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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她一离开白宝山,白宝山就觉得不放心了。谢宗芬前脚进了家门,白宝山的电话后脚就打过来。白宝山在电话里叮嘱谢宗芬:“钱可以花,怎么花都可以,但不要存银行。”

    说不好他是什么心理,可能担心钱的序号出问题。

    谢宗芬在白宝山跟前时,白宝山心里踏实,觉得这个女人没什么危险;可谢宗芬一旦离开他,他立刻就担心起来。毕竟这个女人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稍有闪失就会把他牵扯进去,他不应该让这个女人活着,她活一天,对他也是个威胁。这时候他想,等谢宗芬回来,他决不能手软,一定要把她杀掉。

    白宝山被捕后,他认为一定是谢宗芬出了事,把他供了出来。否则,公安局不可能找到他的家。虽然如此,白宝山入狱后却没有抱怨谢宗芬,无论在公安局预审阶段,还是在法庭上,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涉及谢宗芬却很犹豫。后来说:“这些事以她所说的为准吧,我记不清了,说乱了我怕害了她。”

    9月2日,白宝山送走谢宗芬,然后出去钓了一天鱼。转天,到北辛安收拾了一天房子。房子已半年多没人居住,不收拾也不行了。白宝山去辛集时,曾把二姐的自行车丢在良乡镇,这次他买了辆新车,送到农场还给二姐。想到母亲这一辈子不容易,悄悄塞给母亲10000块钱,说是在新疆做生意赚的。知儿莫如母,老人把这笔钱原封不动地装在一只粉色的袜子里,白宝山被捕,公安局的人来搜查的时候,老人又原封不动地把它交给了警察。母亲不相信白宝山的话,也没打算花他一分钱。白母这些年看着白宝山长大,看着他被判刑,看着他出狱,又看着他被警察再次带走——老人把这一切都想到了。

    四、北京,抓捕白宝山

    新疆方面的侦查工作取得突破性进展,白宝山被定为重大犯罪嫌疑人,此线索被新疆警方定为“9·5”一号专线。

    龚兴言的汇报还在进行中,杨德禄、刘晓辉已经意识到,要尽快通报北京、河北和四川的公安机关,请他们查清白宝山、谢宗芬所有的落脚点,立即布置查控,一分钟也不能耽误。

    杨德禄跟刘晓辉商量,决定先以石河子刑警大队的名义,给北京市公安局发一封明传电报,通报一下情况。电报全文如下:

    北京市公安局二处:

    经我局调查,发现北京调犯白宝山(已刑满释放),曾在1997年7—8月间在我市出现。经辨认,白宝山与摹拟画像中的犯罪嫌疑人之一相像,请协查,并将结果速告我局刑警大队。

    白宝山,男,汉,38岁,河北徐水县人,1983年因盗窃被判刑,捕前系北京第二电碳厂工人,现住石景山北辛安新房子xx号。

    新疆石河子公安局刑警大队

    1997年9月5日

    电报发出后,杨厅长和刘晓辉商议,决定由刘晓辉直接给北京市公安局专案组负责人傅政华打电话,把情况讲得更明确些,如果在北京发现白宝山,立即将其逮捕。

    刘晓辉在电话里提出三点意见:“第一,暂缓其他线索的调查工作,全力查缉白宝山;第二,缉捕时千万注意安全;第三,缉获后严加看管,确保不死,不伤,不逃。审讯工作要有力度,要出口供。”

    北京市局接到新疆方面提供的线索,立即行动起来。

    傅政华通知石景山分局刑警队,以新疆提供的线索,马上出动,迅速缉捕白宝山。

    石景山刑警队先与派出所联系,摸清外围情况,得知白宝山的户口刚刚批下来,还未最后办理。片警小吕做过访问,对白宝山家比较熟悉,提供了白宝山在北辛安和模式口两处居住地的地址。

    应该说,现在北京对这条线索的重视程度,石景山分局对这条线索的重视程度,还远不如新疆。白宝山进一步的嫌疑依据还没传过来,新疆方面正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梳理。他们现在,是在执行上级交办的任务,要缉捕一名重要犯罪嫌疑人。

    但是,北京方面的侦察员毕竟有着较高的素质和有专业经验,在制定抓捕方案时,他们决定,以白宝山的户口问题为契机,把他调到派出所,再适时予以逮捕。

    晚上7点,刑警大队和派出所民警一行4人来到北辛安新房子。白宝山不在,他们又来到模式口白宝山母亲家,敲开了房门。

    开门的正是白宝山,显然他毫无防备。天热,白宝山光着上身,露着板脊梁,下边只穿着一条大裤衩。

    片警小吕曾到他家走访过,他问白宝山:“你的户口还办不办?”

    白宝山说;“办啊,怎么不办?”说着,眼睛望着其他民警。

    小吕走进来,说:“找你几次你都不在,你出门啊?”

    白宝山说;“我上四川了。”

    小吕说:“你的户口,市局批下来了,是8月25日批的,你跟我们去趟派出所,把表格填一下。”

    白宝山问;“现在就去啊?”

    小吕说:“对,现在就去,这事不能再拖了。”

    这些对话都很正常,小吕说的户口问题,也确有其事。但派出所来人,一下来了4位,这不正常。4人手里提着大哥大包,分开站成个弧形,这不正常。他们晚上7点来到他家,要他跟着去派出所填表,这也不正常。白宝山是个聪明人,开门一看来了4位警察,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他有反抗的机会——他的枪并没埋到山上,就放在旁边柜子里。

    白宝山遇事很镇静,他的控制情绪的能力是在多次杀人中磨练出来的。

    他现在光着脊梁骨,他也有很好的借口。

    白宝山说:“好吧,你们等我穿件衣服。”说着,他转身走过去,要拉柜门。

    枪就在放在柜子的抽屉里,子弹顶着火,他可以先把枪拿出来s击,也可以穿上衣服之后再从容地拿枪s击。当然,我们也会做出动作,因我们是有备而来的。但无论如何这一场搏杀我们也会有伤亡。特别是白宝山这样一个亡命歹徒,枪法和体能都很好,动起枪来后果很难设想——恰在这个时候,白母推门走了进来。

    白宝山在后来的交代材料里说:“我本来想拿枪打死他们,可是,我母亲进来了,我就不能打了。我不忍心当着我母亲的面杀人,我做不到……”

    白母走进来,白宝山迅速放弃了反抗的念头。这时候他的表现仍很平静。他穿好衣服,对母亲说:“没什么事儿,我的户口批下来了,民警同志要我跟他们去办户口,完事就回来。”

    然后,他跟警察出去,上了车。

    没戴手铐,大家都弄个整脸。

    白宝山在后来的交代中说;“一上车,我知道已经完了。”

    在当晚的问讯中,白宝山态度十分顽固。他一口咬定,他去了四川,到四川成都去进货,带回来200个剃须刀。

    剃须刀是有的,那还是他和谢宗芬前期在石景山钢铁公司门口摆摊时留下的存货。

    再问,白宝山死不改嘴。

    市公安局刑侦处傅政华副处长询问审讯情况,石景山分局回答说:“特征上像,但一句话不讲。”

    傅政华晚上9点半赶到石景山分局,他打电话给远在新疆石河子的刘晓辉,汇报了审讯情况,希望新疆方面进一步提供线索。

    这时,新疆石河子刑警大队的工作会议仍在紧张进行,刘晓辉走到另一个房间去听电话,得知白宝山已经被抓,他非常高兴。因随着这边工作会的进展,关于白宝山的证据材料越来越清晰,刘晓辉口头上把几条重要依据向傅政华讲述了一下,告诉他,新疆方面正在起草一份通报,马上就传递过去。白宝山就是犯罪嫌疑人,这已不成问题。他要求北京方面加强审讯力度,并立即对白家进行搜查。

    当天夜里,新疆方面委托刘晓辉处长执笔,以最快的速度,起草了《关于协查特大持枪抢劫犯罪嫌疑人白宝山、谢宗芬的情况通报》,报公安部五局并北京市公安局、河北省公安厅、四川省公安厅。

    通报如下:

    我区公安机关经查明,北京人白宝山、四川人谢宗芬系新疆石河子“7·5”“8·8”和乌鲁木齐“8·19”系列枪案的重大嫌疑人。主要嫌疑根据如下:

    一、1997年2月16日,北京人白宝山(男,39岁,北京石景山人,原籍河北徐水县)携谢宗芬(女,四川省筠连县双腾乡鱼井村人)来新疆石河子,与其曾一同在石河子新安监狱服刑的本地人吴子明三人租住一处,直至8月24日。期间,三人无正常生活来源,形迹可疑,且曾找熟人要过子弹。

    二、8月24日,三人称去天池游玩,下落不明。8月26日,一男性在天池风景区被枪杀,倾向死者是吴子明。

    三、吴子明离家时曾对家人讲,白宝山在内地干过大事,有“长家伙”,心狠手毒,让我跟他干事,不干不行。我和他在新疆也干了一些事,现在不好说。如果我10月份不回来,肯定是被那两个人害了。并给家人留下了白宝山、谢宗芬的地址。

    鉴于上述情况,请公安部立即协调有关地区予以协查:

    一、请北京、四川从速查缉谢宗芬,缉获后即通知我厅刑侦处,并仔仔细细查找被抢的“八一”自动步枪、“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五四”式手枪、大宗赃款和相关物证。拘留手续传真补送。

    二、请北京立即将白宝山18岁后的详细情况及近照传送我厅。

    三、请北京结合系列枪案综合条件对白宝山仔细审查,对其住所、窝点公开搜查,并采取相应的侦查措施。

    四、请北京将白宝山三面捺印的十指纹、血型、足迹等情况传送我厅。

    五、8月初,白宝山曾接到来自北京的100o0元汇款,收款人为:新疆石河子147团城信商店邓某某转白宝山,请北京核实,结果及时告新疆。

    六、请北京会同河北,调查白宝山在原籍徐水的有关情况。

    此通报于9月6日凌晨由杨德禄副厅长签发。

    与此同时,北京方面已迅速采取行动,于9月6日凌晨对白宝山的两处住所,进行了公开搜查。在模式口白宝山住处的衣柜抽屉内,搜出“五四”式手枪一支,枪号为6538589,正是石河子被害民警姜玉斌被抢劫的枪支,搜出现款人民币113万元。

    ——至此,主要赃证到手,白宝山再百般抵赖也已毫无意义了。

    五、喜庆之夜

    沉滞了一年半的1996暨1997全国一号案件终于告破。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直接关心并多次垂询的“京、冀、新系列涉枪案件”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果。袭军、袭警、抢劫杀人、严重扰乱社会治安、严重侵害他人生命财产的犯罪嫌疑人终于被抓获,这是一个多么令人兴奋,多么令人欢欣鼓舞的好消息。

    9月6日凌晨,公安部白景富副部长、五局局长张新枫、副局长何挺、北京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纪强卫、北京市公安局局长张良基、副局长阮正义、以及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保卫处、石景山区委领导等先后来到石景山公安分局。

    各级领导听取了线索来源和案情汇报,认定白宝山有着确凿的犯罪嫌疑,指示北京市公安局做好审讯工作,各涉案地区做好证据的查证工作,以取得这一案件的全面胜利。

    犯罪嫌疑人白宝山当即移交北京市公安局,副局长张家旺组织了专门的班子,由预审处专家、有30多年预审经验的三科科长殷顺光和预审员刘彦君担任主审,于6日凌晨立即提审白宝山。

    对这个全国通缉的要犯,殷顺光一不歧视,二不迁就。对方此刻的心情他很清楚,抵触情绪肯定有,不服气,不甘心是主要的,百般抵赖,那不过是他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攻破,他就会全线崩溃。像这样的对手,最重要的是打好心理战,让他明白,坐到这个位子上,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负隅顽抗毫无意义。从此刻起,他们要共同完成一项工作,一项法律上的工作——审理员有责任把他的犯罪事实审理清楚,他也有义务把他自己的罪行交代清楚。他们现在是合作者。

    白宝山被带进审讯室,殷顺光并不急于发问。

    白宝山干坐了一阵,说:“能不能给我换副铐子,这个太紧。”

    殷顺光给他换了。白宝山说;“还是紧。”殷顺光示意,再给他换。然后殷顺光不紧不忙地说:“白宝山,我想你不是个普通的犯罪嫌疑人,你做的事情你自己很清楚,到了这里,再兜圈子,那没有意思,也不符合你的身份。像你这样的人,恐怕我不用多说别的,你都明白。来到这里,我只希望我们能够配合好。你做的要情,我希望你能够一件不落的,如实的,有个交代。我们作为审理人员,也要对法律有个交代。至于其他方面,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生活上的,别的方面的,都可以。允许的话,我会帮助你。还是那句话,我希望在工作上,我们能够配合得默契。”

    白宝山没有说话。

    方才殷科长的一席话,其实已经把他点得很明白了,既然已被捉到,顽抗是没出路的,那只是白白地耗磨时间。同时,殷科长也给他制造了一个说话的氛围——把他拉到同等的面对法律的立场上来,并没把他到窘迫的角色上去。

    殷顺光说:“怎么样?需要回忆,需要思考的,我给你时间。等你考虑好,我们再开始。”

    这等于又给他宽了一块。

    白宝山笑了笑,说:“我不需要思考,请给我来杯水。”

    9月6日早晨,白宝山便开始交代自己的罪行,包括每一桩案件的作案的时间、地点、过程;包括杀人地点,埋人地点,埋枪地点的位置和周围的地貌特征。他的确不需要思考,他所做的15起案件,包括警方未掌握的5起,每一处细节他都记忆得非常清楚。

    9月6日上午,张新枫局长陪同白景富副部长来到京西宾馆,向在那里准备开中央七中全会的陶驷驹部长汇报了“一号”案件告破、主犯白宝山已被逮捕的情况。陶部长做了重要指示。

    这一天,正是中共中央十四届七中全会开幕的日子,陶驷驹部长见到中央领导同志,向他们报捷。

    “京、冀、新系列枪案”在十五大召开之前,已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六、四川筠连,缉捕谢家芬

    谢宗芬跟随白宝山于8月31日回到北京。两人在西客站下车,打面的回到模式口。

    白宝山进了门把带回来的东西全都放在凉台门口上,对白母说:“妈,我回来了,这回放心了吧?”

    然后他冲了个澡,蹬着家里的自行车出去撒欢。

    转过天来,谢宗芬对白宝山说:“我一年没回家了,我想回四川老家看看我爹我妈。”

    白宝山不好阻拦,他是答应过谢宗芬的,他问:“你走了,还回不回来?”

    谢宗芬说:“回来。”

    白宝山说:“你等着我给你写信,你接到信就来北京。”

    谢宗芬说:“那行。”

    谢宗芬后来在交代中说:她回四川之后不打算再来北京,这半年她受够了。但她只能这样答应他,不然白宝山不放她走。

    白宝山问谢宗芬:“你要多少钱?”

    谢宗芬说:“我一分钱也不要,只要能回家就行。”

    白宝山生气了,说:“你这不是威胁我吗?”停了停,他又说,“我给你11万,你拿回家去吧。”

    这笔钱白宝山并没马上给她,先给了她5000元,让她去买飞机票,顺便给家里买些东西。

    谢宗芬接到钱就去了木樨园批发市场,为自己买了两件衣服,给两个女儿各买了服装。又到西单商场,花2470元买了条金项链,花743元买一副金耳环,还买了皮箱等物。然后,在西单订购了从北京飞往四川宜宾的飞机票,机票1250元。一天之内,她把白宝山给的5000元,花个精光。

    9月2日上午,白宝山拿着军用坎肩,对谢宗芬说:“这里边的钱是给你的,加上昨天的5000元,一共是11万,你数一数吧。”

    谢宗芬没有数,直接把坎肩里一沓沓的人民币,装在她的小包里。行李已经收拾好,临近中午,白宝山和大弟,送她去机场。

    下午2点50分,谢宗芬上了飞机——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所有的感觉都是新鲜的。飞机上的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之间,她已经在宜宾降落了。当时是下午5点。当天晚上,她已经乘坐汽车,回到自己家里。

    她发了财——这次回来,衣服讲究了,戴着金项链金耳环,给丈夫、女儿、父母都买了礼物。一家人见面,都喜气洋洋的。

    9月3日,谢宗芬就开始还账。她欠赵某12100元,欠张某7000元,欠杨某100o元……一分不差地统统还上,还外借给别人5000元。转过天来,她带着家人出去购物,给家里买了电视机、衣服和其他物品,大包小包提回来一大堆。谢宗芬是个能花钱的女人,有了钱,大手大脚毫不在乎。她回家仅两天,手里的钱就扬出去3万多,还剩下77000元。

    9月6日下午,谢宗芬在家里吃饭,门外来了几名筠连县公安局的人。

    公安局的人问:“你是谢宗芬吗?”

    谢宗芬说:“是我啊。”

    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一副冰冷的手铐已经铐在她的手上。

    谢宗芬在老家风光了3天,就进了牢房。谢宗芬被抓起来,这个蠢女人仍不敢说出白宝山的实情。其实她真应该感谢公安局,她被抓获,结束了她参与白宝山犯罪的丑恶历史,却保住了她行将消失的生命。对她来说,坐几年牢房总比长眠于山间树荫下的土坑里好,这是她天大的幸事。

    在审讯中,谢宗芬承认她认识白宝山,承认她和白宝山的关系,也承认她跟着白宝山去了新疆,但她隐瞒了白宝山的所有罪行。她说,她和白宝山去新疆是做棉花生意的,开始时住在147团吴子明家,后来她租了刘秀芬的房子。生意没做成,打算下半年再去。由于她闹着要走,他们就回来了。先到北京,她又单身回到四川。

    公安人员问,由宝山在新疆都干了什么?

    她说,白宝山在新疆和吴子明来往频繁,两人买了摩托车,天天早出晚归,有时整夜不回来,他们干什么我不知道。

    公安人员问,你没问过他们吗?

    谢宗芬说,我问过白宝山,白宝山打了我一巴掌,说,不该你问的你不要问。

    筠连县公安局从谢宗芬家搜出77000元赃款。谢宗芬说,这是她从北京回来时,白宝山留给她做生意的钱。谢宗芬避重就轻,11万元也被说成了8万,她谎称自己只花了2000块钱。

    细想起来,谢宗芬也算够聪明。她没供出白宝山犯罪的事情,但把他们去新疆的过程都交代了。避开关键环节,却留下了空挡,将来能够添“r”。

    9月7日,北京市公安局赵斌、宋树勇飞抵四川,当天在筠连县看守所提审了谢宗芬。

    这一次,谢宗芬明白了白宝山已经在北京被捕,在强大的压力下(或许是她在精神上解除了白宝山的压力),她交代了全部事实。包括徐水取枪,包括德胜门取钱,包括在天池山上杀害吴子明以及自乌鲁木齐携枪携钱返回北京的详细经过。白宝山给她的11万赃款;也未再作隐瞒。

    9月9日,谢宗芬被押解到北京。

    这是她平生第二次坐飞机。在此之后,她还坐了一次更为远途的飞机。那是在几个月之后,她与白宝山一起被新疆警察押解到乌鲁木齐,去接受新疆人民的审判。

    至此,惊动了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震动北京、河北、新疆的“京、冀、新系列枪案”的主要嫌疑人,已全部落网。

    第十八章

    一、乘胜追击

    1997年9月6日下午3点,公安部指挥中心打电话给北京市公安局、河北省公安厅、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公安厅,传达公安部部长陶驷驹的批示。

    电话称:9月5日,北京市公安局和新疆公安厅一致认定,由宝山有持枪抢劫杀人嫌疑。9月5日晚7时,白宝山在京被抓获。从白宝山家中搜出“五四”式手枪一支,子弹64发,人民币113万元。经初步审查,白宝山与河北徐水袭击高炮团案、北京石景山袭击部队哨兵、警察案、新疆兵团149团杀害民警案及新疆边疆宾馆抢劫杀人案有关。就此情况,陶部长批示:

    乘胜追击,一定要将另两支枪找到。白所有的窝点都要仔细搜查。

    陶驷驹

    9月6日

    根据陶驷驹部长的指示,9月6日当天,北京市公安局傅政华带领侦察员、警犬队,携带着探雷器等装备,来到河北省徐水具。

    在当地公安部门的大力协助下,按照白宝山供认的线索进行了大范围搜寻。

    他们在徐水火车站北部的荒草地里,找到白宝山描述的那片坟地,并找到连成直线的七棵树,在第七棵树下,挖出白宝山掩埋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

    经北京市公安局技术部门鉴定,该枪正是抢劫的高井电厂哨兵的枪支。白宝山用此枪杀害了“八一”s击场哨兵赵长文、徐水高炮团哨兵蒋鹏程,击伤军人余启明、霍建军、击伤民警王建庆、肖远、孟彬、姜书启。

    根据陶部长的指示,公安部五局张新枫局长打电话给在新疆的刘晓辉,要求加强协查力度,千方百计查找“八一”抢下落,查证其他有关线索。

    9月6日晚18点10分,北京市公安局向新疆通报了对白宝山的审理情况:

    白宝山供认,“八一”式自动步枪被拆散后扔掉,具体地点:从边疆宾馆后墙翻出,过一土坡,又过一道铁丝网,大约200米,穿过两道胡同,翻越一处15米高的短墙,有一夹道,地上有许多泡沫砖,白宝山把枪的零件用砖盖上,可能有的零件还能看见。

    白宝山供认,在天池杀吴子明时,共开了七枪,将吴子明的身份证等物,装在一塑料袋内,埋在一块大石头下边。

    白宝山供认,在其服刑期间,1993年8月,将北京犯人李宝玉杀害,1994年4月,将北京朝阳区人傅克军杀害。上述二人均是他的狱友,杀死后均埋在监狱原牛棚现猪场的后边。

    9月7日,北京预审处再次打电话给新疆公安厅四处,通报了白宝山交代的于7月底抢劫一辆红色摩托车,杀害摩托车手的罪行,并提供了杀人地点。此摩托车,白宝山于8月8日在作案时使用,后怕暴露,于8月中旬,从147团附近的公路水泥桥上,将摩托车推入水中,并用匕首将车胎刺破。

    9月6日下午,自治区公安厅张秀叫厅长亲自部署,乌鲁木齐市公安局长张彦勇、副局长张海、刑侦处长黄亚波率领刑侦处侦察员来到边疆宾馆,对边疆宾馆周围两公里范围内十几条巷子逐一进行搜寻,在新疆大学西侧保温材料厂院内的一个夹道,找到掩埋的“八一”式自动步枪。枪号11126210,无子弹,枪的部件已拆散,但无一丢失。

    起获的“八一”式自动步枪由乌鲁木齐市公安局进行鉴定,证实正是杀害徐水高炮团哨兵蒋鹏程抢劫的枪支,同时也是杀害北京德胜门外女烟贩许桂花、杀害石河子149团警长姜玉斌、民警时春勇,杀害边疆宾馆7名汉、维、回族群众的那支自动步枪。

    9月7日,石河子公安局副局长周传强、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党新民、技术科长江援朝等人,带领民警并调来一台推土机来到石河子新安监狱,在牛棚附近挖掘李宝玉、傅克军尸体。

    下午两点,挖出尸骸一具,距地面约2米深。

    经与北京核对牛棚平面图埋尸位置,晚上8点挖出第二具尸骨,该地点距牛棚墙壁不到半米。

    9月8日,自治区公安厅四处张卓敏副处长、石河子市公安局副局长周传强,带领侦察员,查找摩托车抢劫案中被害人的尸体及有关物证。由于白宝山描述的地貌待征明显,他们很快找到那条有水泥牛渠的石子路,找到棉花地和毛渠。毛渠附近有一个土堆,被害人王吉平的一只脚还露在土堆外边。

    白宝山交代,在天池杀害吴子明后,将吴于明的身份证等物藏在一块大石头缝里。

    9月7日、8日、9日,乌鲁木齐市、昌吉州、阜康市公安局的民警冒着雨加雪的恶劣天气,在天池风景区上方的马牙山下大锅底坑附近连续搜索了三天,没有发现吴子明的有关物品。

    新疆公安厅及时将上述查证情况上报公安部。

    二、把案子办成铁案

    9月5日,新疆公安厅副厅长杨德禄及“97系列枪案”领导小组成员,果断地将白宝山、吴子明线索上升为一号线索,并向北京市公安局发出查缉通报。而后立即调整侦查部署,集中侦查、技术骨干,加强对白宝山、吴子明的知情人查访及物证查证工作。

    杨德禄副厅长根据厅长张秀明的指示,要求区公安厅四处、乌鲁木齐市公安局、石河子市公安局及有关地区公安机关,全力搜集整理犯罪证据,把案子办成铁案。

    9月5日夜至9月6日,侦察人员分别深入新安监狱、石河子147团查访,并对吴子明家及白宝山、吴子明、谢宗芬租住地进行全面搜查。在租住房屋床下搜出第二条撬g,并搜出白宝山的挂枪套(谢宗芬为其缝制)以及毛毯布边、酒瓶等物,为定案提供了新的物证。

    新疆公安厅以确凿的证据,证实白宝山系“京、冀、新系列枪案”的主犯,证实吴子明系“97新疆系列枪案”的主犯之一,证实天池无名尸就是吴子明。

    主要依据如下:

    白宝山居住北京石景山地区,原籍河北省徐水县,曾在石河子服刑,此三地与“京、冀、新系列枪案”发案地点完全一致。

    白宝山1996年3月7日刑满释放,1997年2月来到新疆,到8月16日始终在新疆活动,具备在京、冀、新三地作案时间。

    白宝山前科犯罪有使用g棒袭击被害人头部的手段,与北京石景山“3·31案袭击哨兵手法相同。

    白宝山在服刑期间与同监犯人李清亮谈到出狱后的打算,透露回京如何抢枪,如何抢劫,作案后如何逃避打击,手法特点与其在北京、河北、新疆三地作案情况相同。其主观犯意与系列枪案犯罪的客观实施过程相符。

    白兰山、吴子明具备作案交通工具——摩托车。

    吴子明的血型、身高、体态、年龄与天池无名尸相同。

    吴子明的牙齿特征与死者完全相同。

    吴子明离家时的衣着,与死者相符。

    吴子明留在住所的西服裤子与死者身上穿的西服上衣的缝制工艺特点、品牌、布料材质相同。

    从吴子明住室内起获的葡萄酒瓶上提取的指纹,与死者指纹认定同一。

    在吴子明家中查获的笔记本上记载的白宝山、谢宗芬住址分别与白宝山、谢宗芬现住址相同。

    新疆专案组的技术人员对各类痕迹物证进行了鉴定。

    在白宝山、吴子明租住的房间内搜出的绒毯残块,与乌鲁木齐市“8·19”案现场提取的包枪绒毯分离线完全吻合,属同一整体分离物。

    在上述住所搜出的帆布残块与“8·19”案现场提取的提枪袋背带分离线完全吻合,认定为同一整体分离物。

    在上述住所床下搜出的撬g,与犯罪嫌疑人遗留在“7·5”现场附近树林中的撬g种类相同,与犯罪嫌疑人打制撬g情况相符。

    犯罪嫌疑人遗留在“8·19”现场包枪袋内提取的毛发,经鉴定与吴子明血型一致,均为“o”型。

    9月6日凌晨,北京公安机关在白宝山住所搜出五四式手枪一支,枪号为6538589,与新疆石河子“8·8”案件民警姜玉斌被抢的手枪抢号相同,经检验,系天池“8·26”案枪杀吴子明所用手枪。

    在白兰山住所搜出762毫米步机弹,弹底标识与上述案件现场提取的弹壳弹底标识相同,均为75-81。

    根据白宝山供认,在徐水起获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枪号与北京石景山“3·31”武警哨兵范龙泽被抢枪支枪号相同,经检验,系北京“4·7”、“4·8”、“4·22”及河北徐水“7·27”案袭击军警人员使用的枪支。

    根据白宝山供认,在乌鲁木齐起获的“八一”式自动步枪,枪号与徐水“7·27”案被抢枪支枪号相同,经检验,系北京“12·16”案、石河子“7·5”、“8·8”案和乌鲁木齐“8·19”案所使用的枪支。

    白宝山足迹与徐水案件现场遗留足迹认定同一。

    1997年9月7日,系列枪案新疆专案组向新疆公安厅党委报送了《系列枪案侦破工作有关情况的简报》,报告了侦破白宝山案件的线索来源,工作过程和定案依据。

    至此,“京、冀、新系列枪案”新疆方面的侦缉工作告一段落,新疆境内所设路卡全部撤消,此案画上圆满的句号。

    三、经验及教训

    白宝山案件能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从表面上看,这是一起由抢劫枪支到抢劫财产的蓄谋的连续犯罪。案件引起社会严重关注,其一是罪犯在实施犯罪时,十分猖獗地连续袭击军队哨兵和人民警察;其二是罪犯残忍地连续杀人;其三是在公众场合明目张胆开枪抢劫,杀害多名各族群众,造成恶劣影响,细致分析,此案又与一般的抢劫杀人案不同,最主要的特点,是罪犯带有明显的报复社会的倾向。

    罪犯的残酷是令人震惊的,他在监狱,只由于受了闲气,便不动声色地采用同样的方法,连续把两个犯人杀害埋掉。回到北京,抢枪的直接目标,是杀害他认为刁难他的片警。在狱中,他扬言出来就要杀人,甚至说到幼儿园去杀孩子。他杀了同伙人吴子明,唯一没杀害的谢宗芬,他也为她挖好了尸坑。从他的一贯性的思想看,抢钱是他的目标,但杀人也是他的目标,甚至是他宣泄自己,报复社会的更为重要的目标。这样,就不难解释,白宝山在实施抢劫枪支和抢劫财产的犯罪过程中,为什么会接连不断地杀人?这不仅仅是他作案的需要(如他所说,他扬言没有杀过无辜的人,这其实是一种苍白的狡辩),这也是满足他报复心理的需要。

    世界上许多著名的大案,都有着相近的特点。

    安迪·柯尔,先后杀害了27名大男孩,目的是为了在杀死他们之前,拼命地抽打他们,以宣泄对自己童年生活的不满。

    保罗·诺乐斯原也是个盗窃犯,他从警察拘留所逃跑,在此后的4个月里,他疯狂地连续杀害了17人。

    卡车司机萨克利夫连续勾引妓女和普通女人,肢解并杀死她们,他肢解16岁女售货员珍妮引起极大的民愤,警方为侦破此案调查1300o余人,其中4000人的证词被记录。萨克利夫前后杀害11人,手段极为残忍,他自供是因他仇恨女性。

    白宝山与他们不同,但报复心强、性格孤僻、有严重的心理缺陷,由仇视社会转而仇恨人类——这些特点却十分相似。

    白宝山被捕后,刘晓辉经请示张新枫局长,就白宝山的犯罪原因等问题,对白宝山进行了一次特殊的审讯。

    审讯长达8个小时。刘晓辉说:“这次我找你,是想跟你谈一谈怎样避免犯罪的问题。你是个做父亲的人,你有儿女;被你杀害的那些人,他们中的一些人也有儿女。你是否想过,你的犯罪,使你的孩子,还有他们的孩子,都会受到什么影响?我们讨论犯罪的问题,就是为了避免再出现你这样的人,使我们的下一代不要再受到伤害。我希望我们能共同探讨,把你的犯罪根源,挖清楚。”

    白宝山被捕后,比他在外边横行时要理智得多,给人的印象,你甚至觉得他始终是个很清醒的人。他的抱怨,如我们前文所述,主要在三个方面,第一,他对前罪的判罚不满,认为偷玉米打伤人被加判10年徒刑不公平;第二,女儿的来信使他深受刺激,发誓要为他们抢劫300万,让他们过上富裕日子;第三,派出所不给他办理户口和身份证,使他无法生活。这三条中,第一条形成了他的思想基础,第二条成为激发他犯罪的动力,第三条只是个诱因。可悲的是,像白宝山这样孤僻而固执的人,一旦确立了自己的目标是很难改变的。他的智力发达、体能充裕,内心残忍,这就更为可怕,对社会和他人形成极大的威胁。

    白宝山的犯罪过程与他在新疆监狱中的预谋是完全一致的。从他在监狱利用当“零星犯”的机会,积累子弹,积累枪械知识,到他抢夺枪支,杀人,抢劫去新疆的作案经费,再抢短枪,实施抢劫140万巨款——整个过程一脉相承,十分符合逻辑。究其根源,仍与他的仇视、报复的心态连缀在一起。可以说,从他收集子弹起,他后来的犯罪就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当然,白宝山也有他的两重性,这主要表现在对待他的母亲和大弟、仍保持着一份亲情。再有,如他所说,在他刚刚出狱的时候,对生活前景曾抱有过一段短暂的希望。20天后,他抢了热电厂武警的步枪,这个希望已彻底混灭了。

    刘晓辉处长花了大量时间,从白宝山所犯第一起案子,一直谈到最后一个案子,包括所有的作案细节,在分析白宝山犯罪的心理过程的同时,从侦查学的角度捕捉白宝山个案中的普遍意义。

    通过这次审讯,刘晓辉依据白宝山的供述,总结出涉及狱政管理、公安基础工作、重点人口管理、快速反应、盘查堵控、专案调查、缉捕项工作的33条经验教训,呈报公安部领导,送达新疆公安厅四处和北京市公安局二处。

    北京、新疆方面均认真进行了研究,并制定了相应的措施。

    采访张秀明厅长是新疆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从昌吉市返回乌鲁木齐。路面冻得像镜子,司机小心翼翼,不能踩刹车,否则就会横着滑出去。

    在张秀明厅长的办公室见到他。张厅长身材较高,戴眼镜,是一个很有激情的公安高级干部,谈话间,会把眼镜摘下拿在手上,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他告诉我,他是新疆最大的警察头子,然后笑了。

    新疆“8·19”案件发生时,他派杨德禄、张彦勇、张海去现场,他在指挥中心掌握整个动向。这天之后,他和杨德禄副厅长,买买提·r孜副厅长,天天碰情况,分析案情,做出决策。“8·19”大兵团围追堵截、出兵石河子、147团挖地三尺、天池无名尸一追到底,这些关键性的环节上,张厅长坚持一条:厅党委定了的事,就要坚持下去不动摇。

    张厅长说,动用警力,该动用的就要动用。很多工作都不是徒劳的。这次我们大约动用了六万人次的警力,不过过筛子,心里踏实不下来。面上的工作,要配合重点工作,这方面丝毫不能含糊。

    案子破了,张厅长说,有许多问题值得我们深思,总结胜利也要总结哪些地方存在失误和不足。

    他认为,这次案件的侦破,充分发挥了专门机关与群众路线相结合的作用,运用了现代技侦手段,体现了基层民警闻风而动雷厉风行的威力。同时,这又是各地区协同作战,各警种互相配合所取得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