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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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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聪明的噱头……口袋里有钱却寂寞的人实在太多了……

    康哲夫向店内四周扫视。酒吧空间非常大,大概有三、四十张桌子,都坐满了顾客,过半数都是像康哲夫般孤身而来,其中男女顾客都有,不少已把话筒放在耳边。

    “是谁呢?”康哲夫没有发现特别显眼的人。都市人的脸孔和背影总是大同小异。

    桌上的电话仍旧响着。

    康哲夫犹疑了一会,终于拿起话筒。

    “你见过绿色的花瓣吗?”

    话筒传来略带沙哑的女声,以日语问着。

    “什么?”康哲夫感到一阵混乱。

    “绿色的花。花瓣呈翠玉瑕纹般的深沉绿色。花x却是鲜黄色。”女声带着一股梦呓般的奇幻语气。康哲夫听得出那并非道地的日语,可是也十分流利。

    “没有……世上有绿色的花吗?我好像听说过,中国有一种绿色的菊花,但我没有见过。”

    “不,不是菊花。是一种野生的花……许久、许久以前曾经盛开在某处大地上的一种野花。”女声显得愈来愈模煳,忽然间像是从梦呓中清醒过来,以非常亲切、活泼的语气问:“你喜欢它吗?”

    那语音间迅速而奇异的转变,令康哲夫微觉惊讶。他再次扫视店内。似乎没有一个拿着话筒的女子具有这般奇妙的气质。

    “你喜欢吗?”女声再次询问,仿佛很急切想知晓答案。

    “不知道。”康哲夫只能这样回答。“我根本没见过……”

    “太可惜了……”她叹息。“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人只有你会真正喜欢这样的花。”

    “你怎么知道?”他握着话筒的手掌微微渗汗。

    “眼睛。”

    “……”

    “你的眼睛啊。你是个拥有悲伤过去的男人吧……我看得出来。”那个“她”又渐渐恢复了梦呓般的语气。

    “是你一个很重要的亲人离去了吗?”她继续说。“是妻子……还是妈妈……”

    康哲夫脸上迅速抽搐了一下,但训练多年的钢铁意志瞬间把那一丝激动压抑了下来。

    “你是心理医生吗?”他以异常冷硬的声音问,仿佛在小心提防心灵的防线崩溃破漏。

    “不……也差不多啦。有人说,艺术是治疗心灵的最佳药物。”她的语音中带着充满憧憬的兴奋。

    “这么说,你是艺术家?”康哲夫不知不觉间缓缓卸下心理的盔甲。女子的声音仿佛具有软化人心的奇妙力量。

    “你叫什么名字?”她的说话次序毫无逻辑可言。

    “我……”康哲夫犹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

    “kanzhev?”她爽朗地笑了起来。“看不出你是俄罗斯人。”

    “不,我的姓氏是‘康’。我是中国人。”

    “中国吗?”她的语气第一次显得像个清醒的人。“我真想去一趟。中国真的像书本上所说那么美吗?”

    “不晓得。基于某些原因,我也没到过中国。我在美国出生。”

    “噢。原来你是美国人。不喝酒的美国人,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你怎么知道……”康哲夫拿起桌上的杯子。

    “我原本想送一杯酒给你喝。可是柜台告诉我你喝的是矿泉水。”

    “多谢了。”康哲夫向这个看不见的她略一举杯,啜了一小口冰凉而略带咸味的水。

    “为什么不喝酒?”

    “为了某些原因,我不饮用任何会令人上瘾的东西。”他把杯子放回桌子上。

    “你的‘原因’可真多……烟也不抽?咖啡也不喝?”

    “不。”

    “那么你无聊、寂寞、伤心的时候,还可以干什么?”

    康哲夫微笑。“找一处又高又宁静的地方,然后张大眼睛跳下去。”

    “不会摔死吗?”

    “不会。风会托着我的翅膀。”

    “翅膀?”

    “很大的一双翅膀。”康哲夫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一堆奇怪的话,“颜色像火焰般的翅膀。”

    “很美的画面呢……好,下一回我就画这个。”

    “你是画家吗?”

    “媞莉亚。我的名字……也是野花的名字……”电话挂断了。

    康哲夫拿起话筒站了起来。sleepless里面依旧洋溢着男女互相“狙击”的那股愉快中带着刺激的气氛。康哲夫断定那个刚挂断电话的神秘女孩并不在自己视线之内。

    话筒里持续发出单调的声响,他却仿佛仍听闻那名字的回音。

    “媞莉亚……”

    凌晨五时,康哲夫仍然毫无睡意。

    黑暗中,他拨开被褥,坐在软绵绵的床上,按摩疲倦的眼睛。

    他站了起来,赤着脚走到酒店房间的小阳台前。揭开深棕色的窗帘后,不夜的东京城光华透过阳台玻璃映入瞳孔内。

    “终于要告别这座都市了……媞莉亚……她正在绘画那双火焰翅膀吗?”

    坐回床上的康哲夫扭亮了床头的阅读灯,从公事包里掏出一个长型的公文纸袋。纸袋上没有印刷任何组织或公司的名字标记,只是简单地写着一列代码:

    ho43-8

    他解开纸袋口的绳子,抽出里头一个黑色的塑胶文件夹。他准备在搭乘明早十时四十分飞往香港的航机前,再次细心研究这份档案。

    姓名:phil chen(陈长德)

    性别:男

    年龄:四十七

    国籍:美国

    种族:华人

    血型:a+

    身高:五尺十寸

    体重:一百五十六磅

    死亡时间:一九九x年十二月二日02:30至04:00之间

    尸体发现地点:香港港岛区浅水湾道xx号“潮轩”十六a室(死者居所)

    估计死亡地点:同上

    死因:颈动脉破裂导致失血过多……

    第三章 凶宅

    非洲,黑色大陆

    半跪在舱门前的康哲夫,透过防风护目镜俯视下方黑暗一片的大地。

    军用运输机强大的引擎噪音仿佛已触及人类听觉的最大限度。机体因空气乱流而猛颤,加倍刺激康哲夫那颗本已怦怦乱跳的心脏。

    在康哲夫眼中看来,机腹下方那片黑暗大陆既非倒退,亦非前进,而是凝止胶着于时间的裂缝中,直到永恒……

    他抬起头,以惶恐的眼神瞧向蹲在他身旁的史葛·莱利。莱利正在整理挂在肩上的伸缩枪托式x…177突击自动步枪。他与康哲夫穿着同一样式的降落伞,左肩处缝着“第六空降连”的纹章:一只坚刚的鹰爪下,紧抓住一具破裂的骷髅。骷髅空d的眼眶各冒出一条形态狠毒的眼镜蛇。纹章下方以英语写着这样的句子:

    我们死后必升天国,因为活着时我们已身在地狱。

    “害怕吗?”莱利瞧着康哲夫,以吼叫般的音量问。

    康哲夫从吵杂的引擎声里辨别出莱利的问话,微微点头。

    莱利引颈瞧向下发的黑暗。“不用怕。”他似乎没有理会康哲夫是否听得到。“我们的心比它还要黑暗。”

    黑暗……康哲夫突然感到双足离地。猛烈的侧风把他往横方远远吹走。坠入无边黑暗中的康哲夫以求救般的悲哀眼神往上望,意图寻觅运输机透出的微弱亮光。

    ——莱利,你在哪儿?……

    “乱流已经过去了,各位乘客请放心。刚才引起的不便谨此致歉。”机长以英语说。

    坐在“日航”客机商务舱上的康哲夫从深远的梦境中苏醒,发觉自己仍握着那个文件夹。

    整份五十六页长的文件他已阅读了不只十次,完全掌握了死者陈长德的特征、身分与背景。

    简要而言,陈长德是以香港为基地的中、美双重间谍。任职香港大学客席教授(历史系)只是掩饰,实际上他是美国cia的情报员,专责刺探中国武器销售的情报,特别是向伊朗、巴基斯坦等国家输出导弹技术方面的情况。

    同时,陈长德亦是善于利用情报关系网大搞地下军火交易的贩子,近年主要替中国大陆的情报部门采购美国军事设备及零件,例如用于导弹上的红外线瞄准技术、超级电脑科技等,都是美国明令禁止销售给中国的器材。

    根据cia的情报,陈长德暗中隶属一个规模不小的国际性黑市军火交易网,它专门为第三世界国家、受到联合国武器禁运制裁的国家、各地叛军集团、恐怖组织、分离主义种族部队、非政治性军事组织(如私人军队、佣兵团)等服务,直接、间接把一批批造成大量死亡的武器,交到以恐怖血腥手段达到目标的人手中。

    中、美双方由于同样需要陈长德那干练的手腕,一直未对他采取任何行动,任其在两国情报网的夹缝间逍遥地积累财富。

    “而我却要耗费心力,寻找杀死这种人的凶手……”

    康哲夫竟不禁敬佩起这个杀手来。不论其动机,这名神秘的“超剑士”已不啻替国际社会除去了一条遗害巨大的寄生虫。

    “也好……就看看这个剑士是怎样的家伙吧……”

    康哲夫把文件夹合了起来,放回位于座椅内侧的公事包里。

    剑士……

    “不要尝试接触那家伙。”康哲夫回想夏维·奥逊的话。

    黄昏六时步下赤红色的计程车后,康哲夫对香港职业司机的技术由衷地佩服。

    香港岛南区的浅水湾道是一条教人惊异的险径:狭窄无比的单线双程道路,紧紧夹在笔直的山壁与高耸的悬崖之间,中段还绕过无数弧度惊人的转角。更教康哲夫不解的,是庞然巨w般的双层公共汽车,也能在狭道上如过山车似地穿c,在初夏时分接载无数兴奋的弄潮儿往返。

    ——真想不透,那些富豪巨贾的宅邸都挑在这儿……

    “潮轩”是矗立在浅水湾道旁山坡上的一幢豪华住宅大厦,楼高十八层,面南的住宅阳台能眺视港岛南岸风光。

    康哲夫掏出洁白的手帕抹去额上的汗珠,沿着车道爬上山坡,走到了“潮轩”楼下大堂的正门前。

    “先生是访客吗?”大堂警卫打量着康哲夫一身笔挺的西装,礼貌地以广东话问。

    康哲夫感到一股无由的亲切感。他自小在纽约唐人街长大,广东话可说是他的母语。

    他向警卫说出了“主人”的名字。“是十六楼a室。杰克逊先生。”

    警卫核对过住客名册后点点头,按钮打开了大堂的电子闸门。

    “要喝点冷饮吗?”穿着领口解开的白衬衫、没结领带的文尼·杰克逊问。

    康哲夫摇摇头。

    杰克逊是驻美国领事馆的人员。最初揭发陈长德凶杀案的是cia的连络员,他们设法把整件事情掩盖,并在领事馆协助下把尸体偷运离境。当中国情报员发现陈长德“失踪”时,要c手已经太迟。豪宅产权早已从cia旗下一间假公司转移到领事馆手上,技术上属美国治外权领域。cia为保持凶案现场的原状,令驻港领事馆派员驻守此住宅。

    康哲夫在面积约二千平方英尺的住宅内踱步观看。住宅为两层复式,以大厅一条古雅的弧形木阶梯连接。

    大厅的陈设华丽得令人窒息:欧洲产的厚地毯、比普通睡床还要宽大的真皮沙发、种种叫得出品牌的最高级家具、家电……

    “有什么感觉?”一头金发、年纪大概不到三十岁的杰克逊拿着budweiser啤酒罐笑问。

    “刺眼的感觉。”

    “嗯。”杰克逊目中透出殷羡之色。“仔细瞧瞧吧。水晶吊灯、酒吧柜台的框架、墙上的挂饰,还有那个投s电视荧幕的外框……全部是纯金造的!”

    杰克逊吹了一记口哨。“那套多媒体影音系统最吸引我。电视荧幕足有五十来英寸大呢。

    cd、dvd、vcd……“他喝了一口啤酒。”房子在我们看来好像小了一点,但以香港的标准,可是不得了的大豪宅呢。“

    康哲夫环顾四周。

    ——纯金……dan……

    他知道这一切是用什么钱买回来的。

    康哲夫指向木质光亮鉴人的阶梯——扶手上的镂饰也是纯金吧……

    “书房在上面吗?”

    杰克逊点点头。“那家伙就死在里边。怎么样?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没有。”康哲夫挽起公事包,步上了阶梯。“你留在这儿看看电视吧,我想自己进去。”

    把墙上的灯钮按亮后,首先映进康哲夫眼中的是地毯上一圈以细胶带围成的“人形”。

    “人形”细致地标示出伏尸的位置和姿态。颈项部分的地毯上染着一滩褚黑色的污渍。

    ——血……

    康哲夫闭上眼睛数秒。尽管经过处理,书房内仍透出一股淡淡的尸臭。

    心情平缓下来后,康哲夫再次把藏在眼镜片后的双目张开。

    现场仍维持原样。cia人员当日抵达时,看见住宅大门并未关上而感到可疑,接着就发现已死去十八个小时的陈长德。除死者本人及该名连络员外,整个单位没有发现第三者的指纹。

    书房非常宽敞,地面铺着跟大厅一样的浅蓝色厚地毯。“人形”位于书房中央,后面是长达六英尺的木制书桌,桌前的皮革大班椅正对房门。

    书房左面墙壁上整齐挂着一排八张证书文凭,还有几幅现代画、中国字画及几件小巧的艺术挂饰。所有画框同样是纯金打造。

    屋内一切黄金、现钞及贵重物品并未失去(陈长德的书桌下一个没有上锁的抽屉便藏有一万多美元钞票),可以断定凶手不是为了劫财。由于所有门窗都没有破坏迹象,陈长德与凶手认识的可能性甚高。

    问题是:已经确定杀人凶器为长达七十公分以上的刀剑,凶手是如何把凶器带入屋内而又不引起死者怀疑?

    康哲夫根据cia人员的蒐证情报,从墙壁上找出答案:一幅中国字画旁有一对小挂钩,朝右上方约呈四十五度斜行排列,两只挂钩间的距离与凶器长度吻合。挂钩的样式与悬挂其他字画、文凭所用的钩子相同,而整面墙壁就只有这两只钩子空着。

    几乎可以肯定,凶器最初就是挂放在此处。凶手杀人后已将之带走。

    “这么说,凶手的身分跟那柄剑的形状根本无关吗?他只是偶然把凶器拿到手?……”

    康哲夫回过头,跨过地上的“人形”走到房间正后面的书桌前。

    除了死者颈项上的伤口外,cia至今所掌握的线索只有三点。其中一点就位于书桌后方的墙壁上。

    “第一项线索就在墙壁的小型保险柜。”夏维·奥逊以伸缩金属棒指向投s在白色布幕上的幻灯片影像。

    康哲夫与长方型会议桌前十多名专家及侦探人员,一同聚精会神地观看那帧拍摄自凶案现场的幻灯片。

    兰格雷cia总部反情报分部会议室内,充溢了苦恼的气息。

    奥逊是外表看来只有四十岁的黑人,一头卷曲的短发却已花白。深灰色斜纹西装裹住他壮若熊般的身躯。

    “钢材制的保险柜嵌在书桌后方的墙壁。尸体被发现时,它已经打开。”奥逊手上的棒子点向幻灯片上的保险柜门。“保险柜有钥匙及密码锁双重保安装置,是德国制的精品,密码锁转轮上遗有死者的指纹。”

    “这么说是死者生前亲手把它打开的?”一名四十多岁的金发男子说。彼得·卡诺斯。反情报部干练的行动组长。“是在凶手胁迫之下吗?”

    “无从判断。”奥逊说。

    幻灯影像转为保险库的特写。

    奥逊继续其简报:保险柜是死者收藏重要资料及文件之处。cia把遗留在柜内的电脑磁碟及文件解读后,发现除了陈长德替中、美双方刺探的情报内容外,还存有大量有关黑市军火及艺术品交易的资料记录。

    “同样无法断定……”奥逊说:“凶手是否从保险柜内夺走任何东西。”

    康哲夫点点头。如果凶手连这些甚具价值的情报资料也没有取去,他或她拿走的(假如真的有拿走)会是怎么样的东西?

    “至于这些资料内的一项重要发现,请林先生解释一下。”奥逊指向坐在他身旁的一名华裔男子。

    林西蒙,第三代美国土生华人,cia内一个监察国际军火动向小组的主管。

    理平头的林西蒙看来比较像日本人,站起来的身躯只有五尺四寸,与那身笔挺西装甚不相称。

    “从这批资料中,我们获得一个惊人的发现。”林西蒙c着流利的英语说:“陈长德近期正为一名不明买家采办两台代号为‘老虎a63’的货品。”

    他手中握着一叠文件,目不转睛地看着,以机械似的事务性语气说:“按照本小组蒐集的情报,‘老虎’是陈长德在黑市军火交易里,用于战斗机或攻击机的代号。”

    会议室内大部分人为之动容。

    林西蒙继续说:“可是‘a63’这个密码,在陈长德从前所有黑市战机交易的记录中从未出现过。我们判断,这代表一款从未流入黑市的新型机种。”

    卡诺斯切齿说:“难道是……我国的现役喷s战机?”

    林西蒙再次扬起毫无感情波动的语音,把会议室内的低声议论打断。

    “此外,根据保险柜内存放的记录,这名订购了两台‘老虎a63’、代号为‘1/30’的客户,与陈长德的交易关系已有六年之久,交易次数逾三十宗,采购项目几乎每次不同,自动步枪、榴弹炮、手提火箭炮、肩托式地对空导弹、小型战斗艇、装甲战车、红外光夜视镜、雷达侦察系统都有,估计总交易额恐怕是只有跨国企业财团才支付得起的天文数字。”

    会议室内气氛更加凝重。

    “据我局专家臆测,这名‘1/30’买家可能只是一名黑市军火销售商,购入这样大批的武器,目的是转售谋利。”

    “假若不是转售脱手呢?”卡诺斯从椅子站了起来,身躯足足比林西蒙高了两个头以上。“那岂非能组成一支可媲美小型国家军队的先进武装部队吗?”

    林西蒙的眼睛第一次离开手上的文件,以略带轻视的眼光瞧向卡诺斯。“不一定。这支‘军队’仍欠缺一种东西:人。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战士c纵这些精良武器,它们与废铁没有分别。”

    林西蒙的语声就如机关炮般。“要培养一批具有丰富知识、技术和经验,并且能真正投入实战的兵员和指挥官,其耗费的资财和时间往往还在武器装备的数倍之上。尤其在已讲求电脑化和资讯化的现代精密军事上,军人的素质绝不能输于企业界或学术界人员。这也是现时各先进国家正在积极开发全自动无人驾驶武器和军用机器人的主要原因。没有了‘脑袋’,枪弹是无法杀人的。”

    “正如没有了剑士的利剑一样……”康哲夫在会议桌前喃喃说。

    在场所有人纷纷瞧着康哲夫。“”剑士“这个用词在这里已变成极度敏感的字眼。

    康哲夫不用看,也能感觉到奥逊瞪过来微带愠怒的目光。

    会议室内唯一对“剑士”没有反应的是林西蒙。他那专业性的语气,未因康哲夫c嘴而引起丝毫变化。

    “这名‘1/30’买家的军备采购质量,确实不低于中东、非洲、南美那些野心勃勃的小国。遗憾的是,我们竟在陈长德遇害之前,对这项足以威胁国际军事平衡的事情一无所知……”

    坐在他身旁的奥逊再次站起来,皱眉说:“为了这件事,我们收到极大的压力。这宗凶案必定要尽早侦破……”

    “陈长德绝对是唯利是图的情报贩子,这名买家有什么力量令他守口如瓶?”

    康哲夫左手c在裤子口袋里,右手按着皮革大班椅的椅背,凝视已被侦查人员处理一空的保险柜。

    “陈长德是被灭口吗?难道那名‘超剑士’与这个神秘大买家有关?……凌厉的剑技和现代化军备,看来风马牛不相及……”

    康哲夫从西装口袋掏出pda,把刚才一些想法及疑问输入了后,再走到书桌左侧墙壁的巨大书柜前。

    这是发现第二条线索的地方。

    康哲夫伸出右手食指,往书柜上排列整齐的书嵴扫去:丘吉尔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司马光的《资治通鉴》、马克思的《资本论》、佛洛依德的《梦的解析》、《大英百科全书》、四个版本的英语《圣经》、《孙子兵法》、日本古代的武士道教材《叶隐闻书》、《毛泽东选集》……还有一大堆字典、法律书籍等,就是没有文学、艺术等类型的书。没有希腊史诗,没有莎士比亚,没有半本小说。

    “第三行……找到了。”康哲夫的手指停留在一排历史书籍中央的一条间隙处。左面是一套三册讲述美洲印第安人传统生活的书籍;右面是一部有关澳洲土人历史的大型画册。

    这儿明显缺去了一本书,但无从断定是否被凶手取去。

    根据右面那部澳洲土人画史封皮上留下的痕印所推算,这本失踪的书应为硬皮封面,长二十公分宽十三点五公分,厚度无法肯定,估计在二点五至三点五公分之间。

    书柜上所有书籍均有条不紊地按照种类编排,所以可判断这本失踪的书一定与历史有关——而且是古老少数民族的历史。

    “凶手取走这样一本书会有用途吗?”康哲夫大惑不解。

    忽然他又想起那柄形貌古怪的长剑。

    “我只是想……”高桥龙一郎的话语从康哲夫脑际再次响起:“……这柄剑的形貌背后,似乎蕴藏了非常深厚悠久的文化……”

    ——那本书的内容,难道正与这柄剑背后的文化有关系吗?

    康哲夫把这个发现输入pda。他并不保太大寄望:毕竟要在浩瀚书海中,单凭封皮大小的资料去寻找一本内容不明的书,实在不大可能。

    康哲夫脱去眼镜,走到书桌后面,在真皮制的高级大班椅坐下。

    他放松四肢,仰躺在舒适的椅背上,双眼瞄向横放在身前的书桌。

    柚木制的巨大书桌长达六英尺,上面铺了一大块晶亮的玻璃。书桌中央摆放了皮革制的写字垫和各种文具。钢笔是英国出品的高级货。左面堆放了一小叠文件档案和三四部不同语言的小字典。右面是一台个人电脑,接上了数据机和传真机。野兽牙齿般的键盘上蒙了薄薄一层灰尘。

    书桌左上角一件摆设吸引了康哲夫的注意。是一具彩色地球仪。

    面向康哲夫的一边是亚洲地区。

    康哲夫无意识地伸出左手指头拨转那个地球仪。象征几千里的距离在他的指甲下缓缓掠过。

    “就是把全世界都握在手上又如何?一片金属百分之一秒的移动,便把你拥有的一切夺去了……你什么也不能带走……”

    “第三项线索是法医在死者尸体左手食、中二指之间发现的。”奥逊指挥职员投影出另一帧幻灯片。

    “就是这一小块破旧而粗糙的纸片。面积不足一平方公分,略呈三角状,似乎是从纸张上撕下的一小角。纸上没有遗留任何颜料或墨渍。”

    卡诺斯抚摸金棕色的胡子说:“说不定是凶手从死者手上夺去纸张而留下……”

    奥逊点点头。“这物证奇怪之处在于其质料。经过我局专家化验后,断定纸片由某种植物的纤维压制而成。但是连植物学专家也无法从其化学成分及纤维组织推断出植物品种。”

    “这并没有什么奇怪啊。”卡诺斯笑说。“单是在南美亚马逊森林,恐怕便有数以万计植物品种是人类前所未见的……”

    “更奇怪的还在后头。”奥逊宽阔的脸上找不到半丝笑意。“我们找了一位专家对纸片样本进行炭十四化验,结果推断制造这块纸片的植物生长于大约公元九二五年……”

    “公元九二五年……”康哲夫的指头把缓缓旋转的地球仪按停了。停留在眼前的刚好是中国和西亚一带。

    公元九二五年,中国正处于五代分裂……战争仍由冷兵器主宰,大马士革钢,也就是镔铁已经从丝绸之路传入许久,钢制刀剑盛行……

    至于欧洲,康哲夫记得大概是中世纪初期吧……十字军东征跟恐怖的宗教审判还未发生,政教合一问题却惹起东西基督教会之争……

    逾千年前制成的纸片,古代少数民族的历史书,前所未见的剑形……康哲夫感觉到,贯串着这些事情之间的一条丝线正若隐若现。他却未能从中归纳出任何稍具雏形的结论。

    要把这些事物,跟双重间谍兼军火贩子的陈长德,还有秘密而庞大的黑市军备买家联想起来,便更加困难了。

    他从公事包中抽出一个小小的纸袋,袋口有一个已破裂的盖印蜡封,下面还盖有cia的徽号及“最高机密”字样。

    康哲夫打开纸袋,抽出里面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名中年华裔男子的样貌。半白头发,唇上蓄着八字胡。原本尖细的眼睛惶惑地睁得大大,明显唿吸困难的嘴巴张成非常奇怪的形状。苍白的皮肤失却一切生命力,上面还隐隐呈现斑点。咽喉处有一道康哲夫非常熟悉的横切割创口。血渍已洗清。

    陈长德虽已四十七岁,但经过情报员严格训练的身体仍非常硬朗。他二十六岁时正式投身cia工作,在“近身格斗”和“实战s击”两项考核中均评定在八十分以上,相等于a级。他的尸体被发现时,一柄“史密斯≈威尔逊649”九毫米口径自动手枪仍c在腋下的枪套里。

    陈长德生活在世界最危险的舞台上,绝对没有放松警戒的道理。

    康哲夫把照片放在书桌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房间中央地毯上那块“人形”前。

    根据蒐证资料显示,陈长德乃俯伏倒下。脸部有碰撞地面造成的瘀伤。

    “这么说,他几乎是在中剑后即时倒地,没有怎么挣扎便已断气……”

    康哲夫瞧瞧地上的“人形”,发现一件极怪异的事情:

    尸体俯伏时头部的方向,刚好背向着装有小挂钩的那一面墙壁。

    陈长德肯定是从正面中剑。这么说,凶手是从那面墙壁上取下凶器,再绕到死者面前发招吗?

    康哲夫摇摇头,排除了这个可能。面对陈长德这种厉害人物,凶手肯定不会冒险,一定是把长剑取到手后即时出击,否则陈长德应该有拔枪的时间。

    但是当时凶手却位于陈长德背后,他如何切开陈长德的咽喉?

    从地毯上的血渍看来,陈长德死后从未被人移动过。

    假若不是亲自到现场来看看,康哲夫亦无法察觉当中的矛盾。

    “难道说,凶手能使出从敌人背后出剑而命中对方正面的奇怪招术吗?”

    这样的剑术,康哲夫连听也没有听闻过。

    尽管书房内有适度的空气调节,康哲夫的背项仍渗出冷汗。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手帕,连带一本狭长的小册也跌了出来。

    掉在地毯上的是明晚八时十五分起飞飞往西班牙首都马德里的机票。

    “达奎……看来只有达奎那小子才能破解这个迷题了……”

    康哲夫返回市区时已近晚上十时。星期一晚上的中环区犹如空袭过后的防空避难所,被数量惊人的上班族匆忙丢弃,空余下日间那股教人喘不过气的紧张氛围与带着钞票味道的硝烟气息。

    位于维多利亚海港南岸的中环,是全香港政治、经济、文化的核心所在。以毕打街的“置地广场为中心点,香港几乎所有最重要的建筑物都聚集在这片靠山面海的小小地区内:香港政府的行政机关、立法会大楼;香港各超级富豪、巨型企业、主要银行集团的旗舰大厦;世界各地超一流名牌的驻港总号;领事馆区;联合股票交易所;”香港苏活区“——兰桂坊;大会堂……稍往东一点的金钟区则有驻军基地、高等法院、港岛区警察总部……

    奇怪的是:如此重要的命脉地带、香港的“华盛顿+华尔街”,每到星期天便成为数以万计菲律宾、泰国等外籍女佣野餐聚会的场地。

    ——真是个奇怪的社会……不过比起华盛顿满街的露宿者来说,菲律宾女佣的野餐园游会还是好得多。

    他兴庆今天不是周日,可以自由地在冷清的中环街道上闲逛。

    公事包已放回酒店的单人房间里。康哲夫双手轻松地c在长裤口袋,拾级步上都爹利街末端的长阶梯。这儿以四根全香港仅存的煤气街灯柱而知名。

    横互在阶梯顶端的是冷清无人的雪厂街。康哲夫朝往最少行人的方向,信步往西爬向上坡的道路。

    在昏暗街灯下,陈长德那副“死相”再度呈现在他眼前。

    “凶手真的从他背后出剑吗?”

    康哲夫想到另一个可能:陈长德原本就面朝凶手,只是中剑后自己做出反s性的闪躲动作,或是对手剑刃上带来的推力,导致他身体转向一百八十度伏倒。

    第二种情况可以推翻。正如高桥龙一郎所形容,这名超剑士的招术是“削”而非“斩”,再加上凶器的锋利程度惊人,虽然其出剑的速度和力道甚猛,带来的推力仍不致令陈长德一百五十六磅重的身体翻转。

    至于说他本身的闪避动作令身体转向……康哲夫认为,陈长德虽然经过特工训练,但在猝然面对时速达二百三十公里的剑招时,能否作出反应实属疑问。

    令康哲夫更肯定自己想法的,是陈长德死亡时的目光。那猛瞪的眼睛明显失却焦点。康哲夫深信:不要说那道致命的剑光,陈长德受到致命一击之际,就连夺去自己性命那人的脸孔也无法看见。

    “眼睛……”康哲夫步过一间已关门的艺廊。

    ——你的眼睛啊。你是个拥有悲哀过去的男人吧……

    ——媞莉亚……

    ——你见过绿色的花瓣吗?……

    ——绿色的花吗?……绿!

    康哲夫霍然止步,回首。

    他瞧向透出昏黄灯光的艺廊橱窗,返身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已关店的艺廊内里漆黑一片,只有橱窗内几盏灯光仍然亮起,展示出一堆如被遗弃的孤儿般的艺术作品:釉彩斑斓的陶磁器具;图案奇怪的毛织地毯;长着三只眼睛的人脸雕像;透过光线也仿佛发出霉味的油画……

    ——油画。

    就在一堆带有不知名东方民族风格的陶器后面,那幅几乎有一公尺高的油画斜倚在橱窗左下角处。

    粗糙笔触绘出绿瓣黄蕊的奇怪花朵,荡漾在浅蓝油彩绘成的水池上。

    康哲夫楞楞地脱下眼镜,俯视油画右下角处的作者题名:

    tilia

    “媞莉亚!”

    “你在叫我吗?”

    康哲夫背后传来那把认识的声音。呓语般又略带沙哑的女声。

    第四章 黑色大陆·杀人机器

    康哲夫已经记不起来:上一回与初次见面的女人做a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酒店房间一片漆黑。康哲夫清楚感受得到她轻轻唿在他赤l胸膛上的温暖气息。

    熟睡中的娇小身躯缓缓有致地起伏。

    他把右臂伸进雪白的被单里,温柔但有力地抚摸她的肩背,让她更贴近自己的怀抱。

    这是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从前与他交往过的女子,不算多也不算少。大部分都上过床。然而每次激情发泄过后,他总是无法按捺一股急欲离开对方身体的厌恶感。

    这种反应连他自己都觉得自私、可鄙,但努力尝试多次后仍无法克服。有一段时间,他为了逃避这股感觉带来的内疚感,婉拒了几个投怀送抱的女孩。

    此刻他却情不自禁地紧拥着她。

    假如不是怕弄醒她,他还想更用力的拥抱她,抚摸她柔软的短发,亲吻她温暖的嘴唇……

    “光听我的声音,想像不到我是这个德性吧?”五个小时前坐在兰桂坊“爵士俱乐部”里的康哲夫苦笑。他的确想像不到:仅及颈项的短发直而柔软,麻质的开领短袖衬衫加上洗得发白的蓝牛仔布吊带裤子,墨西哥式的黑色短皮靴。颈项、手腕和十指上一件饰物也没有。

    媞莉亚喝了一口黑啤酒,瞧瞧仍是穿着那袭深灰西装的康哲夫。

    “不怕人家误会你拐带未成年的女学生吗?”媞莉亚笑说。

    “爱喝黑啤酒的女学生,我还是头一遭遇见。”康哲夫淡淡回答。

    媞莉亚咬住下唇,强装出有点恼怒的样子,但两颊的笑窝已出卖了她。

    康哲夫凝视她五官细致的脸庞。酒吧内的现场爵士乐队奏出轻快的big band曲子,但他连半个音符也没有听进去。

    ——尖瘦的脸庞不算绝美。纤细的身躯也没有诱人的曲线。乍看之下的确跟那带着成熟魅力的沙哑声线不大相配。但要是仔细观察那红润柔滑的古铜色肌肤与猫一般的灵动眼神,却不得不承认她是最适合那声音的主人。

    “怎么样?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

    媞莉亚指指放在桌上的矿泉水瓶。“你不喝酒的原因啊。”

    “那是个漫长的故事。”

    一阵沉默。

    “不喝酒,你那双火焰翅膀烧什么燃料?水吗?”

    康哲夫笑了。“不用燃料。那幅画动笔了没有?”

    “还缺背景的构思。”一提起作画,媞莉亚的眼睛亮了起来,连说话的语气也清晰了许多。“上回忘记问你。你从什么地方跳下去?”

    “瑞士的雪山。”

    “果然是很棒的背景!”她欢喜得把半杯黑啤酒喝光。

    “为了问背景的事,专程到香港来找我吗?”

    媞莉亚露出雪白的牙齿。“要不是知道你在说笑,这个玻璃杯子早已摔到你头上。我讨厌男人这种自以为了不起的语气。”

    “很遗憾。”康哲夫笑得更愉快。“我也是男人。”

    “你不同那种整天想把全世界都弄到手的家伙。我看得出。”媞莉亚向女侍叫了另一杯黑啤酒:“我不是说过吗?你的眼睛……”

    “画家的观察力果然比普通人强。”

    媞莉亚露出一副充满孩子气的自信表情,像是在说:“当然!”

    “你不像日本人。”他们一直以英语交谈。

    “因为我根本不是。”

    “嗯……tilia是作画时的笔名吗?”

    “是真名。原名比这个长得多。媞莉亚只是简称。怎么样?想知道我是什么地方的人吗?”

    “你不说也没关系。”

    “真没礼貌!”媞莉亚轻轻拍打康哲夫按在桌面上的左掌。“你应该说:‘我很有兴趣知道!’”

    “我很有兴趣知道。”康哲夫抚摸被打的手掌,强忍着笑。

    “没诚意!”媞莉亚的语气非常认真。

    刚把黑啤酒送上的女侍给她这喝骂声吓得楞住了。

    康哲夫再次凝视她那表情丰富的脸庞。他发现她的眼珠竟在黑色中暗藏墨绿。

    “我很有兴趣知道。”他的表情也认真起来了。“真的。我真的想知道,哪一个国家有你这般可爱的女孩。”

    “不用卖乖啦。”媞莉亚拿起酒杯,仰首唿噜唿噜地一饮而尽。

    她掏出一方纯白的手帕,把沾在唇上的泡沫抹去。

    “走吧。”她站了起来。

    “去哪儿?”

    她从座位下抽出随身的军用绿色帆布袋,朝着楞楞坐在椅子上的康哲夫,露出带点狡黠的微笑。“跟我睡,然后我便告诉你我从哪儿来。”

    “还没有睡?”伏在康哲夫怀中的她再度恢复拿梦呓似的语音。

    “没有。”康哲夫微笑垂头,瞧着她在漆黑中睁开的一双睡眼。眼珠上那层墨绿在黑暗中发出奇异的淡采。

    “很舒服啊……”媞莉亚像猫儿般的娇小身子在被单下轻轻挪动,细小但形状姣好的茹房摩擦着他的胸膛。“可以继续这样躺着吗?”

    “好啊。我不累。”他像哄孩子般温柔地扫抚她的短发。

    “还想知道吗?”

    “……?”

    “我从哪儿来啊。”

    “很想——不,应该说:‘我很有兴趣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