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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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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中怒气升腾,我何时调过长盛计的银量,此人故意把责任推给我,着实可恶。

    “我们拿劳力换粮食,这是我等应得了,什么叫施给我们的?”几个壮汉跳出来,其中一个国字脸的揪住那罗爷的前襟提了起来,厉声喝道,立时那肥胖的身子便离了地。我盯睛一看,正是刚才将我推倒在地,c我们队的那几个东北大汉。

    那罗爷眼珠一转,假意道:“这位好汉且放我下来,我现在就去库粮里看看,换些白面来给各位吧。”

    那几人便冷哼一声,正要放他下来,我上前一步,严肃说道:“这位好汉还是先留这位罗爷一留,请余下的伙计回去调些好的馒头包子出来吧,以免这位罗爷去搬弄事非,叫些爪牙来,我等在此地等着方为妥贴一些。”

    那国字脸冰冷的目光在我脸上又溜了一圈,把那罗爷扔给长脸的:“老七,看着他。”

    他睨着罗爷冷哼一声:“肥猪,你就跟着爷我坐一下。”

    他大声对一众长盛计伙计高声叫道:“你们罗爷就在这里,陪我们聊聊,识相的就快点去给爷换些白面儿,不然老子削了你们家罗胖子。”

    他声如洪钟,底气十足,不想这时有个伙计一溜言的逃到后面,喝道:“他们抓了罗爷,快叫人来。”

    立时,在那些一筐筐的窝窝头后面,有几个维护场子的高壮的打手持着刀枪g捧地冲了出来,见人就打,拉纤的两岸变成了混战场面。

    群众的怒火一经点燃,便是星火燎院,越烧越旺。

    我在混乱中同王二走散了,饥饿的人群疯狂地向前挤踩着,我被人踢了几下,我高声叫着兰生和王大哥,但是互相推挤的人群全完淹盖了我的叫声,场面完全失去了控制。

    过了一会儿,有人惊呼,官兵到了,我抬眼一瞧,陡然心惊,果真有重兵装甲的官兵到了,有个像是士官长的模样,对着混战中的群众高叫:众民听着,非常时期,快快弃械投降,不然格杀勿论。

    可是那长盛计的罗爷见官兵到了,便指示伙计不停手,只是狠狠地将用板砖石块向流民扔去,而后面的人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旧往前推挤,有些官兵也被挤倒了,我看得真切,站在前头的那几个北地大汉,竟然抄起家伙也不管是穿着铠甲的士兵,只是冷冷地用手中的武器捅向官兵,我大声叫着,好汉住手。可是已经晚了,那些官兵没有办法,终是下令放箭,我心中又惊又怒,所谓官民反亦不过如此了,转念一想,冷汗又流了出来,若是被官兵抓到了,就等于宋明磊知道了,焉有活路在。

    无数的惨叫声混着血腥气传了开来,一向纸醉金迷,绮人睱思的玉人河边漫延着无数流民的鲜血,远处那三艘画舫已然只剩下一个小点,那美妙欢快的歌舞声似是犹在耳边,却残酷地被无数饥饿的流民那惨叫声所淹灭,那些可怜的流民到死也是个饿着肚子,有人背上中了数箭,却依然血r模糊地爬到那堆发霉的窝窝头那里,含着血泪一口咬下,死不瞑目。

    我胸中血气翻腾不已,高声叫着王二和兰生,然而不知何时,四处箭雨丛丛,混乱之中有人将我撞倒了,众人踩踏在我身上,生疼生疼,忽地有人提起我:“快跑。”

    我抬头一看,却是那国字脸的北地大汉,一把将我扔向河中,厉声道:“仵在这作什么,不想死就跳河走啊。”

    我这才发现无数的人在大叫着往河滩逃命,我奋力游向河中央,游了半日方才到了对岸,再回头,却见对岸仍是火把通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当时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一场混战仅仅是一场著名的流民起义的开始,史称“汝州惨案”,那个国字脸的北地大汉几年以后成为了历史上这个时代同于飞燕,潘正越齐名的乱世名将。

    “喂,紫眼睛的,你怎么样?”有人在我旁边喘着气问道。

    我回头,是那国字脸的北地大汉,是他救了我?

    我摇摇头:“我没事,你可好?”

    “要杀我的人还没有出生哪。”那人直起身子来,仰天哈哈大笑一阵,用力甩了一下头,水珠就溅了我满脸,叹声道:“可怜我那些兄弟了。”

    想起王二和兰生,我心中也是一沉。

    他却爽朗一笑:“你姓啥叫啥呀,看你文文弱弱的,方才打起架来倒也凶狠,下次我见着你,自会罩着你。”

    我也微微一笑:“区区金木,敢问大哥姓名。”

    “我姓法,叫法舟,打北边那疙瘩逃难过来的,”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都说西京天子脚下找食吃容易,却不想到了梁州遇到潘毛子,哎!世道忒乱哪。”

    他站起来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强壮的胸肌和窄腰,起身东翻西找,似是在找树枝想要烤火。

    我别过头,心想,他的个子真是又高又壮,我见过的人之中,恐是只有我那于飞燕大哥才能与之相比了,我便站了起来,向他报了报拳,就要告辞。

    他有点发愣:“你不烤烤火再走么?”

    我摇头沉声道:“我有两兄弟还在那里,得回去看看,指不定还能找到他们。”

    他点了一下头:“要不这样吧,我们把衣服烤了,一准陪你一起去找,横竖我的兄弟都死了,我们俩就一起结个伴吧。”

    他对烤衣服好像很有兴趣,我笑着对他摇摇头:“多谢法兄好意了,我着急回去,你慢慢烤吧,我们后会有期。”

    我身上的是非太多,此人若跟着我必受牵连,况且兰生和王二生死不明,我心中着实焦急。走到他身侧时,他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嘻嘻笑道:“真奇怪,你一大老爷门,身上怎么像我娘似的那样香香的捏。”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丝窥视的狡黠,目光也放肆地流恋在我绑布的胸口,看来他不知何时看出我是个女子,我冷冷道:“请自重,告辞了。”

    说罢使劲甩了他的手,向反方向疾步走去。

    我回到混乱的现场,却见场地上满是中箭的尸首,我胆战心惊,翻着尸首想找王二和兰生,寻了一会儿却一无所获,有零散的官兵在对我指指点点,拿着带血的刀剑向我狞着脸走来,我只得猫着腰抽身离去,往住的小破屋方向疾走去。

    快到近前,却见屋中毫无亮光,亦没有小忠的低吠声,若在往常,它早出来迎我了。

    我悄声踏进院子,屋子里乌漆抹黑的,我待了一会,方才点灯,却见屋内空无一人,我们的两匹马和一条狗全都不见了,就连王真最爱的一个酱紫小瓦缸也不见了,里面养着他逃难途中唯一的一只宠物“谢各麻”。的d

    我定了定神,略微平静下来,细细再一想,便到床铺下面翻找,果然找到一张纸笺,上面是兰生的笔迹,写道:王二无恙,菊花镇见。

    落款是阿弥陀佛,我舒了一口气,的确是兰生的信,他曾对我说过,若是他的亲笔信,必会落款阿弥陀佛。

    看来他找到王大哥了,还带着我们所有的“活物”走了,他要我同他在菊花镇会合,“菊花镇”是何处?他又不写这菊花镇在何州何郡,你让我上哪里去寻呢?

    我把纸条往油灯里一把烧了,往床头柜里一看,还有一个大馒头,便胡乱收拾了一些逃难的东西,刚踏出院子,却见有人猫着腰蹲在篱笆架子下面,正在埋头扯着槿枝上的花朵狼吞虎咽。

    我摸到墙边一根柴火,是兰生今早劈了,拿去镇上买了落下了一根,也许他是故意落下的,我惊疑不定中,那人也发现了我,一下子跳了起来,高大的个子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黑影,笼着我细小的影子,黑亮的大圆眼瞪着我,看不清真切那神色,唯见他嘴里不停地嚼动着木槿花瓣,真没想到竟是那个法舟。

    “法兄跟着我作什么?”我冷冷道,握紧了手中的木g。

    “木槿花是能吃的啊,你要跑路咋也不摘点带着路上吃啊。”法舟对我嘻嘻笑着,眼睛还在我的胸口和包袱处流连。

    我想了想,便回手中包袱里拿出一件“借来的”衣服,扔给他,然后把那个粗米馒头掰了一半,丢给他:“我只有这个可以分你了。”

    他对那件衣衫倒不甚在乎,只接过那食物立刻狼吞虎咽起来,就称他专心于食物之际,我勉力提气,施轻功而去。的ac

    回首却见他含着满嘴馒头,气极地跺着脚,一手手搭凉棚看我,不清不楚地大叫道:“咋又飞了捏,我又不想害……。”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我对不起,法舟兄弟,就算你不想害我,我也不敢让任何人跟着我,不然我又要害了你咧。

    我流浪了几天,遇人便问可听说过菊花镇,然而所有的答案全是没有,我的馒头用尽,这回没有兰生在旁,一切都要靠自己,白日里跟在流民群中乞讨为生,夜晚露宿街头,平素我在酒肆流浪,可以打探消息,然而听到的却几乎全是潘正越所向披靡地向西安攻去,原家军似乎无力对抗潘正越神乎奇迹的战法,不断节节败退,轩辕太祖已经把踏雪从北边战场调到了南边以对抗周军。

    这一日,我饿得发昏,同一堆流民倚在墙角,心想,今天若再不能打听到那菊花镇,我可真要先气死了。

    “这些流民怪可怜的,”有个男孩的声音在我脚边沉沉说着,“当初若没有先生收留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呢。”

    “豆子哥……。”有个少女的声音似是迟疑地叫着。

    那个男孩叹了一口气:“好玉儿,你把那葱油饼给了人吧,我再给你买一块,可好?”

    我偷眼微觑,只见一片绿衫子在我眼前晃悠。

    “嗯,那你可要给我买块大的,”有少女脆生生地笑着,不一会有一只乖巧的红酥手递来一片饼子。

    我连声道着谢,低头接过狼吞虎咽起来。

    那绿衫子停在我的面前,我感到有人在我头顶不停地观察着我,我一边吃着,一边开始紧张起来,手摸到怀里的酬情。

    “你,你是先生?”有人在我头顶上颤颤问着。

    我一怔,抬头却见两个身着绿酬的小少年正弯脸细细看我,长得极俊俏的那个玉面小少年轻轻撩开我额头细碎的散发,对我抖着嘴唇轻声唤着:“你可是我家先生,君莫问。”

    我仍含着那块葱油饼,听到这句话不由睁大那只好眼,细细看那少年,尽然是化了男妆的小玉,另一个目瞪口呆的是豆子。

    我望着她们,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他们,错愕了好一阵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哽声淡笑道:“小玉,豆子,好久不见啊。”

    豆子忍住泪水,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生快随我们来。”

    豆子拉着我和小玉来到一座华丽的香车上,可能很久没有过上好日子了,我一上香车,闻着那香车里久违的熏香,只是愣愣看着豆子和小玉。

    小玉不顾我身上泥巴满身,只是扑在我怀中哭得稀里华拉的:“先生果然活着,沿歌抱着春来的骨灰回来,说先生也死在西域了,当时太子殿下还狠狠打了沿歌,怒声喝道说先生是没有心的花妖精,断断不会死在他人的手上。”

    我默默地望着小玉,想起段月容,恍若隔世,眼前满是那双暴虐的紫瞳,又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我注意到豆子默默地看着我,犹其是盯着我的眼睛,满是狐疑。

    我微微一笑:“好豆子,果然长大了,你是在担心想坐在这里的是个紫眼睛的胡人冒充你家先生吧。”

    豆子立时跪了下来,给我磕了一个头,满面惭愧:“先生恕罪,豆子是怕这是一个梦呢。”

    我摇摇头,摸摸他的脑袋,叹声道:“你做得很好,为了保护太子和公主殿下,还有那些朋友,你做得很好。”

    “是什么人下这样重的手?”小玉心疼地看着我的左眼,抽气道:“先生的眼睛怎么变得同太子殿下一样了呢。”

    我苦笑了几下,就简略地说了一下我这一年在宋明磊处被囚禁的遭遇,但略过了我同兰生,还有林老头的过往,因为事关当事人段月容的身世秘密。

    “太子现在何处?”我平静问道。

    “太子一个月前至春怜馆巡幸。”豆子看着小玉一眼,脸微微一红:“前几日包了三艘大舫,正在玉人河畔。”

    我心中一动,那晚我同兰生,王二他们拖着三艘大舫莫非是段月容包下的,是了,那日还见到他酒醉迎风在舫头作诗,还有夕颜。

    “夕颜也来了吧!”我眼中一亮。

    “是啊,先生,沿歌那坏小子也在哪儿。”小玉兴高彩烈地说道,复而欣慰道:“这回子殿下可一定高兴坏了。”

    我苦笑一下,对于小玉的天真并未作答,心想你家先生我,可能要倒霉了,便问道:“太子为何到东庭境内,还是在此兵马纷争之所呢?”

    小玉和豆子说得极其隐晦,也很给段月容面子,只说太子是想游湖散心,但是我从豆子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口气里也听出来了,其实说穿了很简单,就是段月容这个色胚,听说玉人湖多佳人,便携了众人来喝花酒,夕颜和轩辕翼本不准同行,只是谁也没想到两个小鬼头竟然偷偷跟来了,段月容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他俩一起花天酒地。

    我咬牙切齿道:“既是夕颜也在,他便该让她远离这种声色场所,带坏夕颜可怎么办。”

    小玉捂着小嘴笑道:“先生放心,太子殿下出巡以来只是逢场作戏,并未临幸任何姑娘。”

    小丫头,瞧你笑成那样!我睨着她半天,我对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小玉,豆子,你们先把我放到舫上,但是万万不能让太子知道我还活着。”

    两个少年四只明亮的眼睛对我眨了又眨,小玉闷闷道:“先生这是为什么呀,您生死未卜,夕颜公主天天晚上梦到您哪,家里也都坐卧不宁地等着您哪,这一年多来,我们大伙都没有过好。”

    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我的心中也是一酸。

    “请给我一点时间吧,小玉,”我叹声道:“我暂时还不能回到家里去,我要先到一个叫做菊花镇的地方同朋友会合,去见一位故人,然后自会回去的。”

    豆子想了想:“先生还是躲到画舫去吧,也能遮人耳目,太子是断不会想到先生会躲在他眼皮子底下,我们也会偷偷带夕颜公主过来玩,那先生就能看到公主了。”

    小玉和豆子把我送到最小的一艘舫里,那里多是春怜馆的下人,段月容带来的仆从大多在另一只小舫内,故而只用戒备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的紫眼睛,但看小玉同豆子对我尊敬的神情,又猜我是个品级不低的仆从待我也恭敬起来。

    我有了落脚的地方,便请豆子和小玉去帮我查一下菊花镇的所在,平日里帮着下人做一些粗活,时而在厨房里帮着拾柴烧火,夜晚便听着段月容和春怜馆的姑娘们肆意调笑的y声浪语,有时豆子和小玉抽空会来看我,日子倒也平静,可是对于菊花镇,豆子却是一无所获。

    一日夜半被往事惊醒,辗转反侧不得入眠,便走出船舱,凭栏而倚。

    那夜冰轮初转,印着河面粼粼微波闪耀,一边寂静平和,然而我的心中满是莫名的不宁,忽闻美妙的笛声幽幽传来,巡声望去,却见前面那艘大舫上,一人傲藏挺拔正坐在舟头凝神吹笛,清雅的月光流淌在他如瀑的长发上,夜雾幻成淡淡光晕笼在他华丽锦缎的周围,恍如嫡尘仙子一般。

    笛声如泣似诉,满是对往事的追悔,那双本应意气风发的紫瞳,那本应同艳姝争相勾逗狂欢的水眸,却在此时充满寂寥落寞之意,我的耳边又萦满他凄历的喊声:木槿,你没有心,立时那心上便如万把钢针刺来。

    这样过了三日,这一天我刚刚从厨房里忙完出来,正在围裙上擦着双手,疲累地刚踏进房间,就看到两个粉妆玉琢的小人儿手牵手乖乖坐在我的床沿上晃着小脚,其中一个一见到我愣了一下,然后像离弦的箭一样跳下床,向我冲过来,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爹爹。”

    我赶紧捂着她的嘴:“夕颜轻一些。”

    夕颜哽咽着抱紧了我,我也抱紧了夕颜奶香奶香的身子,母女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我侧目望去,轩辕翼站在一边,有点惊诧地看着我的蜈蚣紫眼,这一年多来,这位前朝太子个头拉高了许多,小脸也比原来长俊美了很多。

    我一伸手,把他也拉过来抱在一起,轩辕翼一开始有点不自在,可是一会儿小手圈上我的,漂亮的大眼睛也红了起来。三人抱头哭了一阵,轩辕翼像想起了什么,明亮的眼睛闪了闪,便像小大人似的,轻轻拍着夕颜的肩头:“夕颜别哭了,你把表哥的衣襟都弄脏了。”

    其实倒是我身上的煤渣沾上了夕颜的粉绸子外衫,没想到如今这夕颜倒十分听轩辕翼的话,慢慢停住了哭泣,轩辕翼小心翼翼地提过一个有他人一半多高的三层大食盒递给夕颜,夕颜立刻开心地同轩辕翼一起像献宝似地呈给我,泪迹未干的小脸上甜甜笑道:“爹爹吃饭,这是夕颜同小翼偷偷帮爹爹藏起来了,娘娘都不知道呢。”

    我摸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夕颜和小翼好乖,谢谢。”又落了一缸子的泪。

    打开那个三层的大食盒,最上面一层是条松鼠桂鱼和十八罗汉斋,中间是些鸭舌,桂花糖藕之类的开胃菜,最下面一层则是一大盘的桂花糕,都是我爱吃的菜。

    我便大块朵颐,然后听着夕颜有点颠三倒四的叙述,段月容回到大理后,昏迷了七天七夜,寻遍御医及民间大夫,均束手无策,说是陷入了深度梦厣,若再不醒来,恐是再也不会醒了,大理王差点就哭死了,这时来了一位云游四方的道人,给段月容诊了脉,对大理王说,无忧,太子的前世乃是九天贵仙触凡天条,这一世到人间来走一遭,度那红尘之劫,然后便给段月容服用了一种奇怪的植物,第八天,他果然就醒了。

    我咬着桂花糕的嘴就这么闭不拢了,好神奇哦,段月容还要度天劫,那岂不是等于腾格里爷爷原谅他了,等他百年过后,他还是有机会回天上任职,恢复那紫微天王的赫赫威名?

    我胡思乱想间,轩辕翼肥肥的小手撑着下巴,一幅天真可爱的样子,可是口中却如忧国忧民的学子般长叹道:“可是太子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终是沉默寡言,只是沉浸在军国大事中,好像对后宫佳丽也了无兴趣了。”

    轩辕翼果然是个成熟的孩子,连段月容私生活这档子事也观察细致啊,我不由得怔怔地盯着他看了几眼,他一下子小脸红了,只在那里低头不语,夕颜却难受道:“娘娘老是喝酒,醉得连夕颜也不认识了。”

    “爹爹为什么不去看看娘娘呢。”夕颜牵着我的衣袖,流泪道:“是不是娘娘做了什么让爹爹生气的事呢,就算是,求爹爹原谅娘娘吧,现在爹爹连眼睛也是变成紫色的了,就更不能怪娘娘了。”

    我久久不语,最后长叹了一声:“夕颜,不是娘娘的不是,全是爹爹的错。”

    一日段月容似是心情大好,让春怜馆最红的洛洛陪他过了夜,夕颜便和轩辕翼在我这里聊了一晚上,夕颜嘟着小红嘴,愤慨道:“爹爹,那个叫洛洛的老是緾着娘娘,比卓朗多玛还要讨厌。”

    夕颜又谈到了卓朗多玛,吐蕃公主同段月容回大理后,诞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紫瞳男婴,终日趾高气昂,甚至连佳西娜王太子妃也不放在眼中,然而段月容似乎对于他这一世第一个儿子没有任何兴趣,直到孩子满月那一天,才意兴阑栅地出席了宫中的喜宴,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不但面上也毫无笑意,对卓朗多玛也很冷淡,不过段王还是万分欣喜,为这嫡长孙赐名为段承嗣。

    “承嗣弟弟很可爱哦,”夕颜忽地小脸一转,捧着自己的小脸陶醉道:“承嗣的身子好软好嫩,白得就像朝珠花一样,小眼睛同娘娘一样是紫色的。”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跑到我怀里撒娇,摸着我眼睛心疼地看了一会:“爹爹的眼睛疼吗?”

    我微笑着摇摇头,夕颜又看着我的紫眼睛神往道:“现在爹爹的眼睛也变成紫色的了,同娘娘的一样好漂亮,像亮亮的紫色宝石哦。”

    她一会儿又疑惑道:“那为啥夕颜的眼睛不是紫色的呢。”

    我愣了几妙钟,然后呵呵干笑几声:“因为夕颜像外公,所以是黑眼睛的,你看外公统一了南部多了不起吧,所以夕颜是比爹爹娘娘都厉害的人。”

    于是夕颜小同学志得意满地被轩辕翼拉回去了,不想第二天,厨房里便发现给洛洛姑娘留着桂花糕没了,正好是昨晚轩辕翼从厨房里拿,厨娘一路上寻到我的房里,还发现给洛洛姑娘呈宵夜专用的食盒,也恰好那天段月容带着夕颜和轩辕翼他们上岸玩风筝去了,我百口莫辨,便被凶悍的厨娘打了两耳光关了起来,我被关在画舫的最底下,逗着老鼠,拈着蟑螂,细细体味着人间冷暖。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关之下,我竟然被饿了二天一夜,到了第二天晚上,我实在饿得动不了了,昏睡了过去,混混沉沉中我好像又回到弓月城里,看到了撒鲁尔可怕的脸在血河中不停向我飘近:“我要你死。”

    无数的鬼魂围在我的身边哭泣,向我诉说着他们的不幸和怨愤,我万分害怕,可是却无力做任何事,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团团可怕的黑雾向我扑来。

    忽然黑暗中有强烈的紫光点亮,有人在遥远处对我厉声咆哮,如泣似诉:“是你,是你,你这个没有心的,果然没有死。”

    黑色的雾气渐渐被那紫光驱离,紫殇在我的胸前一片灼热,竟然汤得我渐渐地恢复了知觉。

    我听到有孩子的啼哭声,有人在大声的训斥和求饶。我微弱地睁开眼,却见眼前一双夺目的紫晶琉璃瞳正狠狠地盯着我,充满了狠戾乖张,嗜血残暴,他死死地扣着我的前襟,那样紧,那样牢,连青筋都暴了出来,甚至打着颤,简直就是想在我饿死之前先把我给勒死了。

    那是我八年来从未见识过的惊天的怨愤和暴怒!

    这原本是我最最不想面对,最最害怕的一刻,而真正到来时却又有了一丝莫名的心安,心想着若是真给他勒死了,倒也可以问心无愧,一身轻松地去了。

    于是我试图对他友好的淡笑,以宏观地表达我对于我们在这样的情况下,那种神奇重逢的复杂的思想感情,可是他老人家实在勒得太紧了,摇得太狠了,我一口气没接上来,头一歪,晕死过去了。

    原来夕颜他们才回来,第一件事发现找不到我,厨娘看到哭哭啼啼的夕颜和大声责问的豆子,便知晓闯了祸,哭天呛地地打开舱门,这便一下子惊动了段月容太子。

    很显然在画舫又臭又脏的舱底见到了饿得奄奄一息的我,让他震惊地有些不知所措。

    等我醒来时,发现有人正在用温润的唇,给我喂米汤,我努力睁开眼,才发现我躺在段月容的怀中。

    他正微侧头,喝下一口米汤,然后转过头正要向我俯身,看到我睁开的紫眼,似乎一怔,明显地微微呛了一下,便有米汤沿着他的嘴角无措地流了下来。

    他硬是咽下了那口米汤,那紫瞳却冷了下来,森冷得如同腊月里的冰窟窿,看着我好一会儿,我也微微打着颤,却无法移开我的目光,一眨不眨,我胸前的紫殇却隐隐地发热起来,我润了润唇,哑着嗓子启口:“月容”。

    我原本想问,你好吗?

    然而不等我发问,下一刻,我被他冷酷地甩在地上。

    果然,这小子还是这般心胸狭隘,锱铢必较……

    他段月容还是一个自私,小气,爱记仇的小朋友!

    他并没有用很大力,只是把我像块破布似的轻轻拂在地上。然而我实在身子有点小弱,只觉头晕眼花,金砖把我的骨头搁得森疼。

    “给我跪下。”他在上方傲然而立,语声中充满了令我感到陌生的威严和冷意。

    我的脑中分明有一时片刻的空白,怔怔地仰视着他那冰冷的俊颜。

    一瞬间,那种久违多年的感觉又回到了心田。

    他其实一直是大理最有势力的太子!

    他是一个强有力的男人!

    他的手中掌握着对于无数人的生杀大权!

    他可以轻易地伤害我,他就是那个西安屠城时夺去我所有尊严的小段王爷!

    而那过去七年刁钻刻薄但对我情意绵绵的朝珠只是一个幻影,那个为曾我吹奏长相守,柔声哄我睡觉的段月容也只是一个表象。

    也许,我本就是在做梦,那记忆中温驯的紫瞳佳人根本从来都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我的心平静了下来,强撑着规规距距地跪了下来,对他伏地道:“花木槿见过段太子。”

    “你说什么?”他的紫瞳对我倏然迷来,如利刃一般犀利地看了过来。

    我淡笑一声:“民女花木槿。”

    他不怒反笑,有些怪异地柔声道:“你再说一遍。”

    眼见那琉璃般的紫瞳越来越冷厉,那血色从他脸上一点点褪去,我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先兆。

    然而我仰起那沉重的头颅,依然一字一句清晰地朗声道:“花木槿拜见太子殿下。”

    “好。”他从牙逢里迸出一个好字,然后上前一把抓住我的前襟,提了起来狠狠甩了我一把掌。

    这几天打我脸的人真多!我捂着脸,头一次没有对段月容的暴怒还手,这是我欠他的……!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不要说还手了。

    于是我的脸火辣辣地疼起来,耳廓也嗡嗡地作响,我听不到段月容在说什么,只知道他对着我咬

    牙切齿,紫瞳y狠,然后我的眼睛也模糊了起来,再后来,我的脸贴在冰冷的地板上,眼前一片黑暗,我又没用地昏过去了。

    我在黑暗中行走,远远地有一个巨大的白色亮点在前头指引着我的方向,我向那个白光的方向走去,越来越近,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只巨形白包子在我眼前飞舞。

    哇!这个包子怎么长得就这么俊呢?还冒着热气哪!为啥长得就比段月容还要俊美可人呢?

    我的目光追随着这只可爱的包子,伸手终于抓到了,我把它无比珍贵地掬在手中,慢慢放到嘴边,然后大口大口咬下,哇!好大哦,就是有点硬,有点咸,实在没有想像的好吃。

    “你……。咬我的手干什么?”段月容的紫眼睛就在我的眼前,一张俊脸对我抽啊抽。

    我醒了过来,要命啊!不知何时,我把段月容的手当成那个包子,正无比珍贵地捧着,放在嘴里狂啃。

    我慢慢张开嘴松了牙齿,放开了他的手,还好!也就留了一串牙印,没有咬破他老人家珍贵的“白猪皮”,应该不会染上狂犬病。

    我使劲集中一下精神,替他老人家所谓的“龙爪”慢慢擦去我的口水,又作忠顺状地跪了回去,无神地看着地面,那明亮的地板正印着我饿得发青的脸五道指印清晰可见,你个混蛋,下手还真重!

    他却愣愣地看看自己的手,慢慢拢回袖中,是我的错觉吗,他的紫瞳竟然有了一丝柔意,但转瞬便逝,只听他冷冷道:“几天没吃饭了?”

    我仍然低着头,弱弱地举起两指头,却偷眼对着樱桃木桌上的那一小盘松子糕看了又看。

    “看看,看看,”他连连啧了几声,声音充满了鄙夷,“你不是傲气的紧吗,恨不能同他穿一条裤子,他怎么就让你又落到我手上了?你瞧瞧把自己弄成个什么鬼样子。”

    “蠢女人!”他恨声骂道,又加了一句:“天下一等一的大傻瓜!没心的蠢女人。蠢得连一根毛都没有的蠢女人。”

    蠢跟有没有毛,又有什么关系,我浑沌地胡思乱想着,这人骂起人来还是这样没水平,没有素质,缺乏科学性以及逻辑性。

    他继续在上方骂着,可惜我的脑袋又开始懵起来,嗡嗡作响,实在没法听明白他到底说了些什么,直到一只手背上有牙印的玉手递了一盘东西到我的眼前。

    我甩甩头,看清了是桌上的那盘松子糕,立刻抢过来,坐在地上狼吞虎咽,一时没注意到他出去了,等我正在仔细地舔盘子时,门吱哑一声响,我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他端了一个红漆托盘进来。

    我微张着沾满糕屑的嘴巴,像个村妇似地坐在地上看着他忙忙碌碌。

    “过来坐吧,”他依然没好气地说着,口气却方才柔了很多,“你饿得太久了,才恢复了饮食,先不要吃得太腻。”

    我还是傻看着他,出完气啦?!不发彪啦?!

    不会像台湾小言里面的男主一样抽我骂我扁我踩我,然后再蹂躏我□我折磨我啦?!

    我走□运喽喂?!

    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按在桌边,却见桌上摆了三个热气腾腾的家常菜,抓炒鱼片,清炒白菜,香姑筝丁,配上一碗清粥。

    我瞪着他一分钟,确定他不会再动用暴力后,飞速举起筷子,开始风卷残云,吃着吃着,节秦却慢了下来。

    塞了满嘴佳肴却难以下咽,这几个小菜虽不名贵,却还是那么好吃,这是他的手艺,一定是他方才亲手做的。

    当年我几乎每次品尝他亲手做的菜,都会稀嘘半天,何以这妖孽做得菜却是这样好吃,我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我眼中升腾的雾气。

    然而下一分钟,我感怀的眼泪就硬是给憋回去了。

    因为他忽然伸出那纤长的食手指来,毫不客气地戳我的左眼,便是一阵专心的疼,一直疼到我的脑颅翁翁作响。

    我忍住不叫,可还是丢了手中的碗,颤着双手捧着我左眼,猫腰躬身痛抽着气,脸也皱成了一陀。

    “你……!”我切齿不已。

    他却拉下我的手,假惺惺道:“怎么好好地又不吃了呢。”

    他笑嘻嘻地替我的伤眼吹着气,欲替我拭泪,我自然不让他再碰我的蜈蚣眼。

    推推打打间,我的眼痛好不容易定下来,他又夹了一筷筝丁到我的碗里,然后和颜悦色地把碗筷又塞回我手中。

    他状似轻松地挨到我的身边,他柔声地问道:“你的眼睛为何变成紫色的了?”

    我忍了痛,流泪瞪着他。

    不等我回话,他却自顾自笑颜如花:“哎,老天爷对你真是不薄,定听到你当年七夕对我的许愿,要为我生一双紫眼睛,于是念在你对我痴心一片的份上,终于实现了你的心愿,这老天爷果然有眼啊……。”

    我捂着流泪的眼咽了一口唾沫,默然地看着段月容在那里唾沫横飞,又突兀地对空中的半月狂笑一阵。

    心中暗想,对不起,腾格里爷爷,我犯下了重罪,原来的段月容是个轻度自恋狂,可是现在我愣把他给变成了一个严重的惘想症患者。

    我怀着对段月容无限的沉痛的愧悔,默默地扒着饭。

    “怎么把自个儿的脸搞得那么丑?”他似乎又想起这一出,鄙夷地问道。

    我紧紧抓着筷子,往自己嘴里塞着饭,一直提醒着自己,当初是你骗了他的,你对不起他,所以要忍。

    花木槿,你要对一个精神上有问题的患者抱有一种宽容的态度!

    花木槿,你要对一臭小p孩奉上一名优秀教师百折不挠的爱心。

    花木槿,你要对一位顽固的劳改分子拥有无敌的耐心!

    花木槿,去忍!去忍!去忍!

    你要忍!忍!忍!

    “你怎么不去找他呀?那个姓原的小白脸呢?他不是你心尖尖上疼得死去活来的r疙瘩吗?”他在上方y阳怪气地说着,勾着我的下巴颏,而我一径躲着他的手,紧紧抱的碗筷。

    他冷哼一声:“他多好啊?他多好啊?他把你弄成这幅德性?你这个蠢货,傻瓜,你这一年多不是同他在一起吗,怎么?他把你玩腻了,就不要你了吧,然后你想寻死觅活的就搞成这幅鬼样子?”

    我的泪风干了而吹在大沙漠里,我的惭愧被钻石星辰拳击打成几亿块碎片随风而化,我的感动被冲到抽水马桶里,然后再经宇宙黑d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错了,你就是一个超级变态!超级变种!又喜怒无常的妖孽!妖孽!

    我咬牙切齿地想推开他,他却抓着我的脸不放,嘴里不停污辱原非白和我,那张嘴经过我的那些个妻妾们八年地磨炼,现下果然是越发恶毒厉害,损人登峰造极。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啊?说啊你。”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抬高分贝厉声喝道:“原非白那个瘸子小白脸……。他那些个仇人把你逮着了以后,那些个混人把你……他们有没有对你……。”

    他说着说着,瞳孔开始收缩,双手抓牢我的肩膀使劲开始摇晃,摇得我的眼睛更痛了,他用一种令我胆寒的口气咆哮道:“快说,他们对你做了些什么,是不是那没用的男人没法保护你,他们就把你,把你……所以那原非白终于嫌弃你了,你就变成个要饭的人……。”

    我护着眼睛,强按着心头涌动的地心熔岩,正要喝他闭嘴,他却猛然间莫名奇妙地开始扒我的衣物,他的手指打着颤,下起手来却毫不犹豫。

    “你干什么,我还没吃完饭啊,混蛋。”我怒声叫着,拍打着他的手。

    可是这小子现在的力气超大,我们挣扎地摔在地上,我的双手被他一手固定在头顶,他的另一只手猛地撕开我的前襟,那胸前的紫殇,还有撒鲁尔用酬情在我身上划的伤都暴露在他的眼前,虽然检回条命来,却仍是留着道道褐色的长疤,可能就连宋明磊的幽冥教阵营中也没有较好的整容医师,甚至想过,也或许他是故意留着想让原非白看到,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看到我这些伤疤的竟然是段月容。

    我们俩对望一眼,我窘羞得倒抽一口气,他的紫瞳中闪着令我感到恐惧的愤怒,纤长的手指颤颤地抚向我的胸口:“这是谁干的?是撒鲁尔那人魔还是幽冥教的败类?”

    “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快说呀,”他在我耳边大声地问了我n遍,似是我不回答,今

    天就要把我吼成个聋子,我挣脱不得,脸涨得通红:“没……没有,没有。”

    “当真没有?”他的语气明显放缓。

    “没有。”我没好气地说道。

    他忽地又粗里粗气地高声喝道:“连原非白也没有?”

    “没有,”想起非白,我心头就是一团憋屈,亦粗鲁地对他吼回去,“我□被宋明磊软禁了整整一年多,什么人的面都没见过哪。”

    他的紫瞳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平静了下来。

    他微俯身,忽地媚然一笑,我相应地打了一哆索,混身汗毛长三长。

    “没见着也好,”他柔声对我说道:“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说说那洁僻的踏雪公子见了你,瞧都不瞧你一眼,到时,你岂不更伤心。”

    漂亮的薄唇勾起了一丝弧度,紫瞳里一派幸灾乐祸。

    过了一会儿,他纤长的手指抚过那一道道狰狞的长疤。我的胸口发烫,紫殇在他的碰触下突然灼热起来,我轻呼出声。

    段月容收回手指,皱眉道:“还痛么?”

    你也知道我会痛!我青筋暴跳!

    我还没有回答,他又轻抚我的脸颊,软声细语道:“等我们回大理,我找到最好的巫医,别怛心啊,木槿。”

    我又羞又窘又恨,心慌意乱地别过脸咬牙切齿道:“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