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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第七十一章

    阿娇脸上露出明显的挣扎,垂头看着汤药碗,王太后叹道:“看来你还是不愿意,哀家——哀家不勉强你——哀家当初答应你母亲馆陶大长公主的。”

    阿娇淡淡的一笑,扶住王太后,摇头道:“母后,我是您的儿媳,不会做让您不开心的事情,当皇后要大度,要母仪天下,这还是太皇太后叫我的,我会同皇上说,皇上对她也是喜欢的,有她陪着母后您也不会这般寂寞。”

    “她机灵古怪,陪着哀家也好。”王太后嘴角的笑纹很深,满意的拍拍阿娇的胳膊,“你是个孝顺的孩子,皇上若是不善待你,我来教训他。”

    “皇上对我很好的,我很知足。”

    阿娇神情不变,只是善于观察的王太后能看到阿娇眼底的嫉妒,以年龄来算,阿娇赶不上正当妙龄的绝色美人,田家,若是真有一位田家出身的夫人生下皇子,一想到此处,王太后即便知道阿娇恐怕另有心思,都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阿娇又陪着王太后说了好一会话,细心的为她安排宫室,派遣宫娥内侍,王太后笑着应道:“她刚入宫不用直接封为夫人的,就当个美人好了。”

    “这不是委屈了田家表妹吗?田甜容貌绝美,对皇上又一往情深,是田丞相的最疼爱的小女儿,怎么也得位居夫人的。”

    王太后婉拒,面对阿娇带着一丝的劝解:“我知道你疼田甜,但她尚无育嗣之功,怎可晋位夫人,后宫的规矩是不能乱的。”

    阿娇一脸受教,眉宇间露出遗憾,又劝说了两句,王太后更坚定的摇头,阿娇才缓缓的说道:“真是委屈田妹妹了。”

    王太后一挑眉,说道:“能进宫伺候皇儿,她还敢委屈?皇后,你也别太宠着她了,省得惯坏了她,没轻没重的。”

    “不会的,田表妹的性子,就是让人想宠着的,哪会有人舍得让她受委屈?”

    王太后仿佛一下子病就好了,精神得很,阿娇陪着她说了一会话,才起身告退:“母后,我就不耽搁您休息了,田表妹入宫伺候皇上的事,就交给我来做吧。”

    “辛苦皇后了。”王太后点头道:“她一向娇惯,身边的宫娥内侍若是不和她脾气也不成,劳烦皇后费心,仔细甄别。”

    “儿媳明白,会让田表妹自己挑选的。”

    阿娇落落大方,此时在她的脸上不见任何的嫉妒,贤惠笃定的笑容,波澜不惊,让王太后都觉得耀眼刺目,身上的皇后气度,隐隐透出来的尊贵,仿佛即便有十个绝色美人在后宫,都动摇不了她在刘彻心中的地位,都动摇不了她的后位。

    阿娇离去之后,王太后歪在榻上,手撑着脑袋,实在是琢磨不透阿娇此举的用意,长叹一声:“去通知田蚡,准备好让田甜入宫,不管如何,这次也得承皇后的情。”

    “诺。”可信的宫女出宫传信,王太后眉宇微皱,田甜能生下属于田家王家希望的皇子吗?伺候她的人可得选好了,若是没有儿子可不行。

    “准备车驾,我累了呢。”出了长乐宫,阿娇停住脚步,楚玉忙让人准备车驾,扶着阿娇上车,楚玉低声劝道:“娘娘,您这是何苦?当初大长公主硬是不让田家女入宫,这可是当初太后娘娘答应的。”

    “此一时彼一时,楚玉,田家需要一个皇子,我同样也需要,有句话就是预先取之,先要给之,只有给得多了,才能让田家——田家疯狂,让皇上心惊。”

    车驾缓缓的向昭阳殿行去,不远处可见椒房殿,阿娇扯动嘴角,她该如何让田甜入住椒房殿呢?阿娇合上眼睛,仔细的想着她能用到的棋子,这后宫中,有多少人是她能用到的。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田甜的性格,不知道咱们的皇上能忍受几日呢。”

    阿娇唇边含笑,在尚未达到目的之前,刘彻——你就好好的享受田甜的柔情蜜意吧。

    等候在昭阳殿的夫人美人见到皇后的车驾,松了一口气,虽然太阳不够炙热,但站得久了,她们这些娇养的女人们,会累的,会心烦,在她们中间最出风头的就是从昭阳殿出来的刑美人,她本是阿娇的婢女,得到刘彻的宠幸,在阿娇去甘泉宫这段日子,她风头很盛,一时盖过了所有人人,现在正宫皇后回来,后宫的女人们都惦记着看她的热闹。

    “皇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内侍尖细的声音,众人低眉顺目跪伏在昭阳殿的两侧,齐声道:“恭迎皇后娘娘凤驾还宫。”

    车驾慢慢停下,阿娇整理一下裙摆,压低声音在楚玉耳边吩咐:“宫里的菜谱该换了。”

    “奴婢明白。”楚玉点头,阿娇笑了笑,扶着外面宫娥的走了下来,俯视跪伏的女人们,阿娇头上金凤钗环更显得耀眼夺目,大汉朝只有皇后娘娘才有佩戴双凤头饰,偷看皇后的夫人美人,不觉被阿娇的光彩所吸引,她们都听到过阿娇是如何力抗匈奴单于,不管是嫉妒也好,羡慕也罢,此时在她们只能仰视阿娇,心底升起一个念头,大汉皇后当是如此。

    阿娇登上台阶之后,轻声道:“劳烦你们在此等候,本宫说个喜事,田家贵女田甜——品性佳柔,奉太后娘娘之命,特招她进宫伴驾,册封田甜为美人。”

    众夫人美人全被这个消息惊呆了,有入宫的久得,听说过田甜的名头,当初太后娘娘就是要让她进宫的,可不知道为何最终未能实现,据说是因为皇后娘娘不肯答应,怎么突然传出这样的消息?

    阿娇清冷平淡的目光扫过众人,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摆弄她们命运,操纵她们喜怒哀乐,阿娇觉得还是挺有趣的。

    “你们都散了吧,本宫累了,明阿娇们在来。”

    “诺。”

    阿娇回到了昭阳殿,目光四下巡视一圈,轻声问道:“皇上临幸刑美人时在何处?”

    “回娘娘,并不在昭阳殿。”

    阿娇满意的点头,倒在了榻上,疲态尽显,同刘彻对弈虽然有趣,但很费心力,当你能驾驭刘彻时,让他不知不觉的按你想得走,没有人能击败你,你就是大汉天下最尊贵的人,真正的天之骄女,阿娇一直在向这句话努力,对刘彻多一个,少一个女人,她从未曾在意过,不过,若是刘彻想要上她的床,必须得去洗干净。

    “还有一事,楚玉,让人去传旨,等我缓过这口气来,让平阳长公主和淮南王翁主刘陵入宫。”

    “您要见她们?”楚玉有点发愣,越来越琢磨不透阿娇的用意了,阿娇笑道:“我只是让这盘棋更精彩,皇上不是喜欢美人吗?我就让他看个够本。”

    在计算得失上,没有人能胜得过无情的阿娇,她什么都可以利用,同样什么都可以放弃,除了她向老天爷求来的刘曦和刘旭,这是阿娇唯一的坚持。

    “娘,娘,你回来了?”

    侧殿的门推开,刘曦头发凌乱,小身子裹着被子,光着小脚丫跑了过来,一下子扑进阿娇的怀里,像是小狗一样蹭了蹭,嗓子沙哑干涩诉说委屈:“娘,您都不理曦儿。“在撒娇上,刘曦运用得越发纯熟,有时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在装模作样,还是本性就是如此,她最喜欢就是被阿娇抱着,感受那分难得的温暖。

    “曦儿,娘同你说,我——”阿娇抱着刘曦,手掌压在她稚嫩的肩头,眼中染上一层愧疚:“娘在你父皇面前,在百官面前,称赞了你,为你哥哥——”

    刘曦小手堵住阿娇的嘴唇,笑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娘教过的,您不是说过我是大汉最尊贵的公主吗?”

    刘曦骄傲的小脑袋:“况且我的表现一直比哥哥好,他虽然优秀,但还是差我一点点了。”

    “曦儿,娘的曦儿。”阿娇搂紧女儿,刘曦的甜甜软软的声音,虽然由于感冒鼻音很重,但是阿娇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她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刘曦在阿娇怀里动了动,小手抓住她的手指,无论你是不是穿越女,是不是老乡,我都会帮你的,这不仅仅时为了自己的安全,更多的是同汉武帝刘彻的较量,让刘曦热血沸腾,她不愿意看着阿娇辛苦的布局,而她完全插不上手,况且刘彻若是长寿的话,阿娇总有老的一日,到时被保护的太好,又怎能面对刘彻?

    人越老,性格越是古怪,疑心越重,当皇帝的更不会例外,即便刘曦不知道历史的走向,她也隐约记得,汉武帝功绩是有,是后世有名的帝王,一般这样的皇帝,都是冷情寡恩的,在他们眼里只有江山。

    “曦儿,今阿娇回自己住处。“

    “为什么?娘,不喜欢曦儿了?”刘曦仿佛抱紧大树的树懒一样,不愿意放手,反而跟紧的贴着阿娇,“娘,我不回去。”

    “我有话同你父皇说,曦儿,这是机会,娘不会错过的,他安排了一步,娘得还招,有来有往才是精彩。”

    刘曦抬头望着眼底闪烁的阿娇,刘彻今夜看来是有得受了,“娘,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刘曦挥了挥小拳头,就差说打到刘彻了。

    正文第七十二章信或不信

    掌灯十分,刘彻才同宣室离开,脸上意气风发,刚同卫青商量攻打匈奴的事情,让刘彻神情很激动,若是此番功成的话,河套草原就能落入大汉的手中,卫青提出的远程奔袭,迂回的策略,让刘彻信心十足,若不是刘彻答应要去看望阿娇,他还舍不得卫青出宫呢,秉烛夜谈,抵足而眠,未尝不是君臣相得的佳话。

    在赶往昭阳殿的途中,杨得意说道:“恭喜陛下,再添美人。”

    “再添美人?”刘彻凝眉,问道:“这是何时的事?朕怎么不知道?”

    “是皇后娘娘下得凤旨,说是为您采选田丞相的爱女田甜为美人——”

    “停车,停车。”刘彻脸黑了一半,车驾停下,杨得意小声的问道:“陛下,您有吩咐?”

    “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皇后娘娘回宫后先去拜见太后娘娘,从长乐宫出来,就颁布了这道旨意,奴婢想着您会喜欢,就多了嘴,请陛下赎罪。”

    杨得意跟着刘彻许久,还是明白一点他的脾气的,跪在车驾前请罪,田甜是难得的美人,当初刘彻对田甜就有那么一点心思,碍于当初同馆陶大长公主的约定,田家女不得纳入后宫,刘彻才婉拒了王太后的好意,前两年还对田甜念叨两句,如今皇后做主,皇上不是应该得偿所愿吗?怎么瞧着都不像呢。

    “回宣室,朕不去昭阳殿了。”刘彻下令,车驾掉头驶回宣室,当快到宣室的时候,刘彻突然从马车上跳下来,脚下生风向昭阳殿走去,杨得意反应过来,崔催促道:“跟上,跟上。”

    他们小跑着跟着刘彻,是在琢磨不透,一向沉稳的皇上,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皇后娘娘如此贤惠,难道还有错处?

    “拜见陛下,拜见陛下。”昭阳殿外的宫女屈膝行礼,刘彻冷冰冰的问道:“皇后呢?同曦儿在一处?”

    “曦公主并不在昭阳殿,皇后娘娘已经歇息了。”楚玉在里面听见动静,连忙跑出,见到刘彻脸色阴沉,心中一突突,低声道:“娘娘——娘娘她很疲倦——才不会——”

    “闪开。”刘彻声音冰冷,楚玉向旁边一闪身,刘彻进了昭阳殿吩咐:“你们谁都不许给朕进来。”

    “遵旨。”众人躬身领命,谁也不清楚,皇上因何而愤怒,楚玉轻声问着杨得意,想要弄清楚原因,嘴一向很严的杨得意一个劲的摇头,压低声音道:“兴许同田甜小姐入宫有关。”

    楚玉心惊,脸上却笑道:“皇上是喜欢田家贵女的,娘娘也是为了皇上好才会让她入宫,娘娘还特意打算去说服大长公主呢。”

    刘彻一腔的怒火,砰砰的走近寝殿,一把撩开从上垂下的薄纱帘,当刘彻见到床榻上阿娇的睡颜,以及在她眼角未干的泪痕时,刘彻的火气奇迹般的消失了,脚步放得轻柔一些,坐在阿娇身边,亲自动手挑亮了烛光,阿娇的面容很清晰,长睫上的泪水同样未干,脆弱透着哀伤的阿娇,让刘彻心疼,手掌盖在阿娇温热的额头,指腹划过阿娇微颦的眉头,仿佛要拂去她的忧伤。

    “娇娇,相信朕就那么难吗?你为何不愿相信朕?朕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娇娇,朕——你同所有人是不同的,朕不是轻易许下承诺的人。”

    一直在准备面对刘彻的阿娇,此时有点慌乱,剧本乱套了,其实她低估了自己对刘彻的影响,以前的事情不是白做的,刘彻是薄情寡恩,但是他对阿娇,对自己初恋很难下狠心斩断,当然也是阿娇从未同刘彻心中最重的皇权冲突。

    阿娇的眼泪滚落,心中有点茫然,刚刚坚定的想法此时模糊了,泪珠砸在刘彻的手上,刘彻叹息道:“旭儿是朕的儿子,朕固然有让他制衡刘据的心思,可这未尝不是对他寄予厚望,朕从小就在这未央宫长大,见得多太多了,娇娇,你总是将刘旭护在身边,不让他去历练,不说当太子,就是将来做藩王都不容易的,朕怕——朕怕你将来保护不了他。”

    “皇上,我怕——我好怕——”既然原定计划乱了,阿娇来不及细想,顺着心意本色演出,睁开迷蒙含泪的眼眸:“我——我也是不甘心的——可是我更怕皇上会舍弃我。”

    刘彻躺在榻上,将脆弱的阿娇搂在怀里,说道:“怕朕舍弃,就将朕让给别人,就让朕去同田甜生皇子?娇娇,你蠢得让朕生气,让朕——心疼。”

    “陛下。”阿娇借机攥紧刘彻怀里,似溺水之人抱着浮木,紧紧的不肯放手:“我不放手,我从不愿将您让给别人。”

    阿娇哭诉着心中的委屈,似真似假,兴许就连她都分不清楚了,刘彻慢慢的说道:“娇娇,你要相信旭儿,相信朕。”

    “陛下,我是相信你们的。”阿娇低低的应道,眼中漾起的雾气,我见犹怜,刘彻从未见过这般脆弱敏感的阿娇,低头吻上阿娇的嘴唇,拉着她共赴巫山雨云,这一夜阿娇是敏感多情的,难得的主动,让刘彻尽享鱼水只欢,夫妻闺中之乐。

    夜幕深沉,繁星闪烁,刘彻已经熟睡,阿娇却怎么也睡不着,侧身望着尽在咫尺的刘彻,相信他?刘彻是值得信任的男人吗?阿娇缓缓的闭上眼睛,他不值得信任,可是有有句说对了,自己不能护着刘旭一辈子,作为皇后的儿子,刘旭早晚有一日得面对朝臣,如果没有掌控局势的能力,即便登上皇位也是无能之君。

    清早起身,阿娇蓦然的看着刘彻,低声道:“我错了。”

    刘彻显然心情大好,拍拍阿娇的肩头,笑道:“知道错就好,田甜的事情朕来处理。”

    刘彻揽住阿娇的肩头,低声调笑道:“娇娇,再给朕生个儿子如何?”

    “皇上。”阿娇脸颊上扯出一抹红晕,刘彻畅快的大笑,然后离开昭阳殿,阿娇再他离去之后,便恢复了冷静,反思她这次做得不妥当之处,有些错误可以出现,但不能一错再错,弄得不可挽回,刘彻不会给她再三犯错的机会。

    阿娇亲自教刘曦认字,刘曦跪坐在条案旁,费力的拿着毛笔,看着面前仿佛天书一般的纂体字,刘曦想要流泪,她也是冲过高考独木桥,在百万大军杀出来的,怎么现在成了文盲了?这些字,她就连猜都猜不出来,而且毛笔字,她从未练过,所以写在纸上的墨迹惨不忍睹。

    刘曦都不忍看下去,将金屋纸揉成团,扔了出去,闷闷的说道:“娘,我能不用毛笔吗?”

    “你想用竹刀?”阿娇回神,就见刘曦撅着小嘴,好笑的点点她撅起的嘴唇。“我让楚玉给你准备?”

    “还是用毛笔吧。”刘曦扭头,竹刀更难,在竹简上刻一个字是很累人的,阿娇说道:“其实大汉公主可以不认识字的。”

    刘曦睁大眼睛,原来还有这优待?期望的看着阿娇,却听到:“不过娘可不喜欢曦儿不识字,只有读书才能懂得道理,我的女儿可以骄傲,但决不能无知鲁莽,粗俗无礼。”

    “知道了。”刘曦重新提起毛笔,按照阿娇所教的姿势,重新埋头练字,笔画好多啊,刘曦才明白简体字的简洁,虽然失去了繁体字象形字的韵味,可是会写的很快,很方面。

    刘曦练字小半个时辰,刘曦停笔活动着手腕锤腰,好酸好累,阿娇揉着女儿僵硬的手指,说道:“我也没料到你会坐半个是时辰,往常不到一炷香的时辰,你就会喊累的,不管我说什么,撂下笔就向外跑,所以你的字才一直没有进步,缺少的就是恒心。”

    “现在我长大了,也懂事了嘛。”刘曦慢慢的明白原来的曦公主任性起来,谁都管不了的,仰脸问道:“娘是喜欢现在我还是以前的曦儿?”

    “以前的你让娘宠着,现在的曦儿让娘欣慰,也心疼。”阿娇敲了一下刘曦的额头,“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女儿,我都喜欢。”

    疼她是因为占据的阿娇女儿的身体,刘曦心中苦笑,也许将来阿娇不会在意,不过现在,她还是要小心。

    “娘娘,大长公主来了。”

    宫女的禀告,让刘曦身子轻颤,夺舍重生这么久,她还未见过大长公主刘嫖,只是在还是灵魂时,见过流片两面,馆陶大长公主是刘曦认为最神秘的人物,曾经纵横两宫,权柄显赫,现在却仿佛避世,诸事不理,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阿娇即便是穿越的,刘嫖有时如何教育出来这样独特的穿越女的?

    馆陶大长公主一身深紫色长裙,嵌着宝石珠玉的腰带束腰,头上挽髻,上插珍珠钗环,吐出米粒大小的珠子,随着她脚步移动晃动着,鬓间的霜色很好的隐藏起来,眼角眉梢虽有皱纹却并不明显,轻声从容大度,双眸如幽幽的静湖,骨子里透出来大汉大长公主的气势,很让刘曦折服。

    这样的母亲才能教出阿娇,才能让她忘记前尘,在未央宫安稳的生活,面对刘彻不坠下风。

    正文第七十三章两个女人

    “母亲。”阿娇见到刘嫖忙起身,对于她的母亲,阿娇内心充满了敬佩,以及一分愧疚,主动问道:“您怎么来了?”

    刘嫖的视线扫过阿娇,落在了看着她发愣的刘曦身上,唇边溢笑:“来瞧瞧我们的曦公主。不认识外婆了?”

    “外——外婆——”刘曦有点磕巴,她不记得以前的公主是如何称呼刘嫖的,只能顺着刘嫖的话说,向阿娇身后躲了躲,又觉得不对,才小声的说道“我很想念您的。”

    刘曦耷拉着小脑袋,阿娇轻声说道:“母亲别怪曦儿,她从小就怕您。”

    刘嫖表示并不在意,跪坐下来,双臂一晃,袍袖自然下垂,公主权势尽显问道:“旭儿呢?”

    刘嫖扫过条案,上面还凌乱的摆放着笔墨纸砚和刘曦鬼画符,刘嫖随手拿了一张金屋纸,目光炯炯的看着刘曦,随即淡淡一笑:“曦儿的毛笔字还是不见进步,得多练练才行。”

    “诺。”刘曦总觉得刘嫖仿佛有点异常,却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在刘嫖面前压力很大,老实的回答问题:“哥哥去找霍去病了,外婆要看哥哥吗?我去帮您叫去。”

    刘曦看了看阿娇,便想迈开小短腿开溜,刘嫖淡淡的说道:“停一下,你是大汉的公主,叫刘旭还用得着你去吗?回来坐下。”

    刘曦眼神哀怨,您难道不知道同您在一起空气都会凝固吗?求救的看着阿娇,蠕动着嘴唇:“娘。”

    阿娇爱莫能助的摇摇头,同样心疼女儿,招手道:“来,曦儿坐娘身边。”

    在阿娇身边,总比单独面对刘嫖好,刘曦有点捉摸不透,在还是灵魂飘荡的时候,虽然只有几个镜头,可是没觉得刘嫖这么的厉害呀。

    “刘曦是大汉公主,将来更会是长公主,你这么护着她,要到几时?”

    “母亲,曦儿还小。”阿娇让楚玉端上茶水,她可是知道得很清楚,刘嫖最喜欢用淡香的茶水,亲自递给刘嫖,笑道:“娘,您就饶了曦儿吧。”

    刘嫖接过茶杯,里面漂浮着嫩绿的茶叶,升起淡白色水雾,模糊了刘嫖的视线,轻声说道:“娇娇,你可曾还记得皇上在几岁许下金屋藏娇诺言的?”

    “是——是同曦儿这么大——”

    “你还记得?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刘嫖的语气突然锋利起来,气势十足的摆手道:“你们都出去。”

    “诺。”楚玉担忧的望了一眼阿娇,带着宫女们退下去守门,刘曦身子颤抖,糯糯的问道:“我——我是不是也——”

    刘嫖瞟了一眼刘曦,仿佛没有瞧见刘曦的窘境,抿了一口茶水,问道:“曦儿想说什么?”

    “没有,没有,我在这听着您的教诲。”

    刘曦根本就不敢再提起她想出去这事,乖乖的跪坐在阿娇身边,脑子拼命的想着所学不多的礼仪姿势,不敢有一分的疏漏,面对刘嫖,刘曦觉得仿佛在面对当初古板严厉的教导主任。

    刘曦摆足了大汉公主姿势,才让刘嫖眼底缓和上一些,对着阿娇问道:“我听说田甜要进宫?”

    “母亲,别当着曦儿说这些。”阿娇不愿让刘曦知道,轻声唤道:“娘,女儿求您了。”

    “曦儿是不大,但是她同旭儿是不同的,对她的教养更是放松不得,曦儿会在后宫中长大出嫁,后宫的夫人美人,她都会见到,还有皇上的那几位公主,你能时时的将刘曦绑在身边,一刻不离?曦儿当初会落水,就是因为你没有教好她,一味的护着她,将她宠惯的不谐世事。”

    “女儿做错了。”阿娇低头受教,随后才说道:“曦儿自从落水后,懂事长大了许多,也能帮上女儿了,只是舍不得让她——我盼着曦儿能平安无忧的长大。”

    “她是你的女儿,从她成为你女儿的那一刻起,就轻松欢快不起来,后宫中哪会有真正的和睦无争,有时曦儿的几句话,会改变影响许多。”

    “外婆,我会帮着娘的。”刘曦向刘嫖保证,“我一定会有公主的威风,不会让别人欺负娘。”

    “你母亲是皇后,除了她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谁敢欺负她?”刘嫖被刘曦的话逗笑了,低笑道:“公主的威风?”

    刘嫖再次扫过那些鬼画符,刘曦小脸一红,想要低头,刘嫖笑容隐去,郑重其事说道:“别的不说,刘曦,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帮阿娇,而是学着怎么做公主,大汉的公主,即便是错了,也要挺起胸膛,不是旁人可以非议的。”

    刘嫖一甩手中的鬼画符,唇角上扬:“刘曦,不应该垂头,这就是你写的又如何?旁人有何资格质疑?除了在皇上面前,你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

    刘曦惊呆了,大汉公主都是这么彪悍吗?这是不是太任性骄纵了?“外婆——可是曦儿写得很难看,是不需要再练习了吗?”

    “你还是没明白,娇娇,你教出来的女儿,任性是有了,但没有骄傲,太过谨小慎微,当王侯翁主还成,当公主,当大汉的长公主,她还有很多的东西要学。”

    “母亲,曦儿不是您,做不到您这样。”阿娇压低声音辩解,刘曦暗自点头,刘嫖的威风,她可能一辈子都学不来,她根本就是个女王啊,自己充其量就是个公主,同刘嫖相差太远了。

    “这话我不爱听,怎么会做不到?”刘嫖皱眉,“刘曦的性格不像我,她或许更温柔一些,但是温柔不是妥协,可以内敛,但决不可失去公主的傲气。”

    “我会慢慢的教导曦儿的。”

    刘嫖听见这话,方笑着点头:“我会帮你看着曦儿,最近我不会去封地,在长安城会多住一些日子。”

    “娘,您终于肯回长安了。”阿娇眼里闪动着喜悦,低声道:“女儿也可以经常见到您了,太好了,您的书法是写的最好的,多教教曦儿吧。”

    “嗯,只要下功夫,曦儿的字是可以练出来的,每隔三天,让曦儿来大长公主府,我亲自来教导她。”

    “多谢外婆。”刘曦在阿娇的频频示意下,软软的说道,刘嫖放下金屋纸,淡淡的说道:“曦儿的事暂且放下,慢慢教曦儿总会明白的。”

    “皇后娘娘,我不懂一件事,你为何让田甜入宫?”

    一向冷静自持的阿娇在刘嫖淡然的目光下,手心冒汗仿佛像是闯祸了被家长抓住的顽童一样,心中惴惴不安,解释道:“我是怕皇上将旭儿当成棋子,去制衡刘据,怕他会过早的——”

    “刘旭是皇上的嫡子,你想让他藏多久,你又打算护着他多久?没有任何的历练,他将来如何辖制朝臣?如何——如何——”

    刘嫖压低声音,吐出三个字:“当皇上。”缓了一口气,刘嫖接着说道:“大汉册立太子,不是立嫡就是立长,如果旭儿不在朝臣面前显贵的话,此时才学再不被朝臣所知,将来又怎么会得他们的信服?”

    “刚才说不想旭儿出头是一点,还有就是——”阿娇咬咬牙低声道:“我想着田家终究是大患,皇上也不见得会容她们,不如趁此机会一并除去,若不是太后娘娘纵容王夫人,她也不敢将手伸到旭儿曦儿身上。”

    刘嫖认真的听着,刘曦的脑袋左右看着刘嫖和阿娇,这两个女人,都不简单。缓过神来的阿娇再刘嫖面前同样部落下风,棋逢对手,她们才是母女吧。

    “你的想法是好的,可你曾想过没有,若是皇上出事了呢?谁又能制衡王太后?”

    “不会的,皇上不会出事,他会活得很久的。”阿娇下意识的反驳,刘嫖似笑非笑说道:“当初我执意让王美人发誓不许让娘家的女儿进宫,就是防着这一点,娇娇,你能保证刘旭在羽翼丰满之前皇上不出现意外?田家女只要生下皇子,一切都很难说,王娡可是一直惦记着像母后(窦太后)一样。”

    “皇上不是舅舅,王太后也不是太皇太后(窦太后)。”

    “娇娇,你永远不要小瞧后宫的女人。”

    这句话让阿娇沉默下来,刘曦的脑袋有点迷糊了,难道王太后会对刘彻下手?刘嫖低笑道:“王太后想让田甜入宫不是一日两日,一是因为有当初的誓言在,二是皇上即便心疼美人,断不会让田甜入宫,同样在防备着王太后,后宫最不缺少的就是美人,况且皇上——皇上对你有有一分情,这份情有多重,娇娇,就看你怎么做了。”

    记起刘彻昨夜的柔情,一样清冷的阿娇脸上也扯出一丝红晕,话语清醒不是为情所困,“我确实想错了,不应该等田甜生下皇子再解决她,后宫变数很多,我即便掌控住后宫,不让王太后插手,也不得不防其中的变化,危险还是消灭在萌芽中的好。”

    刘曦心一颤,阿娇这句话好熟悉,刘嫖抿嘴一笑,神情舒展:“你总算想明白了,我昨夜听到这个消息,恨不得冲进宫来敲醒你,现在你自己想通,我就放心了。”

    “女儿让娘担心。”阿娇拉住刘嫖的手,低声到:“母亲,有您真好,您会一直看着我的,对吧。”

    刘嫖轻抚阿娇的面容,心疼的说道:“你若不是我刘嫖的女儿,会活得更自在,娇娇,大汉皇后虽然尊贵,可是那也是不容易坐的位置,你会很辛苦的。”

    阿娇轻轻摇头,头靠在刘飘荡肩头,低笑道:“我喜欢,娘,当大汉的皇后很有趣的。“

    正文第七十四章暗中布局

    “母亲此番进宫就是专程为了女儿?”阿娇在母亲怀里难得的露出刘曦未曾见过的软弱,眼睫投下暗影,低声道:“您来得正好,我拿不定主意,该如何不让田甜入宫,本来我答应了太后娘娘,还想着让她去住椒房殿的。”

    “她也配?”刘嫖怒道,“你不愿意去住椒房殿,就让田家女去?皇上会怎么想?娇娇,不能光惦记着怎么让刘旭平安,你不是糊涂的人,只有你的后位稳固,刘旭他们才有指望,你还记得当初母后(窦太后)同你说过的话吗?”

    “我记得的,若不是太皇太后用尽法子保住了后位,舅舅的太子之位恐怕就文皇帝废了,娘,我——确实考虑不周,只是现在我该怎么办?”

    刘嫖轻戳一下阿娇的额头,“现在知道难办了?不同我商量就让田甜入宫?想要对付田家有得是法子,皇上对太后娘娘孝顺,不意味着对田蚡会留情面,给皇上当丞相,那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刘曦跪坐的两腿发麻,偷偷的在刘嫖看不见的地方轻锤着,对于阿娇和刘嫖的谈话,刘曦想要弄懂还是蛮困难的,对于这些前朝后宫的牵扯,刘曦根本就不想明白。

    “罢了,曦儿,你去找陈诚去吧。”对于刘曦的一举一动,刘嫖全都看在眼里,“以后我和娇娇会慢慢的讲解给你听,这些事即便你不想明白,也得弄清楚。““诺。”刘曦停下捶腿的动作,慢慢的站起身:“诚哥哥也进宫了?”

    “他先去看望刘旭,让我告诉你,他在老地方等着你。”

    阿娇知道刘嫖有事要说,刘曦不方便在旁边,催促道:“你不是总是念叨着你诚哥哥吗?还不快去?”

    “哦。”刘曦根本就不知道刘嫖所说的老地方是指何处,又不好细问,怕刘嫖和阿娇瞧出什么不同,行礼后走了出去,东游西逛的寻找老地方。

    “曦儿,她——”刘嫖微微摇头,叹息道:“若是教养好了,她会是你的好帮手,刘曦没有你那么清醒冷静,有时反而更好,她会帮上你的。”

    “不到万一,我不会让曦儿搅进来,我舍不得曦儿。”阿娇定定的看着刘嫖,态度坚决:“该教的我会教给她,只是我私心的想着刘曦会有个好归宿,不会因权势利益而出嫁,将来会有个好男儿疼她宠她。”

    刘嫖蓦然,长叹一声:“我无法说你这么想是对是错,若是刘旭将来问鼎帝位,刘曦可以恣意的生活,想要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敢拦着她,可是若是——你应该明白没有兄弟母亲维护的公主,会落得什么下场?”

    “算了,那也是将来的事情了,娇娇,咱们还是先说眼前田甜入宫的事情。“刘嫖话锋一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润喉咙,一扬细眉问道:“皇上怎么说?”

    阿娇轻声回道:“皇上说交给他处理,母亲,我始终无法完全的相信他。”见刘嫖陷入沉思,眉间越皱越紧,阿娇拉住刘嫖的手,压低声道:“即便皇上让田甜入宫,我也有法子收拾她。”

    “刚才你还说要把危险消灭在萌芽里呢,这一会你就忘了?”

    阿娇摇摇头,刘嫖笑道:“娇娇,你说皇上现在最惦记的是什么?”

    “同匈奴一战,一雪汉家和亲之耻辱。”阿娇这一点很确信,现在谁拦着刘彻攻打匈奴谁就是他的敌人,不解的问道:“这同田甜入宫的事有冲突吗?田蚡也是聪明之人,他不会不明白皇上的想法的,他也会支持皇上的决定,皇上推行的养马的政策,还得田丞相费心。”

    “田蚡是聪明人,不过市井气息十足,即便身居高位,但一个贪字早晚要会毁了他,其实这也怪不得田蚡,自古以来贪字毁了多少聪明人?有人贪恋权位,有人贪花好色,有人贪图享乐钱财,只不过田蚡都占齐了。”

    刘嫖不屑的撇撇嘴,接着说道:“母后(窦太后)故去没多久,他就鼓动着王太后让皇上封他为丞相,皇上念在田蚡为了他的帝位也出了一把子力气,遂了田蚡的愿望,后来田蚡有请求皇上赐土地和几千罐钱财,皇上同样给了,以皇上的性子,你说他会忍田蚡多久,尤其是田蚡同——同淮南王的交情匪浅,娇娇,你可别忘了,当初皇上初登帝位,新政被母后废除,母后历练冷落皇上时,朝野上下多有称赞淮南王刘安,当时皇上外人眼中看来,帝位不稳,田蚡对淮南王也多有巴结,实则母后(窦太后)是绝不会废除皇上帝位的。”

    “这些我都记得,当时我是帮着皇上的,让外婆(窦太后)伤心了,我一直觉得对不住她老人家的对我的疼爱和信任。”

    “母后(窦太后)在磨皇上的性子,何尝不是在磨练大汉皇后?你若是不站在皇上身边,母后(窦太后)才会失望呢。”刘嫖一脸的感慨,手指划过茶杯,缅怀道:“母后曾经对我暗自说过,先皇选刘彻为皇帝没选错,选你做皇后,同样没错,娇娇,母后从来就没有怪过你的。”

    阿娇不忍见刘嫖伤感,窦太后离去,刘嫖大病了一场,外面传言是因为大长公主失去了最重要的靠山,其实他们又何曾晓得,刘嫖和窦太后母女情深。

    “这么说田家会毁在田蚡手中?”

    “娇娇,还有一点最致命的你恐怕不知晓,田蚡是淮南王翁主刘陵的入幕之宾,而刘陵——她在长安兴风作浪,所图的是什么?皇上不会不清楚,只是他现在给淮南王刘安留一份脸面罢了,不想在匈奴未平的时候,惊动刘安,可是若是皇上知道——刘凌私通匈奴,为匈奴探听大汉的情报,你猜皇上会不会饶了刘陵?会不会处置走漏风声的田蚡?”

    阿娇很是意外,摇头道:“怎么会呢?刘凌是淮南王翁主,是刘氏子孙,怎么会帮着匈奴人?这——她——怎么会如此糊涂?”

    刘嫖嗤笑一声,并没有回答阿娇的问题,关切的看了一眼阿娇,长叹一声,继续品茶,她希望阿娇能自己想通。

    正文第七十五章两种类型

    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飘来了几簇乌云,遮挡住小半边太阳,昭阳殿里阴暗了几分,暗影落在阿娇的脸上,分不清神色的变化,刘嫖只听见阿娇似有似无的低声道:“皇上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我——我根本就不曾在意过,在意使人疯狂妒忌,我也不会坐在后位上。淮南翁主刘陵——她许是看重皇上,可我相信皇上不会同刘陵有什么的。”

    刘嫖同样低声说道:“娇娇,刘陵是难得的美人。”

    阿娇摆弄袖口,轻笑道:“您不是说过后宫不缺美人吗?皇上不会要刘陵的。”这一点阿娇坚信,刘彻是喜欢美人,但是他同样有着皇帝的骄傲,有些美人他即便在喜欢也不会碰,“也许正是因为皇上轻视淮南翁主,刘陵才会惦记着皇上的吧,毕竟我也听说过,她对于男人一向是手到擒来,鲜少有人能不被她迷惑,是她裙下之臣。”

    “你这么想也对,皇上对名满天下的淮南王是不会放松警惕的,对刘陵——更是不会,所以田蚡总有倒霉的日子。”

    阿娇拿起紫砂壶为刘嫖续上茶水,压低声音:“刘陵真的把消息投给匈奴人知道?她是不是疯了?”

    刘嫖垂下眼帘,默不作声,阿娇仔细的想了一会,惊呼道:“难道淮南王想接着匈奴人造反?刘安这不是帮着外人吗?匈奴是外族呀。”

    “在皇位面前,刘安还顾得匈奴是不是外族,娇娇,你恐怕不知道,先帝为何要让亲生女儿南宫公主和亲?”

    阿娇摇了摇头,那个时候她还小不了解其中的详情,刘嫖惋惜的叹息:“就是因为七国之乱,你当吴王楚王没有联络匈奴脸面夹击吗?先皇也是知道的,才向匈奴保证,如果他们不助纣为虐的话,就以皇帝亲生女儿和亲,并配送更丰厚的嫁妆,匈奴人答应了,其实他们更想看到的是大汉内乱,他们才好乘虚而入,先帝很快的平定了七国之乱,匈奴隔山观虎斗的计划落空,才想起当初先帝的承诺,先帝又何尝舍得自己的女儿?可是七国之乱后,大汉也受到重创,无力再战匈奴,先帝才会含泪送走了南宫公主。““这一切皇上知道吗?”阿娇轻声问道:“母亲,皇上知道吗?”

    “能不知道吗?皇上可比你懂事多了,娇娇,当初皇上可是——”刘嫖没有说完,摆手道:“陈年旧事就不提了,咱们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吧,皇上说他会处理田甜,那咱们面上不能管,可私底下可以推波助澜。”

    阿娇明白刘嫖所说,刘彻既然说了交给他处理,自己再动手的话,刘彻会多想的,阿娇可是不会再犯错误,行事更加小心,“母亲刚刚说得是用刘陵?”

    刘嫖轻轻摇头,颦眉说道:“娇娇帮我想一想,田家是不是有大片良田在韩安国管辖的郡县?”

    “是有一些,这还是您同我说起的。”阿焦点头问道:“这有问题?“刘嫖放下茶杯,轻声道:“要下雨呢,这雨水可是越下越大的,不知道黄河会不会绝口子呀,若是溃堤,苦得是老百姓,皇上征讨匈奴就得在等一等。”

    “皇上已经派人加修堤坝,黄河不会轻易决堤,皇上早就——早就——”

    在刘嫖似笑非笑的目光下,阿娇停住了口,想到了那种可能柳眉倒竖:“他们好大的胆子,这不行——我要同皇上说去。”

    阿娇一下子起身,迤逦的裙摆一扬,刘嫖一欠身子拉住阿娇,缓缓的说道:“你要和皇上说什么?”

    “他们这是国之蛀虫,如果黄河溃堤,到时淹没的都是大汉百姓辛辛苦苦耕种的良田,土地是百姓的命呀。”

    刘嫖手上用劲,将阿娇重新拽坐下来,摇头道:“晚了,已经晚了,百姓的生死那是皇上需要关心的,娇娇,你根本不用在意的。““不行,娘,我不愿您这么做,我——我——““你如何?”刘嫖目光灼灼的看着阿娇,“如果我做了,你待如何?去向皇上说去?还是不认我这个娘?”

    “我——我也许也会动这心思,我们都是无情的人,只想着自己。“阿娇缓缓的吐出这句话,刘嫖满意的点头,笑道:“咱们是女人,不用胸怀天下,那是男人应该做的。”

    “嗯。”阿娇应了一声,身上无力,这时雨滴稀稀落落的落下,阿娇自嘲的笑笑:“下雨了,母亲,下雨了呢。”

    “我没做过,田蚡的生死就看天意如何了?”刘嫖淡淡的说道:“是不是溃堤,该准备得准备下,娇娇,你可要心中有数。““若是淹没百姓的良田,谁去同换上说?”阿娇询问刘嫖,想起一人试探的问道:“是——魏其侯窦婴。”

    刘嫖目光一闪,满意的勾起唇角,“你选的这个人不错,就用魏其侯窦婴吧,窦家和田家不都支持刘据吗?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还能齐心合力。”

    “母亲,若是魏其侯窦婴出事,那窦家就彻底的完了,再无复起的可能。”

    “你要弄明白一点,我刘嫖是大长公主,不是窦太主,娇娇,你是我的女儿,我只要你平安尊贵,这一点同你疼爱曦儿是一般无二的,我对窦家仁至义尽,她们的生死同我何干?”

    刘嫖寻常的弹了弹袖子,瞥了阿娇一眼,继续说道:“我对母后的孝心不会波及到窦家的身上,娇娇,你的心肠还不够硬,若是以天下为棋局,自己才是最重要,天下间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为棋子。”

    “娘,我明白了。“阿娇靠向刘嫖,低声道:“没了窦家的支持,刘据——他会不习惯的。”

    “慢慢就习惯了,娇娇,你得你可以保护得了刘旭一时,保护不了他一辈子,他总要亲自面对这些的。”

    昭阳殿里,只留下相拥的母女,她们两人都是处在权利巅峰的女人,阿娇聪明冷静,却没有刘嫖多年的历练经验,阿娇低声同刘嫖交谈着,掩藏起阿娇身上最后弱点。

    “老地方,老地方,到底在哪里?”

    刘曦东游西逛,她脑海里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走累了便坐在台阶上,刚才还很晴朗的天空,瞬间阴云密布,刘曦眼前一亮,下雨就可以不去同陈诚相见了,刘曦站起身,向自己所住的猗兰殿走去,她可不愿意再面度刘嫖,总觉得刘嫖好像不大对劲,又找不出缘由来,能躲一会是一会吧。

    对于陈诚那位翩翩佳公子,刘曦同样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记得陈诚怀抱的温暖,记得回到长安城时,在酒肆楼上陈诚的凝视目光,刘曦不知道他是对原先的公主,还是对自己,温润如暖玉的少年是很能让人产生好感的,刘曦是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雨水落在刘曦的脑袋上,刘曦抬头看了看天,因为离猗兰殿不远,刘曦用小手遮挡住脑袋,小跑起来,雨水并不多,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刘曦身上,再绕过前面回廊的时候,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刘曦的胳膊。

    “曦公主,你不是还想再得病吧。”

    刘曦不用看就知道,敢这么同他说话的除了霍去病没有旁人,低声说道:“放开我。”

    霍去病松手,见刘曦的肩头有点潮湿,扯下身上披着的红披风,搭在了刘曦肩头,刘曦吃惊的看着霍去病,身体有点僵硬,他是霍去病?“你何时这么好心?”

    “曦公主是要还是不要呢?”

    停下来的刘曦身体里泛着寒意,她的伤寒刚刚好一点,不想再病了,拍开霍去病的手,裹紧了披风,问道:“我哥哥呢?他没同你在一起?”

    “陈侯爷叫走了旭皇子,现在他们去了何处,臣不知道。”

    霍去病还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刘曦看着霍去病就压痒痒得很,“你怎么回到这来?这可是你最讨厌的曦公主势力范围,是在猗兰殿附近,你不都是绕着走的吗?”

    “臣岂敢讨厌曦公主。”霍去病一本正经的说道:“皇上的旨意,让臣为曦公主送仅供的柑橘。“霍去病从身边的内侍提着的篮子里拿出一个柑橘,递给刘曦:“这是皇上赏赐给你的,宫中除了曦公主之外,没有任何公主得到这份赏赐。”

    “你没有偷吃吗?”刘曦剥开柑橘,扔到口中,霍去病神色一僵,从未有人怀疑他会偷吃,闷闷的说道:“我不喜欢柑橘,跟不会——”

    刘曦翘起脚尖直接将还有一半的柑橘塞在霍去病口中,笑道:“好吃吧,那会有人不喜欢柑橘呢?”

    霍去病脸颊上两湾浅浅的酒窝,刘曦顺手抹了一把,点头道:“其实你也不是那么惹人厌烦嘛,还是挺——”

    “曦儿,不许对霍侍中无礼。“

    刘曦回头陈诚手握油伞,站在离他们两步之外,脸上的笑容不改,“我来接你回猗兰殿,曦儿,过来。““嗯。“刘曦仿佛像是着了魔一样,听话的走到陈诚身边,额前的碎发有被雨水弄得湿漉漉的,陈诚将油伞大半护住刘曦,陈诚的肩头被雨水快速打湿,笑道:“没找到地方对吧?曦儿,你何时才能不再迷路呢?““我——下次你带我去就不会再迷路了。”

    “好吧,我再相信你一次。”

    刘曦和陈诚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雨中,霍去病吞咽了橘子,转身离去,橘子也没有那么不好吃,女孩也不会那么麻烦。

    正文第七十六章

    正当刘彻准备调兵遣将,同卫青商量进攻匈奴的事情时,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笼罩着整个长安,雨水蒙蒙,刘彻本来还未曾在意,可是一连小半个月的雨水,天空不曾放晴,刘彻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随之而来黄河两岸的急报,仿佛一盆冷水浇落在刘彻因战争而发热的脑袋上,使之清醒了一些。

    只是老天还觉得刘彻受到的打击还不够大,黄河堤坝多出决口,淹没了大片的庄家,各地求支援的奏折如同雪片一样飞向刘彻手中,尤其是韩安国所管辖的郡县,更是受灾严重,多出堤坝绝口,灾民遍地。

    朝堂上,刘彻一扬手中的竹简,怒气冲冲的问道:“田丞相,这是怎么回事?朕记得半年前朕曾亲拨了铜钱万罐,为何还会溃堤?”

    “陛下,臣让太守韩安国修筑堤坝,其中的详情臣并不知晓,请皇上明察。”

    田蚡并未被怒气冲冲的刘彻吓住,反而有理的说道:“在臣看来下了这几日暴雨,冲垮堤坝也是难免的,不说陛下当政,就是先皇时也常常发生,皇上调派钱粮,安抚受灾百姓,才是当务之急。““依丞相的意思,朕调派出去的修缮堤坝的铜钱都是白费?”刘彻很不满意田蚡的这种态度,他习惯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但是对于亲舅舅田蚡,刘彻还是留了一份的面子,唤道:“廷尉张汤。”

    “臣在。”九卿之一的张汤起身,跪在了大殿中央:“请皇上吩咐。”

    “派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朕划拨的铜钱是不是都用在了修筑堤坝上。”

    “臣遵旨。”张汤垂头,暗自思量着派何人前去,张汤能官居九卿,靠得是他审讯手法的残酷,是他的铁面无私,偷瞄了田蚡一眼,张汤并未多言,一切等派去的人回来再说的好,即便是丞相,是皇上的亲舅舅,张汤也会秉公处理。

    刘彻凝视田蚡并未异常,又开始说起调派钱粮赈济灾民的事情,刘彻虽然好战,但他不是昏君,在大汉百姓受苦受难的时候,他不能不顾大汉的实际情况,只去攻打匈奴,可是刘彻心中对此还是愤恨难平的,他始终觉得就是因为溃堤才耽搁了他进兵匈奴的脚步。

    正因为有了这项认知,让整个朝会的大臣都战战兢兢,生怕刘彻的怒火倾泻到他们身上,刘彻安排好一切,一摆手:“散朝。”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松了一口气,鱼贯而出,田蚡走在了最后,看着不远处孤身一人走过的魏其侯窦婴,田蚡嘴角上扬,当初他还在酒馆厮混的时候,对魏其侯窦婴,对达官显贵,都得巴结,不敢有一分的得罪,即便他有个在宫里当美人的姐姐也不敢行错一步,甚至当时田蚡还曾为窦婴表演蹴鞠,谁又能料想几年之后,他的外甥是大汉的天子,而他田蚡成了大汉帝国的丞相?

    带给田家,王家翻天地覆般变化的原因,就是有个当皇太后的姐姐——王娡,当皇帝的侄子刘彻,若是想保持这种荣耀,田蚡知道,他还得要做点什么,起码后宫里不能没有田家的女儿,只有下一任皇帝出自田家,他们的尊荣才能继续下去。

    田蚡想起一事,停下脚步,等候刘彻从朝堂出来,田蚡的目光落守在大殿门口威风凛凛目不斜视的霍去病身上,对于霍去病,田蚡也琢磨不透刘彻到底是怎么想的,对一个私生子比对他所有的儿子都要好,走到哪都带着霍去病,所以霍去病虽然年岁不大,却是刘彻正正经经的宠臣,而且不是一般的疼宠信任。

    霍去病未及弱冠,就被封为侍中,并且统领八百羽林卫,霍去病同名满长安的翩翩贵公子陈诚不同,他的皮肤接近古铜色,眉目俊朗,宽肩窄腰,一声盔甲,英气勃发,霍去病板着脸,仿佛没有见到田蚡,这让一向受惯别人吹捧的田蚡,有点小感伤,暗自摇头,你一个私生子,靠着骑奴出身的卫青,得意个什么?

    田蚡此时虽然有被霍去病轻视的恼怒,但他经历过许多风浪,不以为意,他同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计较什么?霍去病将来能不能出头,还不知道呢,别看他现在很得刘彻喜欢,对于自己的外甥田蚡还是知道一点的,翻脸无情。

    “田丞相有事找陛下?”

    霍去病瞥了一眼田蚡,身体如同植入到地下的松树一样,不见任何晃动,田蚡说道:“霍侍中要去给本丞相通禀吗?”

    “丞相大人恐怕是忘了一件事,臣是陛下的侍中,不是奴婢。”

    “是侍中,侍中好啊。”田蚡语气透着点阴阳怪气,眼底流露出一分的调笑:“霍侍中仪表堂堂,伺候好皇上,皇上会宠着你的。”

    霍去病剑眉拧紧,向前跨一步,虽然他同田蚡有着半个头的差距,但身上的气势迫人,淡淡的笑道:“田丞相这是何意?”

    “这个——这个——”田蚡笑容更浓,解释道:“本丞相只是称赞霍侍中容貌出众而已。”

    “霍侍中,令堂何时办喜事?本丞相也好送份厚礼过去以示祝贺。”

    被戳中痛楚的的霍去病眼眸中似要喷火,田蚡突然骨子里透着寒意,霍去病不敢揍他吧,他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他田蚡是大汉的丞相啊。

    “舅舅,你同去病聊什么呢?”刘彻在最关键的时候走出大殿,见到霍去病同田蚡离得很近,但是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大对劲,问道:“霍去病,舅舅同你说了什么?朕看你脸色不大好。”

    霍去病ii眼睛,后退一步,向刘彻拱手:“陛下,丞相大人在称赞臣仪表堂堂,会伺候皇上,臣正打询问丞相大人是何用意呢。““够了,霍去病——”刘彻同样心中有火气,他从未疑心霍去病会讲假话,对田蚡投去警告的一瞥,拍拍霍去病的肩头,勉强的笑道:“去病啊,丞相在同你说笑,你是朕门生,朕身边有的是奴婢伺候,用不上你,你先去看看旭儿,朕同丞相有话要说。““臣遵旨。”霍去病潇洒的转身,田蚡在刘彻的目光下,缩了缩肩膀,低声道:“皇上,臣——臣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朕喜欢看重霍去病,不想让任何人欺辱轻贱于他,霍去病就是即将展翅翱翔的雄鹰,舅舅,你明白吗?”

    “臣记下了。”田蚡此时才清楚的了解到刘彻有多宠爱霍去病,不让任何欺辱?这是多大的恩宠,其实也难怪田蚡误会,在长安在大汉现在,饲养眉目清秀的少年很流行的,况且先帝,以及文皇帝,都是有这种特殊的爱好的。

    田蚡记得刘彻身边的伴读韩嫣,当初就是有那种带点桃色的传闻,只是未经证实罢了,谁也不敢去问刘彻求证,不过,田蚡同样知道,有皇后阿娇在,刘彻就是有点想法也不成,皇后最厌烦的就是娈童。

    “舅舅,你有事找朕?”刘彻主动问道,田蚡嘿嘿一笑,“还不是为了田甜的事?听说皇后娘娘让她入宫,那傻丫头高兴坏了,让我准备嫁妆,送她入宫呢,皇上,您看是不是挑个日子?”

    “舅舅,朕心疼表妹,她还是另寻夫婿吧,朕和娇娇会给她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的。”

    “陛下。”田蚡唤道,让刘彻停下脚步,田蚡说道:“您难道不晓得田甜额心思?她是满心里都装着您的,她等了您多久?好不容易皇后娘娘肯让她入宫,您怎么——陛下,她是臣最疼爱的女儿,是您疼的表妹,怎忍心看着她伤心欲绝?是不是皇后娘娘她出尔反尔?在您面前说了什么?陛下,田甜不求别的,只希望能陪伴您。”

    “舅舅,你恐怕忘了一件事,大汉天下是朕说得算,朕想要哪个女人入宫,用同任何人交代吗?”

    刘彻缓了缓语气,回头对田蚡笑道:“朕不让田甜入宫也是为了她好,当朕的女人不容易,不妨嫁给列侯做妻子,田甜若是看上哪位大汉的列侯,朕会亲自赐婚的。”

    “皇上——”

    刘彻摆手道:“舅舅不用多言,朕意已决,这事同皇后不关,朕只是不想让娇娇——舅舅,朕一言九鼎,希望母后也是如此。”

    刘彻一展衣袖,撇下田蚡坐上车驾赶去昭阳殿,刘彻的唇边含笑,他解决了田甜,娇娇面上不说,心里也会高兴的吧,到时会不会——刘彻漆黑的眼眸火亮,试一试那种姿势也是不错的。

    “咦,霍去病,你今日中邪了吗?”在宫里闲逛的刘曦,看到站在树下的狂踢树干的霍去病,向他走近,感兴趣的问道:“还是你在练习新武艺?铁退功吗?”

    霍去病停下动作,转身怒视刘曦,闷声道:“你说什么?”

    “啊——你继续好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刘曦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就想跑:“我不打扰你了,霍去病,你就当我从未出现吧。”

    刘曦暗恨自己耳朵好使,听见动静才过来一看究竟的,拍了一下嘴唇,锁什么嘴呀,霍去病一个纵身,直接抓住刘曦的胳膊,压低声音:“你不想出宫吗?不想去看看长安城吗?”

    “不想,不想。”刘曦连连摇头,霍去病不肯松手:脸颊上出现那对漂亮的酒窝:“臣知道曦公主会喜欢的。“

    正文第七十七章

    “霍去病,我是公主,你不能这么对我?放开啦。”

    刘曦像只燥舌的麻雀,可是她的手却被霍去病紧紧的攥着,就是挣脱不开,刘曦都打算连踢带踹,可是小短腿根本就够不着霍去病,即便勉强够到了,杀伤力也很低的,就仿佛挠痒痒,对皮糙肉厚的霍去病来说构不成威胁。

    “你到底想要这样?带你去玩不好吗?”霍去病停住脚步,小跑的刘曦一下子撞到霍去病的后背,摸了摸鼻子,“你怎么又突然停下来?”

    一高一低的两个人在青石子铺成的路面上对峙着,刘曦不服输的仰头看着霍去病,说道:“我即便是想去玩,也不会同你去。”

    “陈侯爷吗?”霍去病并未松手,直接说道:“两个选择,一个是跟我走,另一个我——我抱着你走。”

    只会扛人的霍去病,自从被卫青教育过之后,才明白女孩子是要抱着的,而不是扛着,大方的说道:“你选吧。”

    刘曦皱眉,实在想象不出霍去病抱着自己,跺脚道:“你还是去抱着你将来的媳妇吧,我才不会同你——”

    见霍去病俯身,刘曦手臂伸直推开一段距离,连忙说道:“好了,好了,我们去玩吧,我不用你抱着。不用,我又不是腿伤了。”

    刘曦向前走去,闷闷的嘀咕:“也不晓得你中什么邪气,当初我腿受伤都不肯抱我,现在到来了勤快劲了。“霍去病嘴唇扬起,毫无知觉的回道:“我从未曾抱过别人,所以不会。”

    “对了,霍去病,我能出宫吗?会不会有危险啊。”刘曦决定不同霍去病这个天生的战争狂讨论抱女孩的问题,凝着弯弯的细眉:“我还没同娘说过要出宫的,她会担心,不如我们——”

    霍去病松开刘曦翻身上马,像是抓小一样就将刘曦拽到马上,将她安置在身前,随手一指跟在刘曦身边的兰芷:“你禀告皇后娘娘和陛下,就说我带着曦公主去长安城。”

    “驾,驾。”霍去病宫门纵马,刘曦的小腰被他紧紧的揽住,这种事也只有霍去病才会做的理所当然,是刘彻宠惯的?还是他个性使然,在霍去病的眼里除了让他尊敬献上全部忠诚的刘彻之外,从未曾有过害怕谦卑,不过,若是霍去病谦卑了,那还是冠军侯吗?

    “喂,你不是说你的马从来不驮女子吗?”

    霍去病的回答简洁大方,并不带一丝被刘曦找到把柄的害羞,理直气壮的说道:“你是例外。”

    好嘛,连个曦公主都不叫了,刘曦问道:“你带我这么出来,不怕父皇怪罪你?”

    “大汉公主若是再长安出事,那是我的无能,刘曦,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当公主的,可是我看你太——太小心翼翼了,整个大汉,你没有你去不得的地方,没有你指使不动的人,当然我是例外。”

    霍去病声音洪亮透着骄傲,刘曦哼道:“本公主就是不让你例外,你也得听我的。”

    “那就试试看吧,刘曦,试试看好了。”霍去病成竹在胸,他的话敲醒了刘曦,是呀,她不是普通的现代外语系的大学生,而是大汉的公主,而且是阿娇的女儿,不能在像平时往常那样,就像刘嫖说过的,要有大汉公主的骄傲,这对个性相对来说温柔不愿同人相争的刘曦来说有点难度,慢慢学习怎么当个公主吧,刘曦看见道上的行人多了起来,知道这应该是到闹市区了,可是霍去病并没有放慢马速,一样的横冲直撞,道路两旁的行人仿佛也习惯了这样子。

    “霍去病,你小心踩到人,小心呀。”

    “没事,我的骑术很好,不会碰到人的。”霍去病没有停马,纨绔公子纵马街头是不是都是他这样?这样的理直气壮?还是长安的贵公子都是如此?刘曦看着路人躲避的惊险,说道:“你速度这么快,让怎么看啊?你不是专程拉着我遛马的吧。”

    霍去病听见刘曦这么说,才抖了一下缰绳,身下的骏马不再狂奔,问道:“你想去哪?”

    旁边路人嘟囔的话语传进刘曦耳中:“他是霍去病?关内侯卫将军的外甥?”

    “可不就是他咯。”“很少有人敢在长安街头这般放肆的。”“你不知道,人家是天子宠臣,皇上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马踏青苗是常事的、”

    刘想捂嘴闷笑:“难怪父皇说你像他呢,连这一点都很像啊,你就不怕御史大夫参你一本?”

    “御史大夫管不到我头上。”霍去病脸上带出笑意,不再那么冰冷难看,旁边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传来,让刘曦怀疑长安城里的百姓是不是都爱八卦呢,尤其是霍去病和卫家的八卦。

    “听说没有——关内侯的二姐卫少儿,同陈掌大人——”

    本来这些人敢说这些,就是看着霍去病走远了,没料到霍去病耳朵很灵敏,拨转马头返回,骑在马上问道:“你说什么?”

    霍去病虽然年纪不大,但刘曦看得出来,在长安城里还是很有名声的,只是这名声是好是坏,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小人什么都没说,大人赎罪,大人赎罪。”

    霍去病眯着眼睛,仿佛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正当刘曦认为他会抽说话人时,霍去病却笑道:“妄议朝廷命官,天子重臣关内侯卫将军,是什么罪名?”

    “小人该死。”

    霍去病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冷笑一声,挥鞭而去,刘曦觉察到身后霍去病气息沉重,他因该在生气吧,看见前面的酒肆,说道:“我饿了。”

    “知道了。”霍去病勒住缰绳,下马后扶下了刘曦,拉着她向酒肆里面走去,从怀中拿出金丸,弹给小二,说道:“准备上房雅坐。““诺,您请。”小二熟悉的带路,刘曦问道:“你常来这吗?”从她和霍去病进门,热闹的酒肆里就寂静无声,刘曦不是霍去病,她做不到霍去病那么从容,被众人盯着打量,刘曦不大舒服,霍去病警告的目光扫向四周,酒肆的客人在霍去病的视线下低头继续喝酒,可是不敢得罪长安有名的霍大少爷,也有不服气的贵族子弟同霍去病较劲,可是结果都是一场悲惨,打不过霍少,回去告状又被皇帝刘彻痛骂,所以霍去病在长安城的威名可是很盛的。

    等到霍去病的身影消失,酒肆的众人才反应过来,低声交流:“霍去病身边的小姑娘是谁?怎么从来没有见过?”“看着打扮,应该也是王侯之女吧。”

    一名长衫的中年男子缕着山羊胡须,摇头叹道:“奇怪,奇怪,霍去病何时会带小姑娘来酒肆?怪是年年有,未有今日多。”

    旁边的人深以为然的点头,他们都是熟悉霍去病骄傲目中无人的性子,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若是得罪了他,霍去病才不管你是谁,敢于当面拔剑。

    进了临窗的雅间,霍去病拉住想要坐下的刘曦,他身边的随从连忙上前将干净的坐垫重新打扫一下,刘曦这时才看见霍去病身后跟着十几名随从的,穿着得还是统一的牛皮盔甲,早听刘旭说过,霍去病很注重享受,什么东西都要最好的,而且很爱干净,听说他府上有一个大大的澡池,每天烧水都会花费人力和财力。

    “你不累?坐吧。”霍去病见刘曦发愣的看着自己,酒窝含笑:“快坐下,今日我请客。”

    “哦。”刘曦收回目光,坐在了霍去病对面,霍去病根本就不用动手,旁边的随从斟茶倒水动作一气呵成,将一个本子递给霍去病,说道:“侍中大人,清点菜。”

    这个时代就有菜谱了吗?刘曦实在是纳闷,霍去病向刘曦方向撇撇嘴,随从将菜谱递给刘曦,恭敬的说道:“曦公主请。”

    “客随主便。”刘曦认字有限,不想在霍去病面前丢脸,将菜单推给霍去病,:“还是你来吧。”

    霍去病笑意更浓,清澈的眸子透着了然,随口说了几个菜名,随从记下退出去吩咐小二,霍去病说道:“记得上陈酿,我要最好的。”

    “诺。”

    刘曦瞪了一眼霍去病,闷闷的说道:“有你这么请客的?也不问问我喜欢吃什么?”

    “臣喜欢的,曦公主也会喜欢。”

    刘曦弄不明白,霍去病的骄傲到底是从哪来的?显然不是遗传的,刘曦即便没有见过霍去病的母亲卫少儿,但也清楚卫少儿养不出这样的霍去病,他的生父是谁来着?刘曦皱着小眉头,应该是记得的。

    “我从未曾在意过母亲是否另嫁他人,也从不曾在意过霍去病是不是私生子。”

    霍去病端着茶盏,眸子漆黑明亮,刘曦知道他所说的都是真话,在霍去病的身上,你永远也感受不到身为私生子的自卑。

    “霍去病,你会因为你的能力而名扬天下,被后人敬仰。”

    “我知道。”霍去病可是一点都不会客气,刘曦张张嘴,扭过头去,再也不去安慰他了,霍去病手指蹭蹭鼻子,从未见过像刘曦一样的女孩。

    “咦,是诚哥哥——诚哥哥——”

    刘曦透过窗户,见到骑着白马的陈诚,向他挥动小手,小身子探出半边去,霍去病动作迅速的抓住刘曦的胳膊,看着仰头望着刘曦的陈诚,轻声道:“小心一点。”

    正文第七十八章

    陈诚看见俊挺英气的少年怀中抱着一名可爱的女孩,翻身下马,缰绳扔给随从,并且吩咐两句,陈诚俊美的脸上挂着微笑,向刘曦动动嘴唇,他们虽然隔着有一段距离,听不见声音的,不懂得唇语的刘曦,却知道陈诚说得是什么,‘等我上去找你。’

    刘曦看着阳光下的俊逸少年,热闹的行人也无法打扰到他的宁静,谪仙人,就应该时陈诚这样的,让人不忍心亵渎。

    过了片刻,随从跑过来将纸包递给陈诚,陈诚点点头,缓步走进酒肆,大堂的众人照例停下了闲谈,忍不住看看太阳到底从哪边升起来的,如果说整个长安城最出名的两位少年是谁,答案只有一个,霍去病和陈诚,他们二人各领风骚,互不相让,大部分时间不会在一起出现,今日——还真是奇怪呀。

    陈诚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霍去病的包房,酒客们互看一眼,少了谈天说地的兴趣,努力得伸长耳朵,希望能从关紧的房门听见动静,即便是一丝的动静也好,暗自猜测,他们会不会吵起来,或者打起来?霍去病火爆脾气可是不让人的,而陈诚呢,看着像是贵公子一样,实则得罪陈诚的人,没有一人能有好结果。

    “诚哥哥。”

    刘曦现在十分后悔将陈诚喊上来,因为她发觉深处水火交融的地方,并不见得会舒服,自从陈诚进来,刘曦就主动让位,让陈诚同霍去病对面而坐,霍去病攥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而陈诚呢——他的笑容越发的灿烂,霍去病和陈诚属于不同类型,看着两位小帅哥,刘曦不觉得养眼,反而觉得寒气袭人。

    “糖炒栗子不是曦儿最喜欢的吗?”陈诚在霍去病的目光下,从纸包里拿出栗子,修长的手指亲自剥下了栗子皮,递到刘曦嘴边,眼底漾起宠溺的笑意:“吃吧,还像以前一样,最喜欢吃栗子,却懒得剥皮。”

    栗子香气袭人,刘曦原本不大喜欢的,可是却无法拒绝陈诚,将嘴边的栗子含进去,甜甜的一笑:“好吃,好吃呢。”

    霍去病同样剥了栗子,不过他的技术显然没有陈诚好,看着缺一块少一块的栗子,一向很要脸面的霍去病直接将栗子扔了,对刘曦说道:“赶明在请你吃。”

    “嗯。”刘曦同样应道,陈诚继续熟练的剥栗子,低声道:“霍侍中,你知道曦儿喜欢什么吗?”

    陈诚的目光扫过桌子杭摆着的酒菜,菜品不错,却没有一样是曦公主喜欢的,聪明的霍去病,当然知道陈诚话中的含义,笑道:“我喜欢的,她都会喜欢。”

    陈诚同霍去病对视着,刘曦拍了拍额头,端桌子上的酒杯,手指沾了一地酒,向他们中间弹了弹,“好热,好热啊,好渴啊。”

    刘曦一样酒杯,将美酒饮尽,很辣,很辣,不像是米酒,这也是穿越者带来的吧,是不是阿娇呢?刘曦脑袋晕乎乎的,见到还在对视的二人,一拍桌子,暴起道:“你们两个够了吧,我不是你们争夺的玩具,我是刘曦,是刘曦。”

    “曦儿。”“曦公主。”

    霍去病和陈诚一起唤道,刘曦摇摇晃晃的起身,手指着他们两个,接着说道:“我招惹你们了吗?诚哥哥是哥哥,霍去病是朋友,你们——你们把我当成了什么?我不喜欢你们。”

    两个少年顾不得互相不服气,同时伸手拉住了刘曦的胳膊,一人一只,到是很公平,醉酒的刘曦脑袋发晕,“你们放开我,我要回宫去,让你们两个自己瞪眼睛去。“刘曦甩开了他们两人,醉酒的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就看刘曦歪着脑袋找寻下去的路,直接向窗口走去,霍去病反应比较快,一个箭步抓住刘曦的袖子,“不行,刘曦,那不是——”

    刘曦根本就没听见,口中念念有词:“我欲乘风归去,归去,不如归去。”身子向下栽倒,地球到哪都是有引力的,‘刺啦’一声,衣物撕碎的声音,霍去病下意识的凭栏跃下,凌空抱住刘曦,从酒肆二楼坠下,陈诚慢了一步,同样跳下来,霍去病抱着刘曦在地上滚了两圈,减小冲力,很好的护住了刘曦,不过,霍去病的胳膊挫了一下,很疼,霍去病看着睡熟了刘曦,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磨人的小丫头,以后可不许你再喝酒了。”

    “霍去病,将曦儿交给我吧。”陈诚的声音在霍去病耳边响起,霍去病下意识的抱紧刘曦,起身不顾拍去身上的灰尘,他是最爱干净整洁的公子哥儿,一扬眉:“陈侯爷,你晚了一步。”

    尖锐的口哨声响起,骏马被随从迁过来,霍去病抱着刘曦上马,整个过程新云流水般的利落,最后看了一眼陈诚,淡淡的说道:“是我带她出来的,我得把她平安的带回去,陈侯爷,你若是轻松一些,她会更喜欢你。”

    霍去病一拨马头,骏马向未央宫方向疾驰而去,陈诚默默无语,少背负一些吗?他怎么能放得下陈家?霍去病,下次再也不会给你带走曦儿的机会。

    回到皇宫,霍去病下意识的将刘曦送回猗兰殿,如果说除了刘彻,霍去病还是畏惧的人的话,那就是皇后娘娘陈阿娇了,霍去病跟在刘彻身边不是一日两日,面对阿娇时,霍去病收敛了那么骄傲,皇后很疼爱曦公主,虽然不是他将刘曦弄醉的,可是皇后娘娘同皇上一样,很擅长迁怒的,霍去病可不指望着皇上能在皇后娘娘的怒火下救下自己来,皇上再宠着他,对于皇后娘娘,霍去病觉得是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对于那种喜欢,霍去病从来没有琢磨清楚过。

    霍去病本想将刘曦交给守在宫门口的宫女就离开的,宫女抱过公主,见公主无恙,才暗自放心,向霍去病说道:“霍侍中,皇后娘娘在殿里召见你。”

    霍去病身子一僵,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此时并不想见皇后,咳嗽两声正色道:“你去回禀皇后娘娘,皇上找臣有事,就不去——”

    “霍侍中,皇上也在。”宫女让开了道路,低头忍笑道:“请吧,皇上和娘娘都在等着你呢。”

    “皇后娘娘不是应该在昭阳殿吗?况且皇上是去找皇后娘娘了,他们怎么回来猗兰殿?”

    霍去病明明看见皇上的车驾去了昭阳殿,猗兰殿里面传来轻柔悦耳的声音:“霍侍中,由本宫亲自回答你可好?”

    事到临头,霍去病反倒心里平静得很,大步跨入猗兰殿,单膝跪地:“臣霍去病拜见皇后娘娘。”

    “咳咳。”刘彻咳嗽两声,示意他的存在,霍去病垂头:“拜见陛下。”

    “去病啊。”刘彻对于霍去病就是喜欢,是那种谁嫉妒诽谤霍去病也不成的喜欢,阿娇甜美的一笑,柔声唤道:“皇上。”

    刘彻脊骨升起一丝凉意,想到刚才他本来兴致冲冲的去找阿娇,让阿娇知道自己也是很护着她的,见到阿娇柔软含情的目光,刘彻心中那个火热呀,刚想做点什么,就听说霍去病拐走了刘曦,呃,也不能说拐走了刘曦,应该是带着了刘曦游历长安,一向对于霍去病不冷不热的阿娇爆发了,刘彻终于再次见到了大婚前,阿娇如火焰燃烧一般的风采,身上的气势直逼刘彻,让刘彻心中更加的想要征服她,占有她的一切。

    而此时的阿娇像是一名躲在刘彻羽翼下的小女人,静静的看着他,仿佛在寻求刘彻的保护和安慰,刘彻不说遍览美人,柔弱的,娇媚的,明艳的,恭顺的,温良的,却从未有一人能像阿娇如此多变,让刘彻忍不住着迷沉醉,阿娇很漂亮,但是后宫中比阿娇漂亮的还是能找出来的,可是漂亮的,没有她骄傲,柔美的却没有阿娇的烈性,刘彻想要摆脱却不由自主的靠得更近,一向自我保护很好的刘彻,是愿意相信,同他青梅竹马长大的阿娇不会背叛他,或者因为权势而算计他。

    太皇太后(窦太后)曾经说过,莫要得了天下,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刘彻唇角上扬,他不会是孤家寡人,他有永远爱着他,相信他的阿娇。

    “陛下。”阿娇若是知道刘彻这心思,一定会很开心的,对将来也更有把握,但是刘彻是擅长掩藏真正心意的帝王,所以阿娇不知道,帝后这场棋局,还将继续下去。

    刘彻一拍桌子:“霍去病,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拐跑了——带走了曦儿,还把曦儿弄醉了,你——是不是真当朕不敢惩罚你?”

    “陛下,臣——”霍去病想要解释,被刘彻瞪了一眼,低头识趣的说道:“臣知罪,请皇上责罚。”

    阿娇瞪大了眼睛,显然对于霍去病这么轻易的认罪很奇怪,按她原先想的,霍去病因该会硬挺着的,刘彻心中满意,果然是他看重的,像他,霍去病从骨子里像他。

    “朕罚你——”私心上来说刘彻是舍不得处罚霍去病的,可是在阿娇的面前又不能不罚,处罚重了,刘彻会心疼的,踌躇了一会,阿娇淡笑道:“皇上,您不是总是抱怨霍侍中不肯读兵书吗?让他去抄书好了。”

    “对,对,对,就依皇后。”刘彻笑道:“霍去病,你去给朕抄书去。”

    “臣遵旨。”霍去病起身离开,刘彻笑容满面,阿娇此时说道:“陛下,被灌醉的是曦儿。”

    “————”

    刘彻明白,阿娇还是没有消气呀,他表现得太偏向霍去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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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第七十九章

    仿佛寻常夫妻因子女而担忧,坐在一起闲谈,阿娇忍不住抱怨道:“不是臣妾看不上霍去病,臣妾也知道皇上宠着他看重他,对于霍去病,臣妾心里也是疼爱的,可是您看看他带着刘旭骑马闯祸,臣妾就不说了,可是他今日竟然将曦儿弄醉了,这怎么能成?他拐带坏了我一个儿子不够,还要带上曦儿吗?”

    刘彻心情放松,对于阿娇的抱怨,用咳嗽声掩饰笑意,阿娇一挑眉,问道:“难道臣妾说得不对?陛下你不认同?”

    “旭儿同霍去病在一起挺好,霍去病会帮着娇娇看着旭儿的。”

    “皇上,您是不晓得来臣妾这告状得夫人美人有多少?不都是旭儿和霍去病折腾的,我可不想再见到来述说曦儿闯祸的人了,皇上,您让霍去病放过曦儿吧。”

    刘彻眉头微皱,问道:“都是来状告霍去病的?”见阿焦点头,刘彻冷笑道:“以后不用给她们留面子,朕了解霍去病,没人惹到他,以去病的骄傲来说,根本就不屑同她们一般见识,她们不见得是冲着去病来的。”

    达到目的的阿娇心中暗笑,却烦恼的皱眉,仿佛下不了决定一样,刘彻暗自摇头,娇娇还是太天真了,以前被太皇太后保护得太好了,并没有经历过宫中龌龊的争斗,阿娇处理后宫的事一向光明磊落,是错的就是错的,太过纯粹,玩不了阴谋,还是需要他的保护,刘彻问道:“何事让你这么为难?”

    “告状得太多了,臣妾安抚不过来的。”阿娇烦恼的揉着额头,轻声转述后宫女人们的抱怨,“陛下,臣妾斗胆说一句,霍去病锋芒毕露不见得是好事。”

    “现在无妨。”刘彻一展衣袖,并不在意的说道:“以后朕会为去病找到属于他的那柄刀鞘,若是有人在敢说霍去病的不是,朕是容不得的。”

    “皇上心中有数就好,臣妾去瞧瞧曦儿。”阿娇起身,却被刘彻抓住了手腕,拉到怀中,刘彻在阿娇鬓间低沉的说道:“娇娇如何报答朕?嗯?”

    “陛下。”阿娇脸上露出一抹娇羞,眸子清澈明亮倒映着刘彻的身影,身体绵软,勉强按住刘彻的手掌,娇嗔道:“你放手…皇上…”更是使不出力气,几乎摊在刘彻怀中,阿娇的敏感,让刘彻欣喜,正想为所欲为的时候,就听见殿外有声音传来:“我去给父皇送茶。”

    阿娇推开了刘彻,整理显得有点凌乱的衣衫:”是诸益公主刘静。”

    “朕不见,让诸益去照顾曦儿,朕就不见她了。”刘彻一向率性而为,自从度掌天下之后,鲜少让他有顾忌的人或事,起身将阿娇打横抱起,向侧殿走去,低笑道:”朕保证没有人再敢来打扰咱们,娇娇,朕要你。”

    阿娇锤了一下刘彻的肩头,后乖觉的紧紧的靠着她,似有似无的声音仿佛挠痒痒一样传入刘彻耳中:”我也想着您的,刘彻,谢谢你保护我。”

    刘彻这个名字自从汉景帝去世之后,就很少有人敢出口,阿娇这句话,让刘彻仿佛回到了少年时,刘彘刚刚改为刘彻的时候,他身边的堂邑翁主阿娇接连清脆的叫着他的名讳,明媚的笑颜绽放在脸上:“刘彻,我喜欢你的名字,比刘彘好听。”

    他们也曾经年少,他们也有过美好的回忆,刘彻会因为阿娇这句话,而放不开她,刘彻亲吻着阿娇,气息粗重:”娇娇,天下间只有你能叫朕的名字,朕只准许你这么称呼朕,别人谁都不行,即便是母后…母后也不行。“阿娇柔软的嘴唇划过刘彻的额头,将自己的身体贴近刘彻,用实际行动表述着对刘彻的痴缠爱恋,将脸埋入刘彻肩窝,阿娇唇边含笑,又赢了一次不是吗?还有机会一直赢下去。

    “诸益公主,皇上的吩咐您该听清楚了吧。”楚玉挡在刘刘静面前,笑道:”皇上身边有娘娘在,应该用不找您的。”

    刘静身份尴尬,亲生哥哥已经就藩,生母被看管起来,出不得门,本来刘静想着凭着她乖巧懂事,我见犹怜的摸样讨得阿娇的欢心,却得到了阿娇疏远的对待,刘静并不觉得丧气,从旁暗自看着阿娇行事,才发觉皇后娘娘对谁都是冷淡的疏远的,只有在面对刘曦的时候,皇后娘娘才是亲切和蔼的,温柔的笑颜,能融化一切的冰霜,能让心中温暖,看着刘曦在皇后娘娘怀里撒娇,刘静嫉妒得很,若是自己也是皇后娘娘生的,那该多好啊,直到见到阿娇和刘曦相处,刘静才明白真正疼爱女儿的母亲是什么样子的。

    阿娇从未曾信任过刘静,她绝对不会容忍别的公主侵占刘曦的地位,同时阿娇也是记仇的,她能让刘静呆在刘曦身边,就是为了刘曦的成长,有些事情用刘静来教导女儿,比光说大道理要好很多,阿娇爱恨分明,在她的只有两类人,亲人和陌生人,刘彻是唯一的例外,是阿娇的对手,若是没有刘彻,阿娇反倒觉得说着很没趣。

    刘静赌气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这是一座偏殿,里面的摆设布置都很奢华,在物质方面,阿娇不会亏待刘静,或者说亏待刘彻的任何儿女,阿娇不会因这点小事,就留下把柄,在阿娇心里,巴不得刘彻的儿女都喜欢奢华的生活。

    “您真要去伺候曦公主吗?”一直跟在刘静身边的宫女不忿的说道:“奴婢都替您委屈,曦公主那么骄纵任性,不就是因为是皇后娘娘生的。”

    “不去又有什么办法?”刘静同样很不满,刘曦要比以前聪明了不少,每当她有小动作的时候,刘曦大部分都能识破,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软软的唤着静姐姐,却指使她做做事,跑来跑去,刘静若是恼火,刘曦就眼里含泪,弱弱的说道:”静姐姐不喜欢我了吗?我同父皇说…让静姐姐去陪伴王夫人好了。”

    刘静只能照办,她是绝不会去陪着生母的,或者等到及笄后,随意的出嫁,刘静懂事却很有野心,在她小的时候就常常听馆陶大长公主纵横两宫的事情,在刘静的心里,刘嫖才是天之骄女,才称得上是大汉公主。

    刘曦的聪明,阿娇的疏远,刘静丧气却不会灰心,她讲目光转向了刘旭,毕竟刘旭是阿娇的儿子,同皇长子是有争的,可是刘旭却更难捉摸,刘静即便碰到了刘旭,也是被他耍得份,再加上刘旭身边的霍去病,刘静的好好的计划都会然霍去病搅和黄了,几次下来,如果说刘静最讨厌的是谁,那绝对是从来没拿正眼瞧她的霍去病。

    刘静一想起被他捉弄的糗事,虽然是她主动凑上去的,可是这股火气难消,被刘曦和刘旭捉弄,也就算了,可是霍去病,他不就是一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私生子吗?刘静从未想过,若不是她主动招惹霍去病,以霍去病的个性,当刘静根本就不存在。

    即便再不忿,刘静也得去照料刘曦,刘静看着在榻上熟睡的刘曦,心仿佛火烧一样,刘曦是被霍去病抱进宫里的,霍去病自从被刘彻亲自教导之后,他抱过谁?他的眼中又有谁?刘曦还赶不上自己,为何她总是得天独厚?被所有人喜欢宠溺着,尤其是…那谪仙一样的陈诚,刘静永远也忘不掉,陈诚背着刘曦玩耍的样子,陈诚那双温润的眸子,只印着刘曦一个人。

    “水,我要喝水。”刘曦半梦半醒的低咛,刘静想要去拿水杯,在旁边的兰芷上前扶起刘曦,仔细的喂水“公主,您慢一点。”

    刘曦喝了水,一歪头嘟囔了两句,有睡熟了,兰芷轻拍着刘曦,放下了幔帐,才对刘静压低声音道:“诸益公主,您是金枝玉叶,不好总是劳烦你的。”

    刘静勉强笑了笑,转身离开,笼在袖子里的手握成拳头,阿娇从未曾放心她,刘曦的饮食,刘静根本就插不上手,就连碰都碰不得,刘静眯了眯眼睛,若是你最疼爱的女儿让皇后娘娘深陷万劫不复之地,皇后娘娘,您还会疼她吗?

    几日之后,刘彻接到了廷尉张汤的竹简,他用于修建堤坝的万贯铜墙,并没有被田蚡贪污挪用,都用在了巩固堤坝上,刘彻手指敲着竹筒,拧着浓眉,难道是他想多了?长安的雨势已停,可是各地的灾情不容乐观,更有大臣建议要炸开堤坝,倾泻洪水,否则损失会更重,刘彻还在犹豫之时,杨得意进来通禀:“陛下,魏其侯窦婴求见。”

    “宣。”

    “臣窦婴见过陛下。”

    刘彻对窦婴的才华是欣赏的,问道:“你来的正好,朕有事同你商量,窦婴,朕有心让你主持此次决堤的事情。”

    窦婴低头道:”敢问陛下,您是在意黎民百姓,还是权贵豪族?”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黎民百姓。”

    窦婴从宽大的袖口中拿出竹简,双手捧过头顶,刘彻示意杨得意承上来,当刘彻看完竹简时,脸色阴沉:“窦婴,这可是实情?”

    “在陛下面前臣不会撒谎。”窦婴抬头看着刘彻,义无反顾的说道:“皇上,您是大汉的皇上,不是田家王家的皇上。”

    “窦婴,朕给你旨意,便宜从事,从哪泄洪水有力,就从哪决堤。”

    正文第八十章

    火红的太阳缓缓的坠下山头,火烧云灿烂炫目,落日的余晖斑斑点点的倾洒在床榻熟睡的女子身上,一缕青丝缠绕着她白嫩的脖颈,松垮的衣衫,遮挡不住她肩头的吻痕,舒缓的眉间柔和恬静,一室的温馨,这就是刘曦看见的情形,刘曦小心翼翼的爬上床榻,手指卷起阿娇的发丝,在她的脸上轻轻滑过,轻声道:“娘,您该起了呀。”

    阿娇躲闪不开,在整个后宫,只有她的女儿刘曦敢如此大胆,不,还有刘彻,他们父女在这一点上也是相像的,抓住刘曦顽皮的小手,模糊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太阳快落山了,要用晚膳呢,娘,父皇说陪咱们用晚膳。”

    刘曦躺在了阿娇怀里,入鼻的馨香,很温暖干净的感觉,一点都不觉得刺鼻,阿娇此时才睁开眼睛,见小狗一样趴在自己嗅来嗅去的女儿,笑道:“既然要用晚膳,你也怎么也躺下了?”

    刘曦继续蹭,振振有词的说道:“当然是趁着父皇不在呀,父皇总是同我抢娘,这点很不好。”

    “傻话。”阿娇轻拍着刘曦的后背,轻声道:“你父皇今日很忙,不会陪咱们用晚膳的。”

    刘曦眨眨眼睛,很困惑阿娇怎么知道的?她不是在睡觉吗?阿娇起身将松垮的袍子拢紧,如瀑布一般的青丝垂下,柔韧光泽,裸露再外的肌肤细腻柔滑,阿娇完全不像生了孩子的女人,也不似花季少女般的青涩,妩媚动人如盛开的牡丹,平坦的小腹,丰满的阿娇,不可盈握的芊芊细腰,修长笔直的大腿,这一切都是女人最重要的本钱,酣睡之后的阿娇脸颊处自然簇着红晕,眼眸中泛着淡淡的水雾,为阿娇增添了一抹别样的魅力。

    刘曦下颚压在交叠的双手上,趴在榻上看着梳洗打扮的阿娇,宫女捧上来装着牛奶的铜盆,就见阿娇做起简单的面膜美容,刘曦怔怔的瞧着,这应该是现代手法吧,是吧,是吧,忙活了一炷香的时间,阿娇已经收拾停当,一根乌金发钗挽住发髻,回头问道:”还没看够吗?”

    “娘好看,永远都看不够的。”刘曦一骨碌起身,这种话本来刘曦是说不出来的,可是现在却越说越顺,在她心里阿娇就是个完美至极的女人,阿娇走近弹了一下刘曦的额头,低笑道:“曦儿,娘告诉你,成了亲的女子不能亏待自己,想要抓住丈夫的心,美貌是最基础的,有了美貌才能谈其他的,容貌不在,再深的感情也会磨没的,如果只剩下对妻子的尊敬,那是女子的悲哀呢。”

    “哦,我记下了。”刘曦点头,在一夫多妻的古代,容貌当然是最重要的,一般的男人不会喜欢姿色平庸的女人,想要加深感情,也得靠近丈夫眼前才行呀。

    “曦儿是公主,不一定用得上。”阿娇揽住女儿的小肩膀:“娘将来给你选的丈夫,不敢亏待你一分,不过,娘还是希望曦儿能凭着自己的本事,牢牢的抓住他,让他呀,除了我的曦儿,谁都看不上,对你一心一意,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人。”

    刘曦有点挠头,自己可没有阿娇这么自信,弱弱的问一句:”我能做到吗?”

    “不是你能做到吗?是你一定会做到,曦儿,你就是娘另一半的希望,看着你能得一心一意对你的人,我也就知足了。”

    阿娇的话触动了刘曦的心,这是母亲对女儿的疼爱,同样也是阿娇无法成为刘彻唯一女人的遗憾,在现实面前,阿娇选择了妥协,同刘彻做一对合格的帝后,或者就像阿娇说得同刘彻进行一场感情的较量,可是对阿娇来说她不见得就不想要唯一,这个世上哪个女人不想成为男人的唯一?所以才会将希望寄托在同阿娇血脉相连的女儿身上。

    “您一定要教我,我会好好的学,如果他敢有外心,哼哼。”刘曦挥动着小拳头,狠狠的说道:“我饶不了他的,让他知道大汉公主的厉害。”

    阿娇那抹思愁很快的被刘曦的童言冲走了,煞有介事的说道:“嗯,我会给曦儿递棍子的。”

    “娘。”刘曦拉成声音,阿娇笑意盈盈,有个贴心的女儿不错的,比孤单一人要好许多,难怪后宫的女人都想有个孩子,儿女不只是她们后半辈子的指望,同时儿女也可以排解寂寞,皇上只有一人,后宫又有多少等着他的女人?寂寞和嫉妒会使女人疯狂,老得也更快。

    “曦儿,最近你同刘静相处的如何?”

    刘曦来了精神,像是寻求表扬一样同阿娇说起自己折腾刘静的事情,“我同您说,刘静哭笑不得,只能听我的话,不是只有她一人才会装委屈的,扮柔弱的我同样也会呢。”

    “不用,曦儿,你是我的女儿,除了你父皇之外,你不需要以装委屈达到目的,你若是想要指使刘静,直接让她去做,她也不敢抗命的。”

    “可是——可是我怕父皇会——会听信刘静的话,觉得我骄纵任性,没有姐妹情意,我更怕连累了娘,让父皇误会您。”

    阿娇手指托起刘曦的下颚,含笑同她对视着,女儿的关心让阿娇心中泛起阵阵的暖意,刘曦长大了,会为她会为刘旭考虑,可是懂事的女儿同样让阿娇心疼,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曦儿,你父皇既然把刘静安排在你身边,除非发生很特殊的事情。”阿娇随即摇头否定:“不,即便特殊事情,皇上也不会再把刘静当成女儿看了,你父皇薄情得很,刘静的母亲王夫人碰触了他的底线,只要皇上忘不掉,刘静就再难有出头的机会。”

    刘曦后背发凉,对刘彻的无情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阿娇看出刘曦的害怕,轻笑道:“这就是皇上,万不能碰触到他的底线,曦儿,皇上并不缺公主。”

    刘曦暗自算着,除了刘曦和刘静之外,刘彻还有三名公主,其中有一个比刘曦要大四岁,生母是早就不得刘彻宠爱的美人,细算起来所有的公主都比刘曦要大,不对,好像自从阿娇生了她们兄妹之后,宫中的女人就没有再怀孕过,见阿娇平淡的笑容,刘曦深深的敬佩,是巧合吗?她宁愿相信是阿娇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