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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出了迪厅,穿过两条巷子,七拐八弯,我迷失了方向。见前面没有堵截,后面没有追兵,我这才给陈凯打了个电话,叫他们收拾收拾东西赶快出来。

    老远就听见陈凯和赵忠诚嚷嚷刚才迪厅里有人玩托马斯旋转,还有前滚翻后空翻什么的。我和薛宜听了只是笑。

    “你们两个笑啥子笑?偷斗出来打啵都不说一声。”

    “就是,还喊我们帮你们拿包包。咋个嘛,忘带橡胶制品啦?”

    “不是得,说来话长啊,边走边说嘛。”

    “说啥子说哦,肚皮饿了,找个地方边吃边说,你买单。”

    “凭啥子我买?”

    “就凭你找斗婆娘了都不给兄弟些说一声,还骗我两包烟。”

    “就是就是。”

    青春,无须多言(75)

    为了下午的两包烟,我还得搭上一顿大餐。哥几个刚才在迪厅也蹦饿了,一点儿也没为我省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有点撑不住了,偷偷上洗手间松了松裤带,准备血战到底。回雅间的时候,发现刚才挨了薛宜一巴掌那伙人正在大厅里吆五喝六,我加快步伐,闪进雅间。

    “干啥子哦,慌里慌张勒。”

    “是世界太小还是馆子太少?刚才呐几个社青正在外面喝酒。”

    “他们看到你没有?”

    “应该没有吧,看到的话早就跟上来了。”正说着,门被一脚踹开。门外竖着三条人影,为首的正是挨了薛宜一耳光那家伙。

    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在踹门之前对敌我力量的判断有些失误。原以为是大兵压境,没想到门一踹开发现是敌众我寡。

    为首那家伙脸上的表情尤为尴尬,有点骑虎难下。上吧,我们人多;撤吧,门都踹了。况且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弟,这就撤回去以后还怎么做老大啊?硬着头皮,老大还是把手里的两个啤酒瓶子碎了,当做凶器。人家三个人都弄出这么大动静,我们这边五个大老爷们也不能视而不见啊。正好,刚才喝空的十几二十个啤酒瓶子‘哐哐哐哐’全成了凶器。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情已经被到这个地步,血战一番是在所难免的了。

    事到如今,我已经记不起究竟是谁先动的手。场面很混乱,在整个斗殴事件的前半段,我们占据上风,对方脸上姹紫嫣红。后半段,由于对方又来了一桌人马增援,我们变得很被动,经常都是以一敌二,这对对方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我们只好集中兵力照着对方老大猛打,我们五人分担着对方十人的拳头,而他们老大一人顶着我们五人的腿脚。薛宜也在一旁不失时机地帮着扔瓶子。

    斗殴在110赶来之前结束,我们一路狂奔,跑路逃单还没落下任何东西。现在想来真有些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等我们打的从西门到了薛宜在双流的家才发现,我右边肩膀上还c着两只筷子。还好我护住了脸,不像陈凯那样满脸桃花开。要不然,我也没兴致在他面前唱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我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痛,只觉得累,浑身肌r酸楚,好久都没这么大运动量了。

    薛宜家不宽,两室一厅,她一个人住。客厅里挂着她母亲的遗像,房间里陈设简单,整个布置装修都停留在十年前的潮流。

    帮陈凯他们包扎了伤口,安排他们洗澡睡下后,薛宜才开始处理我肩膀上c着的两只筷子。

    青春,无须多言(76)

    “你家里咋个这么多急救用品?”

    “跑场子跳舞,伤筋动骨是难免的。”薛宜一边答话一边进里屋找了把剪刀,“要把你衣服剪了。”

    “那我明天穿啥子?”

    “先穿我老汉的嘛,他几个月回来一次。家里还有几件衬衣。”

    我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薛宜小心翼翼地剪开我的衣袖。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我半个背都是血。我顿时有点头晕,薛宜也倒吸了几口冷气。

    血y里的酒精渐渐散去,疼痛的感觉从右肩慢慢扩散开来。

    我点燃一支烟,牙关紧紧咬住过滤嘴,“动手。”

    薛宜也咬了块纱布在嘴里,唇角间流露出不忍的表情。我望着薛宜,薛宜望着我,我感觉整个画面像国产战争片里女共产党拔出c在与她有儿女私情的男同志身上的刺刀前那种场面。

    薛宜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我清晰地看到她纯天然的睫毛包裹下的部位流出两滴晶莹的水珠,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那一刻,我觉得薛宜美极了。不是浮在表面上那种华丽,而是由内而外的那种真诚,那种纯洁,把我彻底征服。让我乖乖地喝下她摄人心魄的毒。

    我嘴里叼着的那支烟一直冒着烟,我忘了吸。连薛宜从我肩膀里拔出一只c入足有两厘米深的筷子,我都没有感觉。一直到薛宜睁开眼睛,水汪汪地望着我,我才回过神来感觉到痛。

    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美得叫人心痛。

    拔第二只筷子的时候,薛宜没有再闭眼。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薛宜这次出手更快更狠,我甚至可以看到从自己血管里喷溅出来的血y。好在薛宜手快,赶紧用棉签帮我摁住。经过这番折腾,我的右肩已完全没有力气,额上也冒着豆大的汗珠。要不是想多看薛宜几眼,我估计早就闭上双眼,永垂不朽了。

    然而我闭不上眼,因为随之而来是一阵灼热的伤痛。消毒的酒精在伤口里火辣辣地撕咬着我。我更用力地咬紧牙关,咬断了香烟的过滤嘴。烟头落在地上,熄灭在我流下的血水里。

    薛宜这时紧紧地抱住了我,我也用力地抱住了她。肩膀上的疼痛让我不得不用尽全身力气减轻痛苦。

    “为啥子帮我挡那一下?”

    “不为啥子。”

    “为啥子对我那么好?”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

    “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好难受,心里不舒服。”

    “我还没死斗嘛。”

    “你个坏蛋,故意帮我挡那一下,好偷走我的心是不是?”

    “你要是觉得亏了,我以后还可以帮你挡酒,我还可以为你挡死。”

    爱情就是这样,越偶然越浪漫。如果一切都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一切便都归于平淡。

    那一夜,我躺在薛宜温柔的腿上,让她帮我擦拭背上的血迹。我们说情话;或者不说话,只是望着彼此。我们接吻,用最青春,最热烈的方式。我们恨不得能钻进对方嘴里,合二为一。

    那一夜,我希望天永远不要亮,我愿意在那样的夜里,静静地躺在薛宜怀里死去。而那一夜,我确实躺在薛宜的怀里,沉沉睡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青春,无须多言(77)

    第二天醒来,头昏得厉害,薛宜摸了摸我的额头,“发烧了。”

    有伤就有寒,小时候每次我伤筋动骨,我爸就这么说。这次,我在成都被c了两筷子,流了血,发了烧,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千里之外的宜宾兴文有没有这样说。说了的话,又不幸被他言中了。

    陈凯赵凡和赵氏兄弟还在睡。昨天大家身上都青一坨紫一坨的,三两天估计也消散不了。多休养休养也是应该。

    薛宜找了件他爸的衬衣给我换上,在桌上留了张字条,便陪着我上医院了。

    由于是星期天,医院里挂号的人特别多。估计轮到我的时候我都烧成干尸了。于是找了家诊所,打了针,输了y,重新包扎了伤口,精神渐渐好转。

    回到薛宜家,只见赵凡一人在客厅里看电视,其余人等均在酣睡。见我们来了,赵凡便张罗着要去买菜,说难得今天有锅有灶,要自己做顿饭吃。薛宜也积极响应,于是我拉起伤势较轻的赵忠心,让他陪着赵凡去买菜。薛宜留在家里,淘米煮饭。我是一刻都离不开薛宜了。

    考虑到我有烧在身,薛宜特意为我煮了一锅绿豆稀饭。心里那个温暖啊!怎一个感动了得!薛宜这女子,我看行!

    赵凡和赵忠心先斩后奏,买了两包火锅底料回来,另外买的都是些烫火锅的菜。刚把油锅坐在电炉上,陈凯和赵忠诚就起床了。哥几个完全没有受到昨晚的影响,敞开了肚子吃。

    这一顿吃得酣畅淋漓,大家有说有笑,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各自昨晚的英勇事迹。在陈凯的提议下,我们吃过饭买了些水果,集体去探望了李林一番。

    李林对我们这样一个强大的探视阵容颇感意外。可能是有薛宜和赵忠心赵忠诚三个陌生人在场,李林和我们聊得不多。只是简单摆了摆铁窗里规律的生活,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按时劳动,按时学习。偶尔有空的时候就去图书管坐坐,翻翻《人性的弱点》什么的。陈凯大肆渲染着他昨晚一脚蹬飞三人的故事,却只字不提满脸桃花开的过程。赵凡和我还没说上几句,半小时的探视时间便到了。临走的时候,李林和我约好,下周再单独谈谈。

    告别了李林,就该和薛宜告别了。我们要回学校,她晚上要上班。龙泉和双流相隔不是很远,而我却感觉如同天渊。昨天以前,我对薛宜莫名其妙地思念;昨天以后,这种思念更加坚定,超越从前。薛宜答应我,一有空就来看我。但哪怕只分隔一天,也是八万六千四百秒啊!我得想她多少遍?

    青春,无须多言(78)

    爱情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莫名其妙,说来就来。以前设想了无数种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告白场面,结果一样都没用上。过程也完全不受我控制,我觉得好象就那一句“我可以为你挡死”有些分量,奠定了我和薛宜爱情大厦的基石。我甚至都没说一句“我爱你”,或者“我喜欢你”。是害羞吗?害羞的话怎么连吻都接了。她也怪,也什么都没说。

    我又想起几年前和吴燕的那次交h。这次不能再像上次了。我是真真正正喜欢薛宜的,一定要把话挑明了,把关系弄清了。听过太多女人对自以为是她男人的男人说过“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我们什么都不是!”这样的台词。我怕过几天,或者过几个月,我会变成这句台词中的你。我得赶快把关系确定了,让自己不再忐忑。

    再一次见到薛宜前的几天里,我疯狂地和薛宜发着短信,最多的的时候一天就发了300多条,胡水民一年也发不了这么多。短信内容诸如:“我在排队买早餐,你呢?”“快下课了,又要换教室。”“赵凡和他情人吃饭去了,我在泡面。”“天上有星星了,双流看得见不?”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翻看手机,查查有没有因为睡着了而漏回的短信。有就回,没有也回,“我起床了,你起床没,猪?”

    用赵忠诚的话来说,我那几天信欲旺盛,纵欲过度。

    好不容易盼到周末,我把薛宜约了出来,开始我酝酿已久的行动。

    周末的春熙路人群熙攘,不过我眼里只有薛宜一个。太平洋影城情侣对对,我与薛宜出入成双。

    看完电影出来,薛宜似乎心情不错。这从她走路的节奏和姿势就看得出来,轻快得像只欢叫的麻雀。

    “帮我挑点东西好不?”我咬了一口手中的随便。

    “挑啥子?”薛宜眨巴着眼睛,舔了舔嘴角的绿色心情。

    “挑对耳坠或者尾戒之类。”我语气平静。

    “哦,送人?”薛宜语速平缓。

    “恩,送人。我想追她,总不能空着手表白吧。但我又不晓得送啥子好,你是女的,应该比较了解女生。而且我觉得你还多有品味的,所以今天就约你出来帮我挑样礼物。”我背出这段在我心里早已滚瓜烂熟的台词。

    薛宜略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低垂的手中不断滴落着融化的绿色心情。

    一路上再没有说话,薛宜很认真地带着我挑了几家饰品店,最终挑中了一对镀银的尾戒。

    “为啥子挑戒指,万一大小不合适咋个办?”

    “你是去向人家表白,表白就是求爱,求爱和求婚有啥子区别?尾戒表示信守诺言,哪个女生希望自己找个骗子?再说了,人家收不收你的戒指还是一回事勒,即使收了,戴不戴又是一回事了。你担心那么多干啥子?”薛宜理直气壮。

    我点了点头,叫售货小姐帮我把戒指包起,到收银处付了钱。

    “喂,你就当真买了?万一戴不得啷个办?”

    “你不是说了啊?人家收不收都还是一回事勒,即使收了,戴不戴又是一回事了。我担心那么多干啥子?”

    “那女的胖不胖哦?我是说手指粗不粗哦?太粗了估计戴不得哦。”

    “和你差不多吧。”

    “高矮如何?”

    “也和你差不多。”

    “漂亮不?”

    “一般。”

    “年龄安?好大了哦?”

    “这个不清楚,我没问。”

    “你这人咋个那么不负责哦,对自己。不说了,我还要去排舞,先走了。”说完,薛宜拦下一辆出租,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也没多说什么。我知道我肯定伤薛宜心了,但其实我的心里更难受。等薛宜的车子消失在我的视线后,我转身向后,径直去了刚才路过的邮局。将尾戒中的一枚,装入小号的包裹盒中,寄往她的方向。

    青春,无须多言(79)

    戒指寄出后,我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她的回音,或者等待我的爱石沉大海。

    我在与李林约定好的时间前,赶到了锦江监狱。李林照例给了我一封信,让我转寄给他母亲。接下来,李林与我进行了一次长谈。

    李林从他的身世讲起,和所有不幸家庭的孩子一样,李林从小就经受了比别人更多的屈辱和磨难。这些经历使李林比任何同龄人都老成。当别的孩子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的时候,李林就已经在街上拾易拉罐卖钱买菜了。在无数次穿梭于骄阳似火或寒风刺骨的街道中,在无数个即将收摊的菜摊前,李林的身边都伴随着一个更加稚嫩的女孩。

    他和她经常在同一个废品收购站相遇。每次相遇,他总是帮她提一袋又一袋的废品。她和他家境都不好,他帮助她,她依赖他。再大点,他和她都不用再拾易拉罐卖了,他能去当小工,赚更多的钱,她也去了家政公司做临时工。尽管生活还是很艰辛,但两人始终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不离不弃。忙里偷闲去公园转转,买五元一斤的板栗,或者去河边逛逛,吃一块一个的烤红薯,这是他记忆里最幸福,最美丽的画面。他曾经无数次以为,她会让他牵着她,一辈子不放手。

    他上高中后,她上了职高。见面次数的减少丝毫没有影响两人感情的升温。在各自陌生的环境里,他们更加思念着彼此。16岁,青涩的年龄,他和她偷尝了禁果。他还记得他搂着她说过:“梦,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她倦在他的怀里,低头不语。他们紧紧地拥抱,眼眶里噙满了幸福和悲伤的泪水。

    三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她先于他一年踏入社会,在成都一家四星级酒店的客房部上班。他许诺,再等三年,等他大专毕业,他就娶她!

    然而诺言在第一年冬天就被粉碎,那是我们大一那年寒假。李林提前一个周回了趟家,准备好礼物后就去了她的家。当李林掏出钥匙,打开那间曾经充满了他和她浪漫气息的小屋房门后,所见的一切让李林眼前一片黑暗。整个爱情观,价值观,世界观在瞬间崩塌。他最心爱的女人,此时正表情抽搐地迎合着一个肥腻的男人赤l的身体。

    对于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来说,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一,眼看着别的男人在自己最爱的女人身上施展性能力;二,自己丧失性能力。

    血气方刚的李林恼羞成怒,顺手c起门后的铲子就向那个男人挥了过去。打斗中,被李林打倒在地的中年男人死死抓住李林的裆部,一直到被李林打晕才放手。

    从不同的医院出来,那个男人被包扎成了木乃伊,李林丧失了性能力。

    自那以后,李林再没见过李梦,也再没有人听到李林提谈过她。自那以后,李林变了一个人。他厌恶女人,利用女人赚钱。赚钱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让他母亲过上好日子,其余的,李林别无所求。

    李林之所以将这一切不耻告人的秘密告之于我,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想让我重蹈他的覆辙。在李林看来,女人都是水性扬花的,只要价码合适,所有女人都愿意把自己出卖,所以没必要相信所谓的爱情。一切都是毫无意义。李林是想告诉我,不要对薛宜动情,也不要对任何女人动情。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女人值得你对她好,她就是你的母亲。

    我不反对李林的观点,但我也相信爱情。李林的经历让人心情沉重,让我又一次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前审视着我的爱情。正因为爱情艰险,所以可贵;正因为爱得毫无保留,所以才会被伤得体无完肤。我宁愿自己老了以后多一段刻骨铭心的痛苦,也不要年少轻狂时候的回忆空空。

    我相信,薛宜不是李梦那样的女人!

    青春,无须多言(80)

    回龙泉的路上;我心情沉重。车窗外的天空也很配合地y霾起来。

    到学校后,我用赵忠诚和陈凯的电话给薛宜打过电话,听筒里总是一个温柔的女声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头扎进网吧,吃住都在里面,实在抗不起了就去网管的床上歇一歇。除此以外,我找不到其他的办法让我不去想她。然而在梦里,我却阻止不了自己的思念。

    我的手机24小时开机,qq上线不隐身,几分钟刷新一次邮箱,我还叫段柏杉每天上下午各去一次收发室,生怕漏掉她发给我的每一丝讯息。

    然而五天过去了,我的等待依旧没有消息。

    这五天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煎熬。记得以前看过的一本的小说里,作为死刑犯的主人公说过这样一句话:死刑所带来的最大恐惧不是坐上电椅后那几十秒所能感受到的,而是在坐上电椅前那漫长的等待煎熬中感受。以前不理解这句话,现在,我是彻底理解了。

    寄出那枚尾戒前,我已作好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我的爱情被她宣判死刑。虽然我在心里不止千遍地憧憬过牵着她的手把风景都看透,一起听细水长流。可是我,却看不见这段爱情的开头。没有回音,没有消息,有的只是无边的等候。我茶饭不思,我坐立不安,我在电脑屏幕前目光呆滞,我的左右手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和鼠标,我只能在虚拟的世界里忘掉现实中的烦忧。我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我就要想她。而她对我的态度,我却不得而知。我莫名地猜测,种种猜测都令我不安。我狂躁,就像小说里的死刑犯,在行刑日期一天天近时撕心裂肺呼喊那种抓狂。我在魔兽世界的pvp战场里不停地虐人,不停地被虐。alx的铁匠铺前,奥特兰的墓地边,到处有我的人类法师狂a狂暴的身影。厌了,跑到辛特兰的师鹫笼前,一遍又一遍地跳悬崖。不停地死,不停地复活。传说跳到九十九次的时候,你就会和最爱的人永远在一起。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游戏里那些毫无意义的动作,将自己的爱情寄托于虚幻的传说。就像小说里的死刑犯,安静下来后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圣经上的文字,以求得到那个虚幻的主的宽恕。

    我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毫无意义,但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我要做什么才有意义。

    我不知道我还要继续这样下去多久,但我知道在没有得到她的答复前,我还要继续这样下去。

    青春,无须多言(81)

    第六天;龙泉下起了久违的雨,让闷热的网吧清凉了一下。我上卫生间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下镜中我憔悴的脸庞。连续的熬夜让我的皮肤水分全无,胡须又浓又密,因为内分泌失调的缘故,额头上挣扎出了好几个痘痘,而更为严重的是,头发快一个周没洗了,乌黑油腻。

    以前听说过为了爱情剃头的,没听说过为了爱情不洗头的。在这方面,我估计开了国际先河。

    点了支烟,靠在网管的主机边闲聊,眼睛无意间扫到对面一台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停留在铁炉堡。玩游戏的是个女生,背影看上去还算标致,抽着烟,打着字。我上前一看,感觉世界太小,她玩的居然和我是同一大区同一服务器,正和几个女牧师在公会频道里聊天,聊的就是那个不停在辛特兰跳崖的游戏帐号。有说白痴的,有说痴情的,我面前这位估计见惯了风月,保持中立。殊不知她身后站着的我,就是那帐号的主人,一个不是白痴不懂痴情涉世未深坠入爱情的人。

    我回到座位上继续跳崖。一直到天色已晚,大黑将至。

    七点过的时候,赵忠心赵忠诚等人悉数来了网吧。今天是周末,大家都没什么安排,都准备上通宵。我听他们二人在我背后聊了我半天,说我不值得,说看不懂我,一说见过上网的没见过这么上网的,一说见过这么上网的没见过这么上网还一身垃圾装备的,完全当我不存在。我回过头,望了二人许久,二人才放下口中的话,惊讶地望着我,“张蜀,你咋个这个样子哦?都认不出来了!”

    听了这话,我更惊讶。

    赵氏兄弟见我不停的跳崖都不敢坐下来玩魔兽了,生怕我拉着他们一起跳,耽误了公会活动,只好先玩着劲舞。

    如果那天晚上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那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四月的雨夜。

    十点过,窗外还在下着雨,我坐在网吧靠窗的位置。点燃一支烟,准备等赵忠诚再跳完一把8k,一起出去吃点东西。

    正等着,远远地s来一道光,一辆成都来的出租停在了网吧门口,车上下来一个人,径直进了网吧。我就纳闷了,成都没网吧吗?还专门打个的到龙泉来上网。

    一分钟后,我改变了刚才的想法。因为刚从车上下来那人,不是来上网的,而是来找人的。不是找别人,正是找我。

    那人在网吧转了两圈后停在了我的面前,神态安详地端详了我半支烟时间。我只能看见她的下半张脸,因为她白色的帽檐遮住了脸的上半边。不过,仅凭这半张脸,我依旧能够认出她,我苦苦等候的她。

    青春,无须多言(82)

    “戒指还你。”我苦苦等待的她居然这么直截了当。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之前所有的憧憬和幻想瞬间破灭。接下来怎么办,我的生活怎么继续,我毫无准备。

    我偏着头,望着她,她低着头,不说话。

    我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她从背后抓住我,“你咋个那么粗心?你寄给我的戒指是男生戴的。”

    我突然感觉好象《义勇军进行曲》奏响后,旗手打开了太阳旗,尴尬至极。

    “那我回去换,你等我。”

    我冲出网吧,一路狂奔,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学校,冲上六楼的寝室。关键时刻,发现居然忘了带钥匙,我一脚踹开寝室门,直奔上铺,翻出枕头下那枚沉睡了一周的戒指,反身回网吧。出寝室的瞬间,我恍然发现整个过程中我都没有开灯,而灯一直是开着的。我也没有进过卫生间,而淋浴一直是冲着的。我重重地把门摔上,提醒卫生间里的人:我走了,你安全了,可以出来了。

    回到网吧,她已在门口等我。我把戒指给她,她也把手里的戒指给我。突然觉得这样的交接仪式好傻。

    接下来我们都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要不是光线黯淡,我们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脸上复杂的表情。感觉像是在表演哑剧,内心的感受都写在脸上,而这时舞台上又没有灯光,看不清表情,无法交流。

    终于,女方先忍不住了,头微微颤动了几下,像是抽泣了几声。然后一拳砸在我胸口,整个人倒了过来。剧情跌荡太大,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我无知的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伸,我想起上次陈凯和尹思源在都江堰也演绎过类似的情节。如果这样的剧情都是同样的结尾,那三十秒后,她应该一把推开我,转身离去。

    我僵硬地伫在原地,任她在我怀里哭泣,心中默默地等待着她转身离去那一刻,双眼紧闭。

    已经过去了三十秒,她还没有推开我。

    “张蜀,我真的好讨厌你,有时候。你这是在折磨我。”

    “我是在折磨我自己。”

    “以后再不许这样了。”

    “再也不寄包裹了,太慢。下次寄快件。”

    又一拳砸在我心上。

    “薛宜,我喜欢你。”

    “我晓得,我也喜欢你。”

    “我都六天没洗澡了,你都快认不出我来了。你如果一直不来,我就一直等下去。”

    “我已经来了,你可以先去把澡洗了,脏死了。难怪姓张。”

    我再一次冲回寝室,再一脚踹开寝室门。刚一进门,我便遭到当头一棒,差点没把我打闭气。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段柏杉。段柏杉还没认出我,吆喝着又跳了过来。

    “段柏杉,你干啥子?打老子做啥子?”

    段柏杉愣了一下,“哎呀,张蜀,是你啊。刚才有个强盗破门而入,我正在洗澡,太可怕了。等我衣服穿好出来,强盗已经走了。我一看寝室里没少什么东西,就你床上乱了点,寻思着那强盗估计还要来。于是就一直守在这里,这不,你一脚踹进来,我以为强盗又来了。没想到是你,伤着没有?”

    “p话!哪点来那么多强盗?闪开,我要洗澡。”

    “蜀哥啊,你是没见过强盗,我乃乃给我讲过,强盗一来,杀人放火,无恶不做。好在俺是男的,这要是在女生寝室,刚才那强盗闯进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个时候,我已经顾不上头上挨那一下了。洗了澡,剃了胡子,换了身行头,我又冲向了薛宜的方向。临出寝室的时候,我叫段柏杉把衣服给我洗了,算是当作打我一闷g的惩罚。

    到了薛宜跟前,她见我头上长了个大包,嘘长问短。我把这个包的来历告诉薛宜,薛宜破涕为笑。

    青春,无须多言(83)

    接下来的故事场景变换到桃花节时我和薛宜住过的旅馆。在此之前,也就是我们离开网吧一条街的时候,我特意去告诉下午看到的那个女牧师玩家:辛特兰那个跳崖的人,以后不会再跳了。

    然后,我和薛宜在龙泉四月的雨夜里,重温了一遍我们初次相遇时走过的路线。终点还是上次那家旅馆,上次那个房间。

    至今我依然回味那一夜的温柔,那一夜的浪漫。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如果这是一个童话故事,王子和公主从此会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如果这是一个神话故事,牛郎和织女虽不能朝朝暮暮,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然而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我也希望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结尾,圆满地结局。然而生活很多时候不受我们控制,若如此,世上便不会有那么多祠堂庙宇。

    和所有二十岁左右的爱情一样,我和薛宜的故事里充满了雨中的拥抱,风里的吻别,河畔的牵手,月下的缠绵。也有吵嘴闹别扭的时候,不过气不过一天。更多的时候,我们都在思念着对方,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彼此。我喜欢她假装凶我的时候噘起的小嘴,我喜欢看电影的时候倒在她的怀里,我喜欢在临睡前收到她发来的短信,说一句‘晚安,乖’。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流火的七月,我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做着关于幸福未来的美梦。这期间,陈凯的女朋友换了一任又一任,我都来不及记住她们的名字;赵氏兄弟二人,一个沉迷于网,一个沉迷于床;胡水民决心将青春和热血献给党,积极地参加着学校组织的各类活动以赢取校方的好感博得一个入党名额;赵凡在卢冰清去上海实习之后,将所有精力投入到摄影创作上,其反映大专生活的专题影展在附近高校广受好评,赵凡与其助手段柏杉一起被成都非主流媒体誉为当代大专生楷模;杨永继续在部队服役;李林继续在监狱服刑;我恪守着对李林的承诺,隔三差五去养老院看望李林的母亲,偶尔也带上薛宜。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燃烧着自己的青春。生命只能燃烧一次,而我,终于也找到了能让我为之化为灰烬的薛宜。

    七月中旬,学校快放暑假了,我们的大二生涯也进入了尾声。下学期开始,便不怎么正式上课了,取而代之的是种种可有可无的实习。那几天我常常做噩梦,总是梦到与薛宜分离,不再相聚。想了又想,我决定暑假带薛宜回家。薛宜起初不肯,但她经不住两个月的思念煎熬和我的软磨硬泡,终于还是答应了。

    离开成都前,全寝室的成员照例在野味馆摆了一桌。不同的是,杨永和李林不在了,也没有了朦芽,我们得自掏腰包。因为第二天许多人要坐长途车,所以那天晚上我们都没喝多少酒。我把李林母亲的情况告诉了留在成都坚持创作的赵凡,请他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照顾下李林的母亲。而李林方面,我亲自去了一趟。他还是不太看好我和薛宜的爱情。

    打点完一切,我和薛宜踏上了回兴文的汽车,六个小时的车程,这次并不觉得漫长。

    青春,无须多言(84)

    到我家门口的时候,我悄悄地对薛宜说,“丑媳妇就要见公婆了。”又挨了她一脚。

    一路上,薛宜都没有紧张过,这让我很释然,我家里人向来比较随和,我就怕薛宜太拘谨,把待会儿见面的气氛搞僵了。

    一进门,我爸和我后妈都很热情,我乃乃也在旁边一个劲地笑,心里肯定想:这回抱孙子有盼头了。我简单串了下场,介绍了下双方,然后就跳上桌子嚷着吃饭。

    桌上水煮鱼,荤豆花,麻辣排骨,白蘸j,我爸奉上了毕生精华,拿手厨艺。这可是我们家最高规格的接待标准啊!我爸他们派出所所长来也不过是水煮鱼,麻辣排骨伺候,这荤豆花和白蘸j我都是多年未尝了。先说这荤豆花,豆子是老家山民自己种的,用老家那终年不竭甘甜怡人的泉水浸泡三个时辰左右,待豆子发涨吸满水分后用上百年的石磨推制,再配以独特工艺发酵的胆水制成,这样做出来的豆花状如凝脂,晶莹剔透,外滑内嫩,口感极佳。辅以本地未受精的老母机产下的鲜j蛋,放入r末,菌菇,鲜笋等配料,用小火慢炖,汤味鲜美,浓而不腻。冬天的时候,为了保温,还可在汤中放入烧红的鹅卵石,一时间豆花翻滚,汤香四溢。

    而这白蘸j,做法上和市面上并无差异,只是在原料的选择上独具匠心。用来做白蘸j这j是本县仙峰山上的白乌骨j。仙峰山是本县最高峰,海拔1000多米,终年寒冷,那里的农民养j从来不用饲料,均采用放养。而由于气候寒冷,山上也没有什么平常j吃的爬虫昆虫,这j饿昏了就j不择食,逮着什么吃什么,而山上又多生长得有野生药材,这j自幼就吃山药长大。这样一来,这j既经常大范围跑动觅食强身,又有野生药材补体,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体格健壮,r质酥松,营养价值极高。食用后有御寒去湿等功效。用这j炖汤,不用放药材也能达到药膳功效。但这样一来,r味分散到了汤里,jr本身反而变得不那么鲜美。所以我爸喜欢用这j做白蘸j,保留jr的原汁原味。而我爸这个白蘸j的不同之处还在于蘸水独特。而这蘸水的制作过程,由于太过繁杂,我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反正是酸辣俱佳,咸淡适中,望而生津,回味悠长。

    席上,我爸还抱出了那坛藏了多年的泡酒,用我们这里最热情的方式,欢迎远道而来的准媳妇薛宜。

    吃过晚饭,我爸把乃乃送到了幺叔家。因为薛宜来了,家里房间不够。虽然我不反对薛宜和我挤一张床,但家里人显然不这么主张。临走时,乃乃塞给了薛宜一个红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五张红光满面的毛主席。我乃乃是农村户口,每个月才领一百多块的生活补助,这次一出手就是五百,血本啊!

    回想起乃乃临走时握着薛宜的手给她红包的造型:布满皱纹的双手温存地摩挲着薛宜的手背,仿佛在说:我带张蜀这么大,今后,就交给你了。殷切的目光中充满了希望,这时乃乃的内心独白应该是:我们老张家传宗接代的光荣任务,就交给你了!

    从这次见面的气氛来看,家里人对薛宜还是很满意的。我爸以后估计也再不会在我耳边唠叨说这几年扔到学校里的几万块钱不值了,因为我带回来这么好一个媳妇。 txt小说上传分享

    青春,无须多言(85)

    在家里的几天,薛宜也很能干。每次吃过饭都主动帮着洗碗,有时还陪着我后妈买菜,做饭。

    在游完了兴文石林,僰王山和附近的竹海悬棺后,我决定带薛宜去见见我妈,我的亲生母亲。

    其实早就想带薛宜去见我妈了的,但一直有顾虑。我妈是那种非常传统保守的知识分子。从我记事起就要求我和女同学保持距离,直到我去成都上大专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一定不要找女朋友,要把有限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无限的学习中去,学好本事,将来才能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每次打电话给我,除了叫我少用钱多读书外,就是叫我不要找女朋友。好男儿志在千里,好男人何患无妻!

    没办法,谁叫我遇上薛宜了呢。还一而再再而三的遇上。而且都已经带回来了,肯定是要让我妈见上一面的。兴文县城不大,坐个人力三轮三块钱就能拉个通城,世上又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迟早会知道的。主动点,还落个好态度。

    7月9号那天晚上,我买了点我妈平时喜欢吃的水果,带着薛宜,去见我妈。

    我本打算在我妈那里小坐两三个小时,再出来吃点夜宵,然后回家看世界杯决赛。自从巴乔退役后,我就不关心意大利,自从齐祖去了皇马,我就支持法国。今天晚上,我也站在法国人一边。看完球赛,正好凌晨四五点,花一个小时登上城外香水山,正赶上看日出。长这么大,我还只在电视里见过日出,估计薛宜也是。我已经想象得出在晨曦的照耀下,一对初次看到日出的青年男女热情拥吻的场面了。

    这个计划我当然没告诉薛宜,要是她什么都知道了的话,就没有惊喜了。我只给她说要带她去看我妈,不过这次没红包。

    吃过晚饭,买了点水果,溜达溜达就到了我妈家。

    门虚掩着,因为刚才我打过电话说要过去。推门进屋,我妈正在晾衣服,我喊了一声‘妈’。阳台上传来一阵不急不慢的拖鞋声。

    我倒了杯水,以解口渴。见了我妈,我嬉皮笑脸了一下,我妈没有看我,直接望向薛宜:“陈宜,你好久来的?”

    我望了望我妈,再望了望四周,客厅里就我,我妈,薛宜三个人,我望了望薛宜,薛宜望着我妈,脸上的惊讶表情更甚于我。

    “妈,你怕搞错了哦。你说的是我表姐,这个叫薛宜。”

    “薛宜?改姓了啊?和你妈妈一个姓了。”

    薛宜微微点了点头,我预感到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想不起来了嗦?我是你姨妈啊,你小时候还来我们家耍过。那个时候张蜀的外婆都还在,你爸爸妈妈姑婆姨婆这些都来了的。家里住不下,你和张蜀还是到他乡下大伯家住的,想起来没?”

    晴天霹雳,我望着薛宜,薛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