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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脱这无孔不入的地下行动?敌人会不会利用他们来打击你?要挟你?……”他顿了顿,缓缓说道,“我现在忽然有一个新的想法,不过我得向我的上级汇报一下,商讨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铁笑天夹菜的筷子凝在空中,眉头大皱:“什么计划?”

    少校笑了笑,端起啤酒一口喝干,“既然你执意不肯成为公务人员,那么我们也不能勉强,宪法上有规定嘛,这是你的自由,”他狡猾的笑了笑,“如果铁笑天忽然变成另一个人、拥有另一个身份,他也不属于我们组织,那么他的所做所为当然与我们无关,你说是么?”

    铁笑天忽然停了下来,抬起头来,狐疑的看着少校,“变成另一个人?!与你们无关?……”

    少校接过他的话头,“对,我们可以为你提供最好的整容专家,为你制造一个最好的身份,让你实现你的理想——当一个有钱人,做一个超级大富豪——当然,这也得完全靠你自己努力,至于你怎么成为这样一个人或者与某个财阀作对的话,当然就与我们无关了——任何国家或者组织都不能因此而指责我们用不正当手段去进行这一类不正当的活动,对吧?”他又得意的笑了起来。

    铁笑天若有所思,犹疑不决。

    少校继续说道,“当然,你得合情合理的消失掉,比如这次郊外人工林突然失火,损失巨大,当然得有个纵火犯了,再比如,这个纵火犯在审讯中还交代自己曾经失手杀过人,并且一直没有自首……想必枪毙个一回两回毫不过分……最轻也可以送到沙漠里玩沙子吧?!……”他目光闪烁:“如果你死去的话,敌人就失去了目标,报复你的家人和朋友也就变得毫无意义,所以,从这一点来说,你的牺牲可以成全他们幸福安定的生活!”

    铁笑天苦笑了一下,“如果你们把我弄进去当做实验的白老鼠怎么办?!……”

    少校的微笑忽然被打断,笑容呆滞在脸上,看上去古怪异常,他下意识的掏出一支眼,缓缓点燃,轻轻吐出一个淡蓝色的烟圈。

    铁笑天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思索良久,少校犹豫不决,铁笑天心中冰凉,涌起一股失望的怒火,忽然见他猛的把烟头摁灭在桌上,狠狠的甩在地上,“好吧,那我就把你被改造过的情形隐匿过去,说你是我的格斗教官在退休之后收的徒弟,身手与智慧绝佳的一个年轻人,因为教官遗嘱里不许你加入国家特种部门,所以可以让你执行这个计划。”他叹了一口气,“我一生都没有对国家亏心,希望这次我做对了……”

    铁笑天微微点头,“老校医是非常之人,实际上,我也受过他的点拨,算得上是他的弟子,能以他后人的名义出现,我深感荣幸!”这几句话倒是真心实意,由衷而发。

    少校沉重的点了点头,“现在只有这么办了。”

    铁笑天笑了笑,“你还忘记告诉我了,到底是什么计划?!”

    少校忽然狡猾的笑了笑,“这个当然由上级来对你说,我当然只有建议权而无决定权了,这样,这个计划有所成就之后当然归功与上级的英明决策;如果万一失败,也是我这个建议者和执行者的责任嘛!”他长长的涂了一口起,无奈的看着案台边发呆的残废汉子。“其实如果我是你,也未必会加入组织……”

    铁笑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着倚在案台边昏黄的灯光下的那条汉子,胸中一阵苍凉,口中强笑道,“也许古往今来,英雄大概都是这个样子结局的……”

    少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时间空气沉闷起来。

    铁笑天放下饭碗,打破了沉闷,“这顿饭吃得够长了,到此为止如何?”他看着尤自发呆的少校。

    少校回过神来,忽然象想起什么似的,“好……对,我们该走了,我还要问询安c在柳文革那边的工作人员的情况,这次有点麻痹大意考虑不周,那边可真是疏忽了,他们得手的可能性太大了。”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满脸忧色。

    铁笑天忽然想起柳小薇,心中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自己这次得人间蒸发掉,可是这段感情……一阵内疚浮上心头,精神恍惚,心中沉沉重无比。

    两人各有心事,默默的站起身来,转身出门,那汉子好象没有看到他们一样,少校错身过去轻轻的捏了捏他的肩膀,把一叠薄薄的钞票揣进他的口袋里,一言不发的默默向车子走去。

    铁笑天默默的看着这一切,脚下毫无意识的跟着少校朝计程车走去,他回头看了看那汉子,突然惊讶的发现,他那若睁若闭的眼睛里,忽然掉下几滴晶莹的泪珠,重重的砸在肮脏的案板上。

    一股莫名的激动在他心头翻腾,愤怒又让人流泪,他忽然猛的转过身去,大踏步走到那汉子面前,按照训练时上尉教授的方法,立正在那汉子身前,给他致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铁笑天心中火热,见那汉子木然的靠在那里,毫无反应,心中微微失望,他叹了一口气,正要转身欲行时。那汉子突然睁开虎目,就那么一条腿立起身来,站得笔直,昂首挺胸,严肃的给铁笑天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眼中精光四s,威风凛凛。

    空气在一刹那间凝固起来,铁笑天退了几步,深深看了那汉子最后一眼,忽然决然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少校麻木的握着方向盘,眼框中满是热泪,勉强笑道,“待以后你发了大财,成了超级大富豪,一定要记得给兄弟们多多支援,要比我们这些拿工资的多……”忽然看到灯光下残废汉子落寞孤寂的立在排挡里,心头算楚,再也说不下去。猛的启动了汽车,加速冲出了这条胡同。

    铁笑天心中激动,他被自己感动着,自己将与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道别,为了一个伟大的目的,即将踏上一条风险重重的荆棘之路,一时间,他记不起自己的爱情,把柳小薇忘却在脑后。

    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一阵狂风,呼啸着掠过首都的大街小巷,漫天的繁星被乌云遮掩,y沉沉的压了下来,笼罩着这个城市,街道两旁一排排绚烂的街灯似乎被这天地的巨变吓得黯淡无光。

    沉闷的空气酝酿良久,一道闪电终于划破了长空,随着隐隐传来轰鸣声,斗大的雨点洒落下来。

    迎着闪电和风雨,小车向前进发。

    中卷 画皮与蓄势

    第一章 逮 捕

    根据气象专家的分析,昨夜的暴风雨似乎与郊区的那场大火很有关系,虽然来得很猛但去得也快,翌日天明的时候,地上都几乎看不到什么积水了,l露在外的水泥地面也只班驳着有几块呈出隐隐的湿意,与平常的暴风雨不同的是,这次的雨水中夹杂了不少黑糊糊的灰尘,看来气象专家的分析没错,这应该是火场里逃逸出来的灰烬。

    首都b大学法学院学生宿舍109寝室里此刻也苏醒了过来,老大光着脊梁,颤抖着一身肥rp桌子上敲打,把兄弟们都唤醒,完成了叫醒服务之后,p颠p颠着冲出寝室,抢占水龙头洗嗽去了。

    其实铁笑天早就醒了,只是一直躺在黑暗里没有起来,他心情复杂,留恋的抚摩着自己的床板。昨夜可能是自己待在b大最后一夜了,也是自己学生时代的最后一天,无忧无虑的生活即将一去不返,寝室里单纯可爱的兄弟们也许此生不能再见,也许,不能再见的还有……她,铁笑天心中一阵沉重,充满黯然魂伤的感觉。

    还赖在床上的其他四位兄弟经过艰难困苦的思想斗争,终于纷纷爬了起来,老三睡眼惺忪的坐在床上穿衣着袜,随手把身后的窗户捅开,几滴雨水顺着窗扇滴到了他的脸上,他猛一哆嗦,随即开口咒骂,忽然窗外的广播声似潮水一样涌了进来,淹没了他的咒骂声。

    “……现在播报早间新闻,据本台记者现场发回的报道,昨日十四时四十分,首都市北郊人工绿化林十四号区域忽然发生特大火灾,火势猛烈,目前已经完全焚毁了六座山林两个绿化区计八百余亩,在广大解放军战士、公安消防武警战士及民兵群众的奋力扑救下,大火在十二区和十五区得到控制,在人民空军的支援下,预计可以在今天中午之间完全扑灭大火,据林业部门专家保守估计,此次大火的直接经济损失在七千万人民币以上……首都市市委副书记xxx同志、首都军区卫戍司令部xxx少将及国家林业部相关领导闻讯后迅速赶到现场亲自指挥了这场灭火战斗,及时做出了相应指示,各部门密切配合、反应迅速,充分体现了我…………”

    震耳欲聋的广播声彻底驱散了兄弟们的最后一丝睡意,老三穿好上衣,厌恶的一把把窗户关上,跳下床来,抓起毛巾和牙刷,大喝一声:“起床了,张老头的课,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不去?!”说完急忙奔向洗嗽间。

    铁笑天慢慢的穿好衣裤,仔细的整理着自己的东西,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拉得平平整整,把抽屉里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把证件存折收到内衣口袋里,他无限惋惜的抚摩着崭新的课本,一本一本的把它们码在抽屉的最深处,忽然站起身来,抓起毛巾,不再看自己的小窝,决然转身,走出了寝室。

    109寝室的兄弟们教室的最后面坐成了一排,这是上午的第一第二节课,别人说“一日之际在与晨,”但这句话绝对不能适用在109寝室的兄弟们身上,当他们把最后一团早餐咽进食道里,舒舒服服的半躺半坐的倚在课桌上时,除铁笑天外不约而同的都昏昏欲睡,象发鸦片瘾一样流起口水滴起鼻涕来。

    如往常一样,相貌清癯的张老教授走进了教室,他法学院法理学的资深教授,他为人严肃治学严谨,在国内外的学术界都享有盛名。才踏进教室,他第一眼就不幸的看到了老大那张淌着口水的胖脸,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咳嗽了一声,推了推鼻梁上的宽边眼镜,慢慢走上讲台,底下一阵希里哗啦的杂声,不久就安静下来,老大的鼾声隐隐,在这个安静的教室里人人可闻。张教授不悦的扫视了一遍,铁笑天连忙推了老大一把,只听老大不满的小声都囔了几句,直起身来,鼾声终于消失,同学们松了一口气,静静的等待着上课。

    张教授不满的瞪了老大一眼,翻开讲义,开始上课。

    这节课铁笑天听得非常认真,认真得让左右熟悉他的同学感觉都有点意外——平常他上课虽然说不上调皮捣蛋,但也是一副懒洋洋无所谓的模样,多数课他都不做笔记,只装模作样略微在书上划几个线条,标下重点。可今天他在教室里坐得端端正正,一丝不苟的记着笔记,满脸严肃,仿佛全身心投入到张教授的课里去了,怔怔的盯着讲台和黑板一动不动。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忽然远处隐隐传来刺耳的警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打破了宁静的校园气氛,班上的同学都有点心神不定,有几个活泼的同学开始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正在绘声绘色讲叙英美法系与大陆法系之区别的张教授一怔,微带笑意的面容忽然一板,正要开口训示,忽然看到教室外面一辆闪着红绿灯的警车朝这边开来,慢慢停在了边上,车上下来几个制服笔挺的警察,正正的朝自己所在的这个教室走来。

    当警察站在教室门口,用微带歉意的眼神向张教授示意时,教室里终于乱了起来,同学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只见这几个警察微微向张教授示意后,径直走向教室的后排,精神委靡的109寝室的兄弟们忽然睡意全无,个个心头发紧,老大忍不住朝后门看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后门也站了几个脸色冰冷,警容威严的警察。

    铁笑天慢慢的合上手里的书本,把钢笔和笔记本轻轻的推到身边的老大那边,下意识的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

    为首的警察大概四十多岁了,鬓角已经微微发白,他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铁笑天的课桌前面,缓缓从黑色皮革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来,左右举着自己的证件,右手把那张纸摊在了铁笑天面前,“铁笑天,我是首都市xxx区公安分局刑警队二级警督xxx,我们怀疑你在x。xx特大纵火案有重大作案嫌疑,现经首都市xxx区人民检查院批准,正式逮捕你。”他目光锐利的盯着铁笑天,见他神色从容冷静,对自己义正严辞的宣布不置可否,甚至还微微露出一丝笑容,不由得呆了一呆,随即回过神来,指着桌子上的逮捕令的右下角,“你在这里签字。”

    铁笑天缓缓站了起来,从容的伸出手腕,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脸,“对不起,我拒绝签字!”

    为首的警官毫不惊奇,只是微微冷笑,一挥手,身后的两个年轻警察走上前来,掏出手铐把铁笑天的双腕紧紧拷住,其中一个伸出手来,解开铁笑天的皮带扣,用力抽了出来,环在手中,然后配合着给铁笑天带手铐的警察,一左一右的紧紧夹住了他。

    张教授瞠目结舌,呆若木j,一手拿着课本,一手握着一支粉笔,站在讲台上不知所措。下面的同学们用不能置信的眼光看着铁笑天,在他们的印象里,这样的事情在首都b大学这样的一流学府、在首都b大学学子们这样的天之娇子中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铁笑天平时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少言寡遇,老实稳重,想不到今天居然会因为“特大纵火案”被警察逮捕,心中不由同时叹息:这个人这一辈子完了,大好年华,美好青春、似锦前程今朝一时断送。

    老大忽然反应过来,东北汉子的血气忽然在心中膨胀了起来,看着铁笑天即将被警察押出了教室,他猛的站了起来,让后门的戒备的警察吓了一跳,用充满敌意的眼光看着他。老大毫不理会,追上几步,在几乎要掏枪的警察面前停了下来,对铁笑天大声叫道:“老五,怎么回事??!”

    铁笑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转头热热的看了老大一眼,微微摇头,却不发一言。

    老大一愣,怔怔的看着他被押解着朝警车走去,他忽然用手卷成喇叭状:“老五,你还有什么事要办的?小薇那边有什么交代?有什么话要转告给她?!”

    铁笑天眼中掠过一丝沉痛之色,站在警车门边再次转过头来,朝老大微微摇头,眼神中满是感激,这时身后的警察用手按住他的头,用力一按,把他推进警车里。

    此刻109的其他四位兄弟仿佛从梦中初醒,跌跌撞撞的从教室里奔了出来,可惜只能看到铁笑天坐在带着铁窗的警车里面,摇起戴着手铐的双手,向这边挥手道别。

    五位兄弟怔怔的看着渐渐远去的警车,心中沉重无比,知道此生恐怕再难与铁笑天喝酒玩笑,聊天笑骂,老大忽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打断了兄弟们伤感的思绪,“唉……老五……老五完了,”他转过头面对着老六,“你马上去经管院通知柳小薇!”

    当老六应声而去后,老三却茫然问道:“老五……我们还能见到老五么?!……”

    兄弟们依然怔怔的看着警车消失的方向,没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叮……”下课铃声响起,首都b大学又热闹起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二章 审 判

    这是一个很小的牢房,整个房间大约只有五到六个平方,设施简陋到了极点,只有一个铺了层凉席的窄小肮脏被称之为“床”的水泥台子和一个油漆班驳、污垢积累得色彩斑斓的马桶,空气中混合着一股恶臭和汗y的馊味。墙顶上一面小小的窗户竖着几根粗大的钢条,但阳光还是勉勉强强s了进来,几只苍蝇在这几道微弱的光线中舞蹈,勉强给这个死气沉沉的房间带来一丝生命的气息。

    铁笑天被关在首都市第一看守所已经将近一个星期了,他的吃喝拉撒都在这个小房间里,在老三的调节下,他理智的适应了这里的气味、这里的饭菜,孤寂的囚居生活和偶尔在铁门前晃动的几双冷冰冰的眼睛。他活动起来很吃力,实际上他也不想活动——脚上缠着二十五公斤的铁镣,这让他不得不长时间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间的某一个角落,心安理得的为自己的未来思考。

    首都市第一看守所的狱警们对这个神态安详的犯人都感到有点怪异,这个人被抓进来几天了,却又不见有人来提审,上面的消息老是一句话:“证据确凿,正移送检察院起诉中……”而这个人在犯下了滔天大罪,很有可能被枪毙的情况下,居然对自己的处境漠不关心,在以往类似的犯人中,他们要么斯里竭底的疯狂呼号,要么麻木不仁的进入半痴呆状态。而这个犯人却一直神志清楚,很有条理,甚至连每次送饭给他都没忘记道声“谢谢!”不管什么时候从窥视孔里看去,他的神态都是那么的安详,那么的沉着从容,每当他思索得入神的时候,看守们都会意外的发现他脸上居然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大部分狱警对这个犯人都很有好感,但却未松弃过警惕,因为他太从容了,而且身体强壮体力充沛,身着近五十斤的戒具却行动自如,偶尔起立行走的时候仍然从容自如,重刑犯既不绝望又不疯狂——这样的人往往有很强的越狱动机。

    铁笑天所不知道的是,他的父母昨天已经从家乡江城千里迢迢的来到了首都,但在第一看守所要求探望铁笑天的时候遭到了拒绝,看守们同情的看着这对悲痛欲绝的夫妇,但对他们的请求却无能为力。这对夫妇只能在看守所旁边的招待所找了个房间住下,等待着法庭对自己的儿子审判的到来。

    此刻铁笑天正凝视着房间里几只翩翩起舞的苍蝇,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忽然牢房外面的走廊上隐隐传来一阵繁杂沉闷的脚步声,铁笑天精神一振,他在脚步声里听到了属于少校的频率。

    牢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干涩而刺耳,铁笑天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衣襟,坐直了身子。牢门缓缓被打开,生锈的铁轴发出“吱吱”的声响,一个身材高大的军人走了进来,捏着鼻子皱着眉头看了看铁笑天,挥挥手示意他站起来跟自己走。

    铁笑天麻木的搔着自己的脖子,仿佛没有看见一样,动也不动。

    那军人勃然大怒,伸出粗大的手掌,探手向铁笑天的肩膀楸来,门外的少校脸色微变,挥手示意准备干涉的狱警离开,别过头去,露出不忍卒睹的神情来。铁笑天看也不看那军人巨掌,忽然伸出右手闪电般刁住他的手腕,借力一带,那军人没料到铁笑天居然还敢反抗,发怔间被铁笑天带得稳不住重心,身形一个踉跄,朝铁笑天倒了过来,铁笑天冷冷一笑,右膝顺势抬起,正中他的下腭,随着骨骼的脆响,那军人登时晕了过去。

    铁笑天随手放开他的手腕,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木无表情的看着少校,“最近憋得厉害,火气大了点。”

    少校斜着眼睛看了看地上人事不省的军人,皱了皱眉头,“对不起,这家伙是个粗线条,教训他一下也好,让他以后多用脑子想点事情,”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铁笑天,改口笑道:“气色不错,比我预料中的要好,首长在等你,别耽误得太久了。”示意铁笑天跟着他,转身朝走廊的尽头走去。

    铁笑天一声不吭的跟在他后面,铁镣在地上拖曳着发出刺耳的声音,少校忽然转过头来,指了指他脚下。铁笑天微微一笑,不知道从哪里忽然摸出一根细铜丝,躬下身去,三下两下捅开脚镣,抬脚一甩,把它们踢到墙角。

    两人继续前行,穿廊过舍,远远离开了监区,走进了外墙边上的一座两层的灰色楼房,两人走到楼上最东边的一间办公室外停住了脚步,少校曲起中指,轻轻的在门上扣了几下,里面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请进!”

    少校轻轻推开门,朝里面的中将举手敬礼,回头示意铁笑天进去,等铁笑天跨进办公室,他自己却守在门外,回手把门拉紧。

    中将坐在办公桌后面,紧紧盯着铁笑天,眼神有若实质,利箭般在他身上上下梭巡,仿佛一下要把他刺透。

    铁笑天心中不悦,却明白此时不宜动作——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呢?他微微垂下目光,不与中将对视。

    见铁笑天态度温顺,中将缓缓点头,换了副面孔,露出慈祥和蔼的神色,“小伙子别拘束,请坐!”

    铁笑天依然低着头,轻声道谢,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中将微微仰起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并没有马上说话,铁笑天恭敬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他整理好思路。空气有些沉闷。

    良久,中将回过神来,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喉结抽动着“咕咚”一声饮了一大口,随手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也不问问铁笑天,随手甩了一根过来,自己也点燃了一根,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说了别拘束嘛,小鬼……”他的语调亲切起来,“我和伍教官是老朋友了,你是他的弟子,那也算是自己的同志了,就象现在,我们还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坐在了一起。”他随手搔了搔头发剃得短短脑袋,一派豪迈之色。

    铁笑天马上恰倒好处的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把中将递过来的香烟捏在手上,坐直了身子,静静的等待着这个老狐狸的下文。

    中将忽然收起笑容,严肃的看着铁笑天,“我看了中校和你对那个间谍的审讯音像,”他叹了一口气,“唉……真是想不到这个小日本……居然在政府外还有一个势力这么庞大、组织这么严密的间谍组织,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啊……”他眉头紧皱,“现在这个组织对我们国家——甚至对国际间的和平都构成了重大威胁,他们苦心经营了几十年,根深蒂固,背后还有实力雄厚的财团支持、日本政界和军界明里暗里的扶植……现在发展到了我们不能等闲视之的境况,”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我们绝对不能容忍他们这样肆无忌惮的活动,站在我们的国家安全方面来考虑,我们必须要对此有所防范,但是……”他的眉头忽然皱得更紧了,放缓了声调,“鉴于现在的国际国内形势,我们也不能公然的成立专门部分去和他们斗争——相信你也知道,现在我们在国际上的声誉不是很好,被一些心怀叵测的势力污蔑视为‘没有民主的专制政府’,使我们在某些领域里的斗争变得很困难,变得更加需要策略性,为了维护现在国内社会经济稳定发展的大环境,提高我国政府在国际上的公信力和亲和力,我们在间谍战争和其他特种斗争中都受到很多钳制,所以造成现在一方面某些势力活动猖獗,一方面我们投鼠忌器、缚手缚脚情况出现……尤其是当国内经济与国际接轨以来,情势越来越严峻,在现代这个信息涌流的时代,我们内部的一些工作人员的思想跟不上时代、保密纪律观念松懈或者意志受到腐蚀而变得薄弱,使我们的工作出现一些重大问题,一线同志的身份也屡屡暴露,仿佛只要和我们沾上边,敌人就查出这个人的祖宗八代,斗争胜利了,被视为‘不正常的政府干预行为’,斗争失败了,那我不用说你也知道,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将受到巨大的损失……”他的身子重重的靠回椅子上,仿佛有点激愤,眼睛却仔细的观察着铁笑天的反应,“我们在谋求重大的改革,但是,这需要时间,更要紧的是,在这内部改革的时候,我们也不能放弃斗争……”

    铁笑天依然恭敬的挺直身体,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中将满意的点了点头,“所以我们现在在探索新的斗争方式,中校前天呈给我一份报告,提出了一个很好的设想,”他用希冀的眼光看着铁笑天,“他提出让某一个与我们没有过多接触的、政治上成熟、立场坚定的同志来改头换面,利用新的身份与敌对势力展开斗争,他的报告中说到,现在就有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并且列举了你在前段时间里的卓越表现,认为你现在旧的身份处境危险,也需要改换一个新的身份,可以进入到一个全新的领域,象孙悟空一样,摇身变化,然后钻进敌人的肚子里,从内部瓦解他们,利用各种手段打击他们,从而在根本上消灭他们……”

    铁笑天终于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计划?!”

    中将和蔼的朝他笑笑,“中校会向你仔细说明的,不要着急。”

    铁笑天无奈的点了点头,“那我的家人……?”

    中将忽然严肃起来,“这个新的身份、新的任务、新的使命需要个人的牺牲,从你和你家人两方面双向考虑,你都必须斩断以前的所有关系,这对各方都是有益无害的,所以你首先必须要做到这一点……至于你的家人,站在我们的立场上来看,他们也是为国家做出了贡献……当然,我们在经济上也会给予他们照顾的,你放心!”

    铁笑天心知他说得没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低下头去。

    中将按了按办公桌上的某个按钮,少校推门走了进来,朝中将敬了一个军礼,中将摆摆手,指着椅子对少校说道,“中校,你和他谈谈具体的计划,我还有个会!”他站起身来,忽然问道,“小李呢?他到哪里去了?!”

    中校从椅子上倏的起立,朗声报告,“报告,李中尉与小铁刚才切磋了一下武术,现在在医院治疗中……”

    中将一愣,愕然望着铁笑天,铁笑天朝他耸耸肩膀,摊开手调皮的作了个无奈的姿势。中将反应过来,干笑了几声,不再追问,就那么推开门,步伐稳健的走了出去。

    待听到中将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铁笑天和中校同时松懈下来,铁笑天忽然转过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中校,“呦荷,看不出,这几天我在牢里受苦,首长大人却升官发财了……”

    中校摆摆手,苦笑着对铁笑天说,“不要取笑,这个军衔你占一半的功劳,”他正容说道,“说正事,这个计划很简单——或者根本谈不上什么计划,我们并没有给你制订出什么具体的行动步骤和工作目标,因为你不算我们的正式成员……”他看了看铁笑天,微笑着说:“实际上你也不愿意加入我们嘛,所以我们也不能给你下达什么命令,指示你去做什么,而且你未来的工作充满不知的因素,若强行给你制定一些原则反而会让你缚手缚脚……”

    铁笑天有点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话,“别兜圈子了,我明白,说点具体的!”他厌恶的看了看这间办公室,“我坐牢坐腻了,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恶心。”

    中校讨好的对铁笑天笑笑,“别急,其实我们这边的态度很简单——我们不要求你加入我们,但我们会给你一系列帮助,帮你整容,改变形貌,帮你制作一个新的身份,帮你走完这场司法程序,当你被押往边疆监狱改造的路上会帮你制造一场意外,让你合情合理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他顿了顿,失望的看着前面桌子上中将的残茶,咽了口唾y,“我们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要尽快的投入到与敌人的斗争上去,而且不能要求我们给你什么帮助——当你完成身份转换之后,我们将不再和你正面联系,只是在你身后监督你工作的进展……你自己得有个心理准备。”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铁笑天,“你的活动经费也不是我们拨给,就是蔡老板那边的……一百八十万美金,并不在我们的财政预算里……可是说,你以后得孤军作战……”

    铁笑天冷漠的看着少校,“我有心理准备,”他忽然笑了笑,“似乎他便宜我了!”

    中校摇了摇头,“站在我们的立场上来说,放出一头老虎去对付敌人,自己却不损失一文钱,无论成功或者失败,都将与我们毫无关系,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铁笑天眯着眼睛,紧紧的盯着中校,“万一我被敌人生擒供或者收买?背叛了你们把情况对敌人和盘托出呢?……”

    中校直视着前方,淡淡的答到,“那直接的责任人是我,我将受到严厉的惩罚,”他忽然别过头去,看也不看铁笑天,“……也许,你的亲人也将会遇到麻烦也尚未可知……”

    铁笑天心中大怒,面上却神色不变,口里淡淡的答道,“是么?这招挺高明的,佩服之至……”

    气氛尴尬之极,中校站起身来,“你忘记了你那天晚上的军礼了么?难道你以为我们现在还可以走回头路了么?……”他冷冷的看着铁笑天,“如果真是那样,倒霉的第一个就是我,但我也决不后悔,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忍受一些不公正的待遇,受到一些不公平的猜疑,被一些卑鄙的手段所钳制,默默的去战斗到死,……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我从来没有忘记我对祖国的誓言,如果我将因此而不光彩的结束职业生涯或者被惩罚处死,我死而无憾……”他目光茫然的看着窗外的白云,“我们不是拍英雄电影,现实往往就是这么残酷而没有一丝浪漫,就象在战场上一样,对于逃兵或变节分子,残酷的手段是最好的最有效的手段……虽然这令人很不愉快——当它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但我们也要从容的去面对,因为这也是战争——没有硝烟的战争。”他默默的把军帽戴在头上,轻轻的把它扶正,看了脸色复杂,呆呆出神的铁笑天一眼,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他正要开门,忽然象想起某一件事一样,回过头来,“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了,这是个坏消息,前天接到江城那边的同志们的报告,柳文革死了,死于心肌梗塞——之前他没有这个病史,”他眼中闪过一丝内疚,随即消逝无踪,“我昨天和柳小薇接触了一下,对有关情况作了一点小小的说明,经上级领导同意,决定吸收柳小薇同志加入我们的行列,等这个学期结束之后,她将正式开始接受严格的特种训练……”中校意味深长的看了铁笑天一眼,见他目瞪口呆,“国仇家恨,相信这个同志将来会是个出色的战士!”不再看铁笑天,推门走了出去。

    铁笑天冷冷的看着那道门,呆呆出神。

    半个月以后。

    首都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

    刑事案件审判庭座无虚席,铁笑天被两位全副武装的司法警察左右夹爱被告席上,戴着手铐的双手扶着身前的横木,冷冷的听着法官对自己的判决。

    一位四十多岁的女法官身着威严的法官长袍,捧着一本文件站了起来,下面的书记员朗声喝道,“请全体起立!”

    听众席上传来隐隐的哭泣声,铁笑天心中沉痛,却没有回头,妈妈在这场审判中伤透了心,每次铁笑天偷眼望去的时候,总能看见麻木发呆的爸爸扶着哭得悲痛欲绝的妈妈,在他们空d的眼神里,他能读出他们无比的失望、深深的绝望和对自己无言的愤怒。他不敢再回头,他发现自己无法面对身后爸爸妈妈。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跳起来把自己和中校的计划当众和盘托出,来换取爸爸妈妈一个普通的微笑。

    他紧紧咬住嘴唇,在这场有可能危及他的生命的审判里,爸爸妈妈甚至没有帮他委托一个律师来替他辩护,只有一个法庭临时指定的司法援助的律师有气无力的为他作些自己听来也恶心的辩解。

    耳边传来女法官中气充沛的朗读声:“被告人铁笑天,男,现年二十一岁,汉族,高中文化……经首都市xxx区xxx人民检查院提起公诉……在x月x日在首都b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组织的郊外活动中,独自离开活动地点,潜入xxxx人工绿化林第十四区,蓄意纵火……造成xxx国营林场直接经济损失人民币七千四百六十二万四千三百零二元整……本案经庭审查明,被告人作案动机明确、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且被告人亦供认不讳……现判决如下: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分则之一百一十五条之规定,‘放火、决水、爆炸、投毒或者以其他危险方法致人重伤、死亡或者使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者,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死刑……’被告人危害公共安全罪罪名成立……经合议庭评议,判处被告人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生并处没收财产…………”

    “咕咚……”听众席传来人体坠地的声音,铁笑天紧紧咬住嘴唇,不敢回头去看倒地不起的妈妈。泪眼模糊,只见眼前的女法官冷冷的盯着自己,嘴唇上下翻动,却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忽然自己被人推动,铁笑天清醒过来,看了看用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司法警察,法庭里的各路人马纷纷起身退场,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听众席,只见爸爸扶着看上去痴呆得仿佛失去意识的妈妈,麻木的看着法庭上空高高悬挂的国徽。

    铁笑天呆呆的看着国徽,忽然转过身来,大踏步朝警车走去。

    第三章 事 故

    这是一条省际c级公路,盘桓着群山蜿蜒的伸向远方,道路可能多年没有经过很好修缮了,用沥青和小碎石纠合而成的路面已经到处坑坑洼洼,这让开车的警察一边小心的左闪右避一边破口大骂这一地区的地方官员,越野性能良好的囚车屡屡遇险,让车内的人心惊胆战。

    实际上也不能怪这里的地方官员,这里实在是太穷了,因为土地贫瘠干旱少雨长不出好庄稼,所以人烟稀少,百十年来,人们不断的逃离这里迁往远方。物流稀少使地方官员觉得没有修缮道路的必要——或者他们根本没想过要把少得可怜的国家拨款用到修路上来。

    铁笑天龟缩在车的尾部,一排铁钎把他和前排的押解人员分隔开来,在这几千公里的路途上,他的双手一直被一副手铐拷在车尾的铁钎上,除了吃饭喝水大小便给他解开外,其他时候他就只能被禁锢在这个角落无法动弹。

    此刻他正茫然的看着车窗外的群山,窗外当然没有什么好风景,过度的滥砍滥伐造成了严重的水土流失,山上到处l露着丑陋不堪的泥土,灰黄灰黄的看上去没有一丝生气。到现在为止,铁笑天还没有发现有人居住的痕迹。虽然他知道中校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接应他,即将脱离这种囚徒的生活,但他还是高兴不起来。不知道是对父母的内疚还是对柳小薇的思念,他感觉非常厌倦,对未来的人生充满麻木,精神委顿,颓唐不堪。

    铁笑天在b大上学的时候看过不少关于地理方面的书籍,对中国地图记得很清楚,他知道,再过几十公里越过这个省的省界路况就会好起来,因为这附近有一个大矿场,但是离铁路有段距离,为了把开采出来的原矿石送到铁路货站上去,不得不修了一条标准的公路。

    前面的几个警察显然也知道这一点,随着里目的地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一直严肃的脸色逐渐松懈下来,偶尔开相互开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这是趟苦差,现在就要快解脱了,把犯人交给那边的人,他们就可以直接坐火车到省会,乘飞机飞回首都,有个年轻的警察似乎现在就想起了家里温暖舒适的浴缸,轻轻哼起了南边一位歌星的《回家真好》,车厢里慢慢开始活泛的气氛让铁笑天的心情也稍微好转了一点。

    囚车转过了一个山坳,迅疾的拐回车道内侧,车里的人一阵摇晃,但毫不惊慌,走了几百公里,他们早已习惯。这时他们已经隐约可以看见前面在两省交界的路标处看到一辆闪烁着红绿灯的警车,人人面露微笑,看来这边的同事非常守时。

    囚车缓缓停下,铁笑天透过车窗玻璃看到中校换了一件笔挺的警察制服,站在警车边向这边挥手示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