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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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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边溪五潭(8)

    我在照明潭还钓过鲈鱼。

    鲈鱼喜欢在半咸不淡的水域生活,平时最爱吃跟硬币一般大小的鲫鱼。潮水上涨时分,它们显得很活跃 ,常常成群结队,在照明潭一带游弋觅食。但我在照明潭始终没有见过鲈鱼群,也从来没有见过鲈鱼吞吃小 鲫鱼的情景,这些情况仅仅是听一位钓鱼高手说的。这位钓鱼高手叫恭义,姓什么我不知道,上街人,30多 岁,高个子,他常常嘴叼香烟,在照明潭钓梭粗鱼,我们很相熟,我管他叫恭义叔。我发现,有时照明潭被 潮水所淹没,恭义叔仍站在潭侧垂钓,只是他换用了另一种钓竿,这种钓竿是特制的,粗而长,顶部有小指 般大小,很坚韧,而钓竿配套使用的钓线、钓钩也很粗,特别是钓钩,它是一般钓钩的五六倍,可以承受很 大的拉力。恭义叔告诉我,他是在钓鲈鱼。鲈鱼个大体重,一条抵得上几十条梭粗鱼,我动心了。我学着恭 义叔的样,也特制了一根钓竿,钓起了鲈鱼。但我接连钓了三四次,人被太阳晒得一塌糊涂,却什么也没有 钓到。恭义叔也一样。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这样做,是典型的想当然,是根本钓不到鲈鱼的。其实,恭义叔 以前也没有钓过鲈鱼,而且,鲈鱼到底爱吃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只是有一天在涨潮的时候,他在照明潭 忽然看见了一群鲈鱼,因而突发奇想,搞起了这个试验。

    值得一提的是,我和恭义叔都是当地的垂钓高手,平时钓鱼几乎没有失手的,但我们唯独在钓鲈鱼这件 事上尝到了失败的苦果。当然,探究其失败的原因,我和恭义叔的情况是有区别的,他主要是错在想当然上 ,而我则更多的是错在盲从上。但想当然也好,盲从也好,说到底都是受了照明潭的蛊惑所致。说真的,照 明潭里的鱼太多了,它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并容易让人产生迷信。

    这件事,还让我进一步认识了照明潭。的确,照明潭是一个变化的潭,一个令人刺激而捉摸不透的潭, 潮涨潮落,白天晚上,它的面貌和内涵是断断不同的。

    我觉得“照明潭”这个名字颇有名堂,值得细细咀嚼。

    也许就是这个名字泄露了天机吧,夜里,谁都爱举着火篮去“照明”它,去造访它。我也一样。

    我使用的火篮,其实是一个绑有握手的竹筒,竹筒比手腕稍细,约一尺五长,筒里装有煤油,筒口塞着 棉花,你点燃棉花,棉花就会燃烧。

    夜里,照明潭跟其他的溪潭一样,四周一片寂静,潭中的鱼虾蟹纷纷跑到浅水处来遛达、觅食。特别是 潮水上涨时分,虾子更是倾巢而出,多时,往往成片成片,令你无法迈动脚步,它们的眼睛亮得像灯笼,在 水底幻成一片,熠熠夺目,让人觉得仿佛闯进了一个珍珠滩。这个时候,你举着火篮,照着它们,用夹网去 捕捉,自然大有收获。有趣的是,鱼虾蟹有个特点,它们见光不怕,绝大部分见到火篮的光芒之后,不逃跑 ,只是慢慢地移动身子,特别是梭粗、乌鲤、乌妻等鱼和田蟹、蝤蠓(青蟹),它们见了光,总是趴在原地 一动不动,所以,你捕捉它们的时候,大可不必着急,应慢慢来,尽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在照明潭,我每 次照上两个来小时,大体能捕获一脸盆的鱼虾蟹,多时,光光虾子,一次就能捕到十多斤。听说,一天夜里 ,刚刚下过雷雨,有人在照明潭照虾,竟意外地擒获了72斤田蟹!

    照明潭是溪与海的分水岭,水半咸半淡,它既属于溪,又属于海,大家赶溪或赶海,总爱以它为起点或 终点,因此,它是一个人气比较旺的潭。人气旺,对照明潭来说,自然不是一件好事,但照明潭凭借其特殊 的地理位置,吐故纳新,潭中鱼虾蟹始终成团成群,充满了诱惑。正是因为如此,当年,我在照明潭钓鱼或 夹虾,神情十分专注和投入,常常处于忘情的地步,以至潮水上涨都不以为然,其结果,潮水不时淹过我的 腰部或胸部,让我最终都不得不狼狈而撤,并湿着衣裤回家。最为严重的是,一次,山区雷电交加,突然下 了一场特大暴雨,山洪骤发,洪水轰隆隆沿着溪谷一路席卷而下,而我在照明潭夹虾竟浑然不知,直至蓦然 听到洪峰的咆哮声,才紧急冲上高岸而逃过了一劫!

    我在照明潭死里逃生,固然忘不了照明潭,但照明潭的独特风貌和丰富内涵以及它衍生的许多故事,我 却难以言表。总之,照明潭是一个人气较旺的充满诱惑的潭,它是我的一位特殊朋友——如果它有记忆的话 ,肯定也忘不了我。

    2004年7月25日于乐成

    追鱼

    追鱼,是一项高级的溪上捉鱼运动,在芙蓉较为常见。过去,有部电影叫《追鱼》,讲的是主人公如何 追求“鲤鱼精”,并如何最终赢得这位漂亮妖女的芳心。但芙蓉人追鱼,却千真万确追的是鱼,它只有残酷 ,断断没有脉脉温情。

    芙蓉多溪多潭,游弋在里间的鱼,很透明,它们见人不怪,见人不怕,常常跑离深潭,闯进浅滩;特别 是鲫鱼、红帅、香鱼,它们简直目中无人,往往说闯就闯,并且动作很张扬,在浅水处乱窜窜,搅起阵阵水 花,还侧翻身子,一个劲地甩尾巴,在阳光的照s下,发出片片耀眼的光斑。更嚣张的是,当有人跳下水来 追逐它们时,它们中的一些顽固分子,居然不吃这一套,硬是坚持在浅滩里乱窜,特别是香鱼,它们凭着自 己浑身油滑,窜得又快,根本不把人看在眼里,有时甚至故意贴着水面飞,给你甩下一道道波痕,惹你气你 。显然,它们这样做,与其说是一种诱惑,倒不如说是一种挑衅。这确实太过分了,太不给芙蓉人面子了。 这也就怪不得芙蓉人不客气了,不得不把它们往死里追了。

    当然,追鱼是残酷的。芙蓉人跳下水追鱼,往往咬着一个目标,穷追不舍,不管你往前跑,还是掉过头 来往回窜,还是打个圈,往右或往左躲闪,反正我豁出去了,非追“死”你不可——最后把你追得精疲力尽 以至钻进了石旮旯,我才伸出双手,前后一夹击,猛地钳住你;或者,我索性抱起一块大石头,举过头,照 着石旮旯狠狠地砸下去,“嘭”的一声,将你撞死或撞昏,然后教你白着身子自动地从石旮旯里漂浮出来。 有时,我见你钻进了石旮旯,明明知道你已精疲力尽,累得快趴下了,我偏偏不用手去钳你,也不用石头去 砸你,却用脚狠狠去踢你,硬是把你从石旮旯里轰出来,又撵着你追,直把你追得鳞片纷飞、奄奄一息以至 突然翻白为止。还有,你香鱼不是很牛皮吗?那好,我就利用你的油滑,利用你快速的窜功,竭尽全力地追 你,最后非把你追昏了头,让你自动地窜上岸去不可——恕我直说,你在岸上的表现就逊色多了,就不那么 潇洒了,三蹦两跳,留下一阵香气,就那么直挺挺一命呜呼了。

    追鱼的结局,自然是悲歌付与溪水鸣,我们的鱼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这不能怪罪于芙蓉人,要怪, 也只能怪鱼自身,因为它们太小看芙蓉人了。虽说追鱼谈何容易,但芙蓉人实在太厉害了。芙蓉人长期与山 海为伍,特别是下海,他们经常光着脚在柴刀一般锋利的牡蛎田上行走,脚板早已练得硬梆梆的,所以,当 他们赤着脚在溪里追鱼时,脚下石头再尖再硬,脚下绿苔再滑溜,也难为不了他们,否则,别说快速追鱼, 你就是在溪中慢脚细步,恐怕也会跌跌撞撞乃至摔倒。当然,追鱼更看重的还是脚功,就是说,你踩水时要 脚尖落地,并且,换脚要快而又快,要努力压住水花,就像跳水运动员一样,要尽量保持水面的平静,否则 ,水面一乱,什么都看不清楚,还谈什么追鱼。另外,追鱼还得掌握一门绝招——你的手指必须非常有力, 能在水中钳住诸如河鳗、泥鳅、黄鳝之类浑身油滑的鱼,只有这样,你才能出奇制胜,擒获一切所追之鱼。 这些自然都是硬功夫,可芙蓉人厉害之至,他们差不多人人都会。

    可悲可叹的是,我们的鱼族,尤其是它们中的一些昏庸之徒,偏偏对厉害之至的芙蓉人视而不见,以至 枉送了许多生命,并贻笑于天下。我常常想,如果以追鱼为题材,再拍一部同题电影,那就有新的看点,就 另有一番意蕴了。

    2004年1月于乐成

    补鱼

    补鱼,是芙蓉地方语言中特有的一个词语,很费解。若望文生义,说这是给败了皮相的鱼作美容,是鱼 贩的一种造假勾当,或者想当然,判定它写错了字,应该将它改为“捕鱼”,那就大错特错了。

    其实,“补鱼”这个词,造得很地道,很耐得咀嚼。

    芙蓉有两条溪,它们与海相连,均呈东西走向,其间串着许多潭,彼此形成一个个“群头”(当地人把 落差称为群头)。潭里的鱼很多,它们相互串门,都得经过群头。当地人抓住这个特点,依着水势,在群头 垒起“v”型石墙(俗称“队基”),然后在石墙上打开一个个小缺口,用夹网或畚箕“补”上。这样,从 上游潭里窜出的鱼,如果识不破这个机关,顺流而下,穿过群头,穿过这些“缺口”,那就会自投罗网,束 手被擒。

    这就是所谓的“补鱼”。补鱼可以说是一场y谋,但有些鱼会与人斗智,充满了惊奇和妙趣。特别是香 鱼,你要补住它们,非得用番心计不可。

    香鱼平时栖息在深潭里,不轻易出门,但在赤日炎炎的三伏天,它们却常常成群结队,跑到浅水滩里来 晒太阳。在浅水滩,它们一边窜来窜去,一边不断地翻滚身体,留下了一片片耀眼的金光。如果这个时候, 空中突然刮起西风,它们就会浑身痒痒,滚成一团,像喝醉了酒一般,颠颠撞撞,向下游冲击。当地人称这 种现象为“拔阵”。而香鱼拔阵时,你远远可以看到,群头的水面上会划出一溜溜水痕,或拱起一层层波浪 ,有时,你还会看到水中闪出一道道亮光。显然,这是补鱼的最佳时机。遇到这种情况,补鱼者总是激动不 已,大家一边齐齐欢呼:“香鱼拔阵了!香鱼拔阵了!”一边七手八脚,急急地在群头垒起补鱼墙——先是 抛堆粗石,接着垒砌墙面,再接着在墙的迎水面铺垫细石,最后在墙头打开缺口,引水下流,并利索地补上 夹网或畚箕,有时应急,索性脱下裤子,扎紧裤管补上。在这个过程中,大家的欢呼声一阵接一阵,回声漫 山连岭,滚滚而动,而香鱼则前赴后继,发疯般地向下游冲击,它们不顾一切,遇墙撞墙,遇人撞人,把群 头闹得沸翻盈天。如果你在现场,即便作出种种阻拦或吓唬的动作,也不顶用,说不定在怀中或裤裆中,冷 不防会窜进三两条滑溜溜的香鱼来!然而,令人惊奇的是,香鱼这般“发疯”,这般不顾一切,几乎都发生 在补鱼墙尚未垒就之前,而一旦补鱼墙拿下,特别是墙头补上了夹网和畚箕,它们就马上停止了全线冲击, 而转为小心的有组织有领导的突破活动。

    我们不敢说,香鱼是通人性的,但它们确实很精灵,至少能识破许多机关——补鱼墙既然呈“v”型, 像顶帽子,那么,上游流向下游的水,通往帽顶自然是主流,按照“主流鱼多”的逻辑,人肯定在帽顶设有 陷阱,这是其一;其二,人心都是贪婪的,他们巴不得一口吞下整个潭里的鱼,所以,他们在墙上布网,缺 口肯定开得很大;其三,墙上新开的缺口,肯定有埋伏,而这些新开的缺口,其石头上的鲜苔是不完整的, 看上去白晃晃的,因此,你要擦亮眼睛看仔细。正缘如此,香鱼总是远离“帽顶”,远离流水量大的或者白 晃晃的缺口,而专门选择墙两侧那些流水只有一个手指厚、石头上鲜苔比较完整的缺口,进行强力突破。自 然,在香鱼们看来,在这些地方进行突破,是出奇制胜,是最最安全的。值得一提的是,它们在突破时,往 往先自觉地拉成一个个纵队,在各自的队长的率领下,在补鱼墙内来回游弋侦察,然后分别选中一二个缺口 ,闪电一般,整个队伍噼里啪啦,一气滚将过去,将缺口震得水花四溅,金箭乱飞——有时,几分钟下来, 一个缺口就可以补到几十斤鱼!

    当然,香鱼毕竟不是人的对手,它们认为最最安全的地方,恰恰是补鱼者精心设下的陷阱。这可以说是 香鱼的悲哀,而在另一个层面上说,那又是香鱼的光荣,因了它们与众不同的表现,因了它们的智力运作, 才大大丰富了人类“补鱼”活动的内涵,从而为自然界特别是动物界赢得了更多的奇妙和野趣。

    2003年8月28日于乐成

    玩鱼

    玩鱼不同于关鱼、夹鱼、钓鱼、补鱼等海上活动,它只是钓鱼活动中一个恶作剧式的c曲,是一种比较 残酷的游戏。这种游戏,是芙蓉人的专利,街上的年轻人,差不多个个会玩,个个爱玩。

    芙蓉人下海钓鱼,主要是钓梭粗鱼,他们用新鲜虾仁作钓饵,这种钓饵,不光梭粗鱼爱吃,鳗鱼、河豚 也爱吃。鳗鱼跟梭粗鱼一样,爱生活在半咸不淡的水域里,它们天生谨慎,却爱赶热闹,而一赶热闹,就昏 了头。有时,梭粗鱼突然聚合,形成一个庞大的群,它们争先恐后,抢吃钓饵,这可乐坏了垂钓者,使得垂 钓者兴奋不已,急急地起钓、下钓。但恰在此时,鳗鱼偏“c一杠”,也抢吃起钓饵来。鳗鱼嘴比较尖,抢 吃钓饵的功夫特别好,更要命的是,它体长力大,很霸道,不断甩打身体,不让周围的梭粗鱼靠近钓饵,因 此,它一出现,垂钓者就倒霉了,原本紧张而热烈的场面一下子就消失了。这就怪不得、怨不得人家对它不 客气了。为了教训教训它,给它点颜色瞧瞧,更为了发泄对它的厌恶之情,垂钓者总是用尽心计,努力将它 钓住,而钓住后,往往奋力将它甩飞于空中,然后从天而下,猛地直甩下去,啪的一声,将它劈打在水面上 ,接着,又拉起来,重重地甩下去,如此重复,不断地劈打它,直把它打成直挺挺、硬巴巴一条r,才歇手 。末了,垂钓者一般想都不想,将它卸下钩后,粗粗地啐骂一声,一甩手,就将它给扔了。其实,鳗鱼的r 很鲜美,而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强,它个子再细小,也比梭粗鱼大,但垂钓者就是不屑一顾,毫不犹豫地扔 掉它。这种教训鱼、折磨鱼而不计收获的现象,芙蓉人管它叫玩鱼。

    当然,鳗鱼反弹力很强,玩它颇有风险,弄不好,用力过猛,钓线断了,或者钓竿断了,那就“赔了夫 人折了兵”,冤了。所以,要“玩”得痛快淋漓,最好玩河豚。

    河豚是海上一种剧毒的鱼,它没经过特殊处理,人畜吃了会送命。我堂伯一家五口,就是因为糊里糊涂 吃了河豚,结果枉送了四条人命。河豚个子大的不多见,一般只有乒乓大小。它们爱吃虾仁,但几乎不张嘴 咬钩,只是狡猾地用圆乎乎的腮帮去碰钓饵,一旦将虾仁碰离钓钩,就马上予以吞咽。所以,垂钓者遇到河 豚,都无不切齿痛恨,并少不了悻悻地骂上一句:“妈的,今天碰到鬼了!”我少时爱动脑筋,遇到这种“ 鬼”,就打破常规,往往出其不意,采用“快半拍”的战术——感觉到钓钩处稍有动静,就猛地挥竿,结果 屡屡得手。滑稽的是,钓上来的“鬼”,钓钩总是扎在腮帮上,而不是扎在嘴巴里。而钓上这种“鬼”,我 跟大家一样,首先总是有力地挥动钓竿,呼呼呼呼,将它放空中不断地打圈,直把它打得昏死过去,接着, 将它从钓钩上卸下,嘴对着嘴,狠狠地往它的肚子里吹气,等到它的肚子鼓得白花花的像个排球时,就爬上 岸,将它搁在地上,然后抬起一只脚,狠狠地踩下去,或者,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下去——其结局,自 然是爆发出一声悲壮而美妙的音响。不过,更多的时候,我抬起的脚,我举起的手,刹那间僵在空中,我突 然想起了什么。

    玩鱼这种游戏,今天在芙蓉已经绝迹,这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因为玩鱼的背后隐藏着许多东西,它跟 人的本性、人的感情、人的伦理、人的行为有许多联系,且难以言说。

    2003年12月27日于乐成

    关潮

    关潮,是芙蓉特有的一种海上捕鱼活动,说白了,就是关鱼。

    关鱼,不是什么鱼都关,什么鱼都关得了的,它是特定的,主要是关鲻(念zi)鱼。鲻鱼爱虚荣,潮水 上涨的时候,它们耐不得寂寞,从海底窜出来,成群结队,自我炫耀,在潮头处,滚成一团,搅得水花四溅 ,鳞片熠熠发亮。它们的出现,往往招来了海鸥。海鸥上下翻飞,尖叫着,追逐着它们。有时,海鸥俯冲下 去,它们就会“訇”的一声炸开,水面上立刻会迸s出千万个箭头。渔民们抓住鲻鱼爱弄潮头这个特点,在 潮水上涨之前,在上游的浅水低滩处,围c毛竹,压好网,或在桥孔间埋好网,然后等到潮水涨平时,高高 地将网拉起,把庞大的鲻鱼军团关在网内,这样,潮水一退,鲻鱼们就慌不择路,拼命撞网,纷纷跳进渔民 们设下的陷阱――紧挨网口的敞口船。

    应该说,把“关鱼”称作“关潮”,是很贴切、很有声势感的,它不光与潮水的涨落息息相关,论场面 ,你更少不了会看到这么一个高c――退潮时,被关在网内的鲻鱼,先是在水的深处急急撞网,接着成群泛 出水面,黑压压的一片,继尔发疯般地跳将起来,像一场攻城战,像一场暴风骤雨,网前噼哩啪啦击起一片 水花,而空中,鲻鱼翻着跟斗,闪闪发亮,像千万把银刀在飞舞,它们纷纷栽进船舱,舱内也噼哩啪啦,水 花四溅,鳞甲耀眼,上下左右全是水淋淋的腥味……每看到这种情景,在场的人无不壮声呐喊,声浪就像潮 水一般汹涌澎湃。

    关潮,不光需要船只、毛竹和拉网,更需要“跟踪鲻鱼”的本领和经验――鲻鱼集体行动,总是游踪不 定的,它们从来不会固定出没于某一片水域。因此,关潮几乎成了“山外人”的专利。山外是芙蓉的一个村 ,坐落在海边,当地人靠海吃海,一身腥气,是地道、正宗的渔民。

    为关潮,山外人与街里人(当地人爱把镇上的人称为街里人)常常发生争吵。山外人在浅水低滩处c毛 竹,或在桥孔间埋网,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街里人的眼睛。因此,每逢关潮,消息不胫而走,街里人纷纷带着 夹网、鱼篓,前往“揩油”。鲻鱼怕见白色的东西,而大批穿着白色外衣的街里人,他们为了抢占地盘,偏 偏未等潮水涨平,就早早进入网前,这样,许多原本想进入网区的鲻鱼就会因此受到恐吓而掉头逃走。当然 ,这些事山外人还能宽容,但令他们忍无可忍的是,当潮水下退鲻鱼撞网时,街里人当中,居然有人厚着脸 皮,紧挨网口或桥孔的两侧,架起垂有石块的木梯,然后站在梯子上,稳稳地用大号夹网,与他们抢捞起鲻 鱼。这样做,简直是口中夺食,是打劫!但街里人就是不买账,我行我素,因此,关潮现场常常会冒出这样 的争吵声:

    “你给我死开一点好不好?”

    “我站在这里跟你什么相干?”

    “怎么没有相干?是我关潮,又不是你关潮,你无权抢我的鱼!”

    “我抢你的鱼了?鱼是海上的,人人有份,你有本事把整个海背回家去啊!”

    “你……你死开!”

    “我就懒在这里,看你怎么样?你敢把我吃了?”

    ……

    这种争吵,到头来,往往是山外人占下风,因为他们寡不敌众,更重要的是,他们关来的鱼,最后还得 送到街上去卖,街里人是地头蛇,惹不起啊。

    不过,山外人与街里人争吵,双方喉咙虽粗,但彼此几乎没有骂娘,倒是在街上卖鱼的地方,双方又撞 见,彼此往往会笑着骂上几句――

    “妈的,你这狗生的,今天发大财了,关了这么多鱼!”

    “你这个贼,头毛一个,刚才我真想一撑杆打死你!”

    ……

    2003年8月25日于乐成

    钓梭粗

    芙蓉人钓鱼,特别是钓梭粗鱼,其动作,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奇特、最潇洒的。钓鱼人不是坐在河岸上, 而是站在海水中,他们随着潮水的涨落或进或退,而他们投进水中的钓线,没有浮标,只是凭手的感觉判断 鱼有没有咬钩;他们一旦将鱼拉出水面,就有力地挥动手臂,将钓竿、钓线和鱼平拉成一条线,放空中密密 地打圈,使之发出“吱吱吱吱”、“呼呼呼呼”的声响。如果钓鱼的人很多,大家就自觉地依着水流的走向 ,彼此拉开间距,排成一个长队。这种“兵团作战”的场面,往往令过路看客止步不前,呐喊不止,其结果 ,使得空中“吱吱吱吱”、“呼呼呼呼”的声响越发稠密,越发悦耳,并平添了几分骄傲和豪放。

    芙蓉人把钓上的鱼放空中呼呼打圈,许多外地人不以为然,以为这是在搞“花头”。其实不然,鱼被打 了圈,就晕了头,僵了身子,卸钩时就不会发生“跳逃”等意外。当然,“打圈”要把握度,不能用力过猛 ,也不能光为了追求潇洒而打得没完没了,否则,鱼的嘴经不起钓钩的撕拉,一旦破裂,鱼就会脱钩而飞。 芙蓉人对这一点似乎把握得都比较好。少时,我爱虚荣,有时发现岸上有路人驻足观望,就抑制不住兴奋, 把拉出水面的鱼放空中不停地打圈,结果,不时将到手的鱼给“打”飞了。

    梭粗鱼,芙蓉人爱称它为梭粗,它是浅海里常见的一种鱼,体形瘦长,手指一般大小,逃跑时飞快,像 梭子运动时一样,一窜一窜接一窜,并每“窜”一次,都搅起一团泥雾。这种鱼谈不上名贵,身价远不如跳 鱼,但数量奇多,特别是暑天,在溪海相连的水域,你涉足其间,到处可见它们一窜一窜而搅起的团团泥雾 。应该说,梭粗是一种会动脑子的鱼,很聪明,很难捉住它。但梭粗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贪吃,因此,它 们命中注定,早晚会被垂钓者拉出水面,并被垂钓者当作炫耀武功的战利品而蒙受“打圈”的痛苦和耻辱。

    梭粗爱吃新鲜虾仁,垂钓者就投其所好,投钓前总是先捉了些许虾子,然后现杀现钓;有时虾子断货, 接济不上,垂钓者便索性用钓钩撕开其同类的皮,然后掐下白花花的r,来个以假乱真。也许梭粗跟青蛙一 样,是盲眼,它们对静止的东西往往视而不见,因此,投钓时,垂钓者总是频频地牵动钓线,让钓饵在水中 不断地跳跃。因了这“牵动”,因了这“跳跃”,芙蓉人钓鱼的姿式便显得与众不同,别具一格——他们总 是用手掂动钓竿,并将钓线从水的这一头慢慢地移往水的那一头,又从水的那一头慢慢地移往水的这一头, 同时轻轻地挪动脚下位置,或前进,或后退。也恰恰是因了这“牵动”,因了这“跳跃”,芙蓉人使用的钓 竿也十分奇特。他们爱用白箬竹或用海水浸泡过的慈竹作钓竿(这两种竹子,梢子尖细而弹性好、韧性强) ,用大号弦线或较粗的尼龙丝作钓线,钓线上虽说没有浮标,却在离钓钩8公分的地方,穿上一个锥形的三 钱来重的锡坠,这个锡坠有三大妙用,一能探明水的深浅和水中的不明物,二能充当假诱饵,吸引更多的既 定目标,三能增加拉力,容易将上钩的鱼有力地拉出水面。

    芙蓉街上的年轻人,差不多个个是钓梭粗的里手,而我更是其中的高手。特别是在潮水上涨的时分,我 站在潮头处投钓,往往会成功地诱来一个个梭粗群,而每当一个梭粗群汹涌而至时,我总是镇定自若,不断 地挥竿、打圈、卸鱼、上饵、投钓……动作之熟练,之流畅,之利索,令人不无惊诧。值得一提的是,我更 有绝招,有时,揣摸来者抢着要咬钩,我便故意不上饵,来个空钓,其结果照样是十拿九稳,竿起鱼飞。每 遇到这等美事,我心里总是涌动一股热流,兴奋地乱嚷嚷:

    “我乃姜太公也!我乃姜太公也!”

    2003年11月30日于乐成

    夹虾

    芙蓉有两条溪,直通乐清湾,在其经年奔淌不息的溪谷中,虾子云集,它们比石子还要多。虾子爱倒退 ,你要捉住它,只要伸出一只手,叉开虎门,小心地放在其尾部,然后用大拇指轻轻碰一下它的触须,它便 会窜进你的手窝,这时,你手一捏,就能逮住它。当然,要更多更快地捉住它们,你最好使用夹网。

    夹网不同于捞网,它自由闭合,两侧拴有细竹竿,网口镶着一排锡坠,捉虾时,你得将它张开,虾进了 网,你可以直接将网提出水面,也可以先合再提。使用夹网捉虾,芙蓉人叫夹虾。

    虾子一般出没于浅滩和塘潭中。

    在浅滩的虾子,白天爱躲在石头底下,你想捉住它们,必须先翻开石头,让它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或者索性用脚去踢石头,把它们给轰出来。所以,夹虾也叫翻虾、踢虾。但不管是翻石头,还是踢石头,动 作都要轻,要尽量保持水面的平静,否则,水面起波痕,虾子跑出来看不见或看不清楚,就无法下手。虾子 很鬼,有时,你翻开石头,它会跟着石头移动,让你看不到它;有时,你在石堆里踢出它,它不往前面跑, 偏掉过身来往你的胯下冲,打你一个措手不及;有时,它故意头朝内,爬进夹网,但你一拎网,它却嗖的一 声倒s出去,并趁乱水逃之夭夭。特别是第三种情况,让人感到很窝囊,所以,有经验的人,看见虾子爬进 夹网,并不着急,总是耐着性子将虾子掉个身,让它的尾部朝内,然后再猛地拎起网。

    在塘潭里的虾子,爱趴在台塔(即塘坝的塔基)上,它们若发现敌情,总是迅速地撤回并躲进深潭的石 罅间。因为台塔外侧便是深潭,而台塔上往往长满青苔,像上了油一般滑溜,所以,想捉住台塔上的虾子, 很不容易,弄不好,虾子没捉住,你自己倒滑进了深潭。对此,捉虾里手,他们靠近虾子时,往往下脚稳而 轻,几乎让虾子感觉不到,一边伸出手,将夹网从外向里包抄,停放在虾子的身后,然后动用夹网上的某根 细竹竿,轻轻碰打虾子的头部,让虾子受惊并因之后窜,这样一来,它们便自投罗网了。

    不论是在浅滩还是在塘潭里,虾子总爱在清晨或者晚上,结伴而行,特别是入夏时节,潮水开始上涨, 它们更是倾巢而出,有时,你前后左右,密密麻麻,全是虾,让你简直无法下脚。特别是夜里,在火篮(把 )的照s下,水中的虾子,眼睛贼亮贼亮,有时它们像云团一般密集,看上去,眼前一片闪烁,置身其间, 就如同闯进了一个熠熠发光的珍珠滩。自然,遇到这种情况,你再不懂得如何捉虾,就是乱抓乱踩,也会有 所收获的。正缘如此,许多人顾不得油烟熏呛,顾不得飞虫叮咬,争着加入了照虾行列,而一到夜里,在溪 海相连处,你每每可以看到,那里晃动着一个个火球,很热闹。

    三伏天,是虾子的旺发期,也是山洪的多发季节。山洪一发,溪水由白色变成了黄褐色,它一路咆哮, 怒涛滚滚,溪里的虾子全被冲到了两岸边。如果这个时候,你不怕被洪水卷走,那么,你跑到溪边去,用夹 网去捉虾,肯定会满载而归。我孩提时胆子大,常常躲着母亲,偷偷去干这个事,结果,差不多每次都能捉 到两脸盆的虾子。

    在芙蓉,虾子的最大敌人是街里人,他们家家户户都有夹网,有的人家多达四、五副,可谓大中小配套 。街里人不仅夹虾、照虾,还现捉现杀,用新鲜、白嫩的虾仁作钓饵,去钓梭粗、蝤蠓虎、乌鲤、乌妻等海 里或溪里的鱼。特别是秋暑两个假期,孩子们几乎天天泡在海里或溪里,虾子更遭到了灾难性的追剿。街里 人一年吃掉的虾子,简直可以填掉一个大塘潭!然而,恰恰作为虾子的最大“敌人”,街上人却让虾子扬了 名,并因之挖掘和丰富了虾子的文化内涵――的确,虾子不光能给人以口惠,更能给人以美感,以乐趣,以 知识,以乡情。

    2003年9月2日于乐成

    辣群

    芙蓉溪海相连,潮水一涨一落,其相连处的水域,水味半咸不淡,很适宜鱼类繁衍生长。由于海是鱼的 大本营,里头埋伏着千军万马,因此,这些半咸不淡的水域,鱼源滚滚,逮之不尽。正缘如此,芙蓉当地是 不禁止毒鱼的。就是说,你毒了这一茬,还会来新的一茬,这里的鱼,你是毒不尽的。

    “辣群”是诸多毒鱼方法中的一种。所谓辣,是指茶饼与“教子”(一种中药,其书名语不详,用途也 不明)碾成的辣药,这种辣药,辣性强于毒性,它与其说是毒死鱼,倒不如说是辣死鱼,鱼吞咽或接触了这 种药,会剥落鳞片,浑身乏力;所谓群,就是指鱼群,确切地说,是指随潮水而动并抢先一步到达上游的鲻 鱼群。

    辣群是一门绝活,需要超人的感觉和技巧。

    在塘河、水井、溪潭、水圳等地方毒鱼,投药后,毒鱼者大可不必犯急,你可以坐在一侧,先抽几口烟 ,先打一回瞌睡,如果是合伙的,大家先聊一会天,先甩几回扑克,然后用捞网再慢慢捞鱼就是了,反正中 了毒的鱼,或死或晕,它们绝大部分就漂浮在所在水面,c上翅膀也逃不了。但在海里毒鱼,你就断断不可 以这般悠闲潇洒了,因为海水一则混浊,二则流急,三则区域辽阔,况且,海里的鱼即便中了毒也是很少漂 浮的。所以,在海里毒鱼,依赖捞网捞取成果,那是根本行不通的。有鉴于此,芙蓉当地一些海上好手,摸 索出了一种“赶鱼下凹”的办法――先在下游垒好补鱼墙,挖好缺口,补上网(当地人称之为凹),然后在 上游投放适量的辣药,让鱼中毒后不至于毙命而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使之顺流而下,最后教它们自动地一 沓沓地投进那些“凹”。显然,采用这种办法,就省去了烦琐的捞鱼过程,你只要将那些“凹”收拢来,倒 出里头的鱼,沉甸甸的收获,就到手了!

    可以这么说,辣群是升级了的“赶鱼下凹”,它具有很强的变通性和机动性。因为你想“辣”的是随潮 水而动的鲻鱼,所以,作为毒鱼者,第一步,你必须先畅开鱼路,以保证鲻鱼军团在潮水上涨之时,能顺利 地抢先进入上游,第二步,你再伺机投放辣药,借以“赶鱼下凹”。但这样c作,便产生一个矛盾:你要畅 开鱼路,你就不能在投放辣药之前,先在下游垒好补鱼墙,否则,潮水被补鱼墙拦腰隔断,鲻鱼就无法从下 游跑向上游,上游也就无鱼可毒,而你如果不先垒好补鱼墙,布好网,水海相连,那你就无法逮住那些中了 毒的鱼,投药也就失去了意义。当然,你如果换种思路,先给鲻鱼放行,再垒补鱼墙,再投药,那也未尝不 可,但那样做,时间断断不允许,因为滚滚而来的潮水会很快淹掉补鱼墙,使得你的投药之举最终成为“菜 篮打水一场空”。对此,芙蓉的个别海上高手便使出了一个绝招――他们先垒好半条补鱼墙,并布好网,墙 的另一半则空着,算是“网开一面”,给鲻鱼放行,然后,估摸鲻鱼军团已从下游进入上游,便立即投放辣 药,一边急急地用事先准备好的竹排封堵补鱼墙的豁口,这样一来,既做到了有鱼可毒,又做到了使中了毒 的鱼无路可逃,可谓大功告成。但这样做,何时投放辣药,其时间必须计算精确无误,否则,快一分钟,可 能辣药接触不到鲻鱼军团,使得毒鱼计划全盘落空,若慢一分钟,虽说辣药接触到了鲻鱼军团,但从下游汹 涌而来的潮水说不定恰好把补鱼墙给淹没了,这样,结局就更惨了!其实,辣群之难,难就难在这里,而它 的高妙之处也就在这里。它简直可以称之为一门艺术,称之为一门凭借某种超凡感觉断事的绝活。

    正是因为辣群之举不无高妙,所以其收获往往十分可观,一场下来,多者成千上百斤鱼,少者,也有几 十斤鱼;同样,也恰恰因为辣群之举不无高妙,芙蓉真正掌握这门艺术或绝活的人,顶多不超过五人。自然 ,后者对鲻鱼军团来说,这是不幸中之大幸,而对当地那一片半咸不淡的水域来说,那又何尝不是一种有保 留的侵犯,何尝不是一种带有人文建设意义的开发。

    2003年8月29日于乐成

    钩螃蟹

    我的小说处女作叫《螃蟹桥》,里面有这么一段描述:

    芙蓉镇南首有条横塘,它串有一座小桥,两墩三孔,石头结构,建于明代,叫“石碧桥”。它置身于海 的怀抱中,潮涨潮落,桥墩上长满疙疙瘩瘩的牡蛎,茬间有许多缝罅孔x,里头九曲回肠,深藏着螃蟹(当 地人叫“蝤蠓”)。要逮住这些螃蟹并不难,只消用一根粗铁丝,顶端打个钩,伸进d间轻轻地那么一探, 一挑,一拉,螃蟹便将闹开了:先是“哈哈”、“嚯嚯”地叫,接着是咬铁丝,抵抗一阵,再接着是躲闪, 最后是急急然直奔d口,企图一走了之。这时,你叉开虎门,伸手一扑,便逮住了。当然,这是冒险之举, 难免要承受皮r之苦,但也无妨,你用草帽、书包,或者索性脱下裤子,裤管给扎上,放在d口“恭候”就 得了。我有这个经验,铁丝往d里一探,听螃蟹一叫,就知道它到底是硬壳,还是脆壳(当地人叫“戏箱” ),还是软壳,并知道它大体有多重。比方说,听到“哈哈”声,便可断定,那绝对是“硬壳”,在半斤重 以上。螃蟹是海上的二流子,东溜西逛,不务正业,跟着潮水漂,它们到处找食吃,更找临时落脚点。潮一 涨,有的便闪进桥墩间的缝孔,潮一落,便于d内安居下来,咕咕地叫。因此,桥墩间的缝缝孔孔,就成了 螃蟹们的“旅馆”,今天你去,明天我来,“生意兴隆”。小桥也就成了它们相亲相仇的领地。我把“石碧 桥”看作“菜柜”,想吃螃蟹,唾手可得。我管它叫“螃蟹桥”。

    这段描述,是原生的,是完全真实的。

    值得说明的是,海上的螃蟹种类很多,这里所说的螃蟹,是指青蟹,也就是芙蓉人所说的“蝤蠓”。

    不过,在芙蓉,人们主要在堤坝而不是在小桥“钩螃蟹”。芙蓉有许多用石头垒就的堤坝,的确,要逮 住深藏在这些堤坝dx里的螃蟹,你非得用粗铁丝去钩不可。如果你伸手去掏,一则挨咬,二则硌手,三则 由于手臂太短,很难在又深又曲折的d中探明螃蟹的所在,即便你在d中探明并抓住了螃蟹,也很难将它给 掏出来。特别是在d中碰上一种叫作“岩蠓”的螃蟹,那就危险了。岩蠓号称“铁甲将军”,螯子大得出奇 ,重量是其身子的一倍,而岩蠓个头庞大,每只几乎在半公斤以上,它们是天下第一懒蟹,一旦进了某个d ,就不再挪窝,也不再拓展居住地,整天在d内吃吃睡睡,因此,一二个月过去,其身子嘟嘟长了膘,而其 当初进入的d口,大小依旧没变,这样,d小身子大,它就再也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