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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7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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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竹连连摇手,说道:“不去,不去!我一个出家……”

    顺口又要把“出家人”三字说出来,总算最后一个“人”字

    咽回腹中。房里的梅剑、兰剑,房外的竹剑、菊剑却已同时

    笑了出来。虚竹脸上一红,转头偷眼向钟灵瞧去,只见她怔

    怔的望着段誉,对自己的话似乎全没留意。他心下蓦地一动:

    “到西夏去,我……我和梦姑,是在西夏灵州皇宫的冰窖之中

    相会的,梦姑此刻说不定尚在灵州,三弟既不肯说她住在哪

    里,我何不到西夏去打听打听?”

    他心中这么想,段誉却也说道:“二哥,你灵鹫宫和西夏

    国相近,反正要回去,何不便往西夏国走一遭?这位不知道

    是甚么剑的姊姊……对不起,你们四位相貌一模一样,我实

    在分不出来……这位姊姊要你去做驸马爷,虽是说笑,但想

    到了八月中秋之日,四方豪杰毕集灵州,定是十分热闹。大

    哥,你也不必急急忙忙的赶回南京啦,咱们同到西夏玩玩,然

    后再到灵鹫宫去尝一尝天山童姥的百年佳酿,实是赏心乐事。

    那日我在灵鹫宫,和二哥两个喝得烂醉如泥,好不快活。”

    萧峰来到少室山时,十八名契丹武士以大皮袋盛烈酒随

    行。但此刻众武士不在身边,他未曾饮酒已久,听到段誉说

    起到灵鹫宫去饮天山童姥的百年佳酿,不由得舌底生津,嘴

    角边露出微笑。

    阿紫抢着道:“去,去,去!姊夫,咱们大伙儿一起都去。”

    她知道要治自己眼盲,务须随虚竹去灵鹫宫中,但若无萧峰

    撑腰,虚竹纵然肯治,他手下那四个快嘴丫头要是一意为难,

    终不免夜长梦多。她听萧峰沉吟未答,心想:“姊夫外貌粗豪,

    心中却着实精细,他此刻早已料到我的用心,不如直言相求,

    更易得他答允。”当即站起身来,扯着萧峰的衣袖轻轻摇了几

    下,求恳道:“姊夫,你如不带我去灵鹫宫,我……我便终生

    不见天日了。”

    萧峰心想:“令她双目复明,确是大事。”又想:“我在大

    辽位望虽尊,却没一个谈得来的朋友。中原豪杰都得罪完了,

    好容易结交到这两个慷慨豪侠的兄弟,若得多聚几日,诚大

    快事。好在阿紫已经寻到,这时候就算回去南京,那也无所

    事事,气闷得紧。”当下便道:“好,二弟、三弟,咱们同去

    西夏走一遭,然后再上二弟的灵鹫宫去,痛饮数日,还须请

    二弟为段姑娘医治眼睛。”

    次日众人相偕就道。虚竹又到少林寺山门之前叩拜,喃

    喃祝告,一来拜谢佛祖恩德,二来拜谢寺中诸师二十余年来

    的养育教导,三来向父亲玄慈、母亲叶二娘的亡灵告别。

    到得山下,灵鹫宫诸女已雇就了驴车,让段誉和游坦之

    卧在车里养伤。游坦之满心不是滋味,但宁可忍辱受气,说

    甚么也不愿和阿紫分离。只要阿紫偶然揭开车帷,和他说一

    两句话,他便要兴奋上好半天,只是阿紫骑在马上,前前后

    后,总是跟随在萧峰身边。游坦之心中难过之极,却不敢向

    她稍露不悦之意。

    走了两天,灵鹫宫诸部逐渐会合。鸾天部首领向虚竹和

    段誉禀报,她们已会到镇南王,告知他段誉伤势渐愈,并无

    大碍。镇南王甚是放心,要鸾天部转告段誉,早日回去大理。

    鸾天部诸女又道:“镇南王一行人是向东北方去,段延庆和南

    海鳄神、云中鹤却是向西,双方决计碰不到头。”段誉甚喜,

    向鸾天部诸女道谢。

    钟灵问段誉道:“令尊要你早回大理,他自己怎地又向东

    北方去?”段誉微微一笑,尚未回答,阿紫已笑道:“爹爹定

    是给我妈拉住了,不许他回大理去。钟姑娘,你想拉住我哥

    哥的心,得学学我妈。”

    这两天中,段誉一直在寻思,要不要说明钟灵便是自己

    妹子,总觉这件事说起来十分尴尬,既伤钟灵之心,又颇损

    父亲名声,还是暂且不说为妙。

    钟灵明知段誉所以要到西夏,全是为了要去和那王姑娘

    相会,但她每日得与段誉相见,心愿已足,也不去理会日后

    段誉和王姑娘会见之后却又如何,阿紫冷言冷语的讥嘲于她,

    她也全不介意。

    炎暑天时,午间赤日如火,好在离中秋尚远,众人只拣

    清晨、傍晚赶路,每日只行六七十里,也就歇了。在途非止

    一日,段誉伤势好得甚快。虚竹替游坦之的断腿接上了骨,用

    夹板牢牢夹住了,看来颇有复原之望。游坦之跟谁也不说话,

    虚竹替他医腿,他脸色仍是悻悻然,一个“谢”字也不说。

    这日一行人来到了咸阳古道,段誉向萧峰等述说当年刘、

    项争霸的史迹。萧峰和虚竹都没读过甚么书,听段誉扬鞭说

    昔日英豪,都是大感兴味。

    忽然间马蹄声响,后面两乘马快步赶来。萧峰等将坐骑

    往道旁一拉,好让后面的乘客先行。阿紫却兀自拦在路中,待

    那两乘马将赶到地身后时,她提起马鞭一抽,便向身后的马

    头上抽去。后面那骑者提起马鞭,往阿紫的鞭子迎上,口中

    却叫起来:“段公子!萧大侠!”

    段誉回头看去,当先那人是巴天石,后边那人是朱丹臣。

    巴天石挥鞭挡开阿紫击来的马鞭,和朱丹臣翻身下鞍,向段

    誉拜了下去。段誉忙下马还礼,问道:“我爹爹平安?”只听

    得嗖的一声响,阿紫又挥鞭向巴天石头上抽落。

    巴天石尚未站起,身子向左略挪,仍是跪在地下。阿紫

    一鞭抽空,巴天石右膝一按,已将鞭梢掀住。阿紫用力回抽,

    却抽之不动。她知道自己内力决计不及对方,当即手掌一扬,

    将鞭子的柄儿向巴天石甩了过去。巴天石恼她气死褚万里,原

    是有略加惩戒之意,不料她眼睛虽盲,行动仍是机变之极,鞭

    柄来得十分迅速,巴天石听得风声,急忙侧头相避,头脸虽

    然避开,但拍的一声,已打中他肩头。

    段誉喝道:“紫妹,你又胡闹!”阿紫道:“怎么我胡闹了?

    他要我的鞭子,我给了他便是。”巴天石嘻嘻一笑,道:“多

    谢姑娘赐鞭。”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段

    誉。

    段誉接过一看,见封皮上“誉儿览”三字正是父亲的手

    书,忙双手捧了,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的拆开,见是父亲

    命他到了西夏之后,如有机缘,当设法娶西夏公主为妻。信

    中言道:“我大理僻处南疆,国小兵弱,难抗外敌,如得与西

    夏结为姻亲,得一强援,实为保土安民之上策。吾儿当以祖

    宗基业为重,以社稷子民为重,尽力图之。”

    段誉读完此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嗫嚅道:“这个……

    这个……”

    巴天石又取出一个大信封,上面盖了“大理国皇太弟镇

    南王保国大将军”的朱红大印,说道:“这是王爷写给西夏皇

    帝求亲的亲笔函件,请公子到了灵州之后,呈递西夏皇帝。”

    朱丹臣也笑咪咪的道:“公子,祝你马到成功,娶得一位如花

    似玉的公主回去大理,置我国江山如磐石之安。”段誉神色更

    是尴尬,问道:“爹爹怎知我去西夏?”巴天石道:“王爷得知

    慕容公子往西夏去求亲,料想公子……也……也会前去瞧瞧

    热闹。王爷吩咐,公子须当以国家大事为重,儿女私情为轻。”

    阿紫嘻嘻一笑,说道:“这叫做知子莫若父啦。爹爹听说

    慕容复去西夏,料想王姑娘定然随之同去,他自己这个宝贝

    儿子自然便也会巴巴的跟了去。哼,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自

    己怎么又不以国家大事为重,以儿女私情为轻?怎地离国如

    此之久,却不回去?”

    巴天石、朱丹臣、段誉三人听阿紫出言对自己父亲如此

    不敬,都是骇然变色,她所说的虽是实情,但做儿女的,如

    何可以直言编派父亲的不是?

    阿紫又道:“哥哥,爹爹信中写了甚么?有提到我没有?”

    段誉道:“爹爹没知道你和我在一起。”阿紫道:“嗯,是了,

    他不知道。爹爹有嘱咐你找我吗?有没有叫你设法照顾你这

    个瞎了眼的妹子?”

    段正淳的信中并未提及此节,段誉心想若是照直而说,不

    免伤了妹子之心,便向巴朱二人连使眼色,要他们承认父王

    曾有找寻阿紫之命。哪知巴朱二人假作不懂,并未迎合。朱

    丹臣道:“镇南王命咱二人随侍公子,听由公子爷差遣,务须

    娶到西夏国的公主。否则我二人回到大理,王爷就不怪罪,我

    们也是脸上无光,难以见人。”言下之意,竟是段正淳派他二

    人监视段誉,非做上西夏的驸马不可。

    段誉苦笑道:“我本就不会武艺,何况重伤未愈,真气提

    不上来,怎能和天下的英雄好汉相比?”

    巴天石转头向萧峰、虚竹躬身说道:“镇南王命小人拜上

    萧大侠、虚竹先生,请二位念在金兰结义之情,相助我们公

    子一臂之力。镇南王又说:少室山上匆匆之间,未得与两位

    多所亲近,甚为抱憾,特命小人拳上薄礼。”说着取出一只碧

    玉雕琢的狮子,双手奉给萧峰。朱丹臣从怀中取出一柄象牙

    扇子,扇面上有段正淳的书法,呈给虚竹。

    二人称谢接过,都道:“三弟之事,我们自当全力相助,

    何劳段伯父嘱咐?蒙赐珍物,更是不敢当了。”

    阿紫道:“你道爹爹是好心么?他是叫你们二人不要和我

    哥哥去争做驸马。我爹爹生怕他的宝贝儿子争不过你们两个。

    你们这么一口答应,可上了我爹爹的当啦。”

    萧峰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自你姊姊死后,我岂有再娶

    之意?”阿紫道:“你嘴里自然这么说,谁知道你心里却又怎

    生想?虚竹先生,你忠厚老实,不似我哥哥这么风流好色,到

    处留情,你从来没和姑娘结过情缘,去娶了西夏公主,岂不

    甚妙?”虚竹满面通红,连连摇手,道:“不,不!我……我

    自己决计不行,我自当和大哥相助三弟,成就这头亲事。”

    巴天石和朱丹臣相互瞧了一眼,向萧峰和虚竹拜了下去,

    说道:“多承二位允可。”武林英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萧

    峰和虚竹同时答允相助,巴朱二人再来一下敲钉转脚,倒不

    是怕他二人反悔,却是要使段誉更难推托。

    众人一路向西,渐渐行近灵州,道上遇到的武林之士便

    多了起来。

    西夏疆土虽较大辽、大宋为小,却也是西陲大国,此时

    西夏国王早已称帝,当今皇帝李乾顺,史称崇宗圣文帝,年

    号“天佑民安”,其时朝政清平,国泰民安。

    武林中人如能娶到了西夏公主,荣华富贵,唾手而得,世

    上哪还有更便宜的事?只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大都已娶妻生

    子,新进少年偏又武功不高,便有不少老年英雄携带了子侄

    徒弟,前去碰一碰运气。许多江洋大盗、帮会豪客,倒是孤

    身一人,便不由得存了侥幸之想,齐往灵州进发。许多人想:

    “千里姻缘一线牵,说不定命中注定我和西夏公主有婚姻之

    份,也未必我武功一定胜过旁人,只须我和公主有缘,她瞧

    中了我,就有做驸马爷的指望了。”

    一路行来,但见一般少年英豪个个衣服鲜明,连兵刃用

    具也都十分讲究,竟像是去赶甚么大赛会一般。常言道:“穷

    文富武”,学武之人家中多半有些银钱,倘若品行不端,银钱

    来得更加容易,是以去西夏的武林少年十九衣服丽都,以图

    博得公主青睐。道上相识之人遇见了,相互取笑之余,不免

    打听公主容貌如何,武艺高低,若是不识,往往怒目而视,将

    对方当作了敌人。

    这一日萧峰等正按辔徐行,忽听得马蹄声响,迎面来了

    一乘马,马上乘客右臂以一块白布吊在颈中,衣服撕破,极

    是狼狈。萧峰等也不为意,心想这人不是摔跌,便是被人打

    伤,那是平常得紧。不料过不多时,又有三乘马过来,马上

    乘客也都是身受重伤,不是断臂,便是折足。但见这三人面

    色灰败,大是惭愧,低着头匆匆而过,不敢向萧峰等多瞧一

    眼。梅剑道:“前面有人打架么?怎地有好多人受伤?”

    说话未了,又有两人迎面过来。这两人却没骑马,满脸

    是血,其中一人头上裹了青布,血水不住从布中渗出来。竹

    剑道:“喂,你要伤药不要?怎么受了伤?”那人向她恶狠狠

    的瞪了眼,向地下吐了口唾沫,掉头而去。菊剑大怒,拔出

    长剑,便要向他斩去。虚竹摇头道:“算了罢!这人受伤甚重,

    不必跟他一般见识。”兰剑道:“竹妹好意问他要不要伤药,这

    人却如此无礼,让他痛死了最好。”

    便在此时,迎面四匹马泼风也似奔将过来,左边两骑,右

    边两骑。只听得马上乘客相互戟指大骂。有人道:“都是你癞

    虾蟆想吃天鹅r、也不想想自己有多大道行,便想上灵州去

    做驸马。”另一边一人骂道:“你若有本领,干么不闯过关去?

    打输了,偏来向我出气。”对面的人骂道:“倘若不是你在后

    面暗箭伤人,我又怎么会败?”这四个人纵马奔驰,说话又快,

    没能听清楚到底在争些甚么,霎时之间便到了跟前。四人见

    萧峰等人多,不敢与之争道,拉马向两旁奔了过去,但兀自

    指指点点的对骂,依稀听来,这四人都是去灵州想做驸马的,

    但似有一道甚么关口,四个人都闯不过去,相互间又扯后腿,

    以致落得铩羽而归。

    段誉道:“大哥,我看……”一言未毕,迎面又有几个人

    徒步走来,也都身上受伤,有的头破血流,有的一跷一拐。钟

    灵抑不住好奇之心,纵马上前,问道:“喂,前面把关之人厉

    害得紧么?”一个中年汉子道:“哼!你是姑娘,要过去没人

    拦阻。是男的,还是乘早打回头罢。”他这么一说,连萧峰、

    虚竹等也感奇怪,都道:“上去瞧瞧!”催马疾驰。

    一行人奔出七八里,只见山道陡峭,一条仅容一骑的山

    径蜿蜒向上,只转得几个弯,便见黑压压的一堆人聚在一团。

    萧峰等驰将近去,但见山道中间并肩站着两名大汉,都是身

    高六尺有余,异常魁伟,一个手持大铁杵,一个双手各提一

    柄铜锤,恶狠狠的望着眼前众人。

    聚在两条大汉之前的少说也有十七八人,言辞纷纷,各

    说各的。有的说:“借光,我们要上灵州去,请两位让一让。”

    这是敬之以礼。有的说:“两位是收买路钱吗?不知是一两银

    子一个,还是二两一个?只须两位开下价来,并非不可商量。”

    这是动之以利。有的说:“你们再不让开,惹恼了老子,把你

    两条大汉斩成r浆,再要拼凑还原,可不成了,还是乘早乖

    乖的让开,免得大祸临头。”这是胁之以威。更有人说:“两

    位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何不到灵州去做驸马?那位如花似

    玉的公主若是教旁人得了去,岂不可惜?”这是诱之以色。众

    人七张八嘴,那两条大汉始终不理。

    突然人群中一人喝道:“让开!”寒光一闪,挺剑上前,向

    左首那大汉刺过去。那大汉身形巨大,兵刃又极沉重,殊不

    料行动迅捷无比,双锤互击,正好将长剑夹在双锤之中。这

    一对八角铜锤每一柄各有四十来斤,当的一声响,长剑登时

    断为十余截。那大汉飞出一腿,踢在那人小腹之上。那人大

    叫一声,跌出七八丈外,一时之间爬不起身。

    只见又有一人手舞双刀,冲将上去,双刀舞成了一团白

    光,护住全身。将到两条大汉身前,那人一声大喝,突然间

    变了地堂刀法,着地滚进,双刀向两名大汉腿上砍去。那持

    杵大汉也不去看他刀势来路如何,提起铁杵,便往这团白光

    上猛击下去。但听得“啊”的一声惨呼,那人双刀被铁杵打

    断,刀头并排c入胸中,骨溜溜登向山下滚去。

    两名大汉连伤二人,余人不敢再进。忽听得蹄声得答答,

    山径上一匹驴子走了上来。驴背上骑着一个少年书生,也不

    过十八九岁年纪,宽袍缓带,神情既颇儒雅,容貌又极俊美。

    他骑着驴子走过萧峰等一干人身旁时,众人觉得他与一路上

    所见的江湖豪土不大相同,不由得向他多瞧了几眼。段誉突

    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又道:“你……你……你……”

    那书生向他瞧也不瞧,挨着各人坐骑,抢到了前头。

    钟灵奇道:“你认得这位相公?”段誉脸上一红,道:“不,

    我看错人了。他……他是个男人,我怎认得?”他这句话实在

    有点不伦不类,阿紫登时便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哥哥,

    原来你只认得女子,不认得男人。”她顿了一顿,问道:“难

    道刚才过去的是男人么?这人明明是女的。”段誉道:“你说

    他是女人?”阿紫道:“当然啦,她身上好香,全是女人的香

    气。”段誉听到这个“香”字,心中怦怦乱跳:“莫非……莫

    非当真是她?”

    这时那书生已骑驴到了两条大汉的面前,叱道:“让开!”

    这两字语音清脆,果是女子的喉音。

    段誉更无怀疑,叫道:“木姑娘,婉清,妹子!你……你

    ……你……我……我……”口中乱叫,催坐骑追上去。虚竹

    叫道:“三弟,小心伤口。”和巴天石、朱丹臣两人同时拍马

    追了上去。

    那少年书生骑在驴背之上,只瞪着两条大汉,却不回过

    头来。巴天石、朱丹臣从侧面看去,但见他俏目俊脸,果然

    便是当日随同段誉来到大理镇南王府的木婉清。二人暗叫:

    “惭愧,咱们明眼人,还不如个瞎子。”殊不知阿紫目不见物,

    耳音嗅觉却比旁人敏锐,木婉清体有异香,她一闻到便知是

    个女子。众人却明明看到一个少年书生,匆匆之间,难辨男

    女。

    段誉纵马驰到木婉清身旁,伸手往她肩上搭去,柔声道:

    “妹子,这些日子你在哪里?我可想得你好苦!”木婉清一缩

    肩,避开他手,转过头来,冷冷的道:“你想我?你为甚么想

    我?你当真想我了?”段誉一呆,她这三句问话,自己可一句

    也答不上来。

    对面持杵大汉哈哈大笑,说道:“好,原来你是个女娃子,

    我便放你过去。”持锤大汉叫道:“娘儿们可以过去,臭男人

    便不行。喂,你滚回去,滚回去!”一面说,一面指着段誉,

    喝道:“你这种小白脸,老子一见便生气。再上来一步,老子

    不将你打成r浆才怪。”

    段誉道:“尊兄言之差矣!这是人人可行的大道,尊兄为

    何不许我过?愿闻其详。”

    那大汉道:“吐蕃国宗赞王子有令:此关封闭十天,待过

    了八月中秋再开。在中秋节以前,女过男不过,僧过俗不过,

    老过少不过,死过活不过!这叫‘四过四不过’。”段誉道:

    “那是甚么道理?”那大汉大声道:“道理,道理!老子的铜锤、

    老二的铁杵便是道理。宗赞王子的话便是道理。你是男子,既

    非和尚,又非老翁,若要过关,除非是个死人。”

    木婉清怒道:“呸,偏有这许多罗里罗唆的臭规矩!”右

    手一扬,嗤嗤两声,两枚小箭分向两名大汉s去。只听得拍

    拍两下,如中败革,眼见小箭s进了两名大汉胸口衣衫,但

    二人竟如一无所损。持杵大汉怒喝:“不识好夕的小姑娘,你

    放暗器么?”木婉清大吃一惊,心道:“这二人多半身披软甲,

    我的毒箭届然s他们不死。”那持杵大汉伸出大手,向木婉清

    揪来。这人身子高大,木婉清虽骑在驴背,但他一手伸出,便

    揪向她胸口。

    段誉叫道:“尊兄休得无礼!”左手疾伸去挡。那大汉手

    掌一翻,便将段誉手腕牢牢抓住。持锤大汉叫道:“妙极!咱

    哥儿俩将这小白脸撕成两半!”将双锤并于左手,右手一把抓

    住了段誉左腕,用力便扯。

    木婉清急叫:“休得伤我哥哥!”嗤嗤数箭s出,都如石

    沉大海,虽然中在两名大汉身上,却是不损其分毫,想要s

    他二人头脸眼珠,可是中间隔了个段誉,又怕伤及于他。两

    旁山峰壁立,虚竹、巴天石、朱丹臣三人被段木二人坐骑阻

    住了,无法上前相救。

    虚竹飞身离鞍,跃到持杵大汉身侧,伸指正要往他胁下

    点去,却听得段誉哈哈大笑,说道:“二哥不须惊惶,他们伤

    我不得。”

    只见两条铁塔也似的大汉渐渐矮了下来,两颗大头摇摇

    摆摆,站立不定,过不多时,砰砰两声,倒在地下。段誉的

    “北冥神功”专吸敌人功力,两条大汉的内力一尽,天生膂力

    也即无用,两人委顿在地,形如虚脱。段誉说道:“你们已打

    死打伤了这许多人,也该受此惩罚,下次万万不可。”

    钟灵恰于此时赶到,笑道:“只怕他们下次再也没打人的

    本领了。”转头向木婉清道:“木姊姊,我真想不到是你!”木

    婉清冷冷的道:“你是我亲妹子,只叫‘姊姊’便了,何必加

    上个‘木’字?”钟灵奇道:“木姊姊,你说笑了,我怎么会

    是你的亲妹子?”木婉清向段誉一指道:“你去问他!”钟灵转

    向段誉,待他解释。

    段誉涨红了脸,说道:“是,是……这个……这时候却也

    不便细说……”

    本来被两条大汉挡住的众人,一个个从他身边抢了过去,

    直奔灵州。

    阿紫叫道:“哥哥,这位好香的姑娘,也是你的老相好么?

    怎么不替我引见引见?”段誉道:“别胡说,这位……这位是

    你的……你的亲姊姊,你过来见见。”木婉清怒道:“我哪有

    这么好福气?”在驴臀上轻轻一鞭,径往前行。

    段誉纵骑赶了上去,问道:“这些时来,你却在哪里?妹

    子,你……你可真清减了。”木婉清心高气傲,动不动便出手

    杀人,但听了他这句温柔言语,突然胸口一酸,一年多来道

    路流离,种种风霜雨雪之苦,无可奈何之情,霎时之间都袭

    上了心头,泪水再也无法抑止,扑簌簌的便滚将下来。段誉

    道:“好妹子,我们大伙儿人多,有个照应,你就跟我们在一

    起罢。”木婉清道:“谁要你照应?没有你,我一个人不也这

    么过日子了?”段誉道:“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好妹子,你

    答应跟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木婉清道:“你又有甚么话跟我

    说了?多半是胡说八道。”嘴里虽没答允,口风却已软了。段

    誉甚喜,搭讪道:“好妹子,你虽然清瘦了些,可越长越俊啦!”

    木婉清脸一沉,道:“你是我兄长,可别跟我说这些话。”

    她心下烦乱已极,明知段誉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但对他

    的相思爱慕之情,别来非但并未稍减,更只有与日俱增。

    段誉笑道:“我说你越长越俊,也没甚么不对。好妹子,

    你为甚么着了男装上灵州去?是去招驸马么?像你这么俊美

    秀气的少年书生,那西夏公主一见之后,非爱上你不可。”木

    婉清道:“那你为甚么又上灵州去了?”段誉脸上微微一红,道:

    “我是去瞧瞧热闹,更无别情。”木婉清哼的一声,道:“你别

    尽骗我。爹爹叫你去做西夏驸马,命这姓巴的、姓朱的送信

    给你,你当我不知道么?”

    段誉奇道:“咦,你怎么知道了?”木婉清道:“我妈撞到

    了咱们的好爹爹,我跟妈在一起,爹爹的事我自然也听到了。”

    段誉道:“原来如此。你知道我要上灵州去,因此跟着来瞧瞧

    我,是不是?”木婉清脸上微微一红,段誉这话正中了她的心

    事,但她兀自嘴硬,道:“我瞧你干甚么?我想瞧瞧那位西夏

    公主到底是怎样美法,闹得这般天下哄动。”段誉想说:“她

    能有你一半美,也已算了不起啦!”随即觉得这话跟情人说则

    可,跟妹妹说却是不可,话到口边,又即忍住。木婉清道:

    “我又想瞧瞧,咱们大理国的段王子,是不是能攀上这门亲

    事。”段誉低声道:“我是决计不做西夏驸马的,妹妹,这句

    话你可别泄漏出去。爹爹真要我,我便逃之夭夭。”

    木婉清道:“难道爹爹有命,你也敢违抗?”段誉道:“我

    不是抗命,我是逃走。”木婉清笑道:“逃走和抗命,又有甚

    么分别?人家金枝玉叶的公主,你为甚么不要?”自从见面以

    来,这是她初展笑脸,段誉心下大喜,道:“你当我和爹爹一

    样吗?见一个,爱一个,到后来弄到不可开交。”

    木婉清道:“哼,我瞧你和爹爹也没甚么两样,当真是有

    其父必有其子。只不过你没爹爹这么好福气。”她叹了口气,

    说道:“像我妈,背后说起爹爹来,恨得甚么似的,可是一见

    了他面,却又眉花眼笑,甚么都原谅了。现下的年轻姑娘们

    哪,可再没我妈这么好了。”

    四十五 枯井底 污泥处

    巴天石和朱丹臣等过来和木婉清相见,又替她引见萧峰、

    虚竹等人。巴朱二人虽知她是镇南王之女,但并未行过正式

    收养之礼,是以仍称她为“木姑娘”。

    众人行得数里,忽听得左首传来一声惊呼,更有人大声

    号叫,却是南海鳄神的声音,似乎遇上了甚么危难。段誉道:

    “是我徒弟!”钟灵叫道:“咱们快去瞧瞧,你徒弟为人倒也不

    坏。”虚竹也道:“正是!”他母亲叶二娘是南海鳄神的同伙,

    不免有些香火之情。

    众人催骑向号叫声传来处奔去,转过几个山坳,见是一

    片密林,对面悬崖之旁,出现一片惊心动魄的情景:

    一大块悬崖突出于深谷之上,崖上生着一株孤零零的松

    树,形状古拙。松树上的一根枝干临空伸出,有人以一根杆

    棒搭在枝干上,这人一身青袍,正是段延庆。他左手抓着杆

    棒,右手抓着另一根杆棒,那根杆棒的尽端也有人抓着,却

    是南海鳄神。南海鳄神的另一只手抓住了一人的长发,乃是

    穷凶极恶云中鹤。云中鹤双手分别握着一个少女的两只手腕。

    四人宛如结成一条长绳,临空飘荡,着实凶险,不论哪一个

    人失手,下面的人立即堕入底下数十丈的深谷。谷中万石森

    森,犹如一把把刀剑般向上耸立,有人堕了下去,决难活命。

    其时一阵风吹来,将南海鳄神、云中鹤、和那少女三人都吹

    得转了半个圈子。这少女本来背向众人,这时转过身来,段

    誉大声叫“啊哟”,险些从马上掉将下来。

    那少女正是他朝思暮想、无时或忘的王语嫣。

    段誉一定神间,眼见悬崖生得奇险,无法纵马上去,当

    即一跃下马,抢着奔去。将到松树之前,只见一个头大身矮

    的胖子手执大斧,正在砍那松树。

    段誉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叫道:“喂,喂,你干甚么?”

    那矮胖子毫不理睬,只是一斧斧的往树上砍去,嘭嘭大响,碎

    木飞溅。段誉手指一伸,提起真气,欲以六脉神剑伤他,不

    料他这六脉神剑要它来时却未必便来,连指数指,剑气影踪

    全无,惶急大叫:“大哥、二哥,两个好妹子,四位好姑娘,

    快来,快来救人!”

    呼喝声中,萧峰、虚竹等都奔将过来。原来这胖子给大

    石挡住了,在下面全然见不到。幸好那松树粗大,一时之间

    无法砍断。

    萧峰等一见这般情状,都是大为惊异,说甚么也想不明

    白,如何会出现这等希奇古怪的情势。虚竹叫道:“胖子老兄,

    快停手,这棵树砍不得了。”那胖子道:“这是我种的树,我

    喜欢砍回家去,做一口棺材来睡,你管得着么?”说着手上丝

    毫不停。下面南海鳄神的大呼小叫之声,不绝传将上来。段

    誉道:“二哥,此人不可理喻,请你快去制止他再说。”虚竹

    道:“甚好!”便要奔将过去。

    突见一人撑着两根木杖,疾从众人身旁掠过,几个起落,

    已挡在那矮胖子之前,却是游坦之,不知他何时从驴车中溜

    了出来。游坦之一杖拄地,一杖提起,森然道:“谁也不可过

    来!”

    木婉清从来没见过此人,突然看到他奇丑可怖的面容,只

    吓得花容失色,“啊”的一声低呼。

    段誉忙道:“庄帮主,你快制止这位胖子仁兄,叫他不可

    再砍松树。”游坦之冷冷的道:“我为甚么要制住他?有甚么

    好处?”段誉道:“松树一倒,下面的人都要摔死了。”

    虚竹见情势凶险,纵身跃将过去,心想就算不能制住那

    胖子,也得将段延庆、南海鳄神等拉上来。他想当日所以能

    解开那“珍珑棋局”,全仗段延庆指点,此后学到一身本领,

    便由此发端,虽然这件事对他到底是祸是福,实所难言,但

    段延庆对他总是一片好意。

    游坦之右手将木杖在地上一c,右掌立即拍出,一股y

    寒之气随伴着掌风直而至。虚竹虽不怕他的寒y毒掌,却

    也知道此掌功力深厚,不能小觑,当即凝神还了一掌。游坦

    之第二掌却对准松树的树干拍落,松枝大晃,悬挂着的四人

    更摇晃不已。

    段誉急叫:“二哥不要再过去了,有话大家好说,不必动

    蛮。庄帮主,你跟谁有仇?何必害人?”

    游坦之道:“段公子,你要我制住这胖子,那也不难,可

    是你给我甚么好处?”段誉道:“甚……甚么好处都给……你

    ……你要甚么,我给甚么。决不讨价还价,快,快,再迟得

    片刻,可来不及了。”游坦之道:“我制住这胖子后,立即要

    和阿紫姑娘离去,你和萧峰、虚竹一干人,谁也不得阻拦。此

    事可能答允?”

    段誉道:“阿紫?她……她要请我二哥施术复明,跟了你

    离去,她的眼睛怎么办?”游坦之道:“虚竹先生能替她施术

    复明,我自也能设法治好她的眼睛。”段誉道:“这个……这

    个……”眼见那矮胖子还是一斧、一斧的不断砍那松树,心

    想此刻千钧一发,终究是救命要紧,便道:“我答允……答允

    你便了!你……你……快……”

    游坦之右掌挥出,击向那胖子。那胖子嘿嘿冷笑,抛下

    斧头,扎起马步,一声断喝,双掌向游坦之的掌力迎上,掌

    风虎虎,声势极是威猛,游坦之这一掌中却半点声息也无。

    突然之间,那胖子脸色大变,本是高傲无比的神气,忽

    然变为异常诧异,似乎见到了天下最奇怪、最难以相信的事,

    跟着嘴角边流下两条鲜血,身子慢慢缩成一团,慢慢向崖下

    深谷中掉了下去。隔了好一会,才听得腾的一声,自是他身

    子撞在谷底乱石之上,声音闷郁,众人想像这矮胖子脑裂肚

    破的惨状,都是忍不住身上一寒。

    虚竹飞身跃上松树的枝干,只见段延庆的钢杖深深嵌在

    树枝之中,全凭一股内力粘劲,挂住了下面四人,内力之深

    厚,实是非同小可。虚竹伸左手抓住钢杖,提将上来。

    南海鳄神在下面大加称赞:“小和尚,我早知你是个好和

    尚。你是我二姊的儿子,是我岳老二的侄儿。既是岳老二的

    侄儿,本领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若不是你来相助一臂之力,

    我们在这里吊足三日三夜,这滋味便不大好受了。”云中鹤道:

    “这当儿还在吹大气,怎么能吊得上三日三夜?”南海鳄神怒

    道:“我支持不住之时,右手一松,放开了你的头发,不就成

    了,要不要我试试?”他二人虽在急难之中,还是不住的拌嘴。

    片刻之间,虚竹将段延庆接了上来,跟着将南海鳄神与

    云中鹤一一提起,最后才拉起王语嫣。她双目紧闭,呼吸微

    弱,已然晕去。

    段誉先是大为欣慰,跟着便心下怜惜,但见她双手手腕

    上都是一圈紫黑之色,现出云中鹤深深的指印,想起云中鹤

    凶残好色,对木婉清和钟灵都曾意图非礼,每一次都蒙南海

    鳄神搭救,今日之事,自然又是恶事重演,不由得恼怒之极,

    说道:“大哥、二哥,这个云中鹤生性j恶,咱们把他杀了罢!”

    南海鳄神叫道:“不对,不对!段……那个师父……今日

    全靠云老四救了你这个……你这个老婆……我这个师娘……

    不然的话,你老婆早已一命呜呼了。”

    他这几句虽然颠三倒四,众人却也都听得明白。适才段

    誉为了王语嫣而焦急逾恒之状,木婉清一一都瞧在眼里,未

    见王语嫣上来,已不禁黯然自伤,迨见到她神清骨秀、端丽

    无双的容貌,心中更是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只见她双目慢慢

    睁开,“嘤”的一声,低声道:“这是在黄泉地府么?我……

    我已经死了么?”

    南海鳄神怒道:“你这个妞儿当真胡说八道!倘若这是黄

    泉地府,难道咱们个个都是死鬼?你现下还不是我师父的老

    婆,我得罪你几句,也不算是以下犯上。不过时日无多,依

    我看来,你迟早要做我师娘,良机莫失,还是及早多叫你几

    声小妞儿比较上算。喂,我说小妞儿啊,好端端地干甚么寻

    死觅活?你死了是你自己甘愿,却险些儿陪上我把弟云中鹅

    的一条性命。云中鹤死了也就罢了,咱们段老大死了,那就

    可惜得紧。就算段老大死了也不打紧,我岳老二陪你死了,可

    真是大大的犯不着啦!”

    段誉柔声安慰:“王姑娘,这可受惊了,且靠着树歇一会。”

    王语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捧着脸,低声道:“你们别

    来管我,我……我……我不想活啦。”段誉吃了一惊:“她真

    的是要寻死,那为甚么?难道……难道……”斜眼向云中鹤

    瞧去,见到他暴戾凶狠的神色,心中暗叫:“啊哟!莫非王姑

    娘受了此人之辱,以至要自寻短见?”

    钟灵走上一步,说道:“岳老三,你好!”南海鳄神一见

    大喜,大声道:“小师娘,你也好!我现下是岳老二,不是岳

    老三了!”钟灵道:“你别叫我小甚么的,怪难听的。岳老二,

    我问你,这位姑娘到底为甚么要寻死?又是这个竹篙儿惹的

    祸么?我呵他的痒!”说着双手凑在嘴边,向十根手指吹了几

    口气。云中鹤脸色大变,退开两步。

    南海鳄神连连摇头,说道:“不是,不是,天地良心,这

    一次云老四变了性,忽然做起好事来。咱三人少了叶二娘这

    个伴儿,都是闷闷不乐,出来散散心,走到这里,刚好见到

    这小妞儿跳崖自尽,她跳出去的力道太大,云老四又没抓得

    及时,唉,他本来是个穷凶极恶的家伙,突然改做好事,不

    免有点不自量力……”

    云中鹤怒道:“你乃乃的,我几时大发善心,改做好事了?

    姓云的最喜欢美貌姑娘,见到这王姑娘跳崖寻死,我自然舍

    不得,我是要抓她回去,做几天老婆。”

    南海鳄神暴跳如雷,戟指骂道:“你乃乃的,岳老二当你

    变性,伸手救人,念着大家是天下著名恶汉的情谊,才伸手

    抓你头发,早知如此,让你掉下去摔死了倒好。”

    钟灵笑道:“岳老二,你本来外号叫作‘凶神恶煞’,原

    是专做坏事,不做好事的,几时又转了性啦?是跟你师父学

    的吗?”

    南海鳄神搔了搔头皮,道:“不是,不是!决不转性,决

    不转性!只不过四大恶人少了一个,不免有点不带劲。我一

    抓到云老四的头发,给他一拖,不由得也向谷下掉去,幸好

    段老大武功了得,一杖伸将过来,给我抓住了。可是我们三

    人四百来斤的份量,这一拖一拉,一扯一带,将段老大也给

    牵了下来。他一杖甩出,钩住了松树,正想慢慢设法上来,不

    料来了个吐蕃国的矮胖子,拿起斧头,便斫松树。”

    钟灵道:“这矮胖子是吐蕃国人么?他又为甚么要害你们

    性命?”

    南海鳄神向地下吐了口唾沫,说道:“我们四大恶人是西

    夏国一品堂中数一数二,不,不,是数三数四的高手,你们

    大家自然都是久仰的了。这次皇上替公主招驸马,吩咐一品

    堂的高手四下巡视,不准闲杂人等前来捣乱。哪知吐蕃国的

    王子蛮不讲理,居然派人把守西夏国的四处要道,不准旁人

    去招驸马,只准他小子一个儿去招。我们自然不许,大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