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过去后(高干)  作者:欣欣向荣

    第一回

    即使已经在身下这张绝对奢华舒适的欧式大床上,滚了一个月之久,时萧还是偶尔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

    精致的落地窗外,秋阳穿过轻薄的白色轻纱帘一泻而入,映进来,使得室内所有价值不菲的家私都拢在一片朦胧中,仿佛一场迷离而又美丽的梦境。

    对面墙上巨幅的婚纱油画中一男一女,穿的人模狗样,笑的嘴角抽筋,男的清俊温雅,女的纯真傻气,看上去尤其般配。

    时萧懒散的靠在身后柔软靠背上,撇撇嘴,感觉身上一阵阵酸疼,不禁瞪着对面画上的男人,心说:这丫就是一禽兽啊!禽兽,可自己却嫁给这个禽兽已达一月之久,并且日日被这个禽兽,从里到外欺压n遍。

    禽兽之所以称为禽兽,就是因为从来不会把人的意愿放在眼里。

    时萧摸摸自己酸疼酥麻,几疑快不是自己的后腰,琢磨着自己要是告他婚内□,会不会有那个大胆的律师敢于受理,这丫就是一只名副其实的禽兽。

    时萧心里咒骂了无数遍,手扶着额头,有些迷糊的回忆,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一步的。好像仅仅一个多月前,自己还是一个纯真如水的善良女人,尽管对于这一点,闺蜜兼损友娟子,从小到大吐了不止一万回嘈。

    (娟子:擦!童鞋们,千万别相信这个女人很傻很纯真的一张脸,丫就是一披着纯傻外表的毒舌猥琐女,啊唔……死萧子,你用什么东西捂我的嘴,怎么这么臭,时萧嘿嘿一笑:你自己的袜子,自产自销,多环保啊!呜哈哈哈)。

    言归正传,话说一个月前的周末,外面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时萧却坐在城东五星级酒店的咖啡厅里,听着对面男人滔滔不绝唾液横飞的啰嗦,间或用那一双芝麻一样的王八眼望着自己。

    时萧第一百次想拿出包里的小镜子照照,看自己是不是突然变异了,外人看上去和绿豆有些渊源,要不然对面这位仁兄,怎么这样亲切的望着自己捏。

    时萧无数次想眼不见为净算了,偏巧顶棚的水晶灯,那样璀璨明亮,甚至把对面据说it精英男,脸上青春美丽豆上的脓包,都照的一清二楚。

    时萧想着是不是一会儿走之前,到酒店前台提些有利于发展的意见,某些时候,灯光可以适度朦胧一些,毕竟距离才会产生美感。

    时萧手指捏着精致的银勺,搅合了几下骨瓷杯子里的咖啡,还要时不时的迎合一两声,嗯,真的,哦,等毫无意义的言辞,心里却不禁叹息:真不知道二姨的,同事的,姐姐的,邻居的妹妹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极品出来。

    时萧望着对面捏着兰花指的男人,一时不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泰国偷渡过来的人妖,因为长得实在太丑,跑中国来混口饭吃的。

    时萧低头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表,已经经忍受了这个娘娘腔,长达一个小时的折磨,而且看对方谈性正浓,仿佛时间还会无限延后。

    时萧在心里掂量着,若是发挥自己毒舌的功力,把这男的给处理了,回家,老娘会不会把她也处理了。

    衡量了五分钟,觉得即使被老娘处理了,也好过在这里受罪,时萧心里的天平毫不犹豫的倾斜了。

    对面的极品娘娘腔当然一无所觉,大约觉得自己滔滔不绝,前五百年后五百载的发表演说可以告一段落,该开始一些更实际的交流了,于是抬起那张销魂的脸问:

    “时小姐,一个月的工资多少,奖金福利如何……”

    叮当一声,时萧手里的小银芍掉在杯子里时萧低下头片刻,才重新抬起头来,非常诚实的说:

    “上个乏了1158块九毛,还包括一次出差补助,这个月估计会更少点”

    说的够详细精确了吧!

    对面的娘娘腔瞬间风化,好半天才勉强说了句:

    “不都说你们公务员的工资很高吗,怎么才这么点”

    时萧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介绍人没和你说,我其实就是一街道的小科员,还是管计生的,清水冷衙门,没什么油水,自然比不得公检法等地方”

    娘娘腔显然有几分不满意,但是一双虾米眼盯着时萧看了几眼,大约又觉得的时萧至少长得还过得去眼,遂下了生死决定一般点点头:

    “即是如此,时小姐不会反对婚前财产公证的原则吧”

    时萧摇摇头:

    “我绝对支持,(丫呸,支持个屁,我一向的座右铭就是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这才是新时代的女性啊啊啊啊)。

    娘娘腔貌似松了口气,用施恩的语气说:

    “这家酒店的自助餐不错,一会儿我请客,不过结婚后,咱们还是尽量在家里吃,你会做饭吧,我这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下班回来可以有一个温馨的家和可口的饭菜,吧啦吧啦……“

    王八先生径自旁若无人的畅想了一下对婚姻生活的期望,以及对贤良淑德三从四德等等中国女性传统美德的拥护。

    时萧用巨大的耐心等他的畅想告一段落,才逮到空隙说话:

    “王先生,现在谈这些是不是早了点”

    见他一副意外的神态,时萧突然身体驱前,凑近他低声说:

    “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非常疑惑,还请王先生不吝赐教”

    娘娘腔一愣:

    “什么?”

    时萧大眼睛里闪过阴险恶毒的光芒,貌似十分认真的说:

    “我疑惑,您是不是从泰国那边移民过来的,您的ph值,到底是大于七,等于七,还是小于七,另外对您身份证上的性别一栏深表好奇”

    时萧这番话一出口,仿佛听见了几声低笑,但也没时间去在意,因为娘娘腔脸上的表情实在精彩绝伦。

    扭曲的连青春美丽豆上的脓包都一抖抖的,看上去有几分狰狞,抬手指着时萧,半天说不出话来,蹭站起来就要走,时萧张口叫住他:

    “王先生,请把你的咖啡钱付了再走,小女子工资低微,负担不起如此昂贵的消费,另外给您提供个信息,要找贤良淑德三从四德的媳妇,您去解放前都不成,得去清末找找”

    娘娘腔脸色铁青,瞪了时萧一眼,到前台结了帐,头也不回的走了。

    侍者有几分尴尬的拿着账单走过来说:

    “小姐,那位先生只结了一杯咖啡的钱”

    时萧在心里诅咒了这个王八先生无数遍,才肉痛的抽出钱包来付账,心里嘀咕下一次再相亲,一定提前告诉老娘,定在开封菜(肯德基的俗名),至少那里的咖啡价廉物美。

    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半杯咖啡,本着不能浪费金钱的原则,端起来一扬脖干了。

    突然感觉一个阴影挪移过来,时萧不禁吓了一跳,难道刚才自己还不够毒舌,或者说那个娘娘腔气的失去了理智,决定回来把自己胖揍一顿。

    手里捏着杯子抬头,不知何时对面站了一个男人,男人很高,遮挡住了些许顶棚明亮的光线,角度问题,把他的大部分脸隐藏在了阴影之中,即便如此,这样优雅清俊出色的男人,也极是少见,至少时萧长这么大,好像就见过一个而已。

    男人仿佛和时萧认识了八百年一样,自来熟的坐在了对面的位子上。

    时萧才彻底看清这个男人,清俊优雅不足以诠释他,穿的中规中矩,黑色的衬衣,臂弯里搭着一件银灰色西装外套,一抬手,可见袖子上熠熠生辉的水晶袖口,和他一双墨色的眸子交相呼应,一样璀璨夺目。

    这是个一个极成功的男人,只他的气场就不同凡响,这才是真正的社会精英吧,不过这样颇具姿色的精英时萧很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认识的荣幸。

    叶驰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主动搭讪一个陌生女人的一天,这要是让他那些哥们知道,还不炸了营。

    可是今儿就是一时忍不住这么干了一回,和客户刚谈完事情,让秘书小张去招待应酬,刚想走,就听见旁边这一男一女的对话。

    其实自打这一男一女进来,她就注意到了,毕竟穿成这样的女人,却在这里喝咖啡,的确非常不协调。

    女人穿的很是随意,一身休闲运动装,脚底还踩了一双旅游鞋,头上的马尾辫子上有一朵毛绒绒的小熊,脸上几乎脂粉未施,微微泛红的双颊,看上去青春洋溢,仿佛还没迈出大学校门的清纯小女生。

    相形之下,对面的男人就差多了,不是听到了两人说话,叶驰真难以相信,这个小女生竟是来相亲的,即是来相亲,想必她的年龄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说实话,叶驰非常意外,意外之余不免多注意了她一些。

    叶驰和客户谈事情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听见那个男人高谈阔论的声音,他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仿佛有几分炫耀的高调,说着自己的光辉事迹,小女生却只嗯啊的敷衍。

    叶驰忽觉没意思起来,可是在自己站起来要走的时候,听见了小女生的话,叶驰站起来的身体,又坐了回去,忍不住低笑起来。

    这小丫头的嘴巴真够毒的,可是却引起了他的莫大兴趣,叶驰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骨子里的霸道常人莫及,干什么事都以自己的喜好为前提,他对这个小丫头有了极致的兴趣,自然不会就这样作罢。

    小丫头和自己交往过的万千女人都不一样,那样新鲜而有趣,因此他毫不犹豫的坐到了时萧对面。扬起一个诱惑非常的笑容,开口说:

    “咖啡可不是这样喝的,这样该去喝酒,怎样,有没有兴趣,我请客”

    时萧被娘娘腔折腾了半天,可是也知道现在如果回家去,必然会被老娘一顿收拾,到不如在外面消磨会儿时间,等晚上去娟子那里猫一宿,暂时避避风头为上。

    老娘如今已经疯魔了,人生目标从管丈夫,转移到嫁女儿,速度之快,媲美癌细胞扩散。

    时萧有时候也纳闷自己不过才二十四岁罢了,怎么在老娘眼里,就成了急需要出手的积压尾货。

    因此一时不查,就被叶驰拐进了酒吧,后来,时萧无数次想,自己果然是经受不住丝毫诱惑的,尤其美男计,在她这里百试百灵。

    第二回

    后来的事情,即便时萧现在想起来,都不是很明白,因为喝的酩酊大醉。

    凭良心说,时萧的酒量实在不差,因为老爹是个酒仙,老娘说她初次喝酒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岁的时候,无良老爹用筷子蘸了酒抹在她嘴里。

    后来几次光辉历史,也证明时萧的确是她老爹的亲生闺女,初中毕业的时候,同学自发组织的同乐会上,她和娟子二人执了啤酒瓶,豪气干云的灌下去三瓶,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惊傻了一干青涩毛头小子们。

    考入高中,时萧和娟子不约而同收敛了真面目,伪装成清纯天真的小萝莉,骗了不少市一中的师生们,唯有和二人一起考进来的两位男同学,每次看见她们都躲的远远的,不到万不得已,从来不会主动和她们说话。

    对于两位男同学拼酒输给女生,就耿耿于怀的小气行径,时萧和娟子大方的不予追究。

    其实令时萧和娟子产生这样巨大变化的原因,是因为开学典礼的时候,娟子看上了,学桥团委新来的实习老师,时萧却和高二会弹吉他的帅哥学长一见钟情,当然是她单方面的。

    暗恋持续到了高二,有一次晚自习时萧拉肚子跑厕所的时候,在楼梯隐蔽的拐角处,见到学长和高一的一个学弟激情拥吻,才知道原来人家和自己一样喜欢帅哥。

    时萧当时在娟子的影响下,觉得耽美是一件伟大而前途光明的事业,因此在伟大的耽美之路面前,自己那点子暗恋,完全就可以忽略不计,因此拉空了肚子之后,时萧的初恋,也随之了无痕迹了。

    无巧不成书,正好娟子也追爱不成,铩羽而归。两人于是重出江湖,在高二一次同学的生日聚会上,一人半瓶二窝头,拼倒了全班男生,从此后,再没有一个男生敢于上前,也使得本来想勾搭一两个帅哥的时萧,剩下的日子过得分外平静。

    原先时萧同学还能不时收到几封情书来着,后来连个小纸条都没见过。痛定思痛,时萧就发誓再不喝酒,却在大一那年一时得意忘形的时候,开了一回斋,后果此生难忘。

    从此时萧再也不碰和酒精有关的饮料,谁知道王八娘娘腔一番刺激,又被本来就心怀不轨的男人以美□惑,竟又喝酒了,于是乎造成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也是在这间屋子里醒来。

    时萧同学清醒了,就见到了睡在身边,全身光裸媲美雕像大卫的男人,而自己也是浑身一条布丝都没有。

    时萧当时揪着头发都想不起来,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可是身体难以忽视的酸疼,还是隐约清楚发生了什么。

    正在时萧同学烦恼该怎么收拾残局的时候,叶驰同志醒了,时萧现在还记得,那天清晨阳光下舒展着四肢的男人,身上无一丝赘肉,却也不是细弱书生型的男人,浑身透着一股子力与美的结合,要不怎么让时萧想起了雕像大卫呢。

    大卫是时萧心里永远不会抛弃的偶像,走题了。

    大卫美男叶驰同志仿佛和时萧同学是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从容的下地洗漱完毕,腰间仅仅围了一条浴巾,就下楼去洗手作羹汤了。贤惠的行径,时萧都觉得王八先生心目中的媳妇,就该是他这样的。

    两人吃了一顿气氛和谐的早餐,出于分工合作,平均分配的原则,饭后,时萧同学主动要求洗碗,洗碗的间隙,叶驰同志靠着厨房的门框,笑眯眯的说:

    “咱两还挺合适的,不如结婚吧”

    时萧当时以为他开玩笑,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座右铭,点点头:

    “好啊,要不咱今儿就领证去”

    叶驰同志笑了,笑的妖艳非常,令时萧当时刹那恍神,怎么把身份证给他的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不一会儿,他那个帅哥秘书小张就风风火火的来了,拿了两人的身份证,并且,用手机拍了两人的合照就走了。

    大约一个小时候后,一个鲜红的印着俗气金字的结婚证,就交到了时萧手上,时萧当时傻眼,从来不知道,如今结婚登记的流程,可以简单成这样。

    后来想想,亏了帅哥秘书建议叶驰套了一件t恤,不然,那样□的结婚照,也算后现代的一种表现了。

    一开始,时萧同学还总觉得这一切是叶驰和秘书小张,合起火来的恶作剧,毕竟那天她还记得是周日,民政局这等机关是不办公的。

    后来叶驰拽着她去了城里一家影楼,照了一系列美轮美奂的婚纱照,时萧才有了些许真实感。

    腾云驾雾之后,时萧接受了这个貌似玩笑的事实,又开始烦恼,如何向自己已经濒临疯魔的老娘汇报这个乌龙闪婚事件,虽说老娘急于把她出清,估计自己相亲的转天,就带个老公回去,老娘也会立时抓狂的。

    正在她烦恼的时候。老娘的电话打了进来,急吼吼的告知时萧同学,他们街道老年舞蹈社,本着向正规团学习的精神,也搞了一个下乡巡回演出,不知道跑到那个村头扭大秧歌去了,让时萧先搬去和娟子凑乎一阵。

    临行还不忘关注了一下她相亲的结果,时萧自是不敢坦白相告,只得含糊的说还不错对付了过去,老娘顿时龙心大悦,大方非常的告诉时萧,她这个月的工资就可以不用上交了,买两件漂亮的衣服,约会时穿。

    于是时萧在叶驰大人的专车押送下,回了趟家,收拾了些自己的换洗衣服和笔电,还有那辆二手小电动车,直接搬到了叶驰的高级豪宅中,过起了姘居生活,不,婚姻生活。

    凡是了解时萧的人都知道,时萧同学有个很大的毛病,说好听点,叫随遇而安,说难听点,就是没心没肺,有时候神经大条到和电线杆子的粗细有一拼。

    因此和叶驰过了一个月,虽然每天早起,仍然有短暂的不真实感,倒也过得很满意,甚至有时候时萧还暗暗窃喜。

    这么大的楼中楼公寓,自是不可能交给时萧收拾,每天有固定的钟点工阿姨来打扫,早饭和晚饭都是叶驰同志亲自下厨,因为等时萧同学做饭,两人说不定早饿死了。

    叶驰同志做的饭不能说多好吃,但时萧同学在老娘数十年如一日的魔鬼厨艺熏陶下,觉得叶驰的厨艺绝对可以媲美五星级饭店大厨的水准,所以每次都吃的极为香甜,

    她不知道的是,叶驰同志也从这里突然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就是给老婆做饭,竟然比做成一笔上亿的生意,还有成就感。

    于是每天一有空,就认真研究古今中外各大菜系,刚到下班时间,就急匆匆推掉一切应酬,赶回家来喂他的小娇妻,喂饱了,晚上她才有力气喂自己,很快两人就形成了稳定的生物链。

    其实叶驰同志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竟然起了结婚的念头,追究原因,大约这一阵子被家里催得急了,恰巧赶上这丫头对自己心思,就领了证。

    领证的当天下午,自己还坐在影楼的休息室里,等着那丫头换衣服出来,就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

    “叶驰,你马上给老子滚回来,你在外面胡闹,我不管,你要是敢弄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就进了我叶家的门,老子枪毙了你。”

    叶驰把电话挪开耳朵一点距离,犹自震得耳膜发麻,老爷子中气十足,不减当年。很快听筒里就传来了叶夫人温和的声音:

    “小驰,婚姻可是大事,虽然我们老催你,可是你也不能这样随便就娶一个媳妇回家,太轻率,太胡闹了,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家里有什么人,你要是真中意,先领回家来,我们把把关再说”

    叶驰笑了:

    “妈,我的眼光您老还不相信吗,虽然不能保证您和老爷子爱如己出,但是至少不会讨厌,对于您二老把关的问题,我们已经领了证,还把什么关,好了,我现在正忙,过一阵子,我和萧萧回去看您二老。另外您告诉老爷子,不要利用私人权利调查萧萧,我希望你们能尊重我的选择”

    说完就撂了电话,叶驰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说这句话,老爷子只要一个电话,不出一小时,小丫头的生平资料,就会递到老爷子手上,他不喜欢老爷子这种枉顾人权的军阀主义做法,主要叶驰也希望自己可以一点点的去发掘,小丫头带给他的意外和惊喜。

    这个念头,让叶驰想起了小时候跟着爷爷种葡萄的心情,从埋下种子,每日灌溉施肥,到看着它发芽,然后一天天长大,爬满院子里搭建的葡萄架,结出一串串晶莹剔透,香甜多汁的葡萄,虽然缓慢,却是个每时每刻都有惊喜的过程。

    叶驰今年三十四了,在他三十四年的岁月里,头一次找回了这种难忘的感觉,所以倍加珍惜。

    时萧自是无法知道叶驰心里的这些弯弯绕,反正有吃有住,有人养活,并且叶驰同志,也信誓旦旦的保证,帮她搞定她的疯魔老娘和酒仙老爹,因此时萧同学便认了。

    虽然早晨起来时,总有短暂的不真实感,但是很快就会被她抛之脑后,总之,这就是时萧同学,这场闪婚的始末,其实她自己也还糊里糊涂的。

    忽然尖锐的门铃声传进了耳朵里,倒是吓了时萧一跳,连忙扭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针指向九,分针指向六,九点半,钟点工阿姨是不会这么早来的,那会是谁。

    说实话,时萧非常想装没听见,继续蒙头大睡,反正今天是周六,况且昨天晚上被叶驰那个禽兽,不知厌倦的吃了一遍又一遍,今天一早模糊的听见,好像有个要紧的应酬。

    时萧有时候恶毒的诅咒,叶驰的小弟弟因为用的过于频繁,最终导致未老先衰,提前退役。

    门铃声锲而不舍的响着,时萧只得飞快的起来,套上运动服,简单洗漱完毕,拢起头发扎了个马尾巴,穿着美洋洋的毛绒拖鞋踢踢踏踏的下楼去了。

    她和叶驰的卧室在二楼,一楼偌大空间都辟为客厅,只摆了一组,白色的沙发,每每令时萧觉得太空阔。

    从对讲机的屏幕上看到楼下的人,时萧不禁有些发傻,按铃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站的笔直的大兵,后面是一男一女,两人都有了年纪,但是男的显然比女的大很多,男的威严,女的秀美。

    时萧疑惑的开口:

    “你们找谁”

    秀美妇人,扬起一个温和慈祥的笑容:

    “我们是叶驰的爸妈”

    一句话,时萧差点一脚栽倒地上。

    第三回

    时萧不傻,而且用娟子的话说,别看萧子平日里神经大条的不行,关键时刻,自有一套趋利避害的方法,非常灵光,因此,时萧一听外面是叶驰的父母来了,立马就给叶驰打了个电话通报,然后才开了门。

    所以说这妞貌似很傻,心里头精着呢。

    叶夫人沈婉茹和叶将军坐在沙发上,望着对面明显有几分局促的时萧,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实话,儿子这媳妇非常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儿子是他们生的,自是非常清楚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从小到大,就没让人省心过一天,别看是家里的老大,他弟弟叶骋比他听话多了,早早就和父母安排的媳妇结了婚,如今小孙女叶安安都七岁了。

    不像叶驰,生的倒是一副规矩稳重的模样,却是个分外不省心的主,打小那会儿就和大院里几个孩子打架,淘气,闯祸,没一天消停过,后来当了兵,又出国念了几年书,回来做起了生意,才渐渐安定下来。

    无疑他是聪明的,这一点,叶将军夫妇一直就知道,只要他肯,做什么,都能做的非常出色,所以他生意做的很成功,可就是个人问题成了老大难。

    以前说忙着念书做生意,就算了,后来书也念完了,生意也做大了,可是依然不想结婚,叶将军夫妇才真正着起急来,可是这小子婚不结,花边新闻倒真不少,经常见报的不是这个小明星,就是那个女强人,纷纷扰扰令人眼花缭乱,常常气的叶将军拍桌子瞪眼,叫他回来吼一顿,可是你吼你的,叶驰给你个耳朵,扭回身依然固我,你有政策我有对策。

    把老爷子气的不行,沈婉婷从中没少给这爷俩个调停。可是谁知道忽一下,儿子就结婚了,还真是在叶家投了一个不小的炸弹,炸得叶将军夫妇都有点发傻。

    沈婉婷甚至还记得一个月前,还见到了报纸上儿子和一个不怎么有名气的小明星激吻的照片,怎的这才一个月就结婚了呢。

    沈婉婷第一个念头,就是儿子娶的是那个浓妆艳抹,看不清真实眉眼但身材丰满的小明星,可是后来听儿子说叫萧萧,才知道又不是,而且叶驰都提前警告他们,不让调查儿媳妇的资料,即便他们再好奇,也会尊重他的想法,毕竟两口子都知道这个儿子的底线在哪里。

    有时候也不得不说时萧是有几分狗屎运的,若是搁在十年前,时萧想进叶家门不说很难,但也绝对不容易,可如今呢。

    叶将军两口子心里的那点门户之见,早就随着儿子过了三十岁而淡了去,沈婉婷甚至想过只要大儿子肯结婚,只要不娶个太过不去眼儿的,他们当父母的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毕竟儿子都三十多了,他们还真怕儿子就这样打一辈子光棍。

    可叶驰突然给他们来了这么个闪婚,他们也真有点接受不良,耐心等了一个月,没见儿子带回家去,只得亲自来过过眼。

    夫妻两个真是没想到,大儿子闪婚的媳妇竟是这么个,看上去文静清秀且有几分稚嫩的小女生,一身白色的运动服,长头发扎成个马尾巴,脚下踩了一双和自己小孙女安安一模一样的卡通拖鞋,脸上一点脂粉痕迹没有,干净的可以看见肌肤下的微细血管,脸颊有些微微泛红,垂着头,手放在两侧,像是一个面对严厉老师的高中生。

    沈婉婷瞧瞧身边貌似非常严肃,但是眼神已经不自觉柔和下来的丈夫,不禁失笑。摆摆手温和的说:

    “萧萧是吧,来,坐”

    说着拍拍身边的沙发,时萧眨眨眼,心说怎么叶驰还不回来救场,但是迟疑片刻,也只能坐在了,这个说话带着些吴侬暖语南方口音的贵妇人身边,心里着实有几分忐忑。

    沈婉婷倒是熟络的拉起她的手:

    “你瞧,小驰都被我们宠坏了,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说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好在我们知道的也不算太晚,不如找个时间,我们和亲家先见个面,商量商量婚礼摆酒席的事,这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太草率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大门咔一声,叶驰手里提着钥匙走了进来。

    叶将军看了他两眼,哼一声没说话,沈婉婷不禁又几分好气又好笑的调侃儿子:

    “怎么,这么急巴巴的就跑了回来,是怕我和你爸两个恶婆婆恶公公难为你媳妇”

    同时,沈婉婷只一眼,就看出来,儿子这个婚结的并不是为了应付他们的儿戏,恐怕是真的喜欢这丫头了。

    时萧头垂的很低,一句话不说,叶驰扫了自己的小娇妻一眼,见运动服领口露出的一小截白皙颈子,已经有些微的粉色透出来,晶莹粉嫩的,令叶驰不由自主想到了昨夜的旖旎时刻,遂笑了起来,几步迈过来,一伸手就把妻子拉到了自己怀里,坐在父母对面的沙发上:

    “妈,您这样美丽温柔的女人,怎么会是恶婆婆”

    叶将军哼一声站起来,不容拒绝的下命令:

    “这周找个时间请亲家吃饭”

    又扫了时萧一眼:

    “有空家去吃饭”

    说完脊背笔挺的向大门走去,勤务兵上前打开了大门,时萧忙站起来,沈婉婷笑着拉过她的手,把手腕子上一只玉镯子褪下来,不容分说带到时萧手上,时萧刚要拒绝,沈婉婷拍拍她的手,轻声细语的说:

    “这是妈给你的一点见面礼,不许推辞,常回家去和妈说说话”

    说完跟着叶将军的后面下楼去了,叶驰拉着时萧送了出去,直到黑色轿车没影了,时萧还有些发怔,叶驰侧头看了她一眼,勾起嘴角笑了笑,上楼重新换了鞋,时萧才迟疑的问:

    “你爸妈,你爸妈……”

    说了两句,又觉实在多此一举,其实事实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叶驰低笑了两声,揽着她的腰戏谑的道:

    “叶将军以及叶夫人显然很喜欢你这个媳妇,我可是从来都没享受过叶将军如此和颜悦色的待遇,你该感到荣幸”

    时萧有些错愕:

    “和颜悦色,你爸爸好像自始至终都板着脸的”

    叶驰笑了,拧了一把她圆乎乎的脸蛋:

    “傻丫头”

    转了转她手腕子上的玉镯子,满意的点点头:

    “这个可是我们家的祖传之宝,好好戴着,时间长了,对你有好处,好玉能养人,快中午了,我做饭去,昨天买了牛肉,咱们中午吃番茄牛肉盖饭怎么样“

    也不等时萧答应,便自顾自的换了衣服系上围裙,去厨房里忙活起来,时萧原地楞了好半天,才觉得自己这个婚闪的真是童话了点,有些太不真实了。

    挪到冰箱旁边,开了冰箱门,提留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灌了几口,才算找回点真实,望着厨房里忙乎着做饭的叶驰,不禁问了句:

    “你为什么和我结婚“

    叶驰把手里的胡萝卜细心的削皮,切成菱形片,放在一边备用,忙活完了,才转身看着时萧,很随便的答:

    “想结婚了,正好遇上你,就结婚了”

    时萧傻,半天想不明白这算个什么理由,叶驰看着她那个傻样,勾起嘴角笑了,这丫头总是这样,可爱到不行:

    “煮一个紫菜蛋花汤怎么样,拿两个鸡蛋过来”

    时萧已经被他指使惯了,哦一声,熟练的拉开一边的冰箱门,拿了两颗鸡蛋走过去递给他,叶驰接过去,顺便亲了她脸颊一下:

    “谢谢老婆”

    时萧有些脸红,虽然已经极亲密,可有时候时萧还是不怎么习惯,和叶驰这种无时无刻不调情的做法。

    叶驰的厨艺经过一个月的理论实践,已经非常熟练,很快两份色香味俱全的番茄牛肉盖饭和紫菜蛋花汤就摆在了餐桌上,两人吃饱了,时萧同学负责洗了碗,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周六没什么有意思的节目,时萧不仅有些走神,透过墙上的屏幕,仿佛进入了某段记忆深处的时光,眼睛里有些莫名的东西,被突然挑了出来,渐渐清晰。

    叶驰从书房出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时萧,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上的纱帘,映在她身上,氤氲起丝丝缕缕的雾气,使得她的面孔罩在其中,有些朦胧而不清晰,她坐在沙发的身子笔直,眼睛直直盯着对面的电视墙,但是细看的话,会发现她眼睛里是空的,而空寂深处仿佛又带着几分无奈和不知名的悲伤。

    叶驰不禁愣住了,说实话,这样的时萧,是叶驰从来没见过的,这样的时萧,非常陌生,仿佛瞬间长大了,再不是在自己怀里温软的小妻子,叶驰竟有瞬间的恐慌,恐慌来的突然,叶驰甚至都没来得及去追究来源,时萧就突然转过头来,冲他绽开一个熟悉的笑容:

    “忙完了,晚上咱们吃什吗”

    一刹那叶驰觉得自己刚才大概看错了,全身一松,笑了起来,走过来,把她抱在自己怀里,下巴顶在她融融的发顶低声说:

    “晚上我们出去吃,有几分朋友,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时萧倒是随遇而安的点点头,叶驰失笑,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

    “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时萧眨眨眼,信心十足的说:

    “不怕,反正我也不怎么值钱,卖不出去,要不然,我家老娘,当初也不会那么着急的要把我嫁出去”

    叶驰低声笑了起来,笑声鼓动胸腔的震颤,带给时萧一股难言的安然,叶驰身上有一股子好闻的松香融合烟草的气味,干净醇和,时萧很喜欢。

    他喜欢抱着她,就像抱娃娃一样,时萧每每觉得自己特小,实际上叶驰的确比她大了整整十岁,虽然表面上看不太出来,可是却是不争的事实,两人从陌生直接进入婚姻生活,时萧适能适应良好的原因,估计也在此。

    老娘常常教育她,找丈夫就要找比自己大的,他会宠着你,惯着你,让着你,很多事不会和你计较,时萧觉得老娘虽然有的时候非常不着调,但是这句话,倒是说的很有几分道理。

    其实时萧也不是真傻,用娟子的话说,总有那么几分大智若愚的聪明,和旁人难以理解的运气,当然有的时候的运气,也不见得都是好运气就是了。

    第四回

    车子开出住宅区的专属车道,沈婉婷才询问丈夫:

    “你瞧这丫头如何”

    叶将军一如既往的板着脸:

    “嗯!这小子还有点眼光,这点随我”

    沈婉婷扑哧笑了:

    “说正经的呢”

    叶将军沉默半响,异常认真的开口:

    “其实结婚过日子,只要合适就好,这一点最难得,即便娶个天仙回来,也不见得就合适,这正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刚才没瞧见,自打进了门,叶驰的眼珠子就没离开过那小丫头,好坏,哪还有咱们父母掺和的余地,不过,小丫头我瞧着还成,那双眼睛清澈纯净,只是年纪是不是小了点”

    沈婉婷倒是好笑的白了他一眼,缓缓的说:

    “你难道忘了,你可比我也大了整整十岁呢”

    叶将军倒是笑了起来,难得的说了句:

    “所以儿子也和我一样,知道疼媳妇。”

    倒是弄的沈婉婷一个大红脸:

    “老夫老妻的,说什么呢。”

    前面的勤务兵小王都露出一丝笑意。

    这边小两口收拾好了,叶驰便带着时萧去了他们哥们常聚的会馆。车子停了,时萧坐在车上探出头前后望了望,海子边上一处偌大的庭院,从外面看去,丝毫看不出是个营业的地方,倒像谁家的私宅,前后的路上都没行人,只是大门前停着三辆顶级名车,很是惹眼。

    时萧不禁低头侧头扫了边上的叶驰一眼,一身纯手工制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有型有款,说不出的好看,白色的衬衣,黑曜石的袖扣,显出一份难言的清贵之气。

    再低头看看自己,仍然是一身白色的运动服,时萧同学是非常懒惰怕麻烦的,从高中的时候喜欢上运动服的舒适和随意之后,一直到现在上班了,也没改变过,所以说她是个念旧的人,非常念旧。

    不过用娟子的话说,萧子某些方面上,根本就不是个女人,没有一丝女人味,最集中典型就表现在穿衣的品味上。

    时萧对她的论调嗤之以鼻,穿运动服就不女人了,非得和她一样,穿着七八寸的高跟鞋,迈不开步子的窄裙,紧紧裹住身体的上衣,让男人一打眼,第一个就想到的是最原始的兽行,这种女人味不要也罢。

    运动服多舒服,最重要的是物美价廉,再说时萧的工资水准和娟子这个已经小有名气的记者,相差何止千里,还要每月上交给老娘一半,剩下的买的起运动服,已经很不错了,尤其还是国产知名品牌。

    时萧走神的功夫,已经被叶驰揽着肩膀,穿过林荫道,站在了一个完全中式的建筑物前,望着门前都比自己穿的体面的门童,时萧同学终于开始反省,自己穿着这身是不是不大妥当,望了望前后,停住了脚步,颇为认真的拉住叶驰的手说:

    “说真的,你带着我来这里,不是真想把我卖了吧”

    叶驰哧一声笑了,他一笑,眸子里便会倾泻出潋滟的波光,刹那间流露出的风情,竟让时萧有些微怔忪,叶驰看她傻呆呆的模样,眸中的光芒仿佛更加潋滟起来,俯身低头,就吻住了她微微张开红艳艳的小嘴,轻怜密爱,辗转吸允,温柔深情。

    时萧竟恍惚觉得,这个吻比之前两人任何一次亲吻都动人,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任叶驰的唇舌侵入,由温柔至缠绵,直到几乎要窒息,两人才分开,时萧睁开眼,却不禁吓了一跳,正前方大门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几个衣着气势均不凡的俊男美女,也不懂得非礼勿视,一个个睁着眼,明目张胆的望着她和叶驰,仿佛这样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

    时萧还没反应过来,最前面的男人就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走过来,围着时萧打量了一圈:

    “我说你怎么最近都不出来玩了,原来淘到宝了”

    说着戏谑的目光,直直落在时萧身上:

    “哪儿踅摸来的的,够嫩的”

    叶驰脸微沉,伸手把时萧搂在自己怀里,轻缓的说:

    “正好今儿来的齐全,正式介绍一下,我媳妇,时萧”

    叶驰一句话,当头的男人,一个踉跄差点栽倒中间的花圃里头,好半响才迟疑的开口:

    “叶驰,你不是逗兄弟们玩的吧”

    叶驰揽着时萧上了台阶:

    “我从来不开这种玩笑”

    把后面几个男女甩在后面,沿着曲廊过了个月洞门,进到了一间,古香古色的房间里,屋子里古典精致的程度,令时萧几疑,自己穿越到了清末。

    叶驰非常绅士的替她拉来八仙桌边上的椅子,时萧随口说了声谢谢,竟又引得叶驰一笑,俯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说:

    “我不接受这样口头上的谢意,太没诚意了,老婆”

    暧昧的音调,伴着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有股子酥□痒的感觉,时萧脸不禁一红,耳边传来几声戏谑的笑声,时萧推了身后的叶驰一下,叶驰才随意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臂仍然搭在时萧的椅背上,把她圈子自己的臂弯里。

    这种表现的叶驰,那哥几个何时见过,新奇之余,四个人的目光不得不落在叶驰身边的时萧身上,他们的目光令时萧觉得,自己仿佛是突然从天而降的外星人,一样不可思议。

    他们几人心里都清楚,谁也不会把玩儿的女人介绍成媳妇,若说媳妇,便是正儿八经的女朋友,以后真是媳妇的那种,因此对时萧的态度和投注的眼光,短短时间内,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少了虚头吧脑的应付,变的真诚起来。

    叶驰叫了侍者进来点菜,最左边浓眉大眼的男人,颇有几分痞气的说:

    “小嫂子,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胡军”

    说着一指其他两个:

    “这个长得比娘们还漂亮的叫封锦城……”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男人一脚踹到一边,冲时萧热络一笑:

    “我是封锦城,叶驰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哥们,恕我冒昧,小嫂子芳龄几何”

    最后那个看上去温润颇有书卷气的男人,笑着拨开两人的手:

    “不用理这两花花公子,你好,我是左宏”

    时萧有几分局促,面对三个出色且自来熟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叶驰把她揽在自己怀里解围:

    “喂!你们几个够了,我们家媳妇腼腆,比不上你们脸皮比城墙还厚,你们都给我悠着点,差不离得了”

    “呦!呦!呦咱叶少心疼了,得了,今儿有嫂子在,我们几个先饶了你,那天咱单独,哥几个再审你,总之得好好交代清楚。来来吃饭喝酒”

    旁边三个女生看上去也不大,穿的十分漂亮,相比之下,时萧一身运动服就显得尤为寒酸,她们明显互相认识,对时萧都存着似有若无的轻慢和敌意。

    时萧神经大条,自是感觉不到,叶驰却有些脸色阴沉,淡淡扫了几个女人一眼,不阴不阳的说了句:

    “哪找来的,有点不懂事啊”

    桌上三个女生,顷刻变了脸色。

    时萧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发现房间里的三个女生都不见了,好奇的问叶驰,叶驰笑说:

    “她们有事先走了,来,坐下吃饭,把这碗燕窝先吃了,美容养颜对身体好”

    面对一桌子好料,时萧自是不会客气,加上叶驰已经习惯喂她,就是鱼刺都提前挑拣好了,再夹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她们两个这种进食方式持续了一个月之久,几乎已经养成了习惯,遂表现的万分自然,可是看的其他三人,都有些直眉瞪眼的发傻,何尝见过叶少如此细致的服侍过女人,并且看他那样儿,貌似还非常的乐在其中。

    好半天,几个人才回过神来,时萧差不多也快吃饱了,封锦城不知道从那里提留出几瓶茅台放在桌子上:

    “老爷子那儿顺来的,有年头了,今儿便宜你们了”

    说着挨个倒上,时萧面前的也斟了满满一杯,时萧鼓着腮帮子,边吃边摆手拒绝:

    “我不会喝酒”

    叶驰眸光一闪,勾起一个笑意,柔声哄她:

    “没关系,这个没劲儿,醉不了,真醉了,一会儿我抱你回家”

    时萧眨眨眼,有几分迟疑,左宏已经举起杯:

    “小嫂子,我先敬你,祝你和叶驰举案齐眉……”

    时萧这人吃软不吃硬,你要是来硬的,她小倔脾气一上来,还真掰不过她,但是你要是来软的,那绝对百试百灵,加上这几个都是名副其实的帅哥,时萧心里那点原则,早就随着和叶驰的第一次失守,而土崩瓦解了。

    这几个小子多坏,那是卯起劲儿来敬时萧酒,不把时萧灌醉都不待罢休的,叶驰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也不拦着。

    叶驰此人,用左宏的话说,别看总笑眯眯的,心里头琢磨什么心思,谁也弄不明白,不过此人绝非善类,最好绕道,不然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叶驰实际是想看看这丫头的酒量真正的深浅,上次在酒吧,他可是让酒保调了十杯最烈的鸡尾酒,自己用没什么劲儿的相陪,才喝倒了这丫头,而自己全身而退。

    今儿这丫头一瓶茅台,眼看着就下去了,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几个哥们都较上劲儿了,也不怕丢了老爷们的面子,一杯一杯的车轮战,很快两瓶茅台就见底了,小丫头有点迷糊起来,靠在叶驰的肩膀上,阖上了眼。

    叶驰侧头看了她一眼,不禁笑了,这丫头喝醉酒以后很乖,乖得让人从心里往外的想疼她,叶驰轻轻抱起她,绕到屏风后,把她安置在后面的罗汉榻上,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低头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才走出去。

    封锦城扫屏风后的影子,戏谑的说:

    “真当亲闺女一样疼啊,从哪儿找来这么个极品小丫头”

    叶驰想了想,半真半假的说:

    “骗来的”

    左宏放下手里的酒杯:

    “得了吧,哥们,哪儿骗来的,告诉兄弟地儿,我赶明也去骗一个回家”

    胡军较实际:

    “你们家太后老爷子通过了吗,别回头闹家庭革命,你可就害了人家了”

    叶驰挑挑眉:

    “我挑的媳妇,跟着我过日子,又不是跟着她们过,他们通不通过有什么用”

    左宏竖起大拇指佩服的说了句:

    “还是咱叶少有种,纯爷们。”

    时萧晚上喝的酒没掺和,又睡了几个小时,叶驰抱着她下车的时候,她就已经清醒了,只是懒得动,索性就装睡,还让叶驰抱着。

    下了车,还没上台阶,就听身后好像是封锦城的声音,低低说了句:

    “叶驰,锦枫下个月回国”

    时萧感觉抱着自己的叶驰,身体陡然一僵,脚步略一迟疑,嗯了一声。

    第五回

    中心公园一侧的肯德基里,时萧悠闲的靠窗而坐,面前摆了一杯咖啡,低着头,玩着手机里的植物大战僵尸,很是投入。

    娟子,从门外就看到了她,娟子没立刻进来,而是贴着玻璃,开始打量时萧,有一个月不见了吧,自己跟踪一个巡回的大型商业活动做采访,在几个城市连着跑了一个来月,昨天刚回来,赶上周日,便约萧子出来打牙祭。

    萧子一点不挑食,简直可以媲美杂食动物,而且这丫头吃的多,还不发胖,是那种女人羡慕到死的体质,不像她,只要多吃一点高热量的东西,很快小腹就会长出赘肉来,尤其娟子最不齿的是,这丫头每每喜欢装嫩的行为。

    就她今儿这打扮,一身千篇一律的运动服,脚下踩了双白色旅游鞋,长头发梳了个歪在一侧的马尾辫,双肩背的包,放在一边的窗台上,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脸上除了护肤品,没有一点彩妆的痕迹,清新自然的仿佛一个还未出校门的高中生。

    谁能看得出来,这丫都二十四了,就看不远处一桌青涩的大男孩,一脸羞涩,时不时偷偷望向时萧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是被这丫装嫩的外表迷惑了。

    不过,娟子微微眯眼,以她无比毒辣的眼光和敏锐的直觉,虽然隔着一层玻璃,还是觉得这丫头今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仿佛瞬间化茧成蝶,在她周身不知不觉萦绕出一股妩媚的女人风情,不知道这种风情从何而来的。

    时萧打完了一局,决定歇一会儿,拿起桌上的咖啡刚喝了一口,就看见玻璃窗外,眯着眼望着自己的娟子,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冲她挥挥手,示意她进来,心里不禁暗暗腹诽,这女人无时无刻,都不忘记把她身上那种天生的性感展现的淋漓尽致。

    娟子长得很漂亮,是那种性感妩媚,别具风情的类型,常被误会是那种小三情妇以及被包养的类型,可人家是不折不扣的女强人,知性的御姐女王,虽然男朋友也的确换的很勤,来来去去的男人,时萧记住长相的都不多,这女人崇尚合则聚,不合则散。

    感觉对了,当晚上床也没什么,没感觉了,明儿就分手,也是常事。比男人还潇洒,时萧其实心里头是非常羡慕她的,这样有什么不好,恣意又快乐,所以说有娟子这样一个榜样耳濡目染,她和叶驰那点事才顺理成章……

    其实以前娟子也不知这样的性格,好像从高中毕业后,就变了个人,在大学的时候,娟子可是他们学校名副其实的大众情人,男人心中排名第一的幻想偶像。

    时萧一直怀疑,是不是娟子被那个高中团委的帅哥老师刺激到了,因此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但是两个人即使是从小的朋友,一路走来,也都知道有些事情最好装傻,不要刨根问底,是朋友的话,只要站在一边默默理解,给予支持就好。

    时萧不禁想起叶驰,叶驰的那些发小,何尝不是如此,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娟子很自觉地去前面点了全家桶提溜过来,时萧眼睛一亮,放下手机,便据案大嚼起来,娟子喝着咖啡,眼馋的看着对面的女人,可自己真不敢吃,一吃准胖,胖了,再想减下去就难了。

    明眸瞥到一边桌子上的手机,不禁眨了眨,拿起来吃惊的问:

    “iphone4,萧子你中彩票了,我记得上个月,你手里还是我那个破山寨来着”

    时萧吐出嘴里的鸡骨头:

    “嗯!这不是我的,是我老公的”

    娟子一口咖啡刚喝道嘴里,听到这句话,噗一声全喷了,喷的满桌子都是,幸亏时萧麻利的拽住全家桶,搂在怀里,美食才得以幸免,时萧白了她一眼,用餐巾纸擦干净桌子,接着拿出一个鸡翅塞到嘴里,却被娟子一伸手夺下来扔进桶里,咬牙切齿的说:

    “你还吃,你刚才说这手机是谁的,我没听清楚,最近上火,耳朵有点背,麻烦你再说一遍”

    时萧貌似非常无辜的回答:

    “我老公的啊”

    娟子忽然觉得,要是现在眼前突然降下一个飞碟,都比这个可信,娟子愣神半响才说:

    “我记得就在一个月前,你还天天相亲来着,虽说如今神七都上天了,可你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你不是忽悠姐们吧”

    时萧摇摇头,非常认真的说:

    “真的,都领证了”

    娟子突然觉得,是不是萧子这愁人的孩子,让什么人给骗婚了,论说时萧是真有那么几分姿色的,这也不是不可能,遂小心翼翼的问:

    “你老公他是干什么的”

    时萧摇摇头,娟子傻,这什么人啊:

    “好吧,你老公叫什么名字,你总该知道吧”

    娟子想着打听清楚了,利用自己的关系,略做一下调查还是可以的,却被时萧下一句,从嘴里吐出的两个字,当场雷了个里焦外嫩。

    “叶驰?”

    好吧,也许和自己知道的那位同名同姓,可还是出于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原则,从包里拿出自己珍藏的那份,他们报社迄今为止,卖的最好的一期杂志,指着封面上的男人问面前吃的一嘴油次麻花的女人:

    “你说的叶驰,不会是他吧”

    时萧百忙之余,探头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叶驰穿着一件宝石蓝斜条纹的polo衫,白帽子,白休闲裤,潇洒挥杆的动作,阳光绿草间,神采飞扬,年轻帅气,点点头:

    “他穿这衣服,比穿西装显得年轻”

    娟子彻底石化,好半天,时萧消灭了全家桶里的鸡翅,喝光了杯子里咖啡,又拿起她的来喝,才回过神来:

    “你不是和我开玩笑,时萧,告诉我,这不是玩笑”

    时萧伸手在她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啊!娟子惨叫了一声,引得肯德基里的其他人,都向她们这边张望,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惨案。

    时萧想起叶驰这手机里好像有两人的几张结婚照,为了取信好友,特意从叶驰手机里翻出来,递给娟子看,结婚照很唯美,娟子看了很久,才找到些许真实感,把手机还给时萧,开始支着下巴,眼睛如探照灯一样的看着时萧说: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时萧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爸妈我见过一次,好像是军队的领导,具体的也不很清楚”

    娟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很严肃,很正式的告诉时萧,一定要用尽一切手段,抓住叶驰这个男人,他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钻石龟,背景很牛的太子党,虽说此人的绯闻比明星都多,可将来过不下去离了婚,也能狠捞一笔分手费。

    娟子说这话的时候的表情,时萧总不知觉,会联想到古代那些老鸨子,双眼发亮,满脸狞笑。

    娟子抓着时萧耳提面命了一番后,还觉得有点不真实,望着时萧问:

    “叔叔阿姨那里……”

    意料之中时萧摇摇头: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她们就下乡演出了”

    娟子知道时萧的极品爸妈,经常组织那个什么老年秧歌队到处去演出,所以也见怪不怪,瞥了时萧一眼,眼睛一亮:

    “你老公可是真正的富豪,还吃肯德基干嘛,走,今儿中午我要吃燕窝鱼翅,鲨鱼鳍,总之今儿你请客,咱们好好奢一把”

    时萧吓了一跳,开玩笑,就她口袋里那点银子,吃顿火锅都得少点几盘荤菜,还燕窝鱼翅,手伸进自己的背包里,摸出了钱包扔给娟子,凉凉的说:

    “你想吃鲸鱼都成,只要剩下的你结账,姐们舍命陪君子”

    娟子刚打开钱包,还没来得及打开,时萧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听惯了自己原来铃声,一时还不怎么习惯,响了几遍,时萧才明白是自己的电话,娟子探头看了看,来电写着叶驰两个字,遂兴奋起来,一把抄起来,按了接听键。

    几乎立刻,耳边就传来低沉磁性但霸道的声音:

    “你在哪儿”

    娟子瞥了对面的时小妞一眼,轻轻咳嗽一声:

    “你好,我是娟子,时萧的从幼儿园起的闺蜜,想问问咱能不能现在见个面,对于我们家萧子的婚姻状况,在下有些许疑惑”

    话筒里沉默半响:

    “你们在那儿”

    娟子说了地方,电话那边就说了句:

    “原地等着”

    就撂了,只三两句,娟子就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强势,几乎是不容她人表达意见的,一切都得按照他的意思来,娟子不由得开始有些担忧起时萧,这个傻女人,知不知道,有些男人其实是不能招惹的角色,难道那个教训她都忘了吗。

    接了电话,两人反倒开始沉默起来,好半响,娟子才试着开口:

    “许明章……”

    娟子还没说下去,时萧脸色已经一片惨白,倒是让娟子不忍再说下去,时萧发现,即使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听到这个名字,依然不能释怀,心里一阵阵发紧似地疼,仿佛被一只手攥住了心脏,一样难过。

    那个记忆中温润如玉的大男生,那一双带着恨意的眸子,每每时萧想起来,就止不住,从心里一阵阵发冷。

    手紧紧捏住桌角,骨节都有点泛白了,还一无所觉。

    娟子瞬间就明白了,这个人对时萧来说,还是有着毁天灭地的杀伤力,可是只提提名字,萧子都受不了,若是那个男人回来了,她该怎么办,而且据她所知,许明章真的快回来了。

    第六回

    左宏提着车钥匙,进到肯德基的时候,一时还真有点不习惯这里的喧闹。

    大约因为周日的缘故,这里面有些人声鼎沸,角落那边,儿童乐园一阵阵孩子的笑闹声不绝于耳,真是有年头没进过这里了。

    目光略略一扫,就见到了靠窗坐着的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尤其惹眼,两人长的都不差,而且是那种完全相悖的美女类型,叶驰的小媳妇,清纯的如早晨第一道阳光,看着她就觉分外明媚,对面的女人。

    左宏有些玩味的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倒是他最中意的类型,那种风情万种的艳丽,被叶驰指使来接人的那点怨气,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勾了勾嘴角,满脸兴味的走了过去:

    “小嫂子,叶驰在郊外的会馆里恭候大驾,特派我来接驾”

    话音一落,贼眼却转了转,盯在娟子身上,非常自来熟的搭讪:

    “这位想必就是小嫂子的闺蜜了,你好,我是左宏,请教美女芳名”

    娟子眨眨眼,颇具风情的随手拨了拨自己□浪的长发,把自己的一只嫩白的小手,轻轻递了过去笑眯眯的开口:

    “楚娟”

    左宏握住手里滑腻的小手,这心里都酥了大半,只这样一双小手,若是在床上该何等销魂,娟子只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脑子里指定想的是些黄色废料,暗暗哼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来,从上到下打量他一遭:

    “你是我家萧子她老公派来的马仔”

    左宏倒是一愣,马仔?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他,堂堂左大少哎!这丫头绝对故意的,不禁暗暗咬牙切齿,心说等爷哄上手,你就知道爷是什么人物了,马仔?真令人郁闷。

    手里扶着方向盘,左宏心里犹自不能释怀,从后视镜里望了眼后座的女人,叶驰的小媳妇,今天仿佛有些心不在焉,低着头啃手指,不知道想些什么,那神情虽然令人怜惜,可怎么看,怎觉得□了些,真亏了叶驰怎么下得了口。

    说实话,昨晚封锦城送他们两个回家,自己和军子还偷偷讨论来着,和着叶驰这家伙,这些年阅尽□,花丛中打着滚几个来回,最终把这样一朵看上去青嫩的小花,捧回家里供着,还真令人费解。

    胡军那小子嘴巴更毒,说叶驰如今三十多了,说不定那根弦不对付,染上了恋童癖,要不,瞧他那样,哪儿他妈是疼媳妇,简直跟自己丫头一样,到哪儿都抱着,看的他们这几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记得以前叶驰的口味,不是如此清淡的,什么时候变了。可就是他们几个再纳闷,这也是铁一般的事实。

    胡军刚头还特意打电话来说,一早去家里找叶驰,还他妈见到了婚纱照和小红本,人叶驰这次玩真的,不是忽悠他们几个。

    所以叶驰刚头打电话给他,说临时走不开,让他过来接一趟,他也只能乖乖过来,这可是名正言顺叶少的媳妇,怠慢不得。

    说实话,有幸让他左大少当单纯司机的女人,除了他妈,目前就后面这俩女人,别的女人,要是这样,早让他一巴掌扇一边去了。

    左大少更郁闷的是,这俩女人打上了车,就没理过他,两人真就把他当成了出租车司机一样的存在,真他妈的,有开悍马当出租的吗,真有,爷们就认了。

    想着,脱下手套一甩,扔到旁边的副驾驶座上,一揉方向盘,拐进了会馆的专属停车位,笑嘻嘻半真半假的说:

    “两位美女到了,没打表,看着给点就成”

    娟子时萧都撑不住笑了起来。

    推开车门,就看到门口站着抽烟的叶驰,娟子不得不说,她最烦男人抽烟,可偏偏叶驰抽烟的姿势,潇洒的让人一点厌烦不起来,有那么股子难说的优雅。

    娟子真不知道该羡慕时萧的桃花运,还是该替她担忧,记忆中她统共主动招惹过两个男人,貌似那个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尤以这个叶驰为最。

    叶驰看见她们,手里的烟随意的扔在地上,抬脚踩熄,大步走过来,所有物般的,一伸手就把时萧揽在自己怀里,看都没看娟子一眼,低头仔细端详她半响,目光微闪,抬头询问的目光落在一边的左宏身上:

    “怎么这么半天才到”

    左宏摆摆手:

    “拜托,周日啊!又是高峰点,你试试,不是兄弟这车挂的军牌,现在还到不了呢”

    娟子有些好奇的打量叶驰,虽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叶驰,可拜杂志社叶驰众多的粉丝同事们所赐,对这位私生活可称糜烂的花花公子,并不很陌生,再说杂志社还做个一期他的专访,所以刚一听,时萧闪婚的对象竟是他,对娟子来说,这是比2012年地球毁灭论,还不可信的事情,因此非要亲自过来鉴定鉴定真伪。

    如今大太阳底下,事实就这样明晃晃的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光看眼前这一幕,如果不了解叶驰以前的光辉事迹,还真以为,他是一个疼媳妇的好男人了,而且,娟子发现叶驰的目光很毒,只一眼,就能看出时萧的不对劲儿,那目光里的审视,根本就没想过隐藏。

    以娟子的经验,这是个控制欲极强且非常不好惹的男人,若是让他知道许明彰的事情,甚或知道萧子心里还藏着另外一个男人,那样心心念念的藏着,会怎样。

    娟子忽然害怕起来,许明彰和萧子的那一段,其实娟子也不很清楚,毕竟两人大学时,虽然同校却不同系,加上那时候自己忙着打工,就没怎么顾上好友。只知道当时陷的很深,那样沉浸在爱河里的萧子,浑身幸福快乐的光芒那样炫目,至今娟子都记忆犹新,后来却不知怎的突然就分了。

    许明彰,大四毕业后,突然出国,时萧也沉默一阵后,貌似没这档子事一样,学习,生活,毕业后,考了公务员,进了街道办事处,当了一个小公务员,仿佛一切水过无痕,只娟子知道,萧子的性格,越是表面上平淡,心里其实看的越重,表面上越无所谓,也许心里就越在乎。

    刚才自己略试探,结果已经昭然若揭了不是吗,果然她还没忘,果然那个许明彰虽然远在大洋彼端,可是却依然深深刻在了她的心里。

    只不知道心里装着一个男人的萧子,怎么就这么糊涂的嫁了另一个男人,而且是叶驰这样的男人。

    叶驰低头看了看时萧,总觉得她今天有点不大对劲儿,抬头却见到那个叫娟子的女人,望着自己,眼神中仿似,有些什么是他看不清的,略一沉吟伸出手:

    “楚小姐是吧,我是叶驰,刚才里面碰到一个客户,一时走不开,正好左宏在你们附近,就让他顺道去接你们过来,不要怪我怠慢”

    彬彬有礼,前后因果,几句话就交代的清楚明白。

    娟子微微叹口气,扫了时萧一眼,心说这叶驰一看就知道,是个成了精的老油条,她们家萧子那点城府,哎!不想也罢。佛祖、观世音、各路神佛都保佑吧,保佑这个神经大条的糊涂女人。

    娟子这个无神论者,关键时刻,心里倒是十分虔诚的挨个祝祷了一遍。

    坐在会馆的西餐厅里,望着明亮玻璃幕外的大好秋日,蓝天白云,绿草如茵,仿佛另一个世界,其实认真说起来,也的确算另一个世界,娟子以前来过这里两次,一次是大客户请客,一次是在这里做过一个知名人物的商业专访,知道这里不是一般人来的地方,即便你消费的起,人家还不接待呢,非是她们这等小市民随意出入的地方。

    抬头望了眼对面甜蜜的小两口,又不禁想笑,该说时萧把她那媲美电线杆子的粗神经,发挥到了不可能极致,还是该说叶驰这个男人受了刺激,就喜欢这个恶心的调调。

    顶级肥嫩多汁的牛排,一点点切成了棋子块,还不行,非得一块块的喂进嘴里才算完。

    娟子忽然涌上一股不合时宜的失落感,自己偶尔的喂猪事业,仿佛在继那个许明彰,走了以后,再一次有人接手了,而且这位喂的更无微不至,只不知道时萧这头猪,知不知道,这个饲主,可不是寻常的饲主,惹了他,估计不是绝食这样简单,说不准剥皮剔肉,生吞入腹都是她的运气。

    想想又觉自己太悲观了,许明彰一走近四年的时间,也许一切早就时过境迁,即便萧子长情,那许明彰说不准早就娶了个肥臀丰乳的外国娘们,日夜快活了。

    虽说时萧这个婚闪的令人发晕,可毕竟是罗敷有夫,即便他们再相遇,能怎样。

    又拿时萧这丫头没辙,你就是闪婚,也睁开眼睛好好挑挑,叶驰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没搞清楚底细,就敢和人家领证结婚,真不知道该佩服她的勇气,还是该揪住她大骂一顿才好。

    想到这里,不免气起来,开口叫了声:

    “时萧”

    时萧嘴里刚被叶驰塞进一块牛肉,还没嚼,就听见娟子叫她,也没抬头,只鼓着腮帮子嗯了一声,娟子顿时无语,好半天才恶毒的说:

    “你真是头不折不扣的猪”

    时萧被她说这活骂了无数回,早就免疫了,嗯一声,继续嚼嘴里的肉。

    桌上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叶驰警告的扫了娟子一眼,抓起餐巾给时萧擦擦嘴角,递给她一杯水,自己才挪过她面前没动的牛排,优雅的吃起来。

    时萧吃饱了,才有空打量外头的风景,看了好大一会儿才问:

    “这是哪儿”

    叶驰放下手里的刀叉,擦了擦嘴,餐巾抛在桌子上:

    “高尔夫会馆,一会儿我教你打球”

    左宏嘿嘿笑:

    “对啊!对啊,一会儿还有两个朋友一起过来玩,楚小姐,我教你怎么样”

    娟子低头看看表:

    “不,一会儿我还有个约会,要回市里去,你们玩吧”

    时萧对小白球一点兴致没有,听她说也忙着站起来:

    “我和你一起回去,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呢”

    娟子哭笑不得,叶驰脸色微沉,伸手拉她坐下:

    “陪我玩一会儿,晚上吃了饭,咱们再回家,嗯”

    语气虽温柔,却透着那么股子不容反驳的味道。

    最后还是左宏发挥骑士精神主动请缨送娟子回去,这家伙心里想的什么,就是神经大条的时萧都门清的很,只是时萧觉得恐怕他很难如愿,因为不巧,他正好是娟子最反感的哪类型男人,有心理阴影啊!呵呵!

    第七回

    时妈妈时爸爸拎着大包小包,刚从大巴车上下来,就见到站在路边,貌似有些忐忑的女儿,时妈妈扔下手里的大提包,上去抱住女儿就转了两个圈,欣慰的说:

    “我们家萧萧真长大了,都知道来接爸妈了”

    萧萧略有些尴尬,时爸爸却看见了,女儿旁边长身玉立的男子,微微惊愕,刚要提起老婆扔在地上的旅行包,男子已经几步过来,抢先提在手里,并且接过了自己手里的这个,异常自然的说了句:

    “爸,我来”

    时爸爸被他这声爸,雷的不轻,急忙去叫前面孩子她妈,时妈妈这时才注意到,原来女儿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男的,惊愕之余,包含惊喜的打量了叶驰几眼。叶驰彬彬有礼的自我介绍:

    “妈,我是叶驰”

    时妈妈以为这个出色之极的男人,就是一个月前女儿的相亲对象,这爸妈都叫上了,看起来处的不错,这让急于出清女儿的时妈妈,兴奋非常,几乎立刻就接受了叶驰,并且怎么看,怎么觉得叶驰非常顺眼,真有那么几分丈母娘看女婿的意思。

    一家四口进了时家大门的时候,丈母娘和女婿,俨然已经熟络的和一家人没两样了,时萧这个女儿甚至都有点靠边站的意思。

    时萧一路看着叶驰,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搞定了她老娘,甚至对于女儿闪婚的事情,老娘也接受良好,越发佩服他,怪不得生意做的那么好,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实力。

    老爹倒有点沉默,进了家门之后,把她单独叫到了屋里,盯着她半响,才叹口气说:

    “既然选择结了婚,就要好好的过日子,要是受了委屈,你要记得,我和你妈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时萧不禁动容,她们家老爹虽说看上去糊涂,其实真有那么几分大智若愚的智慧,当年的事情,时萧自认瞒的很好,可现在,她觉得也许老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

    时萧忽的惭愧起来,想到那时候,爸妈因自己受到的莫须有打击,真差点就伤筋动骨了,为了自己的爱情,却要牺牲父母,是时萧永远做不到的事情,而且的确,当年那边也没给她第二个选择不是吗,所以即便那个人回来了,能怎么样,一切都如过往云烟,风过无痕了。

    娟子说过,大是大非之前,萧子永远有一种令人心惊的果断,果断的孤勇。其实时萧早就知道,许明彰要回来了,她的邮箱里一个多月前,突然收到了一封来自大洋彼岸的邮件,只寥寥五个字,我下月回国,没有署名,没有下文,但是时萧就是知道是许明彰。

    说实话,时萧真的有点怕了,怕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心湖,再度掀起滔天巨浪,四年前那样艰难的抉择,几乎想死的难过,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当叶驰无意中闯入她的世界,时萧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闪婚,这对时萧来说,是慌乱间,抓住的一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救命稻草。

    娟子说她糊涂,可时萧顾不得其它了,其实她心里清楚,叶驰什么人,即便不知道底细,也能猜出大略,他是一个事业有成,绯闻漫天的男人,但是这样的男人,恰恰是时萧此时最需要的,你情我愿,即不伤筋动骨,也可暂时抵挡一切变数。

    而且她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她和叶驰的婚姻不管将来结果如何,她都能坦然接受。

    叶驰有多少红颜知己,有多少拎不清的女人,她都可以不在乎,因为不爱,所以坦然,因为不爱,她可以心安理得的和他维持着这种表面和谐的婚姻生活。

    时萧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很好,只要叶驰不反对,让她这样过下去,她也毫无疑义,上班下班,吃饭,做 爱,其实说句最实在的话,没有爱情和有爱情的婚姻,本质上的区别并不大,这种现实安稳,使得时萧愿意就此安身立命。

    只是时萧并不了解,叶驰究竟是个什么人,如果让她知道了叶驰其人,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招惹叶驰,可是招惹了,想独善其身,也要看人家叶驰答不答应。

    此时的时萧并不知道,随着许明彰的回国,她自认为安稳平淡的人生,如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一般,彻底冲席卷了她的整个世界,也让她领教了,不是什么男人都能随便招惹的,招惹了就要付出一生的代价,当然这是后话了。

    叶驰的办事效率一向高,一周后,在锦江顶级的包房里,两家父母就见了面。

    时萧也第一次见到了叶驰的弟弟叶骋,同时也是市里新上任的,最年轻有为的副市长,叶骋的太太,大学教授林燕,以及她们精灵漂亮的小女儿叶安安。

    叶骋和叶驰长得有几分相像,但是相较叶驰,叶骋多了几分端方古板,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时萧会以为叶骋才是兄长。

    叶骋就像电视里见到的那样,稳重大气,风度翩翩,一行一动,无可指摘,林燕文静优雅,气质卓然,两人坐在一起,就是一对最相配的夫妻,令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她们的态度亲切的无可挑剔,但是时萧依然觉得,有一丝说不出的距离感,相比之下,时萧倒是和叶安安很说得上来。

    叶安安今年刚上一年级,活泼可爱,一照面一声大伯母叫得时萧,好半天都没回神,林燕也撑不住笑了,含着善意的笑容,打量时萧几眼,点点自己女儿的头,幽默的开口:

    “这声大伯母叫出来,可真真不怎么适合小嫂子呢”

    时萧脸大红,抬头却看见叶驰看着她戏谑的笑。

    相比她的尴尬,老爹老娘更是局促,大约怎么也没猜到,突然冒出的亲家,是这样吓人的来历,不说威严赫赫的叶将军,就是那位电视上常见,并不很陌生的叶副市长,都让她们几次怀疑这是做梦。

    吃了饭,被穿着军装的大兵,分外客气的送回家,两口子还没回过神来。

    第二天一个电话把女儿叫回家来,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来,女儿走了,时爸爸才担忧的感叹:

    “毕竟门不当户不对,萧萧这孩子糊涂了”

    可是担忧归担忧,日子还要照过,叶家那边希望小两口规规矩矩似模似样的摆酒席,叶驰和时萧两人都反对,说不想瞎折腾。

    叶家二老只得询问时家的意思,谁知时爸爸这边心里也有小算盘,女儿这婚闪的,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铺开的场面越大,将来要是有个万一,女儿受的伤害就越大,因此倒是破天荒的和女儿意见一致起来。

    叶家那边没法,只得按照亲家和小两口的意思,暂且按下了这事,也因此,知道叶驰和时萧结婚的,除了两家,和叶驰亲近的几个好友,别人一概不知。

    娟子感叹的说,萧子一辈子都和时尚不贴边,这闪婚隐婚倒是很超前。

    表面上看两人和结婚前也差不多,叶驰照旧做他的生意,间或四处应酬,时萧按部就班的朝九晚五,但是两人的生活已经悄悄然发生了变化。

    叶驰会想着尽量推开不必要的应酬,回家给小媳妇做饭吃,和几个好友出去,如果时萧有空,也会带着她一起,非要走不开的应酬,也会记得,让阿姨提前准备好饭菜,省的饿着他媳妇。

    时萧这边呢,只不过转手了个饲主,由手艺奇差无比的老娘,换成了超有厨艺天分的老公叶驰,即便叶驰不回来,也会让阿姨准备好饭菜,热热就能吃,很方便,时萧的日子过得异常顺遂。

    可叶驰慢慢发现不对劲儿了,小媳妇神经大条,打第一天他就知道,可神经再大条,对自己名正言顺的丈夫,到了不闻不问的程度,就令人费解了。

    叶驰花丛里打滚了这么多年,什么女人没见过,时萧这样的丫头,还真头一回儿见,心里不解,叶驰开始默默观察她,甚或开始试探她。

    两个月后,叶驰开始早出晚归,甚或三五不时彻夜不归起来,可是他媳妇依然毫无反应,该吃吃,该睡睡,甚至一通电话都没打过,他回来了,身上带着明显的香水味,或是衬衫领子上的口红印,她看到了也不过皱皱眉头,晚上的夫妻生活上,有些小别扭,也不会开口问他,更谈不上嫉妒

    叶驰郁闷了,虽说叶驰一向不相信酸倒了牙的爱情,可小丫头对他的态度,他心里门清的很,小丫头根本没把自己这个丈夫当回事,一点不在乎他,这让一向唯我独尊的叶驰异常恼火。

    冷落了小丫头一个月后,开始改变战略,突然又像以前一样,每天回来给她做饭,缠着她做 爱,哄着她,慢慢喜欢在乎自己,这成了叶驰人生里现阶段的一个目标。

    不知不觉,叶驰竟认真起来,也许一开始,还有几分游戏和征服的成分在内,可后来,他却如那些演戏的一样,深深入了戏,开始对时萧身上的一切认真起来,事无巨细,他都想知道,都要知道,这令他很烦恼了一段时日,可到后来,他就懒得再费脑子想这些了,反正既然放不开,那么就把她圈子自己的世界里好了。

    叶驰是霸道的,这种霸道,封锦城曾经断言,爱上叶驰的女人是全世界最不幸的,因为叶驰无情,可他若是有朝一日,真喜欢上那个女人,那么这个女人不是最幸运的,就是最不幸的,因为这家伙霸道,霸道的偏执,霸道的几乎接近变态的地步,当然前提是,他真的在乎了。

    所以在叶驰想明白,自己的在乎之后,怎么还会允许时萧置身事外。

    所以时萧同学还在懵懵懂懂的时候,已经被叶驰画地为牢了,只是她自己还不自知罢了。

    第八回

    对于叶驰的忽冷忽热间或喜怒无常,时萧选择冷处理,反正也妨碍不到她,至多几天不回来,或是三更半夜带着一身酒气和脂粉味回来。

    面对这些,非是时萧同学淡定,而是打从一开始,时萧就有这个准备,加上娟子三五不时把叶驰的花边新闻,当成言情小说讲解给她听,她早就免疫了。

    要是叶驰总像一开始两个月那样,整成一居家好男人,模范丈夫的范儿,时萧才会惊吓。

    这样的叶驰,时萧才会觉得正常,觉得理所当然,也许晚上心理上,生理上有点小抵触,但是叶驰这人好在非常识趣,总是会主动做好防护措施,时萧同学很放心

    对于这个问题,起头两人就没认真谈过,但是都有默契。这样最好,时萧从来没想过要孩子,尤其和叶驰的孩子,她不能想像,自己的孩子在这样一个朝不保夕的家庭中,出生成长。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偏执也罢,她觉得如果不能保证以后,还是底根起就没有最好。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又哪里负担的起一个孩子的未来,这方面,时萧一点不糊涂,所以娟子有时候感叹,神经大条的萧子,偏偏是个极有原则的理智女人,理智的近乎凉薄。

    时萧坐在星巴克里,手托着腮帮子,望着对面的男人心说,若论理智,时萧觉得自己还比不上眼前的男人,蒋进。

    时萧那时候总喜欢叫他蒋进酒,研院的名人,心理学系的才子,和许明彰一样是a大里的风云人物,其人颇具传奇性。

    认真想起来,现在时萧都搞不很清楚,自己和他怎么就那么误打误撞的认识了。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那一天,自己当时慌乱中骑着车,从学校研究生宿舍楼边上的林荫道上飞驰而过,正撞上横穿马路的蒋进,当时撞的真不轻,还记得他的手臂都流着血却不管,倒是先过来查看她膝盖上破皮。

    那一日是时萧人生迄今为止,最不愿意想起的一天,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在那一天里爆发开来,而蒋进却是她那最糟一天里唯一的幸运。

    时萧这个人神经的确很大条,当初莫名其妙成了许明彰的女朋友,几个星期后,才知道许明彰是a 大了不得人物,而蒋进亦然,甚至闺蜜如娟子,到了今天,也还不知道她和蒋进的关系。

    因为那件事情解决后不久,蒋进也出国了,娟子没来得及和他熟识。

    当时蒋进很够意思,两人也算是天生的缘分吧,也许是在时萧最狼狈的时候相识,时萧那时候,毕竟才二十岁的小姑娘,承受压力到一定程度,急需要倾吐和宣泄的渠道,蒋进那时候夹带着一股奇特的令人安心的气质,几乎瞬间就取得了时萧的信赖。

    一边哭,一边把自己的委屈和盘托出,说给了他听。

    蒋进现在还记得她当时的眼神,绝望中带着丝丝微弱的期盼,仿佛自己就是她溺水前,最后抓住的一块浮木,那一瞬间,蒋进甚至有一种不惜一切,想要帮助她的冲动,而事实,蒋进也的确那么做了。

    蒋进大概是唯一知道当年事情始末,并且参与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当事人,他了解一切原委,并且亲眼目睹了,时萧绝望下的坚强,明明心里那么痛苦,那么不舍,还要毅然决然的挥剑断情。

    蒋进直到现在还隐隐羡慕许明彰那个男人,同时也替他遗憾,他知不知道,阴差阳错,失去了怎样一个女人。

    即便他当时自认心如止水的人,都有些怦然心动,可是也只是心动,蒋进很清楚,时萧恐怕不会再轻易爱上别的男人了,那一次,仿佛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成了她一辈子的情殇,也许不是不可能,只是蒋进自认,他没有那样的耐心,去等待她忘记,期待她释怀。

    所以蒋进宁愿当她一个不远不近的好友,可以听她倾诉,知道她过得很好就够了。

    四年来,两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哪怕只在qq上偶尔聊上两句,也并没有因为时间空间的阻隔而陌生,所以蒋进一回国,第一个想来见的就是时萧。

    蒋进端起桌上的卡布奇诺,浅浅抿了一口,望着时萧,挑挑眉:

    “你说你结婚了,你不是为了想向我要结婚礼物,故意编出来骗我的吧”

    时萧眨眨眼笑了:

    “即使我不结婚,你也逃不掉”

    说着伸出手:

    “我的礼物呢,拿来吧”

    蒋进笑了,他一笑,嘴角有清淡的笑纹荡漾开来,看上去异常有味道,时萧微微一怔:

    “将进酒,这几年在国外,怎么就没骗一个外国媳妇回来”

    蒋进向后靠了靠,望着时萧半响,才貌似认真的说:

    “让我想想,也许没遇上一个明明撞了我,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妞”

    两人不禁同时笑了起来,蒋进拿出一个精美小巧的盒子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诺!礼物”

    时萧拿起晃了晃:

    “什么东西,我可以现在就拆开吗”

    蒋进点点头。

    是一个紫水晶坠的白金项链,紫色的水晶,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芒,异常美丽,时萧戴在自己的脖子上,拿出书包里的小镜子照了照:

    “看上去好像很贵的样子,我就笑纳了”

    蒋进哧一声笑了:

    “是不便宜,不过……”

    目光落在时萧的无名指上:

    “比起你手上这枚戒指的价值,实在不值一提,现在我倒真有些相信,你结婚了,能不能告诉我,你老公是什么人,我实在非常好奇。想来能买得起这样一枚戒指的男人,该不是泛泛之辈”

    时萧歪歪头,扭脸看到那边架子上的杂志,站起抽出最上面的一本拿过来,放在桌子上,指着封面上的男人说:

    “就是他,我老公”

    蒋进不禁愕然。

    时萧望着他岔开话题说:

    “心理学博士,回国来有什么打算”

    “其实我回国,是因为接受了c大的聘书”

    蒋进知道她不愿意谈她老公,便顺了她的意。

    时萧长长一叹:

    “总之,你们都是社会的栋梁之才,不像我,混吃等死的类型”

    蒋进笑了起来,伸手揉揉她的发顶:

    “公务员,捧着国家的饭碗,旱涝保丰收,多好,适合你”

    时萧笑了,鬼头鬼脑的说:

    “我搞计生的,要是学长以后要计生用品,一个电话,我可以保证送货上门”

    蒋进呛了一下,哭笑不得:

    “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这时电话铃声从时萧包里钻了出来,时萧掏出来,说了声抱歉,就接了起来,蒋进也扫到了屏幕上来电的名字叶驰。

    目光落在桌上的杂志上,伸手翻开看了看,是一本商业杂志,相当大的篇幅,对封面上的人物做了专访,蒋进飞快的浏览了一遍。

    第一感觉,这个男人和当初的许明彰,有几分相似,背景相似,甚至可以说更显赫,莫一看上去,气质也仿佛有几分相似,都是那种优雅,但绝不好惹的男人。只是蒋进一眼就能看得出,这个男人比许明彰,还要难对付的多。

    蒋进不相信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会允许自己的妻子心里藏着别的男人,不是还不知道,就是一点也不在乎。

    想到此,开始注目对面打电话的小丫头,咬着唇,握着手机,没什么欣喜或是别的情绪,脸色平淡:

    “嗯,我在外面,我们单位那条街上的星巴克,一个朋友,刚回国的,嗯!好,哪里,城东那里,我知道了,一会儿我直接过去,不,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打的过去,嗯!不会迟到,知道了,好,嗯……”

    时萧挂了电话,抬起头就看到蒋进审视的目光,抬手点了点桌子上的杂志询问:

    “是你老公”

    时萧点点头。

    两人出了星巴克,蒋进把车开过来,开了车门:

    “去那里?我送你过去吧,这个时间,不好打车”

    时萧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也没客气,坐上车说了地址。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海子边上,蒋进探出头前后看了看,分外幽静,对面好像只有一个私家宅邸一样的地方。

    蒋进知道越是外表看上去平常,才越是一般人难窥其门径的地方,所谓返璞归真,如今国内正流行这个。

    看着时萧解开安全带的扣子,蒋进想了想,觉得还是该告诉她,才缓慢的说:

    “时萧,在美国我见到了许明彰”

    时萧身体明显一僵,扭头看向他,好半响才推开车门:

    “谢谢学长送我过来”

    蒋进长长叹口气: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些事情早晚你都要去面对的,总不能一辈子逃避下去,而且他……”

    话没说完,就被后面一阵急促刺耳的喇叭声打断,后面的车道上开过来一辆悍马,到了近前,一甩车尾停进了路边的专属车位里,接着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颇有书卷气,可是脸上莫测的笑容,有些破坏他本身的气质,看上去多了丝玩世不恭的味道。

    缓步走过来,站在时萧身边,打量的目光却落在蒋进身上:

    “我还以为眼花看错了,原来真是小嫂子,这位是”

    时萧只得给两人做了简单的介绍,蒋进微微点点头,和时萧打了招呼,就走了。

    时萧和左宏一前一后进了会馆,左宏落后一步,开始暗暗打量叶驰这个小媳妇,又想到刚才那个男人,只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个庸碌之辈。

    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叶驰这小媳妇,仿佛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最重要的她到底知不知道,叶驰那家伙是什么人,刚才那一幕要是让叶驰看见,左宏想到此,都替这丫头担心。

    不过以叶驰那家伙疼媳妇的样儿,也不见得真舍得怎样了,而且就他看,刚头那个男人对叶驰的小媳妇,也许不是什么歪心思。

    只是自己媳妇身边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护花使者,是男人都会不舒服吧,何况叶驰。

    第九回

    “时萧”

    “哎?”

    时萧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停住脚步回头,讶异的看着身后的左宏,还是第一次从左宏嘴里,这样正儿八经的听到自己的名字。

    叶驰这几个发小,时萧也算相当熟络了,直到如今,他们还总是以叶驰的小媳妇称呼她,仿佛时萧这个人根本不存在独立的身份,在他们眼中,她不过就是叶驰的媳妇罢了。

    这些人是骄傲而目空一切的,虽然时萧有时候嗤之以鼻,但是她很清楚,如果不是叶驰,这几个人,估计连看她一眼都不会。

    楚河汉界,时萧觉得自己和他们这些人,永远有一条楚河汉界,界限分明,难以逾越,曾经是,现在亦然。

    也因此,她很少和他们在一起凑乎,可叶驰显然不这么想的,时萧发现,近期叶驰不知道又哪根筋搭错了,花天酒地一阵后,又开始励志当一个居家好男人,几乎每天时萧下班进门,都会看到他在厨房里忙碌,脸上挂着的笑容,令时萧刹那间,几乎错认成是幸福。

    这当然不可能,也许该说兴致才是,叶驰此人,干什么事都讲究兴致,当时结婚是,现在非要当一个模范丈夫也是,时萧自认为把他看得极清楚。

    如果实在推不开的应酬,就像现在这样,把她叫出来一起,叶驰的这种做法,时萧其实深恶痛绝,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在家里吃方便面,也不乐意坐在富丽堂皇的厅堂里,吃着昂贵的佛跳墙。

    只是时萧不会表现出来,几曾何时,一幅天真的外表下的时萧,已经学会了隐藏,隐藏自己真正的情绪,这仿佛已经成了她毕生的功课。

    而且时萧心里对叶驰是怀有愧疚的,这种愧疚淡淡的,但它切实存在,她知道自己将错就错答应结婚,那一瞬间的卑劣想法,追根究底都是因为知道许明彰要回来了,无计可施之下,她想利用叶驰去抵挡,不止许明彰,也许还有别的。

    时萧学聪明了,她懂得躲在更强者的羽翼下,暂时求的平安,所以她对叶驰怀有愧疚,这种愧疚使得她愿意去尽量配合他,配合他的忽冷忽热,喜怒无常。

    时萧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演员,粉墨登场,只等着那个唯一的看客到来,便可坦然落幕。只是她忽略了,被她无意中拉进来的人,已经深深入戏。

    望着眼前这双澄澈到几乎清可见底的眸子,左宏有短暂的晃神,叶驰这个小媳妇,接触久了,发现和他们原先以为的天差地远。

    一开始,他们觉得,别看这丫头一脸的天真,能一夜之间套牢叶驰,心机城府绝对不一般,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

    几人看在叶驰的面子上,虽然给予尊重,但是对叶驰这场闪婚都没怎么看好,甚至私底下胡军坐庄,三人还赌了彩头,赌叶驰什么时候厌倦,然后闪离。

    一度他们都以为赌赢了,毕竟前两个月,叶驰突然又回归到以前荒唐的样子,三五不时,这个小明星,那个大美女的,玩了个不亦乐乎,甚至通宵达旦的不回家,或是带着满身酒气,一身脂粉味半夜三更才回去,第二天脸色阴沉半天后,照旧。

    那一阵他们几个都挺佩服叶驰的小媳妇,真够能忍的,竟然不闻不问,安然自在。折腾了一阵后,叶驰突然又回归到先前那个宠媳妇的居家模范丈夫的样儿。

    这几个月,左宏他们仨,在旁边就像看一场起伏跌宕的大戏一样,从开场到落幕,也品出了那么点滋味来,堂堂叶少,这次恐怕真的陷进去了。

    而叶驰的小媳妇时萧,还是以前那个样,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视线中,不悲不喜,宠辱不惊,三人就不得不去注意她了。

    注意了才发现,其实时萧这个人,真不怎么稀罕和他们一起的,每次都是叶驰死乞白赖让她来,而她虽然也有问有答,却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看上去有些迟钝过了头。

    封锦城那天怎么说的,叶驰这小媳妇,好像人和魂是分开的,仔细想想,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尤其看到今天的情形之后。

    左宏老早就看到了前面车里的人,毕竟车算不错,开车的男人也很有范儿,而且最重要的是,副驾驶上坐的女人,竟然是叶驰的小媳妇时萧。

    左宏像个侦察兵一样,在后面跟了一段路,惊讶的发现,两人相谈甚欢,叶驰这媳妇也大异于平常的样子,用锦城的话说,此时的时萧神魂归位。

    停在会馆门口,两人却突然沉默起来,那种完全可称的上暧昧古怪的氛围,即便左宏见了,都觉太他妈刺激了。

    所以才按了喇叭,而那个男人的确很出色,他望着叶驰媳妇的目光,是□裸毫不隐晦的怜惜呵护,而叶驰的小媳妇显然非常习惯这种呵护怜惜,仿佛理所应当。

    左宏都替叶驰郁闷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个女人,而当她清明的目光这样望着自己的时候,左宏又突然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左宏忽而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他管得着吗,既然敢明目张胆的让那个男人送这来,就说明并不是什么暧昧关系,迟疑半响才说了句:

    “反正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句,叶驰那家伙最恨的就是背叛”

    没头没脑的,时萧微楞过后点头:

    “我也是”

    左宏瞬间哭笑不得,鸡同鸭讲,和这丫头说话永远鸡同鸭讲。

    “你们俩不进去,在这儿干嘛”

    叶驰略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暮色中,修长的身形背光立在不远处,看不清表情,一回头,时萧的身体瞬间僵直,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前方,直到叶驰走到身边,她才恍然,不自觉抬手抱着自己的手臂。

    叶驰上下打量她一圈,开始数落她:

    “冷了吧,既然到了,赶快进去,在这儿站着干嘛”

    说着一伸胳膊就把她整个抱在怀里,瞬间萦绕周身的温暖,令时萧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叶驰皱皱眉,抬手摸摸她的脸:

    “不是感冒了吧”

    时萧咬着唇摇摇头,左宏懒得理会这对小鸳鸯的黏糊婆妈劲儿,自顾自走了进去,推开包房的门,不禁愣住,窗下古香古色的贵妃榻上,站起来一个女人,冲他扬扬手:

    “嗨!宏哥哥,好久不见”

    左宏非常意外,这么些年过去,她竟然回来了,封锦枫,绕口的名字,他们几个一般都会自动忽略,他们习惯叫她小枫,小枫是封锦城的堂妹,小他们很多,可是自打小丫头能跑会跳开始,就是他们几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他们踢球,她在一边看着衣服书包,他们打架,她在一边呐喊助威,他们去摘军区司令部院里的甜桑葚,她主动请缨用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乖巧笑容,引开那边的警卫兵。

    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扎根在脑海里难以磨灭,他们几个青涩的少年岁月里,几乎所有的记忆都和这丫头有关,在他们心里,她永远是妹妹,可是这个妹妹却恋上了叶驰,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谁也不记得,只是都知道她苦恋叶驰,苦恋了这么多年。

    叶驰是无情的,即使对小枫,他也没有一点儿心软,他果断而决绝的拒绝了小枫,那一阵可是闹了个惊天动地,后来封家把锦枫送出了国,才算消停了。

    这一走就是八年,从二十岁风华正茂的小姑娘,到了今天这个优雅美丽的大女人,时间仿佛一个最好的雕塑家。

    门一响,叶驰半搂半抱着时萧走了进来,左宏不禁下意识的看向窗下的小枫,只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左宏就知道,虽然过去了八年,她恐怕还是没学会真正放下。

    叶驰帮她脱掉外面的羽绒服,搭到那边的架子上,倒了杯热水塞在她手里,时萧才后知后觉的看见窗下陌生的女人,还有房间里明显有几分古怪的气氛。

    女人目光直直的落在自己身上,注目或者该说审视,这样的目光,很难定义为善意和悦,敌意虽然尽量隐藏,但仍然不容忽视。

    时萧不禁好奇的打量她,女人的年龄不好分辨,但是很美,那种非常精致的美,像是博物馆里精美的瓷器,透着那么股子厚重的优雅和大气,还有天生的骄傲,目空一切的骄傲。

    她看着自己的目光,令时萧觉得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自己不过是一只卑微的丑小鸭。

    这种目光时萧并不陌生,多年前,在另一个同样优雅的女人身上见过,那时候,那个女人也是这样审视自己。

    时萧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软弱的女人,当初是因为在乎,所以忍让,而现在,时萧微微弯起嘴角,扯出一个清淡的笑容。

    她这个突然的笑容,落在叶驰眼里,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叶驰略一闪神,揽住她的腰介绍:

    “我媳妇,时萧,小枫,锦城的妹妹”

    叶驰的话一出口,时萧就能清晰感觉到,对面美女刹那的僵硬。

    小枫,封锦城的妹妹,电光石闪中,时萧忽然记起之前的事情,叶驰,锦枫下个月回国,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恩怨情仇,但时萧也隐隐明白,叶驰和这个封锦枫,不单纯就是了。

    时萧心里想明白了,已经很确定眼前这个优雅的美女,对自己恐怕一点好感也没有,而自己也不想和她有什么深入的接触,所以没必要委屈自己去应承她。

    因此不过微微点头,算是寒暄。

    自打时萧进门,锦枫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虽然锦城已经提前知会了她,可是这么些年,当她终于鼓起勇气回国,迎接她的却是叶驰闪婚的消息,说实话,她很难接受,尤其还是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丫头,让她如何甘心。

    第十回

    封锦枫的目光在时萧身上兜了一圈,淡淡的说了句:

    “项链很漂亮”

    叶驰微楞,这才注意到,时萧脖子上多出的东西,时萧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鸡心领的羊毛衫,露出白皙优美的颈子,映着那条白金链子,说不出的好看。

    但是叶驰很确定,从来没见过这条项链,事实上,时萧一向不喜欢戴这些东西,不是自己盯着她,恐怕结婚戒指,也时时忘记的,所以这条项链出现的有几分诡异。

    叶驰修长的手指捏起水滴型的水晶坠子端详片刻:

    “哪儿来的”

    时萧倒是很诚实:

    “朋友送的”

    叶驰的眼睛眯了眯,挑挑眉:

    “朋友?男的?刚才你电话里说的那个大学时期的学长”

    时萧点点头,叶驰突然脸色一沉,手一用力,啪链子就被他拽了下来,一扬手,就扔到角落的垃圾桶里:

    “不许带”

    链子虽细,被他这样生生拉断,时萧的脖子,也起了一道红红的印迹,有些微微刺痛,时萧短暂的错愕之后,蹭一下站了起来,生气的望着叶驰,叶驰也仰着头和她对视,两人目光相交,谁也不示弱。

    桌上其他几个人没想到,突然就有这番变故,均都是一愣,回过神,胡军才笑着打岔:

    “来!来!来!小枫头一天回国,今儿哥们请客,算给小枫接风了,叶驰,你带来的好酒呢,拿出来,拿出来,咱们今儿好好开开斋,小嫂子坐坐,站着干嘛,显得你比我们都高啊”

    时萧咬咬嘴唇,根本就不搭理胡军,直接走过去扒拉出垃圾桶里的项链,伸手拉开门走了。

    “妈的”

    叶驰低声骂了一句,站起来就追了出去,在大门外追上了时萧,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沉声说:

    “你他妈给老子发什么邪火”

    时萧反而笑了,看了他半响:

    “叶驰,你有病吧,你放开我,放开我……”

    说着就下死力的要挣开他的手,叶驰两手一圈,就把时萧圈在自己怀里,深呼吸几下,声音忽的放软,一叠声的开始哄她:

    “好!好!我有病,我错了,还不成吗,项链给我,明儿我拿出去给你弄好了,行不行,小祖宗,我就是看着我老婆戴着别的男人送的项链,心里别扭,一时冲动,你原谅我这回,今儿你真不能走,走了,你老公这面子就折了,好不好,老婆……”

    所以说,胡军说的很对:叶驰这个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好听点叫能屈能伸,难听点就是不要脸,只不过目前来说,他伸的多,屈的少就是了。

    其实叶驰刚才完全就是下意识的行为,忽然在自己媳妇身上,看见其他男人送的东西,那股子无名怒火压都压不住,想也没想,就拽了下来,时萧真急了,叶驰才醒过味来,自己过于冲动了,时萧这丫头指定不能理解,瞧她刚才看自己那小眼神,完全把自己当成精神病患者了。

    时萧不知道叶驰的底细,叶驰也不想吓着她,好不容易娶了个这么可心的小媳妇,疼都疼不过来,而且这丫头外套都没穿就跑了出去,外头今儿可零下,回头冻病了,自己得多心疼。

    遂急忙追出来哄吧,叶驰认栽,在这丫头面前,叶驰认栽了,拧不过她,回头再弄弄清楚,那个突然蹦出来的狗屁学长,是个什么角色。

    说真的,时萧还真被叶驰吓了一跳,刚才那一瞬间,他的阴沉的样子,非常陌生,大异于平常的叶驰,有点可怕,有点危险,可他紧跟着追出来,认错了,以他的骄傲,说了这么多好话,时萧觉得自己要是再拧巴,就有点拿乔的嫌疑了,再说男人都是好面子的,自己要是真甩手走了,还真说不过去。

    因此就坡下驴,跟着他回去了。

    胡军、左宏、封锦城倒像什么事没发生过一样,照常点菜,倒酒,吃饭。

    今儿喝的是叶驰拿来的红酒,叶驰好收藏红酒,时萧早就发现了,家里有一面墙的大酒柜,里头是各式各样的红酒,时萧不懂,但是以叶驰的品味,估计价值不菲。

    叶驰此人真有点小资情调,总喜欢喝一杯,有时候非要她相陪,时萧喝酒,无论什么酒都一口干,叶驰每每说她这是茉莉花喂老牛,时萧真想说,其实老牛也不喜欢吃茉莉花,可是看见端着水晶杯里的红酒,慢慢品尝的封锦枫,时萧不得不说,真有一种难以描摹的美感。

    时萧放下手里的筷子,喝了两口现磨的热豆浆,扫了眼桌上聊得异常尽兴的几人,时萧觉得刚才自己要是真走了,也许他们更自在也说不定,而且锦枫这个女人显然是故意的,一晚上就说这他们过去的事情。

    有意无意的把自己排除在外,时萧抿抿嘴,低头笑了笑,真不明白封锦枫这样一个早就脱离了小女生行列的大女人,一句一个哥哥,哥哥的,真亏她叫的出口,时萧都被她雷的够呛。

    不过,去除这些雷点,这女人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而且显然大美女不仅和叶驰有过一段理不清的暧昧过往,即使如今明知叶驰使君有妇的前提下,依然没挡住,大美女心中的情火。

    时萧都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完全是个多余的存在,且顶着叶太太的头衔,实在招人恨。

    直到叶驰的车子没入夜色中,封锦城才说:

    “小枫,今天晚上你也看到了,叶驰是认真的,所以,你也该放开了,毕竟现在你早就不是二十岁了,希望你用成熟的思想,理智的处理感情问题,不要再意气用事。”

    车里短暂的静默,封锦枫扭过头去,目光穿过路灯的光晕,投注在远处不知名的所在,很久才说了句:

    “我也想放开,可做不到,八年了,我还是没做到,怎么办”

    封锦城脸色一僵,不由叹口气,锦枫是倔强的,倔强的近乎偏执,可她偏偏恋上的是叶驰,同样偏执的叶驰。而叶驰,封锦城不由想起今天晚上的小插曲,大概叶驰自己都没发现,他对时萧的在乎,已经到了可以放弃原则的地步,屈从,俯就。

    叶少何曾有过这等低姿态,发了火以后,又忍不住去低声下气的哄,要搁以前,哪个女人敢这样拿乔,叶驰说不定大耳瓜子都甩过去了,敢给叶少甩脸子,时萧是第一个……

    要说叶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就偏相中了时萧这朵不起眼的小花,颠颠儿的捧回家去,三孙子一样伺候着,人乐意,你还别看不惯,人美滋滋的乐在其中,不是今儿为了锦枫回国接风,人还在家给老婆做饭煲汤呢,这是什么,这他妈就是命。

    时萧洗了澡出来,就看见叶驰裹着浴袍,坐在床边,摆弄她放在床头柜上的项链,扔下擦头发的大毛巾,就走了过去:

    “你干吗”

    叶驰急忙抬手:

    “没,没干什么”

    接着貌似无辜的一笑:

    “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接上,好将功赎罪”

    时萧横了他一眼:

    “谢了,您叶少日理万机的,这等小事就不用麻烦您了”

    说着利落的收在盒子里,拉开下面的抽屉放了进去,刚要起来,叶驰的手臂从腰间圈了过来,两手在时萧腰间合拢,一用力,便把时萧搂着坐在他腿上,手顺着浴袍中间的缝隙钻了进去,灵巧的手指,顺着时萧腰间滑腻的肌肤上下摩挲。

    下巴搁在时萧肩上,呼出的热气,弄得时萧有些痒痒的难过,想躲开,叶驰却突然咬住她的耳肉,轻轻啃噬。

    性事上,时萧自认再修炼一百年,也不是叶驰的对手,叶驰完全称得上是千锤百炼,远近闻名的花花公子,不用想也知道他以前玩的有多凶,所以这方面,随便使出个小手段,青涩的时萧也难以招架。

    高兴的时候,他可以伺候的你□,不高兴了,也能折腾的你非求饶不可,而今天的叶驰显然有些危险,时萧能敏感的嗅到这种危险气息,趋利避害,是时萧的本能,她试着转身推拒,却正中叶驰下怀。

    他膝盖一分,手一转,时萧就调了一圈,双腿叉开重新坐在他腿上,时萧清晰的感觉抵住她身体的蓬勃坚硬,而时萧的浴袍腰带,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前面松松垮垮的敞开,里头的风景一览无余。

    时萧最讨厌这样的姿势,这样的姿势,她觉得有一种无遮无挡的难堪,尤其卧室顶上的水晶灯,还亮着,两人却已经接近半裸,明亮的灯下,纤毫毕现,一切无所遁形。

    时萧非常不习惯,她习惯了昏暗中的身体交缠,可是现在她却可以看得非常清楚,甚至透过叶驰深幽墨色的眸子,清晰的看到此时自己的模样,陌生而放荡。

    时萧闭上眼,掩耳盗铃的呢喃:

    “关灯”

    叶驰胸膛震动,低声笑了,笑声中含着丝丝缕缕说不住的恶质:

    “为什么关灯,我喜欢这样看着你,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是我的,时萧,你是我的,你说说看……”

    随着他霸道的声音,他的手已经探到下面,开始灵巧拨弄滑动,忽上忽下,忽进忽退,时萧哪里经得住他如此调情的手段,呼吸渐渐急促,细细的喘息,伴着难耐的呻吟,几乎把持不住。

    叶驰想起今天晚上,不由得恨上来,越发使出手段来挑逗她,时萧终是受不住,攥起拳头,用力捶他,紧紧咬着的嘴唇,几乎咬出血来,就是一句话也不说,明明已经接近崩溃的极限,身体都止不住轻轻颤抖,却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真是令叶驰又恨又爱。

    心忽然就软了,软成了一泓春水,低低叹口气,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伸手按熄了顶上的水晶灯,伴着黑暗的骤然降临,是他悍然闯入的利器。

    床上的叶驰,是永远的王者,时萧只有屈服的份儿,时萧有时候想,自己也许骨子里天生就是个□的女人,即使不爱叶驰,却可以心安理得和他上床,臣服在他身下,随着他忽而云端,忽而地狱,并且开始习惯,渐渐沉沦,就像一个吸毒者,明明心里不想,却控制不住本能的渴望。

    十一回

    时萧工作的街道办事处,其实算是市里定点模范单位,辖区有一个很牛的合资工厂,以及一个大型超市。

    时萧所在的计生办,虽说是清水衙门,街道的引资办,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肥部门,经常有饭局,这等好事,时萧自是凑不上前儿,背景不硬,路子不铁,肥差好事都轮不到她。

    当初学工商管理,却在父母督促下考了个公务员,毕业后,走了个拐弯抹角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进街道里,当个计生办的小干部,时萧已经很满足了,虽说工资不高,大小算个国家干部,至少五险一金啥的不用愁了。

    认识时萧的人都知道,时萧很懒,平生也无大志,她那些个大学同学,如今随便拉出来一个,不是海龟,也勉强算个白领精英,毕竟她毕业的大学还是蛮有名气的,偏偏出了她这么个甘于平淡的异类。

    可人时萧也有优点,小模样长得水灵,尤其在中年妇女云集的街道办事处,那就绝对的鹤立鸡群,就像一堆皮老瓤干的柑橘地里,忽然长出一架子葡萄一样,透着那么水润养眼,因此上到办事处的大头目,下到扫地的临时工,提起时萧都认识。

    当然除了时萧,也还有几个顺溜有姿色的美女,不过大多数不是在劳保办,就在引资办,人后台硬,时萧比不了。

    因此被大头目亲自点名去应酬饭局,这还是头一次,时萧打听打听才知道事出有因,市局经侦科突然派了三位领导和分局的两个同志,组成了个临时的工作小组,一起就时萧她们街道辖区合资工厂的一些问题进行暗访调查,让他们街道办事处给予绝对的支持和协助。

    算是单位近几年来,头一等的大事,为啥,市局经侦科是干啥的,那时专门侦查大型经济案件,以及审查贪污受贿的牛部门,往大里说是大爷,往小里说还是大爷,一般能进那里的,不是首长的公子要去镀金,就是绝对是有前途,有能力的青年才俊,将来说不准就是个什么领导。

    腐败虽然三令五申屡禁,但仍然不止,几乎都成了潜规则,毕竟是人都得吃饭,中国人的吃饭都可称为艺术了,什么事,饭桌一谈准成,所以说领导来了,吃吃喝喝自是免不了,平常你是大爷,人家请你,这次领导成了大爷,你就得是三孙子,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在古代这就算是钦差大人,八府巡按级别的了。

    办事处主任亲自作陪,还不成,从各办公室借调来几个顺溜养眼的女同志,毕竟作陪找几个老眉耷拉眼的,也不好看,说不准得罪了那位钦差大人就是事。

    因此时萧秉着清纯之姿,首当其冲,好在昨天叶驰去外地出差了,说至少要一个礼拜才能回来,所以时萧也不用担心报备的问题。

    叶驰最近有点古怪,只要时萧一下班,一般都会在单位拐角,公车站那里看见他的车子,早上也非得送她上班,丝毫不理会时萧多次抗议。

    时萧之所以抗议,完全是因为上下班的时间,都是高峰点,开着车,比她骑她那辆小电动还慢的多,浪费时间不说,还给市里本就拥挤的交通,又增加了一点压力,何必呢。

    可人叶驰坚持,几天过来,时萧倒也习惯了,所以说,习惯是个最可怕的东西,因此叶驰昨天走了,今天一早,时萧也忘了骑车,索性就搭地铁过来,差点就迟到了。

    还没到下班时间,领导就下达了命令,吩咐她们几个陪客的,提前下班回家去换身衣服收拾收拾,然后去锦江集合。

    时萧回家这一路上,越想越觉的不是味儿,怎么都觉得领导有拉皮条的嫌疑,还让她们收拾漂亮点,和着当她们是坐台三陪小姐了。

    时萧进了家,踢掉脚上的鞋,就不由得叹口气,端人家的饭碗,有时候还真必须听人家的,打开衣帽间的门,进去找衣服。

    说实话,时萧有时候怀疑叶驰有强迫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几乎掌管了她全部的衣食住行,衣服是一换季,冬天的衣服就三天两头的有人送家里来,生活了二十四年,时萧都不知道哪家服务这么到位。

    佩饰外套,帽子鞋子都搭配的很是周全,叶驰是个很讲究生活品质的人,二楼一整间的屋子,辟出来做衣帽间,平常时萧很少进来,时萧穿衣服力求简单不惹眼,毕竟是国家公务员,穿太那什么,影响不好。

    时萧搬进来后,为了方便,就又购进来一面衣柜,放在卧室里,时萧平常穿的衣服,一般都放在里面,今天领导既然让打扮一下,再穿着运动服或是牛仔裤去,恐怕有得罪领导扛上的嫌疑。

    时萧同学虽胸无大志,思想上还是挺要求进步的,她直属的上级领导,计生办公室主任,特意和她说,要是这次表现好,说不定入党就有戏,于是,说什么时萧今天也要好好表现表现。

    进去找了一圈,相中了一套貌似简单一些的,鹿皮绒a字形上衣,内搭针织开衫,下面是白色羊绒材质的百褶裙,肩部袖口的皮草装饰,显出几分冬日的活泼,头发散开,用卷发器略烫了蓬松的卷,垂下来,配上橄榄绿的过膝靴,揽镜自照,时萧自己都惊艳了一下。

    不得不佩服叶驰的品味,随便搭出来的衣服,就有型有款,并且非常适合时萧的气质,有一种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妩媚风情。

    虽然美丽,着实也有些冻人,时萧进到锦江饭店温暖的大厅里才松了口气,一抬眼就看见那边等候区,沙发上坐着的领导同事,不禁被这阵仗惊了一下,好家伙,她们单位的一二三大头目都到了不说,几个稍微有姿色的同事也都在座,一个个鲜衣怒马,和平常中规中矩的模样大相径庭。

    尤其引资办的办公室之花,小范同志也在,小范同志可是大头目的亲侄女,私下里谁都知道,是今年新分进来的大学生,长得可爱不说,怎么说,家里算很有些背景,在一众未婚男青年中,人气颇高,已经挤下时萧,成为新一代的街道办事处之花,可见背景有时候比脸蛋管用。

    时萧走近了,那位平常一板一眼的大头目范主任,仿佛才认出她来,打量她几眼,颇有几分惊艳之色,其他同事也互相寒暄一阵,小范围着她转了一圈,酸溜溜的说:

    “时姐这身够下本的,哪儿买的”

    时萧微楞,随口说了句:

    “呃,香港,别人给捎回来的”

    小范点点头:

    “我看也是,你看这仿的多真,猛一看上去,还真分不出真假来,这样式是迪奥今年秋冬的最新款,我在杂志上见过,时姐穿上真好看”

    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闪闪烁烁,时萧有些尴尬的点头,突然范主任蹭一下站了起来,这么大年纪,又是大胖的身子,行动真算敏捷过了头,圆圆胖胖的脸上,堆起明显讨好的笑容迎了出去。

    时萧几个忙在他屁股后面,颠颠儿的跟着,一众人走到酒店大堂明亮的水晶吊灯下,就见酒店的自动门一开,走进来三个高大的男子,当头一个身姿尤其挺拔,从容而行,自是有那么股子难以描述的优雅味道。

    时萧仿佛被瞬间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也不能动,身体僵直,目光直直望着不远处缓步而来的男子,顶棚的水晶灯太过明亮,即便时萧想看不清都不能如愿。

    多久了,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记忆中那个温润挺拔,如松如竹的大男生,忽然就出现在眼前,顿时有一种沧海桑田白驹过隙之感。

    许明彰,即使知道他早就回来了,可是这样的相遇,也是时萧从来没想过的。

    眼前仿佛涌现出重重雾霭,令时萧不禁开始迷失,迷失在重重雾霭中,而过去的情景却逐渐清晰。

    实际上,时萧现在都想不很清楚,自己是如何成为许明彰女朋友的。

    若追根究底,该说那次的乌龙联谊会,大一那年,无论宿舍社团,几乎所有无主的男女生都热衷于搞联谊活动,一帮不认识的男女,怀着心里那点小暧昧,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然后看对眼的就走到一起。

    时萧刚进大学那会儿,凭借清纯可爱骗死人不偿命的外表,几乎成为所有大小联谊最受欢迎的人,男的就不要提了,女的也欢迎,完全因为时萧同学神经超级大条,即便男生对她有意思,明表白暗表白都没用,时萧就是有本事,最后都变成哥们。

    所以此等又能吸引男生,又毫无威胁的人种,自然备受欢迎,时萧也很滋润,反正免费吃喝,省钱,比食堂里的盖饭好吃,还能看热闹,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辗转于各个名目的联谊会,不亦乐乎。大一下学期,有一回,被舍友拉去了一个联谊会,谁知道把拉她过去了,舍友却接了个电话跑了,把她自己留在了那里。

    时萧这时才发现,这里的人自己竟然一个都不认识,地方是学校附近的一个饭店包间,有点档次,能在这里请客的,估计经济条件都不会太差,而且时萧发现,在座的几个大男生都算很高级的货色。

    以她参加多次联谊的挑剔目光审视,都不得不承认很是养眼,尤其坐在时萧对面的一个,该怎么说呢,看到他,时萧忽然就想起了《诗经·卫风·淇奥》里句子: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后来的事情,时萧一塌糊涂,只记得对面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君子,递了杯酒给她,她干了,然后又倒满,她又干了,不停地倒,她不停地干,迷迷糊糊就醉了,迷迷糊糊的就靠在君子身上,迷迷糊糊跟着君子走了,迷迷糊糊献出了自己的初吻,第二天在君子干净好闻的床上醒过来,才知道君子的名字叫许明彰。

    十二回

    “小时……小时……”

    范主任多会看眼色,只看许公子的眼神就知道,对时萧颇不一般,也是,时萧的确挺漂亮的,尤其今儿这一打扮,更是不折不扣的美女,不过真能入了许公子的眼,还是有几分意外的。

    说起来,这位许公子的背景可不寻常,虽说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海龟,可海龟多了,一进公安局就进市局经侦科的也没几个,更别说这一进来就是副科,还不都是因为人家爹是公安厅在职的副部厅长,真正的高干。

    当年许副厅长任过他们区分局局长的时候,范主任有过些来往的,勉强算有点交情,因此范主任这客,也才请的成,还不能打着单位的名头,算是私下的交情,要不,你想请,人还不赏脸呢,几句官场话就给你推回来。

    范主任本来心里还有那么点小心思,让自己侄女过来撞撞运气,这三位可都是背景不浅的青年才俊,随便搭上一个,也算侄女的造化,尤其许公子,据他所知,目前还单身且没有对象,可看人家这眼神,范主任就知道,这许少弄不好瞧上时萧了,只能先紧着介绍。

    谁知道小时同志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虽说眼睛望着人许公子,却连眼珠子都不动一下,仿佛已经傻了,叫了她两声都没回应,只得给侄女递过去一个眼色。

    小范同志领会,伸手推了时萧一把:

    “时姐”

    时萧才回神,眨眨眼,范主任松了口气,呵呵笑了两声:

    “许少,这是我们单位的时萧同志,小时,这是许少”

    许明彰眸光深邃难测,看的时萧一阵恍惚,仿佛从以前自,己就看不透这个男人,何况如今,中间隔了时间空间,时萧在想自己该怎么对待他,才算自然,可她还没想出来,许明彰已经勾起一个笑意,轻淡的说了句:

    “范叔叔,我和小时同志是大学的校友,以前认识的,而且关系还不错,只是不知道,小时同志还记不记的,或许早就忘了也未可知”

    时萧猛然抬头,顶上的光线倾泻而下,许明彰眼里是□裸毫不隐晦的讽刺,或者还有丝丝淡淡的恨意。

    时萧不禁瑟缩一下,败下阵来,错开目光,微微垂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范主任忙说:

    “是啊是啊!我都忘了,我们小时同志也是a大出来的呢,名牌大学呢,这可是缘分缘分”

    寒暄一阵,直接上了三楼,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锦江三楼是顶级区域,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贵,所以也甚为清净优雅,非一般饭店的吵闹可比,时萧父母和叶家二老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时萧和叶驰也来个两次。

    所以值班经理热情的接待完范主任许大少,看到默然跟在后面的时萧,微微讶异,叶少那几个都是他们这里的客户,她自是认识时萧,虽然她也不过和叶少来过不多几次,但是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女人,就只她一个,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更别提值班经理还亲眼见过叶少伺候这位,那真是伺候的无微不至,而且双方的父母都见面了,貌似该是谈婚论嫁的关系了吧,她们私底下还八卦来着,看不出来这这么个不起眼的清纯丫头,手段却厉害,竟然俘虏了一向风流的花花公子叶大少。

    现在突然看到她以一个明显陪客身份出现,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讶异也只是一瞬,看时萧的态度就知道,她肯定不想张扬,所以也就装没看见,让着几人进了牡丹厅。

    许明彰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去注视时萧,过了这么久,在她那样无情之后,见到她,仍然无法忘情,这样没出息的自己,许明章深恶痛绝。

    可他控制不住,即使这些年,他逼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回忆那段生命中最美丽的时光,全部精力用在学业上,拼命学习,无视父母无数次的催逼他回国,依然没学会忘记。

    如果不是碰见蒋进,也许徐明彰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他也许在异国他乡,怀着对她的恨意到老到死,可是偏偏让他遇到了蒋进。

    许明彰至今还鲜明的记得,那个夜晚,时萧宿舍楼下的情景,在脑海里回放过无数次,时萧踮着脚尖,细瘦的胳膊圈住蒋进的脖子,蒋进揽着她的腰,两人在月色下深情拥吻,同样的地方,许明彰还记得就在前几天,男主角还是自己,不过几日之隔,便换了天地。

    许明彰当时的愤怒可想而知,那种愤怒燃尽了他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冲上去一拳打在那个男人脸上,可时萧,他的小丫头,却护在那个男人身前,冷漠的说:

    “对不起,明彰,我喜欢上别人了,我们分手吧”

    从小到大一路优秀骄傲的许明彰,那一刻终于领略到了失败的滋味,领略了什么叫痛彻心扉,他甚至还记得,自己兴匆匆跑来,是要告诉她一个好消息的,他本院的研究生考试过了,他们还可以在一起朝夕相对。

    即使痛苦,也会勇敢去面对,这是许明彰的骄傲,也许还有一丝卑微的希冀,许明彰当时甚至想过,如果时萧认错,或许他会原谅她,可一向迷糊的小丫头,这次却出奇的坚决果断,毫不犹豫的斩断了他们之间一切,无情的许明彰甚至当时都想掐死她。

    同时也深深挫败,劈腿劈的如此心安理得,原来她是个这样的女生,徐明章当时只恨自己瞎了眼,怎么会爱上这样的女人,最令徐明彰无力的是。

    即使知道时萧是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人他却依然爱她。爱的深切,爱的入骨入髓。

    还记得时萧以前迷恋过一阵张爱玲,几乎所有张爱铃书里的句子,她都如数家珍,后来许明彰只记得一句话:

    “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

    仿佛是自己最贴切的写照。

    他见到蒋进是在一次同城华人留学生聚会上,许明彰一向不喜参加这类聚会,高唱着每逢佳节倍思亲男人女人,他觉得矫情,他一点不想思亲,当时也没想过回国,可那次他被硬拉去了,并且见到了蒋进。

    蒋进这个曾经不费吹灰之力,几乎毁掉了他所有的男人。那样风度绝佳,从容不迫的站在他面前,说了句:

    “你好许明彰,好久不见”

    许明彰当时连最基本的礼仪都难以维系,只是冷冷的看着对方,僵硬的问他:

    “你怎么在这里”

    好半响,蒋进才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

    “我在这里念了四年书,过几天回国”

    只这一句话,仿佛在许明章心里投掷了一颗原子弹一般,威力可想而知,他来了四年,意味着,自己前脚出国,他也走了,那么他和时萧。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拉住他,艰难的问了,蒋进看着他笑了:

    “许明彰,有的时候,即使亲眼所见也不见得就是真相。”

    只这一句话令许明彰毅然决然的回国了,他怀着疑惑希望,来寻找四年前的答案,并且沉寂四年后,给时萧发了一封邮件。

    因为签证问题,推迟了两个月,回来后,爸爸又因为心脏问题住院,还有自己的工作急需解决,一切安排妥当了,许明彰却发现,自己找不到时萧,她家的老房子早已拆迁,新地址他不知道。

    四年仿佛两个世界,许明彰本来想忙过这阵子,实在不行,就去找找过去的同学,打听打听,却真没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她一瞬间的怔楞,没逃过许明彰的眼睛,她并没有她表现的那般无情,至少许明彰清楚,她还记得自己,记得两人那段生命中最美好的过去,时萧这瞬间的怔楞,令许明彰停了四年的心,重新跳动起来。

    虽然回来找答案,可是做到不恨不怨,仍然很难,所以难为她是许明彰忍不住去做到事情:

    “时学妹,真是好久不见,来,我敬你一杯,我还记得学妹的酒量很好的”

    时萧手里捏着象牙的筷子,微微僵住,望着许明彰伸过来停在半空的手,半响,才端起自己杯子,和他碰杯,一口干了。许明章再倒,她再干,还倒,还干,桌上其他人都愣住,许明彰倒第十杯的时候,旁边和他一起的小张,伸手按住许明彰的手:

    “喂许少,人小姑娘,你这么灌人叫酒,一点儿也不惜香怜玉”

    许明彰扫了时萧一眼,挑挑眉:

    “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学妹实在很厉害,当年一瓶二窝头下去,都脸不红气不喘的”

    那个叫小张的哦一声:

    “既然这样,我也敬美女一杯……”

    既然开了头,后面那里还刹得住,不大会儿功夫三瓶茅台就见了底,时萧感觉脸有些发热,胃里一阵阵烧灼的疼,说了声抱歉,开门出去了。

    许明章站起来,随后也跟了出去。屋里的人面面相觑,算是明白了点,这两人可不一般。

    论说时萧今天喝的也不算多,可中午没怎么吃东西,晚上还没来得及吃,就被许明彰一杯一杯的灌酒下去,空腹喝酒,胃口自然不舒服。

    时萧趴在马桶上,自己勾喉咙吐了出来,才觉得好了点,捧着水漱口洗脸,抬起头来,镜子里的自己一副委屈形容,时萧不觉微微苦笑,许明彰当面给自己难堪,竟让自己觉得委屈。

    时萧捂着脸,心里突然蹦出一个声音说:

    “难道你还指望着,他和四年前一年待你如珠如宝吗,时萧,你做梦,你做梦,你忘了是你自己亲手终结这一切,所以现在委屈个屁。”

    十三回

    时萧一出洗手间,就看到旁边靠着墙抽烟的许明彰,半个身子隐在阴影烟雾里,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时萧微一踌躇,便点点头,向前走,走了几步,就被许明彰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拽住她手,过了她们吃饭的包间,直接向电梯那边拖。

    时萧吓了一跳,挣扎几下,低喝:

    “许明彰!!你这是干嘛……许明彰”

    许明彰充耳不闻,几下就把她拖进了那边电梯里,把时萧逼到在电梯的角落里,身体趋近,头就俯了下来,噙住时萧的唇,灵巧的舌带着浓浓的酒意,裹着恨意,甚至还有深深的眷恋,冲进时萧唇齿间。

    这个吻开始的粗暴而激烈,渐渐却回复了温柔缠绵,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心跳,仿佛在梦中出现过千白次,藏在心底深处的感觉,瞬间回笼,时萧忍不住忘却了一切,去回应直至沉迷。

    叮一声,电梯的声音停住的警示音,瞬间把时萧拉回到现实,许明彰也放开了她,可两人依然靠的很近,近到几乎没有丝毫距离。

    许明彰一手撑着电梯的镜面般的金属壁,一手托着她的后脑,一双深黑的眸子出奇晶亮,认真而疑惑的审视她,好半响才说了句:

    “你最好给我一个可以令我信服的理由”

    说完拽着她出了锦江,外面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在饭店明亮的射灯下,如梦似幻般不真实,一阵寒风拂来,时萧不禁打了个寒颤。

    许明彰叹口气,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她肩膀上:

    “今天零下十度,怎么穿的这样少”

    泊车小弟,递过来车钥匙,许明彰打开车门,推时萧坐上去,合上车门,转过去,坐上车,开了出去,车子里开了暖风,很快就暖和起来。

    许明彰侧头扫了时萧一眼,咬着嘴唇,低着头,不知道心里琢磨什么呢,她这副模样,四年前他经常见,每当心里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就是这副样子,不过以前她为难的事情,在许明彰看来,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想到此,许明彰不禁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或者该说松了口气,他能清晰的感觉出,她心里还是防着自己的,刚才那个吻骗不了人。

    这一点,就足以让许明彰狂喜不已,只不过过去的事情,他还是要弄弄明白,他的心眼很小,做不到真正的释怀,毕竟他们之间,浪费蹉跎了四年的时光,他有权知道一切原委,而不是这样糊里糊涂的。

    许明彰没有征询时萧的意见,径自决定了两人必须找个地方好好谈谈,这是两人以前在一起时的习惯。

    所以直到被他揽着进到电梯里,时萧才想起来问:

    “这是那里”

    许明彰笑了,侧头端详她半响轻声说了句:

    “家,我家”

    时萧的理智突然全部回笼,她想起了叶驰,想起了自己已经结婚了,急忙推开他揽抱着自己的手臂,低下头去:

    “对不起,我想我该回家了,现在时间不早了”

    许明彰微微皱眉,低头看看腕上的手表,九点而已,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呵呵低笑两声,颇有几分暧昧的开口:

    “放心,四年都等了,我何必急于一时,我只是想和你谈谈,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时萧突然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骤然平静冷淡起来:

    “我们有什么可谈的,许明彰,我以为四年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难道四年了,你还旧情难忘”

    许明彰胸中的怒火腾就烧了上来,额头青筋一跳跳的,表情几乎扭曲狰狞,时萧这副模样,他同样记忆犹新,当年她和自己分手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没什么不得已,我就是喜欢别人了”

    许明彰趋前一步,一抬手捏住她的下颚抬起来,定定望着她的眼睛,几乎称得上咬牙切齿的说:

    “时萧,你再说一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试试”

    时萧被他吓住,这样的许明彰,危险而陌生,时萧不禁后退一步,心里不禁后悔非常,一时的情不自禁,使得四年的努力,仿佛瞬间崩塌,她竟然有点不敢反抗这样的许明彰。

    时萧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许明彰看了她很久,不禁长长叹口气,拉起她的手,步出了电梯。

    徐明彰的家很大,一整层楼的空间,看得出来,入住没多久,像售楼处的样板间一样,一板一眼,角落里还放着几个贴着托运标签的行李箱。

    敞开式的格局,卧室、厨房、浴室、都用玻璃幕巧妙隔开,风格很现代。

    时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侧头就是外面璀璨的夜景,以及蜿蜒流动的灯河,许明彰端了一杯热牛奶出来递给她:

    “喝了这个,胃会好一点”

    时萧微怔,他还是那么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