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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人之屋-第11部分

    ill you send me an angel。”

    开车的男子笑着问:“你很喜欢这支乐队呢。”

    “以前有几个朋友玩乐队,他们很喜欢,所以带着我听了许多曲目。”

    “其中,有你的心上人?”

    “你说呢?”她慵懒地笑,在后视镜里看见满街流泻的霓虹,和自己明暗变换的脸庞。忽然,她看见车后的倒影,高大英挺,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老怪……?”她忍不住回头,却看见他停住脚步,转身向后跑回去。

    齐翊眼看已经追上汽车,想要回头招呼蔡满心,却发现她被摩托挤到路旁,脚下踉跄,几乎摔倒。他停下来,大步跑回她身边:“你没事吧?”

    “别管我了,前面正好是红灯,过了就追不上了。”

    蔡满心喘得厉害,齐翊扶起她:“别追了,等明天吧。我送你回去。”

    “快去啊,我没事。”蔡满心要挣脱他。

    齐翊不说话。

    “你怎么了?那我自己去好了。”

    他仍要追赶,齐翊拉住她的手腕,“可以了,到此为止吧。你是要跑到吐血才甘心?车上坐的是阮清梅,不是江海。”

    蔡满心猛然回头,呆愣了片刻,强自笑笑:“我当然知道,但我找了这么久,不想功亏一篑。”

    “我们已经找到她的下落,难道一天,一天都不能等么?”齐翊蹙眉,“如果真的见到阿梅,真的知道一些什么,你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蔡满心甩开齐翊的手:“我为什么要控制?我难道控制得还不够久么?”她胸膛剧烈起伏,眼眶渐渐湿润。

    即使我寸步不离在你身边,你也是孤独的。齐翊看着蔡满心,心中无限悲悯,把自己陷在绝境的她,拒绝被救赎。他忽然觉得无力,只能片刻温暖她么?转身,她就回去原来的世界。象龟裂干旱的土地,一滴水、一杯水、一桶水,都是一样,倒上去,转瞬干涸。

    他忍不住走上前去,环着蔡满心的肩膀,将她轻轻拥到怀里。她挣扎了几下,终于伏在齐翊肩头嘤嘤哭泣,哽咽道:“我像个疯子吧?”

    齐翊拍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没关系,你是太累了,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他抬起头,看见一辆车掉转车头停在路对面,副驾驶座位的女子推开车门,双臂交叠放在车顶,笑眯眯看过来。

    第二十章 (下)

    ps==

    每颗心,都是一座城。双城的距离,比不过两颗心的距离。一段跨越十年,分分合合的感情。

    “上车来吧。”她扬扬手,“老怪,好久不见了呢。”

    齐翊和蔡满心坐进车里,阮清梅和开车的男子交待了几句,转身对二人说道:“我说遇到了老朋友,一会儿和你们找地方坐下聊聊。他送咱们过去。”

    她带路去了一家装修颇雅致的咖啡馆,庭院内流水淙淙,花木扶疏。三个人要了越式滴漏咖啡和冰奶茶。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阮清梅问齐翊。

    “大概六七年了吧。”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她笑得揶揄,“是否仕途一帆风顺?”

    “我辞职很久,现在随处走,随处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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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你做了无业游民。”阮清梅挑眉,又笑,“我以为只有阿海会做这些不靠谱的事情,你就是循规蹈矩,平步青云的。”她又转向蔡满心,“那蔡小姐在哪里高就?难道你也陪着他天南海北的闯荡?”

    “我在峂港开了一家旅店,同时帮朋友翻译一些东西。”

    “峂港?”阮清梅眯了眼,长久回忆,“我以前去过呢。你的店开了多久了?”

    “大概两年多。”

    “哦……那你大概没见过阿海,齐翊和我的老朋友。”

    “见过。”蔡满心淡淡一笑,“我第一次去峂港,是三年前。”

    “我三年前在河内见过阿海,没想到……”阿梅垂下头来,“这些年来,我常常会想起他的好来。要不是阿海拜托兴叔照顾我,当初我从北京回到越南,也没有立足之地。”

    蔡满心想要追问下去,又不知如何开口。齐翊看出她的迟疑,问道:“这些年你怎么样?因为那年阿海的母亲过身,所以其他一些事情,我们也没有问过……”

    “其他什么事情?”阮清梅故作不知。

    齐翊试探地问:“你离开北京……的原因,当时有不少传言。”

    阮清梅长长舒气,陷在沙发中,单手支颐,“是我拜托阿海,不要提起这些事情的。”

    “对不起,不该再提这些。”

    “都过了这么久,有什么关系呢。”阮清梅耸耸肩,“刚刚你看到了,我现在过得还不错。”

    蔡满心不能插话,搅着面前的冻奶茶,只剩下一些冰块在杯中,渐渐融化成浑浊的液体。

    “你知道,我就是来路不明的私生女,我怎么会那么不负责任,生下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阮清梅起身,“你们想知道的,应该就是这些。我要走了。”

    蔡满心要送她去街口,阮清梅摇头:“让老怪送我吧,我想和他叙叙旧。”

    两个人并肩而行,说了一些旧事。

    “这么说,你留在峂港,是因为阿海的事情?”

    齐翊点头。

    “我起初以为,蔡小姐是你的女朋友;但后来发现,每次提到阿海的时候,她听得更认真。”

    “她是……如果阿海还在,也许他们会在一起。”

    “你觉得,亏欠阿海和蔡满心?”

    齐翊又点点头。

    阮清梅摇头:“他们两个不是一路人。这姑娘太执著,她不可能留住阿海,阿海根本不是能忍受一点束缚的人。他不愿意为任何人做任何改变,当初他的女朋友哭着求他留在北京,他又怎样了呢?”

    “因为她家反对得厉害。阿海知道,留下来也没用。”

    “你总是为别人想太多。”阮清梅幽幽长叹,“这样会很累的。而且,你对蔡满心,真的只是愧疚么?”

    齐翊笑:“你还是当初那个人精。”

    “这只是大部分女人的敏锐直觉而已。”阮清梅轻笑,“只能说你太迟钝了,你甚至都没有想想,我为什么不让阿海再和你们提我的事情。但我要提醒你,你确信自己能改变蔡满心的心意?你知道,有一种情敌,是你永远无法战胜的。最好的可能,她不过当你是一个替身。”

    齐翊淡淡地笑:“如果你想留在一个人的身边,你会介意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存在么?”不待阮清梅回答,他坚定地说,“或许,以前我会;但现在,我不会。因为我很明白,有些要珍惜的,错过了,放手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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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清楚了就好。”阮清梅微笑,“我真的有些嫉妒她。”

    蔡满心趴在青年旅馆的圆桌上,反复想着阮清梅那句话:“你知道,我就是来路不明的私生女,我怎么会那么不负责任,生下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她心中不知道是失落,还是释怀,总之,笼着淡淡的惆怅。她想,自己是有点太失控,这感觉让她感到恐惧,和两年多以前在美国的迷乱惶恐一样,都超越了她的自我认知范围。

    她想到了齐翊提起的那张照片,芒果树下的大排挡里,白衣蓝裙的女孩子幸福的笑,隔着三年的光阴,仿佛在嘲笑今天的自己有多不堪。

    忘记了,我也曾经是那么快乐的人。

    “怎么睡在这里?”齐翊回来时看见她趴在冷气极盛的前厅,“小心着凉。”

    “我在自我反省。”蔡满心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在这里,我面对阮清梅,真的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场面肯定很尴尬。”

    “不用客气,总算不会让这个想法再困扰你了。”齐翊拍拍她的肩,“早点休息吧。这两天还要赶路回去。”

    “我睡不着,想了很多事情。我曾经以为自己学会了宁静淡泊,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她倦然地笑,“我总和自己说,这一切没什么大不了,很多人经历的苦难比你多,你没资格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是思念,有多少是不甘心。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对江海的感情,该用什么字眼来形容,喜欢,迷恋,还是爱。只是我没有验证的机会了。”

    “你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还有江海对你的感情,是么?”

    “怎么会不耿耿于怀呢?”蔡满心自嘲地笑,“虽然我总是告诉自己,他对我从来没有动心。但这样,也无非是为了让我不要太自作多情,不要太遗憾。在内心深处,当然有截然不同的愿望。”

    齐翊走到大门前,旅馆的小伙子正坐在那里拨弄着吉他。

    “借我用一下,好么?”他问。

    小伙子将琴递过来,齐翊调了一下音准,怀抱吉他坐下。

    “你要弹哪首歌?”小伙子问。

    齐翊微笑:“弹一首你没有听过的。”

    他划下一串琶音,叩响琴弦,舒缓的起始,像山岚弥漫在峰岭间,气流越过山颠,扑向蓝绿色过渡渐变的海洋;随后是重叠的连音,密如疾风的和弦。

    这旋律陌生而熟稔,齐翊低头,垂下眼帘,随着节拍轻轻点着下颏,严肃认真地弹着华彩。仿佛下一刻,他就能抬起头,如释重负地微笑,像孩子一样有些自得,有些羞赧。

    她想起在成哥的店里,江海弹起这一首《归乡之旅》,当时她要求再弹一次,江海摇摇手指,说:“不能点歌。我不是卖唱的,我弹吉他也不是为了讨女生的欢心。”

    她曾经用mp3录了一段,却在到美国后悉数删除了。

    旋律渐缓渐平息,围着的店员和游客鼓起掌来。齐翊按住琴弦,“你还记得这曲目?”

    蔡满心点头浅笑:“怎么可能忘?”

    “我去峂港的时候,阿海说写了一首吉他曲,但有些细节需要切磋一下。”

    “我问他打算叫什么名字,背景是什么。他说,叫做《归》,或者《归乡之旅》。他在从儋化回峂港的路上,忽然有一种少年时无忧无虑的愉快心情,在一瞬间,就想哼一段歌。他说,这首歌写给当时同路的女孩子,她看起来很精明能干,其实简单得像个小孩子,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平时总爱叽叽喳喳地说话,只有看书和看星星的时候能安静一些。我问,这就是你说的难缠的人?他点头,说是啊,不过她可能再不会回来这里了。”

    蔡满心咬紧嘴唇。那一把六弦琴似乎仍在身旁浅唱低回,在和弦转换的间隙,偶尔有空弦振颤的泛音。若霓虹灯可以散落成天幕上的繁星,大概就能带她重新回到那时空。如同混浊的泥流渗过洁白的沙石,在层层过滤下,剥离了之后的愤懑、惶恐和失落,又将一切还原成更纯粹清澈的模样。

    在此一刻,她只想像一个孩子样,坦白面对毫无修饰的内心。是的,在江海面前,她一直像个孩子一样,天真莽撞。

    峂港零公里的路标出现,大巴从船坞一样的收费站旁疾驰而过。空气的味道瞬间熟悉起来,像他怀抱的温暖。

    “我真的希望,有一个江海的孩子。就算为此更加无法解脱,我也不在乎。”蔡满心凝视着远方的青山,“看他长大,一样的淘气;去摘芒果,去白沙镇附近的瀑布,去红树林看萤火虫,一起出海捉鱼。”

    齐翊不说话,握紧她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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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即使这样,他也不会回来了。但现在,他消失得这么彻底,他和这个世界的关联,他和我之间的联系,就完完全全被割断了。”她捂住胸口,心痛得几欲落泪。

    市郊荒山的轮廓在深蓝的天幕下黝黑深邃。江海,就在半山腰,山岚蒸腾的地方。

    他长眠于此,已近三年。

    ==本章完=

    【蔡满心·过去进行时】

    第二十一章 鬼迷心窍(上)

    在蔡满心来到美国工作的那年秋天,几位在附近读研究生的大学同学约好在华盛顿特区小聚。当年同班的一位男同学在georgetown大学就读,出面组织联络,预定了城市西北角的一家青年旅舍。

    “这是我能找到最便宜的地方,距离地铁也不远。”他在电话里将地址告诉蔡满心,“你知道怎么去那边么?”

    蔡满心犹豫片刻,说,“不大清楚。”听着对方将地铁换乘线路报上,下了车如何左拐右转。

    “如果还不知道,可以去mapquest查查看。”对方叮嘱道。

    她手边的记事本上,除了旅店的名字,干干净净一个字都没有写。adams morgan,这个华盛顿最有名的拉丁区,酒吧林立,不少颇具特色的乐队在其间演出。她怎么会不熟悉?

    每逢周末,蔡满心都会和同事们去那一带小聚,直到有一天她喝得微醺,跑到blue moon的台上去清唱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一双蓝眼睛在台下注视着她,那个身材高大的棕发男子走上来问:“mic elle,真的是你?!”

    她不记得自己那天喝了多少,只记得自己大声说笑,和每个人碰杯,跳到吧台前的高脚凳上,仰头将马丁尼一饮而尽。头晕晕沉沉,顺势就倚在奥利弗的肩膀上。

    “你在世行的实习期结束时,我正好在墨西哥出差,回来后你已经离开了,当时我以为再也见不到那个可爱的中国女孩了,我甚至没有你的email。”他笑着抚摸她的头发。

    奥利弗送她回家,在凌晨的街边他拥抱了她。蔡满心没有躲避。小公寓外繁茂的花树,隐约散落风中的草木香。她好像漂浮在半空,看见星空下的自己,歪着头站在路灯下的光圈里,随后奔跑起来,穿越繁花盛放的小巷,扑入江海的怀里。

    又在宽阔温暖的怀抱中,这样的力度和温度让她心神恍惚。她渴望拥抱,仿佛这样就能将不可触及的思念牢牢环在怀里。她也渴望亲吻,那细腻缠绵的触碰,仿佛自己是对方最珍爱的宝贝。她渴望被怜惜,被疼爱,渴望用这一切证实自己依然存在。

    她喝得太多,在恍惚中甚至不在意自己吻的是谁。

    想到这里,蔡满心拿出手机,对方接起来,笑着喊了她一声“honey”。

    “我周末不去blue moon了,”她说,“有几个大学同学来dc玩,我们要聚聚。”

    “可以带他们一起来么。”

    “哦,他们只来一个周末,日程安排得挺满。”蔡满心找了个借口,“你们玩得开心些。”

    她拉开衣橱,翻了牛仔裤和ts irt出来,这并不是她平时去adams morgan的装束。当老同学们近在咫尺,她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足够的勇气,让他们看见今时今日自己的世界。

    几位老同学周五没什么课,当天傍晚陆陆续续抵达华盛顿。蔡满心下了班,和在georgetown读书的同学约在地铁站口,准备出发去唐人街吃晚餐。

    “我们还是去他们的旅店吧。”见面时,那男生说,“老杨没赶上下午那班车,现在还没到,我们又都没有手机,所以约着在旅店见,不会走散。如果老杨到的晚,咱们就在adams morgan附近转转,找点吃的。”  蔡满心并不愿去adams morgan附近,但也找不到推脱的理由。她的担心不无道理,果然,老杨八点多才风尘仆仆赶到,众人已经饥肠辘辘,嚷着要出去觅食。

    便有人说:“来的路上看到许多饭店呢,这一带似乎很热闹啊。”

    负责联络的男生面有得色:“那当然,这里是dc夜生活最丰富的地段了,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你来了美国就腐化了,说起夜生活来眉飞色舞。”

    “喂,不要想歪了。去听听爵士乐,坐下来聊聊天,你都想什么呢?”  一群人兴致盎然,除了旅店,沿着热闹喧嚣的街道一家家走过去。

    “这里看起来不错。”前面几人已经选好了一家墨西哥餐馆,街边的露天座位用半人高的木栅栏和人行道隔开,餐桌上铺了深绿色台布,透明玻璃灯罩中蜡烛安静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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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满心和几个女生坐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各家百货商店的化妆品促销活动。男生们摆出一副“女人就是购物狂”的不屑神色,转身也讨论起如何在网上购买电子产品来。

    “mic elle。”有人隔了木栅栏,将手搭在她肩上。

    蔡满心听见奥利弗的声音,猛地回头,险些和他贴近的脸颊撞在一起。

    “你怎么今天就过来了?”她有些吃惊。

    “哦,没有人和我晚餐,所以来找些朋友。”奥利弗拎起手中的琴箱,“我们在blue moon排一个新曲目。”

    ~  蔡满心点点头。

    “这几位是你的老同学吧?”奥利弗抬起头来,笑着和大家说了声“嗨”。

    众人的目光投射过来,蔡满心不能视而不见。

    “这是奥利弗,”她缓缓开口,“我的朋友。”

    他温暖的手掌还在肩头。抬起眼,看见奥利弗深邃澄澈的蓝色眼睛中有一丝失落,她心中自责,补充道:“男朋友。”

    同学们沉寂片刻,随后爆出一阵惊叹声。

    奥利弗笑得天真满足:“你们先吃,一会儿如果有时间,不妨一同去blue moon。”他和众人道别,在蔡满心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哦。”女生们霎着眼睛凑上来。

    “是美国人么?怎么认识的,说来听听。”

    “他是瑞士人,我在世行实习时,他从研究所过来帮我们审核项目,算是专家组的。”蔡满心答道。

    奥利弗自幼学习萨克斯,在大学时曾经是爵士乐队成员,闲暇时便来blue moon和几位乐手一同演奏。几曲爵士乐后,他拿过麦克风:“下面的两首曲目献给mic elle,还有她的朋友们。如果我早知道今天他们会来,前段时间就应该更努力练习。还有一些需要打磨的地方,请大家包涵。”

    轻快的旋律响起,是众人耳熟能详的《茉莉花》。奥利弗吹得俏皮,大家拍着手,和着曲调轻声哼唱起来。一曲罢了,旋律又变得辽阔深邃,众人多数听过民乐版的云南民歌《小河淌水》,此刻换了萨克斯,别有一番浑和悠远的韵味。

    奥利弗一边吹着,一边望向蔡满心,嘴角似乎还挂了一丝笑意。

    “他真的很爱你呢。”身边的女同学羡慕地慨叹,“如果有人这样为我吹上一曲,我的心肯定就醉了。”

    蔡满心微笑。她也曾醉过,迷醉在与对方四目相对的瞬间,在清朗的乐曲声中,一颗心都随着琴声飞扬。

    不应该再想他了。一切都是过去了。你不是告诉自己,要向前看么?你不是已经明白那一晚的再见就是永远的道别么?为什么还在这样温馨浪漫的夜晚,又想起那个在你心中留下伤痕的人?

    之后不几日,蔡满心便收到何洛的电话。

    “有没有什么要向我交待的?”好友声音中带了笑意,“不是你们班上同学大嘴巴,实在是这个消息太具爆炸性。不仅我,好多你的熟人都知道了。”

    “因为,奥利弗是老外?”蔡满心笑,“这有什么好惊讶么?”

    “这倒没什么,哪怕你找个外星人,我也不会很惊讶。”何洛敛了笑意,“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放心,没什么可担心的。我说过,以前的事情,我就当是一段小插曲,没什么可耿耿于怀的。我会找一个比他更好的男朋友。奥利弗博士毕业没多久,已经很有建树。他有稳定的工作,对未来有计划。更重要的是,他在乎我,尊重我的感受。”蔡满心轻笑,“怎么说,都比原来那个条件好。”

    何洛沉默片刻,缓缓道:“但是,你没有告诉我,你怎么想。你甚至,没有主动告诉我。满心,我当然不是要你抱着过去不肯放。但我知道,要控制自己的心,是很难的事情。我希望,你真的能看得开,放得下。”

    “有什么放不下?”蔡满心轻哂,“他不值得。他要自由,随便谁陪在他身边都无所谓。我不会为了这样的人,无谓地伤心。”

    “你总是比我洒脱一些。”何洛笑,“你不是说感恩节来看我?现在有了奥利弗,还要来么?还是带他一起来?”

    “我是重色轻友的人么?”蔡满心也笑,“说好看你,就一定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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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了电话。她踱到窗边,月亮清冷的光辉落寞地洒了一地。蔡满心抽出烟盒来,里面已经空了,她嗅了嗅,扔到一旁。自来到美国后,她开始对尼古丁有一种成瘾的迷恋。并不是为了在吞云吐雾中填补心灵的空虚,她只是在不断地追寻一种味道。买不同的香烟,却没有哪一种是她熟悉的气息,在江海的怀抱里能找得到的,那种让她揪着一颗心,却又感觉安心的气息。

    她出门买了烟,不想回到逼仄的公寓里,于是在街头闲逛。拐进地铁站,随便选了一趟线路,摇晃到自己不曾去过的终点站。不知转了几次车,在地下兜转了多久,迈出车门,忽然站台上传来清亮的吉他声,伴着闲适的口哨。

    正是那一曲,江海曾经拨响的wind of c ange。

    似乎还能想见,他当时聚精会神低头演奏的模样,神情严肃地弹出一段华彩,然后抬起眼来,像孩子一样轻松释然地微笑,目光掠过她的脸庞。似乎是不经意的,眼神交错的一瞬,却好像是永恒一般长久的凝望。

    蔡满心攥紧手中的烟盒,在那一刻,心被掏空了一样。她在行人寥寥的地铁站里蹲下身来,夹杂了稀落脚步的吉他声在空旷的长廊中回响。

    那一刻,她自离开峂港便积蓄的泪水,终于无法再隐藏。

    第二十一章 鬼迷心窍(中)

    奥利弗买了nba的篮球票,约蔡满心去mci中心看比赛。乔丹复出加入华盛顿奇才队,主场比赛几乎场场爆满。然而这一场对手西雅图超音速队表现神勇,以101比95赢得比赛。蔡满心想着心事,从赛场出来,一路低头不语。

    奥利弗以为她为了输球而懊恼,安慰道:“乔丹今天表现得不错,他得了27分。”

    “但是刘易斯有37分。”

    “可他才二十几岁,乔丹已经年近四十,岁月不饶人啊。”

    他见蔡满心神色郁郁,带她到路边的餐厅小坐。

    “过几天感恩节,你有什么打算?”他问。

    “我要去加州看朋友,已经买好了机票。”

    奥利弗笑:“如果对方是个英俊的男生,我会嫉妒的。”

    “是个可爱的姑娘。”

    “原来这样,那我明白你为什么不带我去了。”

    蔡满心失笑:“不会发生任何事,她是个死心眼的姑娘。还有一些抛不开的心事。”

    奥利弗不再提感恩节的事情,他拿出一本相册。“你圣诞到元旦这个假期有安排么?我们可以去瑞士滑雪。”他说,“我家就在阿尔卑斯山脚下,住在山坡上,推开窗就能看见外面的湖水,夏天是宝石蓝,冬天白茫茫一片,一尘不染。”

    “这是你小时候?”蔡满心指着一张照片,“真可爱,像个小天使。”她又抽出另一张,火车在半山坡蜿蜒,驶入白雪覆盖的小镇。“这儿真像童话里一样。”她感叹。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奥利弗握住她的手。

    在温暖的掌心中,她的指尖越显冰冷。蔡满心勉强维系着微笑的神态,缓缓将手抽出来。“听我说,奥利弗,有件事情,我需要和你谈一谈。”

    “你不想见我的家人?”他问,“我不是给你任何压力,你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去那边玩。”

    她点点头,又摇头:“不是压力的问题。你对我太好了,让我很有负疚感。”

    奥利弗不解地看她。

    “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因为种种原因我们不能在一起。”蔡满心斟酌字句,“我以为来到美国后,一切就是新的开始。但我发现,我并没有办法彻底遗忘他。对你对我,这都是不公平的。”

    “你是想要,回到他身边?”

    “我不知道。”

    “他也没办法遗忘你么?”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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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之间的感情很深?”

    “我不知道。”蔡满心摇头,“或许只是我自己耿耿于怀,但我不想在自己还没有放下一切前,就开始另一段认真严肃的感情。我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松地和别人交往,然而,我错了。”

    “mic elle,这听起来很残忍呢。忽然我就要面对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对手,而且还没有比试,就成为了一个失败者。”他扯扯嘴角,笑得无奈。

    “奥利弗,这都是我的错,我真的很抱歉。谢谢你这两个月来对我的照顾,但我想,早点坦白一切,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你想怎么责怪我,都可以。”

    “我怎么会责怪你。”奥利弗握住她的手,“我们都会有看不清自己的内心时候。当然,我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我不想失去你,我想把你留在身边。然而,似乎你也找到了自己,找到了你真正想要的一切。我挽留不了你,只能给你最好的祝福。”

    “谢谢,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

    “你这么说,对我而言就足够了。”奥利弗张开双臂,“来,让我抱抱。”他轻轻拥着蔡满心,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我的中国小姑娘,希望你一切如愿。”

    他要送蔡满心回家,她摇头拒绝。奥利弗也没有坚持,将她送到地铁站。蔡满心坐了两站,忽然意识到这就是自己上次听到吉他演奏的地方,她下了车,果然那位满面风霜的乐手依然在弹奏着scorpions的歌曲,只不过这次换成了always somew ere。always somew ere。

    “i call your number t e line ain\‘t free

    i like to tell you come to me

    but every city  as seen me in t e end

    and brings me to you again

    always somew ere

    miss you w ere

    i\‘ve been

    i\‘ll be back to love you again ”

    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清冷的地铁站里,显得格外苍凉,那一句i’ll be back to love you again,隐忍压抑,似乎将无穷的思念束缚在胸口,比声嘶力竭的呐喊更显沧桑。

    蔡满心说不出内心的情绪,略带释然,又满是惆怅;开始期待,又无限彷徨。她知道时光不能倒转,却又无可救药地希望一切都停留在峂港那一段最美好的时光。她在海边吹风写着明信片,他坐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夕阳中他凝视她的侧脸。

    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感恩节即将来到,蔡满心飞抵旧金山。下了飞机,她在化妆间整理了一下妆容,在眼尾抹上淡金底色的眼影,让自己看起来神采奕奕。

    何洛还没有驾照,于是叫了堂弟何天纬开车,一同去机场接她。

    “怎么真的就自己跑来加州,”何洛问,“你的瑞士男朋友怎么办?”

    蔡满心窝在后座,绞着头发:“我和奥利弗已经分手了。”

    “哦……”何洛应了一声,不再多问。

    “这一带看起来很热闹呢。”路过大学校区附近,蔡满心指着窗外,“你们这一带好多学生区,富人区,应该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吧。”

    “什么样的地方算好玩?”何天纬问道,“说来听听,这边我熟得很,何洛每天圈在实验室,什么都不知道。”

    话音未落,头上被堂姐拍了一记。

    “酒吧啊,最好是有现场演唱的。”

    “我知道不错的地方。”何天纬努了努嘴,“就在那边,放下行李我送你们过去,离何洛住的地方很近。”

    “好啊!”蔡满心开心地坐直,“何洛明天你没课吧?咱们去逛逛。小弟也一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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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洛摇头:“你别发疯啊。他还没到21周岁呢,你要他非法酗酒?如果被警察查出来,麻烦就大了。还有,你自己最好也带证件,美国人看不出我们的年纪。”

    蔡满心笑:“放心,乖乖女,我比你清楚得多。”

    二人走进何天纬推荐的酒吧,小舞台上正有乐手演奏着萨克斯。蔡满心愣了一下,何洛看出她神情上的细微变化,拍拍她的手臂:“要不要换一家?”

    蔡满心摇头:“我只是想到了奥利弗,觉得愧疚。”

    “我听他们提起过,在华盛顿他为你准备了《茉莉花》和《小河淌水》。为什么会分开?”

    “当然是因为不喜欢,或者说,不是恋人之间那种喜欢。”蔡满心耸耸肩,“或者当初在一起,就是个错误。”

    “满心,是你一直在告诉我,人要向前看,要向前走。就算对方不合适,至少你尝试了,也算不得坏事。”

    “说我说的头头是道,那么你自己呢?”蔡满心笑,“你的章远怎么样了?”

    “他现在在北京工作。我们说好不再联系,就真的没再联系。”何洛喟叹,“老同学们说他很忙,但我想,是我们不知道要和对方说些什么好。这样也好,这段感情让两个人都很累,我再不敢对他抱有任何希望。”

    蔡满心又回到刚刚的话题:“那么,你和同一个人纠缠了那么多年,分分合合,有没有考虑过要和别人开始呢?”

    何洛摇头:“至少现在不会。我还是会时常想起章远,想他来到北京后,是否会想起我,想起这里曾经是我生活了四年的地方。他下了火车,是否会想到大一时买了站票,千里迢迢来看我;在这个城市里,是否会想到我曾经走过哪一条街,或许经过了他经过的那个路口,听着他寄给我的磁带。”她有些自嘲地笑,“明明知道这些都是幼稚的女孩子气的想法,男生不会对这样的细节耿耿于怀,更不会把自己困在过去的回忆里。尤其是,他开始自己事业的时候。你是不是又要笑我我太矫情,太酸了?”

    “你的确是很酸呢,听起来踌躇满志的章远同学,就是徘徊街头的文艺小青年。”蔡满心大笑起来,捧着高脚杯斜靠在沙发上,“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在我离开后,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是否记得曾经发生了什么,是担心我会继续纠缠,还是会很得意。毕竟,我觉得自己还不算难看。你都不觉得章远思念你,那么我怎么能指望他还惦记着我?我不想给自己无谓的希望。”

    何洛疑惑地看她。“什么叫‘他是否记得发生了什么’?”她问,“我以为只是一个kiss。”

    “不,远非如此。”蔡满心蜷在沙发一角,“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以为你很理智,从来不会感情用事。”何洛点头。

    “我也不知道,在他面前,终究是迷失了自己,还是找回了另一个自我。”

    第二十一章 鬼迷心窍(下)

    希望,是对未来的期许。若没有它,便仿佛在夜航的海上失去了繁星和航标灯,一切都将沉寂,随时会被黑暗的现实吞噬。

    然而,要有足够的智慧,才能区别希望与妄想。

    蔡满心试图说服自己,想要得到江海的一句安慰,或者是关怀的问候,都无异于痴人说梦。可她依旧想听到那个声音。他会说什么,会冷漠地敷衍,还是粗暴地呵斥?

    就算是抛弃了自尊吧,她也想问江海,如果我还回到峂港,我不要未来不要承诺了,你是否就能放下戒备,像最初一样,我们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地相处?

    蔡满心喝了两杯鸡尾酒,微醺中神智依旧清醒,但因为那一丝丝晕眩,给了自己勇敢的借口。

    何洛已经睡下了。

    蔡满心拉开房门,穿过庭院的草坪,走到停车场的路灯下。她按住胸口,一颗心在掌心下急促不安地跳动着。熟悉的号码,跨越大洋的距离,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她几乎忘记了呼吸。

    一声,两声,三声,五声……始终是没人接听,一直到电话断线。

    蔡满心松了一口气,又倔强地继续拨打过去。这次只响了两下,听筒中“嗒”地一声,对方接起了电话。

    “喂,是我。”她选择了最简单的开场白。

    彼端没有回应。

    “我现在在加州,离海边不太远。所以,想起来给你打个电话。”她有些紧张,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对方仍然没有回应,但似乎一直拿着电话,似乎还贴在耳旁。在听筒中,她隐约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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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在听。不要挂电话,好么?如果你不想说,或者你不知道说什么,那就由我自己来讲好了。”蔡满心深吸一口气,“我想问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又喝许多酒,是不是还把摩托开得很快,那样都很危险呢。无论如何,我们也是朋友。我还是希望,能和你保持联系,哪怕就是简单地聊聊天。

    “我来到美国将近四个月了,我很怀念在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