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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屑也是我的亲妹妹！那是天经地义的！”碧水想也不想就冲口。
黑衣人哼了一声，黑袍一扬，人影转眼到达殿口，声音却仿佛还在碧水身边：“因为天经地义，所以我的仇一定不是迅速致人死地，否则那就没有意思了。杀人，无形，就是要慢慢用那仇人的手亲自剖开自己的胸膛，拿出自己的心脏。祭奠所有的怨恨！哈哈……”
殿口，黑影一闪，邪风一动，殿室瞬间清明，空气也清新了许多！碧水却整个人还陷在当时的邪风中。她并不怕死，她早该死的，若不是为了碧落的死，自己的不幸，她现在人不人鬼不鬼死亦何惧？只怕不能让子西付出惨重代价！可，那一刻，她却颤动了，报仇是天经地义？杀人要慢慢折磨是天经地义？还是怨恨是天经地义？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天在片片塌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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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采薇之女断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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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玁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y暗的室内，西溟雪独倚窗栏望碧天。这一姿势从她醒来后，从她赤脚来回丈量这间居室的方圆后，从她终于认识到只有她一个人后，她便这样呆呆看着窗外的那片天。看着天由最初的澄明，后来慢慢日光多聚耀目得让人难以直视，再到现在的黄昏连碧。她身体上的所有感官好像全封闭了般，竟毫无觉得她那双脚冰冻得发紫，竟毫无觉得她那脖颈酸得微微在发抖……满目的神情甚是呆滞，口中却喃喃《采薇》。
采薇采薇，曰归曰归，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采薇宫位于夏宫最西，仅隔条宫道，便正对西门。这座最西的宫殿，其实是一堵阻挡宫人逃亡的“屏障”。因为采薇宫外高仅为西门城楼一半，而与西门城门上那座城楼大致同宽，造成全夏宫俯瞰下像是被踩扁了的一块。因而若有人想从西门逃开，就算会飞檐走壁飞上了采薇宫屋顶，那么低的楼高，一下便会被西门城楼的守卫发现。若是想要隐蔽身形躲在采薇宫内借机逃开，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宫室中设置了众多机关，妄想透过这座宫殿逃离夏宫的任何人，都可能因为不小心触及机关而死于非命。因而，采薇宫又被称为“曰归宫”，因为它会让你打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名副其实的“死宫”！
早些关于“死宫”的传说流传已十分骇人，而如今宋逸以夏宫为主宫，采薇宫却依旧保留，作为处理宫中犯错宫人之地，也称“冷宫”。采薇宫内分正堂和内堂。正堂是为殿内槛后的堂室，与其他宫殿一般类于迎接圣驾，此处并未设置任何机关。唯有内堂，只消撩开那帘重幕，青天白日下内堂也是暗寂的怖人！因此，只要想活命的人就不会轻易闯进那内堂。就连宫中内侍也是胆战心惊地守着命令，押着犯错的宫人前来正堂，之后便丢下任其流之，不闻不问，只在采薇宫前守着不让犯错宫人出去便是了。若果那宫人自行闯进内堂死于机关下，那就是活该注定一死！
西溟雪怎么也没有想到宋逸会将她送来采薇宫！这么说宋逸是要她这样自我了断吗？他可真狠心啊！这座清幽森冷的宫殿，就和当初的禁宫冷宫一样，让人恍然再无容身之处！
“……我被丢了……丢了……”西溟雪在说这句时听来像是把自己当成了东西物件。她光着脚丫坐上了满布尘灰的木桌。“吱呀吱呀”木桌声起，随着西溟雪表情空d地摇晃着双脚，四周景物像是又起着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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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小心……这里有槛……”
“娘娘……这里不干净……”
西溟雪起雾的眼里蓦然夺进了不属于采薇宫该有的景色。前方宫殿门轰然一声沉闷开启，透过光线，一群狗腿子内侍急急忙忙奉迎着，脸几乎都贴地上去了，尽情谄媚。后方缓缓移步而来的是一名靓丽女子，淡眉清秀。她身着碧色长裙，原本该不染这险恶世间烟火的色彩，却在她面上那高傲的神情中变得累赘。许是那清碧担负不了人间的污浊吧！西溟雪记得自己是子西时十分喜欢那碧色，出淤泥而不染。如今人事物具变，她觉得满身肮脏的自己根本不称那碧，只有那艳丽的大红，俗而色深才足以掩盖她一切的污浊！
“混账！本宫有准你如此直视么！”
思绪拉回，西溟雪缓缓看着已立在身前一寸处的宫装女子。如果她记忆没出错，眼前的女子该是纪凌萱。只是，纪凌萱的脾气果真是势力。见着宋逸、纪太后就是条谄媚的乖狗，而对着其他无用宫嫔就是至高无上的主子。
“你也来陪本嫔么。”西溟雪嘴角抽搐着，面容有些诡异。看得纪凌萱一愣，才觉刚才西溟雪口中语气是陈述。听来像是诅咒她！
“闭嘴！”转眼，手就要甩上一记，却被西溟雪眼明手快地横空截住。
“妃该有妃的架势，否则你该知道少帝时期的语妃吧。”西溟雪靠近纪凌萱，贴着她的耳朵咬话。“她最后惨死天牢……呵呵呵……”
仿佛一件很开心的事，仿佛西溟雪亲眼见少帝时期的语妃如何惨死般，纪凌萱竟然没有以前听到敌对势力之女惨死的畅快，反而觉得毛骨悚然。她懑懑收回自己的手，屏退了那些看好戏的守宫内侍。仅留下贴身女侍纪妍。
“看不出那些内侍还挺尽忠的。害怕你会被本嫔伤害，一副护主心切。不过也是，因为你是纪太后的侄女啊……”
故意刺中纪凌萱的伤处，纪凌萱一下就要再甩来耳光，却被纪妍挡住。
“娘娘，今儿个是来看落水狗的惨样的，犯不着惹怒了自己，气坏了身子，皇上可是要您陪驾，指不定晚上就侍寝了……啊！”
纪妍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西溟雪扑到在地，纪凌萱急忙吼着那些殿外的内侍进来帮忙！一时间，场面混乱，几名内侍一边拉着西溟雪，一边护着纪妍。可是西溟雪就是死死不放手，那凌厉的目光就像把把刀子吓得纪妍脸色当场煞白！
“说！说啊！宋逸要谁侍寝！他骗我！他背叛了我！我恨死他！他是个说话不算数的混蛋！”西溟雪的厉吼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纪凌萱一脚踹向她，却意外被西溟雪抓住了脚，而纪妍则登即因松了力道而往后倒去，满口地喘着气息！而那头纪凌萱一把摔在了地上，众人始料不及，才惊觉西溟雪原来一开始矛头就是对准纪凌萱，扑倒纪妍不过是为了出其不意抓到纪凌萱！
“啊！救命！快拉开那个疯子！”纪凌萱挣扎着，又有些内侍拉着她的上身，而下身又被西溟雪锁得死紧，全身就好像快要从腰那部分分裂开来般，万分紧绷疼痛！
“纪凌萱！你得意什么！语妃就是你的下场！我们都是一样的下场！宋逸都会抛弃我们！我们都会死！哈哈……”狰狞狂笑的西溟雪，蓦地狠狠拔下头发中的钗，迅速朝着纪凌萱的肚脐处旁一个x位一扎！
“啊！”纪凌萱整个人腾地震了一下，而西溟雪也松开了钳制，被纪凌萱一个胸踢滚在一旁，随后只只肮脏的大手按住了她的后背，脑勺……
“你对本宫做了什么！”纪凌萱脸色苍白地依在同样惊魂未定的纪妍身上，抚着腹部，面现y险。然而，纪凌萱脸y沉却比不上西溟雪满脸的森冷，她还在“咯咯”畅笑着，那面容就好像个满脸发青黑的将死之人那般诡异，生生看得众人倒抽了口冷气。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哈哈……”西溟雪神情崩溃地冲天大笑，纪凌萱抚着腹部竟然一阵痉挛后，在笑声悚然间当场晕了下去。原本打算将西溟雪扔进采薇宫内堂，让其触及机关死去的纪妍，更一下心大乱，心知不妙，急忙就要众内侍看好西溟雪，并禀明太后皇上，同时急召御医……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不知道挨了几腿，最后众人皆散后，西溟雪苦苦撑起自己的身子，脸上多出伤痕，特别是肩部几乎在刚才就要被掐断了。她苦笑着，人终于走了，她终于不用再防备武装了。艰难爬向窗台，她望着外面的黄昏天。“宋逸骗人，宋逸骗人……”不住呢喃这句话，眼泪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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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添官加福谁来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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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唍——！”
重重的推门声，光线瞬间全涌进幽暗的采薇宫内。正堂内，西溟雪烂卧在窗台，昨天纪凌萱走后，她竟然倚着窗台不知不觉睡至现在。看着眼前威武的禁军，西溟雪知道她该是要被带去审问了。她昨天伤了纪凌萱，就不信纪凌萱不会讲此事禀告。也好，终于能见上宋逸一面了！可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想要见到宋逸。从九宸殿昏倒陷入梦境，得知自己变相控制自己的思绪要杀死所有人时，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到宋逸。以往宋逸都会来救她的，她知道的，天牢那时是宋逸迫不得已，宋逸一定会救她的！她内心燃起的最后一点坚信全用在这里了……
当她内心如此期盼时，以为那群禁军是要将她带去见宋逸，便不作任何反抗，乖乖任他们搀扶起来，拖着。她的膝盖因为昨天赤脚踩在地上，又在地上睡着，受了寒气，旧伤发作根本就走不起路来。可，拖了十步距离，才警觉这群禁军似乎根本没有要带她离开的意思。他们寻着正堂最靠右的床榻，目光森冷。
“押上去。”这群禁军中的一名少年简言。
西溟雪头脑里瞬间空荡！他们要干什么！
“放开……我不要……放开……”警觉危险！西溟雪不住挣扎，可惜她扭动上身，下身却被人抱起，三四个男人就用他们的怀抱箍住她的躯体。“我……啊！放开！”不出几步距离，她就被那几个男人扔在了床榻上，说是床榻，其实不过只是几块破烂的木板。她受力倒上那几块木板，木板不支力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听得她脑海里瞬间回想起宋括将她压在身下后那男女交媾的浪y！
“不！不！放开我……我……”发了疯般，西溟雪单脚刚踩在地上，后一刻又被一群男人挥倒在木板上。
似乎嫌西溟雪太吵了，刚才出声的少年再度施令：“按住她。”
“是！”众将一得令，几个人便以力量优势分别按住了西溟雪的头、手、脚。只剩下身躯扭动的她吓得泪流满面，她害怕宋括的梦魇。她剧烈地颤抖着，无论她曾经怎么张扬跋扈，她终究还是个存有梦魇的女人。她会怕会哭……
似乎感知西溟雪在害怕什么似的，那少年再度启口：“放心，在下对你没什么意思。不过是上头命令，助你得道升天而已！”
轰！
得道升天！悠悠然的两句话，却是无比震撼！他在说什么？什么意思！西溟雪瞬间不再扭动，只是双眼放得太大，几乎想要撑爆眼睛般！“你……说什么？”
“嘿嘿。”那种主宰别人生命的诡异笑声，听得人耳朵一阵波浪：“你知道的。‘添官加福’！”
“添官加福！”西溟雪头脑不再混沌，反而像推开了一扇窗户般，视线明朗，头脑也灵活转动了。那是酷刑之一。那是当时宋括为了证明她在他心目中位置不一样，所以在天牢里，带着她目睹语妃施加上“添官加福”这种酷刑后，如何慢慢惨死！“为、为什么……”她微微抬着头看着那名少年，背光中她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的声音毫无温度，比这间死宫的寒气还冰。
“伤了皇妃，只这一条还不足以赐死？”嘲笑的反问，仿佛在说既然你有胆做，为何没胆承担后果，甚至还带着对后宫女子的鄙视——一群只会争风吃醋的蠢女人！
“不可能！不可能！宋逸不会要我死的！不可能！你骗我！”西溟雪经不住再次反抗起来，而心渐渐碎开，耳畔蓦然多了个尖利的女声。她拼命不受那个尖利女声的控制，不想再听那女声说什么，她抗拒着，不仅抗拒那些男人的手掌力道，还抗拒着自己的内心。几下下来，大喘着气，力气近乎用光，然而钳制浑然未解。她怨恨地看着那名少年，即便背光看不清他的眼，她也拼命朝他瞪着。
“皇上亲自下的令。”少年冷冷看，甚至还好心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份黄绢诏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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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延伸及那黄绢，飘飘荡荡的绢布上密密麻麻写满黑字，最末尾是一方朱红玺印……那一刻，西溟雪内心里所有的祈望一瞬全掐断了，她的心彻底碎开了。她不再反抗，只静静躺着，涕泪四流，目光死灰，表情哀怨，嘴唇克制不住地颤动着，浑身不再颤抖却十分僵硬。耳畔中尖利的女声也趁此契机不住叫吼，然而，西溟雪都没有了任何反应。她自认为这个世界上可以救她，可以帮她从西溟雪回到子西的人……放弃了她……
是她自作自受，活该么？宋逸不再眷念子西了吗？难道因为有纪凌萱，难道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她的脑海里不住盘旋着对宋逸的疑惑，过往天牢内的惨象，宋逸的离去，没有及时的相救……所有这一切转瞬反复又涌上了心头！最初的怨恨，后来的谅解，直到现在又转为怨恨，西溟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心中的那点坚信在那份圣旨被拿出后就一文不值了，就如同她在宋逸心中的地位般……
“……他……会来么？”她平静地一问，问后却觉多余，不过自添羞辱。
“呵！皇上九五之尊，哪会见一个将要葬在乱坟岗的疯子！”少年毫不留情剜着西溟雪苍白脸面。
“乱坟岗啊。”西溟雪想着碧落死后就是被那群内侍被拖去那里，浑身上下连张草席也没有，尸体就直白坦向天。她想碧落的下场会不会也就是她的下场？什么时候她变得那么可怜了？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呢？她是不是要死了，是不是要曝尸，是不是要成为苍蝇蛆虫的食物……
“良心告诉你件事。”少年淡淡启口，看见西溟雪的眼珠终于动了一动，可是还是没有抬眼看他。让他觉得这个女人奇了。平常宫妃被赐死，都最折腾的，非要闹得天翻地覆不可。可是眼前的她脸色苍白，却只问皇上，而不在乎死活，连挣扎也是为了见皇上一面。这不禁让他诧异了。或许只是她吓傻了吧，他径自安慰自己。“你身下的这片床板赐死了无数宫妃。”
“冤魂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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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添官加福谁来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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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魂无数！”少年忍不住讷了，又补充了四个字。可是西溟雪还是不理睬他，他就像个唱独角戏的角，被忽视的愤怒瞬间涌上：“动手！”
“是！”外头，一群内侍早在等待少年的吩咐。只见他们有秩序进入殿中，前头的第一名内侍捧着一盆冷水，冷水还不时因为过满且内侍走路过快而溢出。第二名内侍怀中捧着一大把的湿纸，足有一盒子高。第三名内侍手中持白色蜡烛，像是要送人最后一程用的。第四名内侍捧着白布。垫后的几名有的拿草席，有的空手。
西溟雪冷眼相瞧，猜测垫后的几名空手内侍该是动手的吧！“添官加福”听得无限高崇，其实就是把纸在水中浸湿，而后贴在人面上，不留任何一丝空气，湿纸逐渐增加，直到把人活活闷死为止。当初语妃整整贴了三十三张纸，很难想象那么娇弱的一名女子可以支撑那么久，其实只是折磨那么久。若语妃早些断气，或许不会那么痛苦，到最后她指甲全部抓断，木板上全是她指尖血迹。西溟雪难以想象语妃的固执，就如现在自己难以猜测着自己可能用了几张纸，也会抓断指甲然后木板上全是自己的血迹吗？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少年最后不安问。却不懂得为何自己的心会那么不安。是因为西溟雪太平静了吗？光逃跑等来说，这里这么多人，绝对可以制服她的。光她的平静而言，那多不费劲啊，他究竟怎么了？
“他都忘了，我还能说什么？”目光中最后的光亮全被死灰说湮灭，她本来后悔了，想要做回子西。只要宋逸愿意救她，除去她心中的梦魇。可是宋逸都放弃她了，这世界上还有谁可以阻止她心中的魔鬼。还有谁可以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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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她吧！”少年无奈手一挥，自己则退出了一步。看着内侍将纸在水中浸湿，而后捻起，水不住顺着纸角往地上滴。而那一头，自己的手下按住西溟雪的头，将她的头扶正，她那死灰般的双眼就这样出其不备地与自己相对！
“嘭——”
“老大！没事吧！”粗犷的声音震人一阵，内侍手脚不禁抖了一抖。
刚才怎么回事？少年踉跄着差点摔下去，幸亏被自己手下扶住。可究竟怎么回事？那一瞬间四目相对时，他只感觉喉咙干热，浑身像有万千蚂蚁在啃食，双手没有任何力气，整个人一下虚脱瘫软下去！幸好，第一张湿纸在他软下叫踉跄几步后贴上了她的脸面，而他才算逃脱了！侥幸间，整个人唏嘘一阵，却始终不懂刚才自己究竟怎么了。
“呼——”
那是沉闷的呼气声。第一张贴上西溟雪的湿纸，彻彻底底地将她脸贴了个结实。空气一被隔绝，她所有的气息全被拢在鼻口处。湿纸在她鼻尖与唇间略微抖出了个弧度，微微有气息流窜。少年给这一声呼气声一震，整个人瞬间惊觉自己的呼吸好像被抢夺了般，好难受！
“老大！老大！”
少年的手下看着少年脸色发青，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就像自己要掐死自己般，可是他表现出的确是十分难受的表情！这到底怎么回事？
“啊……”低沉喑哑的叫唤，明明很难受可是偏偏撤不开自己的双手，甚至不住加大力道！少年憋足了脸，这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失去空气的反而是他，恍然间他利用最后一点意识强迫自己僵硬着转头，却看到木板上那平静的西溟雪依旧还有呼吸，最怖人的是那张湿纸下她的眉心竟然有个像血的形状浮出来！就好像是血爪挣扎着也要呼气，还要抓住他……
“不要！不是我……”这是少年最后的诀别。就如同他刚才良心让西溟雪说出遗言般，这里也如法炮制给了他最后一口气留下遗言，而后任其他人如何掰少年的双手，只见一股更强的力道迫使少年最后了结自己。
“哌咯！”那是骨头脆断的声音！少年带着不甘的一双眼瞪着屋顶，而后整个人像忏悔般跪倒在地，而跪向正好是朝着木板上的西溟雪，而他的双眼因不甘而不肯上，最后整个人头顺而耷拉成横线状，当场吓得几名内侍昏倒！而那名还拿着第二张湿纸的内侍手抖啊抖，裤腿更是渗出大量热y！
“啐！真邪门！我宰了那妖女去！”有一名手下提刀就要过去，可惜刚跨出一步，手中刀反而转向劈向自己的脖子！
“啊！”内侍打翻水盆，踢飞纸张，顿时满室内张张纸张横飞！原本轻飘飘软绵绵的纸片，在接近那群人一寸之前转眼成利器，宛若锋利的刀片狠狠刺进温热的脖颈内！不过几个眨眼，原本站着的人全倒了下去，个个面容惊恐，可惜脖子中段都刺进了一片纸，血沾湿了那纸。纸贴上了那些人的脸，别番的“添官加福”！
“孽障！休得再害人命！”就在还有几张纸飘着未落地之际，两道金光s来，一瞬便烧破那些未落之纸！纸以极快的速度烧成了灰烬，落在了几名昏倒却只差一步便要被那些纸杀害的内侍身旁。
“唉！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罪孽啊……”沉闷惋惜的语气传来，木板上的西溟雪依旧十分平静。湿纸下的气息依旧，只是眉心间的那点黄泉花标志慢慢失去原来的红光，变得暗淡下来。随着黄泉花变得萎靡，西溟雪的气息也开始变弱。
“呃……”蓦地失去了所有的空气，被湿纸覆盖下的脸浑然未觉地左晃右摇！她开始挣扎，可是双手似乎被什么东西无形抓住，只能安放两旁抡起拳头，双脚不住回蹬。一次次，心口起伏剧烈，整个身子痉挛不住抽搐！“喝、喝、喝！”气息渐渐散去，意识全断，抡起的拳头弓张，指甲真的刮着木板，发出“呲、呲、呲”的声音，十分骇人！“……救……”湿纸下，清晰印出了西溟雪最后一字的口型，可是到现在还有谁能救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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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佛曰渡化皆百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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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大千世界所有畜生，一切皆起慈心愍心，不相嗔恼加害断命，一切饿鬼皆不饥渴，一切众生佛神力故，身心踊悦离苦得猗，具足称意第一安乐……”
耳畔是嘈杂的佛音朗诵声，西溟雪觉得无比厌恶！当初泰国棺木下，她就是听着《地藏菩萨本愿经》回到古代，而如今她受着“添官加福”听着《大悲心陀罗尼经》，是否代表她终于解脱了呢？
“尘缘未了，断不可能脱离红尘。”
为什么所有人都仿佛能看透她的思想般？耳畔一声沉音超越诵经声夺进她此刻乱哄哄的头脑。她还是没有睁开眼，只因为她没有勇气睁开眼面对可能出现的情况——天堂？地狱？现代？古代？
“佛曰：‘人生有七种苦难，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娘娘既生于红尘，避不了七难的苦海。”
熟悉的一句，熟悉的声调，西溟雪转瞬双眼一动，“嚯”地睁开双眼！不是采薇宫，没有内侍和禁军，此身在一禅房内，四面静悠，佛香袅袅。视线落下，入目者竟乃一名白衣僧人。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特别左眼边上的朱砂痣！
“是你！”西溟雪再也经不住记忆的连波卷来，眼前的白衣僧人不是枯木是谁！若不是他，她又怎么会回到古代？上次她夜访他，听着他满口假仁假义，最后还被他震昏，醒来后枯木竟已走。她大笑原来一国敬佩的国师竟是个遇事只能躲的假和尚！
“阿弥陀佛！”大呼一声佛号，远处地上枯木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身上袍，同他身边的两名小沙弥一起收起地上的蒲团，而后交予小沙弥，望着他们走出禅房后才站定正视着西溟雪。“‘鸟栖林麓易，人出是非难’娘娘始终难以领会，可惜了那慧根！”
“什么慧根！什么是非难！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这样！是你让我变得满身怨恨的！是你得我走投无路！是你……都是你！”西溟雪拨开身上的破被子，声嘶力竭！
“一切时中，更莫间断，触目皆是。因何不会，只为情生智障，想变体殊，所以三界轮回，受种种苦。”枯木一脸哀恸，注视着西溟雪的双眼隐隐有着种悲悯光彩：“情生智障啊。”
西溟雪愣了一愣，表情也瞬间黯淡：“什么情啊，障啊，都不过过眼云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身形晃了一晃。
觉察西溟雪并没有防备起任何刺来，枯木走进了一步：“苟有一念，希求佛法，却被佛法二字笼罩。如油入面，求脱不得。或许，贫僧从一开始真的就错了。罪孽深重！”
“那你怎么不去死！”
忽地！西溟雪原本静静垂下的脸蓦地抬起狰狞诡笑着冲着枯木禅师大吼！那张脸那么惊怖，脸色是微黑，印堂却透着青色，双目散发着深潭般的死水色泽。嘴角的牵扯很是刻意，就好像她的那张嘴被人用线牵扯控制着，身不由己！
“呃……”但一瞬间，她浑身一阵痉挛，不出一刻，她又低垂着头，表情黯然，然而脸色目色皆常。她慢慢抬起脸来，痛苦地看着枯木禅师：“为什么……救我……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可以救我了……”
枯木禅师长呼一声佛号，摇了摇头：“尊者云：‘业通三世，如影随形。积善余庆，积恶余殃。’业通三世，如影随形。若放不下，不舍怎么有得？何苦缠眷在虚，生生世世如影，永世随形？”
西溟雪头忽而又低垂下，幸而这次没有那张恐怖的脸出现，却听她声音呜咽：“……我只想要……做个平凡的女孩，活在我的时代里，对爷爷撒娇，去学校上课，考试的时候背得哭天抢地，玩的时候疯狂彻底……这才是我该有的人生啊……遇到一个爱我的男人，我曾经想象过那个男人要是不爱我，我就拿根大g子敲昏他，然后他……就是我的了……”回忆幽幽，那是每一个女孩子的梦想，彻彻底底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美梦，而不是现在的噩梦。“……可是，我不管前世的事，我不管几辈子之前的事……为什么还是要拉我回来承受……所有人都会背叛你……所有人都只会骗人，满口假仁假义……什么都没有了……关于爱情的梦，关于家人的梦，所有的梦全在那场大火里烧了……我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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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灭去来，本如来藏。”枯木手中结印，双眼却十分注意着西溟雪的表情。“天道轮回，灭生不息。生即是灭，灭即是生。无生无灭，非生非灭。”
西溟雪双腿曲着，双手环着膝盖，将自己的脸更深地埋入。“是啊，我死了，可是我又活了。子西死了，西溟雪就活了……可我明明就是子西，为什么要做西溟雪？西溟雪是谁？为什么我要叫西溟雪……啊！”蓦地，西溟雪大吼，枯木禅师关切上前，却不料手中结印松开，防备全失，竟被西溟雪一手掐住脖子！
“哈哈……”西溟雪此刻的脸又变得黑青，印堂不再只是青色，还有浑浊的黑气窜动。面容是死灰的毁灭气息，还夹带森冷的y笑。而枯木禅师就任着她掐着他的脖子，不做反抗，但多少被扼住的要害，气息开始不紊。
“回头是岸啊。”说得有些艰难，但枯木禅师并不放弃最后的劝说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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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佛曰渡化皆百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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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p！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回头路！你们把我赶至地狱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有没有回头路！好不容易，我趁着曼珠沙华开放，借着巫术的指引，才能找到我最大的宿主，我为什么要放弃！”说着这句话时，两种表情争先出现，一种是狰狞着，一种是无辜的。枯木禅师费了好久才认清，原来在她身体里有两屡魂魄，但都是残缺不全的！
听着这两屡魂灵的话，像是说前世的甲子西被人扼杀了一部分灵魂，至于三魂七魄不能完全，轮回道上是绝不收留的。类似这些残缺的鬼便只能游荡，但当机缘巧合下黄泉花开启，佛界光华一现，地藏王菩萨与尊者便会赐予那些残缺的魂灵一个弥补魂灵的机会。而那机会便是在生津引诱相似的魄体，进而实现魂魄合体转入轮回道。所以，很可能前世的甲子西那屡灵就借佛界光华，同时加上险恶小人的巫术，致使前世、后世本不该见到的魂灵相遇，而后融合成为一体，等待最佳的时机重回到生津轮回。可惜，前世的甲子西执念怨恨深重，她不仅不愿带着子西的魂魄结合，强留自己的意识，形成一体却两种思想。甚至还想要透过现在的身子托名西溟雪，来实现报复！
“世尊婆伽婆、涅槃太速、修伽陀、涅槃太速。世间眼灭世间孤独，世间无救无有导师，尔时佛告慧命阿难，止莫忧悲。阿难……”
没想到被扼住脖子的枯木禅师还能诵读出《大悲心陀罗尼经》，狰狞中的西溟雪瞬间松开了被金光围绕的枯木禅师，正想要逃走间，被枯木一个结印锁在一个金光经文咒间！周身接受着金光经文咒的暖意，她的身子渐渐变得温暖起来。连带着周身也起着成金色的光晕，她的面容渐渐恢复原本的样子，她的双目慢慢阖上，她的双手开始环着自己的双肩，双腿曲起。随着枯木禅师的经声加持法力，她整个人就被那道金光经文咒凌空托起。
“你一直想要知道自己为何回到这里，可知前生因果，后生报应。”枯木双手结成法印，打出“卐”字光芒，金光闪耀，佛法于心，“卐”字一瞬飞向西溟雪的眉心，正对那黄泉花的红印。红爪绽开跃动，曼珠沙华仿佛又重开了一次般，在佛光下收拢所有的叶瓣，将所有的黑气全凝聚在“卐”字中。“贫僧所悟也仅知几百年前你有一劫，那时你为西家之女，后不知为何魂魄离奇归天，却强硬被人所拘，轮回受限。而后个中缘由贫僧难知，这其中还是得要你自己去化解。种下的孽，还是得要你去解。”
随着枯木禅师的话，经文咒中的西溟雪脸色渐渐转变常色。然而却还是不动，双眼紧闭，却不再最初那么痛苦了！
“涅槃之道，盖是三乘之所归，方等之渊府。”枯木禅师停下诵经，看着还被经文托在半空的西溟雪：“无论是几辈子前冤孽起源的西家女，前世的甲子西，今世的子西，还是现在的西溟雪，生生轮回，最后终是要归回原点。若是最初你能醒悟到这点，手下留情，这多番轮回也不会如此苦头。唉！若问前世事，今生受者是。若问后世事，今生作者是。”
经文咒渐渐褪下，西溟雪也慢慢被放在了蒲团上，成入定姿势，双手结成法印。而印堂中的浊气也慢慢消散淤去。
“贫僧如今也只是先锁住你心中孽障，不再出来作恶。灵残魄缺原本不甚可怜，可莫依这份可怜，便要嗜血。那些禁军内侍的血仇必将从你身上取，生生世世欠着。可你注定甲子回归，前身冤孽起于西家女，“甲子”与“西”合成为寻债者的引。因此，你几世总是同沦‘甲子西’这一名讳。如今恰逢甲子已至，西家女的身份也该是要回归了。故而百般之下你回托实名‘西溟雪’，重入西家籍，重为西家女。看似毫无关联，实则缘也冤孽！看来那人对冤孽的起源在意甚深，隐忍直至甲子到，‘子西’成‘西溟雪’才开始实践报复手段。”
枯木禅师面对着西溟雪也团坐下，拿出怀中黑色佛珠，佛珠在接触到禅房烛火光线后，珠身放出灵动的光芒。他将那串佛珠套在西溟雪的脖颈，而后圈紧佛珠，念了一声佛号，只见珠身上似乎在渡化些邪气，黑气灵动沉重。过了好一会儿见佛珠消弭了那些渡来的邪气，枯木禅师便继续在她的手腕、脚腕逐一驱离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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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记啊，此世你必须偿还你的罪，释了你的罚。最初的，开始已经轮转回现在，你不再是什么甲子西，你是西家女西溟雪，承担起你最初身为西家女所造下的孽，那人的罪恶能否抵消全在乎你——西溟雪能不能还清他余债！若要人还你一个来生，你就要还人一个前生！”
枯木禅师兀自说着，心情沉重，脸色也白了不少，看来运气过度了。但他还是没有停下来，继续以法力保护着西溟雪的灵元，加护着她不知为何缺失的魂魄，努力将前世今世的灵魂合一。
“十二识者，以为十二因缘。前生、今生、来生，三世因果，轮回束缚。无明、行、识、名色、六入、触、受、爱、取、有、生、老、死，必有其道！切记！”
枯木禅师艰难站了起来，起身时身子禁不住摇晃了几下，末了才跨出一步便力不支歪向了一盘的神龛。神龛上的香火炉顿时倾倒，整把香灰落在枯木身上，一瞬成灰！一直守在禅房外的两名小沙弥听到异样的声音后立即进入，却见枯木禅师整个人倒在地上，面目上全是神龛上倒下的香炉灰。
“师父！师父！”
“……若要人还你一个来生，你就要还人一个前生……”枯木力尽前依旧喃着，小沙弥们不懂他们师父究竟怎么了，只是感觉师父那副表情，就像个不久于世的人该有的忏悔哀戚。
他们跟随师父久了，曾听师父说过，渡化百难。即若是无法渡化，却执意化解，将他人身上的冤孽化往自己身上，那么自己则要承受比他人更重的罪孽，甚至付出死的代价。回想刚才师父那副模样，他们悲从中来。想起原先师父的吩咐，看来师父早就料到是这种结果，才非要不避嫌，执意与她共处一室，只为了将她身上的罪孽往自己身上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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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甲子合西业障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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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怎么会！”蓦地一阵黑风席卷着枯木禅师背后的院落。黑风不停地刮着院落中的树，树身一下子全是抓痕，而后整棵顺痕断开。黑风还刮上那些假石，假石也只抵挡住了黑风几个招式便扬成了灰！
“怎么会这样！啊！”黑风落地，才见是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