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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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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这样!啊!”黑风落地,才见是黑衣人,他忽然仰天长啸。双手举高扬起黑色衣袍,原来一直压低的帽沿此番撩了开去,现出了他的黑色面具。倨傲的弧度,高傲的线条,竟是张——帝王脸谱!

    那绝对是个讽刺!黑衣人嘲笑着,他忽而收回双手,整个人无力地摇晃了下,才慢慢走向那扇墙壁。一墙之隔,西溟雪就身在墙内的禅房,而他则落魄在墙外的院落。他一直等着枯木走才敢现身。或许是对枯木法力的忌惮,或许是枯木故意放任他偷听,总之就在枯木救西溟雪的时候,他们两人谁也没对谁动手,似乎故意放任对方。

    “骗人!”黑衣人摇摇欲坠,忽而倚着那面墙根,望着这片久违的天。“怎么可能!前世的甲子西灵魂回来了,还与今世的子西灵魂结合在了一起。而罪魁祸首竟是就是他自己!若不是他曾经在天牢中用巫术对子西下套,前世的灵绝对回不来……似乎一切都是冥冥中的注定,而他更亲自造就了‘西溟雪’的出现。一开始就无法结束了……”否则,他要如何解释她拥有灵力来抵抗他的梦术,她又是如何让那群禁军内侍死去,甚至于刚才她的忽然“变脸”掐住枯木的脖子……

    更何况,看着枯木煞有其事地将西溟雪身上的邪气渡化到他身上时,那股决绝的意念,带着必死的决心下说的话,不可能是假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如果按照枯木的说法,那么他的仇人到底是谁?难道不是他死也不肯忘记的宋氏族人?而细细回想以来,岁月中,为什么他总是跟着叫“甲子西”的女人牵扯不清。“甲子西”不过只是个代号,众生名讳皆一,然他从不想唯独“甲子西”三字竟然蕴含着如此巨大的y谋。

    六十一甲子,他整整守了多少甲子,又有多少个一甲子他才有一次碰到她的机会。每一次甲子的相遇,他都以为姓“甲”名“子西”,都只是个巧合,甚至于容貌惊人的相似。却没有想到原来他曲解了她名字的含义,是“甲子”相遇,合“西”,因为她最初的前生是西家之女!她永世不忘自己身为西家女,自己的宗源,而他却忘了最初的自己,忘记了西家女!究竟他遗落了多少的记忆?为什么他关于西家女那段的记忆全是空白?他究竟跟最初的西家女有何恩怨?为何枯木会说要她偿还他的债?

    明明欠她的不是他吗?只因为前世的她原本流着宋氏的肮脏血y,只要能够诱导她兄妹l伦,亲人相残,宋氏崩灭,那是多么赏心的一件人伦悲剧。而从他第一眼看到前世的她起,他便推演至她命中必有奇异的星象,天狗变她的命格也会随之变。这对于要报血海深仇的他而言,是多么巨大的诱惑啊!

    可惜前世的她太过善良软弱,即便她命格上注定如此。为了要宋氏族人慢慢受尽折磨而死,他利用了她前世的善良,先泄了对宋氏的怨,将前世的她杀害,挖骨消魄,造成一个残缺不得轮回的灵游荡地狱。而后他费尽心机将今世的她带回这里,要她完成前世的责任,向无情的帝王家追讨回一切。他要借着她,颠覆纪太后虚伪的亲情,颠覆宋氏王朝的江山,折磨姓宋的帝王,要他们自相残杀,要他们也尝尝被女人所遗弃的痛。可是他却总是记不起那个女人是谁?他曾经用过各种禁术,可是不仅没能看清那个背叛他的女子,甚至看到一片血腥!

    灵力者,都知道只要强行推演看到血腥便是自己生命终结之象。他才刚醒过来,他不甘心再死一次,他受不了泥土腐烂的气息,忍受不住蛆虫爬动啃食自己r身的疼痛……他发誓他绝不再回到泥土中!于是,他将自己的生命与天上星象相结合,只要天象不变,他便一日不死!所以久而久之,便淡忘了那个女子……难道枯木口中的那个引起所有冤孽的西家女就是他梦中那个女子?

    “甲子合西木水克,上元化雨溟雪生。”黑衣人木然念叨这句,似乎很熟悉,又很陌生。可不懂得为什么突然间头脑愣是冒出这一句。究竟他缺失了哪一段的记忆?究竟他和最初的西家女发生了什么事?

    “啊——”蓦地,越想要集中精神去探究梦中那个女子,眼便开始迷蒙。不出几步,原本迷蒙的眼一点一滴现出了血色!一瞬间满目血色浸染,血腥惊人!他克制不住,立马封了自己所有的感官,而后一掠风离开了这里……

    “不!我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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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皇上!皇上!不好了!”碧水急匆匆跑向正从宫外赶回的宋逸。未至宫门,她便跪着在地上挪动,表情哀恸。但只要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她的哀恸总时不时透露出一些笑意来,看来分外不自然!然,宋逸被她接下来要禀告的话震得失了心神,又怎么会注意到?

    “皇上!西良娣要被赐死了!”

    “什么!”宋逸整个人一凛,头脑一下子空白起来!倒是身旁的商和羽回神。

    “良娣不是被关在采薇宫,怎么会赐死?”

    “谁的命令?”

    “呜呜……”碧水假意哭泣,以手绢掩饰脸上的笑意。然而,看戏只看到一半便被黑衣人唤出去守着宫门的碧水,并不知道她走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死的是那些禁军内侍,而西溟雪还被神出鬼没的枯木禅师救活,渡化了一些业障!万事皆不知的她以为此刻西溟雪早已没命,窃喜着守着黑衣人的吩咐,通知宋逸西溟雪将死的讯息。

    “快说!”宋逸回神后就只有这两个字。然而他的头脑飞快转动着,不住浮现禁宫大火下那枚凤佩,想象着亲手埋葬着最深爱女人的痛苦,想象着每天夜晚只能对着漆黑的夜空虚画着那想念的轮廓,想象着这几日有西溟雪陪伴的日子,她虽然跋扈,却不失为她的个性……最重要的是她的那张脸!简直就子西的脸,不!他不能!他不能再一次承受失去她的痛!

    “不!来人呐——救救她!”宋逸发了疯往采薇宫飞去,商和羽在后头瞄了一眼碧水后,也便踩着轻功随着宋逸而去。

    “薛景麟该死的,到底到了西家没!”

    羽隔空也抱怨着:“再不查出其中关联,这样下去,皇上迟早受不住!薛景麟到底作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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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甲子合西业障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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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有感于两人的怨言,千里之外的薛景麟打了三个喷嚏。

    “有人在念叨你。”谢昭瑛饶有兴致地说。

    薛景麟耸了耸肩,表示无谓:“道长说笑了。这世上有谁会念叨在下。”

    谢昭瑛对薛景麟的自贬很不以为意:“往往孤家寡人最值得人念叨。”

    “道长是在说自己吗?”

    谢昭瑛抬头望了一眼被一团黑气笼罩的山尖。“那里应该就是南岭西家了。原来西家建在山尖尖,怪不得可以清楚看清闯入南岭者,而闯入者是看不到山尖里的异动。好地理,好智慧!不愧是守候宋氏开国财富的家族!”

    薛景麟听得纳闷,自己抬眼去见,却并未发现什么:“既然说闯入者是看不到山尖西家,那道长是怎么知道山尖上的就是西家?还有守候吾国财富的家族为什么是西家?单凭先代那种荣耀全可以向朝廷尊荣,为何独居于此山林受尽清贫?”

    谢昭瑛捋了捋胡须,而后叹了口气便集中精力,为薛景麟明了目,让他看到这个空间气场的一些扭曲不同之处。“南岭处处山明天清,可唯独那座山的山尖却被一团黑气潆绕,怎般也驱离不去,而且恶气一直在窜动。却好像被什么一直拘禁在一块空间一样。作为南岭守护者的西家人,怎么可能会放任南岭受到邪气的威胁。”

    “所以有邪气的地方,必有西家人。而这里到处晴明,唯独那座山尖有邪气,证明西家人就在那里!并且,他们在控制那团黑气,不想让黑气逃出他们的禁制。”

    谢昭瑛瞥了薛景麟一眼:“所以我说你这小子不是那么蠢,孺子可教。”

    “可为什么他们不消除那团黑气呢?”

    谢昭瑛忽而深沉道:“西家想要守护住他们的家园,即便灵力不足对抗那邪力,也要净化这片山林。他们大概把所有的黑气全凝聚在自己身上,用自己的身子作为载体,容纳这些邪力。”

    “那他们怎么样?”

    谢昭瑛往着山上又走了几步:“结果你不是看到了吗!没成功。他们都救不活了,打算牺牲自己,灭了整个家族。唉!”

    薛景麟知道谢昭瑛最后的叹气是对西家人自我牺牲的哀叹,然而,他不知道谢昭瑛心里的感动。一个家族,多少口人,竟然为了这片山林,宁愿用自己的身体去接纳邪力,从而不人不鬼,甚至死后还要被邪力浸染,可能到最后连魂魄也被吃得不剩。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勇气,还有对这里多么强烈的爱啊……他不得不说,这次的行程让活了大半辈子的他遇到前所未有的感动!

    “道长能不能救他们?”

    “不能。”脚下步伐一滞。若可以,他也希望他能够救下这群为爱无畏的人。“就好像夏宫上空笼罩着的血云一样,传说中的诅咒开始了,所有人各归各位,接受或者改变。”

    “血云?”薛景麟震惊,他以为那血云只在禁宫大火那天才出现,而夏宫上空似乎并未有什么异样,他觉察不出。

    “夏宫上空的血云,只对有灵力的人设限,普通人几乎无觉进去自如。而若是有灵力者,那怕是要耗费半生之力兴许还可闯入。”说罢,谢昭瑛望着夏宫那边的天,哀叹了一声。夏宫的血云越来越厚了,幸亏如今打开了个缺口,或许那就是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

    “道长!”薛景麟煞有其事地一喊,前头的谢昭瑛步伐停下,却没有回头,仿佛早知道了下文。“在下……在下……”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像初次见面时那么精明。”

    “在下想要回去夏宫,保护皇上。”眼神坚定。薛景麟一路上考虑甚久了。就算不能阻止诅咒开始,但他总可以保护要保护的人吧!也许当中还能瞎猫碰上死耗子,逮着了那个带诅咒的人也不一定!

    “不行。我们得尽快找到蛮玉!”语气坚决,不容反驳。

    “可是……”

    “枯木已经到夏宫了。”谢昭瑛蓦地冒出这一句,薛景麟一愣一愣的。

    “怎见?”

    “那片血云有了一个突破口。看来枯木那老秃驴应该是耗费不少心力,可惜命劫难逃啊!此处的诅咒还真带煞!”谢昭瑛不服输地撇撇嘴。

    “什么意思?”

    谢昭瑛停下步伐,突然掉转过头去,面对面:“你能不能不要老是问‘为什么’、‘什么意思’,难道你脑子装糟糠啊!”蓦地,又转身大步朝前走了几步,毫无声息之下又停下步伐,神情明显有些败坏:“贫道推算过一直隐藏深林的蛮玉、枯木那老秃驴、自身,发现我们三人皆难逃此处咒诅。”

    “可咒诅不是与道长等人无关?”

    “呵呵!”谢昭瑛难得一笑:“西家人尚且懂得以死保护南岭,我们这几个当世奇人又怎么敢做个缩头乌龟!枯木济世,不可能放任生灵涂炭不管,贫道好歹也要争个流芳百世,才对得起与枯木那老秃驴并称当世奇材的荣耀吧!”说来凄凉。

    “道长……”

    “就算结果如此,贫道死也要挖出蛮玉的真面目!”谢昭瑛誓言朗朗,听在薛景麟耳中却是一番遗言模样。

    显然感觉气氛有些凝滞,谢昭瑛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满目苍凉地再次望着那山尖。究竟曾经犯下什么样的过错,竟然要整个家族付出灭族的惨重代价啊!

    “这里一直传说是有山神守护的。其实山神很可能就是指西氏家族,他们代代守护着南岭的财宝,却没有人能够寻得到他们,甚至取得财富。唯有宋太宗取得了财富,还娶了个美娇娘。她名为西柳芸,是宋太宗献给北国君王的妻子。而她的眉心也有个标志,与西溟雪的一模一样。”

    “难道两人之间有着什么关联?可那已过三百年了啊!”

    “或许三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三百年后非要一次性洗刷吧。总归,欠的终究要还的,一开始就这么注定的。贫道虽不知个中缘由,却明白这一点。自己种下的因,终是要自己去受。佛道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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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辜负对错难分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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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暖暖的阳光晒来,西溟雪仿佛回到了现代的世界里。那里每天早上她总是睡着懒觉,等着爷爷怒气冲冲地打开她的房门,雷公大吼:“迟到了!”

    她硬赖在床上,等着那雷公大吼三字入耳,可惜一直没有。最后,她只能强迫自己接受现实,睁开眼,这里是间禅房。神龛在自己正对处,似乎还像昨天一样发散着温暖的光芒包围着她,让她空荡荡的心有了一丝填充。然而,这里只有她一人。

    “娘娘!您醒啦!”

    在西溟雪下床之际,禅房的门帘被一内侍撩开,迎面笑言。她忽然觉得那张有些熟悉,却始终想不起那是谁的脸。

    “娘娘!奴婢是严秦啊!”严秦看着西溟雪一副迷茫瞪着他看的样子,于是低声道。

    “严秦。”西溟雪努力从头脑中搜索这一个人。但她想起时,却忽然发觉自己那几天一直没有注意过严秦的样子。

    眼前的内侍,眉目清秀,但眉眼间多了分不言而喻的傲气,双目有神,却仿佛眼里还有着另一个人的一双眼,看得自己有些不自在。他嘴角的笑意,噙得有些像一个人。她忽然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一个人,却不经意晃了晃头。宋括很少真心笑的,他嘴角的弧度多半为假,不如眼前的人那么真心。

    “娘娘?”意识到西溟雪又出神了,严秦小心询问着:“娘娘是否还不舒服,奴婢这就去请示皇上……”说罢,就要出去却被西溟雪蓦然唤住。

    “等下!”西溟雪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你说皇上?他来过?”

    不是僵硬,而是不敢置信。严秦对自己刚才看走眼有些叹息,或许是西溟雪内心的颤动而感到叹息,但他搞不懂自己的感受。一旦在她身边,他的思绪就有些控制不住。可他只是个内侍……

    “皇上朝政繁忙。倒是枯木禅师来过,还留下了一封信。”

    “……拿来吧。”说得有些有气无力。西溟雪掩饰不住自己的失望。

    展开严秦递来的书信,笺上字字正楷。写得那般规矩,似乎就像枯木禅师的为人一样,极力做到公正规矩,可总有写偏的时候。西溟雪凝眉细细看着笺上的十四个字,感觉自己的心快要窒息了——“三魂六魄已归元,业障苦难仗末魄”。

    什么意思?昨天在她半清醒半昏睡下不是说了,只要她能将自己的灵魂和前世的魄相结合,那么她就有机会去解开回到古代的谜。为什么现在她又会缺少了一魄?如果她真的缺少了魂魄,为什么昨天枯木禅师没有说明,还是说这一魄是指别人的?而显然,这一魄非常重要,可以消除所有的业障苦难。那这一魄究竟指什么?西溟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本来接受前世的魄进入体内,融为自己的灵就很不可思议了,竟然此时又蹦出了什么一魄!

    “娘娘!”严秦赶紧扶住西溟雪陡然站起却又不稳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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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西溟雪平顺着自己的气息,心里默念起了六十四句真言,平定自己的心,不让心中的恶念升起。“今天天气很好,本嫔想到外面走走。”望着窗外充满生机的阳光,她突然有种想要将自己曝晒在阳光底下,照亮自己内心y暗的冲动。

    “可……”严秦略微迟疑:“枯木禅师说娘娘身体刚好,不宜……”

    “既然刚好,那就更需要透气了。”西溟雪眼见严秦的吞吐,抢白道:“还是——发生了什么事?”双眸弯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看得严秦有些痴迷。

    “……这……宫里正在布置……三天后举行封后典礼……”

    轰!封后!三天后!

    “什么时候定下的?”西溟雪很不敢置信,宋逸要立后了?还要三天后,那么迅速,就好像不给任何人后悔的机会般!

    “昨天……申时三刻,在坤凤宫下的诏。”

    “嘭——”西溟雪推开严秦,却没有站稳一个p股跌坐在地上,神情木然!申时三刻,那不是正好枯木禅师救她的时刻吗?那个时刻里,她受着心中邪魔的控制,生死一线,而宋逸,却在那一刻决定立后。

    “是谁?”

    “……纪贵妃。”

    没有任何意外,西溟雪颤动了下。纪太后要扶助纪氏势力的壮大,只有让纪氏的女儿登上后位。所以纪凌萱原本本就注定了皇后的不二人选。只是,她一直以为宋逸会对她有些眷念。在被心中邪魔控制时,待在他身边她渐渐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思绪,可惜,女人间的妒忌总是那么可怕。她克制不住自己,她怕宋逸会是宋括,爱天下之爱,她没有力气再去和其他人争宠。当嫉妒吞噬了她,他也放弃了她,将她派去采薇宫,甚至下了“添官加福”的刑,要致她于死地。她至今为止还要盼求他眷恋什么?

    “……那么我呢?”她的声音幽幽,无限可怜。纪凌萱封后,她伤了纪凌萱,以纪凌萱的脾气,似乎并不会对她存有任何的仁慈之象。女人间的斗争,败落方总是死得最惨的!

    “皇上下令,后承天凤,大赦。”

    所以,她不用被“添官加福”了,可是她的心却渐渐被自己“添官加福”,窒息得不能跳动。“很好啊,本嫔还是本嫔……”故作坚强,那是她最后的自尊了。既然宋逸可以狠下心来,那么她还要做个自怨自艾的怨妇不成?

    严秦无奈,看着西溟雪隐有泪光的眼角,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她一起在痛。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上前去擦干她脸上的泪,但他最后清醒,他只是个内侍。于是,扶起了西溟雪,扶着她回到床榻上,为她盖上了被子。她却冷眼掉转身子过去,面对墙壁,一股带着凄凉的坚强,看得人心碎。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明明一点也不坚强,明明一点也承担不起,为什么硬要自己去坚强,去承担……最后折断翅膀痛苦呢……唉……”

    严秦不知道打哪里来的“从前”,只知道此刻心里有个声音迫使他毫无意识地吐出这一句,待自己清醒后,西溟雪也忽然瞪着双眼睛看着自己。蓦地,他不知所措。西溟雪看出了他的窘态,却也没有说什么,兀自阖上了眼,想是要睡下。严秦最后叹息了一声,踱出了禅房,面对外面的暖光艳阳,红布喜庆,可为什么他就欣喜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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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辜负对错难分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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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三天的布置,夏宫内喜庆无限,连夜晚掌灯时整个皇宫也点上了千子灯,意为百子千孙。西溟雪尽量不出禅房,可外头的喜气、外头的热闹,却不得不影响了她。这三天来,宋逸还是没有来看过她。所有的服侍全由严秦一人包揽。然而对于严秦尽心尽力的服侍,她却感到愧疚。虽然严秦不说,但她看得出严秦自愿来服侍她,遭受了其他不少内侍的欺辱。

    “娘娘,这是新开的迎春,放着也长些春气。”严秦喜滋滋地说着,同时手中摆弄着迎春花,却没看见西溟雪一脸的讪白。

    “你……说什么?迎春花?”

    严秦抬起头,应着:“是啊,迎春花啊,二月二新开的!”

    “什么,二月二!”西溟雪的脸色瞬间惨白了去。今天就是封后仪式了,而今天就是二月二——“恐怕赌不成了,我也押她封后。不过不是明天,而是二月二龙抬头那日”!那日,黑衣人的话清楚回响耳畔,西溟雪顿时觉得发慌。她觉得黑衣人好可怕。而他,是不是就是枯木禅师说的,她最初的前生欠下他债的人呢,若真是他,她该要如何抵消?而在她的印象中几乎没有他的存在,她跟他过往究竟有多少牵扯?

    “娘娘饿了吧?”严秦觉察出西溟雪的异样,打算转移话题。

    “严秦,去外面。”西溟雪蓦地c进这一句,表情有些焦急。“带我去看封后……”

    禅房的清静果然隔绝了绝大多数的喧闹,当西溟雪到达天门,隐在人群最末尾时,终于感觉到了她在禅房的“不静”,只因为内心的不安静,而非周围的喧腾。这里才算得上真正的喧腾。

    “娘娘小心!”严秦细心提醒着,不时保护着西溟雪不被推倒。但她从几名经过的内侍眼中看出嫌恶,看来,此时他们多么的不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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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凤仗,十二凤礼,十二白鎏。与新皇登基时几乎相似的礼待。凤銮上,纪凌萱一身鲜红,半面花饰,头上百鸟朝凤冠迎着艳阳发出夺目的光辉。西溟雪不知道凝视着那凤冠多久,只感觉心也在凝滞。原来她以为这个世界上语妃身着鲜红是最美的,却没有想到连平常一袭碧衣的纪凌萱此刻着起红衣来,也如此悦目。或许,这个世界上最不适合红色的人,就是她自己吧!

    天门下,凤銮停,西溟雪就那么看着纪凌萱笑着走下,站在宋逸身旁。多么美的一双人儿啊。宋逸明黄龙袍下,气质高雅。更遑论他已为帝,脱了少年时那份洒脱,多了份沉着的帝王气质。身边的纪凌萱,一颦一笑多了分为后的高傲,没有了碧衣的错觉,鲜红的她如展翅的凤,不知是涅槃,还是焚毁?那一刻,西溟雪内心有个声音这么喊。

    “帝后同登天门四方贺!”

    太远的距离,令得西溟雪看不清宋逸脸上的表情。只是看着他们携手登着那登天级。两人的背影贴得那么近,那一刻,她的喉咙堵着什么,分外难受。随着他们越走越远,她的头抬得好酸。甚至阳光将她的眼s得好酸涩额,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娘娘,您今早就没吃过什么,还是回去……”严秦说着,结果却发现西溟雪主动将手搭在他的手腕处,好不容易吭了一声“嗯”,表示他们该走了。那刻,他抬头偷偷瞄了瞄她的脸,却发现她咬着牙,似乎竭力在克制什么,她的手在眉心处撑出一个横面,留下些y影。他却只能感慨,不是阳光晒伤了她的眼,而是她的心伤着了……

    “呦!这是谁啊!”

    迎面走来两名宫装女子。严秦对着他们行礼:“奴婢参见两位娘娘。”

    西溟雪没有行礼,虽然她险些被赐死,但是宋逸毕竟没下过贬庶的公文诏令,礼仪上她还是不需要向同为良娣的两人行礼。至于需不需要客套,就全看她的心情了。

    “还不是差点被赐死的西良娣咯!”左边的宫妃嬉笑着。

    “本嫔还以为西良娣首入九宸殿,会成为后位的最佳人选呢!”右边的宫妃嚼着舌头。

    严秦担心西溟雪受不了二次打击,时时刻刻盯着,可是却看见西溟雪一动不动,眼帘低垂,像在想什么,却又像在哀恸。而身旁的西溟雪却没有把心思放在这连个宫妃身上,她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默念着六十四句真言,企图平息自己内心中的波浪。外面的世界对她而言,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爱情飞了,男人飞了,那么她就放手。这才是她该有的尊严。至于这些宫妃的虚情假势,她秉持着不闻不问听之任之,她就不信这些人会对块木头感兴趣……累了乏了,就走了。而她也可以在那些谩骂中收拾自己的狼狈……

    “……娘娘……”看着那两名宫妃最后费了好些唇舌,却得不到任何反应,愤怒地走了。严秦才晃着西溟雪,想要领着她回去禅房。不想,天门那头纪凌萱接过宋逸递去的凤玺,朝天礼炮齐鸣。瞬时,震耳欲聋!

    “……你知道吗,我也曾经被一个人用凤銮抬进宫殿,可惜那个人最后还是不爱我。”西溟雪顺着礼炮声,掉转回头,撑在眉心的手终于放下,竟是——满面泪水!哽咽的声音,述说着遥远的过去,眼前的景象慢慢褪色成那年那天,宋括用着凤銮接她进宫的样子。可惜,当时的她不能爱,后来的她爱了却发现宋括最爱的不是她……

    “……娘娘……”严秦目色暗淡,嘴唇挪动,却张不开,说不出话来。

    “……说最爱我的人,现在用凤銮接了另一个女子,他们携手的样子真如一双璧人。”当所有美梦全碎了,她只能自己退回最初的原点。是她自己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这场情债中,没有谁对不起谁,也没有谁是错的,唯一只能是走错一步便回不了头的遗憾。

    “走吧。”严秦看着西溟雪扭头泪望天门上那番喜庆的场面,心又开始痛了。他知道西溟雪在慢慢恢复原本高傲的自己,可是她依旧孤独的凄凉。在她的内心中一定很期望被爱,被拥抱吧,可惜,爱上了帝王,注定辜负……

    “……从来不曾当做誓言的话,我还是当真了,没有谁辜负谁,没有谁对谁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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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何如当初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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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溟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严秦扶回禅房的,然而混混沌沌一睡,醒来竟已是一更天。只是再无睡意,索性便披着衣袍,踱了出去。

    禅房外,厅堂里,严秦单手托腮坐在木椅上睡得香甜。看着寒夜中独坐厅堂,身着单衣的严秦,西溟雪忽而觉得愧疚。她现在除了“良娣”之名未除,其余皆不若个娘娘了!他跟着她,除了受苦,几乎就是死路一条。可她不懂为何他会如此坚定地守护她?这多少让她感动异常,然而她却怕自己会错了意。她怕严秦最后会给她致命的一刀,取得她的信任,最后再血淋淋地c刀,然后趾高气扬地踩着她邪笑。她怕!

    可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猜疑很是可怕,就跟宋括一样,会将所有爱自己的人之心打碎,片片再也粘合不回去!忽然,又意识到她最近频繁想起宋括,不禁让她有些气恼!

    环视了一遍厅堂里,竟发现这里连一张床也没有。这院落是特别拨给枯木禅师休息用的,因而简单。只有一厅一房。她占了房,而严秦自然睡在了厅堂。她平时总以为他是打着地铺,原来他只能是坐着打盹而已,连床被子也没有。她懂得宋逸封后大赦,只是赦免了她的死罪,却没有宽赦她先前的嫉妒。她侥幸还能活下来,还能有个禅房可容身也算不错了,再不去争执什么了。

    她知道她和宋逸回不去了,现在,她只能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只要快点找到那一魄,偿还几个前世前的罪孽,兴许她还可以回到现在。至少这是她能自我安慰的唯一借口,也是她能振作的唯一借口。可人海都茫茫,何况是灵魂中的一魄呢?自欺而已!

    “对不起,你跟着我,除了九宸殿时受了些好日子,这些天来你也瘦了。我……无以回报,如果有一天,我能报答,绝不辜负!”暗暗下誓,西溟雪褪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袍,披在了严秦瘦弱的身上,期望他能做个好梦,不再受到欺辱。不自觉,抽回自己的手时,看着他熟睡的轮廓,她心一震,总觉得一种无以名状的熟悉。可她却想不起来那个轮廓究竟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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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放心最后看了一眼,西溟雪终于还是蹑手蹑脚地走出了这厅堂。迎面而来是突袭的刺骨冷风,让单薄的她不自禁一个冷颤。她呼出口气,搓了搓手,环抱着摩挲着双臂,逆着冷风而去。因为走得义无反顾,所以她根本就没有看到厅堂中严秦睁开眼,望着她的背影时,那副深情却又叹息的模样。

    每走一步,西溟雪就停下来四下张望着,她故意走些比较凄清的道。且今晚新皇封后,各道上的守卫们或多或少都有了些醉意,看她宫装样子也并未太多为难。就任她一人天地间独步。她首先来到了流觞曲水,伸出手浸入曲水中,发觉连这里的水也冰冷得刺骨。她没有过多停留,她怕自己会像上一次一样将自己的头浸湿在曲水中,然后失去意识。只是失去了长久以来的一个习惯而已,她并没有发疯到要浸湿脑袋,再被梦魔侵袭的地步。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不相识。”西溟雪忽然想起了李白的《秋风词》,无尽孤廖。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九宸殿外的御苑中。她站在原地,叹息了一声,看着那夺目的鲜红,看着那耀目的烛火,举天地间,她就像个傻子一样。

    彼时,不知逛了多久,不知站了多久,西溟雪终于累得倚着御苑中长亭的亭柱。她想柱子那么坚固,应该不会改变吧,她似乎变相在汲取安全感。“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不相识。”她真的后悔了,不该认识宋逸。当初她就该被他放下,她该是自生自灭的。不要给了她依赖他的习惯,却要冷不防丢下她。

    “今夜,他应该终于可以放下所有对子西的眷恋了吧。从此魂梦再无她了……”她自言自语着,头靠着柱子,恰逢霜花初降。淡淡飒飒,天地之间,万景凄迷。几刻后,她的发梢也都沾了些许霜露,她的脸面似乎起了层薄薄的膜,鼻尖呼出的热气一瞬就在冷气中被殆灭。她越来越紧地环抱住自己。

    “看来我干了件蠢事。呵呵,人家d房花烛,我却在做件像极怨妇的事,守着人家的窗台,又如何……”声音多了分颤抖,像是被冷着了。

    “唉!”一声叹息蓦地从后头溢来,西溟雪瞬时震惊,头脑设想着后头那人究竟该是哪张脸。然而在接触到披来的衣袍,闻见了熟悉的味道后,她终于还是承认了现实,否定了自己最后的虚妄之想——宋逸不会来了。

    “是你,严秦?”虽然有些惊讶,但陈述的语气居多。她看见了他给她披上的袍子,正是她刚才给严秦披上的。她现在不再是威风凛凛的娘娘了,自然吃穿也都不如,唯一几件还过得去的衣服,也就这两三件了,因而,当衣料贴上,触感一至,她也就无需回头了。

    “娘娘,夜深了,霜露湿重……”严秦一脸担忧,但更多的是对她那副余情未了模样的心痛。待他终于调整好自己的心绪,想要劝服她回禅房休息勿染上霜寒时,竟被她一手挥着示意不要说话。于是,他看着她从不曾回过头来看他。他紧紧看着她的背影,霜华下那么孤冷萧条,看得人于心不忍。而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边九宸殿的寝殿窗台上。

    “哌——”寝殿窗台后的那烛火出奇不备熄灭了。再也看不到任何期望,西溟雪觉得她的心就和那烛火一同熄灭了般。终于可以释然了吗?为什么此刻,了断了一层思恋,却跌宕起另一种思恋。关于那个曾拾起她风筝的桀骜男子……

    “男人一旦变了心,是什么都挽不回的。”蓦地,严秦无意识吐出这一句,却惊得西溟雪回头看他,而他再次发现自己的失态,急忙掩住了自己的口。近来,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像有另一个人般,支配着他的情感,他的心绪。

    “我没有。”

    出乎意外,严秦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刚才那三个字的确是出自西溟雪口中。他不敢置信地盯视着她。

    “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语气忽而有些无奈。“那个人曾经指着这片江山说——站在最高处就是一切。”宋括多次告诉她,这片江山多么美丽。可惜当时她触目所及的都是这片江山的零碎,如今,宋括走了,宋逸执掌的天下也似乎平静。就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也有那么几刻的错觉,错觉这里的美好。错觉渴望拥有权势,呼风唤雨权倾天下的人中主宰!

    “……那……那个人呢?”严秦觉得自己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呵……”她忽而一笑,笑得很是惨痛:“死了。”

    伴随着那两个字,严秦身子突然有些重心不稳。然而,前头的西溟雪晃了晃自己发昏的脑袋,小心掉转着姿势,却不知道是否因站在霜华中过久,湿气太重,竟然一瞬间失去了重心!

    “娘娘!”严秦心跳剧烈的同时竟然就这么看着西溟雪刚转过身子,而后惨白一笑,笑得如风中飞蝶,一瞬间便可飘走般。所有的感官全在她跌上地面后终结,他竟只能愣愣地望着她,他多么希望可以去触摸她、去抱起她……他试在违抗心中的声音,慢慢蹲下身子,伸出手去触摸地上那安睡的人儿……

    “谁准你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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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谁知相思之苦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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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描摹着那熟悉的轮廓,宋逸痴迷着僵持着手指,指腹忽而婆娑着西溟雪的雪肌。那种触感明明那么熟悉,那么真实,可是他真的难以想象眼前的人叫西溟雪。他守了她整整一夜,原以为只有子西才会做的傻事,西溟雪也做了。霜华之下,竟然单衣守在御苑长亭里守望着九宸殿寝殿的窗台,若非他无意瞥到她的身影,还真不知她会伤寒得多重!

    “朕……还是只能把你当成她,朕的确自私,可是对她的执念早已融入了呼吸。朕……真的放不下她……”指腹婆娑,转而提起,指尖若有似无地勾勒着她的脸线,然而,心里满是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