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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莲成知道她是说该回去了,便拍拍宋美人,又跟淑妃等示意,自己要先走。

    楚修媛有点酸溜溜的说:“莲妃快回去吧,不然萧公公该找来了。”

    莲成起身和庄姑姑回去。

    应帝果然已经到了栖梧宫,翘着腿问:“手气怎么样?”

    莲成把手一摊,输光了。

    应帝看她低垂着脑袋,“值什么,也好垂头丧气的。你这眼皮子浅的小东西。”拍拍腿,示意她坐过来。莲成过去,虚坐在一条腿上,被他抱住腰往后一拉,整个儿坐了上去。

    “输了多少,朕给你补上。”

    莲成坐在他膝上比划:不少,把您也给输出去了。

    应帝的手一紧,然后捏她一把,“朕就不信你们敢拿朕当赌资。”

    是不敢。

    莲成笑嘻嘻的比划:我和宋美人搭伙,我们赢了。

    “说你眼皮子浅你还不认。”应帝看她兴致很好,居然跟他开起了玩笑。他是一直盼着莲成能跟他亲近些,但又不喜欢她这样混不在意的拿他开玩笑。

    晚间,宋美人打发人给莲成送分成的赌资来。她们玩的不大,算下来一共赢了几十两银子。

    “小莲成赢了钱该请客吧?”

    莲成把银子交给庄姑姑收起来,很干脆的比划:不请。她当初瞎了眼才会十个铜板请应帝的客。

    “越有钱越小气。”应帝抱怨,一边把带过来的折子摊开来看。

    莲成看应帝今日带来的折子颇多,估计他没有时间指点自己写字作画,便也拿了一本书倚在榻上翻看。

    “《任公子》?少看点《庄子》。”应帝把她手里的书抽走,另换了本诗集给她。

    莲成无言接过,照看。

    应帝在她头顶站了半晌,才转身回到座前继续看折子。

    入夜,莲成已经熟睡。应帝披衣而起,走到侧殿檐下。一道身影无声靠近,跪下,“陛下!”

    “可有异常?”

    黑影摇头,“莲妃娘娘确然只是去淑妃那里看了一场马吊。并未与任何人有过接触。”

    “宋氏姐妹呢?”

    “没有发现。”

    “继续探。”

    黑影应声离去。

    “庄姑姑!”

    庄姑姑也从黑暗中走出来:“陛下,奴婢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见应帝不语,她又添了一句:“陛下,要娘娘这么快就转过弯来,恐怕您还得多下点功夫。”她知道应帝的脾气一向是‘我要的,就是我的。’又生性多疑,不易信人。被他看上还真不能说就是福气。

    莲成畏寒,应帝刚躺回去,她便挨了过来,把头脸挤到他怀中安睡。

    “也不怕闷着。”

    冬夜情怀

    下雪了,莲成趴在窗口看。银絮飞舞,映着黑沉的天空,和室内桔黄的灯火。

    应帝搁下朱笔,“走,出去看。”套了件明黄大氅,又把雪狐裘给莲成裹上,牵着她的手出去。

    莲成回头去看来路上一大一小,一深一浅的脚印。有意落下一步,推应帝先走。然后踩在他的脚印上。这样,就成了只有一行脚印。

    应帝转过身,看她得趣的走在身后,一双脚落在他的印子里。伸手刮刮她的鼻子:“调皮!”

    萧泉早打发了人在石凳上铺了垫褥,又支了棚子,前面还升了一堆火。

    “好了,都下去吧。”应帝牵莲成在褥子上坐下。

    靠的有点近,莲成的脸让火烤得发烫。感觉浑身暖融融的幸福。那时候,爷爷把所有的被褥、厚衣服都披在她身上也没有这样暖。

    转过头来比划:有些饿了,我烤东西给你吃。

    应帝含笑点头,招来萧泉,让他按照莲成要求去准备东西。

    须臾,棚下已添了一张案几,几上摆了一瓶正宗雕酒,等着一会配烧j。

    莲成跪坐火堆旁,一张脸烤的面若桃花,只是手上却满是稀泥。她正把一只泥j埋入土中。

    应帝看她弄好,哭笑不得的上前把她双手置于热水中洗净、擦干。

    “你怎么会烤这个?”

    莲成的手握于他手上,轻轻抽出比道:那时候哥哥送我们的j,都是这样吃的。

    应帝知道她口中的哥哥是他的二弟毓王,那个家伙,那些年背着他到冷宫去看莲成,送吃的、用的。

    “老二都被朕弄去浙江了,你还对他念念不忘?再让我听见你嘴里说出哥哥两个字,我就让他去岭南。”

    好,不提他。莲成回道。

    见她不再提及毓王,应帝便也渐渐柔下面容,“朕出外历练时,也曾经与一二友人,月下烤r品酒,抚笛弄剑。” 脸上露出对年少时潇洒日子的怀念。“莲成可想听听朕的笛子。”

    应帝的笛,毓王的萧,并称宫中的两绝,俱为广平王所传授。

    莲成点头,托腮笑望着他。

    应帝说罢,也不唤萧泉回去取笛子,干脆就地凿竹,制成粗陋竹笛一柄。笛声清越,霸气依然,却是多了几分宛转柔情,在空旷的殿中响起。

    笛声中雪渐渐下大,覆盖了来时的印记,只留下一片白茫茫大地。

    笛声停息,莲成鼓了几下掌,很好听。

    “来,朕教你。”应帝说着,把笛子凑到莲成嘴边,把着她的手教她按孔,吐气。

    莲成的唇轻触到吹奏的地方,又反应过来,轻轻挪开。转头却被应帝吻个正着,口中度过来些许雕酒。

    直到脸涨得通红,才被应帝松开唇舌。

    jr烤熟的香味透过泥土传入鼻间,萧泉取了泥j置于案上,不知怎么下手,便放下莲成要的小刀,退了出去。

    莲成拿起案上小刀,慢慢将包在j外的泥土细细剥去,又将jr砍成一字条。应帝拈起jr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眯起双眼,仰头喝下一口雕酒。

    “不错!你也吃!”

    应帝爱极莲成酒后的酡红,便不住度酒灌她。莲成渐觉有些昏沉,竟是推开应帝,自己抱着酒壶缀饮。喝完了东摇西倒的站起来,将酒壶丢到火里。

    被残酒一激,火苗腾的升起,应帝一惊,揽住莲成的腰退后。因她靠得极近,火苗便将雪狐裘衣腰间灼糊了一小片。

    莲成被应帝一拉,倒在他怀里醉了过去,还打了一个酒嗝。第二天醒过来看到那块焦糊,眉头皱成了一团。

    那人一定很生气吧。莲成拉着庄姑姑帮她想办法。

    庄姑姑拿着左右看,巴掌大一块,又在这么显眼处。要是把焦糊的地方剪去,也能看出来秃了一些。她自是知道这件狐裘的来历,本身就贵愈万金不说,还是应帝亲手猎来的。

    “要是能再有块雪狐皮替上去就好了。”看莲成愁眉苦脸的,安慰她道:“奴婢想法子去寻寻,看能不能找得到。实在不行,当初剩下的边角也能凑合。”

    应帝一回来,莲成就向他认错,满面惶恐。

    “是有些可惜,叫庄姑姑也别去寻了。等开了春,去看看能不能再猎到一只。到时候,带上你。”

    芙蓉七日

    莲成的病既已调养到可以去看人打马吊的程度,那每月初一向皇后请安自然是更没有问题的了。

    应帝问过她,她说既然进了宫,总不能躲一辈子。

    应帝满意的点头,他自然是可以把她不想理会的事都挡在栖梧宫外。但总希望莲成愿意迈出步子,而不是一味躲避。如今,她愿意慢慢的与他的后妃相处,也表示愿意在宫里,把下半辈子交给他。

    宛妃当年待她,虽无十分真心,也有七分。那时,应帝摆脱了权臣掣肘,正是要开始大展宏图的时候。哪有心思放在子女身上,倒是宛妃对她倾注了不少心血。上次家宴,见过一面。如今的皇后对她视若无睹。

    皇后眼神复杂的看着拜伏在身前的莲成。今日是腊月初一。

    “起来吧!来人,给莲妃搬张凳子。”

    莲成抬手致谢,坐到皇后侧下方。其下是淑妃、德妃等人依次坐着。

    应帝如今有五子四女存活,其余有像长公主那样序齿后夭亡的,也有未及序齿就早逝的,还有没能见天日就往生的。

    太子李晏(十五岁),皇后所出

    二皇子李奕(十四岁),贤妃所出(贤妃已逝)

    三皇子李宏(十四岁),赵美人所出

    五皇子李景(九岁),徐婕妤所出

    七皇子李霄(四岁),淑妃所出

    二公主李秀凝(十三岁),杜宝林所出

    三公主李夕颜(十一岁),顾宝林所出

    四公主李昭文(七岁),费才人所出

    五公主李夏末(两岁),德妃所出

    来时莲成特意背过,她静坐一旁,把上次家宴时没认全的人努力对号。最大的感触就是琳琅满目。

    向皇后请过安,闲谈几句,也就三三两两的散了。只淑德二妃与莲成被留下。

    皇后留下淑妃、德妃是要她们协助准备过年的事,将事情向二人交代过就让她们分头去准备了。只留下莲成还在。二妃离去时均怀疑惑。只是皇后十数年积威所在,不敢问询罢了。

    皇后驱散宫人,捧着茶碗,凝视袅袅升起的白雾,好一阵才开言:“你来做什么?你在栖梧宫抱恙不出,我也只当不知。不是很好么?”

    莲成听闻此语,再坐不住,走至皇后面前跪下。

    “你当真不会说话了么?”

    莲成伸手想比划,被皇后打断,“我看不懂,你别比划。”彼此沉默了一会,皇后放下茶盅,“我让太医来给你看看嗓子。”

    莲成老老实实在太医跟前坐着,柳芽也被招进来做传译。

    “向太医,莲妃的嗓子应该没问题吧?本宫听说她小时是会说话的。”

    嗓子是没毛病,向太医转而问莲成,“敢问娘娘后来为何又不会说话了?”

    莲成比划了一下:幼时父母双亡,同爷爷住在深山,不与人往来。爷爷不会说话,久而久之,我也就不会说了。

    向太医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皇后娘娘,莲妃娘娘是会说话的。只是太久不语,所以遗忘了。只要莲妃娘娘自己想说话,是可以说的,医药倒在其次。不过,微臣可以为娘娘针灸,以促进娘娘发音。”

    皇后扫了莲成一眼,果不其然,满面的痛苦。莲成从小就怕扎针。曾经勇猛的赶走过来给她扎银针的一、二、三、四位太医。

    “向太医,先不必针灸。本宫也觉得打开莲妃的心结更重要。叫你来不过确认一下。下去吧。”

    皇后拍了拍莲成的头,“能说话不好么?也堵了那起子人的嘴。”

    莲成低头不语。

    “罢了,慢慢来。”

    莲成在的时候,太子也进宫来见皇后。依礼,成年皇子当避见后妃。太子便避在偏殿,等莲成离去才过来。

    “母后!”

    皇后看他一脸兴奋,笑问:“何事如此高兴?”

    太子很开心的说:“儿臣要当父亲了。”

    皇后一愣,这么快?继而笑开,应帝给三个皇子差不多同时娶亲,还是晏儿这里先有好消息。

    “你父皇知道了么?”

    “儿臣的折子同太医的折子一道上的。”

    杨婕妤也来到坤泰殿,向皇后和太子道喜。

    皇后看看太子,对杨婕妤说:“从你娘家找可靠的人,即刻入东宫照顾杨良娣。本宫这里也有心腹宫女赐下。一定要让这个孩子平安落地。”

    杨婕妤点头,“娘娘放心,我娘一早已经准备好人了。这就送进来请娘娘过目。”

    “不必了,既是你娘家选的人,本宫放心。”

    应帝这厢拿着折子,百感交集。他有这么老了么?都能当皇爷爷了。

    莲成是后来才知道消息的,那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要当爹了?那这么说来,她瞥向一旁面色诡异的应帝,决定还是保持沉默。

    萧泉进进出出换着折子,对莲妃的沉默深表赞同。应帝的脸色从接到太医的折子起就开始诡异了。

    “下午太医给你看嗓子,如何?”

    莲成放下手里的书,比划道:太医说只要我愿意说话,就可以说。

    “过来!”应帝放下折子。

    莲成走到应帝跟前,被他拉坐在身旁,“只要你开口说话,除了出宫,朕许你一个要求。看她还是没有回应,知道急不得,也不再多言。

    “你坐这里吧,陪朕看折子。”

    应帝处理完堆垒甚高的奏章,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世人都以为皇帝是最享福的了,哪里晓得皇帝肩上的担子沉,成日都不敢有丝毫懈怠,恐怕这天底下最苦的人就是朕了。幸而有莲成陪着朕。”

    莲成忆起坤泰殿的琳琅满目,回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皇上是够辛苦的。

    应帝把手放到莲成颊上慢慢游走,她进宫半年,没有寻死觅活的哭闹,也没有冷若冰霜的拒人千里,还有一点点慢慢软化的迹象。这算不算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

    “莲成,你还怨朕么?”

    莲成有些恍然,还不待她回应。应帝又说:“昨夜朕做了一个梦,你又拿了根簪子,说要死在朕面前。”

    再不会了,你放心吧。

    “真的?”应帝的表情认真而执着,执意要寻一个保证。

    真的。

    “可是朕还是时时都会不安心。”

    莲成眸中不耐,还要怎样?

    “好,朕不你,再,莲成的猫爪子就要伸出来了。对了,怎么也不见你回冷宫去看看那个老太监?”当初他可是拿着这个人的性命才把莲成手中的簪子掉的。

    他不要我去。莲成闷闷的低下头去。

    “莲成想去看看广平郡王的墓么?”

    莲成猛地抬起头来,在哪里?

    “春狩过后,朕带你去看。”

    莲成点头,谢谢!她一直以为广平郡王是尸骨无存的。莲成起身到了屏风后,须臾,一个翩翩少年出现在应帝面前。

    他笑着摇头,“小时候像一些,现在,不大像了。”

    那像我娘么?

    应帝想了半天,“朕都不大记得你娘长什么样了。”看莲成不信,“是真的。要是骗你就罚朕今晚上不许上床。”心头却想着:要是她真是个男孩子,是不是当初就被朱家胁迫着立了太子了呢?

    莲成躺在应帝身侧,想起的却是改变她命运的那一天。

    她与太子在御花园里玩球,太子踩到球上,扑通摔了个包在额头上,不依不饶的哭着。一旁的宫人吓得直叫祖宗。当然,那时候,他还只是皇长子,不是太子。

    莲成听他抽抽嗒嗒哭了半日还不停息,不耐烦的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拿出姐姐的威仪:“不许哭了,再哭不带你玩儿。”

    李晏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容易止住了。却被抛开仪仗,大步行来的应帝吓得差点又哭出来。

    莲成以为要责她,考虑是要扑过去撒娇还是拔腿开跑。还没想清楚,已经被应帝一把抓在手里举高。

    “如此像,朕居然没有看出来。”莲成被他面上的冷意吓到,一句话说不出来。应帝视线又转到李晏面上,盯视良久。

    “把皇长子带回去。”

    宫人们看着应帝抱长公主走远,独留下皇长子站在原地,怯怯的看着父皇的背影。心头都有些为自家主子抱屈。

    莲成记得到了无人处,应帝捏着她的小脖子,手渐渐收紧,直到她的小脸发紫。

    “皇上,不可啊。”年轻的大内总管萧泉大着胆子拉住了应帝的左手。

    “如此羞辱朕!奇耻大辱!”应帝俊秀的脸几乎扭曲了,狰狞的看着趴在脚下奋力喘气的莲成。

    元后朱柔嘉的一切资料都已摆在了应帝的案上。连她与广平郡王如何相识,又怎样被说服入宫,事无巨细,都在那里。他一直当那个女子生产之前眼底布满的忧虑是为了自己。岂料,她是在为他的对手担忧。广平王好大的狗胆,竟妄图混淆皇家血脉。

    “萧泉,朕记得广平王是在这个孽种出生三日后才被斩首的,哈哈!妄自你机关算尽。”应帝仿佛看见广平郡王在天牢里听到这个消息时,连呼天意,老泪纵横的模样。

    笑过后,应帝心头也有几分苍凉。广平为太傅时,博学风趣,妙语连珠,给了他与二弟严父不能给的关爱。只是,为何,他要算计他的江山。

    莲成还趴在地上,喘不过气来。

    “萧泉,去取芙蓉七日醉来,是死是活看她的造化吧。朕已经足够宽容了。”

    萧泉抖着手把酒灌进了莲成的小嘴里,莲成拼命挣扎,酒洒掉了半杯。萧泉闭眼,没有再往杯中添酒。然后将昏迷的莲成送回宛妃宫中。

    芙蓉七日醉是大内秘药,饮下后,症状和发烧差不多,很多人都是这样就结束了一生。

    一众太医对此束手无策,宛妃苦守了几日,长公主的烧始终不退。

    其后长公主夭亡,附葬于贞皇后陵。宛妃跪地请罪,帝置之不理。

    葬入陵中的是一具空棺,莲成被萧泉抱到了冷宫。交给了一个姓方的哑巴太监。

    “老哥哥,这可怜的孩子,你看待则个。广平王在天有灵,会感激你的。”

    方太监在冷宫已经很多年了,他接过了这个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孩子,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莲成。

    冷宫岁月

    冷宫的日子令珠圆玉润的莲成迅速消瘦下来。住的屋子早就破败不堪,蛛网密布。吃的,有时候好些,送来的是残羹冷炙,有的时候甚至是泔水。当宫中比较忙碌的时候往往被有意无意的遗忘,就只能饿着肚子等天明。

    求生的本能曾经让莲成用小凳子砸死过一只同样饥饿的老鼠。可是方太监摇摇头,孩子,我们没有柴,更没有碳。

    莲成穿的衣服,是方太监的旧衣改小的。还好有一枚钝掉的针和些许线。不然她就只能穿开线的衣服了。莲成穿入冷宫的那身衣服,过了三年,实在是不能再穿了才被改做他用。

    莲成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冷宫里有一棵树,不开花、更不会结果。莲成常常爬了上去,坐在树梢上。直到方太监出来找她。

    方太监不会说话,天生的还是后天的莲成不知道。他教会莲成手语,用树枝在地上认字。他在冷宫很多年了,他不知道广平王,甚至连那天来的萧泉是大内总管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是个可怜的孩子。冷宫的日子太漫长、太无聊了,所以他教她认字。不然,莲成就会一天一天,坐在树梢上,呆呆的望着天空的云朵慢慢飘过,还有偶尔飞过冷宫的小鸟。

    莲成曾经以为应帝与宛妃就是她的父母,可是不是。应帝那天要捏死自己的那副面孔,害她时时噩梦。甚至后来在树上看到那个神似应帝的青年,吓得她直直的一头从树上栽了下去。

    那个时候,她已经八岁了。骨瘦如柴,一双眼睛格外大。只是看起来还像个六七岁的幼童。

    那个青年翻身入内,抱起了摔得额头出血的莲成。那一次在她的额角留下了一个不显眼的疤痕,用鬓角的发可以遮住。

    “我、我是二皇叔,你不记得了么?”青年急切的在她耳边说,“不对,我是你表哥才对。”

    莲成惊恐的挣扎,最后推开无措的青年,拼命往屋内跑去,躲在方太监身后,再不肯出来。

    毓王深悔自己来得太晚,他问方太监需要些什么。

    方太监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身着侍卫服的青年。

    “王爷,此地不可久留啊,给皇上知道了,不得了啊。”墙外的心腹着急的提醒。

    最后毓王给他们留下了银子,在冷宫中买不到东西的银子。

    可还是有好处的,在把银子给了送饭人之后,他们能准时吃到饭菜了。偶尔还能从里头扒出一小块r来。方太监还要来了一只母j,一些碳,偷偷养在冷宫中。每日莲成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j窝看有没有j蛋可以煮来吃。

    再见到毓王是四个月以后,彼时,他已开衙见府,不能随意出入宫禁,更遑论冷宫了。

    莲成脸上略略长了些r,看到他也只是躲在方太监身后,没再吓着了。

    一次两次,到后来看到他还会很高兴的跑过来。毓王送的东西也多了起来,穿的、书、甚至有一次还给莲成带来了一些玩具。莲成喜欢小弓、小箭。

    只是他能来的时候太少了。毓王那时也时时被应帝派出去,或是作战,或是代天巡视。先帝先后早逝,这个一母同胞、又没有野心的弟弟倒是应帝最倚重的亲人。

    莲成的手在应帝面上轻轻拂过,有八九分相像的眉眼。可眼底眉梢的气韵截然不同。自己怎么就错认了两回呢?

    手滑过他的挺直的鼻梁、薄而绝情的唇、喉结,停顿了一瞬,最后放在他肩上。

    “莲成睡不着么?”应帝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在想什么?”

    我在想爷爷。

    原来在想那个老太监,应帝翻了个身平躺,“你放心,有皇后的人照看着呢。”

    皇后?莲成的身体有些害怕的蜷缩起来,被应帝打开,把她的手足重又缠绕到自己身上。

    “放心,不会让他出事的。”这个人要是死了,他的莲成可不会这么听话。看莲成还是担忧的锁着双眉,“你要是睡不着我们可以做点别的。”

    莲成赶紧闭上眼。

    应帝哼了一声,也没再迫她。

    &&&&&&&&&&&&&&&&&&&&&&&&&&&&&&&&&&&&&&

    杨良娣滑胎了,就在年夜的前夕。

    消息传来的时候,应帝正在教莲成画梅花。

    “知道了。”这种琐事应帝向来是不管的,一概交予皇后。

    庄姑姑把莲成的药端了上来。近来不知又加了什么,味道愈发不好。莲成端着黑乎乎的药汁,眉皱得都可以打结了。

    应帝笔下不停,“你要不想喝也行,搁下就是。”话音中并无喜乐。

    庄姑姑推推莲成,“娘娘,快喝吧。这药除了固本培元,还兼有洗胎之效。皇上是怕您身子还没调养好,就有了皇嗣,反于母体有碍。”

    莲成手里的药哐当就摔在了地上,莹白的瓷盅在地上打着转。

    “原来朕在莲成心头,就只是个杀j取卵、不知怜惜的人。”

    庄姑姑把瓷盅收拾了下去,不怪莲成惊讶。连她初时都无法一下子接受。应帝居然能为了莲成的身体,选择暂时不要她孕育子嗣。

    莲成半天才回了一句嘴:什么比方嘛!

    应帝本在气恼自己在她心底,就只是个一味剥夺她、禁锢她的人,恼恨莲成看不到他的付出。听她这么一讲也觉出方才的‘杀j取卵’说的是太不妥当了。

    “失言、失言!”

    林寻梡对应帝说,莲妃体质太弱,即便此时受孕,到时候恐怕也很难顺利生产。应帝想到当年夺宫成功,喜滋滋去看头生子,却只见到一盆盆血水从朱皇后的产房中端出。心头一颤,当即打消了要以孩子来让自己更安心的念头。

    “朕说的杀j取卵,是说皇后。那个良娣同你一般大小吧,听说怀孕后也是不大好过。皇后只一心想让她生下皇长孙加个筹码,可惜终究没能保住。”

    看莲成眼神复杂的望着自己,应帝一时觉得有点难堪,“是林寻梡多嘴说给朕听的。”

    太子的第一个孩子没保住,暗中有称心的、有如意的,但面上都是一样的惋惜与难过。皇后不耐烦,一概不见。

    “或许,真是我们太心急了。晏儿,你也劝劝良娣。不要总是哭哭啼啼的。”

    太子点点头,“成天总说有人害她,孤在东宫没个清静日子。”

    皇后看了一下年轻的儿子,十五岁的少年,很像应帝当年的模样。那时新婚之夜,按礼皇帝进了皇后的屋子,她与宁妃二人,只能独守红烛到天明,过了自己的新婚夜。

    “你知道什么,她当然急着在太子妃进门之前想生下个儿子。心思比本宫都还要重。你也不要嫌她麻烦,要让一个女人不知不觉的落胎,太容易了。”

    太子猛的抬起头,“母后,难道真的是有人加害孤的孩儿?”

    皇后握住他的手,“没有证据,暂且不要讲这样的话。这个事情,母后一定会查个清楚。除了孩子,你自己更要多多努力。你父皇向来嫌你太过温懦,便是此时,良娣同你哭闹,你也只有躲到母后这里。你是太子,她只是你的良娣,你连他都收服不了,日后还怎么驾驭臣工。母后在你之前,也曾滑过一次胎。”不然,焉能让朱柔嘉抢在前头。

    “彩晔、清彤,你们跟去伺候太子。伺候好了,本宫重重有赏。”皇后招来两个心腹宫女。儿子不成器,她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孙子身上。又赐了杨良娣明珠宝玉,安慰她好生休养。杨氏姐妹也还是需要笼络的对象。

    太子得了两个美人,也不再纠结于失了个没见天的孩儿,高高兴兴就领着人回了东宫。

    皇后心头冷笑,就这凉薄性子,像了个十成十。当日她滑胎,也期盼过应帝的抚慰。他却只是感慨第一个孩子没保住,对她还有怨怪之意。后来他接二连三的有孩子,子嗣上的心也就没那么重了。

    当年夜的烟花燃起的时候,已很少提到太子良娣滑胎这个事了。即便是杨家,发生这样事以后,不但没有影响到父兄的仕途,还得到皇后娘家的帮助,得到了他们一直想要的漕运的特权,也不再放在心中。只劝慰杨良娣要多多笼络太子的心。杨良娣见太子被自己闹得时时去了两个侍妾那里,也有几番失悔,到了元宵节后倒时时拿出温柔手段来,与太子重修旧好。

    瓜田李下

    二月,毓王妃于氏,进宫来给皇后和诸妃请安。

    毓王的两个孩子从小与应帝的小公主、小皇子玩在一处,便在坤泰殿外打起了雪仗。

    毓王妃是来探皇后的口风的,毓王被调去江浙一带,已近两年。

    皇后自是推说不知,款款的问了王府近况就打发了毓王妃。这事她确实不知,自然不会掺和。

    毓王妃出来后又各宫去拜会。她平素也是常来宫里走动的,便有一二相熟的妃嫔告诉她,不如去栖梧宫探探。

    毓王妃有些迟疑:“论理我也该去拜见,只是听说这位主位一贯深居简出,不太理会人的。若是去碰一鼻子灰面上须不好看。”

    德妃笑着说:“没有的事,莲妃妹妹再和气不过的人。只为有些不足,恐给人带来不便,才少出来。可我们的牌搭子也是偶尔来看看的。你去吧,堂堂的毓王正妃,她自然是会以礼相待的。”

    莲妃这个不足,毓王妃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便多问了一句。

    “不妨事,她身边时常带着懂手语的宫女在。说起这个,倒有不少人凑上去学手语呢。”

    毓王妃便到了栖梧宫来。

    莲成吩咐宫女请她进来,亲自斟了茶水。

    “娘娘客气了,不敢当。”毓王妃忙站起接过。说了几句开场白,便把话题转到了毓王的归期上。

    柳芽把莲成的话传译出来:王妃怎不亲自去信问问毓王本人呢?

    毓王妃不好意思的笑说:“也有问过的,王爷说妾身是妇道人家,只要安顿好家宅就是,不要管他们男人家在外面做的事。只是几个孩儿着实思念父亲。妾身也不敢误了朝廷的大事,如若王爷暂时不会回来。妾身想打发府里的人前去照顾。这在外边认得的人总是不如府上的人可靠些。”

    莲成笑言:皇上也从不与我说起朝堂上的事。

    难不成哥哥在外头认得了什么来历不明的人,才让毓王妃乱了阵脚。

    到处拜佛都没人伸手,毓王妃有些失望。不出莲成所料,确实有传闻毓王在江浙与戏子、小倌来往密切,颇惹非议。

    毓王妃坐了坐,就回坤泰殿接孩子了。

    莲成自是不会同应帝说起毓王。倒不为应帝说过再听她提起就把毓王弄到岭南去。应帝做事自有章法,让毓王在江浙两年不归,又岂会是为了小小的醋意。

    眼见开春,应帝许诺春狩后就带她去看广平王的陵墓。其实,四五岁的孩子已经能够记些事了。莲成流连于御花园中,循着一缕梅香走过去。莲成很爱冷梅之香,尤其是御花园中的这一片梅林。这里是她幼年时常嬉戏之处。那时便是在此处玩球撞见应帝。

    远远看见梅枝轻晃,像是有人在摇动。

    一个小太监看到莲成,慌得大声叫了一声:“奴才见过莲妃娘娘。”梅枝那边传来几声惊慌的低语声。

    “儿臣见过莲母妃!”树后转出的人竟是太子,他身后一个小宫女怯怯的跪在地上:“奴婢见过莲妃娘娘。”

    莲成与太子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有几分尴尬。莲成心道:怎的与宫女私会,私会到此处来了?

    方才梅枝轻摇便是太子倚着树枝拥着那宫女在那里。莲成暗悔没有看清便莽莽撞撞的过来了,又怪太子孟浪,青天白日的就拉着宫人亲昵,还在人来人往的御花园内。

    冷着面孔微微一福,转身就走。

    “莲母妃,请稍等!”

    莲成转过身,比划道:我是哑巴,从来不会多嘴,太子放心!

    “孤不是此意”太子踱了几步,猛地抬起头:“孤初次见母妃倒不觉得,今次在此地撞见,竟觉得母妃像一位早已故去的亲人。实不相瞒,孤今日来此本来就是为了思念于那位亲人。”

    人有相似,太子想是过于思念亲人,不小心就认错了。您转头再看,说不定您脚边这位宫女还有些像您的故人呢。人言可畏,莲成告辞。

    莲成比划完,也不待柳芽传译完,便转身出园。

    太子听完,面上一红。他确是来此处怀念皇姐,见了这个宫女,觉得眉眼有几分相像。那宫女也有意相就,故此做出孟浪举动。此番见了莲成,倒是觉得她更像是皇姐,想要追上去,记起那句人言可畏,硬生生停下步子。眸中却多了几分沉思。

    举步欲走,旁边一个娇怯怯的声音唤:“殿下!”

    哦,把这个宫女忘了。

    “你叫什么?”

    “回殿下,奴婢叫芸香。”

    太子拉她起来,现在看来,又不像了。难道真如莲妃所言,自己想着皇姐,看谁都像。手中放开,径自离去,不理会那女子在身后的轻唤。

    那女子本以为得了一步登天的机会,不想被莲妃撞破,太子甩手走人,站在原地,咬住下唇。

    方才高声报讯的小太监‘哼’了一声,赶紧跟上太子。

    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接下来竟撞见了太子两三回。太子盯着莲成的眼神越发狐疑。莲成心头起疑,哪有这么巧的事。不是太子故意来撞见她,就是有人要让太子和她撞见。索性闭门不出。

    应帝下朝过来,就见到一个白衣素衫的少年,正自弯弓s箭,耳畔发丝被清风掠动漂浮起来,竟透着平日少见的英姿飒爽之气。心中不由一动,站于半月门侧细细打量。

    莲成手持一柄小巧的弓,取箭、搭弦、s出,可惜箭却数只都没有上靶。

    内务府为莲妃造了特制小巧弯弓的事,应帝自然知晓。当下笑道:“架势倒是有模有样,想是练过。可这准头嘛,不说也罢。”

    莲成听到嘲弄,把弓箭交与柳芽。走到应帝面前,墩身一福:“请皇上教莲成s箭。”

    应帝故意想了一会,然后勉为其难的说:“为了你春狩不要太丢朕的脸,朕就勉力一教。”

    应帝换过衣服,从身后圈住莲成,紧贴着她的身子,教她握弓扣箭,在她耳边轻声道:“眼睛看着靶心,开弓要果断沉稳。”口中热气喷在莲成颈侧,令她微微一缩。

    “站好了!”应帝的手滑到她腰上,正了正她的身子,然后引着她的手缓慢有力的开弓,正中红心。

    莲成就着他的手s了几箭,箭箭命中,便要自己来。

    应帝退开几步,看她自己开弓,又说声:“姿势不妥,等等!”上前为她调整了下姿势,手有意无意的拂过她的胸部,“好了!”看莲成瞪着他,肃然斥道:“s箭最是要平心静气,在想什么?”

    莲成一气,这一箭就又歪了。

    “看看,比刚才还不如。再来!”

    萧泉在一旁暗笑,应帝摆明了就是逮着机会明目张胆的吃豆腐。就算莲妃不请他教,他也是要好为人师的。其实s猎,妃嫔去了也就是伴驾,有一二爱骑s的倒也会亲自下场,那都是让人把猎物围到面前去s。不爱的,自在看台上看热闹就是,倒不是人人须得下场的。应帝偏让人哄莲妃说,既去了就要下场。还不就是为了这教s箭的乐子。

    莲成察觉出应帝就没安心要教好她,时时在旁边打岔,恼得不要他教了。

    “没s好春狩就不要去了。”应帝故意沉下脸,“朕耐着性子教你,学不好朕还没恼呢,你就敢恼了。”

    莲成索性放下弓,比划:也没听说德妃、楚修媛她们个个都会。

    “她们是真人不露相,都像你!朕好s猎,所以,德妃她们个个都特意学了。只是人家谦让,不在你面前提起。”

    萧泉看着他们,一个说,一个比划,肚子都快笑破了,憋得难受。争了半天,看莲妃又让哄得乖乖拿起了弓箭,让应帝教,他揉了揉肚子,继续肃立一旁。

    折腾了半天,莲成终于可以自己开弓s到靶子上。欢欢喜喜的推开应帝,自己加紧练习。手上的汗把鹿皮手套都打湿了。

    今年春狩,应帝只携莲妃前往,宫中诸妃多有不平。却也没人敢在应帝面前撒娇说要跟随的。朝中之事安排妥当,正要起行,却出了一件大事。

    淑妃身边的小宫女芸香密告莲妃与太子有苟且。

    这事一出,首先吓一跳的反而是淑妃,她根本都不记得自己身边有这么个不起眼的宫女。谁知就是这么个人,挑起了一场风波。而且这人还不是向她密告的,而是告诉的杨婕妤。杨婕妤本要把事压下去,出了这种事她自然是欢喜,但隔岸观火就够了,不能出这个头。不料却恰好被来访的杨良娣知道了。

    杨良娣当场就问芸香,芸香还有凭有据的讲出时间、地点。事情包不住,杨婕妤只好禀明了应帝。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三堂对质。

    淑妃头都大了,一边是太子,一边是莲妃,不管这事情是否属实,帝后都算是得罪定了。到时她要说一切与她无关,也没人会信。

    皇后自然急得不得了。她早就警告过太子不要和莲妃走的过近。这孩子前些日子还跑来坤泰殿跟他说觉得莲妃像姐姐。她着实怕太子为了求证真有了把柄握在别人手上。失德的罪名坐实,那自己十多年的隐忍全白费了。眼看着彩彤肚子争气,自己给予众望的宝贝金孙就要出世。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皇帝自然是不信的,莲成见过太子他知道。影和柳芽都告诉他了。他心中一直耿耿于怀的是莲成对太子总是有一份特别的情意在。不过,这个小宫女是让谁推到台面上来的?应帝的眼在一众宫妃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脸色煞白的皇后身上。夫妻多年,皇后此刻想什么,他不会不知道。她怕他以此为由废了太子。哼,太子就是要废也不能废在失德后宫的由头上。这个罪名坐实了,莲成也别想立足了。

    一个密告,把皇后、太子、莲妃、淑妃、杨婕妤全拖下了水。会是德妃么?不是,她没有儿子。有也不一定会轮到她的儿子。这件事倒是有趣的紧。

    转首去看莲成,脸上一径淡淡的,细看来倒还有一丝不耐。反观太子,一脸煞白。最可恨的是,他跪下时还偷眼去看了一眼莲成。让应帝气不打一处来。从小就是这样,没有一点主心骨。闯了祸也只会看莲成的颜色行事。每每做了什么,让他们罚跪,就是如此。只是,那时的莲成会妙语连珠的为自己和弟弟脱罪。

    “你二人有何话说?”应帝支颐坐在龙椅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