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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是啊,我真笨。多年后我想起那个初冬的黄昏依然羞愧难当,我是够笨的。

    那天我们哆嗦着抱在一起,然后赵小绵说了那句最著名的话: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我问段砚,后来到底怎么样了?你们?

    段砚喝了一大口二锅头说,按照以后的经验,那次,只能叫失败,因为我刚一沾她就完了,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女人,脑袋里烧了锅炉一样,轰轰地响着。

    《烟花乱》no。4(2)

    我笑了,终于明白,原来,所有男人的经历如此类似,没有人天生是天才啊。这让我感觉心理非常平衡。

    之后呢?为什么没有把爱情进行下去?

    之后,她考上舞蹈学院,傍上一个有钱人,果断地甩了我,现在,她大概都成了公共汽车了。

    我没有想到段砚的初恋这样的不堪,我让他继续说那其他的九次,他却很卖关子地说,以后我成了名,你不要卖我的隐私啊,这样吧,我拣重点的告诉你吧。

    在他的情史中,珠蓝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三十三岁,一个外企的老总,段砚给她们公司画过宣传画,之后,她请他吃饭,请完吃饭,就请上了床。

    走的时候,珠蓝留下两千块钱。

    那阵,正是段砚经济最紧张的时候,和香港的大伯没有联系上,家里父母下了岗,他上美术学院本来就没钱,买颜料都没有钱了,是珠蓝给了他钱,一次两千。

    我当过鸭子。段砚说,沈丹青,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不会。我说。可我心里有点难过,有些日子,段砚早出晚归,每天换好看的衣服,居然穿过一条维多利亚的秘密,是小宽告诉我的,我们去学校的浴室洗澡,小宽说,看,段砚穿的是维多利亚的秘密,我姐给我寄过一条,在国内卖四千多块呢。

    啊?我那时感觉特别奇怪,以为小宽骗我的。

    我终于明白了,小宽说的是真的,因为,是珠蓝给的他钱!

    她包养了他,我问段砚为什么,你不就是会画画吗?

    他笑了笑,因为,我长得像她的初恋情人,而那个情人出了国,她后来搞公司,发了财,所以,她对她的情人既恨又爱,看到段砚时,她就想,占有他,然后,给他钱,就当养个小白脸!

    多长时间?我问段砚。

    两年吧,后来,我大伯联系到了我们,给了我们一笔钱,我有钱了,不再需要她的钱,我就去跟她说分手了。

    她把钱砸在我脸上,骂我。她对我有了感情,不在乎我比她小十岁,她想和我结婚,所有的财产全是我的,可我不喜欢她,我喜欢宝莉,宝莉多么吸引人啊。

    分手那天,她和疯了一样,不停地要,不让我走,快把我抽空了,我觉得特别对不起她,于是分外卖力。最后,她哭了,眼泪落到我身上,我知道她动了真感情,一个三十二岁的女人,守着这样一段凄惨的情感,不哭还能如何?

    后来呢?

    后来她卖了公司出国了,临走前送了我一块玉。说着,段砚从怀里掏出一块玉,是一块祖母绿。我说这种玉最珍贵了,可见她真是喜欢你了,段砚叹息了一声说,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啊,恰巧错过了。如果她也是二十二岁,说不定我们就真的相爱了,你知道,她看人很花痴的,特别是后来,她总是长久地看着我,特别痴情的样子,我想,她真的爱上我了,我对不起珠蓝。

    没想到段砚这个家伙还有对不起的人,我听着觉得烟花乱,只觉得自己过得太单纯了,我哪里像美院的学生,美院学生最著名的口号是:你不知道我们以烂搞而出名吗?

    这真让我自愧不如,他越说我越感慨,都是一样的男人,差别真的太大了。

    我突然感到羞愧无比,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和豆芽菜一样,根本没长开。何况,那时男女生根本不讲话,即使讲话,漂亮女生也不会理我,我单眼皮,一脸青春美丽痘不算,说话还有点结巴,而且我还给漂亮女生画过讽刺漫画,哎,我的好光y都耽误了。

    段砚显然不信,但是他说,女人的味道好像水果,有的似蜜桃,有的似香蕉,还有的,就是水萝卜。你得相信,女人天生就给男人品的,没有男人,她们会寡淡而死的。

    段砚对女人的理论让我叹为观止。我发现男人研究女人远远比研究达利要来劲得多。那个晚上我们基本上是靠女人和红星二锅头熬过来的,当然,段砚最后还是提到了宝莉,他坚定不移地说,早晚要把她搞到手,而且,一晚上搞她四五次,让她求饶拉倒。

    《烟花乱》no。4(3)

    这句话非常具有诱惑性,我想象着宝莉的身躯,然后沉沉地睡着了。在梦中,我梦到她修长的大腿,我正要去摸,梦就醒了,然后我听到了段砚的声音,快醒醒吧,拉萨到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拉萨的阳光,很强,刺得我想流眼泪,布达拉宫就在眼前了,我看到好多长跪的人,他们虔诚的样子让我心动。我和段砚跑着去了布达拉宫,什么宝莉,什么马修,什么爱情,都一边待去吧!

    《烟花乱》no。5(1)

    在西藏的半个月,我和段砚疯了似的画着,一边拍照片一边画,完全是两个疯子。

    西藏的天空让我想流眼泪,那么蓝,那么透明,那么纯真。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西藏,因为西藏真的太美丽了,它都美丽得不真实了,整个天空更像一颗透明的眼泪,悬在空中。

    我们搭车去了阿里,一路颠簸到了无人区,那里几乎还是奴隶社会,有一个村子只有四五户人家,还是乱婚制度。也许一家人就l伦了,段砚说,太可怕了。不,我反驳他说,太单纯了。

    单纯到只有亲情和情欲,远远没有我们的爱情那么复杂。

    我们住到了老乡家里。奶臊和羊臊让我们整夜难以入睡。我画了一个大眼睛的西藏女孩,她十三岁,从生下来就没有洗过澡,脸上是动人的红颜色,天真地笑着。在画她的时候,我几次想掉眼泪,因为,她的眼睛里有一种纯粹的美!

    而这种美,我们却早已经丧失。

    我们过得没有了时间概念,夜晚来临时,我和段砚会在天空下聊天,天空很低,我们终于明白了一句话,手可摘星辰,好像星星就在我们的头上!

    如果这样老去有什么不好?

    我终于和段砚说起了自己家的事。

    我父亲是一个有钱人,可我没用过他的钱,因为,他抛弃了我妈。在他四十岁那年,他和妈离婚,然后娶了一个年轻的女人,所以,我跟我妈相依为命,可我妈很贱,根本忘不了他!

    如果是我,段砚说,我就立刻再嫁个好男人气死他!

    我也这么想。我吐了一口烟说,他老来找我,给我送钱送东西,我没要过,我宁可花小宽的钱,我特别恨他,你知道那种恨吗?那个女人只比我大几岁,我曾经想过要去把他们杀了,可我妈总拦着我,我妈说,都是她不好,我爸爸才不喜欢她了。你说一个人如果爱另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做呢?

    就这么贱,段砚肯定地说,我爱宝莉,所以,我宁肯为她做一切,哪怕不去香港都行。

    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奇怪,你爱她,她不爱你,她爱上你,你却又不爱她,恰巧相爱的事情太少了,知道小宽的恋爱故事吗?多少女孩子喜欢他啊,可他就是不动心,你说要是放咱身上,是不是得乐蒙了?

    段砚说小宽肯定是gay,对象就是你沈丹青。

    放p,我说,你纯粹是放p。小宽肯定不是,只因为他有一颗单纯的心,他不肯媚俗,不和我们一样,天天就是钱和女人,他不缺钱,他出身高贵,用不着媚俗,就是说一样的话,小宽说出来,那是另一个档次。

    看到我如此维护小宽,段砚沉默了。

    我们继续在星空下聊天,说十年之后如果还来西藏,我们还来阿里,然后还在星空下聊天。

    我们击了掌,并且自以为是的在地下画了一个圈,说十年之后再见。

    第二天,我们回了拉萨,准备起程回学校,可在中途司机问我们,去过林芝吗?

    林芝?

    是啊,他说,林芝是西藏的江南,美如仙境,不去林芝,就等于白来西藏一趟。

    我们立刻改了行程,到拉萨后去了林芝,林芝离拉萨400公里,找了辆车,我们直奔林芝,上了车才发现,我们口袋里几乎没有什么钱了。

    怎么办?

    段砚嬉皮笑脸地说,师傅,我们没有钱了,这样吧,我们送你两张画吧,你知道我们都是大师级的人物!我惊讶于段砚的不要脸,可有些事情要脸真不行啊。西藏的师傅真是好,他看我们个个眉清目秀,于是就又拉着我们往前走了。天知道我们的画哪里能算大师级的!

    到了林芝,我们简直傻眼了,太美了,简直是仙境,段砚的第一句话是,简直是和宝莉一样美啊。

    我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中毒太深了,人间仙境都被他拿来和宝莉比了。

    其实,我也想说这句话,真的,美景和美人是一样的,都让人颤抖。我们画了很多张速写,段砚说,沈丹青,以后我们一定还要来,再来,把宝莉带来!让她到这给我们当模特。

    《烟花乱》no。5(2)

    他快三句话不离本行了。他的本行,就是宝莉!

    在林芝的那天晚上,他给我读《圣经》:我的妹子,我的佳偶,我的鸽子,我的完全人,求你给我开门,因我的头满了露水,我的头发被夜露滴湿。

    我几乎是感动地看着他,这个常常把《圣经》拿到手里的男子,这个有过风流事的流氓,却对一个女子这样痴情。

    在他睡着的时候,我拿过《圣经》,看到上面写着: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自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我想,是的,恩慈,让我有一颗恩慈的心吧,对待宝莉,对待生活。

    在林芝读《圣经》,那应该是我这一辈子做的最有禅意的事情了。

    然后我翻看一本我随身携带的诗集。在画画的同时,我还是一个文学男青年,曾经在学校里的诗刊上发过一些小诗,我比较迷恋海子,认为他二十五岁卧轨于山海关是去了天堂。

    翻看着诗集,里面的一首诗击中了我:

    你之后我不会再爱别人。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你之后我将安度晚年,重新学习平静

    一条河在你脚踝处拐弯,你知道答案

    在哪儿,你知道,所有的浪花必死无疑

    我忽然掩面,感觉那么疼那么苦,宝莉,你之后我还能爱上谁?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就算你不爱我,就算我只是你认识的男人中最平凡的一个。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神忧郁,面色苍白,特别是我的眼睛,深深地陷进去,特别像我的妈妈。有人说,眼睛深陷进去的人都会痴情。

    在林芝的晚上,我一直觉得自己在天上游荡,而心里的爱情鼓鼓囊囊的,好像快要胀破了我,而我却又无处诉说。这样的秘密,不知要维持到什么时候,暗恋,好像是个没有期限的监狱一样,我坐在里面,想象着花妖,宝莉,我的花妖,一张媚脸,笑起来,声音都花枝招展。

    有人天生具有一种惹是生非的本事,宝莉就有。

    第二天我回到拉萨后,给小宽打电话,让他把钱存到我卡上。我说,我没有钱买票了。

    钱当天下午就到了。段砚信誓旦旦地说,以后一定要报答小宽,太够哥们了。

    带着西藏组画我们回到了a大,结果回去后就轰动了。连我们最厉害的吴教授都说我们画得棒极了,这很利于我们的毕业分配。我学习成绩不错,有可能留校,马修也有可能,留校指标有两个,段砚说,你们留校吧,我要到花花世界中去了。说这话的时候,他一脸忧伤。

    宝莉给我们接的风。

    那天她穿了件宝蓝色裙子,带着闪光珠片,一脸的喜庆,与我们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还看着马修,这让我们非常嫉妒,可我们却嘴乖得很,一直叫着,嫂子,嫂子。

    段砚的态度非常尴尬,我不停地c科打诨,怕宝莉也会同样尴尬,结果我发现宝莉很大度,看我们拍的照片,让我们讲在西藏的故事,并没有显示出多少异常来。

    这让我着悬的心放了下来。毕竟,段砚伤害过她啊。

    看来,这是个大度的女人啊。

    宝莉说我们瘦了,还说段砚特别明显。在马修租的房子里,我们喝酒,闹得不亦乐乎。席间表现最异常的人就是马修,他有几次都张口结舌,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我说他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他反问我,你说什么?

    是有什么问题了。

    在回去的路上段砚肯定地说马修有问题了,总是所答非所问,我说难道是因为毕业的问题?好多大学情侣在毕业的时候都会劳燕分飞,难道他们也不能例外?

    一周之后,在我们还在盲目猜测时,出事了。

    宝莉找上门来,她单独地约了我,然后把我叫到学校外面的那条小煤渣路上说,沈丹青,你帮帮我。

    《烟花乱》no。5(3)

    我抬起头来,看着这个我喜欢的女孩子,她的眼睛里全是眼泪,一滴滴落下来,染了夏天的天空。她穿着白裙子,有粉色的花朵在裙角上,眼泪掉下来时,裙子上就有一个大圆点。

    你怎么了?我心疼地问,别哭,有我呢。

    好像我有无穷的能力一样。我知道,如果有三分力气,我会使出十分来帮她,虽然平时我不是太善良的男人,虽然我也爱占点小便宜,听到别人不如我也幸灾乐祸,可是,帮宝莉,我愿意倾尽全力。

    这句“有我呢”说出来之后,宝莉一下就放声大哭了。

    她哭起来嘴很大,可是,却让我觉得分外好看了。

    她哭了很长时间,我茫然地站着,递给她手帕。我喜欢用手帕,这个习惯和父亲一样,我父亲虽然有钱,可是也愿意用手帕,用手帕的人都怀旧,我想念小时候一块手帕用得磨破了边的感觉。

    我怀孕了。她小声说。

    什么?我又问了一句。

    我怀孕了。宝莉说。两个月了。

    轰的一声,我脑袋就大了,觉得太阳往下沉着沉着,又大又红又无聊,近乎于一滴眼泪一样,滴在了地球上。

    《烟花乱》no。6(1)

    你应该和马修说啊,我终于恢复了自己的正常反应。

    她怀了他的孩子,却和我说。这让我感觉很异样,但心里却热乎乎的,那种感觉十分奇特,有嫉妒,有吃醋,也有难过,是的,我替宝莉难过,她怀了马修的孩子。

    说了,她的眼神忽然变得薄凉起来,那种凉,看了让人背后发冷,可是,他不要我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想抽一支烟,行吗?

    这种问话让我感觉更心疼,她脸色很白,看起来没有血色,白到近乎透明。

    我掏出自己的七匹狼,给她点上一支,她要做什么都行,因为她不是别人,她是宝莉。

    他不要我了,在你们走之后,他跟一个北京女孩好了,那个北京女孩子家里有势力,可以带着他去法国留学,我什么都没有,我家里全是工人,母亲还下了岗,我除了身体除了和他的爱情,我一无所有。

    这个王八蛋!我几乎咬牙切齿地骂着他。

    不要骂他,宝莉说,我恨我自己,没有办法留住他,沈丹青,你帮帮我,我知道你们是哥们儿,我只能找你,你应该明白我。

    是啊,我、段砚和马修是公认的铁三角,段砚她不可能去找,因为段砚曾经侵略过她。

    她只能找我,而我却是在她心中最平常的男子,我不够有钱,不够英俊,身高只有一米七三。马修又高又帅,段砚有香港的大伯,最没有资格爱她的人就是我。

    我不想失去他。宝莉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我要跟他结婚,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好,你放心,我说,我去找他说,我不信他不要你,他会要的。他只是一时糊涂,到那时,我仍然认为马修只是一时糊涂。

    在这件事情之前,我认为马修是很高骄傲很狂妄的人,并且非常有才华。他在我心中地位很高,我曾经认为,在我们三个中间,最不具有流氓气息的就是他,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兰花气质,这恰恰也是他作品的灵性,如果他画西藏,肯定比我和段砚要强上好多倍。

    但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

    我们一边往回一边说着,宝莉第一次离我这么近,却是有事情求我。她一直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非常心动。路过一个小沟时,我牵了一下她的手,那是我第一次触摸到她的皮肤,很光滑,凉凉的,我好像过电一样,浑身麻了一下,接着,我的脸红了。

    我把宝莉送回了学校,然后直接去了马修的小屋,没想到他不在。

    我又回到学校,在宿舍里找到了他。

    他正在收拾东西,宿舍里还有一些他的书。在他低头收拾东西的时候,我说,哥们儿,行啊,要去法国?

    他的手停在空中,回过头来看着我说,你听谁说的?

    去你妈的,我开始放声大骂,天知道我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火气。你个王八蛋,陈世美,玩够了人家想甩啊,攀上高枝了,想去法国镀金,然后名扬天下?你怎么这么不是东西?你是人揍的吗你?

    我没想到自己能骂出这么难听的话来,越骂越激动,最后,我说,你立刻去给我找宝莉,找她道歉去!

    马修看着我,冷冷地说,行啊,找来同伙了,也会拉帮结伙了,多么可怜的人,我们的事,你管得着吗?

    我管得着!我的脸有些变形,声音有些变态,他这句话让我更加疯狂。

    我管不着?如果不是我,他怎么会见到宝莉,如果不是我,他们如何相爱?而现在,宝莉找到我头上,我怎么管不着?

    女人嘛,还不是衣服,穿旧了就要扔的。再说,我真的要去法国,我一直想去法国进修。

    你不爱那个女孩子,你在利用她!

    可她爱我,这就足够了,我是为了我的艺术!请你理解。

    我不理解!我骂他,我只明白你足够虚伪,你是地道的下三烂,下三烂!宝莉怀孕了,你为什么不替她想想?

    她可以去做掉,我出钱。她不就是要钱吗,我和她上床时,她也不是处女,也许,她和好多男人上过床,你着什么急?

    《烟花乱》no。6(2)

    这是马修说过的话?他也曾经说过,宝莉是他的珍宝,唯一的永远的珍宝。可现在,他却怀疑她,而这个被他怀疑的女人,哭着来找我,求马修还要她,她要为他生下这个孩子。

    所以,别急了,她是让很多男人上过的女人,扔掉她,我就是扔掉一块别人用过布而已。

    那句话惹恼了我,宝莉在我心中是宝贝,他却说扔就扔?我挥手就打了过去,他扑过来,我们扭在一起。他骂我,瞧你个小瘪三样,你是不是暗恋她?你要是暗恋她就去告诉她,然后不用费力气就能当爹了,这是件多么简单的事情,可是,她说过,即使没有男人爱也不会爱上你的。

    我呆了,这是宝莉说的话?自卑感让我发了疯!我和马修拼命了。他高我十个公分,只有一米七三的我、瘦弱的我在他手里犹如一个生了病的小柴j,他不费什么力气就把我打倒了,我脸上流了血。他哼了一声,小瘪三,就你,还想和我争风吃醋,告诉你,我扔了东西也不会轮到你。

    这就是我哥们儿说的话?我打红了眼,到处是血,为了一个女人。

    而马修蔑视的眼光让我不能接受,我要让他为这蔑视的眼光付出代价!

    桌子上的水果刀闪着动人的光芒。昨天,我还用它削过水果。我抄起水果刀,发疯一样刺向他,我要刺瞎了他的眼睛,我想,这一辈子,他休想再看到宝莉,这就是我的想法。

    他捂着眼睛狂叫着,我有点发呆,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的眼睛疯狂地流着血。楼道里挤满了人,有人叫着,杀人了,杀人了——我呆了,我杀人了吗?我只是想刺瞎他的眼睛而已,我只是想不让他再看到美丽的宝莉。段砚闻讯也跑了过来,他进来后就吓呆了,我全身都流着血,而马修更是血迹模糊。接着,我听到了警笛声。

    那天晚上,我被警车带走。在警车的呼啸而过的时候,我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这一切,因一个女人而起,而这个女人根本不知道我这么爱她。

    我这么爱,爱到为她拼命了。

    从看到她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这是一场劫难,她光滑的身体,平坦的小腹,安静而美丽的眼神都成了致命诱惑,我无力自拔。

    警察问马修,他要杀你?

    马修答,他失手了,他没有想杀我。

    他的回答救了我,我的刑期由此减少到两年,而所有的起因由此曝光,他致使女大学生怀孕,学校给予了开除处分。在离毕业还有三十天的时候,我进了监狱,马修被开除,而宝莉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被劝退学,从此不知去向。总之,她没有回家,段砚来监狱看我时说,我找遍了所有宝莉可能去的地方,没有她。

    马修成了瞎子,他再也不能画画了,这个想去法国的人终于梦断在二十二岁的那个夏天的晚上,而那个北京女孩子一个人去留学了,甚至,没有与他说再见。

    只有段砚一个人拿到了毕业证书,他给我买来好多吃的用的,然后与我告别,他要去香港了。他说,我也去看马修了,马修自杀过,他说过会恨你一辈子。我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马修回到了他的水乡小镇,在一所中学里当教员,他唱歌不错,于是,教了音乐课,一个美院毕业的学生却教起了唱歌,这真是笑话。

    我在监狱里每天发着呆,不知两年的时间什么时候可以过去?

    不过是一瞬间却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即使进了监狱,我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昨天我们三个还在开满油菜花的乡下画画呢,我们还等待着宝莉穿着红风衣向我们走来呢,怎么就会这样了呢?

    段砚走之后,小宽隔一段时间来看我一次。

    他留在了这个城市,为了陪我。本来,他是想出国的,他姐姐给他办好了出国留学的手续,可是他没有走,十天半个月来看我一次,带我爱吃的绿箭口香糖,带一些狗r来,来了就眼睛一直看着我,眼珠一动不动。他还是那么苍白,还是不喜欢说话,还是喜欢拿着那把小提琴来。

    《烟花乱》no。6(3)

    来了他叫我哥。

    监狱的人说,他是你弟弟?

    是,我说。

    看你弟弟长得多好看,你不如他,而且,他很羞涩腼腆。没有几次,那些女犯们在小宽来了之后就叫他,小宽,小宽。

    他就是这样,往哪里一出现,就能引起女人的轰动。

    有些男人,天生就有一种吸引力,莫明其妙,让你跟着他走,一直被他引诱着,小宽是这样的人。

    所有人全说我错了,说我不应该对马修下手,而且下手下得这么狠,只有小宽说,哥,你应该这么做,太男人了。

    他总是这么无原则地支持我。小时候我偷家里的钱,他说,哥,你真棒。我和男同学打架,把人家打得流了血,小宽会崇拜地看着我,可是他永远不会打架,那不是他的性格。

    我妈也说过小宽像个女孩子,可我妈说,小宽这孩子,一定是很孤独的,不然,怎么会喜欢拉小提琴,而且一拉就是特别忧愁的曲子?

    小宽拉小提琴没上过这个班那个班,只跟一个女老师学过不长时间,然后几乎是无师自通了,你不得不相信,有些人在有些事情上是天才。

    因为小宽常常来看我,我倒也不觉得如何郁闷,他仍旧花他姐姐从美国寄来的钱,我很羡慕他有这么好的姐姐,可惜我什么也没有,小宽不爱听这句话,他说,你有个弟弟啊。

    段砚走之后再也没有联系,大概他大伯的公司很大,或者他正春风得意地上任,四年美院,却跑到香港去了做了生意,临走前,他说别忘记我们的十年之约,到时候,再去西藏。

    我说,好,我等你,段砚。

    那时我相信我还能去西藏,一定能去,并且,依旧有豪情,对此我深信不疑。就像我对宝莉的感情,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她,哪怕找到天涯海角。

    小宽再来时,我托了小宽两件事情,一是去帮我找宝莉,二是最好能给我搞到一张宝莉的照片,我总怕自己会忘记她的样子。因为我几次梦到她,发现每次都不一样,一次长发,一次短发,一次红裙子,一次牛仔裤,那么,宝莉到底是长发还是短发,我越来越模糊,所以,想搞到一张宝莉的照片。

    小宽再来时,果然带来了宝莉的照片。

    是一张一寸黑白的,梳着辫子,后面还带着一层厚厚的糨糊。小宽说,她没毕业就走了,这是她图书证上撕下来的,找了好多人才找到的。

    那张照片很显小,好像看着都不像宝莉,可是我却非常喜欢,黑白的,梳着辫子,很清纯的样子。小宽看了看说,我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他一直不喜欢宝莉,说宝莉有一股风尘气,好像刘嘉玲一样,张曼玉就没有,特别灵动,巩俐也没有风尘气,可宝莉有。

    我一直以为小宽不懂女人,可当他这么说时,我感觉他是那样清醒而冷静。他说得对,宝莉是有股风尘气,又风尘又美丽又纯洁,而这,却正是我最爱她的地方,这三种气质加在一起,那就是花妖啊。

    花妖是什么?就又花气又妖气的精灵啊,这样的女人,是最容易让男人堕落的,你为她着迷,为她疯狂,为她衣带渐宽终不悔!

    很多次我梦到宝莉,梦里是我前世的女人,手边上有一个旧旧的梳妆盒,很斑驳的那种,露出旧溱画的粉花,厚的,高出板面,微光下衬托着她颀长而白皙的手,而我坐着无悔的船,驶向无边的岸,已是翠华一去掩方床,独留烟树苍苍,至今清月夜,依前过缭墙,我的前世之人,她却让我害了!

    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马修,我不应该刺瞎他的双眼。我在知道他的眼睛瞎了的消息的那天晚上哭了一夜。他们应该去法国的,变心就变心吧,一个变了心的男人还能如何?都是人往高处走的,可是,我还是站在了宝莉的一边,宝莉是我心里边最让我疼的女人,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

    小宽说,哥,正是因为你的这个性格我才喜欢你,你知道吗,你有一股匪气,还有一股霸气,那种不顾一切的劲头,特别性感。

    《烟花乱》no。6(4)

    他用了性感两个字,我看了他一眼,他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他说,没别的意思,哥你挺棒的。

    纯粹神经病!谁会说一个蹲监狱的人挺棒的?这种话,也只有小宽可以说出来吧。

    不过我得承认,小宽是兄弟,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兄弟,这一点,天塌下来我也敢这么说。

    来看我的人还有青瓷,青瓷是喜欢我的。我知道。

    青瓷是低我两届的北京女孩,偶然一次,我看到她被两个喝醉的男生调戏,站出来为她说了几句话,虽然和那两个男生动手后我吃亏了,可是青瓷却成了我的朋友。

    有时她来找我,送一些北京的果脯给我吃,有时带给我几本油画书,马修和段砚总是说青瓷喜欢我,我说不是,我于她有救命之恩,这和爱情没有关系。

    青瓷长得很素净,看起来很薄凉,完全没有宝莉的隆重。宝莉是一个花妖,青瓷是一棵春天的嫩草,虽说羞涩孤单,可是,说不出哪里有让人怜惜的地方,于我而言,她是个中性的孩子,我没什么感觉。

    冬天的时候青瓷曾送我一条灰色的围巾,针脚很蹩脚,我去饭店喝酒时弄丢了。段砚说,看,人家送你的定情之物丢了。

    去你的,我说,开什么玩笑,那不过是条围巾而已。

    我和青瓷的联系仅仅这些,出事之后,我没有想到她会来看我。

    她带来好多小零食给我,还有一大捆书,全是我要看的那些西方油画史。坐在我对面,她一直没有说话,我说,谢谢你,青瓷。

    如果是宝莉来看我,我会心跳到什么程度?可是,青瓷的到来让我感觉平静如水,除了感激,心里面还是感激。

    青瓷说,你好好的,两年很快的,没事,出来后,你还是你。

    我听不懂她的话,她走了之后我呆呆地看着天,忽然想哭,如果我爱青瓷,一切多么完美。可这世界上的爱情总是这样,你爱我时,恰巧我不爱你;你不爱我时,我却疯狂地迷恋上你;当你爱上我时,我发现自己的心已碎;当我爱上你时,却发现你已经不在……爱来爱去,有多少个是恰巧相逢?爱情是什么?爱情是一只蛹,大多数没有变成蝴蝶比翼双飞,而是变成了苍蝇变成了蚊子,这一点,我非常相信。

    还是白素贞唱得好,红楼交颈春无限,有谁知良缘是孽缘。

    想我与宝莉,大抵是孽缘,缠来缠去,缘来缘去,我为她落到这一般地步,可心里却还是相思与想念。此时,我独坐在监狱的星空下,想念着我的花妖。

    《烟花乱》no。7(1)

    小宽毕业后一直留在a城,他说,没什么,离你近点。

    他开了一个书店,生意凄清。如果不是姐姐给他钱,他恐怕早已露宿街头了。可我知道,即使他没有钱,他仍然是个骨子里充满贵族气的男孩儿,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自从他给我找到宝莉的照片之后,他就说我中毒了。

    女人是鸦片。小宽说。

    不对,我反驳他说,你说的鸦片只是宝莉,别的女人于我而言,不是鸦片。

    她是我的毒药,自从我看到她后就完全失去了控制,你知道第一次画她时我很失败,因为我的手一直在哆嗦,她修长的美体,光滑的小腹,还有长长的海藻一样的头发,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海伦可以引发一场战争,真正的毒药女人是有这样强大的力量的,她让你欲罢不能!说这些时,我几乎是有些梦呓。

    其实大部分女人都是药,可有些是胃药,当你的胃疼,或者空空荡荡时,她就是一粒药,立刻让你不再疼,立刻让你的胃酸分泌得少一些,可是,你对她不会有感觉,因为,她只是在胃疼时才会想起她。

    有些女人是止疼药,你失恋了痛苦了,你伤心了寂寞了,都可以找她,她至少比男人更容易让你温暖。我是有这样的女友的,在她们面前,我好像一个失了宠的小男孩儿,在倾诉,在发泄,但她一定不是我爱的人,如果不疼,谁愿意吃这种药?

    有些女人是维生素,吃她可以活得更好,不吃也可以照样活下去,她们可有可无,在男人的世界里,这样的女人是尴尬的,大多数这样的女人被男人娶了当了太太,于是,男人有了外遇,于是,感情世界再度此起彼伏。

    只有毒药女人,才是让男人沉迷的女人,非要不可,非想不可,离了她就活不了,明知她有毒,明知她水性杨花或三心二意,明知她是花妖,明知她所有的芬芳不是为你而开,即使明明知道她不爱你,可是,还是心甘情愿地去服毒,宁可中毒太深,宁可肝肠寸断!

    毒药一般的女人,天生具有惹是生非的气质,她富有争议,无法用好与坏去评述她,她永远不会心甘情愿地平淡,终其一生,是一朵罂粟花,努力地盛开,开到最美艳时,是一种让男人魂飞散的境界,她们是火,男人是飞蛾,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只为,片刻的拥有。

    而我就是飞蛾,宝莉是火!

    当我慷慨激昂地说这些时,小宽看着我,叫了一声,哥,我对你也是这样。

    我浑身一哆嗦,吓了一跳。我假装哈哈笑着,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给咱挣钱,等我出去,咱去南京发展。

    小宽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南京,宝莉的家在南京,或早或晚,我觉得我会在南京遇到她。

    在监狱的第二年,我开始给马修写信,告诉他我的悔意,我向他表示,我一定会管他,一直到他老。

    他没有给我回信,我让小宽去看他,小宽说,他很瘦,从前很高大帅气的一个人,如今好像一个半大老头了。

    这种消息让我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一时冲动,我毁了一个人的一生,其实也许马修是个天才的画家,他应该去法国,应该在巴黎,让他当陈世美吧,让他负了宝莉吧。

    如果宝莉跟着我,我要她。无论她怀了谁的孩子,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她。

    我爱她,这很重要。

    如今一切结局改变,马修是一个音乐教师,宝莉没了消息,我在监狱里度日如年。只有小宽,开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书店。

    青瓷偶尔来看我,带书和吃的给我,来了之后静静地坐着,两年的时间,原来,也可以过得这样快,我翻日历才知道,还有半个月,我就要出狱了。

    青瓷又来了,她还是安静地坐在我对面,一身白裙子,更显得人瘦,空灵,缥缈,忽闪着大眼睛。

    快毕业了吧?我问她。

    嗯,她点着头,我要回北京。

    好,回去吧,我说,谢谢你一直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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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乱》no。7(2)

    你跟我一起走——她的声音很轻,可我听起来如雷贯耳,我说,你再说一遍。

    你跟我走,出来后你跟我走,咱们一起去北京。

    我看了看她,这个眼前的女子,干净素雅,如果做妻子,她应该是最好的人选,她是维生素,能让我过着舒服的日子。我知道青瓷的父母是北京的高干,也知道她有许多海外关系,我更明白她为什么隔十天半月就来看我,可是,我不爱她。

    如果不爱一个女人就和她在一起,那就是太不负责任了!

    不,我坚决地说,我不会跟你走。

    很果断地,我拒绝了青瓷。

    她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染着她的白裙子。我很不安,来回走着,一边走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很想去擦她的眼泪,可我不敢,我怕她会更难过,我只有硬下心场来回走着。面前的女子绝望地掉着眼泪说,你还爱着她,对吗?

    宝莉,她说的是宝莉。

    是的,我还爱。

    我痛苦地闭上眼,我爱那个收了我魂的女人,她是我的寺,我愿意为她剃度,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青瓷站在我面前,离我五厘米,她看着我,一直看着,眼睛里蓄满泪水。

    如果我是她,应该有多幸福,沈丹青,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喜欢你的一意孤行,喜欢你飞扬跋扈的样子,喜欢你不可一世的骄傲,喜欢你的坏你的流氓气你翘起的嘴角,你知道你笑起来多迷人吗?

    听着青瓷的话我很心动,我有这么迷人吗?

    是的,青瓷说,你不高也不帅,可是,你却具有一种让女人为你死了都心甘情愿的气质,那样的让人难以忘怀,你的一个眼神,一个回眸,就足以让我蓬荜生辉!

    青瓷的话让我很心动,我低下头去,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眼泪让我很心疼,我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说,再见,最善良的女孩。

    那个拥抱让她放声痛哭,她知道,我不爱她,我的拥抱,只与慈悲有关。

    你能亲我一下吗?青瓷抬起来恳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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