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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勰踩”├南肿吹牟宦馐橇铰胧拢昊鞣坎├j讲坏扔诠睦投嗣褡约喝ソu浚蛭谙质瞪钪幸陨偈酥θサ挚蛊毡榈牟徽o窒蟪杀咎摺12侍汀?br />

    举例,如果你买不起宝马,就自己去造一辆车并命名为“宝驴”,那就是不智;如果你吃不起法国大餐鹅肝,就跑到菜市场去买只鹅掏出肝儿来烹了吃,那就是s包。这和幽默无关、与人的乐观精神或变通无关,它是一种抬杠,把自己作为支点,抬起一头理想中的大笨象。

    在我写作这篇杂文时,我在《东方时空》的两个哥们儿跑到成都来采访温江一位农民兄弟,这位农民兄弟从小就有飞翔的愿望,所以他自筹资金自行设计、制造着飞机,而且好像还真的飞起来了,但旋即就撞山头掉下来了。《东方时空》的哥们与农民兄弟厮混了一个多星期后得出个结论:人是可以拥有任何理想的权利,人是可以给理想c上任何形状的翅膀,但不可以因为长了翅膀就乱飞,否则会撞上山头的。

    我们都认为,温江农民兄弟有权利去想象造飞机,他也可以凭借这个理想去试着造一架飞机,但他们不能把这飞机当真,这会让他最后得不偿失。因为温江农民兄弟的命运我们不知道,但早前有位浙江农民兄弟也造了一架飞机且飞起来了,最后却人机同挂在山梁上。

    结论是:当人不能改变现实,就向现实低头。这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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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姆张世慧(1)

    张世慧,女,四川绵竹人氏。国字脸,黝黑,轻微罗圈,是中国千百万农村妇女中最常见的那种类型,看一眼就会被彻底遗忘,扔进茫茫人海,眨眼间就会变成被淹没掉的一粒泡沫。不喜欢说话,但喜欢干活,如果一时找不到活儿干,就会搓着双手略带茫然地走来走去。

    张世慧是一年内我家的第四任保姆,前三任保姆一个因为要回老家成婚、一个因为要南下广州做制衣女工、还有一个因为有严重狐臭,纷纷走掉。所以当张世慧在春节后走进我家时,我们均抱以轻度绝望的心态,这个年代,保姆的更换频率比我儿子的n布还要快,我这么说不是因为轻侮劳动人民,而是确实因为现在保姆不好请,劳资双方不仅在利益方面是对立的,在生活情趣方面也是难以调和的,我家上上任保姆就非常不忿我家洗脸布与擦手布过于清晰的区分,临走时把门摔得山响,说:“这太折磨人了”,又说:“我们农村现在不收农业税了,谷子也从三角几一斤涨到一块二了,回家种地去,免得受你们的气!”弄得我们全家很惭愧。

    我们很快被张世慧征服,她可以做一手好汤,不怎么放盐加味精也把汤调得其鲜无比,她还可以把地板擦得透亮,并发明了用报废了的绒衣绒裤制作的拖布,她甚至还每天用牙膏把我家唯一的奢侈品——一个阿根廷拉普拉塔银盘擦得锃亮,清晨按时给鸟儿喂小米、晚上按量给我儿子喝牛奶……当所有家务包括不是家务的家务都被她做完以后,她又略带茫然地搓着那双大手,走来走去。

    “这是我家的福气啊,遇到这么好的保姆”,我老妈经常说。从她偶尔和我老妈的聊天中,我们得知她有一个正在念高二的儿子,成绩很好并很可能考上大学,她还有一个不喜欢干活但喜欢赌博的男人,每赌必输每输必赌并致使债主门——这两个男人使她必须外出打工拼命挣钱,前者是她的希望,后者是她的绝望。

    “这是我们家的福气啊,这么多年没请到这么忠厚踏实的保姆”,我老妈开始筹划3个月后给张世慧涨工资,每当这个时候,张世慧就会涨红脸拼命摇着她的大手说:“李婆婆,不消啊,不消”,很茫然的样子。

    张世慧跟我老妈央求了一件事情,“能不能到黄瓦街把合同退了,因为合同上写得有你家地址,我不想让我男人找到我,他老是来要钱”,我老妈想了想,同意了,决定下周到黄瓦街假装辞掉了张世慧,这是为了不让那个赌博成性的农村男人纠缠张世慧。我们发现,这个苦命的女人尽量回避下楼,甚至连买菜也不去,这和通常喜欢找机会跑下楼家长里短的保姆们大不一样,“不容易啊!听说她男人到处在找她”,老妈说。

    那天早上手机铃疯狂作响,因工作性质晚睡晚起的我睡眼惺松地把它关掉,然后座机又疯狂作响,我愤怒地把它挂掉,再响再挂掉……终于我接听,是物管打过来的:“警察在你家门口,能不能把门打开,你家保姆犯事了”,我觉得物管是天下最荒谬的人了,张世慧连蚂蚁都怕踩死,犯什么事?

    当我用残存的清醒挣扎着去开门时,发现张世慧正抵着半开的门和3个严肃的男人对话,“主人不在家,我不能让你们进来”,“少啰嗦,你还装疯,我们没证据是不会找到你的,跟我们走一趟”,“我不能走,炉子上还烧着饭”,“哼,看你还要耍什么花招,我们就在这儿等你主人回来……我必须承认,呈现在我面前的这幅画面很有冲击力,木讷的张世慧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让3个警察急得在外边直挠门,这个国字脸、黝黑、轻微罗圈,经常茫然搓着手的农村妇女,这时候像极古龙小说里经常提到的那个卖馄饨的驼背老太婆,突然目光如炬、身形暴长,挥手之间漫天暗器扑面而去……高手在民间,大隐隐于市,张世慧在一个清晨突然伶牙利齿、眼波流动了!

    后来的故事是这样的。3个男人是青羊分局的警察,他们追查一个叫张世慧的绵竹妇女已有3个多月,因为她偷了另一个女人2万多块钱,潜逃,经查就在我家打工。警察同志拿出了证件,又拿出了手铐,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个让我脑子很崩溃逻辑很混乱的故事。但张世慧并没有承认这个指控,她只提出一个要求,让她整理一下行装,并等我那上街买菜的老妈回来告个别。

    那天凌晨的冠军杯联赛,巴萨被切尔西干掉的事情正让我很混乱,所以几个小时之后张世慧被警察带走的事情完全让我丧失对生活的基本判断。我痴坐在沙发上还未理顺思路,打点行装准备上路的张世慧从小房间出来了,以一个隆重的形式——她抹了浓浓的口红,擦了厚厚的粉底,并仔细地描过眉毛出来了,然后对我老妈说:“李婆婆,我走了,不要着急,我进去一会儿把事情说清楚马上就出来!”神情镇定,语言清晰!像临上刑场前的某地下党女通讯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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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姆张世慧(2)

    警察从她身上搜出一个淡蓝色的储蓄折,2万多元一分不少,警察们大喜:“案子算破了,按法律这女人至少判3年”,警察还说:“她以前根本不在绵竹老家种地,她在一家度假村打工。”

    我至今无法消化这个离奇的故事,它如此真实地发生在一个新闻记者家里,一个自诩能大眼看世界的评论人家里。它对我最大的冲击在于——生活波谲云诡,危险如此贴近,而你浑然不觉,浑然不觉在人类的居住领域里会充满着突变的因子,就像即使木讷憨厚如张世慧这样的农村妇女,也会藏有2万多元的巨款,以及口红、眉笔、粉饼。

    “我的钱包!我的信用卡!我的戒指!”那天警察铐走张世慧很久之后,我和家人们才像被弹弓弹s出去一样纷纷冲进各自房间查看财物……但并没有少任何物什。

    需要在故事最后部分交待的是:张世慧走后,我们家回复到过去那种混乱不堪的样子,虽然又请了一个保姆,但没有很好的汤可喝了,没有光鉴照人的地板了,拉普拉塔银盘有了锈迹,那只鸟儿经常在早上饿得翅膀乱扑腾……我儿子好几次仰起头疑惑地问我:“张孃孃呢?她去哪里了呢?”

    我下定决心,永远不告诉我儿子关于张世慧的故事,生活对于他而言,不可以这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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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米土地,每一米阳光

    如果一定要进行类比,萨拉曼卡看上去像中国的丽江,2002年欧洲各国进行了一次选拔——〃欧洲文化之都〃,萨拉曼卡最后战胜了利物浦、罗马、威尼斯等如雷贯耳的名字成为赢家。

    虽然萨拉曼卡因为中国队0比3输给西班牙队而给我留下悲凉的感觉,但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很快赶走了它。如果一定要形容这座古城的阳光,那就是〃阳光可以让你的五脏六腑都变得透明〃,“可以让你仇人的面目看上去都变得明媚〃,这不是我说的,这是刻在萨拉曼卡古城墙上的诗句,相传是一名教士所创,这名教士一生追求阳光,但他是个盲人。

    走在西班牙这座古城的青石板路上,我居然发现与中国如出一辙的售楼处,一样的楼盘模具、一样的迷人售楼小姐、一样的诱人广告语,不过楼价奇贵,每平方米卖到4000…6000欧元,按照现在1比的汇率也就是4万多到6万元多人民币一平方米,比美国加州的房价贵3倍,比波士顿、纽约(曼哈顿除外)贵两倍。我问售楼小姐为什么这样漫天飞舞,她指着广告牌;翻译道:〃每一米土地,每一米阳光。”

    这让我想起海岩那部恶俗的《一米阳光》,世界上拿阳光蒙人的事儿多得很,所以我觉着这很可疑。在我看来,这座古城虽然既符合着小资、中资的审美情趣,也符合着当我们垂垂老矣正进入轻度老年痴呆症时所有的康复标准,但它仍只是一座石头城而已,与我国丽江近年来狂炒房价的动机差不多,你真住进去,孤独乏味得让你必须每早刮自己的舌苔。

    〃买阳光,可以住到撒哈拉去〃,我对那个棕色皮肤的耶利亚女郎说。

    让我改变的原因是看到这座城市的人群结构。这座古城有14万人,有6万多人属于〃萨拉曼卡〃大学,有1万多人属于教堂神职或神职外围人员,有3万人属于雕塑、音乐、民间工艺人员,还有两万属于各类餐饮、酒吧等服务行业,约3000人属于管理这座城市的公职人员,剩下的两万人看上去来路不明,但绝不危险,其中包括我。

    为什么欧洲的上流社会人士会青眯在萨拉曼卡购房,其中还隐藏着一些欧洲王室的产业,这是一个值得研究的事情,那天坐在〃伊莱比亚戈达〃咖啡馆,朋友指着角落一个中年男子说:〃那就是荷兰王室的成员,嫡系的。〃那中年男子腿微跛,表情平淡,正在看一本发行量很小但品位很高的杂志,他的新闻偶尔会出现在报纸上,比加说他的腿是1984年在阿根廷打马球时摔坏的。

    萨拉曼卡之所以受人青昧不是在于阳光,而是在于它的人群结构。从上面的结构分布可以看出——如果居住在这里,你将分别被拥抱在知识、信仰、艺术、享乐里,1/3人口来自800年历史的萨拉曼卡大学,保证了这座城市绝不会变得愚昧,1/8人口来自宗教系统,保证这座城市绝不会变得没有信仰,1/3人口从事艺术,足以让这座城市拥有品位,1/6人口从事风格化的服务业,这座城市会衣食无忧,每天有两万多流动人口现身这座城市,使这座古城随时保持新鲜空气。

    而中国林林总总所谓〃古城〃的人群结构,基本上属于土著居民,说着一些外人永远听不懂的话,然后高举刀子猛砍游客,让你像经历一场丛林冒险。还有丽江,它很美好、很古老,但拒绝你真正融入,它只是像一个珍贵的文物让你去参观、抚摸而已——但没有一个北京人或上海人或四川人会真正安居乐业于此并为它奉献终身,除了那些所谓特立独行的披头散发的〃艺术家〃们。

    真正好的居住城市应该是让你融入进去的城市,而不是让你每天感觉自己像观光客,而且它一定能让你不至于信仰散失、品位沦落。萨拉曼卡本身就是一座大学,一座每天能听到唱诗班音乐的教堂,是一座艺术殿堂,所以它才能成为〃欧洲文化之都〃,才能以3倍于加州的价格卖出每一米阳光。

    连盲人都能写出这么明媚的诗句,这座城市足以安居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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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英国人还是当美国人

    住房子与穿裤子不一样。穿裤子主要讲究是否合身,质地、颜色是否与时代合拍,另外考虑到保暖、吸汗、透气、隐私等方面;住房虽然从道理上讲也有上述类似标准,但因为裤子一年四季都要换(贫困山区除外),又很少作为传家宝,所以标准会更复杂。但房子不同,至少一个入的住房会考虑到客人来访、借宿,与父母、保姆合住、社区环境等等很社会的因素。没谁会在买裤子时再三思量与父母、保姆合用的环节。

    总之,裤子基本上全球一体化了,但房子远远没有。在人类自觉意识到居住文化后,经多年历练有了各种风格的变迁,对于正在大建楼盘的中国人而言,主要面对英式房和美式房两种(所谓北欧风格,因气候条件迥异而纯属开发商宣传方面的扯淡)。那么到底做英国人好,还是做美国人好?

    英国人的厨房和客厅是分开的;饭厅也是分开的,这是因为英国人保守而〃装〃,认为吃饭和会客绝不可以同时进行;美国佬截然相反,正宗美式房必须能在客厅里看见厨房里的部分内容,而且饭厅就是客厅的一部分,这是因为美国人多属当年移民,没那么多臭规矩,而且认为众人围在一起吃饭谈天是人生一大乐事。

    英国人还讲究门厅,就是进门之后通往客厅之间的一个过渡区域,因为英国人认为打开门直接看到主妇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零食的样子十分不雅;而且自古以来英伦多雨,从外边湿漉漉地走进客厅会弄脏地毯。美国人则不同,他们讲究实际,认为冗长的门厅是浪费,而且认为开门就看见老婆坐在沙发上抱着一大桶爆米花看脱口秀节目,是家庭幸福的表现,至于长胖,那是减肥医院的事。

    如果你足够细心,当能从无数英、美影片中发现两国住房的风格不同。比加说《肥妈教授》和《憨豆先生》,如果风格一致,肥妈不会被坏人穿帮、憨豆不会让警察拙笨。

    英式住房很少有独立的运动场所,美式的则基本家家都有一个小篮球场,篮框钉在车库门楣上,这表明美国人确实有〃牛仔〃的运动精神;但英国人都很讲究书房,标准的英式客厅里一个重要装饰不是中国人以为的壁炉,而是书架,摆放一些线装书,这表明英国人更喜欢被认为有教养有思想,至少做出有教养有思想的样子。

    对了,大多数英国人拒绝在自家花园里挖游泳池,一是因为地少,二是因为英国人比美国人害羞;美国中产阶级则以在后花园自己挖个奇形怪状的游泳池为乐,也不怕羞。那次我们去美国采访时顺便到朋友家做客,一沈阳记者踱步到后花园往隔壁一望,不小心看见有位女士正在l泳,虽然模样很依稀,但沈阳兄还是大惊之下不禁叫〃哎呀妈也!〃弄得隔壁太太以为他在树丛中扭伤了,光溜溜地赶紧跑过来关切地问:〃caelp you?〃哥们赶紧捂住眼睛说:〃no help!赶紧地衣服的穿上〃。

    当然英式房、美式房还有很多区别,比如说外形、颜色、储物间、地窖、车库……但相对差别较小,据我个人不完全调查,种种区别中最值得向中国人提醒的是,传统英国人的卧室小于美国人——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英国人晚上打鼾发呓症的几率小于美国人,因此所需空间不必如美国人那么大。当然更可能的是出于能源需要,英国总体而言比美国y冷,卧室小可以保证所耗能源也小,而美国加州一带、迈阿密广大地区阳光充足,大型卧室可以使人早上身心愉快。而且从性格上,开朗而且开明的美国人以为卧室不仅是夫妻活动场所,也是儿童嬉戏的场所,所以在电影里我们经常看到美国小甜心们在卧室里抱着枕头打架,打得鹅毛漫飞不亦乐乎!

    做英国人还是做美国人?这没得选择,因为我们只有做中国人才习惯。但现在一干开发商基本上属于有金钱没文化、或者有知识没见识,把一些高档房弄得不七不八,并热情地冒充“英伦风情”“北美风格”,很多时候还乱组合乱搭配。比如,前段时间我受邀参观了一个开发商的楼盘,卖得很贵,外行看了也会觉得很漂亮,但它清一色犯了个错误——有门厅,但饭厅又和客厅搅和在一起,使人恍然以为去了某家需要排队等座的热旺餐馆;另外卧室造得虽大,却很〃三八〃地安上了纯英式的两截式窗户,殊不知英国人把窗户弄成上下两截而非左右对开,是因为那里寒冷、风大、多雪,上下两截式的窗户可保室温,并不至于因积雪太大而推不开窗户。

    成都、杭州这样的城市虽然偶尔也下雪,但不至于下得那么夸张,何况大卧室就得配上对开大扇窗户以利空气流通,成都、杭州春秋两季很不错,对流风很惬意的。

    不要上很有钱但很无知的开发商的当——他们自己就以为买房子和买裤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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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喝自己的血

    到上海时,正碰上这座城市在搞“国际车展”,一张参观票80元,第一天就涌进去8万人。每个人都踮着脚尖在走路,空气因为人流量过大而十分混浊,所以有人因缺氧而休克。我那天因为去浦东办事正好经过会展中心,亲眼看见有一家老小拿着方便面端着可乐蹲在私家面包车上等待入场,那父亲告诉我,“其实现在还买不起里面的车,只是看看,看看心里也过瘾,看了可以让家里人受教育,奋发图强攒钱换车。”

    潘虹早年演过一部电影叫《股疯》。潘虹是一个公共汽车售票员,在那个全民皆〃股〃的时代,天天披头散发地在股市里冲进冲出,因为疯狂而有了理想,因为理想而疯狂。最后她真的疯了,因为破产了。

    上海人真的有病了,这座城市因为太物质化而变得全民恐慌,因为全民恐慌又变得全民恐怖,这是一种不折不扣的商业恐怖。据南方周末报道,某人本来想租房,但交了两万块钱后突然灵机一动,与房主签订一购房合同拟买下这套小户型,两万元就成为总价60多万的第一笔定金,但某人搞了一狡诈,他住进去后就是不交纳余下的房款而且一直住在房子里,直到半年后上海涨价大潮汹涌而来,这套60多万的房子变成了130多万,然后某人就只交2万元净赚50万元。因为事先签订了购房合同,所以只存在拖滞房款和相应的滞纳金,但从法律上这房子必须属于某人,所以这笔生意成为上海式掮客的经典作品。

    顾阿毛是我一次在上海租用的司机,他吃了三年的方便面把自己出驾的日零花钱控制在10元以内,这样他就拥有了一笔首付,然后买下了一套80平方米的房,现在他可以骄傲地告诉我了,“我那套房子已值140万了”,但没有用,因为他们全家四口就住在这套房子里,除非他们愿意搬到绍兴去住,所以这套房子的增值就只能停留在理论上。想象顾阿毛全家的幸福情景一定很恐怖,他们很像莎士比亚笔下临死之前的犹太人,弥留之际直愣愣盯着自己的财产说,“这是我的,这些全是我的”。

    回到成都时,正碰上成都在搞房子的春交会,让我高兴的是成都人很理性,并不像上次我预测文章中那样冲动。虽然去看的人很多,但没有出现上海人对于房子的“恐怖主义”购买行动。成都人之所以足够骄傲,是因为成都人不会在物质消费上对自己实行恐怖主义或者说是自虐主义,只要舒服就好,只要能感觉到生活在进步就好,虽然成都房价的涨幅在上个月排进全国前三,但这是因为成都房价有它的上扬空间,并不代表成都人开始像上海人一样有病,在一个800块钱就能让全家人过得很滋润的城市,是不可能出现上海这样的病态购买行为的。

    从理论上讲,房价的不断上涨是一个未来的必然轨迹,但从实际上讲,综合各种因素房价的上涨其实并不会超过通涨,也就是说你千万不要以为作为普通消费群,通过提前在低价下手就能够在高价时成为富翁,特例也有,但那种六合彩式的运气你相信吗?房子是财富,但它首先是房子其次才是财富,这一点有助于你搞清房子和金子的根本不同。何况我更愿意从生活的质量来谈这个问题——如果呕心沥血殚精竭虑披荆斩棘形容槁木地攒了一笔钱去进行所谓投资,那不是提前投资,而是提前透支,体力和灵魂的提前透支。我想,这个道理和陈逸飞先生的“过劳死”是一样的,等你已经没有能力享受财富时才等来财富,很不值。

    关于过劳死,窦文涛给我们描述了一个很可怕的场景:爱斯基摩人有一种猎熊的办法,先把诱饵诸如小鹿冻在一大坨冰里,然后就会有熊通过灵敏的嗅觉闻到小鹿的味道,然后它就去用舌头舔企图融化冰块,然后坚硬的冰块就会割破它的舌头,然后它就会尝到自己鲜血的味道却以为是猎物的鲜血,但浑然不觉,然后它继续舔、继续流血,舌头已经被冰块弄得很麻木了,血已经流干了,最后,喝干了自己的血的熊倒下、死掉。

    这是什么?这就是过劳死,或者说这就是现在某些人正在做着的买房发财梦——其实喝的是自己的血啊,还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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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无限投入到有限

    基本上,我不属于那种脑子很正常的人,或者说,我不是一个擅长用正常人脑子考虑事情的人,特别在一些人生重大问题上。为此,我苦恼至今。

    而且我又不是像达利、爱迪生、爱因斯坦那样的天才,他们为这个世界贡献了无比璀璨的珍宝,而我却在平庸的事情上钻牛角尖。那年学习雷锋,雷锋汽车团离我们学校只有不到40里路,所以隔三岔五就会有驾驶兵跑来做报告,我还记得有一句名言是必须学习的——“青春是有限的,为人民服务是无限的,要把有限的青春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通常这个时候,老师就会突然从人堆里站出来振臂高呼,我们这些拖着鼻涕的学生娃就也振臂高呼,此起彼伏、群情激昂,那样子不像在真正领会雷锋的精髓,而像在干体力活。终于在第7次学习这句话时,我抢在老师站起来振臂高呼前大声提问:“如果生命是有限的,怎么可以无限地为人民服务?”

    事情的发展很容易想到,我父亲是军人,又是中下级军官,又是铁路兵中的中下级军官,所以他有限的文化涵养和无限的革命斗志是足以使我被饱扁一顿的,我还记得,在他“滥刑”之后问了我一句“悔改了吗”,我拼命点头,虔诚地说:“我错了,从今以后要把无限的青春投入到有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然后又被饱扁一顿。

    虽说时光如梭、岁月如电,但“有限”和“无限”烙着那顿饱扁的伤痕一直伴我长大,并成为我衡量诸多生活事务的游标卡。刚才我说过,我不是一个擅长用正常脑子考虑事情的人,人生命题越是重大我就越是无法正常揣度,而现在人生重大之事“买房”是绕避不开的。

    那天听到国脚杨璞的一个事情,他去年按揭了京郊一套别墅,月供4万多人民币,在中国足坛普遍降薪的时候,这套别墅弄得他苦不堪言。月供4万多,还有永远供不完的高昂物管费和水电气费,这意味着他要用有限的月薪投入到无限的为别墅服务中——我想到了雷锋,其实从某种意义来讲中国球员都是活雷锋,他们都在把有限的东西(如高收入、如体力、如健康、如情感)投入到无限的折腾中(如名车、如名表、如路易十三、如美女)。

    当然这个事情比较极端,但要是抛开球员这种特殊行业和高额收入之间的比例,生活中这样极端的事情随处可见。买房、按揭、勒紧裤腰带,把有限的收入和更加有限的生活乐趣,投入到无限的按揭和更加无限的人生苦闷中去——我们都是活雷锋,我们要做的,就是在给银行、开发商做了贡献后,在50岁甚至60岁的某一天时轻展眉头,对子孙们说:“儿啊!今天是老爹我终于还完这笔房供的时候,来,陪我喝一杯!”而那时候这套当年所谓的高级公寓、世纪花城已经人老珠黄得像危房了……兴许你老高兴过度,仰脖喝酒后一猛子扎了下去,死于汤盘。

    墓志铭可考虑用《居周刊》的一句话——

    “某某,终生勤勉,紧衣缩食,为了无限地为按揭服务,贡献了他有限的青春和薪水,他是一个高昂(代价)的人,一个纯粹(目标)的人,一个毫无生活趣味的人,一个临死弥留之际都未感悟到房子究竟给他带来了什么好处的人——希望他死后能进入天堂,并在天堂不用再为下一个按揭贡献终生。”

    为什么不可以换一种思维考虑问题呢?为什么不可以换一种方式来轻松生活呢?人生是卑贱的,其中最卑贱的方式就是按揭或准备按揭着。因为你除了可省下10几万的首付外,还可以把月供3000元变成月租1000元,剩下的2000元拿来吃喝玩乐,拿来斗地主砸金花,或者存到年底去欧洲旅行,等20年、30年后,虽然你还在租房,但你已经在生命中最活蹦乱跳的时候享受了人生,当某某书写着自己的墓志铭时,你大可以书写一本旅行回忆录,或者《我和18个女人不得不说的故事》,某某看了,不死于汤盘也要大叫三声吐三斗血而亡。

    当然我知道这样的建议没有什么用,“按揭”现在已成为一种运动,时尚运动兼革命运动,把有限的青春折腾到无限的为按揭服务中去,是革命者的通行证,当然也是墓志铭。

    不像美国人,其实我们对美国人有一种误解,那些高收入的活力四s的家伙们远远没有中国人的买房热情,他们的工作很流动,他们的情感也很流动,他们的灵魂也很流动——开着一辆客货两用车,满载着自己钟爱的能跟随一生的破玩艺儿,比如说一条狗,甚至一匹马,随时可以从加利福尼亚州搬到俄亥俄州,在当地邮报广告上找个房东电话打过去就住两年——并致电远方的亲戚:“来吧宝贝,我又有了新家,这里真他妈棒,每天清晨都可以闻到新鲜的牛粪味。”

    美国人真他妈像一大群流浪狗,一群快乐的流浪狗,与我小时候说的一样:“把无限的青春,投入到有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

    人不如狼

    我小的时候,是没有自己的房间的;我没有,我知道小伙伴们各自也没有。夸张一点,那时候我们像一条条流浪狗,呼啸而来,呼啸而去,晚上一身臭汗就胡乱睡在简易板床上,做着长大成才后建设共产主义美好明天的梦。

    再大一点,我家由于成都市建设东西干道而搬到水碾河,住上六层高的新楼,六层高,却像进入天堂。东西干道是成都第一条使用桔红亮丽的新式路灯的道路,我们这帮小孩都兴奋地拿着课本在路灯下做作业,像被上帝救赎了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当时有种说法,在这种新式路灯下照久了人会被晒黑,所以因改革开放刚刚重燃爱美之心的女孩们晚上出去散步都打着伞,伞,在黑暗中像满大街长出的朵朵蘑菇,而女孩们,则像躲在蘑菇下的小白兔。样子很可爱。

    我小时候不会有独自的房间,也不会有社区配套的儿童游戏区,那个时候之所以流行把阳台用玻璃窗封闭起来是要增加一个儿童房,那个时候之所以流行拍纸烟盒玩玻璃弹子是因为这种游戏不需要太大的地方,总而言之,那个时候没有人会想到在我们居住的环境里还应该考虑到孩子们的利益,因为大人都住得仄无比,用那个在烽窝煤厂上班的黄孃的话说就是:“养娃娃,就像在胯胯下夹个蛋”。

    其实那个时候是相对幸福的,我们的生活质量就在那个层面,原始但纯粹,大人们用粗放的方法养活了中国迄今为止最大的一个婴儿潮。现在总结,我们的家长们可能有些无知,但他们不反动,他们就像《狼图腾》里那些野马、野狼、野獭子的父母一样,用艰苦卓绝但又很环保很有效率的方式把我们弄得活蹦乱跳的。

    等我们长大成了父母,我们却变得反动,我们比父母更有钱,社会进步也给我们提供了更多的生活方式,但我发现,这最终使我们更有可能去残害孩子们。这就是我在六一节时想写的一个话题。

    新一代父母们总是希望能给孩子更好的居住条件,但这样往往做了凶手,报纸上登的那些装修毒房子造成的白血病孩子实在可怜,白血病孩子有17%是来自于毒装修,这个数字已经很可怕了,想象用血汗钱装了一间毒房间害死自己的亲骨r,是比不幸本身更大的不幸。那天跟着北京青年报一个同行去医院采访,目睹了一个因装修毒造成的儿童惨剧,父母抱着孩子泣不成声,我当时做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对他俩骂了一句“c你大爷”,第二件事情是马上打电话让家里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满屋子都摆上专门消除甲醛的消毒纸消毒粉。我是一个四岁大孩子的父亲,我对于这一代父母犯下的滔天大罪痛心疾首但又无能为力,这一代父母爱孩子所以安了毒地板、刷了毒r胶漆、装了毒门窗,注意,可能还有毒玩具,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卫生检查机构来查而已,当然我们可以说这是j商们干的事情,但我始终觉得作为父母没有耐心将房间通风六个月以上就是父母的错,无法饶恕。

    作为《居周刊》的专栏作家兼朋友,我自告奋勇在六一节时写下这篇领头的稿子,其实我的文风和写作路子不太适合写这种太说教太沉重的话题,但我还是坚持要写,因为我觉得江湖越险恶、孩子越可爱,有时候我们出去混出去打拼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为了给他们一个更好的生活——这差不多是我们这代年轻父母内心秘而不宣的情结。这段时间又看了两遍《狼图腾》,觉得中国人确实最缺乏狼性,而最明显特征不是缺乏骠悍的性格,而是缺乏狼的慈爱,小说中有个细节很刺激,为了寻找被人类绑架的小狼,境内外十几群狼全出动了,对着黑漆一团的天幕,孤独而深情在嚎叫。

    还有一个故事,由于人类冒似善良的关心,狼们以至于丧失了最好的捕猎求生机会——本来,母狼先嚼食r块再喂养小狼,公狼不顾危险在猎人的枪口下教授小狼捕猎初技,它们很环保,很注意让自己的小孩在干净卫生的世界里生存。但人类最后残忍地改变了这一切,这块被污染的草原的草连老鼠吃了都要变异。

    人不如狼,还有能让我们百分百放心让孩子们居住的社区吗?还有让我们可以高枕无忧让孩子们居住的装修吗?现在的开发商除了搞了些拙劣的小天使雕塑和土得掉渣的“阿福”春节年画外,不知道该为孩子们做点什么了。我儿子上的那个幼儿院院子中央就是一块巨大的塑胶游戏场,旁边养了群很可能得禽流感的可疑雀类,我认为严格地说它们都相当的不环保,但又有什么办法呢,那么多局长、处长的孩子都在里面,只能说明中国人现在对于养活孩子的方式丰富了,但标准却下降了。

    祝孩子们远离毒装修、远离毒玩具,远离人类看似富裕实则凶险的哺育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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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交桥

    修“未来号天桥”那会儿,我们经常被要求去参加义务劳动,为社会主义道路事业添砖加瓦,校长天天教育道:这是跨世纪工程,是为你们这些跨世纪人才修的。所以每当我经过那座尚未完工的天桥时,都会对这钢筋水泥的家伙肃然起敬,在我看来这不仅是个建筑奇观,而且是科学智慧的结晶,人可以在车水马龙上面从容走动,表明我们正在向四个现代化稳步迈去。

    但我的美好理想为时很短,后来这座美丽的桥梁很快就被小商小贩盘踞,随着时代的嬗变而嬗变,就像贾樟柯的《车站》,它本身就是时代变迁的说明书——从倒卖老式磁带到盗版vcd,从费翔那把火到齐秦这匹狼,从魔术扑克到劣质泡沫胸罩,从“退字灵”到私刻的萝卜章,乞丐们也从早前的简单乞讨增加了很多“技术含量”,有血书“我要上学”的,有拉着小提琴作街头艺术家状的,有一次我甚至看到一长得无比健壮的哥们儿打着标语,“考察南极”……如果桥面有知,它应该清楚地记得这座桥曾经走过了多少从嗽叭裤、小管裤、锥裤、牛仔裤、大头鞋到nike、阿迪的繁多流行时尚。

    后来“未来号”就被拆了,理由是妨碍交通。这让我们这些曾为它添砖加瓦的人有一丝伤感以及逻辑混乱,为了有利于交通的“未来号”最终却因妨碍交通而被拆,你真该感喟世事无常、命运多舛。

    几年前我在沈阳采访“十强赛”,有一座立交桥经常被沈阳人提起,那座桥因为设计失误,或者说设计时没有充分考虑到人流的可怕增长,所以建成不久后就在桥面中央安放了一组红绿灯,以避免四个方向的车辆互挤互撞——沈阳老百姓流行“沈阳十八怪”,其中有一怪就是“立交桥上安红绿灯”。“整哈呢?立交桥上安了红绿灯那还叫立交桥吗?那你立交哈呢,这不国际玩笑吗?”每逢冬天,桥面上就会结上一层冰碴子,停泊在桥面上等红绿灯的车辆就常常拉不住刹车往后直溜,造成很多交通事故,所以沈阳人就管它叫“追尾桥”。

    再后来,我在成都也看到这样的桥,那就是玉带桥,这时候我才明白嘲笑其它城市是很不厚道的,这样的问题会在中国每一个城市碰到,中国人流车流的疯狂增长,使任何一个设计师都无法保证自己的方案不会在三年后落伍。即使那气势磅礴的北京国贸桥现在也很尴尬,早上高峰期,各种车在桥面上蠢蠢欲动却又欲速不达,有专家担心,迟早有一天堵在上面的车会把桥压垮。

    玉带桥要拆了,因为影响到交通,想想也是,转盘立交桥上可以向左逆行绕小圈子的可能只此成都一例,它已不像是在为畅通无阻服务,而是在为制造堵车作祟,而且太影响商业的发达,你敢去骡马市吗?那种单向绕圈子的行驶办法很让人想起银河系的运行法则,人如尘、车如埃,在一头雾水中行进,在惊惶失措中寻找警察的踪影,忍气吞声地避让着粗暴的大公共汽车的挤压,稍有不慎,一个急于下班煮饭的大姐就会骑着自行车披头散发地向你冲来,并甩下句“瞎了嗦”一骑绝尘而去。

    拆了不见得好,但不拆肯定糟,“立交桥”这个曾经让我们以为是现代化标志的词汇,现在却具备地雷阵般恐怖的含意,每一天经过此处,你得准备好这天是踩上“连环雷”还是“拉丝雷”,抑或“地挂雷”,中国人对于现代化的理解走过一段弯路,现在是还债的时候了。

    不仅是中国,外国人也很痛苦,曼谷主干道上的高架桥已经出现“桥上桥”的奇观,一层不够再加一层,最多的有三层,有些像麦当劳的超级汉堡王。前段时间重温布鲁斯·威利主演的《第五元素》,片子开头就是未来世界疯狂的交通状态,不过美国人很能幻想,他们在想象中为未来的交通状况设计了无路面式立交桥——也就是说,未来的车辆可以像飞机一样不用在路面上行驶,而是直接悬浮在空气中按照某种既定轨道往来交错,这既减少了修建立交桥高架桥的钢筋水泥成本,又极大化开拓了实用空间,最重要的是,那个惊艳无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