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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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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逸风在外面的事通常莫言是从来不会过问的,可莫言却知道逸风的心里一定是有什么忧心的事,行为反常而不自觉。

    平日里没了笑容,眉头总是皱得很紧,话也明显减少,在家里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少,夜里的时候一次次要不够似的欢爱好像透着某种绝望的信息,仿佛过了今儿个就没了明天一般。

    莫言几次开口想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奈何除了深夜里回来忘情的欢爱以外,清晨她醒来时,他已经出了门。

    小禄隔上几日便会从拘月楼回来一次,取些药材,收拾些东西什么的。这日,莫言正在院子晒药材,正好小禄捧着一大堆东西从屋子里出来,见到莫言好似受了惊吓一般,慌张的把手中的一个搪瓷罐子摔到了地上,碎裂开来的罐子里轱辘出一大堆的青梅。

    莫言没见过这样的小禄。小禄是太子家的丫头,做事沉稳得当,从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怎么了?怎么慌慌张张的,像偷了人家东西被捉住了似的?”莫言打趣着小禄。

    小禄并未因此而轻松,她急切的蹲下来,弯腰去拾那些撒了一地的青梅,未料莫言却凑了过来,帮她一起拾。小禄不语,闷头捡她的青梅,她害怕莫言的询问,不过莫言终究还是问了。

    “给小福带的?”莫言的声音听起来是极为平静的。本来莫言并未深思,不过见小禄的一样,联系起逸风的反常,再看看那一地的青梅,她心中其实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小禄不敢抬头,更不敢直视莫言,她太了解莫言,她知道那样的语气,那样的问话代表了什么。

    半晌,小禄再也受不了头顶的巨大压力,低着脑袋点了点头。

    “去吧。”莫言轻轻的对她说了句,然后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院中已经站起的小禄,一脸的若有所思和眼中似有若无的歉意。

    莫言坐在床边,挺直了身体,僵硬的一直坐着,心里空空的,冷冷的,木木的,她分辨不清那是不是心痛至极的感受。其实,在得知小福与逸风有了那种关系之后,她便有了这种隐约的预料,可她不相信老天会那样无情,可惜,它却偏偏真的见不得她有好日子过。

    让她接受她丈夫的其它女人和孩子,同居一个屋檐下,她没那个度量,二十一世纪的教育让她无论如何接受不了一夫多妻的家庭观念。

    那个女人跟了逸风,如今又有了孩子,逸风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些什么,看他的反常显然是早已知道了,却未曾对她说起。她不知道他打算如何,也不知道他还想要瞒她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等到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某天在路上遇到了那个小毛毛虫,瞒也瞒不下去的时候,他才会对她说吗?还是他也想要来个家外有家?

    莫言的心乱了。逸风的隐瞒比小福有了身孕更令她痛不欲生。

    莫言不知道逸风要如何,可她更加不知道自己想如何。她和逸风刚刚说好的,再也不分开,什么都不能把他们分开,可是誓言尤在耳边,她却发现自己只想找个地方像蜗牛一样远远的躲起来,尽管她是那么的恋恋不舍。

    黑夜里,那双太过熟悉的手臂紧紧的拥住了她,温热的气息不稳的拂在她的颈间,连同温温的,湿润的嘴唇。

    他们忘情的拥抱着,摩挲着彼此的身体,进入彼此,激烈的撞击着,逸风感觉出了莫言的主动和热情,他激动无比的回应着。

    “我爱你莫莫,我爱你……”低沉的嗓音柔柔的述说着这最动人的话语,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得到莫言的回应。《 》

    风雨停息,莫言窝在逸风的臂弯里,闭着眼睛轻轻的喘息着。

    逸风已经闭上了眼睛,气息渐渐平稳,莫言知道,今夜他仍是不打算对她说什么了。

    “小福的伤好了吗?”莫言轻声说到。

    “恩,快好了。师兄说,过几天就把她派到拘月楼在胡国的分部去。”逸风的肌r莫名的僵硬,可是他的话听起来有板有眼。“莫莫就别在提她了。”

    莫言不再言语,看来他是打定了主意要瞒她一辈子了。想来,除了她一个人,闫钰、小禄,每个人都知道,唯独将她蒙在了鼓里,那是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甚至是让人愤怒的糟糕感觉。

    莫言渐渐冷静下来。她知道逸风爱她,她也知道逸风对小福无心,她知道孩子只是个偶然,她甚至知道这整个事件里有着某种y谋的味道,可即便如此,事情已经是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更明白自己没法接受自己的家里住着她丈夫的一夜情女子和他与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她不过是个占有欲很强的,又自我保护过度的平凡女人而已。

    好巧不巧的,心事重重的莫言竟接到了李义的来信。信中提及她曾对某个小p孩许诺过他若升了官职,她便会去看他,如今他已经是剽疾将军了,武将之中只在林将军之下,为何还是不见她现身,语气中颇为失望的样子。莫言决定去见李义。

    当莫言把李义的信拿给了逸风看,并对他说起她要去看望李义的时候,逸风呆愣了半天,他的心没理由的狂跳了数下,慌慌的,然后他竟然还是放莫言去了,带了若干暗士。

    逸风的确是因为小福的事乱了心神,否则他不会发现莫言眼中的失望和晦暗,他舍不得莫言一个人去,并且又要和他分开,可是他还在暗暗庆幸或许借此机会可以把小福安排妥当而不泄露消息。

    他心中的盘算莫言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原来,为了那个还没有降临人世的孩子,他们之间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

    莫言收拾了好些了东西,甚至有些是逸风觉得她根本不需要带上的东西。看着默默收拾东西的莫言,他的心中突然慌乱了起来,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慌得乱了心神,竟没发现莫言的异样。难道她想要离开很久吗?

    “带手炉做什么?”逸风的心慌慌的乱跳。才是夏末,带这个岂不太早,她难道想冬天也不回来吗。《 》

    莫言抬起黑黝黝的大眼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微微的笑了一下,“给小义带去的。”是不是这样说他会好受些。《 》

    “他自己就像个小火炉似的,用不上这东西。”逸风半说服半抢的把手炉夺下来放回了箱子里,仿佛这样,他的心也才回到了胸腔里原来跳动的位置上。

    “莫莫什么时候回来?”逸风异常紧张,终究还是放不下心的。

    “说不好,见了小义看情况再说吧。”莫言的眼睛黑白分明,她看着逸风,记下他的样子,她在心里想,若是自己始终无法想通,或许她只能做一辈子鸵鸟躲避起来,再也没法回来他的身边。李义,不过是她逃避他的借口,那封信来得太是时候。

    “逸风……”

    “恩?”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偏不,你要担心就早早的回来。”逸风皱着眉,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小福有伤,又是为了救我,你就……对她好点吧。”莫言别过眼去不再看他。

    “莫莫……你……”逸风的心几乎停止跳动,他仔仔细细的看着莫言,想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可那宛若寒星的眸子揉杂着淡淡的疏离此刻他已经看不清透。

    逸风心里格外的难受,他发觉他三魂出窍七魄梦游的这几日里,他和莫言之间不知何时好像突然隔起了几座高山,他一直以为是他自己心中有事的原因,可是现在他在恍然发觉,其实莫言竟不知何时又对他筑起了心墙,将他远远的隔在外面,像很久以前一样,淡漠而冷清。

    她知道了什么吗?逸风不禁怀疑。这个想法令他浑身发冷,倘若如此,她定是不打算回来了。

    逸风冲上去,紧紧的抱住莫言的腰身,“不要走,我不让你走。”内心的不安让逸风无法放心莫言的离去。

    “怎么竟像小孩子一样耍起赖来了?不是还有楼里的暗士们跟着我呢吗,不会有事的。”莫言轻轻的拿开了逸风缠在她腰间的双手。

    “莫莫……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隐瞒了你一些事情,你会不会生我的气再也不理我?”逸风再也忍受不住那种凌迟一样的折磨。

    莫言转过头去,看着他,“那要看你瞒了什么事情。”

    莫言的眼睛微微露出了一丝希望的光芒,柔和的直视着逸风,其实她最无法面对的是逸风的欺骗。

    逸风一脸的犹豫,他仍在苦苦挣扎,他害怕失去她,曾经拥有又再度失去,那种痛比从来不曾得到更加令他无法忍受。

    逸风的唇紧紧的抿着,他没有忽略莫言眸中的那抹失望。许久以后他才明白,莫言给了他太多的机会让他同她说起小福的事,不过他都平白的错过了。

    远去的莫言掀开了车帘,她久久的,不舍的凝望着独自站在门口的逸风,那种深情外露的凝视和眸中闪闪的泪光让逸风的心忽地涌上了一种类似绝望的酸楚,曾经也分开过,但是她如此眷恋不舍的表情,却是唯一的一次。

    在李义小小的院落中,莫言见到了皇帝,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莫言觉得,她的事,无关大小,皇帝想知道的绝对不会不知道,更何况是小福怀孕这样的事。莫言对于皇帝不是没有怨气的,毕竟闫钰他们对她说起过他的‘险恶’用心。

    接风宴之后皇帝主动提起要送莫言回雪梨小筑,李义的府邸尚在建设之中,如今落脚的只是个临时的小小居处,莫言留此自是不妥,既在京中,回去雪梨小筑理所当然。

    莫言坐在皇帝的马车里,低着头始终不肯同皇帝说话,就如同在宴席上一般。

    “莫言怎么不说话?是我哪里惹莫言生气了吗?”皇帝没有称自己是朕,也没有摆出任何皇帝的架子。

    莫言摇摇头。

    “为了小福的事的怪我?”

    莫言猛的抬起头看向皇帝,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的说出这些话来。

    “看来是了,不过莫言如此对我不觉得太过不公了吗?”

    “就算是我让小福主动接近逸风,可我也没拿刀迫他二人,小福对逸风乃情之所至,逸风对小福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太子停顿了下来,和莫言正等待下文的目光不期相撞,然后慢慢的说到,“据我所知,好像没有人他吧。”

    莫言皱眉,正如皇帝所说,没人他。

    莫言摇摇头,喃喃说到,“我不想再听这些,只想清净清净,你别扰我。”

    皇帝淡淡的笑着,“那便在京里静静的住些日子吧,我不扰你,若你待得闷了,我来陪你下棋,如此可好?”

    莫言摇摇头,“闷了我会去找李义的,有他陪我下棋就行,皇上日理万机,哪里有那些闲暇时间。”

    皇帝的眼睛精光流露,剑眉微挑,桃花眼眯得弯弯的,一副无法轻易打发的模样。

    “你最好少去扰他,那小子看你的眼神和逸风没什么不同。还有,你应该还不知道他领的队伍名字叫什么吧。”皇帝绝对星星之火要极早扑灭,尤其是面对这个迷糊又迟钝的女人。

    “叫什么?”

    “炎。”

    莫言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死硬的说到,“那又如何,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他本名叫司马炎。”

    皇帝也不反驳,他知道莫言心里有数就是了。

    “我至今尚未立后,莫言可知为何?”沉默了半晌之后,皇帝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这么一句。

    “大王子、贵妃、右丞相的势力一倒,朝中只剩左丞相独大,他的女儿,你的正妃张晓蓉若立后,她又是你长子的母亲,未来不久朝廷岂不是要变成张家的天下了?” 莫言说话的语气淡淡的,没个表情。

    皇帝不觉莞尔,他料想莫言也不会往她自己的身上联系,可是她能将朝中情势分析的如此之透彻精准,倒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知道莫言最不屑的东西之中,后位便是一个,不但是不屑,更像是避如蛇蝎,连着对他也敬而远之了。尽管莫言说的原因确实是他迟迟不肯立后的原因,但除此之外,他确实是在心中将他唯一妻子的位置悄悄的留给了她,虽然明知道,这辈子,她不可能接受那个位置。

    他只盼望着,有一天,她愿意不再逃避他的感情,用真实的心情接受他,面对他,其它的,他不敢奢望太多。

    “莫言想没想过,如果当初我不是太子,如果你未婚,我未娶……”皇帝仔细留意着莫言脸上的神色变化。

    她的目光似乎有一瞬变得悠远起来,好像真的在想他的假设,可是转瞬他便听到她的回答。

    “世间本没有那许多如果的。”

    莫言在小筑门口下了马车,并恭请皇帝大人不必继续相送,奈何那人根本完全不在意莫言的竭力劝阻,硬是下了马车,还颇为厚脸皮的不请自入了。

    “边关只是暂时停战了,李义此番很快还会再回去边关并督送更多粮草。因为当日大王子一再贻误军机,不肯为边关将士派送军需,以至于李义赶到时,边关已然失守,包括水梨镇在内的十二座城池落在柯什日手中,幸好林将军和宋将军没有出事。目前两军在北义僵持不下,李义带回了柯什日给朕的手书。”

    莫言不懂,皇帝为何要对她说起这些国家大事,不过既然他说了,那么她便听着,可是她隐约觉得,这手书可能会与她有些关联。

    “柯什日对朕说,我若能代他寻回昔日的爱人,他愿拱手奉还那十二座城池,并保证他有生之年决不再碰s日国的一草一木,一兵一卒。”皇帝低头严肃的看着莫言,眼里有莫言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很诱人的条件啊,就不知道陛下有何打算?”莫言觉得他既然对她说了此事,又往边关大量运送粮草,显然是不打算理会柯什日的提议了。

    “我很想说,我绝不会依靠女人来换取国土和太平,我也想说,我要的东西,我会用自己的力量去夺回来。”皇帝的表情异常严肃,但他却接着说到:

    “可是,莫言不知道,干戈一动,生灵涂炭,国库一空,况南川灾民无数也需银钱粮食救急,再说,铁蹄战火之下,最无辜,最痛苦的只是那些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平民百姓而已。如果真的可以不用一兵一卒一文钱便可收复失地,永葆太平,应该也没什么不可以。”皇帝的眼睛一直是在看着她的。

    莫言知道昔日的太子是会为了江山社稷不惜一切的人,她知道他真的是在为黎民百姓设想,也知道他真的是在担心百姓受苦,如果他口中说的那个女人不是她的话,那么她肯定会举双手赞成他的提议。

    “莫言觉得伤心了吗?”皇帝不知何时已拉住了莫言的手。

    莫言皱着眉,摇了摇头,顺势抽回了自己被握在皇帝手心里的小手。

    “若柯什日说的女人是天下间的任何一个,只要不是你,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可是,唯独你,我不能,也舍不得,就算要重燃战火,就算要血流成河,我也在所不惜。莫言……你明白吗?”

    皇帝眼中的坚定和深情,她看得真真切切,如此明明白白的剖心,在她面前,这是第一次。她是全天下,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甚至,比他的江山还重。

    127 感情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讲

    莫言离开西川是想逃避,她不愿听见、不愿看见、更不愿想起逸风和小福的事情,那让她没法正常生活,没法顺畅的呼吸,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如今她已离开西川,可惜莫言想要的平静却未能如她所愿的得到,无论是内心世界的还是周遭环境的。

    皇帝虽说不会每日前来,可三五不时的也总会派人送些宫里面好吃的、好用的东西过来。莫言若外出,逸风那几名暗士便像鬼魅一样形影不离,莫言若在小筑里面呆着,伺候她日常起居的如今已全部都是皇帝的人。莫言对皇帝的人更为感冒,她总觉得她的任何事情他们都会详详细细的报告给皇帝,这让她有种赤ll的被人监视的感觉,尤其是在发生了小福的事情以后,莫言对于皇帝的人已经是再难有好感。

    莫言顺着街道一路闲逛,脑海里思绪翻滚,这不是她想要的平静,更不是她喜欢的生活,对于一大堆人盯着她的感觉,她渐渐的已觉如芒刺在背,再难忍受。抬头间,若氏织缘坊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正呆愣在店门口无法移开脚步的时候,正从门里走出来的一个年轻小妇人在看见她后也突然的张大嘴巴愣在原地。

    “小喜,愣什么呢,还不快去?”屋内传出的声音绝对是莫言曾经熟悉的,那是阿昌的声音。

    “小姐……,真的……是你吗?”已是妇人装扮的小喜对于变化不大的莫言几乎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小姐?真的是你。”从屋内走出的阿昌在见到莫言之后惊呼出声。

    对于意料之外的故人重逢,莫言心中一下子被温情满溢,脑子里开始不断的回想起在水梨镇那段悠然自在的生活。

    平复了激动的情绪,莫言告诉那几位“影子”在外侯她,她要与昔日故人叙叙旧,便举步进了屋子。

    莫言在这里知道了许多事情,阿昌和小喜已结为夫妇,二人甚至有了一个两岁大的儿子,因为水梨镇如今已被胡国占领,仍有高堂在世的阿昌决定近日便要回水梨镇去。莫言的父亲因与宋将军交好,已随军转移到了北义,安全无虞,至于莫言当日诈死之后留在宫中的春儿,据说如今已成了柯什日宠惯后宫的妃子,其受宠的程度不但后宫之中无人能及,就连王后纳丹牡以难以望其项背。

    若氏的生意还算平稳,可是因为没有更为新颖的款式设计,也没有昔日灵动活泼的极致绣品,所以大部分商品难免流于凡俗,好在还有成熟的制皮工艺,所以若氏的商品还是深受老百姓的喜爱。

    阿昌得知昔日救下老皇帝,后又医治了林夫人,甚至平息了南川瘟疫的神医就是他家小姐的时候,简直是难以置信外加悔不当初。尽管外人皆以为若梨已死,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如此大名鼎鼎,同在京城,甚至可以说就近在眼前的他家小姐,他却等到如今在才得以相见。

    莫言决定,她要和阿昌一起上路,然后在未到北义的时候在分开,找个陌生的地方安顿。

    莫言前脚才迈进小筑的门,后脚皇帝便来了。莫言苦笑,好厉害的眼线啊。

    “莫言这几日休息的够了吗?”皇帝的脸上看起来好像不大欢愉,声音也不如昔日里爽直。

    “陛下有事?”莫言不由皱起了淡淡的眉毛。

    “我想着莫言似乎还没有去皇宫里玩过,所以来接莫言进宫。”莫言听出了皇帝的话里似乎没有征求她意见的意思。

    “我一点也不觉得皇宫会是好玩的地方。”莫言的脸臭臭的,她应该是被皇帝惯的,还没学会怕他,可是其实皇帝之所以在意她,想必这也是她足够特别的地方。

    “如果莫言觉得一点也不好玩,那就勉强当做是去老朋友家里做客好了。”皇帝竟然无奈的笑了起来,她是真的不怕他啊,还敢跟他摆臭脸。

    “不去,你那里规矩太多,我怕你为难。”莫言想也不想便回绝了。

    “你知道我舍不得罚你?”皇帝挑挑眉,眼里的温度有点回升。

    “陛下,请您高台贵手,就让我彻彻底底的静一静吧。皇宫我不会去,您的东西请别再送来,您的人也请别再暗中监视我,我就想要个安静的地方,沉淀沉淀心情,难道这样也不行?”莫言变得越加放肆,她已经完全忘了她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是手握生杀大权,富有天下的皇帝。

    皇帝的脸变成了铁青色,额上的青筋根根鼓起,周身散发出寒气,他在隐忍着怒气。他不是在气莫言的放肆,他只气她完全不懂他的情意,对他越发的疏远和防备。

    “监视?”皇帝的声音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有些难以自控的颤抖。

    “莫言觉得小福、小禄,徐千,还有所有的那些伺候你的下人都是为了监视你?”如果不是放心不下她,他也没必要把自己最忠心、最得力的手下都派去保护她,淡然,小福是个例外。

    皇帝苍凉的声音让莫言的心不由纠紧。

    “我送来给莫言的东西都成了烦扰莫言的罪魁祸首?”皇帝目眦欲裂,双眼泛红。

    “更或者,莫言觉得我和柯什日一样想将你囚禁在皇宫里?”说完这句,皇帝的声音已经冰冷至极。

    莫言无言以对,她说不清楚,究竟是从何时起她竟然开始对他难以亲近,甚至还开始疏远防备,大概是从知道他让小福故意破坏他和逸风开始的吧。她讨厌他在这方面耍心机和手腕,他已经很强势,他高贵,他优雅,他坐拥天下,因此他更不该使用那样的手段。

    “莫言似乎从来都没认认真真的看清过自己的心,你从一开始就莫名的排斥我,先入为主的不认同我,更是对皇室的一切避如蛇蝎。可笑的是,莫言为何从来都不肯好好看看自己的心?为何让你如此避之不及的人,你会为了他而不惜卷入皇权的派系之争,你为了他而去救父王,你为了他以身涉险甚至不顾重伤在身也坚持救下林夫人,你为了他远赴西川,冒着生命危险平息瘟疫,你为了救他,只身闯进死人堆里……你……”皇帝几乎说不下去,那么多次的肝胆相照,相互扶持,甚至是共历生死不是假的,那是她生命中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曾经历过的,他懂她,他尊重她,他给她最大的自由和选择,他从未因为自己是太子或是皇帝而运用权力对她有任何的强迫,为何她反而离他越来越远,为什么他和她终究还是不可以。

    “如果莫言认为我心中永远江山第一,那我承认,父皇赐婚的时候,是,可是我那时就已经是万分犹豫。可是到现在,江山,亦或是我的生命我都可以不在乎,我为你去南川舍江山而不顾,我为你进疫区置生死于度外,我……”皇帝眼睛泛红,莫言的排斥让他失去了所有的淡定从容和沉稳自信。

    “难道南川几日的心灵慰籍是假的?难道莫言绣的梨花是假的?难道所有那些毫不犹豫的真心帮扶都是假的?统统都是假的?为何?你告诉我,为何,无法接受我?”

    莫言听了皇帝的那些话,脑海里浮现了曾经一幕幕的往事,她还记得,那日他身着大红喜服骑在马上,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却一同娶回了两位新娘的时候,是那个时候吧,从那时起,就注定了她再也不能往某个方向上去想了。其实或许更早,早在一见到他,他就浑身散发着皇室耀眼光芒的时候。

    他若不说,她还真记不起来原来她曾经那么拼命的帮他,他若不说,她也真的没去想过为何自己会那么对他,她不爱权,不爱钱,不想从太子身上得到任何东西,却偏偏为他做了那许多事情。

    莫言恍然失神,久久的陷在那些久远的和新近的那些回忆里。

    “留下来。”皇帝突然对恍惚的莫言说到,“别离开我。”他轻轻的拉过思维尚陷在混沌之中的莫言,将她温柔的拥在怀里。

    知道皇帝有些冰冷又颤抖的双唇落在她唇上的时候,她才猛然警醒,一把推开了他。

    突然间空空落落的怀抱让皇帝的心一下子填满了失落和孤寂。“为何?莫言已经喜欢上了逸风吗?我到底哪里不如他?”皇帝信心全失,双肩垮下,他曾经以为即使莫言下嫁了逸风他还是会有机会,是因为他觉得这天下没人能和他比,无论是对莫言的心,还是只身的条件。

    可是,原来日日亲密的相处果然比距离远远的深情来得更为有效。

    “感情,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可讲的。”莫言等同于承认了她对逸风的情感。

    “即使,他已经有了别的女人,甚至还趁你不在的时候瞒着你把她安排到别的地方隐居生子?”被深深刺伤的皇帝,他痛到无法呼吸。

    莫言的心何尝不是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的感觉,可就算是伤痛,就算是难过,那朝朝暮暮的耳鬓厮磨和同床共枕的情爱却早已不知何时深入骨髓,无法自拔。

    “陛下三宫六院,美人无数,臣资质平庸,相貌普通,体弱多病,且已过风华之年,又……”

    “够了……朕,不想听。”皇帝出声打断她的妄自菲薄,他知道她又要说的是什么,她喜欢揭自己的疮疤他不管,可是她不该揭自己的疮疤却让他疼痛。

    “难怪皇帝都称自己是孤家寡人,难怪……”皇帝的声音极度失落和忧伤。

    “朕,坐拥天下,却……”得不到自己所爱的人。

    “莫言恭送皇帝陛下。”莫言望着背对她转身而去的皇帝俯身万福。

    128 御驾亲征

    皇帝没落的背影万分孤寂的渐渐远去,莫言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变得冰冷。莫言知道那个无论是在多么痛苦和艰难的情况下都会义无反顾的守在她身后默默的帮助她,支持她,理解她,疼惜她,却从来不会强她所难的他,已经被她伤到遍体鳞伤,心痛欲绝。

    莫言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秋夜的凉风打在身上,连同她的心一起统统变得彻骨寒冷,她忽然发现,原来她的那些快快乐乐的、平平安安的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悄然不见了。如果说逸风的隐瞒和欺骗让她难过,那么默默守候着她的皇帝也终于为她所伤,似乎更令她心痛。

    没错,她的确从来没有真真正正的审视过自己的内心,甚至是一味的逃避的。昔日的太子,今日的皇帝从来都不是她可以选择的对象,不能爱,不该爱,不敢爱,所以从未想过要去爱,也从未想过到底爱不爱。

    她的心被自己蒙了防护罩,可她的行动却随着自己的心意一次次的不顾一切的想帮助他。

    可既然注定不能爱,那么伤到他也注定是个必然。所以事到如今也好,她可以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离去,正如她早已想好的那样。

    皇帝的心跌落谷底,其实他早已身心疲惫,焦头烂额。洪灾才过,瘟疫又起,边疆告急,先帝驾崩,国库亏耗,百废待兴,且边关无数城池沦陷,战事未捷,兵行一日,黄金万两,如今他几乎是捉襟见肘了。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朝中左承相独大,加之其女张晓蓉如今在后宫中亦是一手遮天,而且她的儿子既是长子,又是正妃之子,若生异心,张氏一脉几可动摇朝纲,届时新皇年幼,其母,其外祖父皆可越俎代庖,独揽大权,皇室王权旁落,他便会成为愧对列祖列宗的天大罪人。

    若有莫言的陪伴和安慰,或许逆境之中他也能燃起几分希望和勇气,未料,她竟然那般绝情。

    他知道她抗拒皇室,他也知道她与逸风绝非那种心有灵犀的刻骨铭心,也绝非感天动地的轰轰烈烈,她接受他,因为他是他的丈夫,因为他足够爱她,因为她足够善良。可是,他觉得那不是爱情,而是更像亲情。所以他总觉得他还有希望。

    皇帝常常觉得她不但并非对他无情,他们才是心有灵犀的,他们曾经肝胆相照,他们曾经生死与共,可是,他从来没想过,原来即使没有了逸风,她还是不肯接受他,甚至不愿承认那份感情。

    他知道,她要走了。离开逸风,也离开他。在他得知她去了若氏的时候,他的心几乎跳了出来,他再也忍耐不住的跑去找她,她却烦得吵着想要安静。

    皇帝静静的坐在正明宫内,心中思虑万千,郁火燔灼,胸中一股腥热涌上喉间,他拼命压制,却终于一口喷出,然后陷入了一片浓浓的黑暗。他隐约听到远远近近来来往往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心里却在暗暗的庆幸着,他,终于可以稍稍的休息一下了。

    莫言还未来得及离开,便再次进了宫。而这次带他进宫的人,不是别人,却是李义。该庆幸的是李义仍未离开,若李义已然离京,恐怕皇帝此番也凶多吉少了。

    正妃张晓蓉与皇帝的关系可谓“相敬如冰”,自从南川一行,他二人之间连面上的和合也已然再难支撑。先前,皇帝忘情之时曾无数次对着小榕呼唤莫言的名字而不自知,这也是莫言曾经遇刺的原因。而皇帝自然也知道张晓蓉曾暗中派人刺杀莫言,心中早已暗恨多时,登基之后,竟然连立后都省了,夫妻情分早已荡然无存,甚至新婚时候的你侬我侬,小榕也明白那是全然的愚弄和利用,心高气傲如她,怎能不万般记恨。

    如此,李义若不在,白月若没有及时求助,皇帝便当真危险了。

    莫言坐在皇帝的榻前,为他施针。此刻的他是个完全陌生的他,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双眉紧锁,即使是在昏迷之中他仍然有那么多忧虑的事情。

    解开他胸前的衣襟,寻找x位施针,那些狰狞可怕的伤痕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南川的一切瞬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那些昔日曾经流着鲜血的伤口,每一个都是为了保护她而留下的。

    莫言忍不住颤抖的手几乎无法施针,她到底对这个男子做了什么可怕的事,让这个曾经光彩夺目,英气人的他变得如此脆弱可怜,甚至,吐血昏迷……

    悠悠转醒的皇帝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是他太过想念所以才出现了幻觉,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如今正端着药碗坐在他的床前。

    直到,他看见她的身后还站着李义,和无数的内侍臣。

    皇帝对着一干众人轻轻的摆了摆手,片刻,屋子里便只剩下了皇帝和莫言二人。

    他看着她犯了大错般的把头低到胸前,捉着碗边的手指因为用力已经泛出青白之色,心里竟然有些小小的高兴。他当然知道善良又心软的她,自责了,内疚了,也,心疼了。

    于是他又重重的咳了几声,仿佛要把自己的心肺一起咳出来一般,果然,那个小脸皱成包子一样的丑女人便手足无措的赶紧凑过来又是拍胸又是捶背的,让他郁闷至极的心大大的出了一口闷气。

    “这里好疼……”皇帝痛苦的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表情可以媲美好莱坞名角,直冲奥斯卡金奖。

    莫言忽闪忽闪乌黑大眼中已经泪花闪现,小嘴扁扁的并着,好似马上就要哭出来一般。

    “莫言也会心疼我是吗?”皇帝格外认真的看着她,而她的眼泪终于像拧开的水龙头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哭着哭着,不知怎地,某女便哭进了某男的怀中,还被某男轻轻的拍着后背,好像,受了气受了委屈的那个是她一样。

    哭过之后,定然是尴尬的沉默,好在某个腹黑的皇帝察言观色的火候已经炉火纯青,懂得见好就收,而不是凑过来像往日一般逗弄她。

    他极轻的用拇指擦干了她腮边残留的几滴眼泪,对她微微的笑了笑,可是即使如此,那笑容里还是充满了寂寥和忧虑。莫言对皇帝如今的处境是十分明了的,她明白皇帝此刻内心的忧虑和焦急。

    “为何不御驾亲征?”莫言终于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皇帝愣了一下,从古至今,s日国还没有皇帝如此过,不过胡国却显然已经 那么做了。

    皇帝心中颇为震惊,他踟躇这么久的困难,若是御驾亲征的话便可适当解决了。他的兵力若全部集中去北义,那么朝中定然空虚,在朝中局势他尚不能完全控制的时候,和他的大部军队在一起无疑是明智之举,且除外此番押运的粮草银两,国库已然空虚,朝中既已无法再为边关提供军需,那么他自然也无须再担心什么。

    “可惜,朕的身体……”皇帝挖个小小的陷阱,于是某人便马上噗通一声跳了进去。

    “身体之事自然不用陛下忧虑,我会竭尽全力为陛下医治的。”莫言自告奋勇的许诺着,还没有意识到,如此就等于她要陪伴着皇帝一起出征。

    皇帝的目光深处是一抹亮亮的笑意,不过瞬间闪过,莫言根本无从发觉。皇帝胸中的郁结之气时日已久,如今得以爆发,倒不至于郁而成积,不过那些恼他焦头烂额的朝事令他难得半刻的欢颜。皇权带给他的到底是什么,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曾无数次思考,似乎无非就是兄弟反目,夫妻陌路,所爱不得,烦忧无数,或者他有最高贵的地位,可惜与那地位相对应的权力却少得可怜。

    外人不能理解,或许会觉得皇帝有无尚的权力,皇帝自然是无所不能,可惜,恰恰相反,除去个人的情感不说,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所有的责任都太重太重,重到他需要顾忌的东西太多,做任何事需要考虑的都太多,反而是这个不行,那个不可,缩手缩脚,不能随心所欲。

    若他不是太子,若他不想要那皇位,那么他不必娶左承之女。若他不想要那皇位,他不必违背良心的连感情都要故意伪装的去伤害晓榕,如果不是因为皇位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去争取莫言而不用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逸风,若他不要这皇位,大王子也不会那般无所不用其极的弄到弑父戕弟。

    既然决定了要亲征,那就是时候该给某人写封信了,那个和他一样同为皇室子孙却逍遥了太久的,久到令他都开始妒忌的那个人。拘月楼里某个悠闲自得的,戴着面具的帅男突然耳朵发热,似乎有人在远方惦记上了他,一种不良的预感让他的心毛毛的慌乱了起来。

    北义城一下子变得很热闹,城内有林将军、宋将军、李义、皇帝、莫言,还有若梨的父亲一家,而城外便是柯什日、纳布勒、铁男。

    逸风派来的几位暗士在皇帝的命令下回去给他们的楼主送信了。楼里那两位男主在接到信的时候同时变得浑身冰冷。

    闫钰的表情格外的严肃,甚至于连他的脸色也显出灰败来,那信中“皇兄”的称呼令他顿感五雷轰顶。要他回去负起他该负的责任吗?原来离京时皇帝问他可有牵挂根本是另有所指,而绝非针对白月一事,看来父王临终之时显然是将他的身份告诉了小皇帝,所以,他逍遥的日子也就只能到今天为止了,终究是赵家的天下,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逸风得知莫言随皇帝出征去了北义,除了担心,还是担心,闫钰怎会不知道他心中的慌乱,知他即使是到了京城也无心办事,便放他去了北义。

    逸风到达北义的时间早于莫言他们,因为西川与北义的距离较近,且他一个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自然比押运着粮草的大批人马要快得多。因而,当莫言在北义见到逸风的时候,几乎是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愣在当场。

    “为何都不问我一下就来了北义?即使是写信告诉我一声也绝对好过从别人的信中知道此事。”逸风除了伤心,他也有些生气,气莫言无视他的存在,气她一点也不在乎他。房门刚刚关上,逸风便迫不及待的问她。

    “事出突然,皇帝的身体不适,所以我……”莫言其实本不想解释的,但逸风受伤的表情令她不觉间还是说了一句,可惜马上被逸风打断。

    “他明明是好好的,我刚才不是没见着。你难道不知道他对你心怀鬼胎吗?”逸风的声音不觉的高了八度,想起当日在京城里被皇帝算计,后来又被小福缠身,逸风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过他那样的话,伤到的不是皇帝,却只是莫言。

    莫言低下头,没有再继续解释。他不是不信皇帝的身体有恙,他信不过的是她,他认为她明知皇帝的心思还不自觉的远离。而她不觉委屈,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她确实明白皇帝的心思,可她还是没有远离,因为在她伤了他一次以后,再也没有伤他第二次的勇气。

    “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