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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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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旁人。”

    当十五年之前,杨过的武功已远非这老妇所能及,这时

    他内外兼修,渐臻入神坐照的化境,那老妇的“寒y箭”掌

    力虽然狠毒凌厉,却如何伤得了他?只不过他与这老妇无怨

    无仇,又是为求她心爱之物而来,贸然捕捉灵狐,终究自己

    理亏,因此便任她拍击三掌,竟不还手。

    那老妇二十余年来苦练“寒y箭”掌力,已能一掌连碎

    十七块青砖,而每块青砖的砖屑决不四散飞扬,实是y狠强

    劲,兼而有之。她见杨过中了自己双掌,定已内脏震裂,但

    仍是笑吟吟的浑若无事,心道:“这小子临死还在硬挺。”说

    道:“趁着还未倒毙,快快带了小娃儿出去罢,莫要死在我黑

    龙潭中。”

    杨过抬起头来,朗声说道:“老前辈僻处荒地,或不知世

    间武学多端,诸家修为,各有所长。”说罢纵声长笑,笑声雄

    浑豪壮,直有裂石破云之势,显是中气沛然,内力深湛。

    那老妇一听,知他竟然丝毫未受损伤,不由得脸如死灰,

    身子摇晃,这时才知他让了自己三掌,自己可绝非他的对手,

    当下不等他笑完,提起怀中灵狐,撮唇一吹,另一头灵狐也

    从草丛中钻出,跃入老妇怀中。那老妇厉声说道:“尊驾武学

    惊人,令人好生佩服,但若要恃强抢夺老婆子这对灵狐,却

    是休想。你只要走上一步,老婆子先捏死了灵狐,教你空手

    而来,空手而归。”

    杨过见她说得斩钉截铁,知道这老妇性子极硬,宁死不

    屈,不由得大费踌躇,倘若抢着出手点她x道,再夺灵狐,瞧

    来她竟会一怒自戕。这样史叔刚纵然救活,岂不是另伤了一

    条无辜性命?

    便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接着

    有人说道:“老僧一灯求见,盼瑛姑赐予一面。”

    郭襄四顾无人,心中大奇,听这声音并不响亮,明明是

    从近处发出,但四下里绝无藏身之处,这说话之人却在哪里?

    她曾听母亲说起过,知道一灯大师是前辈高人,曾救过母亲

    之命,又是武氏兄弟之父武三通伯伯的师父,只是她从未见

    过,这时忽然听到有人自称“一灯”,自是又惊又喜。

    杨过听到一灯的声音,也是十分喜欢,他知一灯所使的

    是上乘内功“千里传音”之法。这功夫虽然号称“千里传

    音”,自然不能当真声闻千里,但只要中间并无大山之类阻隔,

    功夫高深之人可以音送数里,而且听来如同人在身侧,越是

    内功深湛,传音越是柔和。杨过只听了他这两句话,心下便

    大为钦服,自叹这位高僧功力浑厚,自己颇有不及,又想:

    “这老妇原来叫作瑛姑。不知一灯大师要见她何事?有他出面

    调处,灵狐或能到手。”

    黑龙潭中这个老妇正是瑛姑。当年一灯大师在大理国为

    君之时,瑛姑是他宫中贵妃,老顽童周伯通与她私通,生下

    一子。后来裘千仞以铁掌功将孩儿震伤,段皇爷以妒不救,孩

    儿因之死亡,段皇爷悔而出家,是为一灯。瑛姑在华山绝顶

    杀裘千仞不得、追周伯通未获,其后漫游江湖,终于在黑龙

    潭定居。这时一灯到黑龙潭外已有七日,每天均于此时传声

    求见,但瑛姑记着数十年前他狠心不救孩儿的恨事,心中怨

    毒难解,始终不愿和他相见。

    杨过见瑛姑退了几步,坐在一堆枯柴之上,目光中流露

    出恶狠狠的神色。过了一会,听得一灯又道:“老僧一灯千里

    来此,但求瑛姑赐予一面。”瑛姑提着一对灵狐,毫不理会。

    杨过心想:“一灯大师武功高出她甚多,若要过来相见,非她

    能拒,何必如此苦苦相求?”只听得一灯又说一遍,随即声音

    寂然,不再说了。

    郭襄道:“大哥哥,这位一灯大师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咱

    们去见见他可好?”杨过道:“好!我正要去见他。”并见瑛姑

    缓缓站起,目露凶光,见着这副神情心中极不舒服,于是握

    着郭襄的手,说道:“走罢!”两人身形一起,从雪地上滑了

    出去。

    郭襄被杨过拉着滑出数十丈,问道:“大哥哥,那一灯大

    师是在哪里啊?我听他说话,好似便在身旁一般。”杨过被她

    连叫两声“大哥哥”,听她语声温柔亲切,心中一凛,暗想:

    “决不能再惹人堕入情障。这小姑娘年幼无知,天真烂漫,还

    是及早和她分手,免得多生是非。”但在这污泥之中瞬息之间

    也停留不得,更不能松开她手。郭襄道:“我问你啊,你没听

    见么?”

    杨过道:“一灯大师在东北角上,离这里尚有数里,他说

    话似近实远,使的是‘千里传音’之术。”郭襄喜道:“你也

    会这法儿?教教我好不好?日后咱们相隔千里,我使用这法

    儿跟你说话,岂不有趣?”杨过笑道:“说是千里传音,其实

    能够声闻里许,已经是了不起的功夫了。要练到一灯大师这

    等功力,便如你这般聪明,也得等头发白了才成呢。”郭襄听

    他称赞自己聪明,很是高兴,说道:“我聪明甚么啊?我能及

    得上我妈十分中的一分,就心满意足了。”

    杨过心中一动,见她眉目之间隐隐和黄蓉有三分相似,寻

    思:“生平所见人物,不论男女,说到聪明机变,再无一人及

    得上郭伯母,难道她竟是郭伯母的女儿么?”但随即哑然失笑:

    “世上哪有这等巧事?倘若她真是郭伯母的女儿,郭伯伯决不

    能任她在外面乱闯。”问道:“令堂是谁?”

    郭襄先前说过父亲和母亲是大英雄,这时便不好意思说

    自己是郭靖、黄蓉的女儿,笑道:“我的妈妈,便是我的妈妈,

    说出来你又不认得。大哥哥,你的本事大呢,还是一灯大师

    的大?”

    杨过这时人近中年,又经历了与小龙女分手的惨苦磨练,

    虽是豪气不减,少年时飞扬跳脱的性情却已收敛了大半,说

    道:“一灯大师望重武林,数十年之前便已和桃花鸟主齐名,

    是当年五大高人中的南帝,我如何能及得上他老人家?”郭襄

    道:“要是你早生几十年,当世便有六大高手了。那是东邪、

    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神雕侠。啊,还有郭大侠和郭

    夫人。那是八大高手。”杨过忍不住问道:“你见过郭大侠和

    郭夫人么?”郭襄道:“我自然见过的,他们喜欢我得很呢。你

    识得他们么?待万兽山庄这事一了,我同你一起去瞧瞧他们

    好不好?”

    杨过对郭芙砍断自己手臂的怨气,经过这许多年后已渐

    淡忘,但小龙女身中剧毒以致迫得分隔十六年,此事却不能

    不使他恨极郭芙,当下淡淡的道:“到得明年,或者我会去拜

    见郭大侠夫妇,但须得等我见到我妻子之后,那时我夫妻俩

    同去。”他一说到小龙女,忍不住心头大是兴奋。

    郭襄也觉得他手掌心突然潮热,问道:“你夫人一定极美,

    武功又好。”杨过叹道:“世上再没一人能有她这么美了,嗯,

    说到武功,此时一定也已胜过我许多。”郭襄大起敬慕之心,

    道:“大哥哥,你定要带我见见你的夫人,你答应我,肯不肯?”

    杨过笑道:“为甚么不肯?内人一定也会欢喜你的,那时候你

    才真的叫我大哥哥罢。”郭襄一怔,问道:“为甚么现下叫不

    得?”

    便这么一停,她右足陷入了污泥。杨过拉着她一跃,向

    前急滑十余丈,远远望见雪地上有一人站着,白须垂胸,身

    披灰布僧袍,正是一灯大师,当下朗声说道:“弟子杨过,叩

    见大师。”带着郭襄,提气奔到他的身前。

    一灯所站处已在黑龙潭的污泥之外,他乍闻“弟子杨

    过”四字,心头一喜,见他拜倒在地,忙伸手扶起,笑道:

    “杨贤侄别来无恙,神功进境若斯,可喜可贺。”

    杨过站起身来,只见一灯身后地下横卧着一人,脸色蜡

    黄,双目紧闭,似乎是具死尸,不禁一呆,凝目看时,却是

    慈恩,惊道:“慈恩大师怎么了?”一灯叹道:“他为人掌力所

    伤,老衲虽已竭尽全力,却也回天乏术。”

    杨过俯身按慈恩脉搏,只觉跳动既缓且弱,相隔良久,方

    始轻轻一动,若非他内功深厚,早已死去多时,问道:“慈恩

    大师这等武功,不知如何竟会遭人毒手?”

    一灯道:“我和他在南湖隐居,近日来风声频传,说道蒙

    古大军久攻襄阳不下,发兵绕道南攻大理,以便回军迂回,还

    拔襄阳。慈恩见老衲心念故国,出去打探消息,途中和一人

    相遇,二人激斗一日一夜,慈恩终于伤在他的手下。”杨过顿

    足道:“唉,原来金轮法王这老贼又来到中原!”

    郭襄奇道:“你怎知是金轮法王,一灯大师又没说是他?”

    杨过道:“大师说他连斗一日一夜,那么慈恩大师自不是中了

    旁人的j计暗算。当今之世,能用掌力伤得了慈恩大师的,屈

    指算来不过三数人而已,而这数人之中,又只金轮法王一人

    才是j恶之辈。”郭襄道:“你找这j徒算帐去,好不好?也

    好替这位大和尚报了这一掌之仇。”

    慈恩横卧地下,双目紧闭,气息奄奄,这时突然睁开眼

    来,望着郭襄摇了摇头。郭襄道:“怎么?你不要报仇么?啊,

    你是说那金轮法王很厉害,生怕我大哥哥不是他的敌手。”

    一灯道:“小姑娘猜错了。我这徒儿生平造孽甚多,这十

    余年中力求补过,恶业已消去大半,但有一件事使他耿耿于

    怀,临死之际不得瞑目。这决不是盼望有人代他报仇,将仇

    人打死,而是但愿能获得一人饶恕,便可安心而逝。”郭襄道:

    “他是来求这烂泥塘中的老太婆么?这个人心肠硬得很,你如

    得罪了她,她是决不肯轻易饶人的。”一灯叹了口气,道:

    “正是如此!我们已在此求恳了七日七夜,她连相见一面也都

    不肯。”

    杨过心中一凛,突然想起那老妇人所说孩儿受伤、别人

    不肯医治那一番话,说道:“那是为了她的孩儿受伤不治之事

    了?”一灯身子微微颤动,点了点头,道:“原来你都已知道

    了。”杨过道:“弟子不知此中情由。只是曾听泥潭中那位前

    辈提起过两句。”于是将为追九尾灵狐而与那老妇相遇的经过

    简略说了。

    一灯轻轻的道:“她叫瑛姑,从前是我的妻子,她……她

    的性子向来是十分刚强的。唉,再拖下去,慈恩可要支持不

    住了。”郭襄心中立时生出许多疑团,但一时也不敢多问。

    杨过慨然道:“人孰无过,既知自悔,前事便当一笔勾销。

    这位瑛姑,胸襟也未免太放不开了。”他见慈恩去死不远,不

    由得大起侠义之心,说道:“大师,弟子放肆,要硬她出来,

    当面说个明白。”

    一灯沉吟半晌,心想:“我和慈恩二人此来是为求瑛姑宽

    恕,自是万万不能用强。但苦苦哀求多日,她始终不肯见面,

    瞧来再求下去也是枉然。杨过若有别法,试一试也好,就算

    无效,也不过不见面而已。”说道:“贤侄能劝得她出来,那

    是再好不过,但千万不能伤了和气,反而更增我们的罪孽。”

    杨过点头答应,取出一块手帕,撕成四片,将两片塞在

    慈恩耳中,另两片递给郭襄,做个手势。郭襄会意,塞在耳

    内。杨过对一灯道:“弟子班门弄斧,要教大师见笑了。”一

    灯合十道:“贤侄妙悟神功,世所罕见,老衲正要领教。”杨

    过又谦了几句,气凝丹田,左手抚腰,仰首纵声长啸。

    这啸声初时清亮明澈,渐渐的越啸越响,有如雷声隐隐,

    突然间忽喇喇、轰隆隆一声急响,正如半空中猛起个焦雷霹

    雳。郭襄耳中虽已塞了布片,仍然给这响声震得心魂不定,花

    容失色。心头说不出的惶恐惊俱,只盼杨过的啸声赶快止歇,

    但焦雷阵阵,尽响个不停,突然间雷声中又夹着狂风之声。

    郭襄唤道:“别叫了,我受不住了啦!”但她的喊声全被

    杨过的呼啸掩没,连自己也听不到半点,只觉得魂飞魄散,似

    乎全身骨骼都要被啸声震松。

    便在此时,一灯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掌。郭襄定了定

    神,觉得有一股暖气从一灯的手掌中传了过来,知他是以内

    力助己镇定,于是闭目垂首,暗自运功,耳边啸声虽然仍如

    千军万马般奔腾汹涌,却已不如适才那般令人心惊r跳。

    杨过纵声长啸,过了一顿饭时分,非但没丝毫衰竭之象,

    反而气势愈来愈壮。一灯听得也不禁暗自佩服,虽觉他啸声

    过于霸道,使的不是纯阳正气,但自己当日盛年之时,却也

    无这等充沛的内力,此时年老力衰,自更不如;心想这位杨

    贤侄内力之刚猛强韧,实非当世任何高手所能及,不知他如

    何练来。杨过随着神雕在海潮狂涛之中练功,一灯并不知情。

    再过半炷香时分,迎面一个黑影从黑龙潭中冉冉而来。杨

    过衣袖一拂,啸声登止。郭襄嘘了一口长气,兀自感到一阵

    阵头晕脑胀。

    只听那人影尖声说道:“段皇爷,你这么强凶霸道,定要

    我出来相见,到底为了何事?”一灯道:“是这位杨贤侄作

    啸相邀。”

    说话之际,那人影已奔到身前,正是瑛姑。她听了一灯

    之言,惊疑不定,寻思:“世间除了段皇爷之外,竟然尚有人

    内功这等高深。此人虽然面目难辨,但头发乌黑,最多也不

    过三十余岁年纪,怎能有如此之功力?先前他受我三掌不伤,

    已令人惊奇,这啸声却直是可怖可畏。”适才杨过的啸声震得

    她心魂不定,知道若不出潭相见,对方内心一催,自己势非

    神智昏乱、大受内伤不可,受了对方挟制,不得不出,脸色

    自然十分勉强。

    她定了定神,向杨过冷然道:“灵狐便给你,老婆子算是

    服了你,快快给我走罢。”说着抓住灵狐头颈,便要向杨过掷

    来。杨过道:“且慢,灵狐乃是小事,一灯大师有事相求,且

    请听他一言。”瑛姑冷冷的望着一灯,道:“便听皇爷下旨罢!”

    一灯喟然道:“前尘如梦,昔日的称谓,还提它作甚?瑛

    姑,你可认得他么?”说着伸手指向横卧在地的慈恩。这时的

    慈恩已改作僧装,比之三十余年前华山绝顶上相会之时,面

    目亦已大不相同。瑛姑瞧了他一眼,道:“我怎认得这和尚?”

    一灯道:“当日用重手法伤你孩儿的是谁?”瑛姑全身一

    震,脸色由白转红,立时又从红转白,颤声道:“裘千仞那恶

    贼,他便是尸骨化灰,我也认得出他。”一灯叹道:“事隔数

    十年,你还是如此怨毒难忘。这人便是裘千仞!你连相貌也

    不认得了,可是还牢牢记着旧恨。”

    瑛姑大叫一声,缩身上前,十指如钩,作势便要往慈恩

    胸口c落,细瞧他的脸色,果然依稀有几分像裘千仞的模样,

    但凝目瞪视一阵,又似不像,只见他双颊深陷,躺在地下一

    动不动,人已死去了大半,厉声道:“这人当真是裘千仞?他

    来见我作甚?”

    一灯道:“他确是裘千仞。他自知罪孽甚深,已皈依我佛,

    投在我门下出家为僧,法名慈恩。”瑛姑哼了一声道:“作下

    罪孽,出家便可化解,怪不得天下和尚道士这般众多。”一灯

    道:“罪孽终是罪孽,岂是出家便解?慈恩身受重伤,命在旦

    夕之间,念着昔年伤了你孩儿,深自不安,死不瞑目,因此

    强忍一口气不死,千里跋涉,来到此处,求你宽恕他的罪过。”

    瑛姑双目瞪视慈恩,良久良久,竟是一瞬也不瞬,脸上

    充满着憎恨怨怒,便似毕生的痛苦不幸,都要在这顷刻间发

    泄出来。

    郭襄见她神色如此可怖,不禁暗自生惧,只见她双手提

    起,运劲便欲下击。郭襄虽然害怕,但忍不住喝道:“且慢!

    他已伤成这个样子,你再打她,是何道理?”

    瑛姑冷笑道:“他杀我儿子,我苦候了数十年,今日才得

    亲手取他性命,为时已经太迟。你还问我是何道理!”

    郭襄道:“他既已知道悔悟,旧事何必斤斤计较?”瑛姑

    仰天大笑,说道:“小娃儿,你说得好轻描淡写!倘若他杀的

    是你儿子,你便如何?”郭襄道:“我……我……我哪里来的

    儿子?”瑛姑哼了一声,道:“倘若他杀的是你丈夫,是你情

    人,那又怎样?”郭襄脸上一红,道:“你胡说八道,我哪里

    来的丈夫、情人?”

    瑛姑恼怒愈增,哪愿更与她东扯西缠,凝目望着慈恩,双

    掌便要拍落,突见慈恩叹了一口气,嘴角边浮过一丝笑意,低

    声道:“多谢瑛姑成全。”

    瑛姑一楞,手掌便不拍落,喝道:“甚么成全?”转念间

    已明白了他的心意,原来他自知必死,却盼自己加上一掌,以

    便死在自己手下,一掌还一掌,以了冤孽。她冷笑数声,说

    道:“哪有这样的便宜事?我不来杀你,可是我也不饶你!”这

    三句话说得y气森森,令人不自禁的感到一阵寒意。

    杨过知道一灯决不会跟她用强,郭襄是小孩儿家,说出

    话来瑛姑也不重视,自己再不干预,此事终无了局,于是冷

    然道:“瑛姑前辈,你们相互间的恩恩怨怨,我亦不大了然。

    只是前辈说话行事未免太绝,杨过不才,此事却要管上一管。”

    瑛姑愕然回顾,她击过杨过三掌,又听过他的啸声,知

    道此人武功之高,自己实难望其项背,想不到在这当口,他

    又出来恃强相,思前想后,不由得悲从中来,往地下一坐,

    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不但杨过和郭襄莫名其妙,连一灯也是大出意外。

    只听她哭道:“你们要和我相见,软求不成,便出手硬。可

    是那人不肯见我,你们便不理会了。”

    郭襄忙道:“老前辈,是谁不肯见你啊?我们也帮你这个

    忙。”瑛姑道:“你们只能来欺侮我女流之辈,遇到真正厉害

    的人物,你们岂敢轻易惹他?”郭襄道:“我这小丫头自是无

    用,但眼前有一灯大师和我大哥在此,却又怕谁来?”

    瑛姑微一沉吟,霍地站起,说:“你们只要去找了他来见

    我,跟我好好说一会子话,那么要灵狐也好,要我跟裘千仞

    和解也好,我全依得。”郭襄道:“前辈要见的是谁,却是如

    此难见?”瑛姑指着一灯,低声道:“你问他好了。”

    郭襄见她脸上似乎隐隐浮过一层红晕,心中大奇:“这么

    老了,居然还会害羞?”

    一灯见杨过和郭襄一齐望着自己,缓缓道:“他说的是老

    顽童周伯通周师兄。”

    杨过喜道:“是老顽童么?他和我也很说得来,我去找他

    来见你便是。”

    瑛姑道:“我的名字叫作瑛姑,你须得先跟他说明白了,

    再来见我。否则他一见到我便走,那可再也找他不着。只要

    他肯来,一切唯君所命。”

    杨过见一灯缓缓摇头,心知周伯通和瑛姑必有重大过节,

    因而无论如何不肯见面,但想周伯通童心甚盛,说不定能用

    个甚么古怪计策将他骗来,说道:“那老顽童在甚么地方?晚

    辈尽力设法邀他前来便是。”

    瑛姑道:“此去向北百余里,有个山谷,叫作百花谷,他

    便隐居其间,养蜂为乐。”

    杨过听到“养蜂为乐”四字,立时便想起小龙女,又记

    起周伯通当年自小龙女处习得指引玉峰之法,不由得眼眶一

    红,说道:“好!晚辈这便去见他,请各位在此稍候。”说着

    向瑛姑问明了百花谷的所在,转身便行。郭襄跟随在后。

    杨过俯首低声道:“那位一灯大师武学深湛,人又慈和,

    你留在此处,向他讨教一些功夫,只要他稍加指点,你便终

    身受用不尽。”郭襄道:“不,我要跟你去见那个老顽童。”杨

    过皱眉道:“这是十分难逢的良机,你怎地白白错过了。”郭

    襄道:“找到老顽童后,你要走了,我也得回家去,还是让我

    和你同去罢!”这几句话中,大有相处之时无几、多得一刻便

    好一刻之意。

    杨过见她对自己颇为依恋,心想:“我若真有这么一个小

    妹妹为伴,浪荡江湖,却也减少几分寂寞。”微微一笑,说道:

    “你一晚没睡,难道不倦吗?”郭襄道:“倦是有些倦的,不过

    我要同你去。”杨过道:“好罢!”拉着她的手掌,展开轻功飞

    奔。

    郭襄给他这么一拉,身子登时轻了大半,步履间毫不费

    力,笑道:“若是你不拉着,我也能跑得这么快,那才好呢。”

    杨过道:“你的轻功根底已很不错,再练下去,终有一天会这

    样。”突然仰起头来,一声唿哨。郭襄吓了一跳,伸左手按住

    耳朵。杨过却非作啸,只见神雕从右侧树丛中大踏步出来。杨

    过道:“雕兄,我们北去有事,你也去罢。”神雕昂首啼鸣数

    声,也不知它懂不懂,便与杨过、郭襄并肩而行。

    行出里许,神雕越奔越快,郭襄虽有杨过提携,仍是渐

    渐追赶不上。神雕不耐烦了,双膝一弯,矮了身子。杨过笑

    道:“雕兄愿意负你一阵,你谢谢它罢!”郭襄不敢对神雕无

    礼,先向它裣衽施礼,这才坐到它的背上。

    神雕跨开大步,郭襄但觉风生耳际,两旁树木不住的倒

    退,虽然未如家中双雕飞行之速,却也有如快马。杨过大袖

    飘飘,足不点地般随在神雕之旁,间或和郭襄指点江山,议

    论风物,说几句笑话。郭襄大乐,但觉生平际遇之奇,从未

    有如今日,只盼神雕行得慢些,那百花谷愈是迟到愈好。

    日未过午,一人一雕已奔出百余里,杨过依着瑛姑所指

    的路径,转过两个山坳,突然间眼前一亮,但见青青翠谷,满

    点缀着或红或紫、或黄或白的鲜花。两人一路行来,遍地不

    是积雪,便是泥泞,此处竟是换了一个世界。

    郭襄拍手大喜,叫道:“老顽童好会享福,竟选了如此奇

    妙的所在。大哥哥,你说此处怎么会这生好法?”杨过道:

    “此处山谷向南,高山阻住了北风,想来地下又有硫磺、煤炭

    等类矿藏,地气特暖,因之阳春早临,百花先放。”郭襄道:

    “雕伯伯,多谢你了!”从神雕背上跃下,与杨过并肩而行。

    两人走进山谷,又转了几个弯,迎面两边山壁夹峙,三

    株大松树冲天而起,挡在山壁之间,成为两道天然的门户。耳

    听得嗡嗡之声不绝,无数玉蜂在松树间穿进穿出。

    杨过知道周伯通便在其内,朗声说道:“老顽童,小兄弟

    杨过,携同小朋友来找你玩儿啦!”他其实与周伯通辈份相差

    三辈,叫他祖师爷也还不够,但知周伯通年纪虽老,却胡闹

    贪玩,越跟他不分尊卑,他越喜欢。

    果然叫声甫歇,松树中钻出一个人来,杨过一见,不由

    得吓了一跳。十余年前与周伯通初见之时,周伯通已须眉如

    银,哪知此时面貌丝毫无改,而头发、胡子、眉毛,反而半

    黑半白,竟然比前显得更年轻了。只听他哈哈大笑,说道:

    “杨兄弟,怎地到今日才来找我?啊哈,你戴这鬼脸吓谁啊?”

    说着伸手便来抓杨过脸上的人皮面具。

    周伯通这一抓是向左方抓去,杨过右肩略缩,脑袋反而

    向左稍偏,周伯通登时一抓落空。他五指箕张,停在杨过颈

    侧,微微一怔,不禁仰天大笑,说道:“杨兄弟,好功夫,好

    功夫!只怕已经胜过老顽童当年年轻之时。”

    原来两人这么一抓一让,各已显示了极深湛的武功。按

    说周伯通这么一抓,手指的劲力笼罩了丈许方圆之内,杨过

    别说偏头相让,便是纵身急跃,也决避不过他这么一抓,除

    非是伸手抵格,硬碰硬的对掌,方得拆解。但杨过右肩略缩,

    后着便是要以铁袖功袭向周伯通前胸。老顽童凝神待架。左

    侧的劲力登弱,杨过将头轻轻一侧,对方硬抓的刚劲尽数卸

    去。

    郭襄丝毫不知其中道理,只是听周伯通称赞杨过,心中

    得意,说道:“周老爷子,你现下的功夫强呢,还是年轻时强?”

    周伯通道:“我年轻时白头发,现下黑头发,自然是今胜于昔。”

    郭襄道:“现下你都胜不过我大哥哥,从前自然更加不及他

    了。”

    周伯通并不生气,呵呵笑道:“小姑娘胡说八道!”突然

    伸出双手,抓住她背脊和后腰,高举半空,打了三个圈子,轻

    轻向上一抛,又接住了轻轻放在地下。

    神雕与郭襄同来,突见周伯通将她戏弄,心中生气,刷

    的一下,展翅向周伯通扫去。周伯通心想:“我倒试试你这只

    扁毛畜生有多大能耐!”双掌运力,还击出去。只听得蓬的一

    响,双方相交。周伯通凝立不动,雕翅的扫力从他身旁掠了

    过去。神雕待要追击,杨过喝道:“雕兄请勿无礼!眼前这位

    乃是前辈高人!”神雕收翅昂立,神色极是倨傲。周伯通心中

    佩服,笑道:“好畜生!力气倒真不小,怪不得摆这么大架子。”

    杨过道:“这位雕兄不知已有几百岁,它年纪可比你老得

    多呢!喂,老顽童,你怎地返老还童,雪白的头发反而变黑

    了?”周伯通笑道:“这头发胡子,不由人作主,从前它爱由

    黑变白,只得让它变,现下又由白变黑,我也拿它没法子。”

    郭襄道:“将来你越变越幼小,人人见了你,都拍拍你头,叫

    你一声小弟弟,那才教好玩呢。”

    周伯通一听,不由得当真有些担忧,呆呆出神,不再言

    语。其实世间岂真有返老还童之事,只因他生性朴实,一生

    无忧无虑,内功又深,兼之在山中采食首乌、茯苓、玉蜂蜜

    浆等大补之物,须发竟至转色。即是不谙内功之人,老齿落

    后重生,节骨愈老愈健之事,亦在所多有。周伯通虽非道士,

    但深得道家冲虚养生的要旨,因此年近百龄,仍是精神矍铄,

    这一大半可说是天性使然。

    杨过见他听了郭襄一言,蓦地里担了无谓的心事,不禁

    暗自好笑,说道:“周兄,只要你去见了一人。我保你不会越

    变越小。”周伯通道:“去见谁啊?”杨过道:“我说出此人的

    名字来,你可不许拂袖便走。”

    周伯通只是直性子,人却不傻,否则又如何能练到这般

    深湛的武功?他听了杨过这两句话,隐隐已猜到他的来意,说

    道:“世间我有两个人不见。一位是段皇爷,一是他的贵妃瑛

    姑。除这二人之外,谁都见得。”杨过心想:“看来只有使个

    激将之计。”说道:“原来你曾输在他们手里,武功不及,因

    此见了他们害怕。”周伯通摇摇头道:“不是,不是!老顽童

    行事卑鄙下流,对不起他二人,因此没脸和他们相见。”

    杨过一呆,万万想不到周伯通不肯和瑛姑见面竟是为此,

    他转念极快,说道:“难道他二人大祸临头,命在旦夕,你也

    不肯伸手相救么?”

    周伯通一愣,他对一灯和瑛姑负疚极深,两人若是有难,

    便舍了自己性命相救,也无半分踌躇,然见郭襄笑吟吟的绝

    无丝毫担忧的神色,大笑道:“你想骗我吗?段皇爷武功出神

    入化,怎会有大锅临头?倘若真有厉害的对头,他打不过,我

    也打不过。”

    杨过道:“老实跟你说了罢!瑛姑思念你得紧,无论如何

    要你去跟她一会。”周伯通倏然变色,双手乱摇,厉声道:

    “杨兄弟,你只要再提一句,就请立即出我百花谷去,休怪我

    老顽童翻脸不认人。”

    杨过大袖一挥,说道:“周老兄,你想逐我出这百花谷,

    却也不那么容易。”周伯通笑道:“嘿嘿,难道你想跟我动手

    不成?”杨过道:“正要领教!若我输了,立时便出百花谷去,

    永世不再上门。若你输了,可得随我去见瑛姑。”周伯通道:

    “不对,不对!第一,我怎会输给你这小娃娃?第二,就算我

    输了,我也决不去见刘贵妃。”杨过怒道:“你赢了固然不去

    见她,输了仍然不见,那么咱们赌赛甚么?”周伯通道:“不

    见便是不见,有甚么好说的。快快动手罢!”杨过心想软骗不

    成,只有用强,当真动手比武,可也实无胜算,说不得,只

    有走到哪里是哪里了。

    周伯通生性好武,虽在百花谷隐居,每日仍是练功不辍,

    但以他如此功力,普天下哪里找对手去?这时见杨过愿意比

    武,自是心痒难搔,跃跃欲试,心想若再多言,只怕他忽而

    又不愿动手了,岂不是错过良机?当下左掌一提,喝道:“看

    拳!”右手一拳打了出去,使的是七十二路的“空明拳法”。

    杨过左手还了一掌,猛觉得对方拳力若有若无,自己掌

    力使实了固然不对,使虚了也是极其危险,不禁暗暗吃惊,当

    下展开十余年来在狂涛怒潮中所苦练的掌法还击出去。他呼

    呼呼连劈三掌,掌力激荡,身周花树上花瓣纷纷下堕,红黄

    紫白,便如下了一阵花雨,好看煞人;再劈三掌时,四下里

    喀喇、喀喇之声不绝,竟是枝干断折。杨过初时担心周伯通

    年老力衰,受不住自己刚猛无俦的掌力,出掌时均是一发即

    收,但六招一过,立知对方内力固厚,拳法巧妙更远在自己

    之上,只要稍一不慎,登时便会败在老头儿的拳下,这才鼓

    劲出招,再不留半分余力。

    周伯通打得高兴,大叫道:“好功夫,好掌法!这一架打

    得可真过瘾。”

    两人拳掌所及的圈子渐渐扩大,郭襄一步步的向后退开。

    酣斗良久,老顽童那七十二路空明拳堪堪打完,他虽在招数

    上占了便宜,但以劲力而论,却总不及杨过在海潮中练出来

    的汹涌奔腾、无穷无尽之势。

    郭襄站在一旁,但见群花飞舞之中,杨过与周伯通拳来

    足往,激斗不休。她明知两人谁也没伤害对方之意,但高手

    比武,打到如此兴发,只要稍有失闪,立时便有性命之忧,不

    禁暗自为杨过担心,两只手掌中都是捏了一把冷汗。

    周伯通见自己练了数十年的“空明拳”始终奈何不了杨

    过,心中暗赞:“好小子,了不起!”突然招式一变,左拳右

    掌,双手同时进搏,使的正是他独创一格的双手两用之术。这

    么一来,有如是老顽童摇身一变,化身为二,左右夹击。

    杨过以单拳对他双手,本就吃亏,这时更感支绌。当年

    小龙女受周伯通之教,学会了双手同使“玉女素心剑法”,因

    而大败金轮法王,其后杨龙二人会面,杨过右臂已失,小龙

    女怕他难过,只约略一提,并没细说如何双手分使两种不同

    招数。这时周伯通乍然使了出来,杨过暗暗心惊,只得左掌

    加劲,右侧衣袖也接了对方一小半的攻势。

    郭襄虽然无法领会两人招数中精微奥妙之处,但两人自

    旗鼓相当而转为杨过处于劣势,却也瞧得出来。她越看越惊,

    猛地想起父亲教自己练武之时,双手曾以两种不同武功同时

    与自己及兄弟破虏拆招,看来周伯通此时所使的正是父亲这

    门功夫。她不知父亲这本事便是周伯通所授,还道这老儿不

    知如何从父亲那里偷学了武功去,忍不住叫道:“老顽童住手,

    不公平,不公平!大哥哥,不用跟他打了。”

    周伯通一怔,跳开两步,喝道:“甚么不公平?”郭襄道:

    “你这怪招,是从我爹爹那里偷去的,用来跟我大哥哥打架,

    不害羞么?”周伯通听她口口声声叫杨过为“大哥哥”,只道

    她真是杨过的妹子,一时想不起杨过的父亲是谁,笑道:“小

    姑娘又来胡说,这功夫是我自己在山d中想出来的,怎说偷

    自你的爹爹?”

    郭襄道:“好罢!便算你不是偷的,你有两只手,我大哥

    哥只一条臂膀,打了这么久,还比甚么?倘若我大哥哥跟你

    一样也有两只手,你早输了!”周伯通一呆,道:“这句话却

    有点道理,可是他便有两只手,却不能双手同使两般拳招啊!”

    说着哈哈大笑,甚是得意。

    郭襄道:“你明欺我大哥哥断臂不能复生,便来说这风凉

    话。你倘若真是英雄好汉,比武过招时便不能占人便宜,大

    家公公平平的打一架,那才分得出谁强谁弱。”周伯通道:

    “好!我双手同使一门拳招即是。”郭襄小嘴一扁,道:“嘿嘿,

    亏你不害羞,这还算公平呢!”周伯通道:“难道我学他一样,

    也去教女人砍一条臂膀下来?”

    郭襄一怔,向杨过望了一眼,寻思:“原来他这手臂是给

    女人砍断的。不知那恶女人是谁?怎地如此狠心?”随即说道:

    “那倒不用。你只须将一只手缚在腰带之中,大家独臂对独臂,

    不就公平了?”

    周伯通觉得这样比武倒是好玩,又自恃单手使用一门武

    功本就习练有素,未必便不及双手,于是右臂往腰带中一c,

    向杨过道:“这要教你败而无怨。”

    当郭襄和周伯通说话之际,杨过在旁听着,始终不c一

    言。他自断臂以后,虽不忌讳旁人说及“独臂”两字,但一

    直自负己虽独臂,决不输于天下任何肢体完好之人,待见周

    伯通自缚右臂,显是对自己有轻视之意,凛然说道:“老顽童,

    你这么做作,岂不是小看了杨过?我的独臂倘若打不过你的

    双手,我便自……自……”他本要说“自刎于这百花谷”,但

    突然想起与小龙女相会之期已在不远,岂可自轻?一时语塞,

    竟然说不下去。

    郭襄大悔,她当初原是以小儿女的心情极力回护杨过,这

    时想到他是当代大侠,名满天下,决不能与自缚手臂之人相

    斗,忙道:“大哥哥,都是我不好……”奔到周伯通身前,将

    他右臂从腰带中拉了出来,说道:“我大哥哥便是一只手,也

    敌得过你双手齐使,不信你便试试。”

    杨过不待周伯通再说甚么,身形微斜,单掌便劈了过去,

    周伯通左手还了一拳,自忖不能占他便宜,右臂垂在腰侧,竟

    不举起出招。

    周伯通虽以单臂应战,然招数神妙无方,杨过仍感应付

    不易。瞬息间二十余招过去,杨过暗想我虽只一臂,但方当

    盛年,与这年近百岁的老翁拆到一百余招仍是胜他不得,我

    这十多年来的功夫练到哪里去了?但觉周伯通发来的拳掌之

    力中刚阳之气渐盛,与“空明拳”的一味y柔颇不相同,心

    念一动,猛地里想起了终南山古墓石壁之上所见的《九y真

    经》,此刻周伯通所使招数,正是真经中所载的一路《大伏魔

    拳法》,拳力笼罩之下,实是威不可当。杨过大喝一声:“大

    伏魔拳法何足道哉?你双手齐使,接一下我的‘黯然销魂

    掌’!”

    周伯通听他叫出自己所使拳法的名称,已然一怔,又听

    他说要用甚么“黯然销魂掌”,更是奇怪。他自幼好武,于天

    下各门各派的武功见闻广博之极,但“黯然销魂掌”这名目

    今日却是第一次听到。只见杨过单臂负后,凝目远眺,脚下

    虚浮,胸前门户d开,全身姿式与武学中各项大忌无不吻合。

    他踏进一步,左手成掌,虚按一招,意存试探。杨过浑如不

    觉,理也不理。周伯通说道:“小心了!”发拳往他小腹击去。

    他生怕伤了对方,这一拳只用了三成力,哪知拳头刚要

    触到杨过身上,突觉他小腹肌r颤动,同时胸口向内一吸,倏

    地弹出。周伯通吃了一惊,忙向左跃开,心想内家高手吸胸

    凹腹以避敌招,原属寻常,但这等以胸肌伤人,却是见所未

    见,闻所未闻,当下好奇之心大起,喝道:“你这是甚么武功?”

    杨过道:“这是‘黯然销魂掌’中的第十三招,叫作‘心惊r

    跳’!”周伯通喃喃的道:“没听见过,没听见过!”杨过道:

    “这是我自创的一十七路掌法,你自然没听见过。”

    杨过自和小龙女在绝情谷断肠崖前分手,不久便由神雕

    带着在海潮之中练功,数年之后,除了内功循序渐进之外,别

    的无可再练,心中整日价思念小龙女,渐渐的形销骨立,了

    无生趣。一日在海滨悄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