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代沟,他和时萧就隔着三个代沟还挂着点儿零头,而这个许明彰和时萧站在一起,显然更加匹配,至少年龄上是。

    且他也不是瞎子,即使知道时萧结婚了,这小子看样子依然爱着时萧。

    叶驰这时才弄明白,上次过年的时候,总感觉时萧和许明彰之间怪怪的,原来他妈的,早有奸情。

    叶驰用力关上车门,蹭蹭几步上了台阶,按电梯的时候还想,行啊!给他玩这一套,久别重逢,旧情难忘的勾勾缠是吧,没门,看我怎么治不死你小丫头,想给他叶驰扣绿帽子的,还没出生,就是生出来,他一下就给他掐死,胆肥了。

    拿出钥匙,开了门,手上的车钥匙啪就摔在鞋柜上,踢开鞋也不换拖鞋,光着脚蹬蹬直接就上了楼,抬脚踹开卧室的门,卧室里没人,叶驰气的不行,脱下西装外套摔在地上,直接奔着浴室去了,伸手咚咚砸门:

    “时萧,你他妈给我出来,出来”

    时萧还真吓了一跳,刚脱了衣服,缩进热水里,哪想到叶驰竟然回来了,他不说明天才回来吗,虽说有短暂的惊喜,但一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没怎么好气的喊了句:

    “你干嘛,我洗澡呢,等会儿”

    咚!咚!咚!

    “开门,听到吗没,时萧,别他妈给我掉腰子”

    时萧火也上来了,这不有病吗,大半夜回来就这么胡闹,索性缩进浴缸里泡着,脸上盖上个面膜,理都不理叶驰。

    叶驰砸了半天门,连动静都没了,这火更是压不住,抬脚就踹门,踹了几脚还是踹不开,叶驰现在开始嫌弃这门质量太好了,掉头下楼,去楼梯口后面的储藏室里找备用钥匙,上楼来拧开浴室的把手,一脚踢开。

    时萧真吓住了,扯下脸上的面膜,惊愕的看着他,叶驰那里管她,心里那嫉火上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

    “嘶!疼!”

    时萧低声叫了一声,她一喊疼,叶驰心里还是不禁一软,松开她的头发,从上到下俯视的望着她,眸中的唳色,令时萧不禁害怕起来,这样的叶驰,她没见过,浑身充溢着阴沉和愤怒,仿佛要毁掉一切。

    时萧眼中的惊恐,让叶驰瞬间回复了些许理智,按压下胸中的火气,咬着牙开口:

    “你和许明彰到底什么关系”

    时萧小脸只苍白一瞬,就恢复成原样,也顾不得害怕了,口气很冲:

    “怎么,你这样闯进来,就是为了和我翻旧账”

    “翻旧账”

    叶驰阴沉的笑了:

    “这么说,你这是承认了,他是什么,你的初恋,你的大学时期的男朋友,你们都做过什么,拥抱、接吻、抚摸、甚或”

    叶驰俯近她的低低的道:

    “甚或□,他怎么样,比我强吗”

    时萧气的浑身发抖,一抬手想也没想,啪就是一耳光,结结实实的打在叶驰脸上:

    “你当我是你,龌龊,肮脏,不要脸”

    叶驰一把捏住她又要挥过来的手,力气用的很大,大到,时萧疼的几乎以为自己的手骨都要碎了,可是她忍着,她倔强的看着他,虽然她和许明章初恋已经过去了,但那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感情,美好到,这辈子都忘不了,美好到,不能忍受任何人亵渎,何况叶驰,有什么资格质问她这些。

    结婚前,他的糜烂程度,几乎人尽皆知,和他比起来,自己都可以成为圣人了,而且,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还这样说,这个男人简直混账。

    敢甩他叶驰耳光的,开天辟地,时萧是第一个,高高在上的叶少,那个女人敢这样放肆,这个胆小如鼠的女人就敢了,而且她甩了他耳光之后,依然如此勇敢,勇敢的,叶驰都不禁想为她喝彩。

    可心里的嫉妒,更如一把燎原之火,瞬间蔓延开来,烧毁了他仅存的理智,叶驰不过问问,不过猜测,而这种猜测,终于成真的一刻,叶驰发现,他真的难以负荷,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她不爱他,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心里自始至终就藏着别的男人,至今难忘。

    她爱那个男人,多深,多切,多真,只从她明明疼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冒出来,却仍旧勇敢的和他对视,叶驰就能清晰的感受出来。

    失败来的这样快,仿佛山体塌陷,瞬间倾下的泥石流,短短几秒,就湮灭了所有,叶驰平生第一次感觉到疼,疼的五脏六腑都扭曲在一起,他疼了,罪魁祸首时萧,也别想舒服。

    叶驰呵!呵!阴阴的笑了几声:

    “龌龊肮脏,你知道什么叫龌龊肮脏吗,嗯”

    说着忽然松开时萧的手,面对这样的叶驰,时萧真开始怕了,此时的叶驰不对劲儿,她知道,天生的趋利避害,令她一挣脱开叶驰的手,也顾不上全身□□,飞快的就往外面跑去,只两步,就被后面的叶驰一把揪住头发,毫不惜香怜玉的拽了回去。

    一转身就把她抵在浴室的墙壁上,瓷砖的冰冷触感,令时萧不禁微微战栗,抬起头望进叶驰眼里,他眼里残虐,令她感到陌生而恐惧,这哪儿是那个娇宠着她的男人,这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时萧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可是身体被叶驰大力固定在墙壁上,一动都动不了,下边坚硬的触感,时萧忽然明白,这个男人想做什么。

    念头刚至此,叶驰的已经提起了她一条腿,时萧推他,两手抽出来,乱抓乱打,慌乱中,几下挠在叶驰脸上脖子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抓痕。

    小丫头疯了一样的反抗,叶驰更是气,和着,见了老情人,就不让自己上了。恨上来,单手捏住她的手腕,抽出领带,结结实实的捆上,解开裤扣,裤子也不脱就冲了进去。不顾时萧如垂死的小动物一般挣扎扭动,疯狂的动起来。

    二十七回

    先头时萧还挣扎,慢慢的就没力气了,本来这几天就没怎么吃饭,晚上喝多了酒,还大吐了一回,这一阵剧烈反抗,又折腾了这大会儿,早就用尽了她全部气力。

    而且,叶驰是当兵的出身,当年军区大比武,全能冠军,体力体能,时萧和他对抗,简直就不是一个级别上的。

    以前叶驰宠着她,哄着她,即便在房事上,她累了,也都是他伺候她,叶驰有时候就琢磨,这人都他妈犯贱,你说放着那么多愿意伺候他的女人不要,非的捧回来这么个祖奶奶似地丫头供着,这丫头懒得,就连在床上,都不乐意动,更别提什么情趣了。

    有时候一用力就晕过去了,放着他一个人在那里唱独角戏,可他还屁颠屁颠美的不行,完事了,抱着她洗澡,伺候她吹头发,简直就是前生欠她的,可那是叶驰乐意,心里头美着呢。

    如今叶驰可疯了,知道小丫头心里原来有个别的男人,叶驰能受得了,就新鲜了,叶驰什么人,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因为一个他喜欢的遥控电动汽车,别人小孩摸了一下,上去就把人打了个头破血流,不是他家背景实在牛,那事轻易就完不了。

    几个哥们发小都知道,凡是贴了他叶驰两个字的东西,就别动,动了,指定你吃不了兜着走,何况他媳妇,心心念念,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媳妇。

    因为她一句话,他甚至把整个开发项目,定在了那个鸟不拉屎的海滨小城,可她怎么对他的,和老情人亲亲我我,藕断丝连,真当他叶驰是死人啊。

    叶驰越想越气,越气越狠,下死力气的折腾时萧,偏时萧这丫头今儿跟他拧上了,就是死也不求饶,死死咬着嘴唇,雪白的牙齿都咬破了,顺着嘴唇往外渗血,都不吭一声。

    行啊!叶驰心说有种,看老子不折腾死你,在叶驰眼里,时萧越这样,他越气,越是这样硬气,叶驰心里就越疑,她还爱着许明彰。

    后来见她不反抗了,至少身体不反抗了,嘴唇还紧紧咬着不松口,任他施为,叶驰却更不爽了,捏起她的下巴,恶意的道:

    “龌龊肮脏,就你这样的,也得值得我龌龊,死狗一样,一动不动,看见你这样,我他妈都硬不起来了,你还觉得你自己多干净,多清高是吧,忘了你在我身下浪叫的时候了,嗯,你刚才的劲儿呢,使出来啊,刚才比现在够味多了,刺激多了,现在跟他妈奸尸差不多……”

    叶驰身上折腾时萧还不满足,嘴上说出的话,说多恶毒,就有多恶毒,奇怪的是,都到这份上了,时萧倒是一点泪都没了,刚才她还哭来着,她越掉眼泪,叶驰就越兴奋,嘴里说出的话,也越难听。

    时萧索性麻木了,就盼着他早点满足了,放开她。叶驰却不满意了,伸嘴去亲她的嘴唇,尝到血的腥味,更来了兴致,不张嘴是吧,叶驰扣住她的下巴,一托,咔一下,时萧的下巴就被他摘了,轻车熟路。

    时萧合不上嘴,大张着,叶驰舔舐干净她唇上的血渍,舌头探进去,没有丝毫温柔迟疑,直接深至她的喉咙处,进进出出。

    “呕”

    下巴摘了也挡不住时萧干呕,叶驰的舌退出来,看着她的目光更加阴沉难测:

    “怎么,恶心了,觉得我恶心是不,你他妈是我老婆,你嫌我恶心,嗯”

    伸手一推,时萧的下颚推回原位,身体也退出来,略离开些许,没了叶驰的支撑,时萧站都站不住,堆瘫在地上,两条腿犹自打开着,仔细看,还在不住的轻微抖动,莹白的身体,到处是青紫的痕迹,狼狈非常。

    明明胃里什么东西都没了,还不住的干呕,看的叶驰火气更大,和着,他就这么让她恶心了,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

    “这他妈就完了,时萧,你是我媳妇知道不,满足老公是你的义务,你他妈恶心,也得给我继续,口活会不会,不会我今儿教你……”

    时萧嘴角滴着白浊的液体,趴在地上不住吐的时候,才切身知道,自己究竟嫁给了一个多么可怕的男人,这个男人,愿意宠你的时候,可以宠你上天,相反,不顺他意了,就让你尝尝地狱的滋味。

    看着不断呕吐,几乎把胃液都吐干净的时萧,叶驰心疼了,欲望纾解了,嫉火也略略降温,仔细想想,都是这丫头挺着脖子和他硬扛,明明就是错在先了,还和他叫板,能怪他狠下心来收拾她吗。

    伸手拍抚她的脊背,叶驰的手一挨时萧,时萧禁不住抖了一下,可也真不敢躲开,她怕了,真怕了,这个男人她惹不起,可还是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叶驰叹口气,拿了电动牙刷挤上牙膏,帮着她刷牙,漱口,浴缸里重新放了热水,点上一滴薰衣草精油,抱着她进去,给她清洗按摩身体,温柔而细致。

    时萧仰着头躺靠在他的怀里,眼睛闭着,仿佛睡着了一般,小脸白的几乎透明,乖巧的躺在自己怀里,招人疼的不行。

    叶驰真有点悔上来,一向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媳妇,平常沾不沾就爱和自己耍她那小性子,叶驰嘴上说惯得没边了,可心里却恨不得这么一直惯下去,今儿真有点过头了,小丫头心里不定怎么恨自己呢。

    细想起来,即便那个许明彰是她的初恋能咋地,她第一次给了自己,以后,将来,这一辈子都是自己的,计较过去干嘛。

    说穿了,他就是在意小丫头心里还想着那小子罢了。

    抱她出去,大浴巾一裹放到床上,拿出吹风机,给她一边一边的吹头发,吹干了,上床楼她在怀里,顺顺她的头发:

    “萧萧,你是我叶驰的女人,我叶驰的媳妇,知道不,这之前 我不计较,咱今儿算揭过去了,只要你以后别见那小子,心里也别惦记,咱还照着以前那样过日子过,行不”

    时萧一声不吭,紧紧闭着眼睛,心里却微微发苦。沉默半响,叶驰俯低头凑在她耳际,轻轻亲了一下:

    “别说我没警告你,你要是再见那小子,后果自负,信不信,我抬抬手,那小子就毁了,嗯”

    第二天是周六,时萧在床上躺了一天,叶驰大约心存愧疚,守着她,喂汤喂饭的,一整天都没闲着,脾气好的和昨个夜里判若两人。

    时萧有时候看着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时萧并不是好了疮疤就忘了疼的女人,昨夜的经历,完全可以列入至今为止,时萧生命中最可怕的事例,比之当年许明彰的妈妈,更令时萧在意,肉体,尊严,什么都被叶驰踩在地上,这样,如果是叶驰的爱,那么这种爱,时萧要不起,她怕自己连命都没了,她惜命,她这条小命虽然没什么大作为,可是她还想混吃等死的活下去。

    在她眼里,叶驰无异于喜怒无常的疯子,时萧想了整整一天,觉得该和叶驰摊牌了,即使心里怕也要说。

    叶驰端着刚熬好的鸡汤推门进来,放在床头柜上,手里拿着汤匙,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时萧唇边,时萧这次很给面子,张开嘴咽了,叶驰心里松了口气,这是别扭过去了。

    说下大天来,昨个虽说自己过分了点,也不过是夫妻之间的房事罢了,叶驰今儿想了一天,琢磨着小丫头恼他,就恼在了他最后逼着她给他口活上头了。

    论说男人对这事都挺喜欢的,他能免俗吗,以前冰火两重天都玩过,那个玉女小明星,别瞧着荧幕上一幅纯洁样儿,私下里玩的才地道,一口红酒,一口冰块的,伺候的他那叫一个舒爽,为此叶驰给她演的电视剧,投了一大笔资金,玩了小半年,才算腻了。

    后来凡是跟着他的,哪个女人,不是主动的伺候他,就他媳妇,是个骨肉金贵的,他伺候她行,伺候的她抓着他的头发,美的直哼唧。轮到他,得,人嫌脏,可就昨儿个那么一回,你瞧这丫头竟是恨上他了。

    叶驰那里还想呢,这既然开了斋,以后咱也有美的时候了,小丫头技巧一点没有,可那小嘴的滋味,就他妈说不出来的销魂,当时叶驰都恨不得死过去。

    要不怎么最后还是心软了呢,满足了,这男人一满足,其他的,就可以暂时忽略不计了,怎么说也是他媳妇。

    时萧一口一口喝了一碗鸡汤,极力抑制住胃里的翻搅,盯着叶驰轻轻吐出几个字:

    “叶驰,我们离婚吧。”

    二十八回

    “冷静,风度,狗屁!都他妈狗屁!狗屁我忍着,我他妈绿帽子都快扣脑袋上了,我忍的住吗”

    叶驰抓起桌上的xo,仰着脖子就灌下去大半瓶,人显然已经醉了,旁边坐着左宏、胡军、封锦程,三人一个头两个大,左宏、封锦程还好,今儿晚上不过是个饭局,再紧要,也比不上兄弟。

    可胡军今晚上正美的时候,好容易勾搭上表演系一妞,这妞他妈难追,费了一个礼拜,又是送花,又是接送的折腾,才算钓上,晚上带到住处,都脱了衣裳,眼看着就要得手了,偏叶驰的电话打了过来,让他必须马上到。

    什么他妈玩意,叶驰是他们四个人的老大,这是打从孩童时就定下的,其实论年纪,本来该着封锦程当老大,那时候正是胡天胡地的时候,谁他妈服谁,四个人都想当老大,争执不下,得,拳头底下见真章。

    叶驰他妈狠到啥程度,平常打群架的时候,手里抄一板砖,人挡拍人,佛挡拍佛,轮到兄弟,自是手下留了情,可那出手也毫不含糊,最后他成了当之无愧的老大。

    后来四个人淘的大人们头疼,一到寒暑假,干脆给他们送军营里军管,也之所以四人后来当了兵,也能混的风生水起,除了家里的背景,四个人真有点玩意,特别是叶驰,那是让军区的领导们又爱又恨的人物。

    哪次军演不给你整出点幺蛾子,首长们都还不习惯了。在胡军眼里,叶驰就想古代的元帅一样,振臂一呼,他们甘于驱使,这是男人,这是本事,这是人格魅力,他服,

    可他妈因为一丫头就把自己整这样了,至于吗。

    胡军一把拽下他手里的酒瓶:

    “你把我们叫出来,就是为了听你发牢骚兼喝闷酒,叶驰,你那本事呢,你那狠劲儿呢,就着酒喝了,顺着尿尿了,啥玩意,你和哥们说谁,哥们去废了他丫的,敢撬咱叶少的墙角,活的不耐烦了他”

    左宏推开他:

    “滚你丫的,还嫌事不够乱是怎的,叶驰要是不在乎,还能这么窝囊吗,以前那个牛哄哄自以为是的小明星,一掉腰子,还不是一下就甩了,跪在地上求都没用,那是没入心,说穿了,就一玩儿货,时萧那丫头行吗,那是咱叶少的心尖子,恨不得藏在骨血里头,日日煨着,你说这丫头也邪性,就咱叶驰这样的,拉到哪儿,不是女人争先恐后的黏上来,就怕自己靠不上前儿,可这丫头,愣是恨不得闪了,真他妈邪门。”

    叶驰抢过酒瓶仰脖喝了几口,一抬手,酒瓶子斜飞出去,砸在对面的电视墙上,稀里哗啦,一片狼藉,站起来恨恨的指着前面说:

    “时萧,你他妈想离婚,做你的清秋大梦,你敢给老子出墙试试,老子真能废了你个丫头,没良心的丫头,萧萧,萧萧,我稀罕你,不知道吗,你这狠心的丫头,狠心的丫头”

    嘀咕着,又去抄桌子上的酒瓶子,一看都空了,踉跄的奔到门边,拉开包厢的门,冲外头大喊:

    “拿酒过来,快点……”

    可巧那边刚从洗手间出来一愣头青,估计一向也是个混不吝的主儿,过来指着叶驰挺横:

    “你他妈叫唤什么叫唤,数你他妈嗓门大,你属叫驴的吧”

    叶驰这里火正没地方撒,可好,送上门来一个,叶驰二话没说,没等他横完,抬脚就踹了过去,一脚揣在愣头青的肚子上,白体恤上大脚印,这个清楚。

    愣头青哪受过这个:

    “妈的”

    骂了一句,窜到旁边包厢拉开门,招呼了一声,自己扭过来就又扑了上来,那边包厢出来了七八个男的,左宏几个一听见动静,也窜出来一看,骂了一声:

    “真他妈有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有种”

    得,上吧,这四人,叶驰心里正不痛快,你不躲远点还凑上来,还不揍死你丫的,左宏胡军封锦程,那都是打架的祖宗,从小干的架,数都数不过来,后来又经过了部队里的系统归拢,那就成了打架的神,几个小混混哪能是对手,几下子,就被四个人潦倒在地上。

    叶驰一脚踩着刚才的愣头青,居高临下的问:

    “我他妈就叫唤了,你怎么着吧”

    左宏拉掉领口已经歪的领带,扔在地上,摸了摸脸上挨的一记黑拳,眼风扫过刚才第一个冲过来的那小子,上去揪住那小子脖领子,一把拽起来,顶在墙上,指着自己的脸问:

    “这拳是你打的?”

    那小子早就被打傻了,老实的点点头,左宏扬起手左右开弓,扇了十个大耳刮子,才放开,那小子脸肿成猪八戒的样儿,一下出溜下去。

    左宏过去拉拉叶驰:

    “走了,这破地方乌烟瘴气的,咱换个地儿喝。”

    四个大爷扬长而去,底下几个被凑的凄惨无比的混混,这时也清醒了,想起来挨打了能报警,其中一个刚拿起手机,还没来得及拨出去,就见经理从那边匆忙跑了过来,几个人立刻来了神:

    “你说这事怎么了吧”

    这个娱乐城,叶驰他几个还真不大来,大歌厅的地方,几人不稀得来,不过偶尔也和同事们在这里同乐一下,叶驰有时候也跟着手下的员工来一两趟,毕竟亲民这事儿,还得做做样子。

    这年头都势力,都八卦,因此这几个人的背景,经理是知道的很清楚的,今儿冷不丁的看见叶驰自个进来,进了包房就让上酒,经理那还乐呢,这可不是财神爷来了吗。好家伙,不大会儿功夫,几个大爷都来了。

    那里知道愣头青这帮人还真敢炸毛,往上头找不痛快,这时候还要报警讨说法,这不是嫌日子活的太顺遂了吗。

    娱乐城经理毕竟有些厚道,拉着愣头青的头,低声嘀咕几句。

    愣头青吓了一跳,一招手:

    “算哥们今儿点儿背,走了。”

    哗啦一下都走了,服务生忙上来道:

    “这两边可都没结账呢”

    经理瞥了他一眼,又越过他扫了眼叶驰他们那间包房里头,嘿嘿一笑:

    “这俩儿房的消费损失,算出来,加一倍,记叶少账上”

    那服务生一看就是个雏儿,有几分迟疑:

    “那到时一对账不就……”

    经理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你就不动脑子,人叶少什么人,日进斗金的主儿,瞧得上这点小钱,还对账,让你去就去,别废话,想干不相干了。”

    返回头再说叶驰,四个人出了娱乐城,直接就去了城东的温泉会馆,泡温泉按摩。

    四个人躺在专属包房里,背上一人踩一妞,胡军那边还贫呢,和身后的小姐勾搭:

    “呃小妹妹哪儿的人”

    “四川滴”

    “哟!川妹子,要不这么辣呢,干你们这活挺解气的,谁来踩谁”

    封锦程左宏,都撑不住笑了起来,四个小妞也咯咯笑了,左宏叹口气:

    “真他妈老了,收拾这么几个小崽子,就浑身都疼”

    封锦程哧一声笑了:

    “得了吧,你昨个不还和我夸口,说夜御数女,不在话下,和着,都是吹牛的”

    后面几个小妞脸都红了,叶驰挥挥手:

    “你们出去”

    几个小妞那是会看眼色的,这几位又是钻石级的贵宾,急忙躬身出去。

    胡军喝了口正入味的大红袍,舒服的喘口气:

    “叶驰你丫说的我个糊里糊涂的,到底咋了,上个礼拜你们小两口不还好好的,那个黏糊劲儿,看的我直起鸡皮疙瘩,怎么现在就闹起离婚了,还有,我还真就不信时萧那丫头,有这个胆子搞外遇,还在你叶驰眼皮子底下,这不找死吗”

    左宏想了想,略迟疑的说:

    “难道是先头时萧那个什么学长”

    叶驰摇摇头:

    “军子,你这里人头熟,你给我好好查查,时萧过去的事儿,尤其她上大学的时候,还有,军子,我得提前知会你话儿,你那个准妹夫许明彰,就是我媳妇的初恋男友,而且他不会真心对婷婷的,直到现在,他心里还是惦记着时萧呢,让婷婷尽快和他分手吧,别回头我整治这小子,牵扯到她,可不好办”

    叶驰这几句话说的阴测测的。

    胡军一愣:

    “你的意思说,撬你墙角的是许明彰,既然如此,时萧那丫头干嘛最后和你结婚了”

    叶驰手里的青花盖碗,唰就扔了出去:

    “我他妈就是不知道,才让你查的,小丫头跟我这儿一个字都说,嘴硬着呢,张嘴就是离婚,我他妈不就一时嫉火攻心,收拾了她一次吗,小丫头就记仇了,死活非要离婚不可,妈的,想的美,进了我叶家的门,她还想出去,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二十九回

    说实话,时萧说出离婚的那一刻,心里也十分忐忑,以她对叶驰的了解,说不定,又是一场大闹,可这次她猜错了。

    时萧说出这句话,叶驰端着鸡汤碗的手,只不过轻微一抖,目光瞬间冷厉阴霾,直直盯着她问:

    “为什么,为什么离婚,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还是因为许明彰”

    时萧咬着嘴唇看着他,就是不说话,叶驰把手里的碗放在床头柜上,站起来,定定看着时萧,很久,很久,直到暮色越过窗子投进来,使得他整个人隐在一片苍茫中,才从齿缝里吐出两个字:

    “做梦。”

    转身出去,咣一声摔门的声音,惊醒了时萧。

    孽缘,一向信奉唯物主义的时萧,突然脑子里就划过这两个字,她和许明彰是有缘无份,和叶驰却是真正的孽缘,时萧这时并不知道,所谓尘世间的事,无情太苦,有情皆虐。

    直到暮色退却,黑暗降临,卧室里,没有开灯,却也并不十分昏暗,窗帘没拉上,落地窗外远处的夜空里,竟是缀了不少星星。

    在这座现代都市里,看星星已经成了最奢侈的事情,偏时萧最喜欢星星,那种闪闪烁烁的光芒,仿佛一个个小孩子最纯净的眼睛,眨呀眨的。

    小时候住在筒子楼里,都是大板楼,东冷夏热,冬天还好说,多盖几层棉被,烧的土暖气热热的,就过去了,热天却难过,没条件买空调,只一个小电扇呼呼的转着,搅动屋里闷热的空气,热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脖子下,背后都是一层痱子。

    每当这时候,爸爸会抱着她,腋下夹着一个破凉席,踩着铁梯子,登上楼顶,找一块干净的地方铺上,父女两个一起躺在上面睡觉,比起楼下闷热的房间,这里无异于中央空调一般舒服。

    小时萧那时仰躺着,一睁眼就会看到头顶上闪烁的星星,梦里也都是星光。

    从那时,时萧就对星星有一种特殊的依恋,每当难过或者烦闷的时候,就喜欢找个地方看星星,后来汽车越来越多,城市越来越喧闹,看星星就难了。

    大学时,有一次她和许明彰说了这件小时候的事,第二天,许明彰不知道从哪儿借来一辆汽车,载着她一路到了郊区,停在一个小山脚下,拉着她往上爬。

    爬到一半,她就上不去了,不喜欢运动的时萧,体力一向差,许明彰那时笑话她半天,最后还是背着她上去了,那是座不知名的小山,又不是旅游旺季,初冬时节,一个人没有。

    他们上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许明彰打开自己的羽绒服,把她严严实实的圈在怀里,尽管还是有点冷,可心无比贴近,温温热热的。

    那时,许明彰指着天上的星星就说:

    “萧子,你看这里的星星又多又亮,等以后咱结婚了,不住在城市里,找一个山清水秀能看见星星的地儿,盖一院子,无冬历夏,我都这样抱着你看星星”

    那时候多傻,多天真,时萧至今都记得,那夜许明彰凉丝丝的吻,那样温柔,那样缠绵。

    回来两人就感冒了,鼻塞流鼻涕,半个月才好了,那时候陆严还说:

    “你们两个就作罢,作,那天作死了就消停了”

    许明彰那时候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陆严是嫉妒了,嫉妒咱俩去看星星,没带着他这个电灯泡去。”

    后来决定和许明彰分手的那晚上,她拽着蒋进又去了一次,让时萧自己上去,她还真有点怕,不是怕上不去,而是怕当时自己一时想不开,直接跳下去。

    她的生命中不止有爱情,还有亲情,不止一个许明彰,还有父母,那样不行。

    她和蒋进去的时候是夏天,那一夜天公不作美,乌云密布,整整坐了一晚上,没看见一颗星星,那时候时萧就想,也许老天和她一样,那天心情坏透了,不乐意扯开幕布,让她看星星。

    那夜之后,时萧几乎再也没下意识的去看过星星。

    谁知道,今夜一抬头,竟然看见了满天繁星,时萧站在落地窗前,看了很久,很久,直到远处晨曦微露,一点点的阳光,透过云层缓缓照射下来,才起身。

    打开柜子,拿出自己的大包,略一扫,不禁涩笑,自己可真是两手空空,把来时的几套运动服,一股脑塞在包里,柜子底下是自己好久不用的笔电,也提在手上,回身看到床头柜上iphone4,退出自己的电话卡,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原来的破山寨,塞到里头,开机。

    直接给娟子打了过去:

    “娟子,是我,时萧,你在家吗,嗯!我去你那儿,现在 ”

    撂了电话,时萧提着行李下楼,走到玄关处,回头扫了一眼,把钥匙放在鞋柜上,转身碰上门,走了。

    叶驰在会馆睡了一夜,一早起来,本来想着回家去看看小丫头,顺便琢磨,自己是不是态度再软些,好好哄哄她,没准小丫头就不生气了,真他妈够憋屈的,自己这是娶了个祖宗回来。

    偏他就是放不开她,如今让他放手,除非死,死都不成,叶驰心里想啊,就是死,骨灰我也得和小丫头混一块埋。

    所以说时萧想的太简单了,当初谁让她偏招上叶驰的。

    难得聚在一起,叶驰被那三个架着去了郊外,打小白球。叶驰又想,给时萧点冷静的时间,没准就想开了。

    叶驰觉得小丫头虽说不见得爱他,可这心里也是有他的,这一点,叶驰很笃定。

    小丫头虽说时常和他憋着劲儿使性子,可也有顺毛的时候,有的时候动起情来,在他身下,柔成一汪春水,能溺毙了他,小手在他背后像只小猫一样,挠了一道,又一道,嘴里哼唧着,叫他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叫:

    “叶 驰,叶 驰,叶 驰”

    听在叶驰耳朵里,真比天籁还动听,越发使出手段来亲她,深入她,缠着她,一起飞升,一起沉沦。

    那些个夜里,叶驰觉得小丫头心里是有他的,心里是在乎他的。

    其实说穿了,即便小丫头心里没他,也别想离开他,在他好不容易动了凡心之后,她想拍拍屁股走,世上有这好事不。

    叶驰忍着不给她打电话,他等着小丫头冷静下来,等着小丫头想明白了,等着小丫头记起他的好来。

    那里想到,他娶的就是个小白眼狼,时萧压根就想不到他的好,这时候满脑子都是那晚上的屈辱恐惧,她一时一刻都不留恋,恨不得,立马就和叶驰一拍两散才好。

    娟子蓬头垢面打着哈气开了门,看到时萧这么一副模样,一时还真有些恍惚起来,难道时光倒流了,这打扮,这意思,简直就是以前那个萧子,哪里是后来被叶驰宠着的娇贵小妇人。

    仿佛一瞬间被照妖镜打回了原型,而且,憔悴,这两个字,娟子真是好久不曾在时萧身上看到过了,确切的说,在许明彰出国之后,几乎再没见过,如今重新回到她身上。

    “出了什么事?”

    娟子帮她把行李提进来直接问。

    时萧咬咬嘴唇:

    “娟子,你要暂时收留我一阵,我要离婚了”

    “离婚”

    娟子不禁傻了,半响才说:

    “怎么,叶驰提出来的,他喜新厌旧,找别的女人了”

    时萧摇摇头:

    “是我要离婚,我不和他过了,娟子,他不是人,他是魔鬼,你别问了,我累死了,我去睡会儿,浑身难受,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不舒服”

    说完,直接进了另一间房里。

    娟子愣了好半天,也没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时萧的脸色,的确不好看,小脸苍白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娟子扒拉扒拉头发,想着等时萧歇过来,再仔细问她。

    娟子回去睡了个回笼觉,中午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下午五点多回来,刚出了电梯,拐进楼道,就看见叶驰站在她门口,一脸暴怒的砸门,那模样,像是一只被触怒了的雄狮,张牙舞爪的,哪里还有平时的风度儒雅。

    娟子还真有点害怕,这样的叶驰,这样砸门,屋里的时萧就是睡神转世,也肯定睡不着了,可就是不开门,看起来真出事了。

    娟子悄悄退后几步,到了电梯间,一个电话打到左宏那里。

    十分钟后,左宏来了,锁匠也来了。

    叶驰心里本来想的好好的,给时萧时间冷静冷静,回家来两人再好好谈谈,大不了他赔礼道歉,写个保证书啥的,事情就过去了,电视里不都这样演的吗。

    可谁知,下午四点到家一看,得,小丫头倒真惹气,收拾的干干净净走了,看到鞋柜上那串钥匙,叶驰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腾一下又烧了上来。

    这丫头这是下决心要和他分了,拉开柜子,里面凡是他买给她的衣裳,一件都没带走,甚至手机,首饰,鞋子,原封不动都还在那里,一点都不沾他叶驰的便宜,分的这个清楚明白。

    叶驰那气的,扬手把手机摔在墙上,转身就出去了。

    小丫头能去哪儿,他很清楚,想就这样走,也得问问他答不答应。

    三十回

    时萧最恨什么,最恨威胁,四年前,许明彰的妈妈用这招逼得她失去了她的爱情。四年后,叶驰用同样的手段,逼的她不得不跟他回家。

    家,在时萧心里,也许一开始以为自己就是个过客,可也曾一度觉得,这里会是自己的家。

    家是什么,记得看过一本小说里说过,家是彼此的真诚相待,家是白头偕老的慢慢旅程。家是人生的驿站,也是我们避风的港湾。

    叶驰曾经给她带来丝丝缕缕的温暖,几乎捂热了她一颗冷了数年的心,可他现在威胁她,用娟子威胁她。

    若说时萧最在意的人,除了父母,就是娟子了,对于叶驰的卑劣,时萧也有了新的认识。或许他们这类人习惯威胁,因为威胁有用,手里握着滔天的权势,可以使她们这样的小老百姓,即使再不愿意,也要就范。

    在叶驰俯在她耳边,含着轻笑威胁她的时候,时萧忽然就明白过来,她想离婚根本做不到,只要叶驰不放手,这辈子,她都要和他拴在一起。

    识人不清,时萧现在回想起来,当初自己怎么会认为和叶驰能好离好散呢,这简直是妄想。

    时萧直直盯着车窗外,早春的黄昏,远处树上的一抹新绿,仿佛轻轻蘸黏在枝桠上一般,朦朦胧胧清清淡淡的,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晦涩的湿润,和渐次染上的昏暗,正如她的人生一般,几乎望不见前路。

    时萧其实猜的不错,叶驰习惯威胁,甚至喜欢威胁,因为威胁,使得一切事情简单明了,什么是卑劣,在叶驰的字典里,只要能最快达到目的,卑劣根本习以为常。

    他精准的捏住了时萧的七寸。叶驰也许比时萧还了解她自己,这丫头是个冷淡凉薄的性子,就看他这样揣在怀里,搁在心尖子上,捂了这么久,她依旧说走就走,就能知道。

    可虽凉薄,骨子里却又是重情的,只要你有本事扎进她心里,也许一辈子,她都不会忘记,重情重义,如娟子,如那个见鬼的许明彰。

    叶驰略略侧头,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窗外拂进的徐徐微风,吹动她脸颊边上的细细柔柔的头发,露出剔透白皙的耳朵,像只小巧精致的元宝一样。

    这里是她的敏感带,叶驰非常清楚,每当他含弄,或是舔舐它,她都止不住动情,动情了,就会顺着他,由着他折腾,那时的萧萧,令叶驰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

    可那是欲,叶驰调回目光,眼底流露出一丝外人不易察觉的黯淡,现在终于想明白了,那不过是欲。

    以前的叶驰,乐此不疲追求的东西,可现在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他想要爱,想要时萧的爱,想要时萧胸腔那颗心里,刻上他的名字,只刻上他的名字,她要爱他,她必须爱他。

    叶驰这个人有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生意上如此的,爱情更要如此。

    车子滑进车位,熄火,叶驰还没拔钥匙,时萧已经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叶驰也不管她,只要跟着他回家来,一切都好说。

    时萧的东西依旧仍在了娟子那里。时萧先一步上了电梯,叶驰拎着钥匙到的时候,她已经上去了,叶驰不禁摇摇头,这是还跟他别扭呢。

    叶驰也不生气,不着急了,不急不缓的上了电梯。

    电梯门一开,就看见时萧站在门一边,低着头,长发披散而下,遮住了她的小脸,看不见神情,背后倚着墙,脚下一下一下踢着地上的大理石,像个玩够了回家,却发现忘了带钥匙的孩子,让大人气也不是,恨也不是。

    叶驰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并没有开门,而是两手捧着她头,抬起来,用了些力气,小丫头还跟他别着劲儿呢。

    被他不容拒绝的捧着脸,时萧不得不和他对视,顶上的灯光有些昏暗,高大的叶驰俯下头来,脸隐在一片灯影里,只看得清他的眼睛,深邃如冬夜的苍穹,沉暗难测。

    两人离得很近,他呼出的热气拂在时萧鼻翼间,都带着独属于他的霸道气息。

    时萧无奈,闭上眼睛,不看他。叶驰却低低笑了,俯头,唇就贴在了那片整整想念了一日夜的温软上。

    他并没有急躁,而是轻缓的落下一吻,又一吻如蜻蜓点水,温馨轻柔

    时萧却止不住有几分恐惧的颤栗,对叶驰的亲近,她已经有种本能的抵触,那夜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可反抗会带来什么,时萧更害怕。

    时萧紧紧闭着眼,任他的吻,一下一下的落下,感觉他停下了,好半响没动静,时萧才试着睁开眼睛,正对上叶驰直直望着她的眸光,仿佛像一个俘虏般被他抓住,一动都动不了。

    叶驰望了她很久,久到顶上的声控灯都熄了,依旧望着她,随着他开口说话,楼道里的灯重新亮起:

    “萧萧你赢不了我,知道吗,从小到大,就没人能赢过我叶驰,你现在才后悔,不觉得晚了吗,当初你既然招惹了我,你既然嫁了我,那么你这辈子就是我的,我叶驰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生同一个床,死同一个椁,所以那些别的想头,趁早歇了吧,没用。”

    叶驰放开她,从口袋里提溜出她的那把门钥匙,抓过她的手放在她掌心:

    “现在,开门,我们回家。”

    说实话,时萧真想把手里的钥匙扔在他脸上,这个男人无耻,卑劣,霸道,根本不知道尊重别人的意愿,别人的想法,就按照他自己的意思为所欲为。

    可偏偏时萧很清楚,叶驰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她这辈子都要和他拴在一起,除非他先烦了,他先厌了,否则就别想离婚。

    时萧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眼中的怒火在瞳仁里跳跃,使得她周身瞬间染上一股鲜活,明媚而鲜活。

    叶驰笑了,把她圈在自己怀里,握住她的手把钥匙插进锁眼里,开门,拥着她走了进去。

    屋里有些狼藉,玄关处鞋柜上摆的一盆绿色植物摔在地上,花盆碎裂,根和泥土分开,散的满地都是。

    叶驰一弯腰抱起她迈了过去:

    “一会儿我收拾”

    时萧挣扎两下,叶驰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低头凑近她似笑非笑的道:

    “你要是再动,我可真忍不住了”

    时萧敏感的感觉到,他抵住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瞬间坚硬起来,时萧咬咬唇,垂眸,不看他。

    这个男人从来不会隐藏欲望,而且只要他想,就必须要。时萧已经非常清楚这点,可目前来说,时萧对这件事,有着下意识的抵触和阴影。

    叶驰也清楚这点,他这一路上想了,小丫头毕竟和他过去的那些女人不同,她几乎是生长在真空中的玫瑰,没经过任何风霜,即便前面有个许明彰,可她跟他的时候是第一次,她的青涩,他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出来。

    那天晚上他是真气疯了,被嫉妒啃噬的疯了,他那时就想,原来她不只属于自己,怀里身下的这具身体,还曾经属于过别的男人,他们也许亲吻,也许爱抚,更或许……

    叶驰不傻,就这么个凉薄的小东西,能这么久都没忘了一个男人,那么他们曾经有多亲密,不用想,也能猜到,虽然守住了最后一道关,可其他的亲密的事,估计也少不了,毕竟他们当时相爱。

    相爱啊!这是叶驰最受不了的,这个凉薄的小东西,也曾经爱过,也许现在心里还没放下。许明彰就更不用说了,只要看见他望着时萧的眼睛,就能知道他有多爱,多放不开。

    嫉妒掩盖下,其实叶驰也有些害怕,两人如果两情相悦,他算什么,他夹在中间算什,萧萧可是他媳妇,管他妈许明彰个屌事。

    所以他要查,他要把他们两人过去的点点滴滴查个一清二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叶驰信奉这句话,而且他也非常想知道,既然许明彰现在放不下,当初为什么分开,中间他们有四年的时间不是吗。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小丫头,显然那夜的粗暴,给小丫头留下了后遗症,若说叶驰后悔过什么,那么这真算人生第一件。

    如果知道小丫头事后如此不能释怀,当初就是气死了,也要忍着。

    叶驰心里叹口气,把时萧放在大床上,摸摸她的头:

    “我去给你放洗澡水,你先洗澡,我下去做饭,还有鸡汤,我给你下完银丝面吃好不好。”

    时萧望着这样的叶驰,一时都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这个男人,放□段的时候,可以低到尘埃里,可强硬起来

    时萧心中一凛,她不能心软,别开头,看向窗外,窗外已是万家灯火。

    三十一回

    许明彰整整想了两天两夜,都没想明白时萧醉后,含着怨,隐着怒,冲他大吼:

    “你回来干什么,都四年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语气中的埋怨,那样清晰可辨,那样理直气壮。

    萧子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只要她不占理的事情,她至多就会垂着头不说话,或是像个耍赖的小动物般,巴着他的胳膊,不停摇晃着认错。

    但若是她有理的事情,她比谁都强硬,倔强,像头倔驴。

    现在想来,四年前的事情,真是有很多都说不通。

    父母一向对他的抱着很大期望,这个许明彰很清楚,他们希望他出国,希望他镀金回来,直接进入公安局,一路顺风顺水下去,这本无可厚非。

    没认识时萧之前,许明彰也觉得挺好,比起一般需要自己奋斗的同龄人,他也曾非常庆幸。毕竟除去自身的能力,一个好家世,能有更多更好的机会,至少可以少走许多弯路,少了许多打击和失败。

    许明彰不矫情,他一直知道自己的优势,并且把这种优势运用的更加自如,可时萧。

    时萧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毫无预兆的冲进了他按部就班的人生里,瞬间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可是她教会了他真正的快乐,让许明彰恍然,原来世上,还有更美丽更珍贵的东西。

    爱情有多瑰丽,许明彰后来在外国想过千万次,他愿意用他所有的时间,重新去换回那一年多的时光,她的笑,她在自己怀里的样子,第一次吻她的激动。

    人生第一次去主动规划未来,把父母的期望置于脑后,只为了他们两个的人生,未来。

    许明彰其实也是了解他父母的,知道他和时萧在一起,将来必然会有一场激烈的家庭革命。许明彰甚至想好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时萧,即使天平那端的砝码是他父母。

    他魔怔了,当时他和陆严私底下这么说过,陆严说,他魔怔了,爱到入了魔,可他甘于沉沦,只要怀里抱着萧子,哪里他都敢去,什么困难他都不惧不怕。

    他甚至从进了大四就开始打工,和千万个大学生一样,凭借自己的双手赚钱,存钱,他的能力从来不差,他炒股,从小到大,一点点积累。

    其实大四毕业的时候,许明彰手里的钱,完全可以买下一间小房子了,他心里有一个蓝图,那样一点点的去实现,稳扎稳打。

    他计划萧子大学毕业的时候,他们就去领证,不管他父母反对与否,他这辈子就是萧子了,接受了最好,不接受也只能是她。

    虽然计划的很好,可许明彰始终也没带着时萧回过家,见过他父母,他心里还是怕的,他怕他的父母带给她伤害,在自己还没有能力护着她的时候,他害怕,他心疼,他不舍,他的萧子该是永远迷糊,永远快乐的,不该为了这些事忧愁。

    许明彰想着过一阵子,再过一阵子,这一拖,就拖到了两人分手,毫无预兆的劈腿,分手,现在想起来,一切仿佛太不合理,太不对劲儿。

    当时自己万念俱灰,竟然忽略了最基本的事情。不行,他要弄清楚,他不相信他的萧子是个那样浅薄的女人,他不信。

    于是他这回直接去找蒋进,他知道蒋进,如今在c大当教授,他听几个校友略说过这件事。

    蒋进并不难找,即使周日,学生都放假的日子,找个路过的大学生一问,都能很详尽热情的给他指路。

    许明彰从来不会小看蒋进的魅力,当初在a大的时候,蒋进就是个人尽皆知的人物,也因此最后败在他手里,许明彰才觉得合理,时萧移情别恋,对象如果是蒋进的话,许明彰才会相信。

    蒋进住在专门给教职工提供的公寓里,两房一厅的格局,干净清爽。对于许明彰的突然造访,蒋进表现的并不意外,甚至有那么几分,他来晚了的意思。

    蒋进在敞开式的小厨房里,泡茶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打量背对他坐在沙发上的许明彰,同样是a大的风云人物,蒋进对许明彰不算陌生,即使他升入了研究生,商院的许明彰,他也时有耳闻。

    他帅气俊朗,能力卓绝,家世优渥……几乎都是赞誉之词,或者这里头也有嫉妒。

    后来听说最多的就是他的恋情,完全可媲美灰姑娘,在a大里流传甚广,究其原因,大约是太过梦幻浪漫而不真实,仿佛童话,不同的是,童话里的结局都是美好的,而他们却以悲剧落幕。

    如今这个时代,男女分分合合,其实也真不算什么大事,偏这两个人这样较真,时光匆匆划过去四年了,现在才想起来问他,蒋进不禁叹息,恐怕晚了吧。

    蒋进把一套通透的水晶茶具端过来的时候,即便许明彰现在没心思欣赏,也盯了很久,晶莹通透,毫无杂色,能清楚看见里面翠青的茶汤和随着茶汤任意舒展的芽叶。

    端起一杯浅浅抿了一口,味醇美,许明彰不禁赞了声:

    “信阳毛尖,果然好茶”

    蒋进看着他笑了,笑的很淡:

    “果然你还是喜欢喝茶,时萧那丫头每次都嫌弃我的咖啡,说中国人就得喝茶”

    许明彰不禁一愣,这话是他曾经的口头禅。

    那时候萧子最喜欢可乐,无冬历夏,一瓶冰镇的可乐,一下就灌下去大半瓶,又没节制的吃冰激凌,一开始两人刚交往,许明彰恨不得事事都宠着她,特意在超市里买来大通大桶的冰激凌,把他们那里的小冰箱,堆得满满当当的。

    她就最乐意来找他,不用打电话发短信,每天一下课,就会自己跑过来,捧着冰激凌大吃特吃,他和陆严就在一边看着她吃。

    吃满意了,三人就下楼去吃饭,时萧最喜欢他们楼下拐角处的一家拉面馆,又嗜辣如命,放了几大勺辣椒,牛肉汤里都是红彤彤的,才西里呼噜吃下去,吃的满头大汗,直吸气,嘴唇都辣的红红的,晚上看电影的时候,许明彰抱着她亲吻,嘴里都是辣辣的味道,却清甜醇香。

    后来她一个月的那几天,肚子疼起来,腰都直不起来,趴在他的单人床上直哼哼,头上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他吓坏了,要带她去医院,她死活不去,那时候许明彰哪儿拧得过她,只得上网查了,才知道,吃太多凉的辣的,容易这样。

    从哪时起,许明彰就严格控制她的饮食,太辣的不能吃,凉的也不能吃太多,定时定量,为了这个,萧子没少和他打架,后来他教她喝茶,她渐渐也喜欢上了茶,可乐、冰激凌这些就渐渐放下了。

    从哪儿以后,许明彰算是总结出了经验,你要是管她,就不能用强硬手段,你越强硬,她越抵触。

    蒋进放下手里的杯,望着有些发愣的许明彰:

    “你找我来,是为了时萧的事情,那好我告诉你,你也早该知道了,四年前”

    许明彰从蒋进那里冲出来得时候,眼眶通红,浑身勃然的怒气和悔恨,悔恨愤怒,还有心疼,那种挖心挖肺的疼,原来这才是真相,原来这才是当年她执意分手的原因。

    他娇气迷糊的萧子,当时该怎样忍受着这些,和他提出分手,他的萧子,受过怎样的侮辱威胁,而那份侮辱威胁,却是来自他的母亲。

    许明彰觉得他的世界瞬间扭曲崩塌,他的爱情,他的人生,他的萧子,毁了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母,而他还恨了,还怨了萧子四年之久,甚至再重逢之后,用轻薄尖刻的言辞对付她。

    她那瞬间惨白的小脸,划过许明彰的脑海,许明章恨不得立刻拿把刀结果了自己,他有多混账,他有多愚蠢

    许家今天难得许副厅长两口子都在家,李丽华放下电话还嘀咕:

    “怎么明彰的手机打不通,一早起来,这是去哪儿了,大周日的也不知道回家来,婷婷那边,也没出去约会,是不是和陆严出去了”

    说着拿起电话来又要拨给陆严,就听见外头大门一声响,许副厅长放下手里报纸笑道:

    “这不,回来了,你呀!就是操不够心”

    直到许明彰进来,许副厅长夫妻才发现不对劲儿,明彰脸色惨白,目光里满满竟然都是恨意,怒意,就这样恨怒交加的望着他们问:

    “四年前,是不是你们以时萧父母的工作要挟她和我分手的”

    李丽华脸色一变,瞬间又恢复过来,避重就轻的道:

    “你问这些做什么,都过去四年了,时萧不是也结婚了吗,还巴结上了叶家”

    “是不是”

    许明彰一声大吼:

    “是不是,我只问你们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你们做的”

    许副厅长站起来,脸色微沉:

    “你疯了,成什么样子,一个女人罢了,有必要跟个疯子似地,和我们大吼大叫吗,你的风度,你的修养呢”

    “风度,修养”

    许明彰的眼泪都流了下来,沉痛的说:

    “你们知道不知道,我爱她呀,爱的入骨入髓,爱到这辈子都不能没有她,爱到即使她已经嫁做人妇,依然放不开她,妈,她是我的命啊,没有她,你儿子真的不成,不成。”

    吼完了,转身冲了出去。

    李丽华不禁有些呆住,好半天才颓然的坐在沙发上。

    三十二回

    “我要赢回她,重新赢回她,她本来就是我的,不是吗”

    许明彰仰头干了杯中的酒,坚定的说,眸中光彩盈动。陆严有刹那的错觉,仿佛见到了几年前的明彰,那时候他也总是这样信誓旦旦的计划:

    “陆严我存的钱快够了,等萧子毕业,我们就结婚,到时候你就是我的伴郎”

    说实话,那时候陆严也觉得她们会结婚,她们会一直走下去,一日、一月、一年、一生毕竟她们相爱,她们彼此相爱年轻的男女,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只要有爱,完全可以撑起一个家

    可现在,虽然陆严震惊,陆严也替她们难过,遗憾,他真没想到明彰的父母,能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去要挟时萧。时萧那时候才多大,大二的小姑娘罢了,当时该多难过委屈,可是全部吞了下去,也许和着泪,更也许和着血。

    这从不是他们认识的时萧,那个丫头迷糊可爱,又真诚无伪,陆严曾经琢磨过,为什么明彰会爱上时萧。一路上繁花开尽,绿肥红瘦,各有妍姿,明彰几乎连脚步都没停过一下,却一头扎进了时萧的迷障中不可自拔。

    后来陆严才想明白,因为时萧真,她活的真,在如今浮华的都市中,她就如一股山溪般澄澈,可她再好,她们的爱再伟大,当时分开的理由再荒唐,这时候也晚了吧,晚了,罗敷有夫,你待如何。这就是无奈,而且叶驰那个人

    想到此,陆严不禁按住明彰的手,急切的道:

    “我理解你,但并不赞同你的想法,不管四年前为什么,谁的错,你们毕竟是分开了,退一万步讲,被你父母那么伤害过的时萧,如何再重新接受你,即便接受你,你的父母又将置于何地,难道你真要舍弃父母家庭,明彰,别傻了,这是不可能的。再说还有个叶驰,他是时萧的丈夫,名正言顺的丈夫,如果他是个平常庸碌的男人还罢了,大不了咱抢,咱夺,可叶驰,不是我打击你,只要他不放手,就算抢夺,你也远不是他的对手,也许还会给时萧带来不必要的灾难”

    陆严顿了一下,认真的望进他眼里:

    “所以放开吧,即是有缘无份,就放手吧,明彰。”

    许明彰从底下抽出一份报纸仍在茶几上,闭了闭眼,沉痛而不甘的开口:

    “如果她幸福的话,我或许愿意放开手,远远离开她的生活,看着她幸福也未尝不可,可叶驰给不了她幸福,叶驰什么人,我们都清楚,他不爱萧子,而且我觉得萧子也不爱他,他们的婚姻以什么为基础,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绝不是爱”

    陆严低头看过去,是个商业性质的小报,专门以八卦见长,报纸的头版有一张颇大的照片,虽然是偷拍的,但很清晰,叶驰侧身倚在酒店前台,微笑的俯头在对面一个女人耳边说着什么,配上酒店的背景,颇为暧昧。

    女人很美,中肯的说比时萧美,时萧虽说也不差,和这个女人一比,就是一个小女生的级别了,这是个女人,美丽精致的女人。

    照片上头一个醒目的大标题,叶少滨城伴红颜,事业爱情两不误,下面大篇幅的介绍照片中的女人,封锦枫,这个女人,许明彰还是陆严都不算陌生了,封家的千金,据说和叶驰几个是青梅竹马,家世、长相,条件、无论从哪儿方面比,都比时萧优越太多。

    陆严沉默半响,仍是开口:

    “就算这是真的,也不算什么,毕竟咱们这个圈子的男人,谁不逢场作戏”

    许明彰蹭站起来:

    “逢场作戏,你我都清楚,封锦枫又岂是可以逢场作戏的女人,这个女人爱叶驰,我看得出来,也许这样,我们能各得其所”

    陆严震惊的望着他:

    “你想做什么?”

    许明彰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来,却又苦又涩:

    “我能做什么,放心,我只是想要回我的萧子罢了,别的事与我无关。”

    周一时萧并没有上班,依着时萧,她当然愿意去,正好躲开叶驰,可叶驰不让,擅自打电话帮她请了假,还不是请了一天两天,请了一礼拜。

    时萧不想和他讲话,可他做的饭必须吃,如果不吃,他也会想尽办法强迫你吃,那样挺没意思的。

    时萧还是觉得不怎么舒服,可胃却好多了,她窝在楼下的沙发上,小小的身子蜷着,身上搭着一个薄毯,望着窗外发呆。

    电视里稀稀落落的说话声,仿佛丝毫没有影响她,她入神了,不知道看什么,想什么。

    叶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今天天气实在好,碧蓝的天上缀着几块白色的云朵,飘飘移移的,从叶驰的角度看,还能看见楼下的车流人海,喧闹不息,举头俯身之间,红尘苍穹两个世界。

    手机的铃声响起,叶驰回神,落在时萧身上,手机响了几声,时萧才缓慢低头扫了一眼,却微微一怔,还是没接,只死死盯着手机一动不动。

    叶驰挑眉,站起身走了过来,拿起手机扫了一眼,眸中闪过深沉的阴暗,却很快就淡了下去,蹲□子直直望着时萧,仿佛审视,又仿佛猜度:

    “许明彰,接不接”

    时萧瞬间惊跳,毕竟上次的记忆太鲜明,那还只是他猜测,自己和许明彰以前是恋人,这次时萧眸中瞬间充溢的害怕,令叶驰又一次后悔非常,当时他真是疯了,也傻了可许明彰,看到这三个字,叶驰发现,自己竟然还是有些压不住心里头的火

    尤其他看到时萧的反映,这种反映,虽然大部分是来自于对他的惧怕,可先头,她瞬间的怔楞,他也没忽略,不管怎样,许明彰如今对她还是有着巨大的影响,这令叶驰最难以释怀的

    时萧紧紧咬着嘴唇,盯着他看,身体向后缩了缩,蜷缩的更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咪,令人不由自主想去怜惜呵疼的小猫咪

    叶驰心软了,微微叹口气,直接关机,把电话仍在地毯上:

    “明天我给你换个号码,萧萧,听我的话,以后咱不见他,不想他,好不好”

    俯头,吻落下,轻轻落下,温热的舌尖带着淡淡烟草的气息,轻缓的划过时萧的唇肉,脸颊、落在她剔透的耳边,低声喃喃:

    “不要想他,你是我的萧萧,你是我的”

    舌尖探进耳洞里头,如灵活的小蛇一样蠕动,时萧禁不住浑身一抖,小手撑住他的胸膛,一把推开他,力气过大,叶驰又没防备,一下就被她推开,坐在地上,姿势很有几分狼狈。

    时萧眨眨眼。迅速垂下头,不看他,小鸵鸟一样。

    叶驰脸上瞬间一阴,可看到小丫头怕的样子,又不禁失笑,自己难道就这么可怕,细想起来那天不过就强迫了她一次罢了,难道这辈子都碰不得她。

    昨晚上这丫头就是这样,在床上离得自己远远的,几乎都快从床沿上掉下去了,不过一张床,中间竟然被她拉出一道,足有一尺的距离,谁也别挨着谁。

    叶驰当时还真哭笑不得,可是叶驰什么人,即便心里知道要哄着她,要顺着她,可毕竟是有底线的,夫妻两个睡在一张床上,还隔得八丈远,算怎么回事。

    再说叶驰早就习惯怀里抱着时萧入眠,温温软软,说不出的舒服。

    刚结婚那会儿,两人为此没少折腾,时萧睡觉习惯搂着一个枕头,可叶驰非要抱着她,那种完全把她嵌在怀里的抱法,一只手臂在时萧脖颈下,一只手揽着腰,把她的两条腿夹在自己腿中间盘着,就像藤缠树。

    时萧几乎一动也动不了,时萧当然不习惯,反抗了多次,最后叶驰塞了个枕头在她怀里,自己仍旧抱着媳妇睡,时萧反对无效。

    这样过了一阵,时萧竟然开始习惯了,尤其深秋那段时日,暖气没给,睡在叶驰怀里,却非常温暖,温暖而安全。

    叶驰可以暂时忍着不碰她,因为她抵触,因为她心里头记恨,因为她别扭,叶驰都可以暂时顺着她,可想和他同床分居,没门。二话没说,手臂一伸,就把小丫头严严实实的揽抱在怀里。

    小丫头像个牛犊子一样挣扎,行,叶驰有法子治她,低头下去,唇就抵住她的唇,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舌已经迅速钻了进去,时萧再愤怒,可让她下狠心咬,她还真不敢,只得任他亲美了,满意了,放开她,还在她耳边威胁:

    “如果再动,我可真忍不住了”

    手下滑,揽住她的腰拉近,时萧清晰的感觉到,身下几乎快出鞘的利剑,遂一动不敢动,叶驰恶劣的低笑出声,颇有几分挑衅的开口:

    “你动啊,小丫头,不是非得和我别扭着,你怎么不动了”

    时萧气结,可就是一动不敢动,因为她很清楚叶驰,他能忍着不碰她,估计已经自觉是个圣人一样的级别了,如果自己再惹他,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说无赖、恶劣、以此人为最。

    叶驰定定看了她半响,脸色阴晴不定,忽然就如一头豹子般扑了过来,把时萧压在身下,唇再次落下,手也顺着毯子探了进去,探入衣服的下摆里,顺着她柔细的腰线摩挲,向下,再向下

    时萧气死了,感觉到他的意图,开始剧烈挣扎,两腿夹得的死紧,就是不让他越雷池一步,可叶驰熟知她身上几乎所有敏感点。

    要是他安心整治她,时萧从来没有还手之力,很快就被他得逞,长指探入,轻缓游动揉搓,唇沿着她白皙的颈项啃噬,如虫蚁的力道,并不重,却痒痒的难过。

    时萧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竟然轻轻低吟,叶驰的吻沿着颈项一路蔓延……

    “嗯啊”

    □过后的时萧,浑身颤栗,脸色潮红,眼睛却仍旧紧紧闭着,恶劣的叶驰这才放开她的腿,上来凑近她耳边低声道:

    “舒不舒服,你老公都这么伺候你了,媳妇,你就原谅我一次行不行”

    三十三回

    胡军刚走到大会议室门口,隔着厚重的双扇木门,都能隐约听见里头叶驰的吼声:

    “我的意思,我他妈都干了,要你们这帮废物干嘛……”

    胡军摇摇头,颠了颠手里的卷宗,考虑是不是过两天再给他的好,不然,这不成了火上浇油了。

    说实话,胡军都没想到,看上去不念不语的时萧,大学时代真是过得相当精彩。两大校草级别的风云人物,都和她关系匪浅,许明彰啊,个倒霉孩子,算是时也,运也。

    不过胡军也知道,许明彰父母的做法,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习以为常,他们这个圈子,远比外头人想的还要复杂的多,就好比古代的各大家族,需要用联姻巩固地位和权力,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有这样,风浪来的时候,才能躲的快。上头有个风吹草动,需要揪出个出头鸟来,以儆效尤的时候,才能得以幸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傻事,上头的人也不会干,毕竟捅破了天,对谁也没好处。

    因为都有这个想法,所以联姻,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就是最直接有用的手段。时萧能顺顺当当的嫁给叶驰。胡军几个私底下研究过,这完全要归功于叶驰过去的荒唐,叶家二老几乎对他的婚事失去信心,准备接受他就这样玩一辈子的时候,突然时萧就闯了进来。

    虽然没有匹配的家世,可干净清白,且投缘,胡军他妈就说,你别瞧着叶驰那小媳妇,家世一般,倒是个可人疼的孩子。

    可见时萧颇有长辈缘的,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许明彰的父母。其实说穿了,许家毕竟不是叶家啊,叶家底子厚,从叶家爷爷那一辈,就是军方举足轻重的将领,到叶将军这一辈,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下面的叶骋不用说了,在政界走的顺风顺水,估计下一届的市委书记就是他了。

    还有叶驰,叶骋自己都说过,如果叶驰肯从政的话,将来叶家的显赫难以预估,这话,胡军他爹胡总参也说过,不过说的是,如果叶驰那小子在部队干下去,说不准,叶家会出现最年轻的将军。

    而叶驰两个都不选,出国留学回来做生意,依然风生水起。

    胡军觉得人生的种种转折历练,在他们称之为困难的东西,在叶驰眼里,完全不值一提,游戏,人生对叶驰来说,更像一场游戏,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就是有这么股子味道,只除了时萧,原来人间还有一个时萧。

    左宏那天给他打电话就说,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叶驰是道,时萧那丫头就是魔,情魔,叶驰的情魔,这辈子难以越过的魔障。

    以前他们几个还真没拿时萧那丫头当回事,姿色即便不赖,可也算挺一般的。可越到后来越不是那么回事了,时萧的魅力在于,她让人放不下,丢不开,前有个许明彰,后面有个叶驰,都一头扎了进去,不撞南墙都不回头,对,还有个蒋进,那么个人物,甘心做时萧的挡箭牌,可见时萧这丫头也不是个凡人。

    胡军抓着手里的档案袋,刚转身打算回去,大会议室的门豁然大开,叶驰走了出来,一眼扫见他:

    “军子来了”

    胡军嘿嘿一笑,只得跟着他进了他的大办公室,懒散的靠在沙发上,喝着极品的大红袍,胡军斜斜看了对面的叶驰两眼:

    “怎么,欲求不满,这一大早的,就这么大火气”

    叶驰抬手扒拉扒拉头发,颇有几分烦躁的开口:

    “小丫头还和我别扭呢,整整哄了她一礼拜,端茶倒水,做饭洗衣服,我他妈都快成三孙子了,我碰她,虽说和我憋着劲儿,可也能得手,可就是一动正格的,就是不让,我都憋一礼拜了,真他妈,这婚结的,比当和尚还惨”

    胡军噗一口茶就喷了出来,抓过桌上的面纸擦了擦嘴道:

    “还真让我说着了,你说你至于吗,前两天我吊的那个电影学院的妞儿不赖,真不愧是学表演的,真他妈带劲儿,面上瞧一脸正经清纯样儿,在床上浪的你浑身起火,她有个同学比她盘子还亮,本来我还想着一箭双雕来着,既然哥们有需求,我匀给你一个,今儿晚上,咱温泉会馆歇一宿,保证你明儿起来就神清气爽了”

    叶驰抄起沙发上的靠垫就扔了过去:

    “滚你丫的,你是嫌我糟心的事,还不多是怎的”

    “哟!哟,咱叶少如今从良了,学会守身如玉了”

    胡军撇撇嘴道:

    “我可是好意,你倒真成模范丈夫了,得,咱管不了你们小两口的事,左宏说得好,你们俩就是一折腾,折腾,也不嫌累得慌,我走了,局里这阵子事多着呢”

    胡军站起来,悄悄把身后的档案袋挪到前面来,哪知道叶驰一眼就扫到了:

    “你手里拿的什么”

    眼睛一眯:

    “是我上次让你查的事情?”

    胡军心里叹口气,索性大方的递给他,按住他要拆开封口的手,认真正经的道:

    “哥们奉劝你一句,千万要冷静,无论怎样,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是吗,时萧那丫头,如今是你媳妇,和别人没半毛钱关系。”

    叶驰挥开他的手,抽出里面的卷宗,随着卷宗抽出,一大叠照片散落下来,叶驰下意识弯腰去捡,不禁有些怔住,散落开来的照片上,都是同一对男女。

    大男生帅气俊朗,小女生可爱漂亮,四年前的许明彰和现在比,多了分阳光开朗,时萧,他的小丫头,原来可以笑的这么幸福,这么灿烂。有些青涩的脸庞,头发歪歪梳一个马尾辫,倚在身后的男孩怀里,笑的眉眼弯弯。

    他们相爱,只从照片上,叶驰就能看得出,他们当时多么相爱,他爱她,她也爱他。

    叶驰一张张捡起来,一张张细细端详,看完了,咬牙牙,一扬手,照片又被他扔的到处都是。

    刺眼,他们的笑容,他们的幸福,那样刺眼,让叶驰几乎感觉到了从心里涌出的那股子痛,痛,丝丝缕缕蔓延开来,直至四肢百骸,竟让叶驰有生第一感到痛,痛的无能为力。

    虽然潜意识里知道时萧不爱他,可这种猜想,□裸无遮无挡的摆在面前的时候,叶驰发现自己竟然不想去承受,不愿去相信。

    她爱那个见鬼的许明章,至少过去爱过,而且很爱,很爱,那种爱,她从来一丝一毫没给过他这个丈夫,一丝一毫都没给过。

    被她这样强烈的爱着,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叶驰突然发现,他竟然开始羡慕起许明彰来,羡慕的挖心挖肺的。

    “他们为什么分手?”

    看过了相片,叶驰再也没心情或者勇气,去翻底下的卷宗,而是直接问胡军。

    胡军把地上散落的照片全部捡起来,塞回档案袋里才回答他:

    “很狗血的原因,许明彰的母亲以时萧父母的工作要挟,你知道,四年前,你岳父岳母还没退休,那时候如果找个借口让他们下岗,干了一辈子,临了落个一场空,恐怕谁都接受不了,所以分手是必然的。要说许明彰他妈,还真是个厉害的女人,这样还不罢休,要时萧必须瞒住许明彰分手,这个女人真够他妈阴险。因此,时萧拉了蒋进做挡箭牌,制造了劈腿的假象,真他妈狗血又庸俗,和三流电视剧里演的一模一样,后面的事情你就知道了,许明彰饮恨远走他乡,时萧成了你的小媳妇,蒋进完全就一龙套,可惜了,那么个人物,真挺出色个男人。”

    胡军扫了眼对面叶驰阴晴不定的脸,略迟疑的开口:

    “其实你那小媳妇挺不容易的,当时才多大点儿的丫头,所以,叶驰,咱还是不要倒后账了,你俩好好过,比啥不强”

    叶驰哼了一声:

    “我是想好好过,可她心里总惦记着别人,这日子怎么过”

    “不能过,就尽早散了,瞎折腾啥”

    胡军说的爽快。叶驰懒得理他,他是真不懂,要是能离能散,他还受这罪干啥,早他妈逍遥快活去了。不是因为放不开吗,就是放不开,心里揣着,手里捧着,三孙子一样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小丫头那里还和他别扭呢,可他就是犯贱,就是看小丫头和他别扭,他心里都美,所以要放开手,怎么可能。

    叶驰知道胡军说的是这个理儿,他嫉妒他们,可他也为萧萧受过的委屈心疼,疼的心一揪一揪的难过,那时候,才多大的丫头,就要承受这些,那可是他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的小媳妇啊,原来有这样委屈的时候。

    胡军暗暗扫他,见他一会儿伤心,一会儿难过,一会儿愤怒,一会儿阴沉,一会儿又一脸柔情似水,跟个娘们似地,不禁摇头。

    左宏说的对,叶驰魔怔了,即使没到这程度,也距之不远。

    秘书小刘敲门进来说:

    “市公安局经侦科的许明彰,说有事要见叶董,不知道方不方便”

    胡军一愣,叶驰倒是笑了:

    “许明彰”

    胡军总觉得他这个笑,怎么瞧,怎么阴测测的。

    三十四回

    许明彰何尝不嫉妒,以前他筹谋的那些对未来的设想和计划,不管有多少种,每一种无一例外,里面的主角都是萧子,他的萧子,他的小女友,他的爱人,他的妻子,以及他孩子的母亲。

    他甚至想过,当两人白发齿摇蹒跚而行的时候,他仍会搂着他的萧子看星星。然后,他要在她后面死去,这一点不容商量。

    因为他的萧子是那么粗心,总是忘记吃饭,总是丢三落四,总是找不到钥匙。两人交往之后,只要是要紧的钥匙,时萧都习惯放在他这里一把备用,丢了,找不到了,上他这里要,他再去配两把预备着。

    萧子丢东西的频率非常高,而且稀里糊涂的,记得有一次,他们几个不错的同学约好去郊外露营野餐,车站就在a大西门,许明彰租的房子楼下,许明彰和陆严要准备些吃的、用的、还有帐篷什么的杂物。这些东西别人都是女朋友的活,他和陆严指望萧子是不可能了。

    于是许明彰就打电话让萧子自己过来,千叮咛万嘱咐,别忘记带东西,唠叨的陆严在一边直翻白眼。

    在车站远远就瞧见,人时萧一身轻松的就来了,到了跟前,许明彰看了看她背后问:

    “你的书包呢”

    时萧这才向后看了看,挠挠自己的头:

    “对哦,我的书包呢”

    许明彰只得拉着她又回去拿书包,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许明彰那时候恨铁不成钢的点着她的额头说:

    “你这个猪脑子,你怎么不把自己丢了”

    她的萧子这样糊涂,都没把自己丢了,反而是他弄丢了她,在她受了那么大委屈的时候,他走了,负气而走,却没认真想想,以萧子的性格,怎么会做出劈腿的事情,以萧子的糊涂,怎么会是虚荣浅薄的女子。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爱上的女孩啊,也许是这辈子唯一的一次了,他却把她弄丢了。

    如今她的萧子身边站着另一个男人,名正言顺可以拥有她的男人,每每想到此,许明彰就忍不住嫉妒叶驰。

    叶驰不爱萧子,许明彰心里笃定这一点,叶驰什么人,声名远播的浪子,女人之于他,可以说是过尽千帆。许明彰不是觉得萧子没有这等魅力,而是在他心里,叶驰远远配不上他的萧子。

    他的萧子,干净澄澈,温柔时,如暮春的风,凛冽时,如严冬的雪,可爱时,如林中枝头翩然的云雀,迷糊的时候,又如远山近峰的雾霭,拨开云雾,就是一片碧色的蓝天。

    而叶驰太花心,太世故,太霸道,他不会是一个好丈夫,何况萧子这样的人,她不善于去约束,不善于去应酬,她需要给她一方小天地,让她自由畅想,快乐生活。

    最重要的是,她并不爱叶驰。

    平心静气,许明彰压抑着胸中的嫉火。来找叶驰,需要很大勇气,可他还是来了,站在叶驰这样一个成功的男人面前,不可讳言,许明彰有非常大的压力,陆严就说过,以叶驰这样的男人为对手,是人生之大不幸,无论情场,还是战场,叶驰都是王者,名副其实的王者。

    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仿佛一只丛林中的黑豹,优雅深沉,蓄势待发,眸光却是阴鸷的,直直落在许明彰身上,没有客气虚伪的客套,也没有站起来寒暄的意思,就这样直直的望着许明彰,眼底或许也藏着审视度量等情绪,却藏的很深,对手轻易不会发现。

    说句实在话,这还真是叶驰头一次正视许明彰,不是他狂妄,他和许明彰,虽勉强算是一个圈子里混的,可是却差着时代。用句如今最时兴的话说,他是70后,许明彰是80后,他们是个两个界限分明的时代,想法不同,观念也不一样,混不到一起。

    这也是叶驰心里最在意的,他的小媳妇,也是80后的小丫头啊,也许在如今的社会里,他的小媳妇都能算轻熟女了,可在他眼里,她还是他的小媳妇,差了整整十岁的小媳妇,能不疼着,宠着,惯着吗。

    他弟弟叶骋,玩笑的说过一句话:

    “将来时萧要是给你生个丫头,我看你疼谁”

    疼谁啊,两个一块疼呗,叶驰当时就想,要是有个萧萧一样的闺女,抱着,扛着,牵着手去上学,看着她慢慢长大,该是何等令人期待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个,叶驰突然迫切的想要个孩子,他和萧萧的孩子。

    如今这个想法仿佛更加急迫,有个流着他和萧萧血的骨肉,他们就真正成了一个人,连着骨,牵着筋,这辈子都分不开。

    可是突然就蹦出这么个混蛋许明彰来,他挺拔俊朗,出色年轻,最重要的是,他曾经拥有过萧萧长达两年的时间,如今还刻在他小媳妇的心里,拔不出来。

    一想到此,叶驰就忍不住嫉妒,嫉妒的发疯,嫉妒的,恨不得拿把枪直接把这小子突突了,了事,嫉妒的,心肝肺都拧成了麻花,说不出又酸,又涩,又疼。

    落地窗外透进的光线,落在许明彰的肩章上,泛起一阵灼亮的光芒,有些刺目,叶驰微微眯起眼。不得不说,他媳妇挑男人的目光真的不差,无论这个许明彰,还是那个蒋进,在如今的庸碌尘世中,都算是非常出类拔萃的男人。

    蒋进,他适才只略略扫了眼照片,叶骋说的很精准,有那么股子风流名士的味道,说不出的潇洒倜傥。

    而这个许明彰,叶驰很相信自己的眼光,这是个爷们,不是那种躲在父母余荫下的纨绔子弟,或是浑噩混日子的大少爷,从他骨子里迸发出的那股子清傲之气,令叶驰不禁有几分惺惺相惜。

    如果没有萧萧的因素,他们也许会成为朋友也不一定,可是有她小媳妇在,两人都知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是朋友,只是敌人,情敌,虽不至于你死我活,却也差不离。

    两个男人沉默对视着,好半响,许明彰才率先开口:

    “我这人不善于拐弯抹角”

    叶驰牵起嘴角笑了:

    “正好,我也最喜欢直奔主题,请”

    许明彰深深望着他,开门见山:

    “我来是请你放开萧子”

    “萧子?时萧?你说的是我的妻子”

    叶驰的话铿锵有力,一句妻子,竟让许明彰眸中的光亮,瞬间暗淡了一半,好半响才道:

    “她现在虽是你的妻子,可你不爱她,她也不爱你”

    叶驰蹭站了起来,身子驱前,靠近许明彰,颇为讽刺的看着他笑了,笑的异常阴沉:

    “呵!呵!我不知道,现在咱市局经侦科管的这么宽了,连人家两口子爱不爱的事,都跟着掺和”

    声音忽然一沉,压的低低的,却充满气势:

    “你凭什么,嗯?许明彰,你凭什么,就凭你是萧萧的初恋情人,许明彰,你不觉得你非常可笑吗,初恋情人算个屁,你知道她的敏感带是哪儿里吗,你知道她最喜欢哪种做/爱姿势,你知道她身上有多少颗痣吗,你知道她□时候,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她最喜欢我亲她哪里吗……”

    叶驰几乎说一句,许明彰的脸色就白一分,叶驰说完了,许明彰的脸色已经白的无一丝血色,额头的青筋欢快的蹦着,蹦的叶驰心里一阵酣畅淋漓,就他,和自己斗,再修炼八百年也不是个。

    叶驰深谙攻心为上的道理,他要摧毁他的骄傲,他的笃定,他的笃定和骄傲,那么碍眼,他怎么就笃定,萧萧不爱自己,他怎么就笃定,自己不爱萧萧,爱不爱关他许明章个屌事,是打是闹,是疼是宠,都是他们两口子关起门来的事,和他许明彰没半点关系。

    许明彰的确被叶驰打击到了,先前也想过,他不会对自己有好脸色,甚至以他的记录,说不准挥拳相向,而且许明彰很清楚,动文,动武,他都不是叶驰的个。

    叶驰曾经是大院里的传奇人物,他和陆严少年时期的偶像。他心里唯一的砝码是爱,他爱萧子,萧子也爱他,可是他忽略了,他们中间隔了四年的时间,以及遥远的空间。

    四年中,他们各在一方怨恨,委屈,思念,可是他没有勇气回来,错过了四年,萧子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曾经因为他的吻,睁大眼睛,不知道用鼻子呼吸,脸瘪的通红的小女生,看了电影,非要学着电影里的女主角,主动亲他的萧子,青涩,傻气,牙齿磕破了嘴唇,躺在他床上,咯咯笑的前仰后合的小女人,如今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身下……

    许明彰紧紧握住拳,松了又握紧,握紧了又松开,好半天,才渐渐平息了情绪,这都是他的错,他有什么资格,让萧子为那样的他守身如玉,过去就过去了,他们或许还有未来,无数的未来,或许啊,只是叶驰能让他有这个或许吗。

    叶驰真有些佩服起这小子了,沉稳,内敛,面对自己这样的刺激,依然能保持住理智,非常不容易。

    叶驰琢磨着,如果两人掉个,他说不定毫不犹豫。一拳就过去了,管他妈的什么,揍不死丫挺的,不过要是换了他是许明彰,既然爱,四年前绝对不会放手,傻啊。

    敢他妈给我劈腿,先废了那个男的,回来再收拾身边的丫头,看以后还敢给我整这些幺蛾子不。

    可许明彰毕竟不是他叶驰啊,这也是两人最不同之处,许明彰的爱,一切建立在两情相悦上。而叶驰,只要我看上的,就是我的,即便现在不爱我,以后也必须爱我,并且只爱我才行。

    三十五回

    “小时,电话”

    田大姐把话筒递了过来,时萧愣了一下,才接起。

    “是我”

    听到话筒里传过来的声音,时萧细白的手指一紧,握着话筒,有些用力,指骨关节都有些微微的泛白,好半天才浅浅嗯了一声。

    “出来,萧子,求你”

    时萧转过身,背对同事,不免有些微出神。

    “出来,萧子,求你”

    这句话许明彰曾经说过,不知名的酸涩,悄悄涌上时萧心头,大学时候,有一次两人吵架,几天了,谁也不理谁,时萧都以为两人真完了的时候,那个寒冬的深夜,他打电话来:

    “出来,萧子,求你”

    时萧的心当时就软了,软成了水,再也硬不起来。

    那是许明彰啊,清冷骄傲,非常目下无尘的许明彰,那样低姿态的求着她。

    说真的,时萧当初阴差阳错,酒撞色心的,唐突了许校草,过后慌不择路的逃到娟子那里,眯了起来,逃避现实。

    和娟子毕竟无话不谈,就磕磕巴巴的说了原委,娟子一听,当时一对明媚的大眼眨啊眨,说了句:

    “真是暴殄天物,唐突佳人啊,唐突佳人”

    感叹了两句,直接爬过来八卦:

    “怎么样,许校草的吻技如何,你们是吸允式,螺旋式,真空式,还是深/喉,快告诉我,我真的真的非常好奇”

    时萧当时一个头两个大,头一次知道,接吻还有这么多模式,还真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毫无印象,摇摇头说:

    “不知道”

    当时娟子那个表情,时萧很久都忘不了,极为搞笑

    逃了一天课,晚上偷偷摸摸回宿舍,刚到楼下,就看到立在花坛边的许明彰,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手里提着她的小外套。

    稀里糊涂的,她就成了许明彰名正言顺的女友,后来娟子多次打听许明彰和她的接吻方式,锲而不舍的程度,媲美当初中国申奥。可时萧就是不说,为此,娟子挠心挠肺了很久,说她重色轻友,有了男人,忘了朋友。

    其实时萧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许明彰的吻千变万化,有时会吻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说一句傻丫头,时萧就觉得自己像个孩子被他宠溺着。

    有时候会揽着她的腰,碰碰她的唇,一触即开,如蜻蜓点水,蝴蝶振翅,令时萧痒痒的,从唇间一直痒到心里。

    有时候他会撬开她的牙齿,舌尖钻进她嘴里,细细的吻她,不疾不徐,不快不慢,却令时萧忍不住浑身发热,闭上眼,仿佛能看见眼前翩然而飞的彩蝶,那么绚丽。

    有时候他忍不住了,也会深深的吻她,含着勃发的激情和欲望,深深的吻她,吻的时萧头脑懵懵,不知今夕何夕。可最后时刻,他都会把持。

    许明彰这个人,是个很传统的男人,他喜欢一切传统的东西,文化,思想,他曾经和时萧说过,我爱你,萧子,所以我会等待,等待名正言顺拥有的那一刻,就像我们两个一起种下的爱情之树,等着它长大,开花,结果。

    那时候多傻,不知道一阵风过,就会摇落满树新开的花,花落了,哪还可能结果。

    时萧还是来了,不是为了两人曾经美好的时光,而是她觉得该有个了断了,明明白白的了断。

    她错了,一开始就错了,许明彰回来的时候,她就该直接和他说个清楚,当初义无反顾的选择和叶驰结婚,就是断了她和许明彰之间的一切可能。

    说真的,时萧知道许明彰爱她,也许现在还爱着,可是他有洁癖,很深的洁癖,身体的洁癖,感情的洁癖,而自己和叶驰上床那一刻起,就明白,此生,她和许明彰只能是陌路,是遗憾。

    所谓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时萧觉得命运对她还算宽容,失去了爱情,可她护住了爸妈,护住了她从小到大的家,她从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即使如今过了四年,她依然这样固执的坚持着。

    再说,还有他的父母,时萧并不天真,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家庭,父母,工作,朋友,林林总总,凡尘俗世中,没有人能只靠着虚无缥缈的爱情过活。所以许明彰母亲用那样俯视而轻蔑的目光看着她的时候,其实她心里就知道,她和许明彰走不下去了。

    虽然痛,痛不欲生,可仍要分手,这些因素都除去,如今她还有个叶驰,虽然叶驰的霸道,令她几乎窒息,可她也有错在先,叶驰是她的丈夫,既然结了婚,对婚姻忠诚就是必须的,不管身体还是心。

    她的心背叛在前,又和许明彰纠缠在后,她算怎么回事,自己都有些不齿,还有

    时萧轻轻抬手,下意识划过自己的小腹,这里也许有了一个小生命她并不真的懵懂,她的大姨妈一向不准,可一错错过半个多月,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何况,恶心,呕吐,困倦,几乎所有怀孕初期的症状,她全都有,还有,直觉。

    时萧直觉,一个生命悄悄在她肚子里安家落户了,属于她和叶驰的小生命,拥有她和叶驰骨肉的小生命,也许是个男孩子,有叶驰霸道不讲理的个性,也许是个女生,像她一样,迷糊的小女生。

    她可以给她梳小辫,系蝴蝶结,牵着她的手,送她去上学,看着她一点一滴的长大,这些想法一钻进时萧心里,就如同扎了根一样,令时萧无暇再去顾及别的。

    当你真拥有一个生命的时候,你就会感觉到它是多么神圣,为了它,一个母亲可以失去一切,爱情仿佛也无关紧要了。

    而且,叶驰啊!时萧微微叹息,这个男人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一个家,她,叶驰,还有肚子里孩子,就像当初她爸妈和她,也许平淡,也许吵闹,可是一个家。

    所以即使时萧心里还不能完全释怀,可时萧决定去忘记,努力放下。正如娟子说的,走过去,也许那边风景独好。

    不管那边风景好不好,时萧首先要走过去,佛经上说,舍得,舍得,有舍有得,只有先舍,才会有得。

    想到此,时萧心里忽然开朗起来,一念之间,面对许明彰,仿佛再也无悔无怨,心静,这一刻,她心静了。

    许明彰近乎贪婪的望着对面的女孩,如今该称为女人了。她脸色有些苍白,几日不见罢了,仿佛消瘦了很多。

    可是,比起四年后两人头一次重逢的那夜,今天的时萧,许明彰忽然感觉距离自己很远,远的,几乎遥不可及,远的,许明彰从心里升起一股难言的恐慌。

    许明彰伸出手一把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有些说不出的急切,时萧怔了一下,微微挣脱开他的手,毫不回避的直接望着许明彰,目光清亮安定:

    “明彰,四年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说穿了,你母亲也是为了你好,我都不怨她了,你又何必这样耿耿于怀,不管我们过去多么相爱,毕竟是错过了,如今我已经结婚,我想对我的婚姻负责,我想对我的丈夫忠诚,所以,明彰,咱们就做个了断吧,今后也不要见面了,对你我都好”

    许明彰张开的手掌,渐渐握紧,目光灼痛的盯着时萧,好半响,才从手包里抽出那张报纸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

    “这样的丈夫,怎配得到你的忠诚”

    时萧目光落在桌子上,乌木的茶桌上,报纸头版的大照片,那样清晰。叶驰的笑容,封锦枫的笑容,他们暧昧的姿态。时萧顿时觉得脑袋嗡一下,看到照片的一瞬,她竟然感觉心头,微微刺痛了一下,虽然轻微,却不容忽视。

    封锦枫,叶驰,时萧的手不由自主放在自己肚子上,望着桌上的照片愣愣发呆。感觉一阵恶心涌上来,捂着嘴站起来,冲了出去。

    趴在洗手池上大吐特吐,吃的不多,也吐不出什么来,可就是一阵阵恶心,时萧按开水龙头,接了水漱口,用冷水洗了手脸,抬起头来,镜子中的女人憔悴不堪。

    她从来也不是个坚强的女人,她从来不想坚强,她只想做个最平凡的小女人,结婚生子,可是好难,真的好难。

    抽出面纸,抹去了眼中渗出的泪,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才走出去。

    这里是个休闲会馆,地方很大,装修的颇有特色,两边中西界限分明,走廊这边是完全西式的,弥漫着一股磨煮咖啡的香气,穿过走廊,那边就是古香古色的茶轩,以洗手间为界,一边是颇有欧式宫廷风格的壁画走廊,另一边是檀木香阁,八角宫灯。

    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无声无息,仿佛从古至今,从中至西的一条隧道,连接着空间时间。

    时萧一出洗手间,就看见倚在墙上的许明彰,情绪明显有些烦躁不安,看见时萧出来,站直了身体,定定的望着她,好半天才艰涩的开口:

    “你是不是怀孕了?”

    时萧还没来得及点头,眼睛里就盈满惶恐,许明彰身后,叶驰无声无息走了过来,阴郁的目光划过时萧,令时萧不由瑟缩着向后退了几步。

    许明彰回头,叶驰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记重拳,许明彰被打的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在地上,回过神,也一拳打了回去

    两个男人迅速扭打在一起,拳脚相搏,叶驰的身手不用说,许明彰也不算差,大学时期,时萧经常陪着他和陆严去练空手道,因此,即使面对叶驰,也不是白给的。

    可如今,这个时候,两人都打蓝了眼,谁还记得什么招式,怎么狠,怎么来呗,都是拼了命一样。

    惊恐过后,时萧有些发傻,不知道怎么叶驰来了,抬头,扫到后面站着的封锦枫和胡婷婷,还有封锦程,不觉恍然,封锦枫眼里的恶意那么昭然。

    三十六回

    封锦枫的第一家品牌概念店,正在这个休闲会馆对面,前不久开张。比起喧闹市商业区,封锦枫选中了这里,无疑是聪明的。

    这里是城中一块特殊的区域,低调却奢华,除了对面的休闲会馆,那边不远处还有9号海鲜,在此吃饭休闲的,非富则贵。

    封锦枫也不是为了赚钱,完全玩票兴致的,只是为了留在国内,找一个理所当然的借口。不然,爸妈一准会把她送回国外,而国外没有叶驰。

    她承认自己嫉妒,嫉妒的发狂,每次看叶驰搂着、抱着、像呵护个宝贝似地,带着时萧出入,封锦枫就忍不住嫉妒,凭什么,她就有这样的好运气。

    一开始,封锦枫以为叶驰不过新鲜,过不了几月,也许就厌了烦了,即便已经结婚,可结婚算得了什么,叶驰何曾在乎过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时萧一个小丫头,驯服不了叶驰这头猛兽,封锦枫虽一度灰心,可最后仍然笃定这一点,可笃定并不妨碍她嫉妒,和叶驰他们几个混到大,封锦枫也绝不是个良善之辈,逮到机会不用,从来不是她的作风。

    帮着胡婷婷配了几件最新款的衣服佩饰,听胡婷婷叨念她小情侣之间的琐事,封锦枫不禁莞尔:

    “他从来不主动约我出去,出去了,除了看电影就是吃饭,这都多长时间了,连接吻都没有,更不要提别的”

    听到这里封锦枫不禁扑哧一声笑了,指了指那边的一双细跟的靴子交代一边的员工:

    “给她配那双靴子”

    回过身来歪歪头:

    “你们不都是外国回来的,我以为你们早就上过床了,毕竟,那个许明彰自己在外头住不是吗,而且,你们又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

    胡婷婷拨弄拨弄模特手包上的流苏撅撅嘴:

    “有时候我真怀疑,他其实是披着帅哥皮的中年老头子,古板无趣,不解风情,或者他是个gay,他和陆严在一起的时间比和我多多了,他甚至很少碰我,枫姐,你说一个男人连自己女朋友的手,主动碰这一下都不乐意,这算什么情侣吗”

    后面的话,封锦枫并没有听进耳朵里,而是穿过明亮清透的落地橱窗,看着对面会馆的门口,一辆白色的宝马停在那里,名车自不是吸引封锦枫的主因,封锦枫在意的是从车上下来的男女,男的正是婷婷嘴里,正喋喋不休埋怨没时间赔她的许明彰,女的却是时萧。

    两人虽一前一后进了会馆,看上去却古怪的暧昧,胡婷婷见自己说了好半天,封锦枫都不接话,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禁惊呼一声,磕磕巴巴的叫:

    “那那是时萧和明彰”

    丢下手里的衣服,转身就要冲出去,封锦枫目光一闪,一把拉住她:

    “你等等,这样莽撞有什么用,他们不是校友吗,没准就是学长学妹叙叙旧呢,正好,今儿你过来,我给叶驰他们电话,咱们去对面喝下午茶,那里的咖啡很原汁原味”

    胡婷婷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了,可也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直到叶驰怒气冲冲的开车过来,问了她们,直接进了对面的会馆,胡婷婷才有些明白过来,跺跺脚跟着叶驰后边,跑了进去。

    封锦程扫过锦枫叹口气:

    “小枫你这是白费心机,相信我,这样只会越来越糟”

    封锦程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堂妹真挺蠢的,一点不了解男人的心理,爱情因为争斗才会更执着,何况那是叶驰,认了真,入了魔的叶驰,时萧即使不爱,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脱离叶驰的一天。

    如果爱了,人家两情相悦,你小枫又算个啥,因此,小枫哪怕用尽心机,最终也是一场空,和八年前一模一样的结局。

    封锦程看着走廊里两个拼了命的雄性动物,侧头扫了小枫一眼,封锦枫脸上并没有丝毫快意的神色,而是颓然,那种死气沉沉的颓然。

    从小倒大,可以说从记事起,封锦枫就看着叶驰几个打架,印象中,叶驰就像武侠小说里的顶级高手一样,一出手就所向披靡。

    小时候凭着股子不要命的狠劲儿,谁扎刺,拍谁。后来从部队出来,那股子野性收敛了不少,变得内敛起来,打起架来多了章法。从外国回来的时候,身上又沾染了一些英式的优雅,即使荒唐起来打架,也不像此刻,完全失去了理智。

    纠缠厮打,令封锦枫仿佛看到了以前的叶驰,少年时期冲动的叶驰,那么狠,那么不要命,而这一切,都只为了一个女人,这令封锦难过,无力,灰心,一瞬间种种情绪堆积起来,唯一缺少自己原先设定的高兴痛快。

    胡婷婷震惊的看着两个像大男生一样打架的男人,越过两个男人,看到那边靠着在廊壁上的时萧。

    她脸色白的几乎一无血色,偏偏身后是一幅壁画,画着一大片鲜艳的向日葵,深浅明艳的黄色,衬托着她的小脸越发素白,可一双大眼却更显晶莹,在顶上灯光的氤氲下,闪闪烁烁,剔透如钻,紧紧咬着嘴唇,两手在身前交握,贴在小腹上,定定看着两个缠斗的男人,一句话不说。

    胡婷婷对时萧的印象很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觉得她长得虽说不差,可姿色比起叶大哥以前的女伴,也算平常,偏这双眼睛,干净清透,当她的目光和你对上,你就会觉得,原来世上还有这么个明澈的地方。

    眉眼盈盈处,望断天涯路,回家和她妈这样一说,她妈倒没怎样,她爸撑不住笑了,拍拍她的头道:

    “爸爸现在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去国外读的书,倒是难为你还能想出这么句诗来,就是可惜有点驴唇不对马嘴”

    当时在场的全笑了。

    胡婷婷收回目光,落在许明彰身上,她印象中优雅温润的男子,竟也有这样的时刻,如西班牙斗牛场上的公牛,简直就是就是拼命,眼睛里的光芒那么血红血红,不顾一切,要置对方于死地。

    从来不知道他有这样的好身手,可即使身手好,毕竟也不是叶驰的对手。两人不是一个路子,性格也完全相悖,叶驰是群架中摔打出来,部队里历练过的,学的就是稳、准、狠,管你天王老子,不讲规矩章法,许明彰自然不是对手,被他瞅准机会,一脚踹在地上,叶驰抄起旁边的一个青花瓷的大花瓶,就要砸下来。

    “叶驰”

    封锦程急忙喊了一声,这要是一下砸下去,事情可真不好收拾了。胡婷婷回过神,冲上来挡在许明彰身前,却被许明彰用尽全身力气拨开,就这么直直的和叶驰对峙,毫不退缩。

    胡婷婷气的都快哭了,都这时候了还硬气,他不知道叶驰真敢砸,他真敢。

    胡婷婷一眼瞅见那边和个雕像似地时萧,不禁大喊:

    “时萧,你死人啊,要出人命了,你没看见吗”

    这声时萧,倒是令叶驰的理智略略回归,抬头定定看着时萧,眸中的愤怒,阴沉,狠毒,甚至黯然,那丝微不可查的黯然,被时萧轻易捕捉到,不禁轻轻叹息一声开口,声音却异常平和:

    “我是和学长告别的,我们说好,以后不见面了,你放心还有,叶驰,我好像怀孕了”

    说完,也不在理会这里的人,穿过两人直接走了出去,叶驰顿时傻住,举着个青花的瓷瓶子,都一动不动,呆傻的像个白痴。

    好半响,才轻轻放下手里的瓶子,嘴角咧开,越咧越大,也不再管地上同样傻住的许明彰,转身追了出去。

    许明彰忽然觉得浑身的痛,都比不上此刻的心痛,痛的那样绝望,剜心挖骨,头一次,许明彰真实的感觉到,他的萧子,真的不是他的了,在他稍一松手之际,如化茧的蝶,翩然而去,再也抓不住一丝踪迹。

    眼前发黑,躺在地上,真想就这样死了。胡婷婷见他不动,吓了一跳,上来拍他的脸,可怎么拍,他也不睁眼,着急害怕的哭了起来。

    封锦程蹲下检查了一遍,嘀咕一声:

    “叶驰他妈真狠,叫救护车吧,这小子胸骨断了两根,婷婷你先别动他”

    时萧出了会馆走不远,就被叶驰追上,一把抱起她,开车门,上车,车子迅速开了出去。

    在车上,直接给潘叔打了电话,两人到了医院的时候,潘叔真吓了一跳,一边安排妇科的权威主任给时萧做检查,一边抓着叶驰,要给他处理身上脸上的伤,叶驰不让,就一步离不开的,握着自己媳妇的手,一叠声的问给时萧检查的大夫:

    “是不是,怎么样,她这些日子都不怎么吃东西,刚才来了路上,还吐了好几次”

    婆妈的像个老太婆,时萧忽然觉得可笑。侧头望着他,反握住叶驰的手,纤细的手指头,轻轻挠了挠他的手。

    叶驰忽然就心定了,仿佛只要握住掌中的小手,世界就都握在手中一般的安定。

    三十七回

    “咝”

    叶驰揉了揉脸上的青紫,对着镜子照了照,许明彰那小子得拳头,真他妈够硬的,专门往自己脸上,关节,要害处招呼,刚才还不觉得,这会儿洗了澡,就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是疼的,可这疼值。

    叶驰忍不住咧开嘴,呵呵笑了两声,镜子里的男人,瞬间变得有些傻兮兮的。他媳妇,他孩子,从今往后和那小子一毛钱关系没有,都是他的,都是他的呵呵!

    不过细想起来,今儿的确冲动了,接到小枫的电话,叶驰就觉得胸中刚压下去的一把火,瞬间灼烧上来,行啊!许明彰这小子有种,真敢套他媳妇。

    叶驰忌讳许明彰,这一点叶驰自己心里清楚,口头上貌似占了上风,可许明彰那小子的话,也直接刺到了叶驰心尖子上。

    “萧子是爱我的,很爱很爱,爱到四年前瞒下真相,宁愿让我相信是她劈腿在先,她并不是这样的性子,这一点,想必你也清楚,可她这么干了,说明什么,也不用我告诉你,只要她还爱我,那么我就绝不会放手,绝不会。”

    那一瞬间,许明彰的笃定和勇气,点亮了他眸中的光亮,那光亮真他妈刺眼,比起许明彰的笃定,叶驰显得那么没底气,叶驰不喜欢那种感觉,非常不喜欢。

    心里本就憋了那小子一肚子气,可好,那小子还去招惹他媳妇,这不是欠揍是什么,还有一点,叶驰也怕,堂堂的叶少竟然怕了,他怕就在他一转头的功夫,他小媳妇就跟别人跑了,说出去真丢脸,即便她不爱他,可他稀罕她,稀罕的挖心挖肺。

    因此他十万火急的就冲了过去,像个十七八的毛头小子一样,干了一架。别听叶驰嘴上说的多狠,看回头怎么收拾那丫头,可经了上次的事,叶驰还真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小媳妇和他闹别扭,不理他,他比什么都难受。

    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堂堂叶少都他妈成了个娘们。可无论他下多大的决心,他小媳妇轻飘飘一句:

    “叶驰,我怀孕了”

    叶驰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计较了,眼里只剩下他媳妇,他媳妇肚子里的孩子。

    六周,小媳妇怀孕六周,那个妇科的权威主任笑着指给他说:

    “b超显示,孕囊181523,可见点状胚芽,可见胎心搏动”

    说真的,拿着b超相,端详了足有五分钟,叶驰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可心里却盈满陌生的感动,那是他的孩子,他和萧萧的孩子,他或她,会慢慢成长,有着他和萧萧的基因,承继着他和萧萧的骨肉,他们是一家三口。

    一想到这个,叶驰就忍不住乐啊,乐的心里都开了花。

    他这里还傻乐呢,洗手间的门轻轻敲了两声,传来他小媳妇的声音:

    “那个,叶驰,你好了没,我饿了”

    叶驰急忙拉开门走了出去,看她小媳妇有些可怜兮兮的站在门边上,捂着胃嘟着嘴说:

    “叶驰,我饿了,饿的胃疼,吃了潘叔给的那个药,就觉得饿”

    叶驰顿时心都软成了一团棉花,你说他这小媳妇怎么这么招人疼呢。一弯腰抱起她,低头一个吻落在她额头上:

    “我们下去,我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

    小两口刚下楼,门铃就响了,叶驰把时萧轻轻放在沙发上,拉过薄毯盖在她身上,拍拍她,才起来开门,看到对讲屏幕里的叶夫人,叶驰不禁一个头两个大,他就说潘叔只要知道了,他们家老爷子老夫人一准就知道,按下开门键扭身:

    “是妈,还有家里的阿姨来了”

    时萧一愣,惨白的小脸瞬间染上浅浅的红色,垂下头,那是不好意思了,叶驰不禁莞尔,低笑两声。

    叶夫人一接着信儿,就别提多高兴了,哪里想到这心里念着盼着,突然就有了。听老潘说,萧萧反应的厉害,吃不下饭。叶夫人那急得,忙叫阿姨过来商量给儿媳妇做点好吃有营养的,送过去补身子,可一时也想不起做什么好,阿姨就说,不如先炖个冰糖燕窝,这个对孕妇和孩子都好。

    炖好了盛在保温瓶里,就匆匆过来了。

    一进屋先见着鼻青脸肿的叶驰,倒是把叶夫人吓了一跳,伸手要摸他脸上的青肿,叶驰忙着闪开,嬉皮笑脸的说:

    “今儿出门没注意摔了一跤,没事”

    叶夫人知道他这是糊弄自己呢,从小到大,他这样的伤还少了,不过如今都三十多了,娶了媳妇的人,叶夫人也不好再说他,白了他一眼:

    “以后出门可得注意点,回头摔成猪头,看我们萧萧还要你不”

    说着越过叶驰,拉着时萧的手,笑眯眯的端详了片刻:

    “别站着,快坐下,不行,得躺下,你就靠在这沙发上,和妈说说话儿吧,这刚有了孩子都是最娇气的,咱们娘俩也用不着客套”

    阿姨把燕窝粥盛在碗里递给叶夫人,叶夫人舀了一勺,还有些热,吹了吹就要喂时萧,虽说平常日子叶驰也喜欢这样一口一口的喂着她吃东西,可说穿了,那是小两口的情趣,关上门儿,谁也见不着,可叶夫人是时萧的婆婆,时萧哪里能让她喂,忙接过去,小声说:

    “妈,我自己吃,也不是多大的事,还劳动您老跑这一趟,叶驰说,明天我们就回大院的”

    大约是吃了潘叔给的药,一碗燕窝粥下去,倒是没觉得恶心。叶夫人拨拨她的头发,见小脸都有些清瘦了,心疼的说:

    “我带了些燕窝过来,回头让阿姨每天煮给你吃,这个对你和孩子都好,还有我刚买了些水果,提上来,你想着吃,人家说,多吃水果将来孩子水灵。你瞧瞧小驰,怀他那会儿,我就喜欢吃辣椒,他不就是个又冲又辣的脾性,怀小骋那会儿,我就吃的挺正常的,小骋的性子你看多好”

    时萧撑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叶驰挠挠头,没辙的说:

    “妈,要是按你这么说,我奶奶当初怀我爸的时候,那一准吃得烟囱,占不占就冒烟”

    叶夫人和时萧,连一边的阿姨都跟着笑了起来。

    叶夫人进厨房看了一圈,倒是像个过日子的样儿,可还是不放心,和叶驰商量,是不是搬回大院里头住,毕竟他公司的事儿忙,怕照顾不过来。

    叶驰心里早就计划好了,回是早晚要回去,可现在不成,等孩子七八个月的时候再回去,之前,他还是想自己守着他小媳妇,过两人世界,不,三口,还有肚子里的小家伙,一想到这个,叶驰那嘴角就止不住上扬。

    叶夫人心里不禁有些酸涩,老话儿说的一点不差,有了媳妇忘了娘,这不娶媳妇,当娘的操心,娶了媳妇,当娘的还是操心,可儿子呢,打从媳妇进门起,这眼里啊就剩下他媳妇了。

    酸酸也只是一瞬,眼瞅着又添了个孙辈,叶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送走了叶夫人和阿姨,叶驰过来,把时萧抱在怀里,指了指自己的脸,低声说:

    “媳妇儿,我的脸要真成了猪头了,你还要不要我”

    时萧瞥了他一眼,哼一声:

    “不要,都成了猪头谁还要”

    叶驰呵呵笑了两声:

    “个没良心的丫头”

    话还没说完,时萧噁一声,捂着嘴,迅速站起来冲进了那边的洗手间里,趴在马桶上,刚才吃下去燕窝粥,全都吐了出来。

    叶驰跟着进来,心疼的轻轻抚拍她的后背:

    “不行,我还得给潘叔打电话问问,这吃了就吐,可怎么好”

    说着掏出手机,时萧急忙抓住他的手:

    “你别这样大惊小怪的,大夫说了,这是正常的,过了三个月就好了”

    叶驰端了水凑到她嘴边,让她漱口,抱起她走出去:

    “我们去厨房,看看你想吃点什么”

    一提吃,时萧又恶心起来,捂着嘴摇摇头,叶驰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叶驰摸摸萧萧憔悴下去的小脸,心疼的不行:

    “对了,要不给你妈打个电话问问。”

    叶驰看着盘腿坐在地毯上,对着茶几上一大盘拌黄瓜,卡巴卡巴吃的香甜的小媳妇,不禁哭笑不得,他岳父母两个还真有点不着调,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信号不怎么好,刺啦刺啦的,也不知道在那个山沟里头呢。

    有时候,叶驰都纳闷有这么对父母,时萧怎么能平安长这么大,还长的这么惹人爱个小模样,问了时萧,说,从小就和娟子家是邻居,等到后来拆迁分了房子,也隔的不远,平常她爸妈不在家,时萧就在娟子家吃住,长这么大,有一半时间是在娟子家过的,也怪不得过年的时候,小丫头非拉着他提着东西过去拜年。

    娟子之于时萧,与其说是闺蜜,其实更像亲姐妹,所以当时自己威胁她,才那么有用。

    一大盘子拌黄瓜,很快就没了,时萧抬起头:

    “还有吗”

    叶驰端走空盘子:

    “有也不能吃了,吃了这么多,回头肚子疼,冰箱里有妈送过来的乌鸡汤,我给你下点面条,好不好”

    时萧摸摸肚子点头:

    “那还要办点黄瓜就着,不然我吃不下”

    叶驰笑了,伸指弹了弹她的额头:

    “你真是我的小祖宗,知道了”

    时萧忽然感觉温暖,这样的叶驰,让她感觉非常温暖,这种温暖令她心安,他是她丈夫,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这就是生活,最真实的生活,实实在在的生活。

    沙发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时萧探头看了看,是个短信,打开来扫了一眼,目光一黯,略迟疑片刻,按了删除,然后关机。

    三十八回

    本来时萧下定了决心,真想和叶驰好好过日子。即使心里也许还有过去的影子,可还是这样决定了。

    时萧是个现实的女人,生活恋爱的境遇,教会了她屈从,屈从于现实。而且叶驰带给她温暖和安定,她想拥有这样一个家,有个为她遮风挡雨的丈夫,怀里有他们的孩子,就这么过,挺好。

    可

    时萧眼中的黯然一闪即逝,双手下意识的放在自己肚子上片刻,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封锦枫。

    这个优雅美丽的女人,眼里总是露出轻薄而昭然的恶意,从不隐藏。因为爱,这个女人可以在叶驰面前卑微。但是在自己面前,永远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一样俯视。隐藏在恶意轻视之后是嫉妒,发狂的嫉妒。

    桌上的一沓照片,主角都是叶驰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女孩很漂亮,那种令人惊艳的漂亮,而且年轻,看上去不过十的年纪,打扮的性感,气质却清纯,清纯和性感杂糅在一起,令任何一个男人无法招架,何况叶驰,在他的字典里,大概永远也不会有忠诚这个词。

    照片偷拍的相当专业,各个角度,清晰而纤毫毕现,所以时萧能清楚的看见叶驰眼中的惊艳,以及,她那么熟悉的,多少次他也这样望着自己,轻声细语的求欢

    时萧忽然感觉一阵恶心,急忙压了压,她不想让封锦枫这个女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可还是控制不住拿起照片一张张看了下去,像是要亲眼见证这一切,眼睛睁大大大的,一眨不眨。

    叶驰低头,手托住女孩的头,两人的身体贴的异常紧密,几乎没有缝隙,唇黏在一起,甚至能看见他们绞缠的舌,时萧突然失去再看下去的兴趣,略略侧头,窗外阳光灿烂,正是明媚春日。

    路边翩然而飞的粉樱,像雪花一样随着风轻轻舞动,给这个喧闹浮华的城市,添上了一抹美丽和梦幻的色彩。而她的梦哗啦一下就碎了,碎片也如雪花纷纷落下,积在心底,冰凉冰凉的。

    封锦枫有一丝眩惑,这个女生她始终没当做对手,虽然她抢走了叶驰全部的注意,虽然她成了叶驰名副其实的妻子。可封锦枫始终觉得,她不够格成为自己的对手,她有什么,除了还算过得去眼的姿色,她什么都没有。

    而姿色是这个世界最容易,最垂手可得的东西,叶驰能为一个女人忠诚,别说她,估计连上帝都不信。

    叶驰多浪荡,再说他们这个圈子里的男人,谁不是婚前婚后一样玩。女人,不过调剂品,娶了门当户对的女人,彼此都装聋作哑的过,是他们这个圈子里婚姻的常态,可叶驰非得娶了个时萧。

    而这个小女生,封锦枫就真不信,她能做到不在意,背景不同,生活方式不同,观念也不同。

    封锦枫当然也嫉妒,但是习以为常,只要她能拥有一部分的叶驰,她就满意,非常满意。比起看着叶驰守着一个时萧过,她宁愿叶驰还像以前那样风流。

    如果她是叶驰的妻子,她不会管他这些有的没得,只要玩累了回家就行,可这个时萧大概接受不了吧。

    封锦枫眼光很毒,对叶驰的迷恋,使得即使知道时萧坏了孩子,依然不想放弃,而她这次真精准的捏到了时萧的七寸。

    可对上时萧仿佛看透了她的目光,封锦枫又觉得狼狈。

    时萧的目光清透澄澈,仿佛能能反射出,她心底最隐秘的角落,无所遁形。

    且封锦枫并没有得到她事前预测的效果,只一瞬的黯然,后面就是冷淡,那种冷淡,仿佛再看一个陌生人的照片。

    时萧扬了扬照片:

    “拍的挺好,就这些吗”

    封锦枫短暂一愕,笑了:

    “后面的,我想就不不用拍了吧,你看不到吗,叶驰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这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想,昨天叶驰回没回家,你比我更清楚吧”

    时萧眼神飘忽:

    “昨天晚上?”

    封锦枫错了,叶驰昨天晚上真回来了,不过很晚。

    过了三个月,时萧变得非常嗜睡,每天几乎很早就睡,总是没精神。叶驰忙碌应酬多,有时候很晚回来,提前都是给她电话,叮嘱她先睡,不用等他。

    昨晚叶驰来电话说,有个要紧的应酬,恐怕要很晚,时萧也没在意。

    可惊喜总是来得这么突然,今儿刚上班,封锦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时萧有时候也真挺佩服他们这群人的,即使她刚换了号码,这些人还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封锦枫,陆严,许明彰,还有胡婷婷。

    许明彰如今都还没上班,略有些耳闻,听说要外调,陆严那天发来短信:

    “萧子,速来医院,明彰疯了”

    时萧直接删除关机,即使许明彰真疯了,她去能有什么用,一切都物是人非,何必再自寻烦恼,挥剑断情,四年前,他们就断了啊,断的干干净净。

    而且四年中,他都从来没说回来看看,如果他早回来,如果他当时就回头,自己发现这一切,也许很多事都不一样了,可这就是人生,总是错过和遇见,错过好的,算你运气差,遇上个混蛋,你也要认倒霉。

    封锦枫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纤长的手指上,花色的指甲精致漂亮:

    “时萧,你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即使你怀了孩子,也无济于事,叶驰终究还是叶驰,熟悉了三十多年的生活方式,怎么可能一朝改变,所以”

    “所以,你比我更适合叶驰是不是”

    时萧挑眉替她说下去,语气中不无讽刺。封锦枫笑了:

    “你也不用这样嘲讽我,女人如果爱了就卑微,我爱叶驰,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比得过我,我可以包容他的一切,所以我比你更适合叶驰,这一点,想必你也很清楚”

    封锦枫扫过时萧:

    “而且你不爱他,如果爱他,看到这样是照片,还能保持你这么理智,那是神,不是人,何况,你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时萧颇为讽刺的笑了:

    “真谢谢你,还记得我是叶驰的妻子,我以为你恨不得立时就取我代之了”

    时萧的手机响了起来:

    “老婆,接电话了,老婆,接电话了”

    是叶驰自己录了,强硬逼着时萧用的,此时入耳,时萧忽觉非常讽刺。摸出电话,看都没看直接关机,扔回包中。举了举手中的照片:

    “这个送给我作纪念吧,封小姐,如你所愿,期待好消息吧,也许不久,叶太太这个头衔就是你的了”

    说着微微俯身凑近她:

    “别以为这个头衔多高贵,有一点你猜的不错,我还真不稀罕。”

    封锦枫望着窗外,穿过人行道,瞬间隐没在人潮中身影,忽然觉得这个小女生,你真猜不透她,能拥有叶驰这个男人这么长时间的呵护,而没爱上叶驰的,时萧真算第一个。

    其实封锦枫真高估时萧了,时萧硬挺着心里的难过,不想让封锦枫这个女人看到罢了,这是她的骄傲,一个女人最后的骄傲

    穿过人行道,对面是个小公园,时萧走了进去,上午十点多,公园里正热闹,打太极拳,跳大秧歌,还有拉二胡唱京剧的。

    时萧在长廊里找了个空地儿坐下来,对面一个中年妇女唱着什么,时萧不怎么懂,可听上去,声腔悲惨凄凉,听着听着竟入迷了,等到回神,唱戏、拉胡琴的、听戏的、都走了,小公园里清静的,只偶尔听见枝头的鸟鸣。

    时萧低头看看腕表,快十二点了,肚子饿的咕咕叫,时萧摸摸自己的肚子,小家伙过了三个月,就不怎么折腾了,可就是能吃,时萧吃多少,都觉得饿,饿了立时就得吃,耽误一会儿,都心慌。

    因为这个,她随身的包包里,叶驰总是给她备着饼干、面包、巧克力等东西,一饿了就先垫点,省的难受。

    今天倒是忘了这个小家伙了,拉开包,摸出一条巧克力,吃了下去,感觉舒服了些,摸摸肚子小小声的说:

    “宝宝,以后就和妈妈过好不好……”

    时萧觉得自己真有点傻,怎么会被一时的温暖迷惑,竟然想着和叶驰这个男人过一辈子呢,他又怎么会给她安定,他比许明彰还不靠谱的多。不是如此铁证如山的摆在自己面前,时萧还自我催眠呢。

    这个男人她不能要,她要不起,她不想她的孩子,有一个这样的爸爸。

    昨天晚上,她还影绰绰记得,叶驰回来的时候,窗帘外头已经微微泛白,他破天荒的回来没有扑过来先抱她或亲她,而是直接进了浴室洗澡。

    早晨他还起来给她做了丰盛的早餐,并送她上班,一切仿佛和每个早晨一样,可如今细想起来,总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时萧其实也不很理解叶驰这个人,既然还想玩,干嘛结婚,结婚罢了,为什么逼着她生孩子。别提他爱她,时萧觉得,如果一个男人真爱一个女人,是绝对不会和另一个女人如此激情的。

    如果这就是叶驰的爱,那这样的爱连狗屁都不如。

    可时萧心里也明白,这次自己不能莽撞,要一点点的筹谋,和叶驰斗,需要的不仅是冲动,还有智慧。经过上次的事,时萧童鞋变聪明了。

    三十九回

    叶驰烦躁的一扬脖,灌了一大杯冰水下去,按下对讲,让秘书再送一杯进来。

    左宏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叶驰这个摸样,不禁哧一声笑了:

    “怎么,欲求不满啊,你现在这摸样,就像个到了发情期的公牛”

    叶驰桌上的文件夹唰就扔了过去,左宏利落的接住。

    秘书送了一杯冰水和一杯咖啡进来。

    左宏喝了一口咖啡,瞥了叶驰两眼,幸灾乐祸的说:

    “要我说,你他妈这完全是自找罪受,前些日子,会馆那妞儿,不挺得你意的,清纯性感,还是个雏儿,我瞧着,比你那小媳妇强多了”

    叶驰瞪了他一眼,严肃的警告:

    “左宏你要再胡说八道,我真翻脸了,我媳妇和她比什么”

    “好,好,咱不比,不比还不成吗,你媳妇金贵,皮金肉贵,镶钻贴金,这都过了三个月了,怎么样,还不让你碰呢吧。女人怀孕到生孩子可要一年多,就你媳妇这娇气劲儿,我就不信你真能当一年多的和尚。其实男人吗,逢场作戏的时候多了,即便你那小媳妇知道了,能怎么样。上次你俩闹的那么热闹,不也就这样了。我瞧着你那媳妇就是这么个性子,就喜欢事事和你别着劲儿,你总来软的没用,你索性就硬上,过后再哄呗,女人吗,还不都一个德性”

    叶驰笑了:

    “娟子哪儿你硬上的了,我还真就不信了”

    左宏脸色一僵:

    “那丫头是他妈个没心没肺的妖魔,不是个女人,和你家媳妇没有一点可比性,算了,不提她,我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大刘今儿晚上到,我定了在温泉会馆里,给他接风”

    “大刘?他不是在二炮混吗,怎么上咱这儿地方来了”

    左宏笑了:

    “这小子现在混出来了,这次直接调咱们军区来了,是个总政的副主任,虽说也靠着他老爷子那点背景,可真有点本事。那时候是被咱们几个收拾的没脾气了,离开咱几个,人就是一条活龙”

    叶驰撑不住笑了起来:

    “得,你定吧,今儿晚上全套招待他,回头账都记在我头上,你们先去,我给我媳妇做了饭,就过去”

    左宏站起来,瞅了他一眼,实在忍不住道:

    “叶驰,你这么三孙子似地伺候你媳妇,就不觉得跌份吗”

    “滚你丫的,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说起来,叶驰这些日子不知怎么了,总有些心慌慌的,不是他迷信,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对于他来说,最在乎,无法预知的事情,目前来说,都是他媳妇儿的事。

    说句透底的话,小丫头成天想的什么,他是越来越摸不清了。怀孕头三个月,不成,咱忍着。三个月后,他偷偷问了潘叔,明明潘叔说没问题,可他求欢,依然被拒,她媳妇说了,不舒服,难受。

    那个可怜兮兮的小脸,叶驰满腔的欲火,瞬间就冷了,这是他媳妇儿,人辛苦的怀着他的孩子,因为他的那点生理需求,得不到满足,就发火,说到哪里,也说不过去不是。

    可慢慢他发现不对劲儿了,求欢,媳妇不舒服,咱亲亲解馋总成吧。谁知道,亲亲都不乐意,亲亲别的地方还凑乎,一碰小嘴就恶心,比他们什么都灵。

    叶驰这满身心的火气,得不到纾解,憋的五积六受,可他小媳妇,就是拿准了,不让他碰。

    这倒好,过几天他就去国外出差了,一走半个多月,原来还说,带着他媳妇一块去,可他家叶将军不知怎么得了信儿,特意打了电话过来,让他自己去,说他媳妇大着肚子坐飞机不安全。

    如今她媳妇肚子里的孩子金贵,他更靠边站了,且潘叔偷着和叶将军递了话,说他媳妇肚子里这块肉,十之八九是个带把的,可把他家叶将军叶夫人乐坏了。那萧萧如今就是他叶家的小祖宗,他想怎么着没戏。

    想起这些来,叶驰就郁闷。早知道这样,那天晚上还真不如开开斋,至少先降降火气再说。

    别说那晚上那妞还真不赖,主要那眉眼气韵,有几分他小媳妇的影子,当时还真差点就动了真格的,可关键时刻,叶驰被欲火冲击的脑子里,他小媳妇那清亮的眼神儿,鬼使神差的那么一闪,他就歇菜了,他家憋得快爆炸的小弟,也歇菜了。

    守身如玉,这么个不着四六的词,竟然有一天放他叶驰头上了,真他妈可笑。左宏那几个因为这儿,没少笑话他。最他妈可笑的是,即便如此,他心里也是愧疚了好几天,做贼心虚的,那几天都不敢和她媳妇对眼,就怕他媳妇发现了蛛丝马迹。

    打哪儿后,不知道是不是叶驰的错觉,总觉得他媳妇不对劲儿了,可不对劲儿在哪儿,他也搞不清楚。

    叶驰下班去了趟菜市场,她媳妇最近喜欢喝鲫鱼汤,放上大大的醋椒,一次能喝一大碗。

    叶驰索性每天多熬一些,他上班了,让阿姨用这个下了银丝贡面,中午跑一趟市政府,给她送过去。

    她媳妇的嘴,如今嘴刁的很了,市政府食堂的饭菜,能吃得下去才有鬼。

    提着一袋子活鲫鱼进门,就看见她媳妇正坐在地毯上上网。叶驰先进了厨房,找出个大点儿盆,把鱼放在里头养着,随吃随宰,这样能保持鱼汤的鲜美。

    仔细洗了手,过来一把和上电脑,抱起小丫头坐在沙发上,亲了亲她的额头的刘海,数落她:

    “潘叔不是说尽量少接触电脑吗,有辐射,我买了鲫鱼,一会儿我给你熬鱼汤,下面条吃好不好”

    时萧挣脱开他的怀抱,坐到一边沙发上点点头。叶驰知道她小媳妇又和他别扭上了,也不以为意,潘叔说,孕妇就这样,情绪不稳,喜怒无常,说白了,跟个神经病没啥区别,咱得哄着,不能较真。

    站起来脱下外面的西装外套,一手去摘领带,一手伸到时萧眼前。

    时萧熟练的帮他解开袖扣,挽袖子,弄好了,叶驰抱着她坐到厨房边上的椅子上。自己套上围裙,打开冰箱,先拿了两个橙子出来,扎了一杯鲜橙汁,放在时萧面前,摸摸她的头:

    “马上好,乖啊!先喝杯果汁,补充维c”

    时萧有些出神的望着里头忙碌的男人,操着熟练而优雅的动作,真称得上赏心悦目。

    时萧能清晰的看见他侧脸的轮廓,叶驰的眼形很长,眉骨有些高,显得眼窝深邃。鼻梁挺直而下,薄薄的唇,浅浅抿起的时候,总带着股子痞痞的味道。仔细看的话,眼角有些许淡淡的细纹,可丝毫不会觉得碍眼,反而平添了一股成熟而内敛。

    这是个出色的男人,天之骄子,家世、能力、长相,甚至出色如许明彰,都难以比拟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引起女人的追逐,仿佛也是理所当然的。

    时萧发现,自己心里竟有些微微涩涩的酸意,就如杯子里新扎出来橙汁。而且,只要这个男人愿意,只要你乐意装糊涂,也许也勉强算幸福美满的,只是这种幸福美满,从来不是时萧要的,如果没有孩子就算了,有了孩子,她就要想一想,这样的叶驰,有没有做爸爸的资格。

    封锦枫虽然不怀好意,但是有一点,时萧觉得她说的对,她不属于她们那个圈子,她就是一平常的小老百姓,无论许明彰,还是叶驰,和她都不是一路的。

    叶驰熬汤的功夫,扫了眼明显出神的小女人。灯光下,眉眼深深。咬着杯子里的吸管,望着他发呆。

    前些日子的消瘦憔悴,已经不见,如今的小女人有几分珠圆玉润,脸颊上有些肉嘟嘟的婴儿肥,头发用皮筋扎了一个马尾,垂在脑后,露出白皙修长的颈项。

    她穿着一件红色米奇的大体恤,领口有点松垮垮的,露出一边小巧精致的肩膀,和一小截黑色镂空带蕾丝花边的内衣肩带,卡在白腻如羊脂的肌肤上,颇负视觉冲击。

    叶驰忽然感觉身下一阵躁动,忍不住勃发的欲望,伸手托住她的脸,嘴唇亟不可待的落了下去,没给小丫头拒绝的机会,撬开贝齿,直接探进去,直至深/喉

    灵巧的舌,佛一个急于探索秘境的勇士,长驱直入,搅动纠缠,不容拒绝这个吻氤氲着浓浓橙香,滑腻温软魂蚀骨。叶驰低低哼了一声,情不自禁闭上眼睛沉

    “噁”

    时萧一把推开他,捂着嘴干呕起来,想起照片上,他和另一个女人舌吻的样子,时萧就忍不住一阵阵恶心。

    不知道是心里还是生理,总之现在只要叶驰一碰她,她就感觉恶心,这种恶心她想忍都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