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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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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

    一见朱高炽到了,朱高煦和朱高燧立即飞身跳下船舷,苏颖等人也急急跟了下去,朱高煦兄弟俩上车搀下颠得头晕眼花的朱高炽,苏颖的目光则在随行人群中匆匆搜索了一圈。

    “没有!”

    苏颖暗暗心惊,急忙向一个刚刚跃下马来的侍卫问道:“杨旭呢?”

    那侍卫摇头道:“不曾看见,我们护了世子便匆匆穿林而过,上了事先备好的车子赶回来了。”

    苏颖心中一宽,说道:“快扶你们世子上船,估计他落在后面,一时半晌也就到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朱高炽扶上了船,赶紧的更换衣物,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几个随朱高炽同行的侍卫留在了船上,其他侍卫则跨上战马,赶着马车扬长而去。他们要找个僻静处把马车烧掉,然后骑马各奔东西,逃到远处后再乔装打扮,分头返回北平。这招疑兵之计只要能让朝廷迷惑一天半天,就足以为世子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了。

    夏浔挥刀劈开丛生的荆棘,忽见前边变得明朗起来,不由得心中一喜。

    他在林中迷了路,绕了这许久,终于要走出林子了。林外不远就是一处山坳,山坳中备了马匹,世子此刻想必早已离开,他们会给自己留一匹马的,只要出了这密林跨上骏马,锦衣卫的人就休想再追上他了。

    夏浔急急一分树枝向前奔去,刚刚穿过荆棘丛,耳畔忽然传来衣袂飘风声,夏浔心中一沉,急忙伸手拔刀,面前已攸然立定一人,背负着双手,冷冷地睨视着他。

    罗克敌,他也是刚刚赶到的,袍袂的摆动还没有停止,可他站在那儿,却是渊停岳峙,仿佛亘古以来,他就一直站在那儿似的,壮如山岳、静如山岳、重如山岳,一股强大的压力立即袭上了夏浔的心头,夏浔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种可怕的气势了。

    势有千钧之重!

    夏浔记得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青州设计陷杀锦衣卫总旗冯西辉的时候,可那一次,已是图穷匕现,冯西辉杀气毕露的时候,而这一次,罗克敌只是负手站在那儿,神情淡淡的,眼神淡淡的,连身形都是淡淡的,就像一个临潭照影的书生,悠然自若,孤芳自赏。可是那种直透肺腑,压得人喘不上气来的沉重压力,却已扑面而来。

    “为什么?”

    罗克敌淡淡地问,眼神中满是痛惜:“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为什么,你要投向一个注定会失败的藩王?我罗克敌一双眼睛,自信很少看错人、很少看错事,但我就是不明白,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夏浔挪了挪刀的位置,把它挪到可以最快拔出的位置,这才答道:“也许是……人各有志吧!对大人的器重,在下很是感激,可是……,在下只能辜负大人的美意了。”

    罗克敌笑了笑,问道:“你,早就是燕王府的人?”

    夏浔摇头:“不是,直到现在,还不算是。等卑职把燕王世子安全送回北平,卑职才算是燕王的人!”

    罗克敌道:“我不信!如果是这样,你没有理由、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谁都知道,皇上马上就要对付燕王,燕王马上就要完蛋,你会投效一个注定要垮台的藩王?”

    夏浔也笑了笑,笑得有些诡异:“大人,你为什么要说得这么笃定?难道燕王就没有一点成功的可能吗?你不要忘了,你也曾把锦衣卫重新崛起的希望寄托于今上,结果如何呢?大人,你也有看错的时候。”

    罗克敌颔首道:“我承认,我有看错的时候。但是燕王这局棋,我会看错吗?他有翻盘的任何可能吗?皇上富拥四海,雄师百万,燕王有什么?现如今,燕王立足之地不过区区一座燕王府,连北平都不是他的,麾下兵弁不到一千人,就算一股占山为王的草寇都比他强大,他能成甚么事?”

    夏浔道:“绝对的不可能如果变成可能,那么证明什么?是燕王太能干,还是皇上太无能?”

    罗克敌冷冷地道:“你疯了!富贵险中求,但这已不是冒险,而是发疯!”

    罗克敌缓缓抽刀,利刃擦过刀鞘,发出令人心悸的沙沙声:“我承认,这一次我看错了,我本来是把你当成我的薪火传人的,可惜你是个疯子。所以……”

    “嚓!”

    “嚓!”

    夏浔一直在注意着罗克敌的肩头,手臂要动,肩必先动,罗克敌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诡异地脱离基本的人体运动规律,当罗克敌肩头一动的同时,夏浔就已拔刀。但他马上发现,抢得先机,并不代表就能抢先,罗克敌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常说刀光如闪电,可是直到今天,夏浔才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刀光如闪电,那一刀,就仿佛于虚无中突然诞生的一道闪电,撕裂了长空,狰狞地、将它暴戾的杀气弥漫了天地!

    “你去死吧!”

    刀光裹挟着一天雷霆,以无可抵御的姿态向夏浔的头颅俯冲下来,那是天威。天威不可测,同样不可敌!

    第279章 你错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太阳一寸寸地向天空正中移动,始终不见夏浔的身影,苏颖徘徊在岸边,一颗芳心渐渐地提起来,额头开始沁出汗水……

    “苏姑娘,我们应该启程了啊,时间紧急,一旦被朝廷抢在前头下令封江,杨百户拿给我们的关防就不起作用了!”

    朱高煦忍不住了,看看越升越高的太阳,站在船头向苏颖喊道。

    苏颖站住身子,回过头,道:“不成,杨旭还没有到!”

    朱高燧也闪出来,扶着船舷说道:“已经这个时辰了,杨百户还没有到,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苏姑娘,我们还是马上起描扬帆吧,只要你把我们安全地送出去,我燕王府答应你们的条件绝不会食言的!”

    苏颖脸色一冷,寒声道:“不成!杨旭不到,船不能开!”

    “你……”

    被人灌了两壶茶水,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的朱高炽让人扶着走了出来:“高煦!高燧!你们不要说了!”

    朱高炽虽然肥胖,可是一旦严肃起来,目光炯炯,自有一股威仪:“我们兄弟三人能够脱险,全赖杨大人鼎力相助。如今我们已经脱险,杨大人却还生死未卜,如果我们就此扬帆远航,岂不是断了杨大人唯一的退路?我燕府中人,向来恩怨分明!更是从无贪生怕死之罪!于情于义,我们都要等下去!”

    朱高煦无奈地解释道:“大哥,不是兄弟贪生怕死,而是到了这个时辰他还没来,分明是无法脱身甚或被人杀死了。我们离开,留此有用之身,还能为他报仇雪恨,也不枉他一番心血,徒留于此,等着朝廷兵马追来,把我们一举成擒么?”

    朱胖神情严肃,沉声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等、下、去!”

    继续漫长的等待,远处仍然不见夏浔的身影,经验丰富的老梢公注意到自上游下来的船只越来越少,很显然,朝廷已经察觉到燕世子逃脱了,开始封锁水陆各条交通要道,进行全面的巡捕通缉。很快,就会有巡检司的人甚至朝廷兵马赶到,封锁所有港口,禁行所有船只。

    “三姐,恐怕那位杨大人真的是凶多吉少了。咱们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咱们的船就走不了,所有的人都要交待在这儿!”

    扮老梢公的是双屿岛上使船的老手,是苏颖父亲当年亲手带出来的老部下,眼看夏浔迟迟不来,整座船的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老梢公真的忍不住了,便走下船来,对额头汗水涔涔的苏颖说道。

    苏颖紧紧咬着,又向远处看了看,仍然不见夏浔的身影。她长长地吸了口气,说道:“冯叔,马上开船,你带他们走,我留下,迎一迎杨旭。”

    老梢公吃惊地道:“三姐,你……”

    苏颖蓦地回,目光极为严厉:“人是他想救的,我就帮他救出去。冯叔,你带船走,这件事,我交给你了。”

    “三姐……”

    “这是军令!”

    “我……我……,遵命!”

    老梢公重重地一跺脚,返身走上了船,吼道:“扯帆、起锚,马上开船!”

    苏颖向船头望了一眼,便拔足向远处莽莽丛山飞奔而去……

    苏颖越跑越快,在烈日下也不知跑了多少,她只觉得现在每吸一口气,胸腔中都是灼热如火的感觉,那种窒息般的感觉根本已无法因呼吸而消除,在她脑海中跳跃着的,始终是夏浔血r模糊的尸体的画面。这么久了,夏浔始终没有出现,她也知道,夏浔生还的可能已经不大了,她此去寻找的结果,最好的结局,大概就是夏浔被人弃之荒野的残尸。

    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苏颖跑了一路,泪洒了一路,泪水和汗水模糊了她的面容,原本很是妩媚的面孔,现在已经看不到一点美丽少妇的风韵,一个樵夫背着柴从路旁经过,吃惊地看着这个疯女人目不斜视地从自己身边飞奔而过。

    她穿着一双草鞋,脚底似乎也已磨破了,一路印下血痕。她惯于行船使水,几时在跑过这么远的道儿?

    马上就要跑到山脚下了,苏颖甚至不知道要到哪儿去找杨旭,她茫然地站下,看着莽莽群山,郁郁密林,目光缓缓垂下,然后张大、慢慢张大,一双眼睛都睁圆了。

    她突然甩甩头,使劲擦擦眼角的汗水和泪水,这回看清楚了,是他,他骑着一匹马,正向自己飞奔而来,虽然离得还远,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只看了一眼,苏颖就认出来,那就是他!

    夏浔知道自己在山上耽搁的时间已经太久了,生怕赶不上船,一俟上了马,立即飞奔而来,刚刚出了山坳不远,他忽然现前边竟有一个人影,再仔细看,才认出那是苏颖,她一个人,跑了这么远的路,只因为我还没去!

    夏浔的心好象被重锤狠狠地击了一下,震得他的心口闷闷的、沉沉的,好象有什么东西突然被打碎了似的。

    苏颖惊喜欲狂地想要奔上去,可是一俟看清了夏浔的身影,她忽然觉双腿软绵绵的已经使不出一点气力了,就仿佛一条水中的美人鱼突然上了岸,虽然她有一双和人类一样的腿,修长、笔直、浑圆、健美,却根本不懂得如何迈步,如何用力,她只迈了一步,就软绵绵地跌坐到地上,只能双手撑着地,尽量抬起头,从及膝高的野草丛上面,喜泪横流地看着那飞奔而来的一人一马。

    “希聿聿……”

    健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前蹄尚未落地,夏浔便飞身跃到了地面,双手搀住苏颖:“颖儿,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找你……”

    苏颖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身子簌簌地抖,经过一路的奔跑和内心无尽的恐惧折磨,她生怕这只是最快一场梦,只要一伸手,他就会从眼前消失掉。

    “你这女人……,为什么不骑马?”

    看着她胀红的脸颊,满头的汗水,夏浔一句有些气恼的话说了一半,便转成了柔柔的询问。

    苏颖在笑,很开心地笑:“没有马,而且,我不会骑马。”

    “来!”

    夏浔拉了苏颖一把,苏颖想要站起,可是她实在是跑了太久了,一旦停下来,两条腿酸胀无力,根本使不出力气,夏浔一见,干脆把她拦腰抱了起来,把她举上马背坐好,夏浔一按马背,腾身跳了上去,双脚踩住马镫,持缰在手,说道:“抱住我的腰。”

    “好!”

    苏颖毫不忸怩,双手环住他的腰,烫的脸颊贴到了他宽厚的背上,听着从他身体里传出的心脏结实有力的“嗵嗵”心跳时,只觉得无比的踏实、安宁、幸福,就像她整个人都浸在温柔的海水中的感觉。

    “颖儿,船呢?”

    “船已经开走了,上游船只已渐渐稀少,过不了多久,朝廷锁江的消息就得传过来,到时候你费尽心机弄来的关防就没用了,没办法,我只好让他们先带了燕王世子先走。”

    “嗯,你是对的,是该当机立断,不然的话,所有的人都要被截住了,现在只剩下你我两个人,倒还容易脱身。”

    夏浔勒住缰绳,拨转了马头,既然船已不在江边,此时赶去就是自投罗网了,得先找个地方躲藏,然后再想办法去海边。

    对于夏浔的动作,苏颖什么都没有问。方才那种已失去了他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现在失而复得,搂着他的腰,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苏颖心中暧洋洋的无比满足,不管是他带着自己浪迹到天涯海边,还是带着她去闯刀山火海,她现在都懒得理会了。

    男人是树,女人是藤,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

    夏浔在往南走,往南山多林多,易于躲藏,而且燕王世子一旦脱逃,目标必然是北平,朝廷会集中全力封锁向北的道路,往南走目前是最安全的,之所以没有马上向东,是因为这里本就属于应天府的直接管辖之下,各处城镇、大街巷,都处在朝廷的严密控制下,迂回一下更加妥当。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苏颖伏在夏浔背上,幽幽地说,夏浔策马轻驰着,说道:“出了点岔子,险些没有摆脱追兵,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

    夏浔又记起了罗克敌那惊艳一刀,罗克敌一出手,他就知道自己无法接住这一刀,他还有一个选择:退!但是在林中行动不便,他能躲过这一刀,能躲过罗克敌急如骤雨的连续攻击么?想要活命,唯有一搏,攻敌破绽、攻敌要害。

    罗克敌的要害是什么?

    “锦衣卫如何才能复起?”

    只这一句话,锋利的刀刃便硬生生地停在了夏浔的颈上,只要再慢得一刹,他就身分离了。

    夏浔惊出一身冷汗,却丝毫不敢迟疑,立即接着说道:“我既入锦衣卫,这烙印,便一生一世无法除去。大人应该知道,我大明军籍,是子承父业,代代相继,不可更易的。何不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什么意思?”罗克敌的目光就像他架在夏浔颈上的刀一样冷。

    “如果燕王败了,我仍是一死,大人何必急在一时?如果燕王成功的话,大人留我一命,算不算是为锦衣卫留下一点薪火?”

    烈日当空,已到正午,影子就在身下,吹来的风都是暧的,但是夏浔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仍然有一种浑身惊悚的寒栗感,这是他所经历的最惊险的局面,生死完全c控于他人之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说服对方改变心意,一旦失败,立即就是身异处。

    现在他的头还好端端地长在他的脖子上,他成功了,因为在罗克敌心中,已经形成一种执念:他只想要锦衣卫崛起,这已成为他生存的唯一意义。

    “我放你走,只因为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般笃定。这一次,我错了!我放你走,是因为我想听到,当你做为朝廷钦犯,被拉去砍头,灭你满门、夷你全族的时候,你会对我说一声,你错了!”

    第280章 金j报晓

    自南而北,自东而西,自上而下,侦骑四出。

    大城小阜,穷荒僻壤,但凡有路的地方,就有朝廷的侦骑匆匆驰过,各地方官府的巡检捕快、帮闲打手们更是一个也没闲着,全都上了街,他们的目标具有显著特征,两个身材魁梧的少年、还有一个其胖无比的青年,不管他们怎么乔装打扮改变身份,这个基本特征是无法改变的。

    朝廷陆续收到了一些消息,当天的确有船渡江,因为渡船上还有十几匹健马,所以有渡江客记得这件事儿,紧接着魏国公徐辉祖向朝廷告举,他那个不孝的二外甥临走之前还偷走了他最心爱的那匹乌云盖雪。于是,搜捕方向主要确定地北方的陆路。

    军驿特使日夜兼程,一路向北传递着消息,所经之处尤如星火,各地官府马上形成燎原之势,出动全部的巡检捕快乃至民壮,封锁所有交通要道进行盘查,一些道路较多,当地官府力有不逮的地方甚至还出动了军队。

    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开始在耳目灵通的官员们中间迅速传播,但是大部分普通百姓却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知道,一定是走了什么重要人物,因为这一次朝廷的阵仗比上一次对白莲教的大举镇压还要大。

    谢传忠欲哭无泪,他觉得这次回京祭祖一定是出门前没好好看黄历,刚走到真定府他就寸步难行了。他带的人多、车子也太多,本来走得就很慢,好不容易姗姗行至真定府,朝廷的旨意就传过来了,谢传忠走几步路就是一道关卡,车轮一转就是一道关防。

    那些兵痞差官们见他一行人华服骏马,满车的绫罗,谁逮着不敲他一笔?谢老财送了不少礼,破了不少财,却仍是举步难艰,于是到了唐山他就赌气不走了,与其一路的破财,不如就在店里住下,等着风头儿过去了再说,可他没有想到,就算住了店,官府一天都能来查八遍,为了减少麻烦,他还是得上下打点,不断地破费来应付那些如狼似虎的差官。

    想认个好祖宗,不易呀。

    一晃十多天过去了,燕王三子仍是音讯皆无,这天早朝后,罗克敌得到宣召,命他到正心殿奏事。朝会后所议之事,一般才是真正的大事,能够参加这样会议的人大多是陛下心腹,他们早朝之后直接就可以转到正心殿,罗克敌不敢怠慢,怕耽误了事,明明路程不远,居然还骑了一匹马,在萧千月的陪同下急急赶到皇宫。

    正心殿内,齐泰禀奏道:“皇上,燕王收买锦衣官校,不择手段地将三个儿子带走,可见反心已经昭然,如今十多天过去了,还没他燕王三子的消息,恐怕他们很快就会出现在北平,朝廷不能再迟疑了,北平内外,军政法司俱已在朝廷掌握之中,皇上现在一道诏谕,就能把燕王绳之以法,皇上,该下旨了!”

    黄子澄道:“皇上,锦衣卫现在拿到了燕王府百户官邓庸的供词,足以定燕王之罪了,齐大人所言有理,朝廷应该下旨了,让谢贵张昺立即逮捕燕王,入京法办就是。”

    朱允炆想到终于要对他既畏且厌的四皇叔动手了,神情既紧张又兴奋,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问道:“当真……万事俱备了么?”

    方孝孺微笑道:“何止万事俱备,陛下,如今是万无一失了。”

    朱允炆动容道:“先生何出此言?”

    方孝孺微笑着瞟了黄子澄一眼,黄子澄便拱手笑道:“陛下,臣正有一件要事要禀奏陛下,因事涉机密,朝会时不宜言明。”

    “什么要紧事,先生快说。”

    “陛下,燕王府长史葛诚受陛下感召,忠于朝廷,不但自己竭诚为朝廷效力,还说服了燕王府仪宾李瑞同为志士,这件事陛下已经知道了。呵呵,长史、仪宾皆是文臣,或能为朝廷通报消息,却难于擒逆时发挥甚么大作用。

    但现在不同了,葛诚又已说服燕王府护卫指挥使卢振向朝廷效忠了。这卢振是带兵的,本是燕山护卫中一员虎将,地位仅在张玉、朱能之下,眼见燕王大势已去,皇上天威震震,又受葛诚示之以大义,他已写下血书,誓为朝廷效力,擒拿燕贼了。陛下请看……”

    黄子澄自袖中摸出一张白绫递上去,朱允炆打开一看,果然是一道血书,黄子澄笑道:“燕王府内有葛诚、李瑞和卢振,可以突然发难,擒贼擒首,燕王府外有谢贵、张昺、张信等文武率兵围困,随时入府清剿,北平城外又有宋忠、耿瓛等都督虎视眈眈,皇上,这囚笼,咱们已经给燕王造成了,猛虎已然入笼,何时开刀,只等陛下一道旨意。”

    朱允炆两眼放光,喜道:“竟有此事?先生何不早早说来。”

    黄子澄笑揖道:“老臣也是刚刚收到葛诚通过李瑞辗转传递出来的消息,还未来得及禀报陛下呢。”

    朱允炆愉快地笑起来:“先生老成谋国,自削藩定议至今,步步为营、滴水不漏,燕藩如今成为瓮中之鳖,先生智略无双,堪称首功。”

    黄子澄微微欠身道:“这都是陛下圣明,文武齐心,老臣不敢居功。”说罢腰杆儿一挺,身形站定,伸手轻轻一揽长须,颇有几分诸葛孔明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味道,不过站在角落里的罗克敌怎么看都觉得他很二,很象关二哥。

    这时,内侍小林子又捧着一封奏疏蹑手蹑脚地进来,朱允炆睨了他一眼,伸手将奏疏接过,在他议事的时候,除非十分紧要或者干系重大的事情,内书房是不会立即派人递进的,所以一见小林子进来,他就晓得,必是十分重大的事情或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决定。

    展开奏疏,匆匆阅览,事情不急,却很重大,这是西平侯沐晟弹劾岷王朱楩的奏章。现如今朱允炆对燕王朱棣已是志在必得,心情也就轻松了不少,他合起奏折,对方孝孺和黄子澄道:“云南西平侯弹劾岷王不法事,两位先生以为,该如何处置?”

    方孝孺和黄子澄听了,不觉相视而笑,果然,眼见大势所趋,文武重臣开始迎合上意,附合削藩了。岷王到云南已非一日,西平侯早不弹劾晚不弹劾,偏偏在皇上大张旗鼓地削藩的时候上书弹劾,其中自然是有些迎合上意邀功固宠的意思。

    黄子澄马上躬身道:“皇上,西平侯沐晟酷肖乃父,性情凝重不苟言笑,他既弹劾岷王,当非捕风捉影之举,皇上应该下诏,削岷王爵禄,贬为庶人,表彰西平侯,以树文武之表率。”

    朱允炆心领神会,马上神情一肃,正容答道:“准卿所奏!”

    国有国法,这不法事有大有小,如果不是造反,就算罢黜了他的王爷之位,依照大明律法也不能削除他的封国,而应该削了他的王爵,由他的儿子继承王位,可在这对君臣面前,法就成了一个p。朱允炆抓周王时还羞答答地犹抱琵琶半遮面,抓湘王时还走个下旨严斥、令其认罪的过场,到了现在,已经是有劾必准,连复审、议罪的步骤都省了。

    燕王束手就擒已是指日可待,西平侯上书弹劾岷王,显然是公开支持朝廷削藩了,朱允炆的心事彻底放下了,这才转向自打进了正心殿就根本没有机会说话的罗克敌。

    “燕世子的下落,没有一点线索么?”

    “回皇上,没有。”

    “那个朝廷叛逆杨旭呢?”

    “回皇上,同样下落不明。”

    朱允炆冷笑:“你办得好差使,识人不明,昏馈无能!真是枉负朕的期望!”

    罗克敌垂首不语。

    朱允炆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又问:“燕王府那三个侍卫,还关在你们锦衣卫吧?”

    “是!”

    朱允炆道:“招认燕王谋逆大罪的那个百户,将他与他的供状全部移交大理寺,向天下公开宣告燕王谋逆之罪,至于另外两个燕府的侍卫,公开处斩,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臣遵旨!”

    “杨旭私通叛逆,有负皇恩,夷灭其族!”

    黄子澄赶紧道:“皇上,杨旭的家小都已经逃了,至于杨氏族人么,皇上应该记得,杨旭不能见容于杨氏宗族,早已被其家族驱出宗祠了。杨氏一族素来与杨旭不合啊,老臣那学生国子监杨充,就是死在杨旭手下的,如今想来,十有八九也是中了杨旭j计,先败坏他的名声,再害了他的性命,这杨旭,实是y险狡诈的小人啊!”

    朱允炆狠狠一拍桌子,怒道:“真是好算计!这笔帐,朕给他记着!”

    罗克敌离开正心殿的时候,神情落寞,郁郁寡欢。今天皇上议事,总算是把他唤来了,可是……,仍然只是叫他打打下手罢了,国家大计,哪有半句要问他的意思,由始至终皇上便只把他当成了空气,偏偏那几个竖儒的话,皇上倒是奉若至理。

    怏怏地离开皇宫,萧千月正等在外面,杨旭叛逃后,萧千月发现他又得到了大人的重用,而大人最喜欢的刘玉玦似乎也因为与杨旭过从甚密而受了牵连,这几天被大人冷口冷面的不大待见,不禁心花怒放。一见罗克敌自宫里出来,萧千月连忙牵起马走过去,也没看罗克敌脸色,便凑趣道:“皇上今日召见,得与方学士、黄学士同殿奏对,看来是要重用咱锦衣卫了?”

    罗克敌不理,翻身上马,悻然吟道:“叽叽喳喳几只鸦,满嘴喷粪叫呱呱。今日暂别寻开心,明早个个烂嘴丫!”说罢双腿一踹马腹,扬长而去。

    萧千月摸摸后脑勺儿,有些莫名其妙:“大人怎么忽然吟起太祖爷的诗来了,《骂文士》,骂文士……,莫非大人在殿上又受了那几个糟书生的闲气?”萧千月不敢再自找没趣,忙也翻身上马,随在罗克敌身后行去。

    这首诗是朱元璋写的,名字就叫《骂文士》,朱元璋书读的少,诗作谈不上如何瑰丽,说是打油诗还差不多,不过朱元璋的诗大多却极具大气,本来嘛,布衣天子,人家的胸襟气度摆在那儿,比如他写的那首《j叫》:“一叫一勾勾,两叫两勾勾,三叫日出满天红,驱散残星月朦胧。”

    方才罗克敌所吟的那首打油诗,自然也是这位洪武大帝的佳作了。朱洪武还有一首诗,叫《金j报晓》,大意与这首《j叫》差不多。

    j叫一声撅一撅,j叫两声撅两撅。三声唤出扶桑日,扫尽残星与晓月。

    “喔喔喔……”

    雄j唱晓,一抹炊烟自山林间袅袅升起,旭日的光辉洒满了大地。平缓的山坡上有几畦山田,田中的谷子十分茂密,绿油油的叶子,沉甸甸的谷穗已微微透出黄澄澄的颜色。

    山坡间,有竹篱围起的三间小屋,茅顶土墙,甚是简陋。炊烟就是从中间那幢房屋上边的烟筒里冒出来的。

    犬吠j鸣,沉寂了一宿的夜重新焕发了活力。柴门一开,从左边小屋里走出来一个人,淡红的阳光映在他的脸上,一身朴素的农装,身材颀长,五官端正,仿佛一个俊俏农家郎。

    他是杨旭,和苏颖扮做一对小夫妻,在广德州灵山脚下这座山农家里,已经住了一个月了。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山中一月,世上又有多少变化?

    夏浔和苏颖迟了一步,船已经走了,时机稍纵即逝,他们已经无法抢在朝廷封锁道路前离开。三道关防一道给了渡江北去吸引目标的燕府侍卫,一道给了谢谢和梓祺,第三道则给了燕世子,漫说他们没有关防,就算是有,迟于朝廷一步,也要失去效用。

    夏浔选择了最安全的南行之路,却发现一路下去,同样是处处设伏,十分凶险,干脆拐进深山,做起了山中客。燕世子北返,时间并不太长,如今已经过了一个月,朝廷的搜捕必然已经结束,他可以从容东去了。

    夏浔得意地笑了笑,站在门前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噗!”后腰挨了一记狠的。

    “谁丢我,拿什么丢我?”

    夏浔回头一瞅,是个笤帚疙瘩。再往炕上一瞅,就见一条光溜溜的玉臂飞快地缩进被子,苏三姐慵懒迷人的俏脸上满是娇羞的嗔意:“你个死人,门也不掩,生怕别人看不见吗?”

    第281章 自投罗网

    乡下人间的早餐很简单,自家种的庄稼煮出的小米粥香气扑鼻,新鲜的蔬菜和腌制的咸菜也都是自家所产,此外还有一盘熟r,那是主人在山上下了兽夹捕到的小兽。

    这户人家,男人四旬上下,身材很是健壮,赤红色的脸庞,眼角带着浅浅的皱纹,朴实、憨厚,一件灰布褂子打了好几个补丁,也不舍得换换,他的头发盘成一个髻,只随意扎了个木簪。娘子的岁数比他略小些,身量不高,圆圆的脸庞,肤色带着乡下妇人惯有的健康的红晕,行动很是俐落。

    他们的儿子已经十四了,长得墩墩实实的,壮得像头小老虎,吃起饭来狼吞虎咽。夏浔还知道,这位主人还有个姑娘,已经嫁到山外去了,山上只有这对夫妻,带着这个儿子,守着几亩山田度日。

    “吃东西别吧嗒嘴儿!瞅你那臭毛病!在家里还没啥,这要是出去坐席吃酒与人往来,不叫人笑话!”

    老子在儿子手上狠狠地敲了一筷子,儿子嘟起嘴,有些生气,但是很快便冲着那盘子香喷喷的兽r发动了进攻。瞪了儿子一眼,老子开始去挟菜,r谁都想吃,尤其是像他这样体力消耗大的人,但是见儿子吃得香甜,两口子不约而同地只去挟菜,不着痕迹地便把那盘子里r让给了儿子。

    嘴里虽骂着他的臭毛病,可是看到儿子吃得香甜,老子脸上还是露出了满足愉悦的笑容。父母之爱是不需要说出来的,因为它是不求回报的。注意到这个细节,苏颖的筷子停了停,这家人的生活平淡极了,每天都是日出而作、日暮而归,但是她很羡慕这样的生活。

    恍惚间,同样的场景似乎出现在双屿岛上。她抱着孩子,夏浔坐在她的旁边,一家三口亲亲热热……

    于是,她便想到了自己的心肝宝贝:“离开这么久了,孩子还好吧……,其实有什么好担心的,我都是被婶子们带大的呢,有她们照顾我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夏浔瞟了她一眼,发现她神思恍惚,眼神幽幽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温馨、有些甜蜜,还有些思念的味道,是怀念双屿岛了么?也许吧,她从小就生长在海岛上,现在离开了海洋,在山上住了这么久,一定很不适应。

    其实不只是她,他又何尝不想尽快离开,梓祺和谢谢、他所有的家人,这么久没有他的消息,一定非常担心……,从时间上算,燕王世子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北平,朝廷没必要继续布下天罗地网,今天就离开吧。

    于是,吃罢了早饭,夏浔便对方大哥夫妻俩表达了离开的意思。听说马上就要离开灵山,苏颖像一个孩子似的雀跃起来,马上赶回房间收拾东西,夏浔把一卷宝钞塞到了方大哥手里:“大哥,叼扰你这么久,这点钱,聊表小弟的心意,请勿推辞。”

    乡下人家厚道,方大哥推让再三,才红着脸把钱小心地揣好了,看看正在房中收拾东西的苏颖,他拉着夏浔在磨盘上坐了,笑眯眯地道:“老弟,有件事我一直都没问你,你和你娘子,恐怕不是出门躲债吧?”

    夏浔心里微微一惊,含糊地道:“不是出门躲债,呵呵,那依方大哥看,我们出门做什么呢?”

    方大哥凑到他耳边,神秘地道:“说实话,是不是你喜欢了人家,可家里又不答应,就带着人家跑出来了?”

    夏浔呆住了,见他这副表情,方大哥得意地笑起来:“我就说嘛,看你娘子,像是比你要大上两岁的,而且你们好得蜜里调油似的,晚上那个折腾劲儿,就没一晚上清闲,这可不像老夫老妻。”

    夏浔摸着鼻子傻笑,这个问题……他实在不好回答。所谓晚上那股折腾劲儿,那可不怨他,谁让方大哥家的床这么不结实,翻个身都吱呀直叫,晚上那床铺被蹂芷鹄矗捕鼓苄〉昧耍炕八涤倍衷谝膊恢涝趺戳耍诖采夏枪勺友6皇咕5恼厶冢趺茨苋盟┦壮瞥迹?br />

    方大哥拍拍他的肩,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依我看,应该是你娘子先前嫁过人,所以家里老人反对吧?嗨,那算个啥,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还能真的棒打鸳鸯?老弟你呢,差不离儿的时候,也就回去吧。家里老人做的不管对还是不对,都是为了你好,你这一跑,他们心里后悔,说不定已经回心转意了呢。”

    面对这么一位自作聪明又古道热肠的方大哥,夏浔除了笑就只剩下点头了,方大哥见他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很满意自己的临别赠言,他想了想,突又问道:“嗳,对了,老弟家里兄弟几个?”

    夏浔道:“就我一个。”

    方大哥一拍大腿,喜道:“成了,那更不是问题了,一看你媳妇就是个能生的,胸大腰细p股圆,在我们山里头,这样的叫葫芦身材,老人们说,是最好生养的。田肥地好,你老弟也不错呀,身强力壮的,是一头好耕牛,我看你家这收成差不了,说不定你娘子现在就有了。等你们有了娃,你那父母双亲稀罕都来不及呢,还能挑剔你媳妇儿?”

    夏浔啼笑皆非,不过仔细想想,苏颖那身材还真的是一副性感的葫芦身材,挺拔饱满的胸,结实纤柔的腰、紧致油滑的臀,就像一个葫芦娃,葫芦身材的床上娇娃。

    “嗳,刚才方大哥和你说啥?鬼鬼崇崇的。”

    走在山中的小路上,苏颖随口向夏浔问道。

    夏浔便开始笑:“方大哥说,你晚上折腾的也太厉害了。对了,你现在怎么这么厉害,哪天晚上要是只给你一次,第二天你都一脸幽怨。”

    苏颖脸蛋腾地一下红了起来,仿佛一只刚下蛋的母激:“胡说甚么你,明明是你…你没完没了的……”

    “我还不是因为你看我那眼儿不对劲,我才再接再砺的么?”

    苏颖愤愤地宣布道:“好,今晚上你别碰我!”

    夏浔远远向她扮个鬼脸,笑道:“好,我不碰你,你碰我好了”。

    苏颖大羞,追着夏浔去打,却又追不上他,咬着嘴唇生了阵子闷气,也禁不住“噗哧”一笑。

    临近黄昏,一对夫妻相依着走在田间小路上,看打扮,应该是家境不太富裕,肩上背着包袱,还是走远门儿的:“娘子,你看,前边不远就到牛头村了,咱们先去找户人家投宿,明儿一早再走吧。”

    丈夫马桥对娘子疼爱地说着,刚刚说罢,路旁腾地跳出两个手持钢刀的蒙面人,其中一人厉声喝道:“呔,此山是我开,是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夫妻俩大惊失色,马桥连忙护在妻子身前,战战兢兢地道:“两……两位好汉,我们夫妻俩是赴南京应役的匠户,苦哈哈的穷人,没有钱呐。两位好汉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不该找上我们两个穷苦人,求您行行好,饶了我们吧!”

    “没有钱?”

    蒙面大汉狐疑地打量他一番,用钢刀一指他肩头包袱,厉声道:“里边是什么?”

    马桥哆嗦着道:“回好汉爷,就是……就是小的夫妻俩个做手艺的一些家活什儿。”

    另一个蒙面大汉一伸手就把他的包袱夺了过去,压低了嗓音冷哼道:“拿来,让大爷看看。”

    蒙面汉子就地解开包袱,仔细一瞅,里边果然是有刀有剪、有针有线,还有锉呀锥呀甚么的一堆东西,此外还有两张路引,马桥松了口气,说道:“好汉爷,你看看,是吧?我们夫妻是穷手艺人,真的没钱。”

    那蒙面汉子哈哈一笑,将包袱飞快地扎好,一把背在肩上,对另一个蒙面强盗道:“这些东西,也能变卖几文,凑一顿酒钱,走了吧哥哥!”

    “好汉,这可是我夫妻俩的吃饭家伙呀,你不能拿走!”

    马桥一听着了急,纵身就想扑上去,被他娘子一把抓住,惊声道:“相公,莫要动手。”

    那持棒的大汉指着马桥道:“舍命不舍财呀你,跟你娘子好好学学,还想反抗?哼,不知道贼不走空的道理么?这些家活什儿再不值钱,爷也要拿走。”

    那颇有几分姿色的媳妇儿倒是个胆大儿的,陪笑道:“两位好汉爷,东西拿走了也罢,路引还请还给我们,要不然,我夫妻俩俩个岂非寸步难行?”

    那大汉哪肯理他,唿哨一声,便与同伴纵入道旁树林之中,马桥急了,抬腿又要去追,被媳妇一把揪住了耳朵,骂道:“你个夯货,还要去追!要是他们发起狠来,劫不到钱财便要劫色,老娘这清清白白的身子岂不就葬送在他们手里了?难道老娘的清白还值不得几件家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