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好多了,抬起头来,正对上叶驰定定望着她的目光,薄唇紧紧抿着,脸色阴晴不定,似要发怒,又仿佛极力隐忍。

    就在时萧以为他要发作的时候,他转身过去。搭出砂锅里的鲫鱼,下面条,拌黄瓜,弄好了,盛出来,放在时萧面前,递给她汤勺和筷子:

    “趁热吃,睡前记得喝牛奶,我一个战友今儿来了,估计要很晚回来,不用等我”

    叶驰,解下围裙,拿过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提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走到玄关处换了鞋,才又说了句:

    “明天我们去医院找潘叔查查,都过了三个月了,怎么还这么大反应。”

    四十回

    望着眼前,仅仅几月不见,却仿佛苍老了数年的女人,时萧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许明彰的妈妈,这个曾经带给她毁灭性打击的女人,只用轻飘飘的几句话,就令她溃不成军,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爱情。

    本来那时候,她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许明彰了,他的女朋友,他的妻子,他们孩子的母亲,可却在那种情况下,无奈的分手,一刀两断,始作俑者就是这个女人。

    即使此刻,她仍然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挺直了脊背,刻意放软的声音,有几分明显的僵硬:

    “时萧,四年前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可别人不知道这些,你是清楚的,和明彰一点关系没有”

    说着,直直盯着时萧,复杂的目光一闪:

    “毁了他,对你没半点好处,而且,我不信,你就对明彰没有一丝感情了,毕竟当初”

    “当初”

    时萧不无讽刺的扬扬嘴角:

    “您老还真敢和我提当初,无论您从哪里,打听出了什么消息,或是明彰怎么样了,我可以郑重其事的告诉您,都和我没有一丁点关系。当年的事情,早就过去了,我没必要,再去做些什么,更别提毁掉明彰,阿姨,不是所有人,都能那么卑鄙,至少我做不到”

    时萧站起来:

    “抱歉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李丽华脸上伪装出来的温和,终于裂开,站起来,扬声道:

    “时萧,你以为我会平白无故说这样的话吗,你现在巴上了叶家,这些事不用你说话,自然有人给明彰好看,这个,难道还不明白吗,明彰被打断了两根胸骨,在医院躺倒现在,还没出院,这边的工作,已经被人安排准备外调,你以为这是巧合吗”

    时萧微怔一下,回身:

    “也许不是巧合,可,阿姨,你难道忘了四年前,你对我父母做的事了,很抱歉,我无能为力,您就当做这是风水轮流转好了,再怎么样,明彰至少还有工作”

    说完,再也不看李丽华,仰头走了出去,。

    出了星巴克,时萧忽然感觉,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沿着边道牙子缓慢前行,这条路,每天下班经过,竟是从来没理会,原来有这样美丽的风景。

    回头扫了眼后面,时萧不禁微微自嘲,自己终归是幼稚的小市民,曾经这个女人,差点成了自己的婆婆,如今想起来,颇有几分人生莫测的喜感。

    这么个骄傲的女人,即使来求自己,都压不住心底的轻视,蝼蚁啊,在她眼里,自己从始至终就是蝼蚁一般的女人,可这个蝼蚁,突然就交了好运,让她不得不正视,甚至祈求蝼蚁,真是可悲又可笑。

    “明彰”

    这个名字划过心头,依然有股刻骨铭心的感触,可毕竟两人真过去了,而叶驰

    时萧忽然有些黯然,叶驰昨天晚上回来的不算很晚,他轻手轻脚洗澡的时候,时萧就醒了瞄了眼床头的闹钟,时针正好指向十二点

    他上床轻轻揽着自己,抱在他怀里,犹带着丝丝淡淡的酒气和沐浴乳的香味,他轻轻的吻落在自己头发的时候,时萧忽然觉得,自己一点都理解不了这个男人,很难理解。可,这浅浅淡淡的温暖,又是这么令人流连,女人终归是感性而念旧的。

    时萧微微叹口气,包里的手机响了,时萧抓出来,看了看,接起来:

    “现在在哪儿?”

    时萧微怔:

    “在单位”

    “单位?”

    叶驰声音一沉,时萧抬头向马路对面望过去,车流不多,远远地能看见,路边停靠着叶驰那辆卡宴,时萧咬咬唇:

    “我在马路对面”

    叶驰按下车窗,朝外头望了望:

    “在哪儿等着我”

    时萧放下电话,退后两步,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等着。

    叶驰风风火火穿过人行道,走过来的时候,不禁有些许惊艳。他的小媳妇安静的坐在那里,身后有一颗开着花的早樱,一阵风过,花瓣片片落下,落在小丫头肩膀上,头发上,很美,非常美。被风扬起的头发,徐徐向后飘,散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风情。

    她的头发长了好多,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梳着个马尾,头发垂落,也就刚刚过了肩膀。说真的,那时候真不像个二十四岁的女人,莫一看上去,说她十七八都毫不夸张。

    如今头发长长了好多,快到腰际了,褪去了青涩的小丫头,有股子属于女人的妩媚。

    叶驰和所有男人一样,有长发情结,他喜欢女人长发飘飘,总觉得这样看上去,有女人味,尤其自己的小媳妇。

    做/爱时,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拖在枕畔的风情,妖娆缠绵。扶着她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头发如帘幕垂下,发梢随着激情,划过自己的脸,胸膛以及臂膀,那种滋味,让他心儿飘飘,仿佛在云端里飘摇,美的恨不得立时死过去。

    每当这时候,他就会按住她的后脑,深深的吻她,仿佛想吻到她心里头去,和她彻彻底底融成一个人,让她成为自己的血,自己的肉,再也不能分开。

    昨天晚上,会馆老板照例安排了余兴节目,比上次那个女人更美艳出挑的女人,可她紧紧贴着自己,叶驰都没有丝毫的冲动,即使他憋得已经快喷鼻血了。

    女人身上的香水味,令叶驰皱眉,略略挥手。女人显然没想到会被拒绝,表情有些尴尬,还是胡军过来,揽着她香了一个:

    “来,来军哥哥这边,军哥哥最会惜香怜玉的了,咱叶少如今是新世纪的好男人,在他这儿,也是白费功夫”

    大刘在一边哧一声笑了:

    “好男人,左宏,胡军说的是叶驰,别他妈闹了,咱们当兵那会儿,军营里连个母蚊子都少见,人叶少,依然能找到漂亮妞上,怎么,如今是不行了,还是咋的?”

    叶驰一个脖溜儿过去,大刘飞快一躲哈哈笑了:

    “难道真被我说中了”

    封锦程也笑了:

    “那时候,母蚊子虽没有,可旁边就是通讯营区,那就是咱叶驰的后花园啊,凡是稍稍有点模样的,都和叶驰有一腿,真他妈,快赶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了”

    左宏嘿嘿一笑:

    “日的,可不是,那时候哥们憋得滋溜滋溜,浑身冒火,大半夜出去溜达,东边那篇树林子,记得不,好家伙,正遇上咱叶少搂着一妞打野战呢,黑灯瞎火的,咱也看不清楚,就看见那妞的两条大腿,那个白啊哥们现在想起来,都热血沸腾的”

    “哈哈”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喝酒,喝酒,这一晃都他妈十几年了”

    叶驰也不禁笑了,那时候年少轻狂,荒唐的都不知道天王老子是谁了,打架、泡妞、拍婆子。

    说实话,从小到大,在女人上,叶驰就没费过一点儿力气,不用他主动,就有那贴上来,等着他挑的。

    那时候,他们几个坏小子,私下里还评头论足:

    “这妞儿,脸盘儿太大,都赶上脸盆了那妞儿,嘴太小,口活不爽这妞有点罗圈腿,中间都他妈能钻进去一只狗了,咱弟弟怎么也不能和狗一个门出入……”

    现在想起来,真不是一般的混账,可那时候要是时萧这样的混在里头,估计以叶驰的挑剔,连扫一眼都不会,青涩、别扭、矫情,脸蛋凑乎能看,身上加不加不没二两肉,可现在,就入了他的眼,进了他的心。

    被她那双眼睛一瞄,叶驰就没出息的想过去亲她,抱她。她哼唧两声,叶驰就觉得比他妈天籁都好听。

    哪怕她和自己闹别扭时,小脸一冷,叶驰也觉得挺有股子不一样的味儿。

    入魔了啊!就像左宏说的,他入魔了,入了这丫头的魔。

    可小丫头这边的花样,还层出不穷的折腾他,前一阵整出个初恋情人勾勾缠,好不容易拾掇明白了,也怀了孩子,可就不知怎的,突然又变了,不让他碰,一碰就恶心。

    叶驰还记得刚过了三个月那会儿,她还挺正常的,且比平常还带劲儿。潘叔说过大多数女人,在怀孕期间,性/欲更旺盛。

    那时候三月一过,一开始他还有些小心翼翼的,可一碰那丫头,那丫头就主动凑过来亲他,猫一样的小爪子在他身上挠啊挠的那滋味,叶驰如今想起来都美。

    叶驰扒拉扒拉头发,走过去蹲下,抬头望着他媳妇:

    “萧萧,你到底哪儿不舒服,能不能给我个实在话儿”

    时萧和他对视良久,哪儿不舒服,亏他问的这么体贴温柔。

    萧萧突然就明白了,出轨,对于叶驰这个男人来说,根本不算错事。他们从根本的观念上,就是南辕北辙的,她希望平凡幸福的婚姻,丈夫、妻子、孩子,而叶驰的生活习惯,家、婚姻、不过是生活的一部分罢了。

    这也不能说谁对谁错,就是背景不同,观念不同,习惯不同罢了。

    说穿了,还是封锦枫那句话,她和叶驰不合适,非常不合适。

    时萧忽然生出一股冲动,也许不用费力气,她们能平心静气的说明白。念头至此,时萧轻缓认真的开口:

    “叶驰,你放了我成不成”

    四十一回

    叶驰抬手按按抽痛的额角:

    “萧萧,不闹了啊,咱好好过日子,赶明儿,咱儿子出来,我好好抽他小子一顿,让他折腾他妈,行不”

    顷身一个吻落在时萧额头上:

    “走吧,我约好了潘叔,咱再好好查查”

    时萧随着他站起来,却不动,略略抬头望着叶驰,看上去神采熠熠,可眼底还是流露出些许倦意。

    最近他挺忙的,虽然时萧不知道他具体忙什么,可那天听娟子略说过,好像本市和外省的一个项目同时启动。

    时萧垂头,在心里叹口气,突然觉得无力,这样的一个男人,为什么非抓着她不可。再说,和这个男人是讲不通道理的,所以是自己又犯傻了。

    到了医院,是一系列周密的检查。检查完了,时萧在住院部后头的花园里,等着叶驰。

    另一边就是产科的病房,时不时有丈夫小心的扶着大着肚子的妻子经过散步,偶尔相视一笑,低声偶偶细语,那么默契,那么平常,但那么幸福。

    时萧不禁看出神了。叶驰远远就看见她媳妇小脸上,那个羡慕的表情,不禁失笑,可想起潘叔说的话,又不禁皱眉。

    “按理说,不该有这么强烈而敏感的反应,检查的各项数据均正常,虽然也有反应期长的孕妇,直到孩子出生为止的先例,可你媳妇对别的都没反应,说明不是这个原因。那么,我觉得该是心理上的,也许压力太大,或许,你哪里坐错了”

    说到这里,潘叔挑挑眉望着他:

    “你不是趁你媳妇怀孕,出去花天酒地了吧”

    叶驰站起来:

    “潘叔,我是那么混的人吗”

    潘叔不给面的点头:

    “比这更混的事情,你又不是没干过”

    叶驰走到门边回头:

    “可那时候没有萧萧,您老放心吧,我现在是模范丈夫,得了,我走了,谢谢潘叔,我哪儿前儿弄了几瓶有年头的茅台,过几天给您老送过去尝尝。”

    这时候突然就想起潘叔的话,参考小丫头最近一段日子的模样,还有,仿佛一切都是从自己去会馆那晚上开始的。

    难道小丫头怀疑什么,或者是知道了什么,虽说那晚最终没成事,可说到底,也是动了点心思,直到现在,叶驰心里还是存着莫名的愧疚,不然,最近能脾气这么好的,任这丫头这么甩脸子折腾他。

    时萧一路都没说话,就是看着窗外发呆,那小心思不知道琢磨什么事呢。

    车子停在锦江门口,叶驰揽着时萧下车。时萧抬头看了一眼,低声道:

    “我有点累了,想回家”

    叶驰摸摸她的脸,柔声哄她:

    “放心,没别人,我以前那个战友,今儿早上和你提过的大刘,以前部队里一块滚过来的,也算我一哥们,现调到咱们这边来了,你这当嫂子的,不见见面,不合适。忍会儿,嗯?吃了饭,咱们就回家。”

    时萧也知道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即使心里有计较,可这点面子,还是要给叶驰的,毕竟如今她还顶着叶太太的头衔。

    可进到包厢里,见到封锦枫,时萧不禁冷冷笑了,哪用得着她多事,这封锦枫,早就以叶驰的贤内助自居了呢。

    “大刘,这可不来了”

    胡军站起来咋呼一声。

    叶驰帮着时萧脱下外头的风衣,挂在角落的衣架上,揽着时萧的肩膀笑着介绍:

    “这是我媳妇时萧,我战友大刘,别看他现在人模狗样的,那时候没少和我扎刺,架打了不知道多少,最后反倒成了哥们”

    大刘短暂的怔楞片刻,哈哈笑了:

    “嫂子好,跟着叶驰这么个霸王,嫂子可委屈了”

    “滚你丫的,胡说什么,我可疼媳妇了,是不,媳妇?”

    时萧浅浅笑了笑。

    大刘是典型的军人,只一面,时萧就明白,为什么他能和叶驰几个投契,骨子里都有那么股子霸道爽气。穿着一身军装,肩膀上扛着两杠三星,时萧也不太明白军衔,但是也知道,参照他如今的年纪,是很了不起的级别了。

    皮肤微黑,有股子不同于叶驰他们几个的粗犷和严谨,大约是职业军人的关系,目光虽含着笑,却带着淡淡的审视和疑惑,不时扫过她和那边的封锦枫。

    说起来她们三个的位置,也正好有些别致呢,自己坐在叶驰右边,封锦枫就在叶驰左边。

    说真的,大刘真有点糊里糊涂的,和胡军一起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座上有一位大美女在,气质、长相、谈吐、都不凡。且亲热又客气的和他寒暄,三句不离叶驰。

    大刘没见过封锦枫,其他三人也忘了介绍。大刘心里就认定了这大概就是叶驰的媳妇了,可谁知道叶驰来了,怀里搂着个女人进来。

    大刘微微愕然,愕然过后才知道,自己险些弄了个大乌龙,扫过封锦枫,忽然就明白了几分。

    寒暄过后,不着痕迹的打量这两个女人,论长相风情,叶驰的小媳妇,算略逊一筹,米色的风衣脱了,里头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大t恤,中间有个可爱幼稚的米奇图案,宽宽大大的,几乎遮住了她全部曲线。

    □白色阔脚裤,配一双帆布鞋,像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头发柔顺的披散在身后,前面刘海齐眉,堪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来。

    只和这双眼睛一对,大刘就恍然大悟,这是一双怎样澄澈的眸子,闪闪烁烁,波光鳞鳞,令他不禁想起了军营那时候,繁星点缀的夜空,美丽晶莹,纯净璀璨。

    和这双眸子一比,封锦枫的美丽风情,仿佛俗了,不过

    大刘的目光划过叶驰,叶驰啊,那个曾经的风流的花花公子,铮铮铁骨的血性汉子,如今整个成了一绕指柔。

    把他小媳妇照顾的,几乎不用他媳妇自己动一下筷子。

    大刘好笑的看了会儿,发现周围的人对这一幕毫不惊讶,仿似习以为常,不禁哧一声笑了。

    左宏当然知道他笑什么,开口道:

    “来,来,大刘,喝酒,咱喝酒,时萧只要在,叶驰就一老婆奴,日子长了,你就见怪不怪了”

    时萧脸一红,推开叶驰送到嘴边的汤,站起来低声说了句:

    “抱歉,去趟洗手间”

    时萧出去了,大刘才喘口气说:

    “叶驰,叶大少,咱爷们点成不,这一晚上,我这鸡皮疙瘩是起了,落下去,落下去,又起来,疼媳妇也没有你这么肉麻的”

    叶驰倒是不以为意:

    “我媳妇,我不疼谁疼,得了,你别看她不念不语,温温柔柔的笑模样,和我别起劲儿来,跟个小牛犊子似的,拧巴的我心肝肺都跟着难受”

    几个男人呵呵笑了起来。

    时萧坐在马桶上,想着怎么能找个借口回去才好,忽听外头两个小服务生说话的声音:

    “小莹,福禄厅今儿叶少他们又过来了,你说那几个男的,真是极品,要是能有一个瞧上咱们就好了,啥都别愁了”

    另一个声音有些沮丧:

    “就是啊,你看叶少以前多花,就我看见过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去年这时候,叶少带着那个小明星过来,我送菜进去的时候,好家伙,两人抱着正亲热呢,激情四射的,我都不好意思看,可自打结了婚,倒真成了好丈夫”

    那个叫娜娜的哧一声,低声道:

    “我告诉你,他们这里头才乱呢,前些日子,报纸上不还说,那个封家大小姐和叶驰在酒店开房呢,男人哪有不喜欢左拥右抱的,尤其叶少,那是玩惯了的人,我就不信真能收住了”

    脚步声远了,时萧才出来。

    打开水洗手,一抬头,就看见身后的封锦枫,不禁扬起嘴角笑了:

    “怎么,着急了,怕我霸着叶太太的头衔不让”

    封锦枫盯着镜子里的时萧,脸色有些许暗淡:

    “你为什么不爱他”

    时萧微怔,转过身靠在大理石台上,看着封锦枫: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爱他,爱的如此卑微,你一向是那么骄傲的女人,不是吗”

    封锦枫目光一变:

    “这个你永远不能理解,我就是爱他,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爱他,所以他该是我的”

    时萧点点头:

    “我的确不能理解,可我就不明白,你早干嘛去了,叶驰结婚前,你们有大把的时间不是吗”

    封锦枫好半响没说话,只阴晴不定的看着时萧,这种风凉话也就她能说出口,因为她拥有,所以她不稀罕,一点也不稀罕。

    封锦枫突然恨上来,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肚子上:

    “你的孩子,打算怎么办”

    时萧警醒,下意识护住小腹:

    “这和你无关”

    说完转身走了,封锦枫目光阴鸷,即便时萧心心念念的想离婚,可叶驰能放过她吗。

    叶驰那样的目光,执着而幸福的目光。想个什么法子,让她们彼此憎恨,永不相见才好,只有那样,她也许才有机会。也许,只是也许,想起来真是可悲,可她放不开,她想过几万遍,让她放开叶驰,做不到。她愿意赌一把,赌赢了,她拥有叶驰,赌输了,她就彻底死心了,这辈子都死心了。

    所以当锦江的小服务生,拿着一卷带子,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封锦枫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四十二回

    叶驰望着桌上送进来的快递,拿出裁纸刀划开封口,里面是一个小巧的u盘。

    叶驰一挑眉,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说真的,这种故弄玄虚的东西,他一向兴趣不大,之所以这次亲自拆开,是因为快递上写的并非他的名字,而是他媳妇时萧。

    寄快递的人,显然对他非常了解,知道如果收件人写他叶驰,也许他不会打开,就直接扔到垃圾箱里了,而时萧则不同。

    叶驰对时萧的一切,都异常在意,用左宏的话说,只要一提时萧两个字,叶驰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温柔又霸道。

    只要沾了时萧两个字,叶驰就会不由自主去关注,去在意。有时候,他也不想这样,可心不由己身不由己。

    把u盘插在电脑接口上,点开,好像是一段视频。

    叶驰略迟疑,还是双击了一下。只扫了一眼,叶驰就不禁挺直了身体,眯起了眼睛,凑过去,放到最大,看的一清二楚,薄唇紧紧抿起,额角的青筋都绷的紧紧的,仿佛瞬间就要爆裂开。

    视频很短,只是一小段,二分钟吧,可这二分钟,对于叶驰来说,比两年还长。

    视频中的背景,他并不陌生,锦江的电梯里,虽有些模糊,但是也能如此清晰的感受出,里头一对男女激吻的多么热烈而情不自禁。

    叶驰像是得了强迫症,一遍一遍重复的看着,两人唇舌绞缠,激情四射,在他身下,在他怀中,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过,这么沉迷而深刻的时候。

    如果里面的主角换俩人,叶驰会认为,这是一对苦恋多年重逢的痴男怨女,可里面的女主角是他媳妇,是他捧在手心里又疼又宠的小媳妇,她可真对得起他。

    他一遍一遍的看,胸中的怒火一截一截攀升,怒意起来,手一抬,电脑被他掀在地上,站起来,就冲了出去。

    脸色被怒意充斥着有些狰狞恐怖,就他这个脸,连他的秘书小刘,都略犹豫了一下,没敢上前,小刘非常了解自己的上司,毕竟跟了叶驰这么多年。

    可今天这样,也是第一次见,因此本来想上前提醒一下明儿出国的行程,也打了退堂鼓。

    怒到极致,叶驰反而诡异的平静了下来,一路上车开的都异常平稳,可是想到视频中他媳妇的神情,叶驰握着方向盘的手就有些发白。

    视频中,时萧沉醉的表情,深深打击了叶驰,她不爱他,一点不爱,她爱的是许明彰,从始至终,许明彰说的竟是对的,他们相爱,四年前如此,四年后依然。

    既然爱,当初为什么要招惹他来趟这场浑水,招惹的他动了心,如今旧爱回来了,她想怎么样,想离婚,想甩开他,双宿双飞,想的挺美,他叶驰的绿帽子,是这么好戴吗。

    许明彰有种,时萧你个小丫头更有种,三番两次想离婚,一碰,就他妈恶心呕吐,却和别的男人抱在一起,吻的这么热烈投入,行啊,跟我玩红杏出墙这块儿,长这么大,时萧这丫头是第一个,不好好收拾一顿,你都认不清你丈夫到底是叶驰,还是许明彰那小子了。

    叶驰车开到市政府楼前的存车场,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上去,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叶驰咬咬牙,举着电话下车,刚上了两层台阶,一抬头,就看到楼上玻璃幕天桥上的两个人,更是烈火烹油一般。

    许明彰定定望着眼前女子,春阳越过玻璃幕投在她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晕。垂落的发丝边缘毛茸茸,金闪闪的,有一种梦幻的美丽。

    许明彰还记得那时候,在他租的房子阳台上,有一张原来房东留下的老旧摇椅。春日的午后,两人最喜欢腻在上面晒太阳。

    她靠在自己怀里,他的下巴抵住她的发顶,发丝绒绒的,蹭的他痒痒的,直痒到了心里去。他就会扳过她的脸,凑过去吻她,吻她的额头,吻她粉红清透的脸颊,吻她小巧俏皮的鼻尖,最后落在那微微翘起的唇角上,他最爱那一弯笑,浅浅的,但是那么动人。

    那是他的女朋友,他的萧子,他以为那样会抱一生一世,他以为那样就能永远,他当时真的那么笃定着。可不过瞬间,她就成了别人的,靠在别的男人怀里,肚子里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而自己,竟然不能怨她一丝一毫,没有资格,没有立场,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父母赐予的。

    想赢回她,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场天大的笑话,他不是叶驰那个男人的对手,就像陆严在医院里和他说的那样。

    “放手吧!明彰,你回来晚了,知道的也晚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时萧已经结婚,而且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如今的境遇,本来今年板上钉钉的正厅,可突然就空降了一个正厅长过来,你知道这位正厅长是谁吗,叶驰发小,左宏的叔叔,这里头的事,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了吧。许叔叔以后的日子,不会太顺遂了,而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再说,你觉得时萧如今还爱你吗,也许你们两个都被四年前的爱障住了,毕竟你们在最爱的时候分开,我见过几次时萧和叶驰相处的情景,那种默契和亲近,恕我直言,也许时萧早就对叶驰动心了,只是她自己还迷迷糊糊的,她一向后知后觉,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所以明彰,虽然残酷,虽然不舍,但是放手吧。”

    也许是旁观者清,陆严一向是理智而犀利的。其实许明彰心里也是隐约清楚的,只是他不愿意去正视罢了。毕竟萧子是他爱了这些年的人,他放不下,他舍不得放下,因为他很清楚,一旦放手,就再无一丝拥有的机会。

    许明彰发现,自己实际上是个卑鄙的男人,远没有自己原先想的,那样伟大而执着,当父亲住院,看到母亲一瞬间苍老憔悴的面容时,许明彰屈从了,说到底儿,他父母当初也是为了他好。

    爱情,在他父母眼里一向无关紧要,而失去爱情,他再也不能失去亲情。许明彰忽然就理解了四年前时萧的选择,如今想起来,当初如果时萧对他坦承,他会选择放弃家庭而只要萧子吗。

    当时光前行,当爱情褪色,也许她们会互相埋怨,即使不埋怨,心底总有不平,这就是人性。萧子远比他通透,人毕竟不能只靠着爱情过一辈子。

    许明彰平生第一次被击倒,他深深知道,自己真的不如叶驰,什么都不如,他自以为优秀的家世,如此不堪一击,他自以为卓绝的能力,可却护不住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这就是他,一个口口声声爱着萧子的男人,这样的爱,廉价而卑劣。

    他配不上萧子,他不配爱她,这样剔透的女子,莫如归去。那时候他曾信誓旦旦的和叶驰说过,如果萧子爱的是你,我甘心退让,远远看着你们幸福,哪里想到,最终一语成箴。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难,就在此时不期而遇,看着有些憔悴的她,许明彰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阵阵疼,可纵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只一句:

    “你还好吗?”

    时萧的手指攥了攥手里的文件夹。平常她尽量避免过来这边,可有时候总是避无可避的。再说许明彰外调,她想着不见得能遇上他。

    这些她是听田大姐说的,说是调到四川什么地方,什么职位,也不是很清楚。

    说真的,时萧也想过是不是和叶驰说说,可最近和叶驰闹的有点僵,轻易不乐意说话,还有就是,时萧觉得如果自己开了这个口,对许明彰不见得是好事。

    而且时萧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听到许明彰的名字,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撕心裂肺的痛了,即使如今两人相对而立,时萧也能心绪平静。

    时过境迁啊!曾经多刻骨的爱情,最终逃不过的,就是时间。

    时萧抬起头,望进他笑了,微微点头:

    “我很好,你放心”

    说着,向前走过去,错身而过,时萧低低说了句:

    “许明彰,再见”

    许明彰身子一震,却没回头去望,不能给她幸福的将来,不如现在放手吧,也许她还有幸福的机会,这是陆严的话。

    许明彰挺直脊背,走进了大楼,阳光隐没在他身后,他的生活中,从此再无那样灿烂的骄阳。

    电梯叮一声打开,许明彰刚要举步,就看到从里面出来的叶驰。叶驰站在他面前,冷冷的望着他。

    两人对峙良久,许明彰目光一闪,后退一步,叶驰越过他走了过去。许明彰进了电梯,伸手挡住阖上的门:

    “叶驰,珍惜她,爱她,不要让她哭”

    叶驰停住脚步回头,嘴角轻缓的扬了扬,颇为讽刺的笑了:

    “这是我们夫妻的事,和你有个狗屁关系”

    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他一遭,沉声道:

    “是哭是笑,时萧都是我叶驰的媳妇,她是我的,这辈子都是,就是死了,墓碑上刻的也是叶门时氏,和你姓许的一点沾不上边,所以,滚的远远的,别他妈让我再看见你,听到没有。”

    四十三回

    时萧送了文件回来,刚到了玻璃幕天桥,就看见了叶驰,靠在那边抽烟,望着外面,脸色隐在袅袅烟雾中,仿似有几分难解的阴霾。

    时萧印象中,叶驰已经好久不吸烟了,自打知道她怀孕之后,在家里绝少吸烟,就是瘾头上来,也到阳台上去抽,这个男人有时候也颇为自制。

    时萧略略低头,如今他旁边垃圾桶上的烟灰盘子里,已经有三四个烟头。叶驰抽的烟与别人不同,是特供白签的那种,因此时萧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时萧不禁心生警惕,总觉得现在的叶驰,有些不对劲儿,飞快的想了一遍,侧头望了望楼下,从玻璃帷幕上,能清晰的看见停车场里,叶驰的那辆银灰色卡宴,那么,他刚才看见了她和许明彰说话。

    时萧心里咯噔一下,说真的,对上次的事情,时萧真有些怕,若是惹恼了叶驰,她绝没有好果子吃。

    时萧下意识抬起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摸了两下,叶驰回头盯着她,目光略阴沉的扫过她的手,冷哼了一声,上来拉她的手:

    “走,回家”

    时萧一愣,急忙甩开他:

    “叶驰,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我正在上班”

    “我无理取闹”

    叶驰抬手握住她的后脑拉近,近的呼吸可闻:

    “萧萧,我以前说的话,你忘了是不,那让我再告诉你一遍,你是我的,是我叶驰的媳妇,这辈子都是,记住了”

    迎面几个同事从那边过来,时萧忙扯开叶驰,有些尴尬的和几个同事打招呼,同事们扫了叶驰一眼,暧昧的眨眨眼走了。

    叶驰凑在她耳边低声说:

    “我有事问你,你要是不怕丢脸的话,在这里问,我也没意见”

    时萧有几分不耐烦:

    “什么事非要现在问,下班不行吗”

    “不行”

    叶驰回答的异常坚决,开玩笑,这绿帽子都要扣脑袋上了,他还等下班。

    时萧知道,只要叶驰拿准了的事,自己一向拧不过他。因此,请假,回家。

    一路上,都不理叶驰,等红灯的路口,叶驰侧头看她,她望着窗外出神,最近她总这样,仿佛藏着无限心事的深闺怨妇,神情总是那么飘渺难期。

    叶驰抓下领带,仍在她身上,时萧顺手把领带卷折好,放在前面的置物柜里,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低声道:

    “刚才刚才我和学长在哪儿正好遇上”

    叶驰挑挑眉,颇有几分讽刺的说:

    “倒是巧,足以说明,你们还真是有缘是不,可惜啊!缘浅情深也枉然”

    时萧侧头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学长,别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哪个学长学妹像你们这样,一见面就死盯着对方,一幅难以自拔旧情难忘的嘴脸”

    时萧脸色一白,盯着他好半响,别开脸去,叶驰俯身过来,捏住她的脸硬转过来:

    “怎么,没话说了,他那儿那么好,值得你这么想着念着,是不是在我身下呻吟的时候,脑子想的也是他”

    时萧一巴掌打过来,叶驰一抬手捏住她的手腕,时萧咝一声,疼的几乎要被他捏碎了腕骨。抬眼和他对视,不禁有些害怕起来,他眸中隐隐的愤怒,仿佛要破土而出,愤怒、嫉妒、夹杂着黯然犹如冰火两重天,时萧觉得自己夹在其中,仿佛立时要焚烧殆尽,或是冰冻而死了。

    后面车喇叭响的刺耳:

    “喂!哥儿们,泡妞找个清净地儿,这大马路上的,你们演电视剧呢”

    叶驰放开时萧,一踩油门,车子嗡的冲了出去,时萧有些忐忑,从头到尾又想了一遍,除了刚才和许明彰碰上,说了两句话,自打上次,就没见过面,他这次又发什么疯。

    车子开进地下车库,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进了电梯,叶驰不可避免想起视频中的镜像,向前一步,手撑在电梯壁上,把时萧逼在电梯的角落,微微俯头,嘴唇几乎快碰上时萧,噁一声,时萧捂着嘴干呕两声。

    抬起头,却看见叶驰阴毒的目光:

    “恶心吗,嗯?”

    伸手捏住她的下颚抬起,唇直接落下,大手托着她的头,令她根本躲避不开,捏住颌骨的手让时萧想起了上一次的经历,令她再也不敢反抗,极力忍住胃里的翻腾,任他毫不温柔的侵入,纠缠。

    叶驰吻的非常用力,不像亲吻,反而更像惩罚,带着怒意,夹着不甘,还有,几乎压抑不住的嫉妒。

    尤其看到时萧这一副极力隐忍的神情,更是火冒三丈:

    “你死人是不是,不会反应啊,就是僵尸,都比你有活气儿,还是对我不满意,是不是要是换了姓许的那小子,就不一样了”

    时萧靠在电梯的角落里喘息,听了叶驰的话,惊跳起来,想起了许明彰刚回国的那件事,两人在锦江电梯里的吻,难道,他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以叶驰的独占欲,知道了,肯定就是一场轩然大波。

    时萧不禁瑟缩,电梯开了,叶驰出去,时萧靠在电梯角落里一动不动,叶驰回身,牵起嘴角,走回去,凑近她耳边低声道:

    “怎么,想起什么了,走都走不动了,用不用我抱着你”

    时萧咬咬嘴唇:

    “叶驰,不想你想的那样,真的,你听我解释”

    叶驰脸色一沉,用力拉着她的手臂,出了电梯:

    “好,我我听你解释,但是必须回家,在这儿,四周都是监视器,被别人听了去,我叶驰丢不起这个脸儿”

    时萧脸色惨白,进了玄关,关上门换鞋,叶驰车钥匙丢在茶几上,啪啦一声,吓的时萧一激灵。

    时萧进去,坐在叶驰对面,正是中午,阳光从落地窗透进来,落在宽阔干净的空间里,有一种别样的冷寂

    时萧心里虽怕,却又有一丝怨,这两种情绪,都来自于面前的男人,他对于自己过去那点情爱小事,始终耿耿于怀,而他呢,在自己怀孕期间和别的女人

    想到此,时萧忽然就觉得没意思起来,既然已经决定分开,这时候解释这些,真有些说不出来的可笑。

    “说啊!我听着呢”

    叶驰沉声开口,语气中带着暴风雨前的压抑和阴沉。时萧微微叹气:

    “就是学长刚回来,我们单位领导请他吃饭那次”

    时萧说了开头,可无论如何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下去,叶驰却接了她的话头

    “嗯,吃着吃着,你们两个就中途退席了,旧情难忘,天雷勾地火,在电梯里就抱着激吻起来,后来呢,你们进电梯的时候,还不到八点,你十点多才到家,中间这几个小时呢,你们干什么去了,去酒店开房间,还是随便找个地方野合”

    时萧蹭站起来,定定的望着他:

    “你当我们是你吗”

    眼前阴影笼罩,叶驰站在时萧身前,从上到下的俯视她,咬牙切齿,目眦欲裂:

    “我怎么样,我向来光明正大,不像你和姓许的那小子,偷偷摸摸,知道你们这是什么吗,狗男女”

    叶驰吐出这三个字来,时萧气的浑身发抖,几乎失去了理智:

    “你呢,你是什么,你连狗男女都不如”

    叶驰倒是笑了,只是笑得有些阴冷:

    “行啊!长本事了,敢和我顶嘴了,这是你自己承认了是不,怎么,想着我和离了婚,跟姓许的那小子双宿双飞,可惜,那小子明儿就去川陕那破地方了,还有婷婷一准追过去,有婷婷那么个漂亮的小丫头,你就笃定,姓许的还会要你这个二手货,更可惜的是,就是他要你,也不成,我叶驰的东西,就是毁了,也轮不上别人接着,你是我媳妇,我老婆,我怎么着折腾,都是天经地义”

    目光下滑,眸色暗沉,不知什么时候,时萧的衬衫扣子绷开了两个,从叶驰的角度,正好看到里面凝脂般的肌肤,和深深的沟壑,这对禁欲已久的叶驰,简直就是难以招架的诱惑。

    目光一闪,俯身低头,埋在她胸前,沿着肌肤细碎的啃噬,时萧推拒不开他,也不敢太激烈的挣扎,毕竟肚子里的孩子要顾及。

    可当叶驰挑开胸衣,大手从裙下面伸进去的时候,时萧不知道从那儿生出一股力气来,一把推开了他。

    叶驰被他推的退后了两步,时萧三两下扣上自己的衬衣:

    “对不起,我累了”

    叶驰哼哼冷笑两声:

    “累了,怎么姓许的那小子一碰,就一点都不累,浪的站都站不住,我都怀疑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叶驰气的口出恶言,时萧脸色白的几乎透明,直直盯着叶驰,好半响,突然扬起一个笑容来:

    “你说的真对,孩子就是别人的,和你一点关系没有,你一碰我,我就恶心,恶心的不行”

    “啪

    叶驰一巴掌呼过来,时萧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就被他打的踉跄了两步,倒在地上,叶驰这一巴掌怒极攻心,实在没控制住力道,打的非常重。看到萧萧倒在地上,叶驰才找回了些许理智,急忙过去。

    时萧的小脸突然就抬起来,晶莹的脸上,有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子,叶驰不禁心疼起来,抬手要碰,被时萧头一偏躲了开去,把叶驰的心头火又勾起来。

    他那么说,不过是嫉妒,可是这话从他媳妇嘴里说出来,他受不了。

    就她媳妇现在这个又臭又硬的模样,恨的他牙根都痒痒,小嘴里吐出的话来,能气死活人,这他妈算哪门子解释。

    叶驰气的极致,可真不敢对她怎样了,上次的教训,足以令叶驰记的扎扎实实的,只要还想着和他小媳妇过日子,那样的事,这辈子都不能有第二次,可这丫头,不收拾她,叶驰实在憋屈的慌。

    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制住,唇就凑了过去,这丫头就是欠收拾,欠收拾

    两人这场架吵得热闹,可到了后来,不知怎的,还是吵到床上去了。

    以前是叶驰顾及着时萧,凡事有一点不顺心,就忍着,这回儿是真把他惹急了,还惯着你个死丫头,手段使唤上来,你还恶心,我就不信了。

    时萧心里恨的不行,恨叶驰霸道,也恨自己没出息,心里明明恶心在意,可身体却背道而驰,在他的身下,手中,不停颤栗,终至沉沦。

    四十四回

    叶驰做梦也没想到,时萧就这么招呼都不打一声的跑了。

    从国外回来,面对的就是这种境况,小丫头竟然跑了,而且仿佛早有预谋,带着他儿子,留下了一份签好字的离婚证书和几张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照片。

    记得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也许只有他以为好好的。叶驰在国外还琢磨呢,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个软绵的性子,她媳妇用那清透的眼神一瞧,他满心的火气,顿时就消失的连个影儿都没了。说是收拾她,最终他还不是伺候的她美美的。

    所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真是有些道理。想着他小媳妇在自己怀里娇娇的小模样,叶驰的嘴咧的都合不上。

    纾解,叶驰的心胸也就大了起来,其实细想想,叶驰也明白,视频显然是为了离间他们两口子关系,用的下三滥手段,而且这个人是谁,不用猜他也知道,姑息谈不上,只是一直念着那时候的情分,这里头还有他哥们锦程,毕竟小枫是他的妹妹,只要不做的太过分,叶驰可以忽略不计。

    只是主意打到他小媳妇身上,就不成了,叶驰脸上闪过一丝冷酷的戾色,经过了八年,叶驰以为她即使没变聪明,也该成熟了心智,可某些方面,依然偏激。

    叶驰有时候都想敲开封锦枫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想的什么,八年前,她自杀都没成的事,难道八年后,她破坏了他和萧萧的关系,就能让他回头看她,甚至如他所愿的娶她,如果那样,八年前不是穷他妈折腾了。

    叶驰眼里心里,小枫一直是哥们的妹妹,和婷婷她们毫无二致,叶驰在这些上头,分的很清楚,女人就是女人,妹妹就是妹妹,不会打着妹妹的旗号,玩男女暧昧,他喜欢一切清楚分明。

    就像他的萧萧,自打他娶了她,她这辈子就是他媳妇,他疼着她,爱着她,护着她,心甘情愿。以后还有他们的儿子,这些汇集在一起,叶驰感觉到了幸福,真的,即使她小媳妇三天两头和他闹别扭,和他拧巴着小性子,可他觉得的幸福,一种实实在在的,不足为外人道的幸福。

    也是这种幸福,使得他对那夜在会馆差点出轨,而耿耿于怀,愧疚至今,也因为这份压在心上的愧疚和对他小媳妇习惯了的怜惜,使得这次的叶驰,即使亲眼目睹了,她媳妇和许明彰缠绵亲吻,依旧没怎样,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就是怒极攻心,打了小丫头那一巴掌,激情过后,小丫头昏睡过去,他都心疼的不得了,下床用毛巾裹了冰块轻敷,然后抹上芦荟露,直到小丫头脸上的指头印子都消了下去,才搂着她,略合了合眼。

    早晨小刘就打了电话来的时候,他小媳妇还在睡,趴在床上,小脸深深埋在枕头里,只露出一头散落的乌黑发丝。□的肩膀,在晨光中泛起一种凝脂般白皙的光泽,叶驰甚至记得上面的滑腻触感。

    感觉瞬间□的某个部位,叶驰不禁苦笑,说到底,小丫头如今正怀着他儿子,即便昨晚折腾了几次,也不能太尽兴。

    叶驰放下电话,轻手轻脚起来洗漱,收拾好了,立在床边,摸摸小鸵鸟的头,知道她已经醒了,就是装睡,头发缝隙里的眼皮,都不停的颤,以为别人不知道呢。

    叶驰弯起嘴角笑了笑:

    “我给妈打了电话,一会儿她就来接你回大院住,好好吃饭,要是不舒服,就不要上班了,让叶骋给你请假,别累着我儿子,嗯,记得给我电话”

    俯身低头,一个吻轻轻落在时萧额头上。

    隐约听到楼下大门阖上的声音,时萧才缓缓睁眼,翻了个身坐起来,把床上的枕头、抱枕,蚕丝被,七手八脚踹在地上,两手狠狠捶了两下床。

    这算怎么回事,是她记吃不记打,还是叶驰手段实在太高,和着,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就把她哄顺溜了。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时萧就恨不得,狠狠甩自己两个嘴巴子。下地,冲到洗手间坐在马桶上,还琢磨,叶驰这家伙,和他说道理,那完全就是对牛弹琴,可是和这个男人稀里糊涂的过下去,时萧也真做不到。

    她没信心,她胆小,她在意,她怕,种种情绪堆积在心里,让她觉得,她不能留下来和叶驰这么过日子,她受不了。

    其实,一直以来,时萧就是个最最平凡的小女人,她希望找个丈夫,疼她,宠她,爱她,成就一个小家,下班,接孩子,买菜,做饭,然后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种日子也许平凡,但是她的梦想。

    上大学的时候,她一度以为明彰就是那个家的另一半,可谁知道阴错阳差,那个男人,竟是叶驰。叶驰太出色,太耀眼,太优秀,太招人,显赫的家世背景,拥有卓绝能力的成功男人,即使他不想,也有太多的诱因,去诱惑他。

    偏偏他以前的生活那么多姿多彩,让他收敛,做一个居家的好男人,时萧都觉得不尽人意。以前是她太天真,她一直以为,两人能好离好散,毕竟,当初两人结婚的基础,并非爱情。

    她是为了逃避即将回国的旧情,而叶驰,就时萧猜想,一开始估计是新鲜,毕竟在他的世界里,自己这样的女生算少见的类型,可是后来的事情,却失去了控制。

    仿佛一匹野马,在两人的婚姻生活中脱缰而去,时萧控制不住,叶驰仿佛也有些神经兮兮的,他吃醋,不过因为蒋进送的一条项链,就醋意大发,他改变初衷,要孩子,要她给他生孩子,而且不容拒绝。

    知道了许明彰和她的事,他失去了理智一般的惩罚她,那种惩罚,时萧这辈子都不想再第二次,如果这一切,可以解释成他的爱,那么,在她想下定决心和他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却又出轨了。

    在她怀孕期间,抱着另一个女人亲吻,甚或做/爱,时萧觉得恶心,这样的爱,令她恶心她无福消受,可她又那么没出息,只要叶驰拿定主意要整治她,她甚至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这具身子,某些时刻,仿佛不由着她控制,叶驰比她更有掌控权。可身体的融洽,并不代表什么,时萧心里依然膈应,更别提他打她。

    抬手就是一耳光。时萧站起来,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然毫无痕迹,甚至比另一边更顺滑,可是那种麻酥酥的痛感和屈辱,令时萧想忘都忘不了。

    她没法想象,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面对他们这样成日里不消停的父母,会怎样,她希望给她的孩子,一个祥和幸福的家,即使那个家只有妈妈。

    再说,时萧相信这一次,叶驰也许会放手,只要他稍微有点廉耻,或者说,他心里有那么点对她的理解和怜惜,就该痛快的放手。所以说萧萧还是太天真了,在叶驰的字典里,估计这廉耻这两个字,根本就是没有的。

    虽然这样想,可时萧还是决定先出去走走,她不想和叶驰做无谓的纠缠,带着孩子,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待上一阵,彼此沉静心绪,也许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时萧想过,即使叶驰还坚持,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渐渐淡了去的,就如同她和许明彰,当初不是爱的要死要活,可是仍然没经受住时间空间的考验,何况叶驰。

    她和叶驰有什么,爱吗?提起这个字眼,时萧都觉得分外可笑。

    时萧早就准备好了,叶驰前脚走,她后脚一个电话打到了叶家,说这几天去娟子那里住,娟子正好休假。

    叶夫人是见过娟子的,知道是自己儿媳妇的闺蜜,老潘那边一个劲儿的嘱咐,说尽量让萧萧保持心情愉快,因为前一阵检查,觉得她有些忧郁症的倾向,这下可把叶夫人叶将军吓坏了,不是怕别的,儿媳妇肚子里,可是叶家的长子嫡孙啊。

    中国人吗,即使如今思想开化了,可某些固守的观念,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改变,尤其叶家。早就盼着一个孙子了,这好容易来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不坑死人,因此更是小心翼翼起来。

    听到萧萧说要去朋友那边住,叶夫人虽说心里不大乐意,可一琢磨,这同龄人在一起,毕竟开心些,说不准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好处,就同意了,只不过嘱咐了很多有的没得。

    时萧撂下电话,不禁叹口气,叶夫人这个婆婆,倒是无可挑剔,可自己毕竟不是和婆婆过一辈子。

    下楼把收好的行李箱,从楼下储藏室的角落里拽出来,打开,翻出签好字的离婚证书,端正的摆在茶几上,下面放上封锦枫给她的那沓照片。

    时萧找出叶驰和那个清纯美艳小女人,激情舌吻的那张,突然就想起,昨天叶驰和她说的话,找出签字笔,在背面写上了三个字:

    “狗男女”

    写完了,又觉得自己颇为幼稚,突然袭上心头的酸涩,令她甩甩头,拽着行李走了。

    哪里知道她这一走,就是一场生与死的考验。

    四十五回

    叶驰在国外的这十几天,几乎天天给他媳妇打电话,无一例外,均是关机,电话打到大院里才知道,她搬到娟子哪儿去了,反倒放了心。

    这丫头这是还和他别扭呢,琢磨着这样儿也好,省的她自己一个人瞎胡想,在大院里住,他们家叶夫人恨不得把补品当饭,塞到她肚子里,小丫头如今被他宠的嘴又叼,守着他爸妈,又不好意思拒绝,也是活受罪,倒不如去娟子哪儿自在。

    要说他这心都操碎了,叶驰觉得,管他公司上下快上千口子人,都没这么费劲儿过,可偏偏他心里还美滋滋的,一想到她小媳妇和肚子里的孩子,就归心似箭的,可小丫头一点不体谅他的相思之苦,连个电话都不接。

    有心打到娟子哪儿,可一想,她小媳妇那个扭性子,梗着脖子就不接,他也没辙,天高皇帝远,他也不能把她怎么地,不如索性给她放几天风。

    叶驰这一疏忽,倒是给时萧提供了充足的逃跑时间。直到叶驰兴匆匆家来,才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了,叶驰心里的怒火,夹带着深深的担忧,几乎瞬间燎原。

    离婚协议书,三两下撕了个粉碎,拿起照片,一张一张的看了一遍,挺专业的,抓拍的角度很巧妙,别说他那个傻媳妇,就是他看了,都有点怀疑,自己没准真上了那妞儿,真他妈的这都什么事。

    手一转,发现手里这张照片背面仿佛有字,翻转过来看了看,忽然想起临走那天晚上,两人吵架的情形,小丫头一脸倔强的跟他顶嘴:

    “你呢,你是什么,你连狗男女都不如”

    原来真有出处,原来不是他的错觉,自打上次从会馆回来,转天就不对劲儿了,小丫头这是连问都没问,就直接给他定罪了,定罪了还不满意,直接带着他儿子跑了,让他这满心的火,想发作都找不着对象。

    这丫头真学聪明了,而且预谋已久,就等着他前脚出国,后脚就跑了,叶驰咬咬牙,心话儿说:行啊!长大本事了,可惜就是跑到天边上,也是他叶驰的媳妇,想离婚,这辈子都没门,至于这些照片,等他先逮回来他媳妇再说。

    叶驰直接给胡军打了电话过去,这小子如今高升了,听说明年有望提副局,倒真混出了点模样,如今管着市局重案特侦组,手里的权利大,调查个事也容易,叶驰找他最有用。

    说真的,胡军这两天也焦头烂额的,他们家正闹革命呢,被许明彰那小子,搅合了个不消停,婷婷是他们家老爷子太后的老来女,完全已经达到了溺爱的程度,基本上,婷婷说摘星星,也得造梯子上去摘,他就是那个当头身先士卒的哥哥。

    不过虽然溺爱中长大,他妹妹倒真也不是不懂事的女孩儿,虽说有自己的主意,可大事上,还是听家里父母兄长话的,可就一个许明彰,就把他们家婷婷弄得五迷三道的了。

    许明彰是不赖,这点胡军也承认,可不赖,也是个心里藏着别的女人的男人,而且藏得那么深,也许这辈子都走不出来,这是锦程私下里和他们几个说的。

    叶驰和许明彰挥拳相向的那件事,他们几个当然是知道,毕竟闹的不小,许明彰那小子被叶驰揍的断了两根胸骨,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才出院。

    虽说许明彰输了,可胡军几个都对许明彰开始刮目相看了,叶驰是谁,有多狠,没有人比他们几个更清楚底细了。

    在部队临退伍那一年,特种部队小分队的人,来他们营区执行什么任务,让他们配合,人家特种兵牛哄哄是必然的,看他们的眼神都是俯视轻蔑的,就跟看新兵连里的大头兵一样,别人也就罢了,夹着尾巴忍让,偏遇上叶驰几个,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平常找事还没有呢,得,你自己撞上来了。

    两边对上,谁也不服谁,找了个岔口,就动了全武行,说真的,他们几个真不是对手,那几个就他妈不是人,没两下,就让人撂倒了,偏叶驰一只胳膊让人摘了环,还冲上去,一脚把对方踹倒在地,愣是把人腿踹折了。

    过后,听说那个队长多次来要叶驰,可人叶驰说了,当兵当够了,要复原出国上学,当时那队长那脸,胡军现在都记得。

    叶驰是当之无愧的爷们,可许明彰那么个温雅书生般的小子,能在叶驰手下走几招就已经不得了了,可听锦程说,叶驰也被揍了个鼻青脸肿,可见有点本事之外,真是拼命了,这说明啥,说明时萧是他着实在意的女人,值得用命去拼的女人。

    这样的男人,爱上一女人不容易,但爱上了,要忘记,就更难了。婷婷是他们家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受罪遭难的事儿,他们当然要拦着,你说跟着许明彰能有什么好,说不准,这辈子他心里就惦记着一个时萧。

    偏叶驰那个大醋缸,打断人家的骨头,挡了人家老爷子的仕途,这样觉得还不解气,非把许明彰外调到川陕一个偏远的县城里,去当个狗屁公安局长,算他妈什么事。

    依着叶驰对他小媳妇那个紧张样,许明彰这辈子都回不来,胡家能忍心看着,婷婷跟着许明彰去那个破地方受苦遭罪。

    可小丫头偏要去,吃秤砣铁了心的和家里闹,烧烤店都不干了,盘给别人,收拾了行李,一门心思的就要去找许明彰。

    他们家老爷子太后拦不住,索性直接把她锁屋里,不让她出去,闹的全家人都跟着烦不胜烦,婷婷就是他们家的魔星,可许明彰就是来专门祸害他们家魔星的。

    一物克一物,接到叶驰的电话,胡军心里想的就是这句话,这都什么一笔七拐八绕的糊涂账,可时萧这丫头,胡军也真服了,瞧着可人疼个小模样,瞧把他们叶少这个霸王整治的,都快胡说八道,精神失常了。

    现在倒好,还来个带球跑,她那肚子里可是叶家的金孙,也怪不得叶驰着急,要是让叶家二老知道了,不定闹出什么事呢。

    折腾,那丫头太能折腾,打从叶驰娶了媳妇,这戏就一出接着一出,没冷过场:

    “行,这事你别管了,撂了你的电话我就查,可话说回来,就是查,也不见得立时就能找着,你那媳妇可真有点小心思,她要是打定主意不坐飞机,也不做火车,咱们就是查也查不着”

    “她他妈就是只鸟,你也的给我下抄网逮着,看我回来怎么收拾她,敢带着我儿子跑”

    叶驰说的咬牙切齿,胡军没忍住,哧一声笑了:

    “你就便宜便宜嘴得了,一沾你那小媳妇,你丫的骨头都软了,说话都轻声细语的,还不知道你俩到底谁整治谁呢”

    “滚丫的,别跟我扯闲篇,赶紧的,给我查,我还就不信她能躲天上去。”

    这边叶驰这一折腾,没两天就惊动了叶将军夫妇,两口子这几天就觉得不对劲儿,你说这萧萧一去同事那边住,怎么就连个电话都没有,问了小骋,说单位请了长假,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可叶驰回来了,三催四请的仍是不见人,叶夫人这才急了。

    加上叶驰这两天,一说让他带着萧萧回大院吃饭,就吞吞吐吐的搪塞,一来而去,叶夫人就觉得这里头准有事。

    这天拽着叶将军,一大早直接过来堵小两口,进了门,叶夫人不禁倒抽了口凉气,客厅的地毯上横七竖八的放着几个酒瓶子,都是空的,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满满都是烟蒂,落地窗的帘,倒是没拉上,可窗户没开,屋里一股子浓浓的烟袋油子味。

    叶夫人头一个脸就沉了下来,这样的环境,她金孙可怎么受得了,皱起眉,就看到叶驰从洗手间出来,不禁吓了一跳,她那个一向重视外表修饰的儿子,竟是邋遢非常,一脸的胡茬子,脸色阴郁憔悴,一双眼睛熬得通红,身上的衬衣和裤子,都是皱巴巴的,仿佛几天没换了一样。

    叶夫人还从惊讶中回神,叶将军抄起手边的水晶花瓶,兜头就扔了过去,力气又大又准,叶驰只来得及,往旁边一闪,花瓶砸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啪一声巨响,叶夫人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

    叶将军指着茶几上的照片:

    “你看看你儿子干的什么混账事,原来老胡和我说,我还不大信,你瞅瞅,这可是铁证如山,我要是萧萧,跟着这么个混账,也没法过了”

    叶夫人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责难的望着叶驰:

    “小驰你太胡闹了,以前你玩,我们就睁只眼闭只眼,可如今你结婚了,萧萧还有了孩子,你这样,太荒唐”

    叶夫人的话没说完就被叶驰打断:

    “我根本什么都没干,就是场面上应酬应酬,军子左宏几个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是萧萧误会了,可他连解释都没听我解释,直接就跑了,我这找了三天,都没音信儿,我都快急的火上房了,您二老就别跟着添乱了啊”

    叶驰的手机响了,他飞快的接起来,语气由急躁忽然变得和缓,甚至带着几分谄媚:

    “爸、妈、您二老回来了嗯!萧萧单位组织旅游,去海南,一个礼拜,嗯,您放心,医生说没事,嗯,行,明儿我先去看您二老……”

    就他这个殷勤劲儿,倒是让叶将军叶夫人都有些苦笑不得,等他撂了电话,叶将军直接道:

    “我不管你们小两口怎么折腾,要是敢把我孙子折腾个好歹,我把你小子直接枪毙了。”

    四十六回

    封锦枫来的时候,是钟点工阿姨开的门。叶驰出国,一开始说时萧要去大院里住,因此就放了钟点工阿姨的假,她回了趟老家,再回来就成这样了,家里乱的一团糟。

    钟点工阿姨,在叶驰这里干了有五年多,基本上,自打叶驰一搬进来,她就来了,叶驰没结婚前,虽然非常浪荡,可这个家里,从来没进来过,乱七八糟的女人,时萧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个。

    帮佣阿姨很喜欢时萧,纯净可爱的小姑娘,没有一点架子,虽然家务事,做的一团糟,却虚心认真的去学了,一点一点的,用她们老家的话说,这样的婆姨是过日子的媳妇。

    叶驰也变了,变成居家疼媳妇的好丈夫,两人小日子过得,阿姨在一边都羡慕,常跟她们一起的那几个老乡说,这小两口日子过得熨帖。

    当然小打小闹免不了,可过几天,又好的跟一个人似地,抱着、哄着、搂着、黏糊着。阿姨有时候看了,都觉不好意思。就没见过结婚这么久了,还这么贴乎的小两口。

    眼瞅着这孩子都快生了,到不知怎么,忽然就变天了。一回来上工,时萧就跑了,还带着肚子里的孩子。

    阿姨心里这个纳闷,就别提了,你说这么好的日子,可跑什么啊,叶驰这么个疼媳妇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去。

    可底下的事,她也不清楚,只知道人家两口子的事,还是少参合为妙。就闭着嘴巴收拾,楼宇对讲里看见封锦枫,阿姨忽然觉得事情说不准真大条了。

    时萧走没影了,叶驰也不上班了,每天就是喝酒,喝的醉醺醺的,瞪着手边的电话,直愣愣发呆,都有些魔怔了,可突然就来了个漂亮女人,登堂入室,是谁,都得往歪里头琢磨。

    封锦枫进来,只略扫了一眼帮佣阿姨:

    “驰哥哥呢”

    帮佣阿姨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

    “在楼上卧室洗澡”

    封锦枫点点头,越过她直接向楼梯走去,帮佣阿姨回过神,急忙追过去。封锦枫已经上了二楼。

    推开中间卧室的门,封锦枫仿佛胜利女神一样的姿态,快速浏览了一遭,目光扫过墙上的结婚照,不禁牵起嘴角笑了笑。

    不管怎么说,时萧终是走了,离开了这个家,离开了叶驰,那么至少她有了接近的机会,走过去坐在床前的沙发上,仿佛自己的家一般自在。

    叶驰腰间裹了条浴巾出来,看见封锦枫,脸色一沉:

    “出去”

    卧室里有他媳妇以外的第二个女人,叶驰竟然觉得难以忍受,。

    显然封锦枫有些真有些疯魔了,一时得意,倒是忘了叶驰真正的性子,叶驰冷冷的声音,不仅没令她退却,反而凑上来。

    显然封锦枫是有备而来,打算破釜沉舟一把,上前几步抱住叶驰,紧紧贴住,她今天穿着一件米色连身裙,丝绸的材质,顺滑飘逸,腰间松松系着带子,美丽而带着不知名的诱惑。

    可惜,她一挨上叶驰,叶驰就如触电般,一把推开她,封锦枫踉跄的后退两步,眼睛里有些疯狂的色彩透出来,抬手拉开腰间的带子,连身的丝裙瞬间滑落,里面是明紫色,镂空的胸罩和丁字裤。

    薄纱清透,隐约可见胸前两点,在清冷的空气中挺立着,粉嫩圆润的两团雪白,挤出中间诱人的沟壑,腰间曲线柔美,下面丁字裤,只堪堪遮住中间茂密的丛林,可以畅想里面是如何迤逦的风景。

    叶驰冷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挑挑眉笑了:

    “你果然还是以前的小枫,一点进步都没有,怎么,想用这具身体诱惑我,你费尽心思赶走我媳妇,就是为了这个,在我面前脱光了,让我干你一回,如果这是你的愿望,何必等到现在,八年前我就能成全你”

    说着目光从上到下扫了她一圈,带着明显的鄙夷:

    “可惜,现在不能满足你的要求了,这不赖我,是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你都脱成这样了,我还是硬不起来,抱歉了”

    语气中的恶意和嘲讽,即便封锦枫早有准备,依然有些受不住,可既然都到了这一步,说什么也不能因为他的几句话,就放弃。

    封锦枫几步冲过来,再一次紧紧贴着叶驰,两人肌肤相贴,没有半分距离,封锦枫揽着叶驰的颈项,踮起脚尖去够他的唇,凑近的时候,看到叶驰眼中的讽刺,忽然就泄了力气。

    叶驰一句话也没说,可封锦枫能清楚的感觉到,贴着自己身体,男人最易挑动的部位,真的毫无动静,软绵绵的,一丝抬头的意思都没有。

    封锦枫忽然觉得,自己在叶驰面前,连最低贱的妓女都不如了。自己一切的努力,不过是一场天大的笑话,这个男人无心无情,不,应该说他有心有情,可他的心,他的情,都给了那个什么都不懂得小丫头,一丝一毫都没留给她,八年前那样,八年后也如此。

    封锦枫浑身的力气瞬间抽走,几乎站不住。

    “滚听见没有,我说滚滚出我家,滚出我的视线,你该庆幸,我从来不打女人,你该庆幸,你是锦程的妹妹,可,从此以后,永远别出现在我眼前,不然,你知道我叶驰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叶驰出口的话,一字一句,清晰非常,而且语气中的阴毒,令封锦枫不觉抖了几下,捞起衣服穿上,转身,狼狈的跑了出去。

    叶驰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油画很有几分委屈的自言自语:

    “媳妇儿,我很乖是不是,那你回来好不好”

    封锦枫出了大厦,就看到封锦程靠着车门站着,看着她出来,沉沉的开口:

    “我一路跟着你过来,我一直以为你虽然胡闹,但是最起码是聪明的,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是连碰都不能碰的。叶驰对你的容忍,你以为是因为你吗,你有什么,八年前,你自杀,他都连看都没看你一眼,你还指望什么。八年前,尚且没有个时萧,八年后,你变本加厉,你做的这些事,不是胡军和我说,我都不敢相信,都是你干出来的。你以为叶驰是寻常愚蠢的男人吗,你以为,让叶驰看到时萧和别的男人怎么样,时萧跑了,他就会和时萧离婚?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为什么吗?”

    封锦枫抬头。锦程讽刺的笑了笑:

    “因为他爱时萧,爱的真,爱的切,爱的可以不顾一切,爱的没有时萧,他都过不下去,所以你做的这些,只能更突显出你的愚蠢和无知,小枫,你是我的妹妹,这个血缘关系,这辈子都切不断,可是,我以有你这个妹妹为耻。”

    一败涂地,望着锦程的车子渐渐开远了,封锦枫忽然觉得自己一败涂地,她自以为的自尊高贵,前后被两个男人鄙夷,狠狠踩在脚下,前面一个,是她心心念念爱了多年的男人,后面一个,是她的哥哥。

    亏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比时萧那丫头高贵,她骄傲的俯视她,而在叶驰眼里,恐怕她连时萧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锦程说的对,爱而不得,嫉妒如狂,让她忽略了叶驰参差必报的性格,旧年的那点情分,让她忘了叶驰狠上来,天王老子都不顾,可那点情分又算什么,即使她爱的卑微,可叶驰从来也没看过她,一眼都没有。

    封锦枫松开握紧的拳头,她手里,自以为握住的,其实从始至终都是一场空罢了。

    锦程懒得管小枫的事,但是还是被叶驰拨了电话,毕竟事情闹成这样,他也脱不开:

    “叶驰,小枫的事,非常抱歉,军子不是说,时萧可能去了四川吗,方镇东如今在成都军区,任副师长,几年前,我帮过他一点小忙,这时候找他帮着找个人,应该问题不大”

    “方镇东?”

    叶驰不禁沉吟,方镇东谁不认识啊,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名人,比叶驰还大几岁,可是三十八,却是国内最年轻的大校军衔,之所以破格,是因为出色,屡立战功,那是叶驰这个霸王,都心服口服的角色。

    叶驰这辈子服的人寥寥可数,方镇东绝对就占着一个名额,方镇东的出身,也颇不一般,他们家不是军界的翘楚,却在政界数得着。

    政军虽说分开,可其实也是互通有无的,就像他们家老爷子是将军,叶骋却在政界混的风生水起。反之,方家老爷子是政界的前几把手之一,可方镇东和他弟弟方振南,都在军队里头呆着。

    可方振东如今的地位,可不是他老爷子的面子,全是他自己挣下的,硬打敢拼,方镇东那是有名的拼命三郎,而且心思缜密,手里,心里,那套玩意,一般人摸不透。

    若说叶驰是威力强大的迫击炮,那么方镇东就是名副其实的原子弹,叶驰服他,虽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可从心里头服他,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惺惺相惜。

    也知道方镇东的本事,他如果吐口应了帮忙,只要小丫头是躲在四川,哪怕猫在那个犄角旮旯的山洞里,都一准能被他找出来。

    四十七回

    会遇上蒋进,是时萧做梦都没想过的事情。

    蒋进回国后,两人反倒疏远了不少。他在国外的时候,两人经常在qq上聊天,时萧有什么心烦或高兴的事儿,都乐意和蒋进说,蒋进或安静的听着,或给些中肯的意见,虽然隔着崇洋,可一点不觉得远。

    兄长,知己,在时萧心里,蒋进始终是这两个定位。蒋进能精准的通过时萧的只字片语,猜测出她心里的想法,这一点时萧曾经觉得非常神奇。

    那时候玩笑的说,蒋进实在该去摆个摊算命,蒋进当时不过付之一笑,蒋进说:

    “从某方面上讲,心理学和中国过去的玄学阴阳,有一定互通性,其实人的某些想法,是很容易从语言动作中,寻到痕迹的”

    尤其时萧,是个这么坦荡傻气的小丫头。

    蒋进说完这番话,心里还不禁叹息,果然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会大打折扣,以许明彰的精明,那时竟没看穿小丫头说的谎言,落寞的远走天涯,不得不说是遗憾,也是命运。

    蒋进并不唯心,可对于时萧,他觉得,她是他们的劫,许明彰的,叶驰的,还有他蒋进的。

    那天,一个大二的小丫头,在课堂上公然表白,引起四周一片哗然,而望着那个小丫头,不顾一切充满勇气的目光,蒋进竟然想起了那时的时萧,揣着一股孤勇,来找他,配合她演戏,只为了挥剑断情。

    可当他吻她的那一刻,他的心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如何难以自持的悸动。理智的蒋进,这些年过着清教徒一样的生活,某些方面,他其实还不如许明彰,许明彰至少拥有过时萧最灿烂的芳华,而他,不过一瞬,就退却了,甚至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非是他对自己没信心,而是他那时觉得,时萧不会爱上许明彰以外的第二个男人,这个念头太笃定,以至他错过了开头,也错过了结尾。

    前头有个许明彰,后面有个叶驰,蒋进注定无立足之地,只能继续退守在朋友的位置上,自己这番心思藏得深沉,时萧始终不知道,可是叶驰,只一眼就看穿了他。

    而他,也只一眼,就知道,叶驰这个男人玩真的,他也陷进去了,陷进了时萧不知不觉中设下的迷障。

    有时候,蒋进都纳闷,时萧也并非是什么红颜,可怎么就成了祸水了。而且有叶驰这样的男人存在,别人都休想有半点机会,不管是许明彰,还是他蒋进。

    蒋进一辈子理智,理智让他得到了一切,又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所谓有失有得,想通了这一切,蒋进不悔,因为他还是时萧的朋友,可以交心的朋友,兄长,他比许明彰幸运的多,能这么不近不远的看着她,蒋进觉得命运对他最终是眷顾的。

    可在火车上看见独身一人的时萧,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蒋进,那个惊诧的表情,几乎逗笑了时萧。

    时萧不傻,如今有了孩子,又是长途跋涉,她当然要选择舒适安全的出行方式,因为她比谁都在意肚子里的小生命。

    虽说是跑了,可她也想的很明白,知道以叶驰的能力,只要他想找她,她躲到天边也没用,她要的只是一段彼此冷静的时间。

    如果叶驰签字同意离婚就罢了,如果不同意,也给两人一些时间,去想清楚,想明白。而且,时萧酸溜溜的想,虎视眈眈恨不得立刻就取她代之的封锦枫大小姐,肯定会利用这段时间,使尽浑身解数,也许她回来的时候,叶太太已经变成了封小姐也未可知。

    所以她并未刻意掩藏行踪,而且身上带了足够的现金。

    说起钱,一夕暴富的感觉实在不赖,她一向不过日子,家里的东西,都是叶驰操持的,她的工资本,知道她和叶驰结婚后,妈妈就还给了她。

    她那时才知道,妈妈这些年都存着呢,一分钱都没动过。虽然不多,可几年下来,几万块总有的。可惜在她手里也就过了下手,就被叶驰拿走了,塞给她一张信用卡,说花钱就刷卡,用现金也可以直接提。

    其实对于时萧来说,还真没用过几次,除了过年给婆婆公公一家子买礼物,不能太寒酸,用过一次,其他时候,都是叶驰安排的,吃穿用,甚至出行。

    那时候娟子每每点着她的额头说:

    “真不知道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好命,从小就有我这么个老妈子照顾着,也还罢了,大了就有男人抢着捧回去,当祖奶奶一样供着,养着”

    时萧当时不以为然,只是现在想想,自己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米虫。决定跑了,才发现她的工资本,就在叶驰书房的抽屉里搁着呢,她偷偷拿出去一打,自己都吓了一跳,六万多,和着她在市政府这几个月,顶上她在街道干了几年的。

    不过她也彻底放心了,有了这笔钱,她能安心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待一阵了,因此,买火车票,她买了软卧,所以说叶驰说他媳妇没心没肺,有时候还真不是冤枉她。

    蒋进跟着她走进软卧车厢,时萧说:

    “坐吧,对面没人”

    说这话时,脸上有一种小市民的窃喜,极为可爱。蒋进失笑,不着痕迹的打量她一圈,还是一身运动服,肚子虽不大显,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是个坏了孕的小妇人,脸色该说不错,有一种刚被放出笼子的鸟儿,一般的欢欣和解脱,令蒋进挑挑眉:

    “你这是去哪儿,你丈夫呢”

    “丈夫”

    时萧撇撇嘴:

    “离了”

    蒋进以为自己听错了:

    “离了,叶驰会同意”

    时萧脸色一黯:

    “学长,所谓他乡遇故知,咱们不提他行不,没意思,倒是你,这是去哪儿,而且这幅打扮,看起来要休长假的意思”

    蒋进认真盯了她半响,点点头:

    “是,有半个月的假,我是想去个地方看看”

    时萧眼睛一亮:

    “学长,你看,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不如我们两个做伴吧”

    语气中有些调皮的谄媚,蒋进不禁失笑,就他所知,这妮子长这么大,就没出过远门,估计最远,就是大学那时候,非拉着他上山看星星那次,最后星星没看着,还哭了个稀里哗啦。刚才一看见她,蒋进就能看出来,她心里的忐忑不安。

    其实他还真小看咱们时萧了,时萧去过最远的三亚,不过那时候身边有个万能的叶驰罢了。蒋进扫过她的肚子,略有几分迟疑:

    “我去的地方虽然偏远,但是空气很好,可是你的身体”

    时萧忙说:

    “没关系,我很好,很健康,真的。”

    蒋进实在无法拒绝,尤其这样没有其他人的旅程,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所以既然机会来了,就让他抓住一次吧。

    就这样,时萧直接跟着蒋进走了,并没到成都站,半道上就下了车,改乘大巴,又坐着牛车走了半天盘山道,最后徒步翻过一座小山,才到了地方。

    说真的,没有蒋进,打死时萧也走不到这里,后半截山路,基本上,就是她靠在蒋进肩膀上,被他半抱着过来的。

    远远看见隐在山间,炊烟袅袅的小村落,时萧真从心里松了口气。

    蒋进把自己的休闲外套脱下,垫在边上的一块大青石上,扶着时萧坐下休息,一边叹道:

    “我现在相信了,你真的很健康,怀着四个多月的孩子,还能跟我翻山越岭”

    时萧嘿嘿一笑,调皮的眨眨眼:

    “这里风景美,空气也好,可就是路真不好走,我突然怀疑,你上这里来,难道是来体验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

    蒋进哧笑了,坐在她身边,指了指前面的小村落:

    “那个村子里的小学,是我捐款盖得,别惊讶,你个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小丫头,这样的地方,盖一个小学,用不到几万块,真正令人佩服的,是留在这里教书的老师,比起她,我不过就是出了几个钱罢了。”

    时萧仿佛看恐龙一样的看着蒋进,在她眼里心中,蒋进一直是颇有魏晋之风的男人,他有儒雅的丰姿,不羁的洒脱,和独属于海龟的小资情调,还有犀利敏锐能看透人心的本事。

    突然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就成了个现实版的雷锋,时萧还真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蒋进好笑的摸摸她的头:

    “我也是山沟里出来的孩子,那种没书读,没学上的苦,切身的体会过,所以,我愿意尽我力所能及的力量,帮助这些孩子,不要把我想的多伟大,不过就是一种另类的情结罢了。走吧,即来之则安之,村长家的饭,还是不错的,至少真正的原生态,无污染。”

    所以当叶驰疯了一样找时萧的时候,他小媳妇其实已经坐在村长家院子的大树下,美滋滋的吃着小鸡炖蘑菇了。

    四十八回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这真是一个现代的世外桃源”

    时萧坐在屋顶上向远处眺望,青山叠翠,涧水叮咚,漫山遍野的野花五颜六色的,随着徐徐微风吹来,夹杂着一股独属于山间草木的清香。

    蒋进侧头看看她笑了:

    “这里不是世外桃源,这里不过是川陕地区,通江县下属的一个小山村,因为你所看到的这幕原生态美景,他们贫穷而落后,交通不能达,文明不能至,这那里是什么世外桃源”

    时萧看看他撇撇嘴:

    “将进酒,你还是这么理智无趣,男人要时刻有发现美的浪漫,才会吸引女孩子的目光”

    蒋进目光微闪:

    “叶驰很浪漫吗”

    时萧脸色一僵,忽而染上一个莫名的笑意:

    “双手下意识划过自己的肚子,他比你还现实,完全就是红尘中被酒色财气熏染的俗气男人,相比起来,明彰更浪漫”

    蒋进伸手拍拍她的头:

    “能这么轻松自如的谈起许明彰,看来你心里已经彻底放下了,不过,我想许明彰并不乐见”

    时萧眼神一黯:

    “我和他有缘无份,不过现在想想,也许我们根本就是不合适的,我有时候想,执着也许因为不可得,如果我们那时无波无折的走下去,也许最后爱情淡了,依然会走上分手一途,只是这份执着,便不可能有了”

    蒋进点点头:

    “有道理,所以说,你才是最现实的那一个,知道吗,骨子里的现实冷静,完全可以称作凉薄,你多疑,你不信,源自于你内心的不定,其实你想过没有,爱情需要的是孤勇,四年前,你也有孤勇,却用错了地方,如果你的孤勇给予你和许明彰,也许今天是另一个结局,所以,爱情有时候需要犯险的精神才能美丽,才能得到”

    时萧望着远处好久才道:

    “学长,你可有这种精神,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犯险精神”

    蒋进不禁愣了,是啊!自己说教可以,到了自己身上,依旧是剪不断理更乱。

    “时姐姐,蒋叔叔,吃饭了”

    村长家的小女儿娜娜仰着头冲他们喊。

    蒋进不禁哭笑不得,扫了时萧一眼,颇有几分在意的道:

    “你都是个孕妇了,怎么还是姐姐,我还没结婚,怎么就成了叔叔”

    时萧扑哧一声笑了,洋洋得意:

    “这充分说明,你看起来老了,赶紧找个媳妇吧,免得下次来,叔叔都没有了,直接改成蒋大爷”

    蒋进伸手拧了她的脸颊一下:

    “你这张嘴太毒了,走了,下去吃饭,刚才我上来的时候,见婆婆正操持给你做苞谷细米饭呢”

    时萧欢呼一声,咂咂嘴:

    “天天有这个吃,我情愿一辈子不回去”

    蒋进扶着她小心的下了房顶,这里的人家时常晒些东西,所以房顶就是一个最天然的晒场,房子边上,盖房的时候就专门砌了梯子,倒是非常方便。

    这个村子里人都姓尹,村长家自然不例外,也就三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子,隔着不远,翻过那边山,还有两个村子,三个村子里的学生加在一起,有一百零五个,年龄大小不同,却只分成两个班级。

    因为附近的小学,就只蒋进出钱盖得这所,叫巴山小学,时萧问过:

    “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

    蒋进抬头指了指那边的大山:

    “那边那座山就是巴山,过了那边是就是通江县城,有名的川陕革命根据地,如今还驻扎着军营呢”

    小学不过就是一个院子里盖了三间房,两边是两个班的大教室,中间是老师的办公室,侧面盖得两间房子,是老师的宿舍。

    老师也只有两名,一个是山那边村子里一个五十六岁的退休老师,过来兼职算返聘的,另一个,是省师范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尹红,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当初从师范大学毕业,回来这座山里的小学教书,需要放弃什么,或者顶着什么样的压力,可想而知。

    如果让你暂时离开城市的喧嚣,在这样宁静的山区呆上几天,甚或几月,也许都可能,可一个芳龄女孩,见识过都市的快捷繁华,拥有可以留在都市过的很好的条件,依然选择这里,一日,一月,一年,至今已经五年,这需要怎样一种坚定的信念支持着。

    尹红比时萧大三岁,今年不过二十八岁,却独守在这里,而且她是快乐的,那种从心里散发出的满足和快乐。

    她和时萧说:小时候上学,每天需要走三个小时的山路,因此半夜三四点就起来赶路,很晚才会到家,可即便如此,村子里能像她这样坚持上学的,也没有几个,那时候她就想,如果村子里有个学校该多好,就不用走那么远了,真的好累啊!

    因此,后来知道村子里真盖起了小学,却没有老师,她毅然决然的回来了,她希望让村子里的孩子们都能上学读书,了解山外头还有很大的世界,学习知识,从而带给这个贫穷的小山村改变。

    多伟大的理想,时萧这才明白蒋进的话,比起尹红,蒋学长的确算不上伟大,她就更加渺小了,只知道每日里算计些小情小爱。

    惭愧,时萧很惭愧,所以当周老师病了,暂时不能来上课,尹红来找她代课的时候,时萧是怀着一股雀跃有所为的心情去的。

    站在简陋的讲台上,看着下面一张张饥渴着知识的小脸,时萧觉得异常酸楚,给这帮孩子们上课,需要耐心和技巧,因为年龄不同,知识接受快慢不同,程度也不同,可时萧很有成就感。

    下了课,她走出教室,就看到院子里的蒋进,蒋进从上到下打量她几眼:

    “我真怕你和尹红一样,喜欢上这里,这辈子就猫在这儿了”

    时萧摇摇头:

    “套用你的话,我没有那么伟大,我也是个大俗人,真让我舍下一切,来这里过一辈子,我自认做不到”

    两人出了学校的院子,沿着小路回了时萧住的小院。

    蒋进住在村长家,时萧因为不知道要住多久,索性就和村长说要租个房子落脚,村长家旁边的山坡上,正好一个闲置的房子,是村长的大儿子去年盖的,盖成了,没住几天,两口子就带着孩子出去打工了,这里就空了下来,正好给时萧住。

    房子很新,而且躺在床上,就能看见窗外的青山绿树,时萧很满意。

    总麻烦村长一家,她也不好意思,因此时萧开始自己鼓捣饭,第一次在这里招待蒋进的时候,蒋进夹了一块子菜吃下去以后,说了句:

    “真难吃”

    时萧不乐意了,自己吃了一口,不得不承认确是不好吃,不过想起那时候,她在家偶尔做的饭,叶驰无一例外都吃个精光,还亲着她说:

    “媳妇儿,真好吃,明天还给我做”

    现在想起来,难道是叶驰的味觉出了差错,可是在锦江吃饭的时候,味道差一点,他都会叫经理端回去。

    “时萧,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蒋进把炒好的菜端上桌,递给她筷子:

    “吃罢,腊肉炖蘑菇,你喜欢吃的”

    时萧夹了一口放在嘴里:

    “学长,为什么你们男人都这么会做饭”

    蒋进手里的筷子略停:

    “我们男人?还有谁,许明彰还是叶驰”

    时萧低下头扒拉碗里的饭,不说话了,蒋进放下手里碗,叹口气:

    “时萧,你究竟要在这里躲多久,有些事情,不是你躲着,就能解决问题的”

    蒋进还要说什么,可看到她垂着的小脸,又不禁住了口:

    “我明天回去了,你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

    “我留在这里”

    没等蒋进说完,时萧就飞快的接口。蒋进盯着她看了半响,摇摇头:

    “随你吧,只是希望你能快点想明白”

    吃了饭,天就黑了,山里也没什么别的事做,两人索性上了房顶,蒋进望了望天,不禁笑道:

    “还记得,那年你拉着我上山看星星那次吗,说句实在话,那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无厘头的事,现在想想,仿佛被你撞到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有些脱离理智,走向无厘头了,所以说,时萧你知道吗,你真是个祸害”

    时萧也笑了:

    “是啊!那时候我都不知道,慌乱中撞到的大帅哥,就是a大著名的蒋校草,真是荣幸啊荣幸”

    蒋进屈起手指敲敲她的额头:

    “你还说,被你撞了你一下,我倒没怎样,你却坐在那边,抱着膝盖嚎啕大哭,哭得惨绝人寰的,被你吓死了,我当时以为,你的腿断了呢,过去一瞧,不过就是破了点皮,后来才知道,你哭的不是你的腿,而是你即将逝去的爱情,可是,真把我吓了一跳,当时看着你哭天抹泪的,我就想,这么个清秀漂亮的小丫头,哭起来真丑”

    时萧撅撅嘴:

    “哭还有好看的”

    蒋进扬起嘴角:

    “长恨歌里不是说,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可见还是有漂亮的,只是你当时那个鼻涕眼泪一起留流下来的模样,实在让人无语啊”

    时萧一拳打在他身上,然后想想,自己也不禁咯咯咯笑了起来。

    四十九回

    蒋进走了,站在房顶上,望着在远处山路上,向她挥手的男人,时萧不禁有些愧疚。

    蒋进的心那么明显,她怎么会不知道,危难时刻挺身相助,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蒋进在a大是出了名的傲气,后来和蒋进熟识以后,时萧侧面听过他一些传闻,清教徒一样的男人。身边即便追求者众多,可从来没见有过什么女人。

    五年前,他答应帮她的时候,时萧当时没多想,可现在想来,那是蒋进啊,怎么会无缘无故帮助,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学妹,以前可以说,迟钝不理会。但是在山里的这些日子,蒋进眼底深处,时常无意间露头的情愫,令时萧恍然。

    时萧是理智的,用叶驰的话说,没心没肺,用蒋进的说,是天生凉薄,她仔细想过,如果想和蒋进继续做朋友,那么只有继续装傻一途,毕竟,有时候装傻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即便觉得自己掩藏的很好,可是时萧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那里还留着淡淡的温热:

    “傻丫头,不要怕,如果别人都不要你,还有我接着”

    这句话似是笑话,语气中的认真,时萧还是听的出来的,只是将进酒啊,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时老师,水缸满了

    两个学生在下面喊,时萧小心的扶着楼梯下来,笑着点点头:

    “谢谢你们”

    十岁出头的男生,有着山里孩子特有的质朴和羞涩,可却是真诚热情的。

    时萧真的很喜欢这里,虽然也明白,自己这不过是逃避,但这里,让她的心彻底安然下来,有时候她就想,如果她也是这山里长大的孩子就好了,虽然清苦贫乏,也许更单纯快乐。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外面无音无讯,也许是因为这个本就闭塞的小山村,与世隔绝,更也许,叶驰已经忘了她,和封家的大小姐双宿双飞了,这不是自己的希望吗,可这个念头一钻进脑海,竟然有些不知名的烦躁和委屈。

    时萧摇头叹息,自己果然是个矫情别扭的女人。

    蒋进走了,第二天,小村子里又来了一个外头的人,寒引素,“春景则雾锁烟笼,长烟引素,”一个美的深沉,如诗如画的女人,可是偏偏有股子难以言语的风骨,清癯雅致。

    这样的女人,却从里到外透着幸福的气息,她是个画者,背着画板来到这里,是为了写生,丹丹和时萧说,寒姐姐每年都要来几次,而且韩姐姐的丈夫是个了不起的解放军叔叔,就在大山外头的军营里。

    寒引素要住三天,写生之余,给山区的孩子们,插空上一两堂美术课,孩子们的兴奋和雀跃,令时萧酸楚,如此平常的事情,在这里却弥足珍贵。

    寒引素和时萧,不过半天就熟络起来,索性寒静姝就住到了时萧这里。有了寒引素,时萧才发现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引素的厨艺真好的没话说,一手地道的川菜,色香味俱全。时萧喝了一口酸菜鱼汤,摸了摸肚子,满足的叹口气:

    “引素姐,你的手艺真好”

    寒引素放下筷子,瞅着她笑了:

    “其实我更善于做杭菜,我是杭州人,川菜是因为我爱人喜欢,后来学的,以后有机会我做给你吃”

    “你爱人?”

    时萧歪歪头:

    “小丹丹说,你爱人是解放军叔叔,在大山那边驻守,那你算是随军家属了,我一直以为你是老师的,你讲的课好专业”

    寒引素笑了:

    “我以前是老师,结婚又离婚,后来嫁了镇东,他的工作性质特殊,我就辞职随军了,他去哪儿里,我就跟着去哪儿,这两年在成都军区,也许明年就去西藏了”

    时萧嘴张的大大的。引素扑哧笑了:

    “你真可爱,倒是让我想起我家妞妞了”

    “妞妞,谁啊?”

    “我女儿,今年刚三岁,张嘴瞪眼的样子和你现在差不多”

    说着扫过她的肚子:

    “看大小,有五个月了吧,这里虽然美,可医疗设施却不完善,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还是早些出去的好”

    时萧嘟嘟嘴:

    “我想在这里住一辈子,带着我的孩子”

    引素笑了,笑容有些飘渺,望着眼前的时萧,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不禁摇头,很认真的说:

    “逃避其实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天大的事情,走过去回头看看,其实傻气的很,也许就在你迟疑间,就错过了此生最瑰丽的风景”

    时萧愣了:

    “引素姐曾经错过了吗”

    “什么?”

    “你人生最瑰丽的风景”

    寒引素摇摇头,眼里慢慢的幸福那么绚烂:

    “不,我没错过,因为我的风景是活动的,是执着的,自始至终跟着我,就在我不经意一回头间,他总是在我身后,触手可得,但是我仍然惋惜,毕竟还是错过了一些,可以幸福相守的时间。”

    第三天一早,就有两个大兵来接走了引素姐,他们对她的恭敬,时萧知道,寒引素的丈夫肯定不是个平常的军人,只是一个女人离婚后,还可以如此幸福,时萧深深羡慕且祝福,她的确值得。

    时萧仔细想了寒引素的话,虽然觉得很有道理,可让她就这样回去,总觉的有些心怯,时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心怯什么,可就是想躲一天是一天,一点不知道,她这里好吃好睡的,叶驰那边都快疯了。

    连着半个月,一点有用的消息没有,她买的是去成都的软卧,可翻遍了成都。也没找着半点影子,和着小丫头真变成鸟飞了。

    叶驰三天前到得成都,好在他岳父岳母在家里呆了几天,就又走了,不然,叶驰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他丈母娘那个人,别看平常一幅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可真要知道,叶驰把萧萧弄没了,还不知道怎么着呢。叶驰可还想和他媳妇一辈子过下去呢,丈母娘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叶驰出来前去找了娟子,叶驰笃定,只要时萧和人联系,第一个就是娟子。

    叶驰砸门砸了半天,开门出来的却是左宏,脸上一幅欲求不满的焦躁阴郁,腰间围着一条浴巾,胸前都是抓挠伤,脸上还有清晰的五个大手指印,一开门就喊:

    “他妈的,谁啊,一大早的搅人清梦”

    看见是叶驰,忙要迅速遮掩脸上身上的痕迹,叶驰也懒的理他这种明显掩耳盗铃的行为,直接就问:

    “娟子呢?在吗?”

    说着推门就要进去,左宏忙伸手拦着他:

    “喂!喂!叶驰,你等会儿啊,在这儿等会儿,你让我媳妇收拾收拾,行不,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戏”

    即便心情极度不好的叶驰,都被他这句话都的嗤笑了一声:

    “你媳妇,滚丫的,娟子能当你媳妇,我他妈跟你姓”

    左宏嘿嘿一笑:

    “反正她上了我的床,就是我媳妇,”

    后脖颈子啪一声,被娟子扇了个脖溜:

    “别臭不要脸啊,是你哭着喊着,非要上我的床,咱们可是早说好了,你情我愿,什么媳妇老公的,别跟我弄这一套,我听了恶心,”

    叶驰还没看清后面娟子的模样,左宏行动迅速的一挡住,已经连抱带推的,推着娟子进去了:

    “行!行!奶奶,你说什么都成,你先进去穿好衣裳再出来,这像什么样子”

    “老娘穿的挺齐整的,你还让我穿什么,”

    “这露胸露腿的,齐整个屁套上这件……”

    叶驰也懒的理他们,现在他小媳妇的事,还操心不过来呢,娟子最后穿着左宏的睡衣出来,挽着裤腿袖子,肥肥大大,看上去就像小孩子,穿了大人的衣裳,除去了平日的艳丽妖娆,突显出几分难得的清纯可爱。

    叶驰目光划过两人,不禁皱眉。娟子打了个哈欠,没好气的说:

    “你来干嘛,我这里不欢迎你”

    “萧萧在哪儿?”

    “在哪儿?”

    娟子笑了几声,凉凉的道:

    “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告诉你”

    叶驰目光一冷,蹭站起来,左宏忙起来按着他坐下打圆场:

    “这是干嘛干嘛,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你也滚,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你们两个都滚”

    娟子说着,一脚毫不留情的踹在左宏的迎面骨上,左宏咝一声,踮起脚转了两圈:

    “你这女人太狠了,回头我残废了,你得负责”

    “笑话,负责,找你未婚妻负责去,轮的上我吗,你妈第一个不同意,你妈不是说我是妖孽吗,你趁早给我滚远点,省的我祸害完你,祸害你们全家”

    叶驰捏捏眉心:

    “娟子,萧萧如今怀孕五个月了,你也知道,她从来没出过远门,要是出点事”

    “出点事,叶驰,你他妈别再这猫哭耗子假慈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事,就是萧萧想和你再过下去,我也不同意,趁早离了好,萧萧是好,是坏,今后轮不着你管,滚,都滚”

    第五十回

    娟子看着他这样,弯腰笑了起来,左宏低咒了一声,擒住她的两个手腕向后掰:“我就不信,今儿办不了你”

    娟子被她制住,揽在怀里,也不反抗了,反而凑上来亲他的喉结,沿着脖颈轻轻啃噬。左宏喉结上下滚动几下,粗喘起来。另一只手放开辖制,从睡衣下摆钻进去,摩挲里头滑腻的肌肤,娟子感觉到身下明显的坚硬,迅速踢腿狠狠一顶。

    “啊”

    左宏惨叫一声,弯腰捂着命根子,原地转了好几圈。娟子整理被他拽开的睡衣领口:“老娘不想的时候,你想上,没门。”

    左宏缓过劲儿来咬牙切齿的:“你究竟和我别扭什么,不是和你说了,我妈是我妈,我是我”

    娟子扫了他一眼:“别他妈说这些没用的,没你妈,哪来的你,我就烦你妈这样的,找我干嘛,拿根绳子把你栓裤腰带上,不就得了,你们觉得自己门槛挺高,我还瞧不上呢,我这话放这儿,这辈子我都不进你左家的门,否则从这儿走出去,立马就让车……”

    “娟子胡说什么”

    左宏几步上前,紧紧捂着她的嘴:“算我求你,这样的誓,咱以后别发,行不,我害怕,真的害怕”

    两人对视许久,娟子才推开他:“你走吧,我累了,这两天想自己呆会儿”

    左宏突感无力,可是看娟子那个样子,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没用,倒不如回家尽早解决该解决的问题,然后再回来专心对付她。

    左宏琢磨明白了,这辈子就跟这丫头耗上了,她不嫁人也成,两人就这么囫囵着过,要是想结婚了,必须是他左宏,左宏也不懂爱不爱的,可就是看不得,别的男人在她身边转悠,一凑乎近了,左宏恨不得手里有把ak,直接突突了了事。

    左宏现在是非常理解叶驰,以前还觉得叶驰整个一精神病,至于吗,把媳妇看的那紧儿,如今他这醋劲儿,比叶驰也不小,偏娟子比时萧的风流账多了去了,时萧不就一初恋情人,加上一个暧昧的学长吗,娟子那身边,来来去去,没十个也有八个,比他过的还风流。

    以前就算了,反正两人都不是什么纯情男女,可以后,还想和别的男人怎么地,把绿帽子扣在她左宏脑袋上,没门。不管娟子是妖孽,还是祸害,这辈子他左宏都收了,不信咱就走着瞧。

    时萧住的房子,建在半山坡上,小丹丹说坡脚前,原先有一眼山泉,可甜了,后来不知怎么就枯竭了。前天,时萧路过的时候,正看见汩汩冒出的泉水,清澈透亮,伸手接了,喝了两口,透骨的清甜,令人烦渴顿消。于是时萧每天提了个小桶过来,接一桶回去,煮开了泡茶喝。

    昨天开始,山里就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并不大,但非常紧密。天阴沉沉的,远山近峰蒙蒙隐在雨雾中,看不清晰。

    村里学校的学生,大多数都是山那边村子里的孩子,山路湿滑难行,便暂时停了课,尹红也是一个人,索性搬来时萧这里,和她做伴,两人年纪相仿,有很多共同语言。

    尹红的父母在她上大学的时候,相继去世了,因此虽说尹红也是这个村子里人,却情愿住在学校里,因为家里没人了,她说一回家,就想起她爸妈,爸爸蹲在门口抽着烟袋,望着村口方向,每次她回来,都是这个样儿。

    看见她回来,就会喊一句:“她娘,妮子回来了”

    尹红还没进院子,就能闻见扑鼻的饭菜香,这样唾手可得的事情,以前并不觉得怎样,失去了,才知道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时萧执壶给她斟满了面前的粗瓷碗,一阵清淡的茶香袅袅然上升,山里面的茶,是村长从山上的野生茶树上,摘下来,晒干了的,自然比不上极品的好茶,但难得,有一丝天然的清香,时萧很喜欢。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雷声仿佛巨大的铁球滚在石头上,发出闷闷的隆隆声,堆积起来,嘎一声巨响,大雨倾盆而落。

    尹红突然站起来:“不行,我得去学校里看看,这么大的雨,要把院子里挡着龙口的石头搬开,不然积水堵了就麻烦了”

    时萧想了想:“我和你去”

    尹红忙拦着她:“不行,你怀着孕呢,在这里呆着,我去就行了”

    尹红拿起角落的伞,就冲进了雨雾中,时萧关上门,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说实话,有点害怕,平常静谧祥和的山村,此时电闪雷鸣,仿佛一个发了怒的野兽在咆哮嘶鸣。

    时萧拿起茶杯握在手中,望着对面窗外发呆,一阵闪电划过,照亮了天际,也使得窗外的景物瞬间清晰可见。

    时萧突然浑身一僵,死死望着窗外,眼睛发直,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窗外半山上那颗榕树,好像歪了,很歪。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古言的童鞋们,帮着想俩男女主的名字呗,想写架空的簪缨世族,家里的嫡女,想名字想的脑袋疼,行不,嘿嘿!!!

    五十一回

    叶驰坐着方镇东的车,直接进了通江县郊区,驻军家属大院。一路上叶驰就琢磨着,这都什么虐缘,如果他记得不错,通江县正是许明彰外调落脚的地方。

    原本以为是个鸟不拉屎的荒僻地儿,到了才知道,真挺山明水秀的,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倒是便宜那小子了。

    刚到这里那一刻,叶驰还瞎想了一阵,心说,别是他媳妇和许明彰那小子私奔了,可昨个胡军给他打电话,说婷婷那丫头追着许明彰过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他抬抬手,别为难许明彰了

    叶驰就知道,一准是胡家拗不过婷婷那丫头,同意了婷婷和许明彰的事儿,叶驰倒是大方的应了,反正只要她媳妇心里不惦记许明彰就成。

    车子停在一栋两层小楼外,勤务兵下车撑起伞,叶驰跟着他进了里头,开门的是个可爱非常的小丫头,门一开,没看清外头的人,就扑了过来:

    “妈妈,你可回来了啦,我的小兔子死了,怎么办”

    叶驰一把接住小丫头抱起来,小丫头也不认生,歪着头,打量叶驰半响眨眨眼:

    “你是谁?”

    叶驰不禁微楞,小丫头眸子澄澈纯净,倒是让他想起了他媳妇,可见他媳妇也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罢了。

    方镇东从后面过来,抱过小丫头:

    “妞妞,这是叶叔叔”

    小丫头虽然不大,却古灵精怪口齿清楚:

    “哦!我知道了,你是爸爸说的,那个丢了媳妇的叶叔叔,你媳妇为什么丢了,是不是你打她屁股了”

    勤务兵和那边泡茶出来的帮佣阿姨,都笑了起来,方镇东放下她,点点她的鼻尖:

    “就你是个小事儿妈”

    小丫头一掐腰:

    “婆婆和我说过,爸爸以前也丢过我和妈妈”

    说完走过去拉着勤务兵的大手摇晃:

    “小赵叔叔,我妈妈呢,怎么还没回来”

    “妞妞乖啊,你妈妈很快就回来了,咱们再乖乖等一会儿好不好。”

    阿姨过来牵着小丫头上楼去了。方镇东望着叶驰:

    “真是好久不见,这一晃快十年了,上一次还是那回华北地区海陆空联合军演上,咱们照过面,你带着几个人直接抄了我方的后路,不是我们反应及时,司令部被你端了,脸可丢大了,可惜,后来听说你退伍出国了,本来还想着和你交交手呢,真刀实枪的对战一次,看看谁胜谁负”

    叶驰笑了,扫过眼前的男人,儒雅而不失霸气,用叶将军的话说,方镇东是一名儒将,可在战场上,那股子拼命三郎的劲儿,比狼还狠三分,不过这是个汉子,硬汉。

    现如今褪去了昔日的棱角,更显出几分独有的深沉内敛,一身军装整齐规矩,肩膀上的两杠四星映着他年轻的脸,意气风发。

    方镇东这个人是高傲的,非常高傲,可以说目下无尘,除了他手下的兵,谁的账他都不买,是出了名的不讲情面。

    可是这几句话说的亲近自然,几乎立刻就拉近了和叶驰之间的距离,一个是封锦程的面子,另一个,也是一种早就存在心里的惺惺相惜。

    两人相谈甚欢,虽说如今叶驰已经离开军队好多年了,可他毕竟曾经是佼佼者,对于一些战略练兵的看法,还是有其独到的见解。

    寒引素回来的时候,两个男人已经转移到方镇东的书房,对着一张军事地形图,你一言我一语的研究了。

    引素换了衣服,先上楼看了小女儿,小丫头已经玩累睡着了,下楼亲自泡了茶,端进了书房。

    叶驰当然听说过方镇东的再婚妻子,方镇东的事情,当年闹的很大,毕竟执意要娶一个二婚的女人,以方家的地位和名望,可想而知,有多艰难。

    可今天见了,倒是不禁暗暗赞叹,别说,这样的女人的确不多见,不说多漂亮,就是从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子味道,就使得这个女人焕发出非一般的美丽,温柔和悦,令人一见便从心里安然。

    方镇东脸色没变,可眼中的光芒瞬间柔和起来,柔和的如窗外连绵的雨丝。  叶驰的手机响起来,叶驰告了罪,走到窗边去接电话,脸色由平和到愤怒,也不顾不得,是在方家做客:

    “你说谁,蒋进,萧萧的那个学长……” ,

    寒引素微微一怔,方镇东揽着她的肩膀审视她半响,低声问:

    “怎么了,不舒服吗”

    寒引素挥挥手,等叶驰放下电话,略迟疑的道:

    “你的妻子是时萧”

    叶驰愕然。

    从通江县出发,坐车过了盘山道,到了山根底下,天已经黑了。方镇东建议叶驰等天亮了再过去,虽然山不高,可地形复杂,且山路湿滑难行,又是晚上,危险系数太高。

    叶驰得了他媳妇的音信,那里还顾得上山路湿滑,就是刀山,他也的趟过去。方镇东只得派了手底下四个尖兵,全副武装,跟着他上了山。

    五个人刚上了山顶,大雨就倾盆而下,叶驰用夜视望远镜,望了望下面山坳里的村子,不禁脸色一白:

    “你们原地回去报信,这里要垮山了”

    四个大兵山区驻守这些年,自然也知道,远远看去,那边半截山的树,已经缓慢倾斜下滑,速度极慢,但是有经验的,还是明显就能看出来。

    叶驰说完,自己就要往下冲,两个大兵拉住他:

    “叶先生,这时候还是先回去找救援队来,你自己一个人下去太危险”

    叶驰甩开他们,冲四个兵大吼:

    “别他妈磨叽了,抓紧时间,我媳妇在下面呢,我他妈自己走了,算什么男人”

    吼完,快速冲了下去,几乎连滚带爬的。几个大兵也知道事态危急,也顾不得叶驰,转身下山。

    叶驰到了村子的时候,村子已经被湍急而下的泥沙流,从中间断开,分成两个村子,大雨中隐隐传来狗吠鸡鸣,和一阵阵喧哗声。

    即使大雨中,村口的大树下却站满了人,黑漆漆的看不清脸,远远看见叶驰,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拥而上:

    “解放军来了,解放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当头的村长一把抓住叶驰,看了看叶驰后面:

    “怎么就你一个人”

    叶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你们赶紧躲开树木房屋,找尽量空的地方呆着,救援队在后面,马上到,萧萧呢,时萧呢,她在哪儿”

    村长这才明白,这人是来找时老师的,指了指被泥沙流隔开的半山坡:

    “她在那边,我们试过了,过不去,她被困在那里”

    叶驰的夜视镜望过去,半山坡的几间房子,目测的都能看出,正在缓缓下滑,叶驰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村长忙拉他,却没拉住。

    叶驰几乎疯了一样,冲了过去,亏了方镇东给他带的装备齐全,亏了叶驰曾经是个军人,亏了这里的村民,绳索套进对岸的大石头上,另一头拴在腰间,这边村民中十几个壮硕的汉子,也帮着拉着另一条绳子,省的泥沙流把叶驰冲下去。

    也是叶驰运气好,走过的地方,并没有塌陷,都是坚硬的石头,艰难的走过去,一阵狂风过来,叶驰踉跄几步,栽倒在地上,头磕在石头上,血夹着雨水迅速冒了出来,叶驰也顾不上,抽出毛巾裹在头上,手脚并用,向上爬。

    一进了围墙已经倒塌的院子,叶驰就听见他媳妇的声音:

    “叶驰,叶驰,叶驰”

    一声声喊着,恐惧而绝望。叶驰冲过去踹门,十几下都没踹开,山地下滑,力道已经改变,门被挤住了。

    叶驰掏出临行前方镇东塞给他的抢,打开枪栓,拉开保险,子弹上膛,举起来,冲着门就是几枪,抬脚用力一踹,门轰的倒了,带着上面砸下来的门框,砸在叶驰腿上,咔嚓一声。

    叶驰骂了一声,单脚跳着进去,手电筒一扫,就看见他小媳妇,紧紧抱着肚子,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黑暗中不适应突然过来的强光,抬手遮住眼睛,嘴里还喊着叶驰,叶驰

    叶驰心里恨的不行,跳过去,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抱的紧紧的,无一丝缝隙:  “让你小妮子跑,你跑到天边,我都把你逮回来”

    恐惧积累到顶端,突然看到叶驰,时萧几乎崩溃,抱着叶驰,嚎啕大哭:

    “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你混蛋,你混蛋,你怎么才来”

    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边说着,嘴唇主动而热情的贴过来,吻上叶驰的唇,小舌头伸进他嘴里和他死死纠缠。

    叶驰的心都化成了水,哪里还有时间计较她偷跑,可一瞬间,理智回笼,飞快推开她:

    “你快走,出去,从这里出去”  话没说完,呼噜一声,两人头上的屋顶垮塌下来。

    五十二回

    “媳妇儿,如果我们都死在这儿就算了,要是我死了,你活着出去,敢带着我儿子嫁给别的男人,我就是做鬼都不放过你,知道不”

    雨水夹着泥土簌簌而落,叶驰把时萧死死护在怀里,亏了他们在的地方是个墙角,即便垮塌下来,横梁斜斜撑着断墙,仍旧保留了一方狭小的空间,只是两人都动不了。

    叶驰尝试着动过,发现两条腿一点力气使不上,他很清楚,刚才在门边右腿大概断了,而左腿刚才垮下来的横梁,连带着泥土压下来,根本吃不上劲儿。

    他一只胳膊抱着他媳妇,另一只手抓住那边的半边窗户框,用身体尽量遮挡着雨水和泥,心里也在发凉,可嘴里仍旧跟时萧贫,想尽量遣走他媳妇心里的恐惧。

    时萧被他护在身下,虽然动不了,也知道叶驰说的话虽然贫,可弄不好就是真的,两人很可能就死在这儿。运气不好,泥石流直接冲刷过来,她们这辈子就交代在这儿了。

    时萧一向不理解什么生死与共,可今天,此时,真正面对生与死的瞬间,她发现,情愿和叶驰一起死在这里,也不乐意独自活着出去,她不要。

    时萧抬起头,黑暗中,他们其中看不到彼此,但是奇异的,时萧看清了他的眼睛,晶亮深邃,目光里的霸道依然嚣张,可奇怪的是,时萧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努力动了动,凑近他,找到他的唇亲了亲:

    “叶驰,你记着,如果不想我和别的男人过,不想你儿子叫别人爸爸,要么咱们一起去死,要么咱俩都活下去,如果你死了,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改嫁,嫁给明彰,嫁给蒋进”

    “你这混蛋丫头,你敢”

    叶驰头埋下,堵上她满嘴的胡说八道,冰凉的舌带着汹涌的怒火侵入,时萧启开唇齿,与他紧紧纠缠,狂风骤雨泥石流,仿佛都被两人摈除在外,生命中只剩下此刻的吻,彼此纠缠,至死方休,轰隆一声,房子一大半滑落下来

    方镇东接到信儿,迅速通知通江县各部门组织抢险,而自己带着手下的部队,直接翻山,先过来救援。

    这里方镇东陪着他媳妇来过几次,是个难得的桃源之地,这里的人民质朴善良,可这里的地质环境却不妙,当初专家们就说过,山体容易发生垮塌,让这里村子最好整个移出去,不然遇到暴雨,说不定就是灭顶之灾。

    当时方镇东和通江县政府交涉过这个问题,政府也为难,只因为这里的村民都是祖祖辈辈在这里的,让他们移出去,相当于背井离乡,他们不愿意,工作做了两年,都没做通,到了今天,果然应了那位专家的话。

    方镇东领着兵到了山里,不禁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入目的是一片狼藉,可村民们都站在村口的空地上,只是却不见叶驰。

    村长一看见他,几步扑过来:

    “解放军同志,你们快去救他们,他们在那边,时萧和刚才那个解放军同志在上边”

    方镇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看清了那边的些许境况,树木歪七扭八的倒下,落在已经坍塌的房子上面,已经看不清房子泥沙,还是树木了,叶驰和他媳妇如果在那下面,生死真的难说。

    况且方镇东知道,叶驰媳妇现在还怀着五个月的孩子呢:

    “张常保,你带着人在村子各处搜救,王进喜,你在这边搭帐篷,帮着村长安置村民,其他的跟我上去救人”

    完全靠人力,非常困难,一块石头,一块石头的搬开,泥土下面,乱石和树木交杂,方镇东在一边看着暗暗心惊。

    天边翻出鱼肚白的时候,大雨终于停了,本来静美如画的山村,如今仿佛一片久未整理的垃圾场,好在山体已经不再下滑,救援队也已经赶到。

    方镇东目光划过正前方,那个徒手搬开石头的男人,不禁暗暗沉吟,穿着一身规整的警服,许副厅长的公子,新调到通江县的公安局长,说的好听,其实这里头的事儿,他们都明白,不定是得罪了谁,被排挤到这边来的,川陕之地,毕竟荒僻,哪比得上帝都的繁华。

    即便见多了出色的男人,可首一见这位年轻的许局长,方镇东也不得不点点头,俊朗温润,却又不失男子汉的味道,只是眼中汹涌而出的感情,那样强烈而疯狂,抓着他就问:

    “萧子呢,时萧呢”

    知道就被压在下面,就疯了一样冲过去,加入救援队伍,别人都戴着手套,可他却是真正的徒手,给他手套,他理都不理,死死盯着下面,低着头执拗的挖着,嘴里喃喃低语,凑近些,就能听的很清晰:

    “萧子萧子”

    一声声,仿佛从心里直接掏出来的声音,那么绝望而凄凉,甚至悔恨,如果不是知道时萧千真万确是叶驰的媳妇,方镇东差点以为许明彰才是正主了。

    “在这儿下面”

    手里拿着红外线探测仪器的两个大兵大叫一声,方镇东急忙过来:

    “给我对着这一个地方挖,快”

    许明彰冲过来,被方镇东一把拦住:

    “许局冷静,这里需要专业的救援手段,你过去说不定会添乱,咱们就在这看着,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出他们的,我保证”

    许明彰精神状态有些时常,自打知道时萧被埋在下面,他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他恨,他怨,他悔,如果他当时不放手,如果他当时没有退一步保平安的卑劣想法,如果他在萧子离开叶驰的时候,挺身而出,带着她远走高飞,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出现。

    那是他爱了多少年的女孩,他准备藏在心里过一辈子的爱人,如果幸福的生活着,他这辈子也无所谓了,可她如今埋在这下面生死未卜,许明彰想狠狠给自己两个耳光,死死盯着乱石树木一个个挪开,心里的恐惧不停滋长,节节攀升。

    “看见了,他们就在这里”

    方振东和许明彰冲过去,能看见狭小空间里被土石几乎掩埋的两个人,叶驰背对着他们趴在时萧身上,□微微悬空,两条腿搭在后面一块横亘的断木上,两手死死抱着怀里的时萧。

    只一眼,方镇东就知道,叶驰承受了多大的力量,而巧妙的把自己媳妇护在身下,这是个硬汉,不止有勇气,还有技巧,面对危急时刻,尽量把伤害下降到最低的技巧。

    突然露出的亮光,使得时萧率先清醒过来,时萧都记不得怎么回事,只是记得两人缠绵的亲吻,之后就是一片黑暗,而那时候她并不怕,真的一点都不怕。她知道叶驰就在自己身边,他死死紧紧的抱着自己,因此,她什么都不怕,可现在她怕了,因为身上的叶驰一点反应没有。

    看见方镇东的第一眼,她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

    “救他,快救他”

    即便用了全身的气力,声音依然非常微弱,可是目光急切中透着一股子绝望的恐惧,那样清晰,她甚至没看到扑过来的许明彰,一眼都没看,说完这句话,就又晕了过去。

    担架过来,把两人分别救出来,到山下临时搭建的医院救治。叶驰浑身多处骨折,而时萧除了惊吓过度,身上没有一点伤,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好好的,医生说这是奇迹。

    可方镇东知道,这并不是奇迹,这是一个男人的爱,对妻子对孩子的爱,可以撑过一切困难,叶驰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子,可铁汉柔情,更动人心魄。

    叶驰的伤重,不能耽误,方镇东调来直升机,直接送两人出去。

    时萧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重庆的军区医院里,醒过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娟子,娟子看着她睁开眼,就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你这丫头瞎跑什么啊你,你的小命,都差点丢在那个鸟啊不拉屎的地儿了,你和叶驰那混蛋要离要散,有什么大不了的,犯得着跑吗,这是法制的社会,我就不信他叶驰,还能强抢民女回去呜呜死丫头,你吓死我了”

    林燕提着热水瓶进来,听到娟子语无伦次的胡乱说话,不禁摇摇头,这哪儿是来帮忙的,简直是来捣乱的。

    时萧却回过味来,一把抓着娟子问:

    “叶驰呢,叶驰呢,他在哪儿?”

    娟子哼一声:

    “放心,他死不了,和小强一样,命长着呢“

    时萧刚松口气,林燕倒了热水过来递给她:

    “你们俩这是折腾什么,如今还瞒着咱爸妈,不然,还不知道是怎样的轩然大波呢,不过也瞒不太久,叶驰的胳膊和腿都断了一个,右侧胸骨断了两根,至少要养三个月……”

    林燕话没说完,时萧蹭就坐了起来,小脸执拗的看着林燕:

    “我要见他,现在”

    第五十三回

    叶驰的情况比时萧想象中好的多。晕倒前,她还清晰的记着,他在自己身上毫无声息的模样,他护着她,他用生命护了她和他们的孩子。

    那一刻,她清晰的知道,即便天塌了,她前面还有叶驰替她顶着,叶驰是她的爱人,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她不能没有他。

    比起这些,那些过去的小恩怨,已经不需要再计较了,他爱她,经历了生与死,她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叶驰的爱,很爱,爱的重于生命。作为女人,她还求什么,只要他好好的,她也好好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好的,他们就会拥有一个无比幸福的家。

    叶驰睡着了,经过了那样风雨交加的一夜,他几乎耗尽了全部的能量,在飞机上,醒过来一次,知道他小媳妇,他儿子没事,就又昏睡了过去。

    第二次醒,是医生给他接骨的时候,那种钻心的疼,忍忍就过去了,就是心里头还是惦记着他小媳妇,叶骋说他媳妇挺好的,让他专心把骨头接好,叶驰才放了心。

    叶骋当时叹息的摇头,也不知道叶驰和时萧是怎样的一种缘分,得了信,急忙放下手边的事和林燕连夜赶了过来,还不敢知会爸妈,如今,不说时萧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叶驰这个摸样,也不能说,毕竟叶将军的心脏不咋好。

    别瞧着他家老爷子,平常没事就数落叶驰几句,什么成天不干正事,就知道吃喝玩乐,什么一脑袋资产阶级思想,纨绔子弟,可要是真出了事,他老爹还不知怎么着急呢。

    叶驰是老爷子心里份量最重的人,这在叶家就没有不知道的,这点,叶骋丝毫不嫉妒,因为在他心里,叶骋的地位同样不可替代,甚至比叶将军还重些。

    小时候,爸妈经常不在家,家里除了保姆就他和叶驰,叶驰能玩,会玩,呼朋喝友,自然叶骋就成了他的小尾巴。

    可叶骋比叶驰小两岁,只两岁,胡军左宏那几个,就不乐意带着他玩了,时常甩开他,自己偷着出去。

    可是只要有人敢欺负他,叶驰就会拉着他去报仇,不把对方揍个烂羊头不算完,为此没少惹祸,叶将军回来,抽一顿皮带,也都是叶驰一声不吭的替他扛着,那时候,叶骋就知道,自己多幸运,能有这么个有担当的哥哥。

    应该说他哥哥的魅力是无敌的,从小到大,即使淘气,即使闯祸,可学习成绩一路优秀而过,女孩子,从小开始,就喜欢往叶驰身边凑乎,叶驰也来者不拒。

    叶骋上初一的时候,亲眼看见在操场边上的墙角里,他老哥抱着学校骄傲的校花激情热吻,叶骋当时看的心蹦蹦跳。回家,叶驰拍拍他笑了,说了声傻小子,叶骋就知道,他哥当时看见他了。

    一路叶骋都受着叶驰的影响,叶驰在他心目中,不仅是哥哥,还是英雄,这个念头根深蒂固。叶骋一路嚣张霸道下来,叶骋就从来没看过,能为难住他的事,可就这么个霸王似地叶驰,心竟然是软的,一碰到时萧,就软的像一团棉花,什么都顾不得,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丫头。

    叶骋一开始的确没想到,世上真有人能降的住他哥,可就真有,还是时萧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人时萧也没咋样,就安安静静的往那儿一坐,他哥那眼珠子,那心眼子里,就都是人家了。

    他媳妇林燕说的好,你别瞧着萧萧不念不语的,那心里的主意正着呢,叶驰要是惹急了人家,说不准,就真敢跟叶驰当面锣对面鼓的干架。

    这话当时叶骋听着,就跟个笑话似地,可后来两人折腾的,虽说家里头都瞒着,可叶骋也是知道些影儿的,说真的,很有几分出乎意料。

    当初一见时萧,本来以为就是一个清清秀秀的平凡小丫头,可后来才知道,人不可貌相啊,小丫头偏能干大事,瞧把他哥折腾的,这命都差点没了。

    林燕偷偷拽拽他的胳膊,示意他出去,叶骋侧目扫了眼时萧,小丫头坐在叶驰床跟前,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不仅叹了口气,和林燕出了病房。

    一出病房,就看见那边拉拉扯扯的左宏和娟子,娟子是跟着左宏过来的,有时候叶骋也觉得,世界挺奇妙的,你说时萧那么个安静的小丫头,怎么偏有这么个性格完全相悖的姐妹。

    左宏手脚并用,把娟子固定在怀里,气急败坏的低吼:

    “你到底要怎么样,非要拆散时萧和叶驰不可,是不,早知道就不带着你过来了,为了时萧,叶驰的命都快没了半条,什么样的大事,也该过了吧,时萧都没怎样,眼泪汪汪的过去守着了,你在这儿闹什么,说到底那是人两口子的事,你有精神,想想咱俩的事是正经”

    娟子才不管他,一想到叶驰之前对萧子做的那些事,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什么命都没了半条,要是没他,萧子至于跑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儿,躲起来吗。

    娟子拳打脚踢,左宏有点招架不住,被她尖利的指甲一把挠在脸上,咝一声,左宏真怒了。你说怀里一个温香软玉的女人,又是自己上心的人,哪里真舍得用什么手段,可这女人就是个野猫,不弄点儿雷霆手段,她就不消停。

    左宏三两下把她的手掰在后面,一手挡住她顶上来的膝盖,在让她来这么几回,得,他们也别折腾了,后半辈子的性福就没了,打横抱起她,踹开对面时萧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叶骋和林燕在那边瞧着,不禁愕然,叶骋笑了:

    “真是物以类聚,萧萧这朋友也够能折腾的。”

    他小媳妇一哭,虽然说声音很低,呜呜咽咽的,可叶驰还是醒了,一睁开眼,就看到他小媳妇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都哭成了两个红通通的桃子,肩膀一抽一抽的,好惹人怜个小模样。

    叶驰心疼的不行,要抬手,才发现右手打着石膏固定着,一动也动不了,他这一动,倒是惊动了时萧。时萧急忙按住他:

    “你还动,还动,回头真残废了,看你怎么办”

    叶驰笑了:

    “我要是残废了,你也别想跑,这辈子你都得在我怀里老实的呆着,知道不”

    时萧扑哧一声笑了,摸摸眼泪,嘟嘟嘴:

    “你要是残疾了,我才不要你呢”

    叶驰左手伸过来,摸摸她的脸颊,目光温柔如水:

    “媳妇儿,我想亲亲你,怎么办”

    时萧脸一红,垂下头片刻,抬起来,小心的凑过去,在他唇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却被叶驰死死口住后脑,张嘴,狠狠咬在了时萧的唇上,这一口狠的,时萧闷哼一声,就感觉一股铁锈味,随着叶驰的唇舌侵入口腔……

    这个吻激烈的犹如昨夜的疾风骤雨,时萧几乎没有丝毫招架之力,只任由他的舌,在她嘴里不停翻搅

    叶驰放开她的时候,时萧几乎窒息,小脸儿憋得红彤彤的,悬空趴在叶驰胸前,大口大口的喘气,嘴唇肿胀的鲜艳,下唇被叶驰咬破的伤口,针扎似的疼。

    时萧想起身,却被叶驰死死箍住,两人距离很近,近的,时萧不要自主望进了他的眼里,那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