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也。即便赵姬先有身,又安知是男是女,老臣焉能预为钓奇?实则先王……”

    吕不韦正欲再往下说,华阳太后却已c话道:“如此说来,毕竟还是有孕在先了?”

    吕不韦愣住了,急道:“太后怎可如此定断?老臣话尚未毕,太后不宜断章取义。”

    嬴政暗恨吕不韦多事,又见华阳太后似乎有意胡搅蛮缠。以华阳太后的身份和地位,存心耍起无赖来,也实在叫人头痛得很。嬴政于是向昌平君使眼色,让他代表宗室出面表态施压。

    昌平君得令,起身道:“太后,今事已明也。浮丘伯、姚氏造谣生非,毁谤今王。樊於期蓄意乱国,领兵作乱。宗室一时乏察,为其所乘,罪实大也。今王顾念骨r血脉之情,愿与宗室言欢,既往不咎,共守祖宗基业。此家国之幸,宗室之幸也。祖宗在天之灵,亦必深感欣慰。”

    第96节:成蟜之败(5)

    华阳太后已觉出自己势孤力单,便道:“既如此,长安君何以置之?”

    嬴政道:“不知太后以为该当如何?”

    华阳太后叹道:“长安君尚且年幼,徒有意气,不辨是非,是以为j人所蔽,致有咸阳宫之难。咸阳宫之难至今已数日也,并未见长安君有谋反之状。老妇以为,长安君虽无谋反之心,却有纵容之嫌,理当削爵十级,罚金百镒,将军之位褫夺与否,陛下决之。”

    成蟜不死,嬴政绝不甘心。嬴政道:“太后所命,孙儿自当遵从。惟长安君之事,恕孙儿不能听。反贼不诛,骨r皆将谋叛矣!长安君反心早决,假以伐赵为名,领十万大军在手,意在和樊於期里应外合,取孙儿而自代也。赵国闻知吾大秦铁骑将临,大惧,三遣使节入咸阳媾和。一旦秦赵言和,长安君再无名据十万大军自有。因此,赵国使节三度,皆于途中为长安君所杀。长安君迄今未反者,为王翦、桓齮所阻,胸无胜算,故而遥遥观望,不敢骤然发难,绝非天良发现,自惭戴罪也。”

    平君帮腔道:“长安君垂涎王位已久,纵无谣言在先,长安君谋反必也。太后何疑哉!”

    华阳太后动情道:“夏太后在日,尔等兄弟曾发誓相扶相持,永不离弃。夏太后西去未远,言犹在耳,陛下却已欲取长安君性命,老妇誓死不能从。手足斩断,不可再续。骨r相残,动祖宗之怨,招天下之笑。陛下三思。长安君纵千错万错,陛下为长兄,独不能慈怜而活之欤?”

    7、最后一击

    华阳太后祭出感情攻势,嬴政自然不便接招。好在他帮手众多,落井下石之事,自有旁人代劳。昌平君接话道:“太后想来定然记得,长安君常欲追查先王死因。臣以为,先王英灵已逝,不宜多扰。其中纵有蹊跷,也不必再究。有些秘密,该当长久沉睡,不为生者触及。未知太后之意如何?”

    华阳太后闻言心中一沉。昌平君话里有话,隐含威胁。说起来,孝文王之死,她是脱不去干系的。那日,她和孝文王例行房事,孝文王本已酒醉,还硬要竭力索欢,是为双斧伐柴,不觉马上风而亡。华阳太后暗想,听昌平君的意思,明明是在暗指此事。这内宫秘辛,难道他已然知晓?一念及此,华阳太后不由默然。

    昌文君也站出来发言道:“长安君恃太后之宠,目无今王,妄生不臣之心。太后仁厚宽慈,疼爱幼孙,却不免为长安君所欺也。”

    事情演变至此,华阳太后已全处守势。她成了惊弓之鸟,草木皆兵。昌文君的话,又让她感到仿佛是在讽刺和影s她和成蟜之间的关系。但她很快就觉得自己太过紧张,太过多疑。她和成蟜困觉之事,除了两个当事人,不可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她不可能泄露,成蟜更无可能到处乱说。至于说成蟜在利用她,则犹为可笑。她高兴被利用,还被利用到床上去了。五十多岁的女人,还能被英俊得不顾别人死活的成蟜这样利用,试问天下还有谁能作到?

    昌文君接下来的一句话,才是真正扭转乾坤的一击。昌文君道:“太后今日爱长安君,及长安君壮,却未必同样爱太后也。”

    华阳太后心忽如撕裂的疼痛。她能c控所有的权力和财富,却无法c控时间。她的美貌还能持续多久?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这是美人命定的悲剧。总会有一天,也许就在不远,成蟜看见她会开始皱眉,开始讨厌。她能怎样?难道跪下来乞求他的垂幸,乞求他的怜悯?这样的屈辱,为她所无法忍受。而她即将衰老,成蟜却还那般年轻,那般俊俏,世间溜溜的女子,任他溜溜地求。那些娇嫩眩目的女子,甚至新鲜得都尚未完全长成,成蟜难道不会为之颠倒动心?任由她们在成蟜的怀里流汗尖叫,任由成蟜的目光在她们的脸庞上留恋沉醉,成蟜不再为她独有,乃至不再为她所有。这样的屈辱,为她所无法忍受。秋天,收割的季节,最好的结局,或许便是留下一具完美的躯体,让世人长久地追思唏嘘。既然她不能得到,那也绝不能再便宜了别的女人。是的,她能作到。她要亲手毁灭这个世上最美丽的男子。他曾经是她的,也就此将永远属于她。

    华阳太后心思交战,一时未下决断。忽听外面一阵喧闹,抬首望去,见是两个宫女喜形于色地步入殿来。她们怀中,赫然抱着一个婴儿。宫女拜见嬴政,将婴儿递给嬴政,道:“吾王大喜。夫人刚为吾王吾国诞下公子。”

    这个婴儿,在历史上也将大大有名,他便是嬴政的第一个孩子,公子扶苏是也。嬴政呆呆注视着怀中那小小的r团,也是忘情痴笑。初为人父的感觉,大概总是比较奇妙和疯狂的吧。当他后来孩子多了,也渐渐麻木起来,再也无今日的激动和兴奋,有些孩子,他甚至从未亲自抱过。

    第97节:成蟜之败(6)

    8、神奇的婴儿

    扶苏的出现,让现场紧绷的气氛突然变得温情。众人纷纷向嬴政道贺,沉闷已久的大殿之内,一时间有说有笑起来。据说,演技再高的演员,也害怕和孩子演对手戏。因为孩子就像魔鬼,太容易抢戏。这不,扶苏小朋友就那么傻乎乎地躺着,姿势谈不上优美,演技也无流派可言,而且一句台词也没有,可大家的注意力却还是一下子就全被他吸引了过去。曾一直处在众人关注中心的华阳太后,这时也不免觉出些落寞来,而她的牙齿,也越发疼痛得厉害。

    嬴政自然不会忘记华阳太后的存在,他知道,华阳太后还是今天的主角。嬴政将扶苏抱给华阳太后,道:“请太后给小儿赐福。”

    华阳太后有些犹豫,但终于还是接过扶苏。众人的目光重又回到华阳太后身上。扶苏这个才出娘胎的婴儿,会不会有着成人也不具备的力量,可以改变华阳太后的顽固立场?

    华阳太后抱着扶苏,贴身传来一阵柔软和热度。她知道,就算她再想支持成蟜,怕也是不能成功了。即便嬴政立即暴毙在她眼前,秦王之位,也轮不到成蟜来坐,而是要传给自己怀中这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小毛胎。扶苏给嬴政的获胜添加了最后一个筹码,也宣告了成蟜在王位之争中的彻底出局。

    华阳太后再去看向扶苏,但见扶苏虽刚出生,却也不哭,两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她,就无声地笑,嘴巴张得老大,里面一颗牙齿也还没有。华阳太后一生没有过孩子,忽然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一个婴儿,居然有些冲动地想哭。小毛胎,你多好啊,你就不会牙疼,因为你根本没有牙齿。咦呀,你还在笑,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就如此无敌?

    在华阳太后和扶苏之间,仿佛已建立了奇妙的联系。她体内的某种情感被瞬间唤醒,不同于和成蟜之间的男女之情,而是更为温柔无私的母性。

    扶苏看了一会儿华阳太后,大概是倦了,于是旁若无人地打了个呵欠,然后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十分无耻地把眼睛闭上。华阳太后又爱又怜,恨不得再把扶苏的眼睛扒开。她终于没能下得了手,而是轻抚扶苏之顶,目光安详,叹道:“真吾嬴氏儿也。”

    真吾嬴氏儿也,加起来共是六个字,却让众人听得又惊又喜、如蒙大赦。华阳太后终于以扶苏为媒介,婉转地表了态。扶苏是嬴氏儿,嬴政作为扶苏的老爸,自然也必是嬴氏无疑了。这短短的六个字,正式给嬴政的身份之争划上了句号,同时也扫去了笼罩在帝国天空上的y霾。这短短的六个字,将嬴政送上天堂,同时也将成蟜逐入地狱。

    华阳太后忽然起了一念,又道:“老妇欲育此儿于宫中。未知吾王之意如何?”

    看见华阳太后对自己的称呼都改了,嬴政激动都来不及,哪有不许之理,道:“蒙太后垂爱,小子之幸也。”至于扶苏的生母,将会对他这个决定作何感想,他是全然顾不上了。

    李斯知道自己的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他们嬴氏的家事,和他这个外人没有关系了。李斯于是乖觉地退下。李斯退出思德宫,在门口守望已久的王绾连忙迎上,神情急迫地询问宫内情形。李斯见王绾满头大汗,举止失措,于是一笑,安慰他宫内一切安好。王绾这才喜笑颜开,连忙擦汗,道,大王入宫前,曾说如两个时辰无人出报平安,则许吾率大军冲入,格杀勿论。还好李兄出来了。不然,杀戮宗室,王绾心实不忍也。闻得嬴政尚留有如此决绝的后手,李斯也是心里不禁发毛。

    思德宫内,嬴政再请华阳太后道:“请太后降旨,申明长安君叛国之罪,以诛反贼,以安百姓。”

    华阳太后冷笑道:“吾王何望之奢也!老妇尚欲见祖宗于地下!长安君之事,何须老妇居间,吾王自为之可以。”

    只要华阳太后不反对,嬴政便已算是取得完胜。接下来的事情易办得很。嬴政作为嬴氏子裔的身份,得到确认并载入宗室决议,封入金滕之中。今后敢再议论此事者,死罪。

    嬴政退出思德宫,又问李斯:“刘媪之事,何不先告寡人?”

    李斯道:“臣罪该万死。臣不敢告吾王者,以吾王若有知在先,恐不能情动于中,真性流露,而太后及宗室也不能信吾王也。”

    嬴政以为李斯用心良苦,体察上意,于是称善。

    是夜,华阳太后有梦。她梦见自己疼痛的牙齿掉了下来。虽然口腔内的空虚让她恍惚迷离,难以适应,但从好的方面来看,毕竟是不痛了呀。

    9、待死可以

    且说成蟜于午后的闷热中醒来,环顾帐内,空无一人。他也不唤人前来服侍,而是静静地发着呆。他感到孤独,无可名状的孤独,难以推诿的孤独。他点上逍遥香,深深地吸了两口,似乎多出些精神来,再向帐外望去,但见阳光毒辣,人困马乏,整个军营安静得如同千年古冢,无半点生气。

    第98节:成蟜之败(7)

    这已是他被困在屯留的第三天了。三天之前,他统帅的十万大军,一夜之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像一场恶梦。探询之下,才知道十万大军被蒙武连夜带走,回奔咸阳而去。成蟜的嫡系部队倒还追随着他,人数却只有三千余人,难派大用。他别无办法,只能困在屯留。然而,等了三天,无论是咸阳还是邯郸方面,都无任何消息和动静传来,仿佛成蟜这个人根本就不曾存在。

    浮丘伯和樊於期一起来见成蟜。两人也是心神不定。蒙武的行动实在太过诡异,虽让人难以猜透用意,但终归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浮丘伯道:“往日君侯若从我言,锥杀蒙武,何来今日之困?”

    成蟜只是笑,奇异的笑,魔王般的笑,道:“噫嘻,锥杀……”

    浮丘伯见状,知道成蟜又是逍遥香用得太多,神智已经不甚清醒。尽管如此,他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他上前一步,厉声道:“势危矣,君侯欲坐以待毙乎?”

    成蟜还是笑,自以为如同婴儿。浮丘伯却以为他是白痴。樊於期也是看得直摇头。樊於期道:“事已泄,大军将至,臣以为,当早作绸缪,发屯留、蒲惣二县丁壮,悉编军伍,也不下十万。秦军既来,大可开城延敌,与之一战,胜负也为未定之数也。形势急迫,君侯速断。”

    成蟜忽然住了笑,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冷静而残忍。浮丘伯和樊於期顿感刺骨的压力,腰身不禁为之一弯。成蟜冷眼看着樊於期,道:“秦兵之强,天下共知。今汝欲以孤城抗之,以乌合之众当之,是为必败也。”

    於期道:“屯留虽为孤城,然星星之火,亦可燎原。君侯未战先怯,樊某不敢苟同。”

    成蟜拔剑在手,目注秋水,傲然道:“三步之内,取将军之首,将军能逃乎?”

    成蟜的勇力当世罕有其匹,樊於期自知不能敌,于是道:“臣不能逃。”

    成蟜又看着浮丘伯,道:“姚氏之辞,乃汝编造而出,特欺孤耳,然否?”浮丘伯恐惧不敢答。成蟜再道:“事已至此,死在旦夕,汝尚有何惧?”浮丘伯跪奏道:“姚氏之辞,虽然不实,然善用之,假亦能成真。”

    成蟜笑了,如同婴儿,道:“果不其然。先生不必惊慌,孤若欲害先生,何必待到今日?”又视樊於期,道:“孤如欲免难,将军之首足也。孤不曾反,秦王纵有心诛杀,何以服众?谋反者,将军也。将军留此,正予秦王以发兵之借口。是以将军死而孤能全也。”

    樊於期听得一身冷汗。成蟜再道:“然而,孤偏不杀你。”又问浮丘伯道:“先生谋士也。以先生之见,孤当何去何从?”浮丘伯未及开口,成蟜却已继续说道:“孤之去从,不外有三。孤知之,秦王也知之。一为东奔燕赵,乞全性命。孤贵为王弟,非万死之罪,岂可轻弃宗庙,去父母之邦?孤东奔燕赵,无疑自承罪在不赦,此乃秦王所望、孤所不欲也。二为回奔咸阳,面质秦王。倘孤所料不差,宗室已弃孤而从秦王也。孤为伐赵而来,今一矢不发,一剑未出,大军也不知所在,便仓皇而返,纵宗室合力保孤,秦王不杀孤,孤已无颜苟活。此亦秦王之所望、孤所不欲也。三为滞居屯留。秦王之意,孤反叛也。孤偏不战不走,不叛不降。秦王欲杀孤,由得他来。此非秦王之所望,而为孤之所欲也。”

    浮丘伯急道:“王翦、桓齮二将各率五万大军,驻于四十里外,其意不问而知。今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走;不能走则降;不战不走不降,唯一死耳。”

    成蟜道:“吾意已决。负嬴氏祖宗者,宁为秦王,不为孤也。”他疲惫地挥了挥手,又道:“散了吧。孤待死可以。二君是去是留,自作主张。”

    樊於期道:“樊某欲赴蒲惣,发卒备战,以为犄角之势。”成蟜却已是闭目不语,仿佛根本就没在听。

    10、叛而复降,降而复叛

    浮丘伯和樊於期二人辞出,相顾茫然。严格说来,他们和成蟜并不能算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成蟜方才对自己的处境已经作了准确和透彻的分析。不叛,成蟜凭借自己的特殊身份,也许能够全命,他们二人却是必死无疑。只有叛,他们才会还有一线生机。而从成蟜的态度来看,他们叛还是不叛,他却并不在乎,换而言之,成蟜对自己的生死都已全不在意。他二人不明白的是,成蟜才十八岁的年纪,何以竟会对人生全无留恋和惋惜?

    和法律一样,既然没有明文禁止,那便是被允许的。于是浮丘伯和樊於期两人计议已定。浮丘伯留在屯留,守住成蟜;樊於期则前往蒲惣,招兵待敌。

    樊於期到了蒲惣,发全县之民,倒也聚得数万士卒,一时颇有声势。未几,王翦领兵来攻。樊於期紧闭城门,不与交战。王翦也并不趁新来之锐而发令攻城,只是在城下高呼樊於期之名,道:“特护送将军家眷,前来与将军相见。”

    第99节:成蟜之败(8)

    樊於期于咸阳宫谋反未成,自度全家必已尽为嬴政诛灭。忽于城上见得全家安好,也是又惊又喜。王翦又道:“秦王宽大,知将军有功于社稷,有意活将军。将军家眷尽在,便知秦王爱惜将军之意。秦王有令,只在首犯长安君,降者不问。”

    樊於期于城上默思良久。成蟜待他不薄,又曾饶他一命。他现在束手投降,无异于掐灭了成蟜最后残存之希望,将成蟜送入死路。再说了,他犯下的乃是谋反大罪,嬴政真会有那么好心,能许他不死?但他的家眷明明是能杀,而嬴政却并没有杀的呀。

    王翦又道:“将军不必迟疑。如将军不肯归降,城破处,恐将军不能自保,复累家眷同死也。将军思之。”

    樊於期叹息,自知无可抗拒,于是开城。王翦大军涌入,接管蒲惣不提。局势掌控之后,王翦设宴款待樊於期。樊於期再与家人团聚,恍如隔世,数度涕下,对嬴政的宽宏仁慈也是赞不绝口:非有王霸之度,不能至此也。

    王翦笑着附和,又见樊於期劫后重生,饮酒放纵,于是劝道:“将军,酒饮不得了。再饮必大醉。”

    樊於期大笑道:“今日何日也。樊某蒙大王垂恩,得以不死,正该大醉才对。”便命侍者添酒。王翦摇摇头,于是侍者不动。樊於期笑问道:“将军惜酒乎?”王翦道:“非也。吾王有令,将军不能醉。”樊於期道:“何故醉不得?”

    王翦道:“欲使将军观戏也。将军若醉,焉能观戏?”王翦一掷杯,众甲士奔入,刀剑在手,架在樊於期的家眷颈项之上。

    樊於期惊问道:“将军,此又是为何?”

    王翦道:“俱在眼前,何须多问!”

    樊於期泣道:“樊某自知罪大,秦王必不能容也。然老母稚子何辜之有?樊某愿伏剑自戕。将军持樊某之头,回咸阳呈于秦王,或能息秦王雷霆之怒,保全樊某家眷性命。将军与樊某也有故交,能不怜之?”

    王翦道:“国有国法,非某所敢擅专。将军之头,秦王早晚见之,何必急在一时。当日咸阳宫一战,大王险为将军所弑。大王深恨将军也,特意传令,必当着将军之面,尽诛将军家人,以消大王胸中之恨。某奉命行事,将军勿罪。”说完,沉声又道:“杀!”

    一时刀剑起落,白光耀眼。稚子老母,瞬即皆倒于血泊之中。樊於期大怒,持剑上前相救,早被甲士围住厮杀。樊於期血战而出,自思无颜再去屯留,乃向东而去,不知所踪。

    11、英俊王子的最后传奇

    桓齮围屯留,成蟜闭门不视事,作起了甩手掌柜,全仗浮丘伯支撑,方力保屯留不失。樊於期投降的消息传来,浮丘伯气得破口大骂,又闻其家人全死,只身亡命,于是快意大叫活该。王翦既败樊於期,便前来屯留,与桓齮合兵一处。眼见屯留旦夕可下,浮丘伯只得来劝成蟜逃走。

    成蟜尚处在逍遥香的缭绕之中,浮丘伯远远望去,但见烟雾朦胧,光影惨淡,不似人间景象。成蟜静坐,面色绯红,呼吸急促。他仿佛能感觉到,在千里之外的咸阳思德宫内,在他缺席的情况下,他的命运已经被宣判定局。而他,对此却并不想作任何的反抗。

    浮丘伯怒其不争。因为成蟜的忧郁和犹豫,他们已经错失了太多良机。浮丘伯道:“君侯不可自弃。为今之计,惟舍屯留而去,或东向赵,或南奔楚。六国苦秦久也,闻君侯至,其王必郊迎百里,延君侯为上宾。君侯身得以全,万事皆可从长计议。岂不闻童子歌谣盛传:长安到,天子笑。意为长安君当为天子也,其应必在君侯无疑。君侯轻身舍命,逆天之美意也。”

    成蟜笑道:“童子歌谣,汝所编造也,尚来欺吾?”

    浮丘伯叩首流血,道:“臣安敢再欺君侯。童谣者,每藏天机,不可不信。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成蟜道:“天何贵之有?天子何贵之有?孤无意于天下也。其应另有他人,必不在孤。”

    多年之后,那时浮丘伯仍然在世,汉高祖刘邦于雒阳登基称帝,再迁都咸阳,且更名咸阳为长安,浮丘伯这才恍然大悟:成蟜当年所言未错,童谣之应,不在成蟜,而在后世之刘邦也。

    成蟜不再理会浮丘伯,他只是望着镜子中的容颜,神情痴迷。良久叹息道:“如此美貌,后世可复得乎?后世人不得见吾,窃为后世人哀之。”成蟜看着镜中之人,目光渐渐冷酷,又道:“我实在告诉你,生固大善,死乃愈善,未生尤善之善者。善之善者,千万人中无一也。既而生人,自寿自夭,自穷自达,自贵自贱,自富自贫。与其斤斤于得失,不如两忘而化之。或曰,至得者莫过于生,至失者莫过于死。然庄子有云,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是为无生无死,无可无不可。屯留咸阳,嬴政嬴成蟜,太后宓辛,浮丘伯樊於期,将无同也。”

    浮丘伯并不以为这又是逍遥香发作之后的胡话,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应答。他隐约感觉到,成蟜已经疯狂。他的魂灵,已被强烈的幻觉魔障统治,毁灭是唯一行进的方向,注定不可阻挡。浮丘伯心中惋惜,同时也伤感不已。

    成蟜又道:“我将赴死,天地鬼神万物将殉我同死也。我在,故有天地鬼神万物。离却我,自无天地鬼神万物存身之所。故而,我死则浮丘伯死,嬴政死,太后死,天地死,万物死也。”

    浮丘伯乃是荀子门下的高徒,自然觉出成蟜这番话太过阿q,十足的精神胜利法。出于知识分子的本能,他倒很有愿望和成蟜就此展开辩论。成蟜却已经披发狂笑,持刃在手,对镜割面,血流如注,红染衣襟。成蟜色不少改,大叫道:“飞升吧,美貌。宁残缺,毋凋谢。”一刀复一刀,直至无处容刃。

    浮丘伯大骇,欲叫喊,却难以发声。成蟜已是奄奄一息,执浮丘伯之手,道:“将我焚烧,挫骨扬灰,毋使人寻到,然后君可去也。”

    赤红的大火吞没了成蟜的躯体,浮丘伯仿佛在火焰中听到呼喊:我的祷求涌出如水,为什么离弃我?为什么远离不救我?浮丘伯定了定神,再来倾听,却分明并无声音。

    成蟜已不复存,浮丘伯于是率众突围,侥幸得脱,如风消失于天空,再无人知悉其下落如何,直到十二年后……

    第100节:权力蛋糕再分配(1)

    第十八章 权力蛋糕再分配

    1、行赏未必全论功

    且说一场叛国的y谋终于被粉碎,王翦和桓齮率大军入城,开始收拾残局。成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自然让王翦和桓齮二人的胜利成色大减。在嬴政的授意下,找来一个身材和成蟜相仿的人,捣碎面目,让人无法辨认,再着以王子冠服,冒充成蟜,悬于城头示众。另外两个主谋浮丘伯、樊於期皆安然逃脱,保住了性命。而那些没能逃脱的士兵和官吏们,就只能怨自己命苦了。王翦和桓齮的大军所到之处,一个活口不留,死者数以万计。至于屯留、蒲惣二城中那些无辜的老百姓,则被强行迁移到千里之外的临洮,扶老携幼,背井离乡,二城为之一空,数年不复见炊烟。

    前方的战场尚未打扫完毕,在秦国的都城咸阳,却又开辟了一个新的战场:争权夺利的战场。成蟜之死是一大契机,正好可以借此来一场权力再分配。凡在成蟜事变中立有功劳的的小朋友们,大家排排坐,分果果。

    最大最红的苹果,自然是给了嫪毐小朋友。因为刘媪的出现,让太后赵姬和嬴政的关系和好如初,太后的权势得到更进一步的巩固。嫪毐再对太后那么枕边风一吹,金苹果不给他又能给谁?于是,嫪毐进封为长信侯,山阳被划为特区,成为嫪毐的居地,河西太原郡则改为毐国,也归嫪毐所有。一时之间,朝政之事,无论小大皆决于嫪毐。

    其它分到果果的,则为宗室中的昌平君和昌文君,二人皆拜为相国,在名义上已经和吕不韦平起平坐了。王翦、桓齮、蒙武等军中将领,也各有封赏不等。

    然而,李斯的官职却依然原地踏步。他的功劳小吗?不小。他的功劳大吗?很大。以他所立功劳来看,他完全应该官升一级才对。但是事实却是,他依然还是客卿李斯。对此,李斯自然是有想法的。但他也知道,只有实现了社会主义,才能真正作到按劳分配。李斯虽然也立下大功,却并不能得到相应的奖赏,看起来好像是因为生不逢时的缘故。然而,李斯心里却明白得很,不是因为他生不逢时,而是嬴政自有他的苦衷。他不是不想赏李斯,而是没法赏。

    比客卿再高一级别的位子,那就只能是三公了。可李斯才三十八岁,如此年轻便位列三公,嬴政好意思给,他也未必好意思坐啊。况且,再仔细分析一下,在三公之中,相国已经有了三个,本来就已经大大超出了编制,不可能再加塞。御史大夫的位子也由隗状占着;国尉倒是已空缺多年,偏偏他李斯并没有显赫的军功,在军队中也缺乏足以服众的资历和威望,因此,国尉的位子他是更加别想了。

    对李斯来说,作不成三公,退而求其次,弄个九卿当当也好的啊。客卿前面这个“客”字,有些类似今日代市长、代省长前面的“代”字。从客卿到九卿,说起来是平调,但毕竟也可以算得上升了半级。可是,九卿的位子上也都有人了,人家又没犯什么错误,总不能把人家抹下来吧。因此,李斯升官暂时是没戏了。当然,嬴政也少不了对李斯进行物质奖励,但光光是物质,显然并不足以安慰李斯。

    改变你能改变的;接受你不能改变的;知道它们之间的区别。李斯是识时务的人,他的最佳策略就是继续忍耐,等待时机。他对自己的前途依然充满信心,他已经向嬴政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和实力,在未来的帝国政府当中,他握有优厚的股票期权,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兑现而已。

    第101节:权力蛋糕再分配(2)

    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如意时,只要想想,非洲还有许多人在饿肚子,中东还有许多人在挨枪子,心里或许也多少会觉出些自己的幸运。但是很显然,以李斯的社会地位和思想背景,这样的法子对他是全无作用的。饶是如此,当李斯一想到吕不韦的遭遇,心里也还是不禁平衡了许多。

    2、低谷中的吕不韦

    宇宙遵循着能量守衡定律,官场也一样遵循着权力守衡定律。河水在流,黑鸟肯定在飞。有人的权力增加了,就必然有人的权力被削减。因此,嫪毐等人的权力大增,就意味着吕不韦的权力大减。昌平君、昌文君同时被任命为相国,更是对吕不韦传统地盘的赤ll侵略。然而,尽管吕不韦的权力惨遭抢劫,他却不能反抗。这场抢劫,正大光明,合情合理。原因有二:一是对他原罪的救赎。嬴政剥夺他的权力,便是为了昭告天下,吕不韦并不是他嬴政的生父,因为按照常理,骨r至亲,儿子是不会为难老子的。吕不韦为了避嫌,自然也不能对此公然表示抗议。二是因为樊於期。樊於期出任中尉,乃是由于吕不韦的举荐。秦国的连坐之法向来严酷,樊於期谋反,吕不韦作为举荐人,没有被灭三族,而只是牺牲了部分权力,也属于格外的法外开恩,他应该暗自庆幸才是。

    吕不韦可以容忍一时的失意,可他下面的人却炸开了锅。他门下的舍人、家童,都指着他吃饭养家,投奔他的朝廷官吏,也都靠着他升官发财。吕不韦作为一个庞大利益集团的代言人,他的失败,便会危及到整个利益集团。一时间,下面的人群情激愤,纷纷跳出,要求朝廷给个说法。面对这些“小忠,大忠之贼也”的手下,吕不韦也只能压着火气,好言安抚: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经过人事和权力调整,吕不韦和嫪毐之间的多年均势终于被打破,吕不韦开始落了下风。吕不韦心里清楚,他输就输在没有得到太后赵姬的支持。曾经,赵姬是那么爱他,为了支持他,她可以将她的r体出让给异人。如今,赵姬把这份爱完全转移倾注到了嫪毐身上,连渣也不给吕不韦剩下。

    赵姬早已变心,心变则爱憎变。当年,弥子瑕宠幸于卫君。卫国之法:窃驾君车者刖。弥子瑕的母亲生病,弥子矫驾君车以出,前往探母。卫君闻而贤之,曰:“教哉!为母之故,亡其刖罪。”异日,弥子瑕与卫君游于果围,食桃而甘,不尽,以其半啖君。君曰:“爱我哉!亡其口味以啖寡人。”后来,弥子瑕色衰爱弛,得罪于君,君曰:“是固尝矫驾吾车,又尝啖我以余桃。”同样的行为,前后评价完全相反,令人齿冷。无它,变心之故也。哈姆雷特嫌恶冢中枯骨郁利克,其理同也。后世电影《大话西游》中有对白如下:从前和人家一起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如今新人胜旧人,叫人家牛夫人了。语虽直白不文,其悲哀一也,非饱经爱恨沧桑者,不能道此。

    爱情和权力一样,失去的时间越久,复辟的可能性越低。对于再赢回赵姬的人乃至她的心,吕不韦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而对嫪毐这个吃软饭的,吕不韦则是越来越嫉恨和唾弃。他冷眼看着嫪毐嚣张跋扈,心里恶狠狠地咒道:贱人嫪毐,叫你吹s脬,总有一天吹爆你个狗日的。

    在这段人生中最为低潮难捱的日子里,总算还是出了桩喜事,值得大大庆贺,吕不韦的心情也因之大有好转。这桩喜事就是:《吕氏春秋》终于编纂完成。

    成书之后的《吕氏春秋》,分为八览(有始、孝行、慎大、先识、审分、审应、离俗、时君)、六论(开春、慎行、贵直、不苟、以顺、士容)、十二纪(孟春、仲春、季春、孟夏、仲夏、季夏、孟秋、仲秋、季秋、孟冬、仲冬、季冬),共二十六卷,合二十余万字。可谓煌煌巨著,亘古少有。

    3、适时而至的《吕氏春秋》

    不早也不晚,《吕氏春秋》偏偏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杀青面世,对吕不韦来说,是否存在有赶稿冲喜乃至示威的嫌疑,今日已不得而知。然而,从嬴政二年开始立项算起,《吕氏春秋》已整整编了七年,工程浩大,万众瞩目。今日终于书成,自然称得上是秦国政治和文化生活中的一件划时代的大事,而吕不韦作为该书的主编和赞助人,自然免不了要借机大肆宣扬一番,为自己捞取更多的政治资本。

    于是,吕不韦召开了盛况空前的新书发布会,大摆宴席,广邀百官。吕不韦此举,固然有人多势众、共襄盛事之用意,却也另存有一个目的:他要借机来探探朝中的水深,把把百官的心脉,他倒要看看清楚,在嫪毐正当红得宠之际,究竟还有多少朝廷官员愿意踏进他相国府的大门。

    吕不韦毕竟当权多年,根深叶茂,威望赫赫,有份收到请柬的官吏,无不赏光出席。本来就站在吕不韦这一边的官吏,自不消多说。而那些两头观望的骑墙派官吏,也不敢不来,毕竟吕不韦还远没落到墙倒众人推的田地,自己也犯不着提前开始站队表态。获得邀请的也颇有些是嫪毐的党羽,他们慑于嫪毐的权势,本并不愿到场,但一来吕不韦和嫪毐并没有公然决裂,从面子上来看,大家还都是其乐融融的一朝之臣;二来他们参加的是一场文化盛宴,只有风雅,不关政治,有了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倒也不再顾忌。自然,遍c茱萸少一人,惟独嫪毐不曾出席,吕不韦也恰好忘了给他发请柬。

    第102节:权力蛋糕再分配(3)

    今日的聚会不比正式的朝会,气氛要轻松活泼许多,大家也都暂时卸去了官僚的面目,换上一副类人的面孔。而也正是这样的聚会,最能看出,每个官员平时的人缘、威望、交游以及在同僚中的地位,谁和谁关系好,谁和谁又是一派,谁和谁互相不搭理,谁和谁又明仇暗怨,往大殿里那么一摆,便都显露无遗。

    李斯当官的工龄已有五年了,不能算长,但官却已经做到客卿,其能力也是有目共睹,嫪毐和吕不韦虽然是死敌,但李斯却能左右逢源,和他们的关系都保持得不错,而且更重要的是,李斯和嬴政走得很近。以李斯的年纪和他与上层的关系,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而那些官吏们的眼睛却又比群众的眼睛还要雪亮上百倍,李斯身上的这些情况,他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自然对李斯不敢怠慢,见面都是极尽热情,乃至不惜r麻。

    酒过三巡,步入正题,开始在席间传阅《吕氏春秋》。我们不妨想象,二十余万字,全部书写在竹片之上,所有的竹片加起来,得有数千斤重,要好几间屋子才能装下,那是怎样的规模和壮观。也正因为此,在席间传阅的,只能是全书的一小部分。百官们管窥锥指,难尽全貌,自然也不便置评,于是纷纷给吕不韦道贺,以为万世之盛举。

    李斯捧着冰凉的竹简,有些墨迹犹自未干,他心中也大为激动。编撰《吕氏春秋》虽出自他的提议,但他没想到的是,吕不韦居然真的办成了。他知道,为了编撰《吕氏春秋》,吕不韦是下足了血本,三千舍人,七年光y,花费数万金,然而从始至终,吕不韦没皱过一下眉头,要钱给钱,要人给人,热情丝毫不减。关于这一点,李斯也是不得不佩服并油然起敬的。

    吕不韦素来重视李斯的意见,今天尤其。今日的来宾,官比李斯大的有,水平比李斯高的却没有。要评价《吕氏春秋》,李斯无疑是值得信赖的权威。

    于是吕不韦问李斯道:“诸公抬爱,皆贺老夫,老夫愧不敢当。客卿素有大才,愿闻客卿高见。”

    李斯朗声道:“李斯独不贺相国。”

    吕不韦呀了一声,笑容也有些僵硬起来,又问道:“以客卿之见,当是如何?”

    4、弦外之意

    吕不韦的问话暗藏不满,众人也都眼神异样地望着李斯:在相国大喜的日子,难道李斯会不知好歹,偏要口出狂言,谋杀风景不成?

    李斯不急不慢地道:“李斯不贺相国。《吕氏春秋》历时七载,一朝告竣,此非相国之喜——实为我大秦之喜也。大秦得此书,足堪传诸久远,子孙受益,胜于连拔百十名城。相国成此书,功在社稷,纵有灭国之功,不能过此。李斯贺我大秦,再贺后世学子。今世百家争鸣,互不相让,孔墨老庄,莫衷一是。求知学子,仓仓皇皇,难为取舍,不知去从。相国之书,采百家之长,弃百家之弊,融为一炉,定在一书,开卷则知天地万物,闭卷已晓古今变化,此实后世学子之大幸大福也。李斯不敢贺相国,反窃为相国所费巨万之钱财悲也。”

    李斯言出,座中诸公的情绪这才转危为安,再听得最后一句,也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并暗赞李斯的拍马功夫实在高明。

    吕不韦已是长远没享用过李斯的马p了,久别重逢,还是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