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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高焕章把自己身边的人一一介绍给潘书记。潘书记又看着赵振涛说:“老高啊,我在电话里不是说了吗,我这回来北龙,一是查看灾情,二是给你送来一位干将!”

    赵振涛紧紧握住高焕章的手:“老高——”

    高焕章抽回手,使劲地捶了赵振涛一拳:“你小子啊,我老高在这受苦受难,你就想到党校去享福?去躲清闲?”赵振涛有一肚子话,想要单独跟他说。

    人们在泥泞里朝港池走。潘书记边走边说:“焕章书记,这次北龙班子的调整,是急了些,让胡勇同志走,让振涛同志来,都是正常的组织调动,省委对小胡的工作还是满意的。可是,咱们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小胡同志有闯劲,有魄力,可他对北龙港的工作不是很上心,跟你有点不和炉——”

    高焕章有些感动:“潘书记,我高焕章没有跟您反映过一点小胡的情况吧?我老高不是那种不容人的人吧?唉,小胡啊,他心里准在骂我是老滑头。说句实在话,我是煤黑子出身,都这把年纪的人了,跟年轻人有啥争的,我不就是放不下这个港吗——”

    潘书记摆摆手说:“得了得了,谁不知道你大老高是个直肠子。没人怨你,要是有人怨你,那就是我潘宏森,还有博省长,我们怨你没有保住港池,没有保住跨海大桥。今后要是还出什么乱子,我们还要拿你和赵振涛是问!振涛,你听见了吗?”

    赵振涛点点头:“潘书记,我看见我们家的烟筒了,还看见我老爹造船的那把板斧啦!前面是斧头,后面是大海,我没有退路啦!”

    潘书记哈哈笑了:“好哇,那就背水一战吧!”

    高焕章笑着说:“潘书记,屋漏偏遭连y雨啊!本来就缺资金,又来了这么一场,省里不会眼瞅着我们打败仗吧?”

    潘书记瞪眼说:“你别指望我给你找钱,你们自己想办法!”

    高焕章叹道:“我们只有砸锅卖铁啦!”

    说着笑着就到港池了,这里正有几百个工人在紧张地抢修着。雨刚收了脚,可地面还是又湿又滑。y霾的天气里,涛声稀薄,浊浪一排一排地推进,看上去灰灰的。大海经过疯狂的涌动,眼下似乎是精疲力尽了。

    高书记让北龙港的副总指挥熊大进讲一讲港池的受损情况。熊大进是原市长胡勇从中建四局挖来的人才,他上大学学的是港口专业,当过中建四局科技发展部经理,参加过几个港口工程。他介绍说:“我们的一号港池工程是八个泊位,起步工程的六号八号,列入‘七五’计划,计划在十年内八个泊位全部建成通航。可是这次突然袭来的风暴潮,冲毁了一号港池岸线的九百三十米,这一岸段主要集中在一号和二号泊位。一号泊位为三点九万吨级的以散装水泥为主的散杂泊位,二号泊位是为平州矿务局兴建的业主码头,一点八万吨级,年吞吐量是一百万吨;这两个泊位损失比较严重。还有三号泊位,是盐场和碱厂的专用泊位,也受到一定损失。还有挡沙堤被摧毁千米之多。整个估算,直接损失可达四百多万元。”他说得很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嘴唇在不住地颤抖。

    潘书记没有说话,神色沉重。

    熊大进又补充说:“由于这是一场罕见的风暴潮,连气象台也没有准确的预报。还在事发当天,我们就组织了抢险队,县里的柴书记还派来了武警战士,蟹湾乡的齐书记还带来干部和村民帮助我们抢险,大大减少了损失!”

    潘书记忽然问:“熊副总指挥,是你指挥抢险的?”

    熊大进愣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他是个技术过硬,而官场经验不足的知识分子。此时他看见高焕章给他递眼色,知道这时他应该做个善意的撒谎,可他的舌头在嘴里打了一个圈儿,还是实话实说了:“当时我不在这里,我正跟着高书记在省城——”

    潘书记终于火了:“出了这么大的事,第一把手不在北龙,市长兼港口总指挥不在,连你这个副总也不在,省城有什么好?你们还有点责任心没有?我看你们还不如那个乡党委书记哪!”

    高焕章低声说:“潘书记,责任在我,是我叫他们去的。您就处分我高焕章吧!”

    赵振涛说:“这个情况我知道,高书记他们到省城,一是请您参加大桥剪彩,二是想引进些建设资金。他们找过我了——”

    潘书记又把活拉回来说:“我知道这是自然灾害,不然,你高书记说要个处分就行啦?我看撤你的职都轻。我的意思是,人民把这个担子交给我们,可不能当儿戏,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哇!我们时刻都要记着,要做人民的功臣,不要做历史的罪人!”

    高焕章把脸扭向大海,狠狠地掐着腰。他的胃又痛了,近来他老是胃疼。他额头疼出的冷汗,很快又被海风吹干了。他双手又腰的姿势显出无畏的豪气,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在掐住胃的两边。

    赵振涛看出了什么,走到高焕章跟前,悄声问:“老高,你都冒汗了,哪不舒服吗?”

    高焕章转回头:“没事儿,我在看远处的防沙堤。”

    潘书记笑着走过来:“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高书记,是不是嫌我言重啦?唉,你老高真是不走运啊,本来是辛辛苦苦,一副到省城请功的架势,可是老天爷偏偏与你做对。你老高怎么办?就得拿出誓与天公比高低的豪气来。你上火了,你挂不住我就不说你了吗?”

    高焕章憨憨地点点头:“潘书记,我老高十三岁下煤窑,塌窑没闷死,地震没砸死,脸皮厚得像牛皮,还怕您说几句吗?您批评得对。其实,您说的这些话,我在心里问过自己多少遍了,不把北龙港拿下来,我就灰溜溜地退休,是死不瞑目啊——”

    潘书记点点头,继续走着。

    灰蒙蒙的海滩似乎永远也没有太阳。大海哈欠连天,到处都是打鼻子的鲜气。有一些海鸥掠过天空凄楚地哀鸣,海风也是越来越硬了。顺着防沙堤越往深处走,高焕章心里就越没底,因为绕过那片海汉子,就到跨海大桥了。跨海大桥的倒塌,无意于在他的心上戳了一刀。他看见大桥惨状的时候,流泪了,任凭泪水和着疲倦与委屈,纵横涌流。

    按着原来的设计,跨海大桥同属于海港工程,是他主张分给盐化县的。一来缓解一下海港的资金压力;二来锻炼一下县委书记柴德发。柴德发过去是他的秘书,他得意的爱将,他对他的将来是很有想法的。没想到柴德发并没有把这事干得漂亮,建桥的时候就有不少上告信捅到胡市长那里。高焕章说人正不怕影子歪,就都给压下了,这也是他与胡勇闹矛盾的一个原因。他真担心潘书记会作出什么过激的指示,借着大桥的倒塌,那些惟恐天下不乱的人会把北龙的水搅混,所以他边走边与潘书记讲解着老蟹湾历史上的风暴潮。他的用意没有被潘书记看出来,可被赵振涛看得清清楚楚。赵振涛一方面对灾害的后果感到震惊,另一方面又对这里的建设和管理产生了不满和遗憾。当初,他在省城就对高焕章说,像跨海大桥这样的工程,必须找国家一流的工程队招标,仅仅靠县里,恐怕很难胜任。高焕章兴奋地说让县里干可以节省资金,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赵振涛觉得,人在情绪沸腾时是听不进降温的语言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也就不深劝了。此时,赵振涛更知道要少说为妙,高焕章是他的忘年交,过去说什么都行,眼下要在一起共事了,有些时候必须注意分寸。他静静地听着,呼吸着浓浓的海风。

    高焕章滔滔不绝地说着:“我是听振涛的老父亲讲的:1938年,日本鬼子为了建设海上补给线,也拿到了孙中山先生的建港图纸,拉着大队人马就到了老蟹湾,抓民工,抢物资,拉开架势干了;防沙堤刚刚挖出个模样,一场风暴潮袭来,冲了个精光,他们就草草收兵滚蛋了。十年之后,国民党大兵云集老蟹湾,也是拿着孙先生的建港图纸,也拉开了架势,沿着当年日本鬼子的防沙堤向深处掘进,挖沙建港池;也是一场风暴潮,将他们干了一年的活计全冲平了。修整了一年,国民党还要干,可他们败了。1950年的冬天,刚刚建国啊,当时的北龙地委专员郝峰同志就顶风冒雪,到老蟹清考察,准备建港口和铁路。他派了几个专家留在这里,专门研究风暴潮,可还没研究出个眉目,就因国民经济调整而放弃了。真是几起几落呀!”高焕章本来是想让潘书记重视风暴潮的严峻,从而减轻潘书记对他这届班子的埋怨,可他没有想到,却引来了潘书记更大的责怨。

    潘书记满脸庄重,双眼湿润:“你不要再讲了,你再讲我这个老头子只好往大海里跳啦!如果没有改革开放,孙中山先生的宏伟构图,还沉没在长歌当哭的波涛中。北龙港的开工,不是我们的什么功劳,是这个好时代!瞧瞧眼下这个样子,我们不也成了日本鬼子,不也成了国民党吗?我们共产党人是打硬仗的,可四十多年啦,孙先生的构图还只是个梦,我们共产党人还有什么脸面?”潘书记说不下去了,眼睛模糊了。

    赵振涛发现身边的柴书记一直低着头,在潘书记跟前没说上一句话。在他的印象里,柴德发的口才是不错的。

    海潮哗哗地拍打着堤岸,溅起很高的浪花。

    有一片海草打在高焕章脸上,火辣辣地疼。赵振涛看见人们的鞋子都被海水打湿了,可谁也不往脚上看,谁也不说一句话,更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开玩笑。这样问了十几分钟,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垮塌的跨海大桥的西岸。从西岸能看见盐化县城的高楼,隔了海雾看,就像神话里的海市蜃楼。高焕章很怕大桥的惨状刺激了潘书记,可又不敢阻拦,他要是阻拦一定会被潘书记骂个狗血喷头。老天这个时候帮了他的忙,大雾不算,哗的一个大浪卷来,脚下的防沙堤被冲塌了三米左右,前面没路了。赵振涛和秘书小张赶紧把潘书记扶住,搀着往回走。高焕章说:“潘书记,过不去了,您也够累的了,咱们还是先回县城吧!”

    潘书记无奈地点点头。

    回到盐化县城的政府宾馆,赵振涛才看出柴书记的活泛劲儿来。柴德发到潘书记屋里问寒问暖,见潘书记的腿膀了,一按一个坑,还派人请来了做足疗的医生,吃过晚饭就给潘书记做起了足疗。

    潘书记是个工作狂,做完足疗,又草草洗了个澡,就把高焕章和柴德发叫进了自己的房间。他要深入了解跨海大桥倒塌和后事处理的情况。他没有把赵振涛叫进来,是对赵振涛的爱护,他不愿意赵振涛一上任就卷进这里面来。潘书记有一个预感,跨海大桥事件不会马上结束。赵振涛要在这片废墟上起步,他背的包袱越轻越好。另外一个考虑,是要给高焕章面子,高焕章是他从煤炭部许部长那里要到地方来的,他对高焕章比较欣赏,也是信任的,所以在北龙的班子配置上,他要考虑到高焕章的意图。

    张秘书告诉赵振涛,潘书记让他回家看看老父亲。赵振涛心腔一热,老书记够心细的。

    恭敬不如从命,赵振涛决定回家看看老爹。从这里要走十几里路才能到老蟹湾村,如果跨海大桥不塌,那就只有三里路了,他没有惊动别人,而是自己走到了县城大街上。他想在县城里走走,然后打一个的士到老爹那里。他悄悄地从政府宾馆走出来,刚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喊他:“大哥,大哥。您这是去哪儿啊?”

    赵振涛扭头一看,是齐少武,他知道老爹是讨厌这个女婿的,就撒谎说:“我到街上随便走走。”

    齐少武笑笑说:“大哥,我想跟你谈谈海英我俩的事。”

    赵振涛说:“在省城,海英都跟我说了。你们离婚,我这个当大哥的不干涉,只是你别让海英太伤心。她要看孩子,你就让她看嘛,你连这点肚量都没有?”

    齐少武检讨道:“大哥,我有错,我想求您劝劝海英,我想跟她复婚。”

    赵振涛一愣,说:“复婚不复婚是你的自由,是你和海英之间的感情问题,不要因为我来了,你就改变主意。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嘛!我不会向你施压的。”

    齐少武说:“不,大哥,我是真心的,不为别的,为孩子也应该呀!再说,海英是个善良的女人——”

    赵振涛高兴地说:“既然这样,我是支持你们复婚的。海英刚从我那里回来,明天你去找她,有什么问题,我会说服她的——”

    齐少武好像还有别的事:“大哥,您想到哪儿去?我来送您吧,这有车。顺便我还能给您说说盐化的问题,您这大市长得体察民情啊。”

    赵振涛摇摇头:“不用啦,你先走吧!”

    齐少武感到很没趣地愣着,赵振涛大步流星地走了。

    走到县城的大街上,赵振涛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夜风从海上来,带来许多喧闹声。小城之夜是很热闹的,灯光亮起来,闪闪烁烁一大片,像是有人故意给夜空捅出的大大小小的漏d。夜市上有卖海货的、吃饭的、烤羊r串的,还有算命的。他小时候在县城上高中,从没在县城住过,每天晚上都要骑自行车回家。回家要路过这条小街,那时也是这么热闹,他知道这里是老爹的领地,老爹为供他们上学,夜里还要在这儿卖海货。更多的时间里,他还知道这儿比任何地方都要宁静,因为割资本主义尾巴的运动来了,谁也不敢到这里卖海货了。他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一定要到这个夜市来走一走,也许是想体会一下这里的喧哗和宁静?

    他绕过蛤蟆胡同,走到电影院后头的海堤上,他现在很想冷静地想一想,见到老爹都说些什么。白天太紧张了,是心理上的紧张,他得到回家乡任职消息的时间太短了,好多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去想一想。

    一蹬上海堤,粗野的海风便迎上来,他感到寒气钻到脑袋里去,啥也想不起来了,只觉得海风吹乱他的头发,抚摸他的脸颊和胸膛,风衣被海风托起来,哗哒哗哒地响着。后来整个身子都像被风用双臂热情地拥抱起来,这么亲,这么烈,像喝了一壶烧酒,是老爹派来的吧?赵振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有一种久违了的亲近感,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么从容地享受过闲暇的乐趣了。他在心里默默说道:我来了,我来了——海里有回声。是欢迎,还是讥笑?你小子成气候了,你回来又能怎么样?他的脑子胡思乱想着,似乎揣着一个很沉的念想。

    当他走回大街的时候,看见人群一阵s动,有人嚷着,连喉结都吼颤了。人们纷纷往政府宾馆的方向拥去,就像当年扭花会看稀罕。赵振涛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忙问一个烤羊r串的老头,那里出了什么事?

    烤羊r串的老头气愤地说:“当官的,别老百姓撕破脸皮!你吃喝点拿点,老百姓认了。可你他娘的贪大发劲儿啦,还出了人命,老百姓可就翻脸不认人啦!”

    赵振涛被老人说愣了:“大爷,到底是怎么啦?”

    老人终于告诉他,听说省里市里县里的大头都在,县里盐场的二百多工人把政府宾馆围了。他们要告状,状告他们的场长李广汉建跨海大桥时贪污受贿,弄得盐场发不出工资。赵振涛不由吸了一口凉气,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盐场怎么跟跨海大桥连在一起啦?他急急忙忙地赶回政府宾馆门口。

    黑鸦鸦的人,把大门堵得严严实实,赵振涛已经挤不进去了。

    第三章

    在小酒店里,赵老巩与朱全德喝到了兴头上。赵老巩晕晕乎乎地笑骂:“你个属东西,俺想跟你结仇都结不上。”

    朱全德嘿嘿笑着说:“走,咱老哥俩儿到老地方摔跤去!”

    赵老巩给了朱全德一拳算是和好如初,但谈到两人的关系恢复到摔跤的兴致上还不到火候。老人还在为儿女牵肠挂肚,小乐还一直没有走出退婚的y影。

    躲过风暴潮袭击的赵小乐和刘连仲,正谋划偷袭海港技术员高天河的事。高天河是海港筹建处的技术员,是朱朱的同事。发现高天河与朱朱相恋的是四菊。

    那天四菊到海港找朱朱,作为朱朱的老同学和赵小乐的妹妹,她要跟朱朱谈一谈有没有再和小乐和好的可能。当她路过海港指挥部的小街,瞅见小酒店里朱朱正跟一个戴眼镜的青年男子喝酒吃饭时,敏感的四菊心就凉了:原来朱朱有了恋人了。四菊有些懊恼,恨恨地盯了那个男人老半天。她对那个男人的第一印象是文静而帅气。

    等他们吃完饭时,四菊终于叫住了朱朱。朱朱看见四菊饱满的胸脯起伏着,非常明显地勾勒出她此时的情绪。朱朱让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先回去了。那个男人很有礼貌地朝四菊一笑,就转身走了。

    朱朱亲热地跟四菊打着招呼:“四菊,你好吗?咋不早来?咱们一块儿吃饭。”她很平静地看着四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四菊细细地打量着朱朱,朱朱的变化都使她忘了应该怎么跟朱朱说第一句话了。朱朱本来就有着蛇一样柔软的腰肢和花一样的脸庞,她穿着米黄色的海港工作服,前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了一串水波纹的黄金项链,心形的宝石坠子紧贴在r沟的细白r上。

    四菊脸上冒出了汗,密集的汗珠从额头直往鼻尖聚集。就在四菊打愣的时候,朱朱又说:“菊姐,你好吗?我去孵化场找过你,你不在,是不是风暴潮里损失不小哇?”

    四菊生气地说:“风暴潮的损失不算啥,俺担心的是有人的心被大风刮跑了。”

    朱朱脸上有一种受伤动物的表情,讷讷地说:“菊姐,俺知道你恨俺,会因为俺和小乐的事生气,可你也得给俺想想。”

    四菊想了想说:“朱朱,俺只问你一句话,刚才的那个人,是不是你的新朋友?”

    朱朱点点头:“他叫高天河,他是不是很帅?是他追求俺的。”

    四菊淡淡地说:“既然是这样,俺就不说啥了。俺刚才来的时候的确很恨你,恨你的同时,心里还抱有一线希望,想说服你回心转意。当俺见到这个男人时,俺不恨你了,他是比小乐优秀。”

    朱朱心里有一个地方被四菊的话牵得一痛,眼睛湿了:“菊姐,你真是这么想的?”

    四菊大声说:“婚姻大事,理应由你自己当家,别说俺这同学,就是亲生爹娘,也管不得啊!不过俺提醒你一句,别让城里人骗了。”

    朱朱的脸憋得通红:“菊姐,俺知道。”

    四菊眼神柔和下来,连声气儿都软了:“朱朱,你好自为之吧,俺走了。”她走到门口又转回头来,好像还有话要说。

    朱朱终于忍不住了,紧追了几步,声音嘶哑地喊:“菊姐,你别走,你打俺几下,或是痛痛快快地骂俺几句!”

    四菊摇了摇头:“为啥要这样呢?今后俺也不敢保证俺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嗳,还有一件事,俺觉得你应该跟小乐谈谈,谈透了就是好和好散。”

    朱朱怯怯地说:“俺不敢见他。求求你菊姐,你替俺——”

    四菊轻轻叹了一声,一甩手扭身走了。朱朱尴尬地站在酒店门口,耸着肩膀哭了,她不大声哭,只在嗓眼儿里憋得打哽儿。朱朱这时间自己,你真的不爱小乐了吗?你真的不留恋赵大伯那个家了吗?她心里不时叹惜着,叹息着那些任谁也留不住的东西。

    四菊回到家里就跟小乐把这事说了,警告小乐不要再对朱朱有什么幻想,朱朱已经有恋人了,是海港的小白脸勾走了朱朱的魂儿。小乐没有说话,心里像砸出了一个深坑,眼神里有杀气。

    四菊对小乐的眼神有些担忧。风暴潮到来之前,她就听见小乐和刘连仲密谋着什么。她知道小乐不是盏省油的灯,她劝他说:“小乐,你可是跪着跟咱爹保证过,说不再找朱朱的麻烦了。”

    小乐嘿嘿笑着抓着头皮,说:“俺不会挨朱朱一个指头,俺嫌她脏,俺还怕脏了俺的手呢!”说着就y着脸走了。

    小乐走后不久,三姐海英就回来了。海英是从省城坐火车回来的,在北龙市的火车站下了车,然后搭乘碱厂的货车回的村。

    四菊见到海英就急不可待地问大哥那里的情况。因为海英是在赵振涛接到任命之前上的火车,所以并不知道大哥已经是北龙的市长了。海英悄悄地说:“四菊,大哥心情很不好,有人告他,他被免职了,让他到中央党校去学习。”

    四菊瞪大了眼睛问:“大哥犯的啥错误?”

    赵海英说:“大哥没犯错误,是有小人诬告。”

    四菊有些担心地说:“这个情况别跟爹说啊,爹这两天心情不好。他跟葛老太太闹翻了,正准备选地方,另建船场呢。”

    海英说:“大哥说了,不让爹再到船场干活了,这把年纪的人了,应该在家享福啦。”

    四菊叹了口气说:“爹天生就是顶风噎浪的命,他呆得住吗?他还丢不下那几个宝贝徒弟呢。”

    海英说:“那就让大哥回家来劝劝爹,大哥说他到北京后要抽空儿回家来一趟。”

    四菊又问起大嫂和男男,海英说:“大嫂正复习功课,要考学,说是想出国呢。男男都上初一了,学习很棒,就是太胖了,大哥大嫂正给她减肥呢。”

    四菊一听大哥的事就有问不完的话题,海英见四菊从不关心她的事,心里有些不高兴,噘着嘴说:“你就知道问大哥的事,就不问问俺的事,亏了三姐对你那一片心哪。”

    四菊笑了:“爹知道你帮齐少武找大哥跑官了,跑得怎么样?”

    海英沮丧地说:“快别提了,大哥压根儿就不愿意管齐少武的事!再说,大哥这一被免职,就更没指望了!可大哥说帮俺把孩子要回来!”

    四菊格格笑着:“俺当初劝你别去碰钉子,你就是不听,白搭了二百块钱的路费,爹回家还得跟你生气。”

    海英嗔怨道:“准是你这小叛徒告的密,爹咋会知道的?”

    四菊说:“本来俺是想给你瞒着的,可你走的那天夜里家里出事了,小乐拿着刀子要去找朱朱拼命,俺拦不住,就打电话给爹,爹回来当然就问你了。”

    海英吃了一惊:“小乐咋这么没出息,这么糊涂?俺压根儿还就瞧不上朱朱,为她拼命值吗?哎,没出事吧?”

    四菊说:“多亏了刘连仲救了驾。”

    海英夸连仲是个好小伙子,问:“你们啥时喜结良缘啊?”

    四菊说:“俺对他的考验期还没有结束哪!”然后就轻轻笑了。

    姐俩说说笑笑就到了傍晚。海英c持着要做饭,四菊又告诉海英:“今年的风暴潮不小,孵化场损失很大,你们在这里入股的钱,今年有可能分不到红利了。”

    海英心里并不在乎这两万元的股钱,她此时最最心焦的是儿子,是如何从齐少武手里夺过自己的儿子。当初离婚的时候,本来儿子是应该断给她的,可她当时正有一场重病,是可能导致下肢瘫痪的病,这样就丢了儿子。四菊说:“齐少武是个官迷,只要升了官,就会给你儿子的。”

    两人正说着儿子的事,门帘一挑,刘连仲风风火火赶来了,一副焦急的样子:“四菊,小乐呢?他刚才呼俺呢!”

    四菊愣了愣,问:“他刚出去,他说有啥事吗?”

    刘连仲摇头说:“这小子神神道道的,谁知是搞啥名堂呢。俺去找他吧。”说着就急急地走了。

    望着刘连仲的背影,四菊的细眉毛挽出了一个问号,脑袋也轰然一响,是不是小乐叫上刘连仲去海港找高天河报仇呢?她想着,立即跑出来骑上摩托车,追着刘连仲的影子驶去。

    夜晚的海港工地,依然有隆隆的机器声。四菊眼瞅着刘连仲往海港方向去了,越发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对面驶来了一辆运水泥的大货车,一下子挡住了四菊,车灯照花了她的眼睛,四菊猛然刹住摩托。等大货车过去,连刘连仲的影子也早已不见了。

    这时刘连仲已经跟小乐接上头了。当初小乐呼他,说的是老地方见,这个老地方被刘连仲误解为是在他家里,后来一想,是小乐曾说过的海港工地。他俩放好摩托,步行走到海港建设指挥部的办公室里。

    高天河正在收拾办公桌上的图纸,然后准备吃饭。他看见小乐和刘连仲两个陌生人,穿着很土气,猜出是当地的渔民。小乐打听谁是高天河。高天河抬头问:“你们是找我的吗?”

    小乐眼里喷火,冷冷地说:“俺们想找你谈谈,找个地方好吗?”

    高天河得了愣,问:“我不认识你们,要谈什么呢?”

    刘连仲笑笑说:“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没多长时间,误不了你吃饭!”

    高天河就跟着他们走了。

    小乐和刘连仲把高天河带到了老河口的堤岸上,这里很黑,脚下的泥沙软软的,走在上面就像踩在棉花团上。小乐尖着嗓子气恼地说:“俺叫赵小乐,蟹湾村的渔花子,没有你们城里人帅气,所以连女人都让你们给抢走啦!”

    高天河有些发蒙,支吾着说:“你,你说的话我听不明白!”

    刘连仲补充说:“咱谁也别兜圈子了,打开窗子说亮话,你知道吗?朱朱是他的未婚妻,两人都要入d房了,被你小子给撬走了。你说这事该咋了断吧?”

    高天河真的掉进云雾里了,频频地摆着手:“误会,误会啦,朱朱是我的同事,我并没有跟她谈什么恋爱呀。”

    小乐凶凶地凑近高天河,脏话像暴雨点子往他脸上砸:“你他妈的真没劲,不是个爷们儿,明明是喜欢朱朱,还不敢承认!你不敢承认俺就会轻易饶过你吗?”

    高天河吓得连连退着身子:“你,你别胡来呀,我会告你们去!”

    小乐嘿嘿笑了:“告?你在老蟹湾打听打听,俺赵小乐是啥人,俺刚从监狱出来,还怕你告?”

    高天河扭头朝刘连仲求情:“这位哥们儿,你劝劝他,这全是误会。”

    刘连仲哈哈大笑:“俺劝他?俺还想劝劝你呢!别在老蟹湾逞能,这个地方民风霸悍,你这种小白脸玩不动!”他说着,给小乐递了个眼色。

    小乐弯腰拿起一块砖头,劈手朝高天河脑袋拍去。砖头是没有煅烧的泥砖,拍在高天河的头上,就炸得粉碎,将小乐的手也震得酥麻。

    高天河的眼镜掉在地上,身子晃了几晃:“你们会后悔的!”

    他的舌头棒硬,想吐。接着,他的肚子又挨了一脚,他疼得一阵痉挛,双手捂住肚子,噗一声倒下了,喉咙里挤出一阵声音,身子一点一点往河坡下滑去,脸上蠕爬着一条一条小蛇一样的血线。

    小乐挺挺地站着,心里得到极大的满足。刘连仲弯腰瞅瞅地上的高天河,捅了捅,高天河发出一阵呻吟,他心里有了底,拽着小乐大摇大摆地走了。

    小乐和刘连仲刚走上河堤,就看见一辆摩托朝这边驶来。他们慌慌地奔跑起来,不知道那是四菊。四菊顾不上去骂他们,她最怕出人命。她把摩托扔在河堤上,跑到受伤的高天河旁边,一把抱起高天河:“你,你没事吧?”她摸到高天河脸上的血了,不由一声惊叫。

    高天河吐着嘴里的血说:“你,你是谁?”

    四菊哆嗦着说:“俺是朱朱的同学,俺背你去医院!”

    四菊也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力气,硬是将高天河背上了河堤。到了河堤上,高天河挣脱着要自己走路,他迈了几步,又跌倒了。四菊将他扶上摩托,让他搂紧自己的腰,然后发动摩托,一溜烟地消失在暗夜里。

    在蟹湾乡医院,四菊看着医生给高天河包扎。包扎完了,四菊问高天河:“是不是要打电话给朱朱?让她来陪着你?”

    高天河摇了摇头,心里还有一股怨气:“不叫她!不叫她!今天的祸都是因她而起的!我冤枉不冤枉啊?”

    四菊对他的反应很难揣摩:“朱朱是爱你的!你怎么这样说话?为了爱情流点血就流点血吧!”

    高天河委屈地说:“喔,对不起,我都忘了,你是朱朱的同学。我跟你说句实话,你这个同学脑子有点问题。她喜欢我,这无可厚非,这是她的事,可我在城里有了女朋友啦!”

    四菊怔了怔:“她知道这些吗?”

    高天河说:“我都跟她说了,可她还是……”

    四菊说:“你有没有女朋友这并不重要,关键是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朱朱,能不能产生真正的爱情。”

    高天河说:“开玩笑,这怎么可能呢?”

    四菊沉下脸:“是不是因为朱朱是渔家的女儿?”

    高天河说:“我没有那么势利。这年头,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觉。我这个人很注重感觉——”

    四菊说:“你去过朱朱家吗?”

    高天河用手摸摸脑袋上的纱布:“没有,当然没有。她约过我多少次了,作为同事,我可以去看看她的父母,后来我听说,登门就会被认为是定亲,我就——”

    四菊笑道:“因为朱朱挨打,你恨她吗?”

    高天河点点头:“明天上班,我要跟她说的。我跟她有什么关系,怎么连她过去的未婚夫都知道啦?我恨她!恨就不是爱,真正的爱是恨不起来的。”

    四菊觉得高天河是个有学问的人,挺真诚的,没有城里人的那种坏毛病。朱朱能看上他,说明朱朱是有眼力的。可是她也替朱朱悲哀,这种一头炕热的恋爱是很可怕的,难道朱朱就没有一点觉察吗?单相思的恋爱是个怪圈,不论朝着哪个方向走都是没有出路的。她知道朱朱是个非常虚荣的人,这一切朱朱是干得出来的。

    此时的四菊不知道高天河会不会去报案,要告小乐和刘连仲个人身伤害罪也是成立的,那样爹会气个半死,刘连仲还会跟着小乐受连累。要为这事拘留几天可就惨了,那样她四菊心里会怎样想?何况这个消息又是她告诉给赵小乐的。

    四菊刚要再问问,高天河用充满感激的眼神看着她:“今天真是太感激你啦,如果不是碰上你,我说不定还昏倒在河堤上呢!你叫什么名字?”

    四菊笑着说:“俺叫赵四菊,海滩孵化场的,救你也是应该的。你们离开城市,到俺们这荒滩上来建港,不容易。嗳,俺想问你一句,今天的事你会报案吗?”

    高天河摇摇头:“不会的,这是一个误会,还不知朱朱是怎么激怒人家的呢。我要找到他们,说清楚,我没有去夺他的女人啊!”

    四菊悬着的心落肚了,她说:“一看你就是个善良的人,有文化跟没文化就是不一样。实话跟你说吧,打你的是俺三哥,那个帮凶是俺的男朋友。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啊!”

    高天河愕然地盯着四菊:“原来是这样?”他强撑着站起来。

    四菊慌了,脸上泛出焦急的红晕:“高大哥,你是不是怀疑俺跟他们串通好了的?一打一救唱双簧?不是,俺用人格担保!”

    高天河伸出手来,笑了:“你想错了,咱们交个朋友吧!”

    四菊也伸出手来,跟他握了一下。高天河又说:“今天是我的夜班,我还得整理泥沙沉积报告呢!”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弯弯的。

    四菊心痛地问他:“你的伤能挺得住吗?”

    高天河说能行。说着,就抬头看满天的星星,星星很诡秘地眨着眼睛。

    四菊又用摩托车把高天河送回了海港指挥部。2在夜里的s乱中,赵振涛随同盐化县委的领导做了一夜的工作。

    刚开始闹起来的时候,宾馆里潘书记与高焕章、盐化县委书记柴德发的谈话没有中止,潘书记仍然很平静地询问跨海大桥的情况。楼下维持现场的是县长白春元。

    赵振涛返回时,谁也不知道,他在人群里听着工人们的议论,从他们愤怒的谩骂声里感觉到了点什么。看着这些盐场的工人们,神态和打扮都像是农民,他知道晒盐是风吹日晒的苦差使,工人们说话跟渔民一样粗野。

    一个满脸黝黑的老工人骂道:“你们当官的都知道盐场是一块肥r,都他娘的想吃一嘴!吃要看咋个吃法,这种吃法俺们不答应!”

    还有人喊:“好端端的一个盐场,愣让李大脑袋给糟蹋啦!跨海大桥就是他给弄塌的,撤了李大脑袋,法办李大脑袋!”

    赵振涛认识盐场场长李广汉,可他始终弄不明白,李广汉与跨海大桥有什么联系。再往下听,他终于听出点门道儿来了:建桥之初,县里到企业集资,当时的场长薄振良为了盐场的自身发展,只想象征性地少出一点,县里就撤了薄振良,换上了李广汉。李广汉拿出了盐场的二百万流动资金赞助大桥,而且还让他妻子的公司承揽了一部分大桥的工程。年初,北龙市召开全国残运会,县里又从盐场拿走了八十万元的赞助款。盐场没有了资金,就像人贫血一样,这一次风暴潮的袭击,盐场连买塑料布苫盐垛的钱都没有了,工人们眼睁睁地看着盐粒儿化为污水。盐场发不出工资,县里又没有资金投入,人们几乎是眼巴巴瞅着盐场死去,而李广汉却因为跟县里头头脑脑们温得铁,听说又要高升了,要当什么县物资局的局长了。在工人们的眼里,李广汉几乎就是个坏蛋。工人们的意思是:盐化县的领导跟李广汉穿一条裤子,他们非要见见省里的领导不可。而据赵振涛的了解,李广汉是省盐务系统的劳模,又是北龙市的先进工作者。

    赵振涛看见警察来了,白县长正躲在暗处跟公安局的头头嘀咕着,要警察去驱赶工人,有的警察甚至已经动了手脚。几个年轻工人气得把警察的摩托车车灯给砸了,警察嚷嚷着要用手铐去铐那些工人。愤怒的人群拥来拥去,警察在他们眼里,几乎就要像战场上的敌人一样了。赵振涛感到白县长是个很蠢的人,怎么能动用警察呢?同时他不解的是,这样乱哄哄的,高焕章和柴德发为什么还不出来呢?活书记又是怎样考虑的呢?无论如何,他已经感到事态的严重了,不是一般的严重。在潘书记的眼皮底下闹出人命来,那将是怎样的后果啊!

    就在警察要抓人的时候,他拼命挤到白县长的跟前,用十分严厉的口气骂道:“蠢,你们简直蠢到家啦!赶紧把人放喽!”

    白县长不认识赵振涛,但看他的架势和风度不一般,说话的口气也不一般,愣了愣,悄悄地问旁边的公安局长:“这人是谁?”公安局长摇了摇头。

    赵振涛大声说:“把话筒给我,给我!”

    白县长没好气地问:“你是谁?你能说服他们吗?”

    公安局长也急了,指着白县长瞪着赵振涛吼:“你,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们县长!”

    赵振涛没理白县长,蹬在宾馆门口的台阶上,使劲挥着胳膊大喊:“盐场的工人同志们,我是咱北龙市新来的市长赵振涛,我受潘书记和高书记的委托,来跟大家谈谈。有问题,咱摆到桌面上来,这样闹,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又不能解决问题!”人群顿时静了下来。白县长和公安局长慌了,互相埋怨着。

    赵振涛接着道:“这次省领导来盐化,就是来现场办公的!我这个市长,也是老百姓的市长。我是咱盐化人,盐化这地方的根性就是信义!你们要是信我的,就这样办。”人们静静地望着他。赵振涛又说:“咱这对面就是县政府,你们派几十个代表到政府会议室,我跟你们开一个座谈会,我做记录,有来有往,可以通宵达旦地谈嘛!其余的同志就可以先回去了,怎么样?”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