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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水漫龙宫

    异象突起,众人不由愣住。他们取的是这座龙宫的一条边道,乃是一条长达数百里的笔直走廊,正因如此,他们也明白此处占地有多辽阔,几乎堪比扶器城大小,所以不得不惊愕,到底何等神力才压毁这座藏于深海的庞大龙宫。

    四周水壁已是强弩之末,举头望去,头顶千丈高的龙宫壁障也不堪万钧海水的重负,撕开条条口子,海水涌进来,吊着一根根或大或小的水柱,周遭响起一阵阵陶瓷迸裂的脆响,且渐渐稠密。

    这声音逼得人抓耳挠腮的发急,却急不出个办法,仿佛死刑犯望见刽子手举刀,手脚死命地绷,但终究挣不开那枷锁。

    乘他们呆住的时机,海水攻了进来。终于,上方的壁障再挽不住狂澜既倒,轰然坍塌,在众人眼里,无疑是天塌了。

    姬凌生两手青光闪燿,却想不到该往哪里设阵,除非提前布下阵法,否则他只能在目光所及的范围内进行传送,当下位处深海,根本无处可逃,一旦让海水近身,重压之下,天玄境以下修士必定粉身碎骨。

    他这时才想到郭桓那颗避水珠的妙处,暗恨自己准备不周,这类北海修士的常备法宝竟没留心。

    且祸不单行,捧花姑娘忽然尖着嗓子喊了声小心,姬凌生才觉察到吕智等人已然迫近,相隔不过一箭之地。

    适时头顶是滔天的巨浪,后头是蛮横的追兵,一刻钟前几人还以为逃出生天,不料转眼就站到了风口浪尖。

    臧星桀见敌人来得更快些,绕几步到众人后方,取观音剑横在胸前。瞬息间吕智杀到剑士面前,推出蓄力数里地的一掌,臧星桀弹剑迎敌,以往在柳家秘境的苦修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帝夋也不闲着,提刀横扫,吕智上回吃了败仗,眼下也不敢轻敌,暂且放松对剑士的压制,抽出左手去抵御刀气,没想到帝夋不是奔着他去的,刀气落在吕智背后,抚过地面,炸起一层层砂石,尾随吕智而来的九个地境修士见此不得不缓住身形,避开要害。

    这时从天上坠来的水浪距地面不过百丈,赫连观剑定定地立着帝夋背后,目睹上面的裂缝拼合成一张大嘴,水浪轰鸣,仿佛饕餮吞吃的声音,他心想着一块石头从那么高掉下来也能砸死人,那这铺天盖地的海水又当如何?

    姬凌生心神急转,虽然海水没落下,他却已经窒息。忽然,帝夋对敌中抽空捞了他一把,提醒他看左边,他脑袋来不及转,眼睛先过了去,望见龙宫边缘的水壁被拱得变形,水从罅缝里撑起一条条弧线,好像一群孩子在撒尿。

    姬凌生不明白夋哥儿的用意,想静下心来细看,却发现海水越来越近,又急了。他连忙抬手往脸上抽了一耳光,感到心跳霎时被镇住,又往水壁处看,清晰看到一串串水泡往上升腾而去。

    这时,海水将要落地。

    吕智趁机撤回人堆,其余人纷纷祭出避水珠,连成一片小天地。

    臧星桀收剑看向头顶迫近的海水,不过十余丈,似乎无处可逃了。

    生死之际,他听见姬凌生轻喝一声,“太岳!”

    一座巍峨山岳在深色的水浪后面浮现,然后极快地坠地,比海水更快,终究在巨浪轰顶前罩住了众人。太岳笼罩众人后,姬凌生双手合掌,只见黑色山岳迅速缩小,变作屋子般大小。

    接着便是一声沉闷至极的轰响,震耳欲聋,仿佛大海给了大地一记重拳。

    海水与太岳接触的刹那,姬凌生像是被人踩扁的虫子,浑身齐齐发出一声脆响,顿时小了一圈,衣服仿佛缩了水,紧紧贴在身上,躯干上的肉也剥离下来,箍成一团团烂肉。其余人只见他浑身各处血溅如柱,接着太岳倒圮,大家也就在水里失散开来。

    臧星桀没想到自己竟能活下来,猛呛了几口水才醒过神,他屏息去看,咸臭的海水刺得眼睛生疼,好在龙宫的气息四散,变作许许多多的气泡,这些气泡将他裹着,没让海水压坏。

    他见身边是半死不过的姬凌生,伸手捞了一把,感觉摸到一排竹竿,拉过来,发现他四肢像散了架,臧剑士眼里涌出一阵温热,无措地四处看,看见一大个气泡撞过来,细看了下,终于松一口气。

    帝夋将他俩接过去,臧星桀轻轻放下姬凌生,惊魂不定地到处看看,才发现他们在气泡里,捧花姑娘很吃力的控制灵力不让海水把气泡压破,赫连观剑兔子似的蹲着,试图唤醒被吓晕的黑风。

    见到气泡隐隐有崩裂的迹象,臧星桀坐立不安的想帮忙,却因不懂运用灵力,颓唐使不出劲,仿佛溺了水,怎么挣扎踩水都登不上岸。赫连观剑也做不来这种细活,只能傻傻地继续拍黑风脖子。好在帝夋掏出大堆灵玉放在姬凌生周身后,腾出了手,来帮她忙。

    两人联手,气泡得以继续胀大,蹿得飞快,大约很快就能到达水面。

    臧星桀坐在姬凌生旁侧,听着他艰难的呼吸,像有口痰卡在喉里,一进一出的响。剑士只望吕智被骇浪砸死,不要这时追来。气泡里气息渐渐稀少,几人都不敢随意喘气,怕姬凌生不能吐纳影响伤势。

    不知过了多久,几人神志渐渐迷蒙,只能强打精神望着头顶,望着海水慢慢变蓝,又慢慢变白。过些时,几颗人头冒出水面,没等喘上气,就瞧见海面黑压压铺着一堆人影。

    臧星桀终于得到机会透气,脑子却还没清醒过来,宛如睡死的时候被人叫醒,人都发晕。没来得及反应,赫连观剑将黑风推到他怀里,随即一跃而起,紧接着帝夋和捧花姑娘也陆续升空。

    他顺着望去,只见十余人立在天顶,吕智赫然在列,且模样恭敬,老老实实站在两个人后面。不等他看清前面两人的相貌,就被昏死的姬凌生和黑风拖进水里,他双腿猛蹬两下,浮上来吸两口气,又往下沉,恍惚中瞥见不远处便能靠岸,于是不再关心其他,专心拽住他俩,一浮一沉地划过去。

    臧星桀两耳嗡鸣,连续喝了十几口水,这才摸到岸边。来不及窃喜,一团黑影猛地从头顶掠过,犁地七八丈才止住,臧星桀定眼一看,见是赫连观剑倒在那,生死不知。

    他悚然一惊,再没空歇息,右手扒着水岸,两腿夹住黑非肚子,不让它淹到水,同时左手往上托,一寸寸将姬凌生推上岸去,然后又如法炮制,把黑风顶到岸上。

    接着他两条手臂抱岸,扭头望天上,吕智和帝夋正在死战,他看过来时,捧花姑娘恰好奋不顾身替帝夋挡招,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掌,当即昏厥,从天上掉落。

    臧星桀连忙松手,潜水去将她救起,等带回岸上,那两人还没分出胜负,可帝夋已是孤立无援,吕智身后却还有一帮人虎视眈眈。臧星桀注意到为首的两个人,一个着红衣的青年,修为不过地境,笑容阴毒,可青年旁侧衣着富贵的老者却给他一种决不能力敌的直觉,一个可怖的猜想在他心底升起,天玄境。

    两帮人互相对峙,等着这场胜负,而居中的两个人却打得难舍难分。

    何宏见吕智僵持不下,轻声对旁边老者提议道:“师父,这人有些古怪,吕先生满境修为迟迟拿不下他,再拖下去等他们恢复元气,想抓起来恐怕又得费番工夫。”

    华服老者不作回应,过了会才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东镇宗养的是饭桶,花架子一个,看来此子不太简单,等我抓他来看看。”,老者边说着,边伸手弹出一指,吕智似乎早有感应,匆忙避开,依旧丢了半条手臂,到了帝夋这,已然躲闪不及,他心惊肉跳地感觉会死,忙将白菩萨举起,气劲攒射在剑鞘上,訇然一响,回荡出千钧之力,霍地砸在帝夋胸口,撞得他炮弹似的倒飞出去。

    一击未杀,老者略显吃惊,皱眉道:“那把剑有些门道。”

    臧星桀跳起来将帝夋接住,不料余劲未消,顶着两人冲撞,剑士两脚嵌进地里,滑行十余丈总算止住,只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乱了位置,在体内窜动。

    他低头看帝夋,惊觉整个剑身陷进他胸膛,濒临昏厥的边缘。臧星桀只觉一团火从腹中喷出,冲得脏器都顺了位,脖子也粗了一圈,一时居然忘了逃,放下帝夋,一剑刺去。

    老者连戏谑表情都欠奉一个,甩袖一挥,顿时风起云涌,整座阵岛的树木都弯腰向后倒,剑士也不例外,刚跃起几丈就倒退回去,径直砸向地面。

    触地前,臧星桀如猫般弓紧腰背,以求避免重伤,但心里不做好,预感会受个严重的轻伤,谁知落地前有人扶住了他,他眼神四下扫过,发现平时帮他救急的大哥三哥,都将死未死地喘着,赫连姐弟也不容乐观,那谁能救他?

    他艰难扭过头,瞥见两鬓斑白,顶上也黑白混杂的乱糟糟头发,以下一张温和笑容的苍老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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