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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王子蛮不讲理,居然派人把守西夏国的四处要道,不准旁人

    去招驸马,只准他小子一个儿去招。我们自然不许,大伙儿

    就打了一架,打死十来个吐蕃武士。所以嘛,如此这般,我

    们三大恶人和吐蕃国的武士们,就不是好朋友啦。”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算有了点头绪,但王语嫣为甚么要

    自寻短见,却还是不明白。

    南海鳄神又道:“王姑娘,我师父来啦,你们还是做夫妻

    罢,你不用寻死啦!”

    王语嫣抬起头来,抽抽噎噎的道:“你再胡说八道的欺侮

    我,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段誉忙道:“使不得,使

    不得!”转头向南海鳄神道:“岳老三,你不可……”南海鳄

    神道:“岳老二!”段誉道:“好,就是岳老二。你别再胡说八

    道。不过你救人有功,为师感激不尽。下次我真的教你几手

    功夫。”

    南海鳄神睁着怪眼,斜视王语嫣,说道:“你不肯做我师

    娘,肯做的人还怕少了?这位大师娘,这位小师娘,都是我

    的师娘。”说着指着木婉清,又指着钟灵。

    木婉清脸一红,啐了一口,道:“咦,那个丑八怪呢?”众

    人适才都全神贯注的瞧着虚竹救人,这时才发现游坦之和阿

    紫已然不知去向。段誉道:“大哥,他们走了么?”

    萧峰道:“他们走了。你既答允了他,我就不便再加阻拦。”

    言下不禁茫然,不知阿紫随游坦之去后,将来究竟如何。

    南海鳄神叫道:“老大、老四,咱们回去了吗?”眼见段

    延庆和云中鹤向西而去,转头向段誉道:“我要去了!”放开

    脚步,跟着段延庆和云中鹤径回灵州。

    钟灵道:“王姑娘,咱们坐车去。”扶着王语嫣,走进阿

    紫原先坐的驴车之中。

    当下一行人齐向灵州进发。傍晚时分,到了灵州城内。

    其时西夏国势方张,拥有二十二州。黄河之南有灵州、洪

    州、银州、夏州诸州,河西有兴州、凉州、甘州、肃州诸州,

    即今甘肃、宁夏、绥远一带。其地有黄河灌溉之利,五谷丰

    饶,所谓“黄河百害,惟利一套”,西夏国所占的正是河套之

    地。兵强马壮,控甲五十万。西夏士卒骁勇善战,宋史有云:

    “用兵多立虚岩,设伏兵包敌,以铁骑为前军,乘善马,重甲,

    刺斫不入,用钩索绞联,虽死马上,不坠。遇战则先出铁骑

    突阵,阵乱则冲击之,步兵挟骑以进。”西夏皇帝虽是姓李,

    其实是胡人拓跋氏,唐太宗时赐姓李。西夏人转战四方,疆

    界变迁,国都时徙。灵州是西夏大城,但与中原名都相比,自

    然远远不及。

    这一晚萧峰等无法找到宿店。灵州本不繁华,此时中秋

    将届,四方来的好汉豪杰不计其数,几家大客店早住满了。萧

    峰等又再出城,好容易才在一座庙宇中得到借宿之所,男人

    挤在东厢,女子住在西厢。

    段誉自见到王语嫣后,又是欢喜,又是忧愁,这晚上翻

    来覆去,却如何睡得着?心中只想:“王姑娘为甚么要自寻短

    见?我怎生想个法子劝解于她才是?唉,我既不知她寻短见

    的原由,却又何从劝解?”

    眼见月光从窗格中洒将进来,一片清光,铺在地下。他

    难以入睡,悄悄起身,走到庭院之中,只见墙角边两株疏桐,

    月亮将圆未圆,渐渐升到梧桐顶上。这时盛暑初过,但甘凉

    一带,夜半已颇有寒意,段誉在桐树下绕了几匝,隐隐觉得

    胸前伤口处有些作痛,知是日间奔得急了,触动了伤处,不

    由得又想:“她为甚么要自寻短见?”

    信步出庙,月光下只见远处池塘边人影一闪,依稀是个

    白衣女子,更似便是王语嫣的模样。段誉吃了一惊,暗叫:

    “不好,她又要去寻死了。”当即展开轻功,抢了过去。霎时

    间便到了那白衣人背后。池塘中碧水如镜,反照那白衣人的

    面容,果然便是王语嫣。段誉不敢冒昧上前,心想:“她在少

    室山上对我嗔恼,此次重会,仍然丝毫不假辞色,想必余怒

    未息。她所以要自寻短见,说不定为了生我的气。唉,段誉

    啊段誉,你唐突佳人,害得她凄然欲绝,当真是百死不足以

    赎其辜了。”他躲在一株大树之后,自怨自叹,越思越觉自己

    罪愆深重。世上如果必须有人自尽,自然是他段誉,而决计

    不是眼前这位王姑娘。

    只见那碧玉般的池水面上,忽然起了漪涟,几个小小的

    水圈慢慢向外扩展开去,段誉凝神看去,见几滴水珠落在池

    面,原来是王语嫣的泪水。段誉更是怜惜,但听得她幽幽叹

    了口气,轻轻说道:“我……我还是死了,免得受这无穷无尽

    的煎熬。”

    段誉再也忍不住,从树后走了出来,说道:“王姑娘,千

    不是,万不是,都是我段誉的不是,千万请你担代。你……

    你倘若仍要生气,我只好给你跪下了。”他说到做到,双膝一

    屈,登时便跪在她面前。

    王语嫣吓了一跳,忙道:“你……你干甚么?快起来,要

    是给人家瞧见了,却成甚么样子?”段誉道:“要姑娘原谅了

    我,不再见怪,我才敢起来。”王语嫣奇道:“我原谅你甚么?

    怪你甚么?那干你甚么事?”段誉道:“我见姑娘伤心,心想

    姑娘事事如意,定是我得罪了慕容公子,令他不快,以致惹

    得姑娘烦恼。下次若再撞见,他要打我杀我,我只逃跑,决

    不还手。”王语嫣顿了顿脚,叹道:“唉,你这……你这呆子,

    我自己伤心,跟你全不相干。”段誉道:“如此说来,姑娘并

    不怪我?”王语嫣道:“自然不怪!”

    段誉道:“那我就放心了。”站起身来,突然间心中老大

    的不是滋味。倘若王语嫣为了他而伤心欲绝,打他骂他,甚

    至拔剑刺他,提刀砍他,他都会觉得十分开心,可是她偏偏

    说:“我自己伤心,跟你全不相干。”霎时间不由得茫然若失。

    只见王语嫣又垂下了头,泪水一点一点的滴在胸口,她

    的绸衫不吸水,泪珠顺着衣衫滚了下去,段誉胸口一热,说

    道:“姑娘,你到底有何为难之事,快跟我说了。我尽心竭力,

    定然给你办到,总是要想法子让你转嗔为喜。”

    王语嫣慢慢抬起头来,月光照着她含着泪水的眼睛,宛

    如两颗水晶,那两颗水晶中现出了光辉喜意,但光彩随即又

    黯淡了,她幽幽的道:“段公子,你一直待我很好,我心里……

    我心里自然很感激。只不过这件事,你实在无能为力,你帮

    不了我。”

    段誉道:“我自己确没甚么本事,但我萧大哥、虚竹二哥

    都是一等一的武功,他们都在这里,我跟他两个是结拜兄弟,

    亲如骨r,我求他们甚么事,谅无不允之理。姑娘,你究竟

    为甚么伤心,你说给我听。就算真的棘手之极,无可挽回,你

    把伤心的事说了出来,心中也会好过些。”

    王语嫣惨白的脸颊上忽然罩上了一层晕红,转过了头,不

    敢和段誉的目光相对,轻轻说话,声音低如蚊蚋:“他……他

    要去做西夏驸马。公冶二哥来劝我,说甚么……甚么为了兴

    复大燕,可不能顾儿女私情。”她一说了这几句话,一回身,

    伏在段誉肩头,哭了出来。

    段誉受宠若惊,不敢有半点动弹,恍然大悟之余,不由

    得呆了,也不知是喜欢呢还是难过,原来王语嫣伤心,是为

    了慕容复要去做西夏驸马,他娶了西夏公主,自然将王语嫣

    置之不顾。段誉自然而然的想到:“她若嫁不成表哥,说不定

    对我便能稍假辞色。我不敢要她委身下嫁,只须我得能时时

    见到她,那便心满意足了。她喜欢清静,我可以陪她到人迹

    不到的荒山孤岛上去,朝夕相对,乐也如何?”想到快乐之处,

    忍不住手舞足蹈。

    王语嫣身子一颤,退后一步,见到段誉满脸喜色,嗔道:

    “你……你……我还当你好人呢,因此跟你说了,哪知道你幸

    灾乐祸,反来笑我。”段誉急道:“不,不!王姑娘,皇天在

    上,后土在下,我段誉若有半分对你幸灾乐祸之心,教我天

    雷劈顶,万箭攒身。”

    王语嫣道:“你没有坏心,也就是了,谁要你发誓?那么

    你为甚么高兴?”她这句话刚问出口,心下立时也明白了:段

    誉所以喜形于色,只因慕容复娶了西夏公主,他去了这个情

    敌,便有望和自己成为眷属。段誉对她一见倾心,情致殷殷,

    王语嫣岂有不明之理?只是她满腔情意,自幼便注在这表哥

    身上,有时念及段誉的痴心,不免歉然,但这个“情”字,却

    是万万牵扯不上的。她一明白段誉手舞足蹈的原因,不由得

    既惊且羞,红晕双颊,嗔道:“你虽不是笑我,却也是不安好

    心。我……我……我……”

    段誉心中一惊,暗道:“段誉啊段誉,你何以忽起卑鄙之

    念,竟生乘火打劫之心?岂不是成了无耻小人?”眼见到她楚

    楚可怜之状,只觉但教能令得她一生平安喜乐,自己纵然万

    死,亦所甘愿,不由得胸间豪气陡生,心想:“适才我只想,

    如何和她在荒山孤岛之上,晨夕与共,其乐融融,可是没想

    到这‘其乐融融’,是我段誉之乐,却不是她王语嫣之乐。我

    段誉之乐,其实正是她王语嫣之悲。我只求自己之乐,那是

    爱我自己,只有设法使她心中欢乐,那才是真正的爱她,是

    为她好。”

    王语嫣低声道:“是我说错了么?你生我的气么?”段誉

    道:“不,不,我怎会生你的气?”王语嫣道:“那么你怎地不

    说话?”段誉道:“我在想一件事。”

    他心中不住盘算:“我和慕容公子相较,文才武艺不如,

    人品风采不如,倜傥潇洒、威望声誉不如,可说样样及他不

    上。更何况他二人是中表之亲,自幼儿青梅竹马,钟情已久,

    我更加无法相比。可是有一件事我却须得胜过慕容公子,我

    要令王姑娘知道,说到真心为她好的,慕容公子却不如我了。

    二十多年之后,王姑娘和慕容公子生下儿子、孙子后,她内

    心深处,仍会想到我段誉,知道这世上全心全意为她设想的,

    没第二个人能及得上我。”

    他心意已决,说道:“王姑娘,你不用伤心,我去劝告慕

    容公子,叫他不可去做西夏驸马,要他及早和你成婚。”

    王语嫣吃了一惊,说道:“不!那怎么可以?我表哥恨死

    了你,他不会听你劝的。”

    段誉道:“我当晓以大义,向他点明,人生在世,最要紧

    的是夫妇间情投意合,两心相悦。他和西夏公主素不相识,既

    不知她是美是丑,是善是恶,旦夕相见,便成夫妻,那是大

    大的不妥。我又要跟他说,王姑娘清丽绝俗,世所罕见,温

    柔娴淑,找遍天下再也遇不到第二个。过去一千年中固然没

    有,再过一千年仍然没有。何况王姑娘对你慕容公子一往情

    深,你岂可做那薄幸郎君,为天下有情人齐声唾骂,为江湖

    英雄好汉卑视耻笑?”

    王语嫣听了他这番话,甚是感动,幽幽的道:“段公子,

    你说得我这么好,那是你有意夸奖,讨我喜欢……”段誉忙

    道:“非也,非也!”话一出口,便想到这是受了包不同的感

    染,学了他的口头禅,忍不住一笑,又道:“我是一片诚心,

    句句乃肺腑之言。”王语嫣也被他这“非也非也”四字引得破

    涕为笑,说道:“你好的不学,却去学我包三哥。”

    段誉见她开颜欢笑,十分喜欢,说道:“我自必多方劝导,

    要慕容公子不但消了做西夏驸马之念,还须及早和姑娘成

    婚。”王语嫣道:“你这么做,又为了甚么?于你能有甚么好

    处?”段誉道:“我能见到姑娘言笑晏晏,心下欢喜,那便是

    极大的好处了。”

    王语嫣心中一凛,只觉他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言语,实是

    对自己钟情到十分。但她一片心思都放在慕容复身上,一时

    感动,随即淡忘,叹了口气道:“你不知我表哥的心思。在他

    心中,兴复大燕是天下第一等大事。公冶二哥跟我说,我表

    哥说道:男儿汉当以大业为重,倘若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都

    便不是英雄了。他又说:西夏公主是无盐嫫母也罢,是泼辣

    悍妇也罢,他都不放在心上,最要紧的是能助他光复大燕。”

    段誉沉吟道:“那确是实情,他慕容氏一心一意想做皇帝,

    西夏能起兵助他复国,这件事……这件事……倒是有些为

    难。”眼见王语嫣又是泪水盈盈欲滴,只觉便是为她上刀山、

    下油锅,也是闲事一桩,一挺胸膛,说道:“你放一百二十个

    心,让我去做西夏驸马。你表哥做不成驸马,就非和你成婚

    不可了。”

    王语嫣又惊又喜,问道:“甚么?”段誉道:“我去抢这个

    驸马都尉来做。”

    王语嫣在少室山上,亲眼见到他以六脉神剑打得慕容复

    无法还手,心想他的武功确比表哥为高,如果他去抢做驸马,

    表哥倒真的未必能抢得到手,低低的道:“段公子,你待我真

    好,不过这样一来,我表哥可真要恨死你啦。”段誉道:“那

    又有甚么干系?反正现下他早就恨我了。”王语嫣道:“你刚

    才说,也不知那西夏公主是美是丑,是善是恶,你却为了我

    而去和她成亲,岂不是……岂不是……太委屈了你?”

    段誉当下便要说:“只要为了你,不论甚么委屈我都甘愿

    忍受。”但随即便想:“我为你做事,倘若居功要你感恩,不

    是君子的行径。”便道:“我不是为了你而受委屈,我爹爹有

    命,要我去设法娶得这位西夏公主。我是秉承爹爹之命,跟

    你全不相干。”

    王语嫣冰雪聪明,段誉对她一片深情,岂有领略不到的?

    心想他对自己如此痴心,怎会甘愿去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

    他为了自己而去做大违本意之事,却毫不居功,不由得更是

    感激,伸出手来,握住了段誉的手,说道:“段公子,我……

    我……今生今世,难以相报,但愿来生……”说到这里,喉

    头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二人数度同经患难,背负扶持,肌肤相接,亦非止一

    次,但过去都是不得不然,这一次却是王语嫣心下感动,伸

    手与段誉相握。段誉但觉她一只柔腻软滑的手掌款款握着自

    己的手,霎时之间,只觉便是天塌下来也顾不得了,欢喜之

    情,充满胸臆,心想她这么待我,别说要我娶西夏公主,便

    是大宋公主、辽国公主、吐蕃公主、高丽公主一起娶了,却

    又如何?他重伤未愈,狂喜之下,热血上涌,不由得精神不

    支,突然间天旋地转,头晕脑胀,身子摇了几摇,一个侧身,

    咕咚一声,摔入了碧波池中。

    王语嫣大吃一惊,叫道:“段公子,段公子!”伸手去拉。

    幸好池水甚浅,段誉给冷水一激,脑子也清醒了,拖泥

    带水的爬将上来。

    王语嫣这么一呼,庙中许多人都惊醒了。萧峰、虚竹、巴

    天石、朱丹臣等都奔出来。见到段誉如此狼狈的神情,王语

    嫣却满脸通红的站在一旁,十分忸怩尴尬,都道他二人深宵

    在池边幽会,不由得心中暗暗好笑,却也不便多问。段誉要

    待解释,却也不知说甚么好。

    次日是八月十二,离中秋尚有三日。巴天石一早便到灵

    州城投文办事。巳牌时分,他匆匆赶回庙中,向段誉道:“公

    子,王爷向西夏公主求亲的书信,小人已投入了礼部。蒙礼

    部尚书亲自延见,十分客气,说公子前来求亲,西夏国大感

    光宠,相信必能如公子所愿。”

    过不多时,庙门外人马杂沓,跟着有吹打之声。巴天石

    和朱丹臣迎了出去,原来是西夏礼部的陶侍郎率领人员,前

    来迎接段誉,迁往宾馆款待。萧峰是辽国的南院大王,辽国

    国势之盛,远过大理,西夏若知他来,接待更当隆重,只是

    他嘱咐众人不可泄露他的身份,和虚竹等一干人都认作是段

    誉的随从,迁入了宾馆。

    众人刚安顿好,忽听后院中有人粗声粗气的骂道:“你是

    甚么东西,居然也来打西夏公主的主意?这西夏驸马,我们

    小王子是做定了的,我劝你还是夹着尾巴早些走罢!”巴天石

    等一听,都是怒从身上起,心想甚么人如此无礼,胆敢上门

    辱骂?开门一看,只见七八条粗壮大汉,站在院子中乱叫乱

    嚷。

    巴天石和朱丹臣都是大理群臣中十分精细之人,只是朱

    丹臣多了几分文采儒雅,巴天石却多了几分霸悍之气。两人

    各不出声,只是在门口一站。只听那几条大汉越骂越粗鲁,还

    夹杂着许多听不懂的番话,口口声声“我家小王子”如何如

    何,似乎是吐蕃国王子的下属。

    巴天石和朱丹臣相视一笑,便欲出手打发这几条大汉,突

    然间左首一扇门砰的开了,抢出两个人来,一穿黄衣,一穿

    黑衣,指东指西,霎时间三条大汉躺在地下哼声不绝,另外

    几人给那二人拳打足踢,都抛出了门外。那黑衣汉子道:“痛

    快,痛快!”那黄衣人道:“非也,非也!还不够痛快。”一个

    正是风波恶,一个是包不同。

    但听得逃到了门外的吐蕃武士兀自大叫:“姓慕容的,我

    劝你早些回姑苏去的好。你想娶西夏公主为妻,惹恼了我家

    小王子,‘以汝之道,还施汝身’,娶了你妹子做小老婆,那

    就有得瞧的了。”风波恶一阵风般赶将出去。但听得劈拍、哎

    唷几声,几名吐蕃武士渐逃渐远,骂声渐渐远去。

    王语嫣坐在房中,听到包风二人和吐蕃众武士的声音,愁

    眉深锁,珠泪悄垂,一时打不定主意,是否该出来和包风二

    人相会。

    包不同向巴天石、朱丹臣一拱手,说道:“巴兄、朱兄来

    到西夏,是来瞧瞧热闹呢,还是别有所图?”巴天石笑道:

    “包风二位如何,我二人也就如何了。”包不同脸色一变,说

    道:“大理段公子也是来求亲么?”巴天石道:“正是。我家公

    子乃大理国皇太弟的世子,日后身登大位,在大理国南面为

    君,与西夏结为姻亲,正是门当户对。慕容公子一介白丁,人

    品虽佳,门第却是不称。”包不同脸色更是难看,道:“非也,

    非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家公子人中龙凤,岂是你

    家这个段呆子所能比并?”风波恶冲进门来,说道:“三哥,何

    必多作这口舌之争?待来日金殿比试。大家施展手段便了。”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金殿比试,那是公子爷他们的事;

    口舌之争,却是我哥儿们之事。”

    巴天石笑道:“口舌之争,包兄天下第一,古往今来,无

    人能及。小弟甘拜下风,这就认输别过。”一举手,与朱丹臣

    回入房中,说道:“朱贤弟,听那包不同说来,似乎公子爷还

    得参与一场甚么金殿比试。公子爷伤重未曾痊愈,他的武功

    又是时灵时不灵,并无把握,倘若比试之际六脉神剑施展不

    出,不但驸马做不成,还有性命之忧,那便如何是好?”朱丹

    臣也是束手无策。两人去找萧峰、虚竹商议。

    萧峰道:“这金殿比试,不知如何比试法?是单打独斗呢,

    还是许可部属出阵?倘若旁人也可参与角斗,那就不用担心

    了。”

    巴天石道:“正是,朱贤弟,咱们去瞧瞧陶尚书,把招婿、

    比试的诸般规矩打听明白,再作计较。”当下二人自去。

    萧峰、虚竹、段誉三人围坐饮酒,你一碗,我一碗,意

    兴甚豪。萧峰问起段誉学会六脉神剑的经过,想要授他一种

    运气的法门,得能任意运使真气。哪知道段誉对内功、外功

    全是一窍不通,岂能在旦夕之间学会?萧峰知道无法可施,只

    得摇了摇头,举碗大口喝酒。虚竹和段誉的酒量都远不及他,

    喝到五六碗烈酒时,段誉已经颓然醉倒,人事不知了。

    段誉待得朦朦胧胧的醒转,只见窗纸上树影扶疏,明月

    窥人,已是深夜。他心中一凛:“昨晚我和王姑娘没说完话,

    一不小心,掉入了水池,不知她可还有甚么话要跟我说?会

    不会又在外面等我?啊哟,不好,倘若她已等了半天,不耐

    烦起来,又回去安睡,岂不是误了大事?”急忙跳起,悄悄挨

    出房门,过了院子,正想去拔大门的门闩,忽听得身后有人

    低声道:“段公子,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段誉出其不意,吓了一跳,听那声音y森森地似乎不怀

    好意,待要回头去看,突觉背心一紧,已被人一把抓住。段

    誉依稀辨明声音,问道:“是慕容公子么?”

    那人道:“不敢,正是区区,敢请段兄移驾一谈。”果然

    便是慕容复。段誉道:“慕容公子有命,敢不奉陪?请放手罢!”

    慕容复道:“放手倒也不必。”段誉突觉身子一轻,腾云驾雾

    般飞了上去,却是被慕容复抓住后心,提着跃上了屋顶。

    段誉若是张口呼叫,便能将萧峰、虚竹等惊醒,出来救

    援,但想:“我一叫之下,王姑娘也必听见了,她见我二人重

    起争斗,定然大大不快。她决不会怪她表哥,总是编派我的

    不是,我又何必惹她生气?”当下并不叫唤,任由慕容复提在

    手中,向外奔驰。

    其时虽是深夜,但中秋将届,月色澄明,只见慕容复脚

    下初时踏的是青石板街道,到后来已是黄土小径,小径两旁

    都是半青不黄的长草。

    慕容复奔得一会,突然停步,将段誉往地下重重一摔,砰

    的一声,段誉肩腰着地,摔得好不疼痛,心想:“此人貌似文

    雅,行为却颇野蛮。”哼哼唧唧的爬起身来,道:“慕容兄有

    话要好说,何必动粗?”

    慕容复冷笑道:“昨晚你跟我表妹说甚么话来?”段誉脸

    上一红,嗫嚅道:“也……也没有甚么,只不过刚巧撞到,闲

    谈几句罢了。”慕容复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明人不做暗

    事,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又何必抵赖隐瞒?”段誉给他一激,

    不由得气往上冲,说道:“当然也不必瞒你,我跟王姑娘说,

    要来劝你一劝。”慕容复冷笑道:“你说要劝我道:人生在世,

    最要紧的是夫妇间情投意合,两心相悦。你又想说:我和西

    夏公主素不相识,既不知她是美是丑,是善是恶,旦夕相见,

    便成夫妻,那是大大的不妥,是不是?又说我若辜负了我表

    妹的美意,便为天下有情人齐声唾骂,为江湖上的英雄好汉

    卑鄙耻笑,是也不是?”

    他说一句,段誉吃一惊,待他说完,结结巴巴的道:“王

    ……王姑娘都跟你说了?”慕容复道:“她怎会跟我说?”段誉

    道:“那么是你昨晚躲在一旁听见了?”慕容复冷笑道:“你骗

    得了这等不识世务的无知姑娘,可骗不了我。”段誉奇道:

    “我骗你甚么?”

    慕容复道:“事情再明白也没有了,你自己想做西夏驸马,

    怕我来争,便编好了一套说辞,想诱我上当。嘿嘿,慕容复

    不是三岁的小孩儿,难道会堕入你的彀中?你……你当真是

    在做清秋大梦。”段誉叹道:“我是一片好心,但盼王姑娘和

    你成婚,结成神仙眷属,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慕容复冷笑

    道:“多谢你的金口啦。大理段氏和姑苏慕容无亲无故,素无

    交情,你何必这般来善祷善颂?只要我给我表妹缠住了不得

    脱身,你便得其所哉,披红挂彩的去做西夏驸马了。”

    段誉怒道:“你这不是胡说八道么?我是大理王子,大理

    虽是小国,却也没将这个‘驸马’二字看得比天还大。慕容

    公子,我善言劝你,荣华富贵,转瞬成空,你就算做成了西

    夏驸马,再要做大燕皇帝,还不知要杀多少人?就算中原给

    你杀得血流成河,尸骨如山,你这大燕皇帝是否做得成,那

    也难说得很。”

    慕容复却不生气,只冷冷的道:“你满口子仁义道德,一

    肚皮却是蛇蝎心肠。”段誉急道:“你不相信我是一番好意,那

    也由你,总而言之,我不能让你娶西夏公主,我不能眼见王

    姑娘为你伤心肠断,自寻短见。”慕容复道:“你不许我娶?哈

    哈,你当真有这么大的能耐?我偏要娶,你便怎样?”段誉道:

    “我自当尽心竭力,阻你成事。我一个人无能为力,便请朋友

    们帮忙。”

    慕容复心中一凛,萧峰、虚竹二人的武功如何,他自是

    熟知,甚至段誉本人,当他施展六脉神剑之际,自己也万万

    抵敌不住,幸好他的剑法有时灵,有时不灵,未能得心应手,

    总算还可乘之以隙,当即微微抬头,高声说道:“表妹,你过

    来,我有话跟你说。”

    段誉又惊又喜,忙回头去看,但见遍地清光,却哪里有

    王语嫣的人影?他凝神张望,似乎对面树丛中有甚么东西一

    动,突然间背上一紧,又被慕容复抓住了x道,身子又被他

    提了起来,才知上当,苦笑道:“你又来动蛮,再加谎言欺诈,

    实非君子之所为。”

    慕容复冷笑道:“对付你这等小人,又岂能用君子手段?”

    提着他向旁走去,想找个坑x,将他一掌击死,便即就地掩

    埋,走了数丈,见到一口枯井,举手一掷,将他投了下去。段

    誉大叫:“啊哟!”已摔入井底。

    慕容复正待找几块大石压在井口之上,让他在里面活活

    饿死,忽听得一个女子声音道:“表哥,你瞧见我了?要跟我

    说甚么话?啊哟,你把段公子怎么啦?”正是王语嫣。慕容复

    一呆,皱起了眉头,他向着段誉背后高声说话,意在引得他

    回头观看,以便拿他后心要x,不料王语嫣真的便在附近。

    原来王语嫣这一晚愁思绵绵,难以安睡,倚窗望月,却

    将慕容复抓住段誉的情景都瞧在眼里,生怕两人争斗起来,慕

    容复不敌段誉的六脉神剑,当即追随在后,两人的一番争辩,

    句句都给她听见了。只觉段誉相劝慕容复的言语确是出于肺

    腑,慕容复却认定他别有用心。待得慕容复出言欺骗段誉,王

    语嫣还道他当真见到了自己,便即现身。

    王语嫣奔到井旁,俯身下望,叫道:“段公子,段公子!

    你有没受伤?”段誉被摔下去时,头下脚上,脑袋撞在硬泥之

    上,已然晕去。王语嫣叫了几声,不听到回答,只道段誉已

    然跌死,想起他平素对自己的种种好处来,这一次又确是为

    着自己而送了性命,忍不住哭了出来,叫道:“段公子,你……

    你怎么……怎么就这样死了?”

    慕容复冷冷的道:“你对他果然是一往情深。”王语嫣哽

    咽道:“他好好相劝于你,听不听在你,又为甚么要杀了他?”

    慕容复道:“这人是我大对头,你没听他说,他要尽心竭力,

    阻我成事么?那日少室山上,他令我丧尽脸面,难以在江湖

    立足,这人我自然容他不得。”王语嫣道:“少室山的事情,确

    是他不对,我早已怪责过他了,他已自认不是。”慕容复冷笑

    道:“哼,哼!自认不是!这么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想把这梁

    子揭过去了么?我慕容复行走江湖,人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

    我败在他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之下,你倒想想,我今后怎么

    做人?”

    王语嫣柔声道:“表哥,一时胜败,又何必常自挂怀在心?

    那日少室山斗剑,姑丈也已开导过你了,过去的事,再说作

    甚?”她不知段誉是否真的死了,探头井口,又叫道:“段公

    子,段公子!”仍是不闻应声。

    慕容复道:“你这么关心他,嫁了他也就是了,又何必假

    惺惺的跟着我?”

    王语嫣胸口一酸,说道:“表哥,我对你一片真心,难道

    ……难道你还不信么?”

    慕容复冷笑道:“你对我一片真心,嘿嘿!那日在太湖之

    畔的碾坊中,你赤身露体,和这姓段的一同躲在柴草堆中,却

    在干些甚么?那是我亲眼目睹,难道还有假的了?那时我要

    一刀杀死了这姓段的小子,你却指点于他,和我为难,你的

    心到底是向着哪一个?哈哈,哈哈!”说到后来,只是一片大

    笑之声。

    王语嫣惊得呆了,颤声道:“太湖畔的碾坊中……那个

    ……那个蒙面的……蒙面的西夏武士……”慕容复道:“不错,

    那假扮西夏武士李延宗的,便是我了。”王语嫣低声说道:

    “怪不得,我一直有些疑心。那日你曾说:‘要是我一朝做了

    中原的皇帝’,那……那……原是你的口吻,我早该知道的。”

    慕容复冷笑道:“你虽早该知道,可是现下方知,却也还没太

    迟。”

    王语嫣急道:“表哥,那日我中了西夏人所放的毒雾,承

    蒙段公子相救,中途遇雨,湿了衣衫,这才在碾坊中避雨,你

    ……你……你可不能多疑。”

    慕容复道:“好一个碾坊中避雨!可是我来到之后,你二

    人仍在鬼鬼祟祟,这姓段的伸手来摸你脸蛋,你毫不避闪。那

    时我说甚么话了,你可记得么?只怕你一心都贯注在这姓段

    的身上,我的话全没听见耳去。”

    王语嫣心中一凛,回思那日碾坊中之事,那蒙面西夏武

    士“李延宗”的话清清楚楚在脑海中显现了出来,她喃喃的

    道:“那时候……那时候……你也是这般嘿嘿冷笑,说甚么了?

    你说……你说……‘我叫你去学了武功前来杀我,却不是叫

    你二人……叫你二人……’”她心中记得,当日慕容复说的是:

    “却不是叫你二人打情骂俏,动手动脚。”但这八个字却无论

    如何说不出口。

    慕容复道:“那日你又说道:倘若我杀了这姓段的小子,

    你便决意杀我为他报仇。王姑娘,我听了你这句话,这才饶

    了他的性命,不料养虎贻患,教我在少室山众家英雄之前,丢

    尽了脸面。”

    王语嫣听他忽然不叫自己作“表妹”,改口而叫“王姑

    娘”,心中更是一寒,颤声道:“表哥,那日我倘若知道是你,

    自然不会说这种话。真的,表哥,我……我要是知道了,决

    计……决计不会说的。你知道我心中对你一向……一向很

    好。”慕容复道:“就算我戴了人皮面具,你认不出我的面貌,

    就算我故意装作哑了嗓子,你认不出我的口音,可是难道我

    的武功你也认不出?嘿嘿,你于武学之道,渊博非凡,任谁

    使出一招一式,你便知道他们的门派家数,可是我和这小子

    动手百余招,你难道还认不出我?”王语嫣低声道:“我确实

    有一点点疑心,不过……表哥,咱们好久没见面了,我对你

    的武功进境不大了然……”

    慕容复心下更是不忿,王语嫣这几句话,明明说自己武

    功进境太慢,不及她的意料,说道:“那日你道:‘我初时看

    你刀法繁多,心中暗暗惊异,但看到五十招后,觉得也不过

    如此,说你一句黔驴技穷,似乎刻薄,但总言之,你所知远

    不如我。’王姑娘,我所知确是远不如你,你……你又何必跟

    随在我身旁?你心中瞧我不起,不错,可是我慕容复堂堂丈

    夫,也用不着给姑娘们瞧得起。”

    王语嫣走上几步,柔声说道:“表哥,那日我说错了,这

    里跟你陪不是啦。”说着躬身裣衽行礼,又道:“我实在不知

    道是你……你大人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我从小敬重你,自

    小咱们一块玩儿,你说甚么我总是依甚么,从来不会违拗于

    你。当日我胡言乱语,你总要念着昔日的情份,原谅我一次。”

    那日王语嫣在碾坊中说这番话,慕容复自来心高气傲,听

    了自是耿耿于怀,大是不快,自此之后,两人虽相聚时多,总

    是心中存了介蒂,不免格格不入。这时听她软言相求,月光

    下见到这样一个清丽绝俗的姑娘如此情致缠绵的对着自己,

    又深信她和段誉之间确无暧昧情事,当日言语冲撞,确也出

    于无心,想到自己和她青梅竹马的情份,不禁动心,伸出手

    去,握住她的双手,叫道:“表妹!”

    王语嫣大喜,知道表哥原谅了自己,投身入怀,将头靠

    在他肩上,低声道:“表哥,你生我的气,尽管打我骂我,可

    千万别藏在心中不说出来。”慕容复抱着她温软的身子,听得

    她低声软语的央求,不由得心神荡漾,伸手轻抚她头发,柔

    声道:“我怎舍得打你骂你?以前生你的气,现下也不生气了。”

    王语嫣道:“表哥,你不去做西夏驸马了罢?”

    慕容复斗然间全身一震,心道:“糟糕,糟糕!慕容复,

    你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险些儿误了大事。倘若连这一点点

    的私情也割舍不下,哪里还说得上干‘打天下’的大业?”当

    即伸手将她推开,硬起心肠,摇头道:“表妹,你我缘份已经

    尽了。你知道,我向来很会记恨,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

    总是难以忘记。”

    王语嫣凄然道:“你刚才说不生我的气了。”慕容复道:

    “我不生你的气,可是……可是咱们这一生,终究不过是表兄

    妹的缘份。”王语嫣道:“那你是决计不肯原谅我了?”

    慕容复心中“私情”和“大业”两件事交战,迟疑半刻,

    终于摇了摇头。王语嫣万念俱灰,仍问:“你定要去娶那西夏

    姑娘?从此不再理我?”慕容复硬起心肠,点了点头。

    王语嫣先前得知表哥要去娶西夏公主,还是由公冶乾婉

    言转告,当时便萌死志,借故落后,避开了邓百川等人,跳

    崖自尽,却给云中鹤救起,此刻为意中人亲口所拒,伤心欲

    狂,几乎要吐出血来,突然心想:“段公子对我一片痴心,我

    却从来不假以辞色,此番他更为我而死,实在对他不起。反

    正我也不想活了,这口深井,段公子摔入其中而死,想必下

    面有甚尖岩硬石。我不如和他死在一起,以报答他对我的一

    番深意,”当下慢慢走向井边,转头道:“表哥,祝你得遂心

    愿,娶了西夏公主,又做大燕皇帝。”

    慕容复知她要去寻死,走上一步,伸手想拉住她手臂,口

    中想呼:“不可!”但心中知道,只要口中一出声,伸手一拉,

    此后能否摆脱表妹这番柔情纠缠,那就难以逆料。表妹温柔

    美貌,世所罕有,得妻如此,复有何憾?何况她自幼便对自

    己情根深种,倘若一个克制不住,结下了甚么孽缘,兴复燕

    国的大计便大受挫折了。他言念及此,嘴巴张开,却无声音

    发出,一只手伸了出去,却不去拉王语嫣。

    王语嫣见此神情,猜到了他的心情,心想你就算弃我如

    遗,但我们是表兄妹至亲,眼见我踏入死地,竟丝毫不加阻

    拦,连那穷凶极恶的云中鹤尚自不如,此人竟然凉薄如此,当

    下更无别念,叫道:“段公子,我和你死在一起!”纵身一跃,

    向井中倒冲了下去。

    慕容复“啊”的一声,跨上一步,伸手想去拉她脚,凭

    他武功,要抓住她,原是轻而易举,但终究打不定主意,便

    任由她跳了下去。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表妹,你毕

    竟内心深爱段公子,你二人虽然生不能成为夫妇,但死而同

    x,也总算得遂你的心愿。”

    忽听得背后有人说道:“假惺惺,伪君子!”慕容复一惊:

    “怎地有人到了我身边,竟没知觉?”向后拍出一掌,这才转

    过身来,月光之下,但见一个淡淡的影子随掌飘开,身法轻

    灵,实所罕见。

    慕容复飞身而前,不等他身子落下,又是一掌拍去,怒

    道:“甚么人?这般戏弄你家公子!”那人在半空一掌击落,与

    慕容复掌力一对,又向外飘开丈许,这才落下地来,却原来

    是吐蕃国师鸠摩智。

    只听他说道:“明明是你王姑娘投井自尽,却在说甚么

    得遂她心愿,慕容公子,这未免太过y险毒辣了罢?”慕容复

    怒道:“这是我的私事,谁要你来多管闲事?”鸠摩智道:“你

    干这伤天害理之事,和尚便要管上一管。何况你想做西夏驸

    马,那便不是私事了。”

    慕容复道:“遮莫你这和尚,也想做驸马?”鸠摩智哈哈

    大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