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这里本来就是郊外,白天车就不多。到了晚上,许久,才看到一盏车灯闪过。她站在路灯下,向远处张望着,纤细的身子如同薄薄的剪影。

    如果他现在下去,  挽留她,她会和他回来吗?

    如果她不肯回来,  他要求送她去医院,她会同意吗?狐身而又妙龄的女子,夜深人静的,多不安全呀!

    康剑苦涩地倾倾嘴角,没有动弹。

    在白雁心中,他好象不会比外面那些不法分子好到哪里去?不然干吗要走?

    他不可能非礼她,不可能轻薄她,就是有什么,他们是夫妻,什么儿童不宜的事不能做?

    她说:既然准备分手,那就不要让事情复杂化了。

    康剑心又一次疼得纠了起来。

    有一辆出租车过来了,依稀可以看出开车的是个女人,白雁打开车门,上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康剑木然地回到卧室,头枕着手,躺平在床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茬他们的新婚之夜,她也曾这样在这张床上孤枕难眠,那时她会想什么呢?

    被人忽略的失落感原来是这么的痛苦。

    她记起了在他向她提出交往时,她摇头说“我不想过得太委屈”;在化妆室,她给他戴上丢失的婚戒,娇嗔地说“以后不能再弄丢了哦”;在婚礼的厅门前,她抱着他,在他的肩头说“谢谢你”……一幕一幕,一景一景,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她看着他时,眼瞳亮如星光,温柔如水。

    就是这样一个在法律上被写在他左边的名字的女子,今夜,却因为他,有家而不能呆。

    这是她的“家”吗?

    康剑很清楚,在这场婚姻里,她是一个尽职的妻子,他却不是一个尽职的丈夫。他不是做不到尽职,而是不屑于去做,因为他想看到她失落,想看到她痛苦。

    结果,失落的人是他,痛苦的人也是他。

    她之所以还在忍受着他,是因为明年一月他那个城建布长竞选。

    这是她的善良,她的体贴,她的宽容,又何尝不是她对他的施舍?多么讽刺!

    到了明年一月,他们真的分开了。康剑突然想到,她的名字将来会写在另一个男人的左边,会抱着另一个男人,啄吻他的唇,柔柔地喊他“领导”,给他做她的“独门绝艺”,在这样的夜里,与他躺在一张床上,亲密的缠绵……康剑猛地一哆嗦,直惊出一身冷汗。

    他跃起身,拿起手机就拨。

    “怎么啦,领导?”白雁很快就接听了。深夜里,白雁的声音是那么清晰,那么轻脆。

    康剑鼻子一酸,没有说话。白雁以为手机信号不好,着急地“喂喂”两声:  “领导,你听得见吗?”

    “嗯。”康剑心里沉沉的,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字。

    “哦,听见啦!一个人睡大床惬意吧!这么热的天,我还得和人家挤,恨死你。”

    白雁依然笑得皮皮的,好象撒娇一般。

    他没有笑,小心翼翼地棒着话筒,  “到医院了吗?”

    “早到了,刚刚还和同事一块出去吃了碗刨冰。你怎么还不睡?”

    “就睡了。白雁……”

    “呃?”

    “粽子很好吃。”

    白雁好象抽了口冷气,半天没答话。  “你……没别的事了吗?”她期期艾艾地问。

    “明天下班,我去接你,我们一块吃饭。”

    “领导,明天,滨江,晴,最低气温十六度,最高气温三十度,东南风三到四级。”

    他眨巴眨巴眼,搞不清什么意思。

    电话那端咯咯笑了起来,  “明天,天不下红雨的,领导,你就别吓人了,我下班会自已回家的。”哪怕是最后一天,也要守护好自己的阵地,可不要让李女士以为她是个逃兵。

    电话就在她的笑声中挂断了。

    他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个电话好起来。她的语气甜美,却依然把自己守护得紧紧的,一口气把他吹到了十万八千里,她不稀罕他的示好。

    康领导又碰了一鼻子的灰,在郁闷而又失落中,凌晨时分,才合上了眼。

    早晨下楼,站在楼梯口,就闻到一股子呛鼻的面疙瘩的味,这是吴嫂一年四季雷打不动的早餐,康剑的胃条件反s地痉挛了下。

    吴嫂身强力壮,照顾李心霞,真是没得挑,人也勤快,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会做饭。

    她原来住的那个村庄在东北的偏北角落里,蔬菜少,常年吃的主食就是面。她会做馒头,会做面疙瘩,会烙饼,炒个菜,熬个汤,都贪大份,恨不得用脸盆上。李心霞也曾想好好培训她,她就这方面不开窍。听是听了,做出来还一个样。

    李心霞无奈,也就放弃了她。康云林是应酬多,正常不在家吃。外面有各种饭馆,她要是吃烦了吴嫂的菜,就和吴嫂出去换个口味。

    “剑剑,起来啦!”吴嫂搓着手,从厨房里出来。

    康剑点点头,瞟了眼厨房里的狼籍样,皱了皱眉,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我妈妈醒了吗?”

    “在房间里上网呢!”

    李心霞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上网。她不方便出行,出去了又不愿意被街上好奇地瞪着,大部分时间呆在家里。学会上网后,发现那里面也是个大世界。她和网友交流夫妻之道,谈怎么烧菜,谈儿子,谈怎样养宠物、养花。最近,她迷上了十字绣。

    康剑推开客房的门,  李心霞正趴在电脑上浏览网页,丽丽趴在她脚下,从北京带来的两盆兰草搁在窗台上,那也是她的心爱之物。

    “妈妈,  睡得还好吗?”康剑微笑着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李心霞回过头,上上下下看了几眼康剑,脸沉沉的,  “剑剑,那女人真的就是只彻头彻尾的狐狸精,一个晚上都不放过你吗?你看看你的脸色……”

    “妈,”康剑打断了她,  “白雁昨晚去医院加班,没住在家里。”

    李心霞不自然地哦了一声,  “剑剑,那丫头比你电话里说得可厉害多了,我觉着你这一招棋有可能错了。她伶牙俐齿,损人不眨眼,一点没有教养,你太容忍她了,她不配。”

    康剑板着脸,  “妈妈,我要去上班了,你让吴嫂带你上去散散步,这边靠江,风景很好的。  ““我到这里不是来看风景的。”李心霞有点来气了,  “剑剑,你不会真被她给迷住了?  “康剑苦笑,  “怎么可能呢?”口气并不那么确定。

    “最好是这样,妈妈丑话说在前头,你即使喜欢上她,我也绝不会接受她的,你别踩着你爸爸的脚印。”

    康剑拧着眉,默默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剑剑,面汤巳经凉了,快坐下来吃。”吴嫂笑嘻嘻地迎过来。

    康剑看看那么偌大的一碗,闭了闭眼,温和地一笑,  “我昨晚吃的粽子还没消化呢,这么一大碗我吃不下,我吃点别的。”

    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先是冷藏柜,再是冷冻柜,翻着翻着,眉蹙了起来。  “吴嫂,粽子呢?”

    “不搁在这吗?”吴嫂从上端抽出油纸袋。

    “不是这个,是白雁包的那种。”

    吴嫂脸一下变了,  “我不知道。”闷声闷气地回道。

    康剑又找了一遍,咦,好奇怪,昨晚那满满一大盆的粽子哪去了?

    哇,哇……丽丽摇着尾巴跑过来,咬着康剑的裤脚。

    康剑蹲下来,摸着丽丽的头,  “丽丽,是不是你吃了?”

    丽丽很无辜地摇头摆尾。

    手术室,一上班,没人做事,全聚在休息间,围着一纸袋粽子,你枪一个,我柃一个。

    “疯啦,真是超盖的,  白雁,想不到你厨艺这么好,这简直就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粽子。”护士长边吃边夸道,  “同样是贤妻,与白雁一比,就比下去了,难怪康市助要你不要我?”

    其他人听了,差点笑喷,  “人家康助要的是老婆,可不是老妈。”

    “现在姐弟恋很时尚的。”护士长大言不惭。

    “你这位姐姐也太……大了点吧!”

    “大点才更会疼人,经验才更丰富。”护士长舔舔指头上的米粒,意犹未尽地打了个饱嗝,  “青涩涩的小丫头有什么好,又要花钱,又要陪她玩,动不动就哭,一哭还得要哄。和大姐恋爱多好哦,成本低,郊率高,一拍即合,很快就能出产品。”

    “你现在还能出吗?”白雁倚着门,面朝里,正喝着茶,c了一句。

    护士长拍拍高耸的小腹,  “我这里就是一块肥沃而又富铙的土地,一出,就是极品。”

    “极品?”几个小护士不约而同地笑问,  “啥样的?”

    “象……冷医生……”护士长胖胖的圆脸一红,抬起头,看到休息室外站了个人。

    其他人正埋头吃粽子,到没发现。

    “你还能生出冷医生那样的?”白雁笑得肩膀直耸,  “这真是基因变种,你们可是一个赤道,一个北极。”

    “白雁……”护士长朝她挤眼、呲牙。

    其他人纳闷地眨眨眼,抬起来,  “啊……”一个小护士失声叫了起来。

    白雁也回过头,脸一下红得象只熟过了的蕃茄。

    整间屋子哗一下降到温度,空气都凝固了,没有人敢出声,面面相觑,一动都不敢动。

    冷锋面无表情,不进来,不离开,也不出声,视线笔直地看着……白雁。

    “你……要吃粽子吗?”白雁窘得死的心都有了,咬着牙,抽着气,硬挤出一丝可怜的笑意。

    其他人都同情地闭上眼,以为接下来冷医生不知又会搬出哪一条哪一款的医学条例,海轰一通。

    “好的。”冷锋点了点头。

    白雁嘴巴半张,以为她听错了。

    “舍不得?”冷锋挑了挑眉,嘴角荡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天啦,冷医生笑起来好性感滴说,简直就是一道暖阳、一缕柔风、一场喜雨。几个小护士一下就迷醉在冷锋柔和的线条中。

    “舍得,舍得!”白雁冲过去,抓起袋子,里面还有好几只粽子,统统全塞给了冷锋。

    “谢谢!”冷锋修长的手指把皱乱的袋子一点点理平,提在掌中,  “护士长,把昨天下午的泌n科的手术记录给我看一下,我的不知道塞哪去了。”

    “好的,好的,你等会!”护士长以光速冲进档案室,再以光速翻出他想要的档案。

    “麻烦了。”冷锋冲众人一颔首,翩翩去也。

    等到他消失在视野内,众人才长吁口气,温暖重回人间。

    “天啦,这冷医生简直就是一幽灵,很帅很性感的幽灵。”一个小护士说。

    “再帅再性感,我也不要。”另一个小护士抽搐地摇了摇头,  “我可不想冻成冰块。”

    “好了,好了,大家干活去吧,别闲扯了。”被冷锋捉到在上班期间吃东西,要是跑到院长那边说个什么,后果可不好,护士长挥舞着手,把众人都打发出去。

    白雁还愣愣地站着。

    “白雁,你不去看今天的手术安排吗?”护士长回过头问。

    “就去。”白雁说道,两只手一直绞着。

    刚才,就在她递纸袋给冷锋时,在别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内,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惊愕地瞪大眼,在他清冷的眸光里,她看到一丝熟悉的神采。曾经,有一个青涩的少年,也曾用这样的神采看过她,那种神采叫喜欢。虽然很短暂,可足够她看清了。

    这太匪夷所思了。

    也许是她太紧张,吓出来的错觉?

    错觉怎么可能是喜欢,难道她潜意识里喜欢他?这绝不可能。

    还是她有做出什么,给冷锋产出了错觉?白雁忙自我反省,结论还是没有。

    她甚至跑去请教柳晶,问她的行为举止合不合一个端庄娴雅的有夫之妇的标准?

    柳晶摸摸她的头,  “雁,你神经没问题吧!”

    白雁恍恍惚惚地又上了楼,上午进了两次手术室,下午闲着,歪在椅中打瞌睡,手机突然象催魂似的响了。

    她看也没看来电号码,打开,  “喂!”听着就象是从梦中惊醒的呆滞。

    “白护士,你有没有空?”冷锋冷冷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白雁惊得腰板挺得笔直,  “我现在上班中。”

    “请你来一趟泌n科,把我上午拿的档案拿过去。”

    白雁拭去额头的细汗,  “好的,我马上就到。”老天,心狂跳不已。。派派小说论坛妙の灵手打,转载请注明。

    第三十章,有婆自远方来(四)()医院里有两个科室是不可以随意串门的,一个是妇产科,一个就是泌n科,都是很涉及个人隐私的科室。检查时,一干人都避离得远远的。虽说在医生的眼里,男女没有区别,可病人达不到这个境界。一般情形下,妇产科尽可能的是女医生,泌n科那就肯定是男医生了。

    你说,一个男人要是跑到泌n科,做个割包皮门诊手术,对面站着一美艳如花的女医生,那还不得出大事情呢!

    泌n科也不是没有女性涉足,比如女护士,但个个都是戴着口罩,眼观口,口对心,不乱看,不乱说。

    白雁过来前,也特地把自己很严肃地武装了一番,头发丝丝缕缕用夹子别好,服服帖帖地塞进护士帽,找了个消毒口罩戴着,衣服拉拉平,收腹,挺胸,眉眼收敛着。

    站在门前,先深呼吸,朝里一看,没病人,冷锋坐着,身后站着一个实习的小护士,在给他泡茶,水很烫,小护士端起来,左右晃动着茶杯,想借用空气的流动来降低水的温度,然后,她又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沽毒纸巾包放在冷锋的手边,  “冷医生,擦下手。”

    “谢谢!”冷锋抬起头,嘴角微倾。

    小护士脸一红,羞涩地低下眼帘。

    白雁眼瞪得圆溜溜的,坏了,今天的冷医生怎么看着那么有人情味,他居然笑了又笑。早晨真的是自己的错觉,冷医生不只是对她,是换性了,开始对每个人散发出他的个人魅力,害她紧张兮兮、如临大敌。

    冷医生年纪也不小,听说还在单身中,也该动动凡心了。

    白雁这下觉得心头一松,就不那么拘谨了,大大方方地敲了下门,  “冷医生,我来了。”毕恭毕敬。

    “嗯!”冷锋回过头,  “请坐。”他朝对面的椅子抬了下手。

    “不坐了,手术室还有事。”矜持。

    “下午好象没手术安排吧!”冷锋慢条斯理。

    啪,谎言泡泡戳破了,白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笑,忙把话题挪向实习小护士身上,  “这位可爱的妹妹也是护专的吗?”

    实习护士点点头。

    “那我可是你的师姐了。”白雁倚老卖老。

    “师姐好。”小护士乖巧地忙喊了一声。

    “小张,去病房看看昨天做手术的病人情况怎样了。”冷锋不让她老得太快,把小护士给打发走了。

    科室里只有白雁和冷锋,一股无形的压力让白雁感到呼吸有点困难,他时冷时热的眸光,象是一张网,铺天盖地撒了下来,距离她越来越近。

    “冷医生,档案呢?”白雁直奔主题。

    “哦,一会给你。”冷锋把空间与时间再次延长。  “粽子很好吃。”

    白雁笑笑,这个康领导已经夸过了,丽丽也很喜欢。

    “白雁,”冷锋突然话锋一转,神情郑重,  “幸福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正品出来的。你过得幸福吗?”

    白雁呆住了,身上一根根倒刺张牙舞爪地竖了起来,  “冷医生,这个和档案有关系吗?”

    冷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炯炯,  “没有关系,我只是看不下去你把自己压抑得快要变形了。当人的手流血时,人会觉得疼,当人的心痛的时候,人会流泪?

    你有这样的感觉吗?”

    白雁嘴唇微微哆嗦着,  “你……莫名其妙……”

    “你并不是一个贪图表面荣光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婚姻没有最好,只有合适不合适,如同穿鞋一样。你不要不承认,你现在这双鞋并不合脚。”冷锋咄咄问道。

    白雁把目光转开,冷冷地闭了闭眼,  “你这股寒流遍布得还真广,我是不是要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我这不是关心,我只是提醒你,人是为自己活的。下周六有没有空?”他从抽屉里拿出档案。

    “没有。”

    “那天,我要去一个疗养院,你如果有空,就在同一个时间下楼。人如果想独立,想活出自我,就必须先在经济上独立,别和钱有仇,至少在你最孤单的时候,它不会背弃你。”冷锋把档案递给白雁。

    白雁接过,没再看他,掉头就走。

    冷锋失笑地摇了摇头。

    白雁在路上,用腹语把冷锋骂了又骂,真是不懂他发的哪门子神经,对她说这么一通古里古怪的话。

    古里古怪吗?白雁站在火热的阳光下,吸了一口冷气,慢慢扭过头,看了看门诊大楼。没有错,冷锋有一双穿越灵魂的鬼眼,看到了她小心掩藏的痛楚和苦闷,只有他看出来了,她过得并不幸福,就连柳晶都不知道那些的。

    医院里哪一个不羡慕她,院长见她都主动问好。除了她和康领导,不可能有第三者d悉他们之间的真实情形。

    只和她接触过几次的冷锋居然把她看得如此透彻。

    她如同一个被扒去面具的小丑,在他的面前突然无所遁形,她不喜欢这样,也不要他的关心和怜悯。可即使被他看穿了,又如何?她会对他感恩戴德,如遇蓝颜知己?

    别开玩笑了,她会把自己安排得好好的,不需要依赖任何人。

    白雁甩甩头,决定以后除了工作上的接触,不要再和冷锋有任何接触。

    不知怎么,她嗅得出,那股西伯里亚寒流身上散发出危险气息。

    下班时间一到,白雁准时换衣下楼。昨晚算是康领导出差在外,不愿意一个人在家睡,今天再不回家,那值班护士就要起疑了。

    为了不出现第二个冷锋,白雁觉得还是小心为好。

    医院位于闹市口,本来车流量就很大,再碰上下班,简直堵得水泄不通了。白雁拎着包,小心地避开行人,往公车站走去,肩上突然被轻轻一拍。

    她回过头,  “领导?  ”康剑笑容可掬地站在她身后,  “你真的来接我下班?”

    “只能偶尔,不可以当作习惯。”康剑眉角眉梢都是笑意,没有提事实上他已经来了有一会。

    午饭过后,他就在办公室坐立不宁了,盯着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地走,算着还有多久,白雁就会下班了。好象来晚一点,她就会和他永远错开了。

    对任何人,都没有这样迫切过,他想看到她,好好的,站在他面前,拿他调侃,带点讽刺,不由自主地撒个娇,笑起来两个小酒窝甜甜的闪着。

    等不及下班时间,他就让简单把他送到医院,然后打发简单走了,他就傻傻的站在医院对面,目不转晴地盯着大门。

    白雁噗哧一下笑了,这人还真敢说。  “是不是昨晚独占一张大床,心生愧疚,今天来弥补一下?”

    “别说那么难听,你是我老婆,我来接像下班,天经地义。”

    “哦哦!”白雁乐得做个顺水人情,让康领导好好发挥一下,手中的拎包,肩上背的女式包包,一律全移到他肩上,可说出的话却把康剑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对,虽然我们夫妻情份有限,但在有限期内,我们要好好相处。以后夫妻不成,我们还可以做好朋友。康领导,如果我找你办个事,可不准装着不认识我哦!”

    “白雁,我有说过我们要分开吗?”康剑眉心又拧成了个川字。

    “这话何必要说,各自体会就行了。”白雁小酒窝浅浅,  “我没问过别人夫妻是怎么相处的,但一定不会象我们这样。好了啦,别站在大街上说这些深沉的话题。难得,你来接我下班,我们是立即回家,还是在街上逛逛?”

    她亲亲热热地挽住他的手臂,瞟到冷锋从医院门口走了出来,正看向这边。

    “我们去吃饭吧!”康剑把女式包包又扔给了她,他突然没勇气背着那个在外面走。

    “我们不回去吃,那吴嫂会不会太伤心?”白雁装作很担心地问。

    “你呀,唯恐天下不乱。”康剑瞪了她一眼。

    “乱是乱的敌人,咱不乱就行。”再说,那乱还不是他自己请来的。但现在不是和康领导计较的时候,他们之间和平相处,团结友爱,才能制得住他的两个妈。

    他笑,因为看到她笑了,他就很开心。

    两个人穿过车流,走向对街。

    “想吃什么?”康剑问。

    白雁巡睃着两边的橱窗,眼晴滴溜溜转了几下,  “就这儿吧!”她指着门上贴着的那个笑眯眯的大胡子老头说道。

    康剑啼笑皆非,  “那个洋快餐,没营养,咱们换别家。”

    “谁说没营养?你看里面那么多孩子在吃,难道做父母的会害孩子?”

    这话一说,两个人不知怎么都怔了怔。

    最终,康剑无奈,  还是和白雁走进了kfc。白雁找了个靠墙的卡座,把包放放好。

    儿童节早过了,但今天餐厅里孩子还是不少,偶尔有一两对小情侣夹在其中。

    点餐台前,排了几列长队,康剑挤着一群年轻的父母中,一步一步往外挪。

    “我要吃葡式蛋挞!”白雁用唇语隔空传达。

    康剑朝她白了白眼,都不太好意思向四处乱看,生怕撞见熟人。

    康剑各样都选了一点,端着餐盘,向卡座走去。旁边,一个陪着孩子吃着j腿的男人突地站了起来,  “康助?”他狠命地挤着眼,估计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当确定不是眼花时,他一个大步冲过来,冲康剑伸出手。

    康剑愣了下,突然想起这人是城管局的办公室主任,见过一次,好象姓宗,  “你好,宗主任。”他忙放下餐盘,接住男人的手,脸戛然胀得通红。

    两个大男人站在肯德基里,象外交官似的握着手,  “你好,你好!”店中吃得正欢的孩子和孩子的父母们一个个抬起眼,象看怪物似的看着两人。

    “康助也陪孩子来的吗?”宗主任又是点头,又是哈腰。

    康剑无力地转过头,漂亮孩子朝两人挥挥手。

    “呵,康助两口子伉俪情深哦,真浪漫,那……那我不打扰了。”宗主任识趣地打过招呼,忙告辞,还不忘丢下两记羡慕的眼球。

    “领导,过了今晚,你的亲和力又要上升几个百分点。”白雁俏皮地呶呶嘴,把蛋挞拿出来,吹了吹,香甜地吃着。

    “不要成个笑柄,我就万幸了。”康剑弹了下她白皙的额头。

    “错了,现在胡领导提倡的是和谐社会,从前那种无情无欲,开口闭口讲大道理的官员形象,都老套了,没人喜欢。”

    “你还知道和谐社会?”康剑笑了。

    “当然,跟着领导耳濡目染,总有点心得呗。”

    “看来,我还是有一丝可取之处的。”康剑自嘲地抿了抿唇,喝了一口橙汁。

    白雁又在奋斗另一个蛋哒,没空说话。

    康剑看她吃得香,忍不住也取了个,咬了一口。康领导得出结论:kfc也有某些食物,是能下咽的。

    卡座对面坐的是一对小情侣,象学生模样,两人只点了一份薯条,两杯饮料。男孩子捧着饮料,慢慢啜饮,温柔地看着女孩子。女孩子很秀气地吃着薯条,吃着,察觉到男孩的目光,回以一笑,把一根薯条举到男孩嘴边,  “你也吃!”

    男孩摇头,女孩不依,  固执地举着,男孩没有办法,宠溺地看了女孩一眼,含住了薯条,女孩甜甜地笑了。

    白雁默默看着这一切,放下了蛋挞,眼眶突地一红,有湿雾从眼底升起。

    “我去下洗手间。”她站起身,别过脸,不让他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康剑一愣,目送着她的身影。

    过了一会,白雁回来,康剑发现她洗了脸,眼睛有点红,虽然她在笑,但康剑知道她哭过了。

    吃完,两人打车回家。

    下了车,康剑付车资时,扭头看到公寓楼下停了辆黑色轿车,牌照是省城的,他掏出手机,没有一通来电。

    怎么一回事?

    “康助!”车门一开,司机小黄从里面出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两人点头招呼,康剑问道。

    小黄冲白雁微微一笑,  “下午出发的,康书记突然说要来滨江,我们就过来了。”

    “吃过饭没有?”白雁问,认得这司机,在他们结婚时见过。

    “不急的,康书记马上就下来,。”

    康剑脸色立刻就难看了,上楼梯时,三步并作两步,白雁也感到很意外。两人走到门前,里面突然传出“咣当”一声巨响,只听到李心霞声嘶力竭地吼着:  “怎么了,我来看儿子还要得到你允许?”

    “没有人敢拦阻你,但前天我们通电话时,你为什么说都不说一声?”康云林怒气也不小。

    “干吗要说?说了你还会让我来吗?我就知道你护着那个小贱人,心疼了。  。  。  。  。  。  ”

    “妈妈!”康剑推开了门,面色凝重。

    客厅里,康云林与李心霞,象两只张开翅膀的斗j,脸红脖子粗,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地板上,一只水晶花瓶碎成片片,散了一地。。派派小说论坛妙の灵手打,转载请注明。

    第三十一章,有婆自远方来(五)()白雁和康云林总共接触过两次,第一次是以康剑女朋友的身份去省城看望他,实际上也是让他鉴定下她这个媳妇是否合格;第二次就是结婚,那一次,他为了康剑新婚之夜没有在家,气得鼻青脸肿,把康剑大骂了一通,父子俩不欢而散。

    目前为止,康家成员中,只有康云林让白雁感到一丝真正的温暖,他好象是真心的关怀她、疼她象个女儿般,慈祥又温和。

    好象康云林这样的举措,是为李心霞所不屑而又鄙视的。白雁从李心霞寒霜笼罩的面容上读了出来。

    “白雁,  回家啦!”康云林勉强压住火气,神情微微有点难堪。这么大年纪,又德高望重的,当着孩子的面,和老婆吵架,总是难为情的。

    “爸爸,你吃饭了吗?”白雁假装没有看到地上的水晶碎片,笑着轻问。眼风瞟到餐厅里也是一片狼藉,吴嫂站在餐桌边,瞪着康云林,象看着一个负心的丈夫,满怀幽怨。

    康云林还没回答,  李心霞先出声了。

    “白雁,快点告诉你爸爸,我有没欺负你?”语气含讥带讽。

    “心霞,你和孩子说这些干吗?”康云林低斥道。

    李心霞y森森地一笑,  “她不说,你会放心吗?你这么远赶过来,不就是牵挂着她?现在,你看看,她站在那儿,唇红齿白,又年轻又可人,是不是触动了你心底的哪一根弦?”

    “妈妈!”从进门一直脸铁青着的康钏突然大喝一声,  “不要再说了。”

    李心霞惊愕康剑语气中强抑下的痛楚和隐忍,眨了眨眼,  “我要是不问个清楚,你爸爸不知会把我想成什么样的恶婆婆。他也不看看,我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有本事欺负谁?二十四年前,就输了,现在还会赢吗?白雁,你哑巴啦,说呀!”

    “够了,”康剑蓦地捶了下玄关的柱子,震得上面挂着的一幅画直晃悠,他重重地喘着粗气,  “你们如果想吵架,回省城吵去,这里是我的家,我们都累了一天,给我们一点安宁好吗?”

    说完,他牵着白雁,目不斜视地向楼梯上走去。

    “剑剑……”李心霞傻眼了。

    康云林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

    白雁包包里的手机突然在一团低气压的缄默里响了起来,她抱歉地挣开康剑的手臂,  “妈妈?”

    听见这一声称呼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你在滨江?下午到的,有个戏曲访谈?嗯……妈妈,你等会……”白雁看到李心霞雍容华贵的脸上突然浮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她向白雁抬了抬手。

    “白雁,这么巧呀,说起来,我们亲家母还没见过面呢,看她明天晚上有没有空,正好你爸爸也在,我们一起吃个饭?”

    李心霞意味深长地斜眼看向康云林,康云林脖颈间根根青筋都在耸动,两眼愤怒地s出火光。

    白雁怔了怔,  “妈妈,明天中午我们一块吃饭好吗?嗯,行,我到时去接你。”

    她轻轻合上手机,对着众人微微一笑,  “我妈妈答应了。”

    “吴嫂,我现在饿了,你做的那个辣子鱼呢,快端上来。”李心霞心情很靓地转着摇椅,越过花瓶碎片,摇进餐厅,丽丽晃着尾巴跟在她身后。

    “云林,你要吃点什么?”吴嫂巴巴地走到康云林面前。

    康云林不耐烦地一挥手,  “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点,你胃本来就不太好。”吴嫂柔声细语。

    “我陪爸爸出去吃。”康剑皱着眉,走下楼梯,  “白雁,把门锁锁好,我晚上和爸爸一起住酒店。”

    “好的,爸爸,明天见。”白雁笑得象朵花,把康云林一直送到大门边。

    康云林回头看了看正逗着丽丽的李心霞,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门“砰”一下关上。

    吴嫂脸上挂着的笑意一下没了,低着个头,嘴里嘀嘀咕咕地进了厨房,碗盘摆放的声音象和谁赌着气似的。

    李心霞好心情一点也不受影响,  “白雁,你过来。”她扭过头,倨傲、高贵,如同唤使女一般。

    白雁从冰籍里倒了杯酸奶,含笑与她对面而坐。  “什么事,李女士?”

    “听说你妈妈是个戏子?”

    “李女士的消息真闭塞,我妈妈唱戏已经快三十年了,她是咱们省很有名气的越剧名伶。”

    “听起来你很以她为豪?”

    白雁从纸巾盒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唇,  “不应该吗?”

    李心霞嘴角浅浅地弯了一下,  “不同阶层的人,看法不同。唱戏的,那在以前,是个下三滥的行业,戏子和娼妓没多少区别。”

    白雁小嘴惊讶地半张,象是不敢置信李心霞会说出那样的话,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然后妈然一笑,  “但现在是社会主义新社会,戏子的地位可不能小窥哦,我妈妈的粉丝超多,再说,我们又攀上了李女士这样的亲戚,这就如同范进中举,连升几级,我们也做一回上等人。”

    “只怕给你件皇袍也穿成了马褂。”李心霞白了她一眼,毫不掩饰口气中的嫌恶。

    “那如果给你的孙子穿会成什么?”白雁手托起下巴,慧黠地噘起嘴唇。

    李心霞双眼瞪得溜圆,她缓缓地抽了口冷气,  “你怀孕了?”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这问话的语气和表情和康领导那天在医院里如出一辙。白雁以笑作答,小口小口地抿着酸奶。

    “几个月了?”李心霞心神大乱,放在桌上的手指颤抖着。

    “你等着抱孙子就好了,现在我要上楼好好养胎去。”白雁小心地按着肚子,故意走得极慢。

    “吴嫂……  ”李心霞惶恐地大叫着,  “快,把手机拿给我。死丽丽,别缠着我,滚远点。”

    “汪,汪……”丽丽很委屈地从李心霞的腿上跳下来。

    “哈,哈…  …”白雁直到进了卧室,才放开声大笑,笑到最后,有温热的y体从脸上无声地滑下。

    其实,李心霞的命门就是康领导,她害怕他对白雁好,害怕他和白雁之间牵扯很深。

    她如同一个含辛茹苦把独子养大的寡母,对独子有着不可思议的偏爱,害怕媳妇会抢走儿子对她的关心,可那样的婆婆至少还很期待媳妇传宗接代。

    李心霞却被白雁的一句戏语给吓破了魂。她难道希望儿子一辈子无后吗?不是,而是她不希望生下她孙子的人是白雁。

    这份婚姻,谁与谁都心照不宣,它是短命的。

    白雁抬手拭泪。

    如果她和康领导的婚姻如一面湖水,那么在这面湖水里,藏着许多东西,现在这些东西已经急急要跃出水面了。她坚持这份婚姻到现在,就为的是想看清这些东西,可现在,她却有点不敢睁眼了。

    这是她幢憬很久的家,眼睁睁地看着它在她面前土崩瓦解。康领导可以没有爱,但……不要那么坏。

    白雁捂着嘴,不禁悲从中来。

    李心霞那么急不可耐地要与白慕梅见面,答案也许就在明天。

    默默流泪流了很久,直到累极,白雁才洗澡,昏昏睡去。

    不知是热醒了,还是被梦惊醒了,眼一睁,天还黑着,床边坐着一个人。

    她吓得一跃坐起,摸向床头柜上的台灯。

    “不要怕,是我!”一双长臂轻轻拍拍她,让她躺回枕上,她的指尖擦到他的衣衫,摸到一手潮湿。

    “外面下雨了。”康剑的声音也带着湿意。

    “你不是说睡在酒店的吗?”白雁问道。

    康剑突然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  “白雁,我这里很疼。”

    “是不是太累了?”

    康剑摇头。

    “因为你父母吵架?”

    康剑没有吱声,好一会,才轻轻说道:  “从我记事起,他们就一直在吵。一吵,桌上的东西全部到了地上,挥的挥,扔的扔,谁也不让谁,然后,我父亲一走就是一个月……我习惯了… 。 。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吵吗?”

    “为什么?”

    康剑手一用力,紧紧地钳制白雁的手腕,白雁疼得直抽气,  “领导……”

    “白雁,”康剑松开手,缓缓地倒了下来,一把抱住白雁,让她睡进他的臂弯间,“不要问,不要想,不要说话……我们睡吧!”

    他抬身,在她脸颊间各印了一吻,象是很困,不一会,就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白雁想推开他,让他去换下湿衣服,想了想,还是算了。。派派小说论坛妙の灵手打,转载请注明。

    第三十二章,有婆自远方来(六)()雨,浠浠沥沥下了一夜,滴滴答答,如打在人的心尖上。雨不大,并没有带走几份暑热,反到把地表下面的热气勾引了上来,早晨起来一开窗,又温又闷的空气扑面而来。

    白雁轻轻地又把窗合上,开了空调抽湿,康剑还在睡,她轻手轻脚地往外面走去。

    “几点了?”康剑哑声嗓子问。

    “六点半,你还可以再睡一会。”白雁一下子僵在那儿,不太自在地面对两个人同床共枕的一夜。

    康剑衣衫皱乱得象块抹布,经过两人一夜的烘蒸,早干了。  “不睡了,我冲个澡,你帮我拿衣服。”

    他就那么走进了浴室,门就那么大开着,衣衫那么地散了一地,玻璃门那么地清晰地映出他l露的身子,水流哗哗地下来,他双手抬起梳弄着头发……白雁深呼吸,再深呼吸,一大早欣赏l男出浴,心脏有点承受不住,虽然这个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她把他换穿的衣服一件一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整齐放在床铺上。

    如果今天真相浮出水面,这样的早晨也许就是他和她最后一次共度了。

    不想心酸,心却还是酸了。

    吴妈已经做好了早饭,餐亲上,三只汤碗,满满的面疙瘩,中间盘子里搁着一张烙饼,旁边放着大葱、炸酱。

    李心霞在阳台上为兰草修叶,丽丽趴在狗窝里,懒懒的,可能是因为天气的缘故。

    李心霞和吴嫂不知在聊什么,两人哈哈大笑,听到楼梯响,一回头,见是白雁,两人立刻就噤声,脸上马上就晴转y。

    “早,李女士。”白雁笑着招呼,不等李心霞回应,走进了厨房。她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桌上的三碗面疙瘩其中之一是为自己准备的,只要有机会蔑视她,吴嫂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而李心霞对这一切只当没看见,也许在心里是很乐见的。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