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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跑路的选择

    “哐当,哐当。”

    兵刃落地,大部分匈奴人熟练地跪在地上,低头俯身,选择了投降。

    “刷,千长去取马了,他们准备上山,我们也去!”

    一伙还想挣扎挣扎的匈奴人突然大喊一声,扔掉跪地求降的同伴,朝着放置马群的方向跑去。

    “嗡嗡,扑通扑通。”

    话音刚响起,一波弩失就紧接着落下,一众逃跑士卒中瞬间就倒了一大半的人。

    但剩余的匈奴人却是连看也不看摔倒的同伴,听也不听惨叫和哀嚎,继续闷头向前。

    “嘎吱嘎吱。”

    放下手中的首级,这位归义胡猛士拿出背后的长弓,一下拉到满圆,目测了一下距离,还是悻悻放下,扭头看向归义胡统领,问道:

    “统领,要追吗?”

    “不用,让他们去跑,只要我们能抓好眼前的这些,那点人也闹不出多大风浪。”

    撤掉左臂的甲衣,露出臂膀上的弩失,伸手作势要掰,归义胡统领突然嘶了口凉气:

    “小龙套,来帮我一下。”

    “是,统领。”

    长刀出鞘,寒光贴着臂膀闪过,不知斩断多少汗毛。

    “他奶奶的,这匈奴狗还真几分勇力,若不是咱们一上来就废了他的腿,紧接着废了他的弓。

    一旦让他混进匈奴狗里藏起来,还指不定要死多少人呢。”

    嘴里一边分散注意力骂着人,归义胡统领一边将手指插进伤口中摸索。

    “哼,哐当。”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两根颤抖的手指从伤口中探了出来,一枚染血的铁箭镞被挖了出来。

    “统领,小心箭镞上有毒。”

    归义胡猛士扶住归义胡统领,给周围的几人使了个眼色:

    “还不快带统领去后营让医者?万一箭上有毒,除了事,你们担得起吗?!”

    “是,统领。”

    几位壮汉的大胸肌一挤,就这么半抬半架地把归义胡统领弄到后营去了。

    此刻,匈奴马匹放置地……

    一众逃出来的匈奴骑正焦急地寻找这些被厮杀吓跑的马儿,时不时地抬头看向身后,怕极了被汉人追杀。

    “哗啦哗啦。”

    牵过一匹马,不管马儿情不情愿,他就一件件地往马背上安置顺手(划掉)缴获来的盾戟刀铤弓弩。

    等安置完毕,这位匈奴骑突然发现马背上已经没了自己的座位,不由跺了跺脚,一边抓紧解开绳索扔掉不值钱的缴获,一边气急道:

    “蹬蹬,哗啦哗啦。”

    “千长,咱身前身后都有汉人,取了马匹怕也是逃不出去,照我看,还不如和他们拼了!”

    “这……”

    听到这话,已经收拾好细软,准备上马跑路的千长不由顿住身形,悄悄扫了一圈同样面露忧愁之色,担心自己能不能逃跑成功的亲卫,连忙从马上跳下,开口安抚:

    “不必担心,这山谷进来前我就看了,只有一道出口不假,但它俩边的山坡并不十分陡峭,可以牵马上山坡,然后从山坡上走出谷口。”

    (这里是两山夹山谷,不是两山夹峡谷,如果是小部队的话,稍微注意一下,走山坡也未必不是一个选择。

    当然,大部队肯定不可能,一千多人浩浩荡荡爬山坡,傻子也得给你弄下来啊)

    “有道理。”

    “千长说啥,俺就听啥。”

    嘀嘀咕咕一阵,亲卫们脸上的惊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目标的坚定。

    甭管能不能成,起码现在有个短期目标,不跟之前一样闷头乱跑,知道要往哪使劲了。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听哪边。

    “我好了,千长,咱们走吧。”

    趁着千长解释的功夫,匈奴骑终于从一堆缴获中挑出来了几个不值钱的刀铤,给自己腾出了位置。

    “别看大家都说是牵马走,但真到了紧急情况,又有几人会顾及山坡崎岖,不选择上马呢?”

    “若是不提前腾出些地方来,遇到危机,众人都骑上马,骑不上马的俺不就成了断后的吗?”

    “须得用话语拖他们一拖,从一开始就要腾出地方,为骑马最准备。”

    匈奴骑那双看似和旁人一般恍然大悟的眼中闪过一抹得色。

    “好,跟我走。”

    本就需要抽出时间来安抚亲卫的千长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喊了一声开拔,然后就停在原地等着匈奴骑上前,再迈步走到身侧并行,开口道:

    “你这么机灵,看样子不像是短命的人,有名字吗?”

    “……千长问这个作甚,贱名入不得千长耳。”

    大佬找上门来,还戳破了自己的机灵,匈奴骑身子微微一颤,还是学着汉人拱了拱手,暗暗表示了拒绝之意。

    “叫我匈奴骑就好,真名哪能让你知道,知道了,不就完了?”

    “无妨,不说就不说。”

    不等匈奴骑相信自己会如此轻易过关,千长就语气一转:

    “龙套四号刚刚战死,那就叫你龙套五号罢。”

    “是,千长。”

    人在屋檐下,匈奴骑哦不,龙套五号陪笑着点了点头。

    “哎,都是一匹马上的兄弟,逃命要紧,哪还有什么千长。”

    抬手拍了拍眼前小弟的肩膀,千长遥遥看向烟尘滚滚的谷口,判断出右贤王已经趁着自己纠缠汉人的机会开始进兵,低声叹了口气,无奈道:

    “只是经此一败,我等就算是逃出汉人虎口,去找贤王,怕也是落不下什么好。”

    能好嘛,人家贤王派去指挥的贵人死了,可你小子还活着,还活的很滋润,你让人家怎么想?

    “千长说笑了,贤王如何会舍得千长这员大将,即便贤王舍得,我们也舍不得啊。”

    “就是就是,俺们几个都是厮杀汉,蒙千长看得起,就算舍了这条命不要,俺们也要让千长安然无恙啊。”

    不待龙套五号开口,走在前头的亲卫们就停下脚步,用力拍着胸脯,你一言我一句地开始表起了忠心。

    “好,有你们在,何事不成?这贤王,不回也罢。”

    故作豪气地一挥手,千长牵着马儿走到前方,指着上方并不算很高的山峰,给了龙套五号一个眼神,然后开口朝着众亲卫说道:

    “为今之计,若想绕过贤王和汉人,非得越过这山顶,另寻出路。”

    “……千长,这山虽不高,但人受得了,马儿不一定受得了啊。”

    收到眼神暗示,龙套五号只得摆出一张忧心的脸,主动站出来当托。

    “说的对啊,这山人能翻,马是万万翻不过去的。”

    “可就算弃了马翻山,这广阔塞外,我等想跑也跑不了多远啊。”

    仰头打量了面前的山峰几眼,一众墙头草亲卫心中突然升起了畏缩之情,方才放的豪言不知被扔到了哪个角落。

    “无妨,我已得知汉人存马地在何处,纵使我们路上把马杀了吃肉,也不用担心无马可用。”

    早知道会有人问这个问题,千长索性抬起手在眼前的山峰处斜着向后划了一大圈,直到汉人后营才停下:

    “路是远了点,但我们也能借此避开贤王的追捕。没人想被贤王抓回去,砍掉脑袋插矛杆上吧?”

    “不想不想,没人会想。”

    想了想骨都侯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印象深刻的众亲卫忙不迭地摇了摇头。

    “若是能从此地脱身,我们有马有人,还敢打敢拼,这万里塞外岂不任我等纵横。”

    “到时,不说人人封小王,一个吃香喝辣的前景总是跑不了的吧?”

    画完大饼,一只手按在刀把上,暗含威胁的目光扫过众亲卫,恩阶段结束,千长开始了恩威并济中的威阶段:

    “现在还有什么问题,你们一道提出来,若是到一会行军途中再提,刷,我刀不利否!”

    “都都听千长的,千长说往东我们就往东,说往西我们就往西。”

    “刷,谁敢不听,不用千长出手,我就一刀宰了他。”

    长刀出鞘,横眉立目,龙套五号端得是好一副忠心狗腿。

    “刷刷,对,我们都听千长的,谁不听就有二心,就是想把大家卖给汉人,那就要宰了谁。”

    “千长救我等一命,实乃乃我等再生父母,父母之言大于天。”

    一把把长刀争先出鞘,一句句节操掉地的忠心话语恐后说出,众亲卫警惕地互相瞪大眼看着对方。

    既是想要找出一个倒霉蛋当二五仔来剁了,好让大家同仇敌忾一番,也是防止自己成为这个倒霉蛋。

    “千长,千长,等我们一下啊。”

    “千长,我们杀出汉人重围特意来找你,你可不能不等我们啊。”

    众人这几次表忠心和千长的安抚着实耽误了一段时间,让后面的那群败兵追了上来。

    “千长,要不要把马匹都咔嚓了,看他们如何追的上来。”

    狗腿龙套五号眼中狠色一闪,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

    “是啊,这群家伙吃了败仗,进入咱们队伍中一定大吐苦水,平白败了咱们的士气。”

    一众没主见的墙头草又开始出声附和提出主意的人。

    “管这个主意能不能成,俺们点头称是肯定错不了。”

    “好歹是一同奋战的同袍,如何能做这等腌臜事。”

    选择性忘记了是自己的逃跑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千长摁下狗腿,故作大度地说道:

    “马就放在这,咱们也不故意等,能追上来就收纳,追不上来就不管。”

    “千长仁义,不知要比那右贤王之辈高出多少。”

    龙套五号拱了拱手,满脸的敬佩之色。

    “千长仁义!”

    遇到拍马,墙头草们的敷衍态度一扫而空,一个个的大着嗓门,恨不得有多大声音就吼多大。

    “行了,别吹捧了,走吧。”

    摁在龙套五号肩膀上的手用力拍了拍,千长带着自己的狗腿,牵着马打头走上山坡。

    马儿过不去那也是说的最后陡峭山峰那段,之前的平缓山坡还是能走得动的。

    再说了,你带着马儿走,也能在走不动的时候贡献出一身肉来,不是吗?

    ……

    “千长千长,局势马上就要坏,我的时间不多了,只能交代几句话,来偿还千长的知遇之恩。”

    “不要对此战胜负抱有侥幸心理,汉匈的攻守之势早在十几年前就变了,如无意外,匈奴必败。”

    “等局势失败后,不要犹豫立刻就跑,而逃跑须得骑马,马儿又翻不过大山,我这就告诉千长,那些汉人将马匹安置在了哪里。”

    “至于逃出去后,是重新折返回来找汉人报仇,投奔贤王,还是做其他决断,这就要靠千长自己拿主意了。”

    ……

    “知遇之恩?嘿嘿,恩情早就消磨在探路上面了。”

    心中冷笑几声,千长回头看向谷内,目光冷厉。

    他很快就从谷中的几千人中找到和汉人一样高声欢呼的二五仔·拍马骑卒,不由一声冷哼:

    “哼,我知你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告诉我马匹在何处,让我自投罗网,再拿着我去向汉人邀功。”

    “千长?”

    老大无故停留,还哼唧了几声,作为狗腿,龙套五号不由轻声问道。

    “无事,继续走,我倒要看看这二五仔的算盘能不能成,最后是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