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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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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今年1-9月的数字表面上看,的确不是近年来最快的速度,但这是个实事求是的速度。里面还有个不同口径问题,有些是政策性调整。譬如按国务院的要求,从今年开始停止征收固定资产投资方向调节税,这一项就使我们与去年同期比减收七千多万元。再说,今年不是还有一个季度吗?”

    生死博弈 十五(4)

    柳王明这个回答玩了一点花招,记者们当然听得明白。所谓“实事求是的速度”,那就是前几年的速度有水分嘛。而这个水分不是他柳王明的责任。台上的几位副市长一下子轻松了,台下的记者们有的不停地点头,大有豁然开朗之状。

    “柳市长,我是省《都市季风》报的记者,想请问你一个很私人的问题。据我们所知,你曾是一名汽车司机,从司机到市长,你在成长的道路上感慨最深的是什么?据说你的一位首长对你帮助很大。你关于新阳发展的目标是否考虑了他的因素?”。

    说心里话,作为一个政界官员,这是一个敏感和不能回答的问题。但今天柳王明正好要用这张牌。他还真的从心里感谢这位记者提出这样的问题,但这问题又不能正面回答。

    “新阳的发展离不开上级组织的关心和支持,党和国家领导人,国务院各部委,省委、省政府都一定会关注新阳的发展,也一定会全力支持。至于我个人,的确,我是一个司机出身,一双握方向盘的手,现在掌握着一个五百多万人口的地方政权的大印,哈哈!说明了我们党的干部工作真正贯彻了德才兼备、任人唯贤的路线。是党的事业大有希望的表现,我的经历也说明,不管什么人,只要你忠诚党的事业,努力为人民多做一些有益的工作,一定会有你发挥作用的舞台。”

    记者招待会开了一个半小时收场。大家似乎对会议的内容并无太大的兴趣,倒是给记者们准备的纪念品使他们觉得有些新意,一只印有新阳风光和“新阳市人民政府”落款的礼品袋里,装有一头黄金灿灿的牛。是一个俯首前冲的造型,

    足有半尺高的金属雕塑,配有机玻璃罩,形象真,工艺精致。里面还有一张收藏证,配有文字说明:本品为收藏极品,系上海造币厂与新阳市政府共同制造,共一千件,验收后毁版。牛身用贵重金属铸造,表面镀有黄金38克。收藏号为0001-1000。

    柳王明离开了会场就直奔新阳宾馆,国务院组织的乾江治理专家考察团在新阳考察了两天,下午就要回北京了,他要赶去陪专家们吃顿饭。新阳已向国务院打过报告,争取把乾江新阳段列为整个长江治理规划,需要五个亿的资金。专家们的意见有相当的作用,要争取他们。对今天的政府全体会议他很满意,包括会后的接见记者。

    这次市政府全体会议给柳王明带来的收获颇丰。从更高的层面上看,柳王明把新阳人民的视觉从市委转移到市政府这边,甚至聚焦到了他柳王明的身上。参加会议的对象都是下次省委考察市委班子参加民主测评、个别谈话的对象。尤其是那些老同志,往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他们请来,既找回他们遗失多年的“领导”意识,让他们在年轻干部面前显示一下“余热”效应,以缓解长期赋闲积聚的郁闷,又可以让他们了解自己两年来的政绩,让他们在省委考察组面前,为政府工作、为自己说些好话。以柳王明之见,退下来的老同志真讲原则的也有,也有不少是一张媒婆嘴,受人之托就为人说话。除了老同志外,柳王明还自信拉拢了一批在职的领导干部。明白人一听就知道,今后新阳的干部提拔,决定权很大程度在柳王明手里,项灵就是证据。不同我合作的你自己掂量去吧。还有新闻单位这帮人,压根就是一个婚丧乐团,谁给钱就给谁吹喇叭。包括纪念品,每个记者花了几千元。一定要王道广跟踪落实,“要在省里主要媒体上天天见到新阳的报道,中央媒体半个月有新阳的报道。”这是柳王明下给王道广的死命令。通过铺天盖地的宣传攻势,让省委领导看到新阳市政府的政绩,抵消陵溪交通事故给市政府工作蒙上的y影,让全市人民了解柳王明才是个干事业的人。想到这里,柳王明掏出手机拨通了王道广的电话。

    “道广呵,我现在去陪国务院专家组的专家吃饭,这次会开得很成功,你很辛苦。还有两件事你得抓紧办,一是我给老同志的中秋礼物,要赶快送出去。你向他们解释:本来我要亲自上门,实在抽不出时间,请他们原谅。老同志当中,要突出重点,有个叫穆子理的老干部,是地市合并时退下来的组织部长,很有影响,你代表我亲自去拜访他。二是你抓紧把市直各局‘一把手’的名单排出来,安排好时间,我要全部谈一次话。”

    生死博弈 十五(5)

    “我明白了,市长,你放心。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办好这两件事。”王道广的大嗓门,从柳王明的手机里传出来,回荡在汽车内,司机老余也听得清清楚楚。

    生死博弈 十六(1)

    柳王明用市政府全体会议的形式给自己造势,李树生听后感到愤怒。为了宣传自己,把会议扩大到各界人士,大大超出了政府全体会议规定的范围。而且还召开什么新闻发布会,有什么新闻可以发布的?不就是为自己脸上贴金吗?不就是要争政绩吗?把市四套班子共同努力取得的成绩记在自己一个人的名下,把一级组织丢在一边,把个人凌驾于市委班子集体领导之上,必然会“失道寡助”。但他也不便发作,拿到台面上你还说不出什么。不就是多几个参加会议的对象吗。展抗礼的形式给自己造势这一招的人。加上楼来往人多,见了熟人不寒?让全市更多的人了解政府工作,理解市委市政府工作思路和部署,不是更好统一思想吗?让更多的人了解政府工作的情况,取得全市人民的信任,不也是对市委工作的肯定吗?有什么不好?让新闻单位了解新阳,宣传新阳,对于在省内外乃至国内外树立新阳新形象,更好地吸引外商来新阳投资不是更好吗?所以,李树生窝火还只能在心里,如果你计较,人家还会说你没有风格,心胸狭窄,小肚j肠,缺乏政治家的风度。但是,柳王明这样露骨为自己造势,公开和市委分庭抗礼的行径不能坐视不管,更不能任其发展。要揭露他,还要控制他,这是李树生眼下所思考的事。

    昨天市政府全体会议结束之后,市委常委的同志、市直单位好几个部门的领导连夜给他打电话,汇报对这次不同寻常的市政府全体会议看法,认为柳王明贪天之功归己有,把新阳这几年的发展的功劳记在自己一个人名下,他通篇讲话,看不到省市委的领导,看不到市政府集体力量,把自己摆到一个很不恰当的位置,是很不合适的。这些让李树生看到了正义的力量,也启发了他的思路。事物总有两面性,柳王明想在社会舆论上给自己贴金,在一定程度上可能捞到了一些政治资本。可这等于给班子成员没日没夜地工作判了个零分,毫无疑问要伤害他们,引起了他们的不满。谁都知道,在无法科学考核的情况下,模糊政绩是干部政治生命的敲门砖,你柳王明把新阳的变化都填写在自己政绩单上,他们怎么办?

    以李树生两年多来的观察,柳王明玩政治的手段不但不高明,简直就是“下三烂”,不过胆大脸皮厚而已。他导演的政治游戏,很容易露出马脚,让人看了序幕就知道结尾。并且太露骨、太直白,太多是民间故事中有关官场权谋的‘牙慧’,说明他读书太少,还算不上‘正规军’。

    从这一段的表演看,李树生琢磨出了自己的思路:利用柳王明演戏的漏d,催发和煽动对他不满情绪,让柳王明自己给自己掘墓,间接加强对政府内部的控制。看起来主动权在对手那一边,但最终决定成败的因素控制在自己手里。更主要的是把责任绑在对手身上,给外界看到的是李树生迫不得已做出的回应。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李树生在回应的手段上就是有些过分的地方,也能获得舆论上的同情:他是出于无奈。当然,李树生毕竟是市委书记,他负有把握全局、带好班子、对全市人民负责的重任。新阳经济、社会发展、精神文明和党的建设、市委班子和干部队伍等等,无论哪方面出了问题,他作为“一把手”,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从这个角度来考虑,他还必须忍辱负重,顾全大局,付出一些牺牲。利用矛盾,又不能把班子搞得太散;利用柳王明的错误,又不能让全市的经济社会发展受到太大的损失;催发柳王明膨胀的私心,又不能让他滑得太远而不可收拾。

    基于这样一些考虑,他今天约了市政府两个人谈话,一个是常务副市长魏道清,一个是市政府秘书长黄世槐。

    “书记,魏市长到了。”秘书进来向他报告。李树生两手抱肘,来回在办公桌前晃悠,秘书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不着急,你让他等会。”

    魏道清原本安排了财政、税务和几家商业银行的协调会,六月份财政“双过半”任务完成后,财政的形势不太好,收入进度低于全省平均水平的七个百分点,省政府分管领导两次打电话给他,要他扭转这个局面,九月份不能再这样了。他几次想把省领导的指示给柳王明当面汇报,可无法找到人。问王道广,也说不知道。昨天王道广转给他一张市财政局的报表,上面有柳王明的批示:“请道清副市长同有关部门研究,改变目前财政收入进度的被动局面,并将结果告我。”今天上班后,正准备开会,李树生办公室来电话,要他九点前赶到,也没告知什么内容。市委换届前夕,市委书记约班子成员谈话,对谁来说都是很敏感的事。显然,书记找他,再大的事也要放下。魏道清只好开了个头,要求大家分析一下税源,加快入库进度,研究出一些过硬措施,就匆匆告辞。可一进门,秘书告诉他还要等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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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博弈 十六(2)

    李树生要他等一会,并不是手上有什么放不下来的大事。而是有意晾他一会,市委书记和常务副市长之间虽然也就差那么半级,但在领导地位和权重上要相差好几个等级。事先约见属下,到时又不如期接见,使属下在等待过程中内心焦躁不安,造成其自我感觉上的地位缺失,以强化上下级之间不平等和居高临下的气势,这对于实现预期的谈话效果是很有帮助的。在李树生看来,魏道清在政府班子中是个很重要的脚色,柳王明要干什么,很难绕开他。李树生抓住他也是名正言顺。他既是政府班子成员,也是市委常委。更主要的是魏道清这个人,稳重,话不多,是个干实事的人。他同柳王明之间有不同看法,对柳王明的许多做法看不惯。但他缺少公开站出来反对的勇气,他的哲学是既不为虎作伥,也不同流合污,相安无事。李树生要通过努力,调动他的积极性,强化他的叛逆精神,使他成为捆住柳王明的手脚的一根绳子,并把这根绳子要攥在市委这边,攥在自己手里。

    “老魏,来。来,来,坐吧。”魏道清被晾了半个小时后,李树生才和他见面。

    “办公室通知说李书记找我,就过来了。”

    “也没什么大事,这一段大家都很忙,也没顾得上聊聊。这几天我安排了点时间,和班子里的同志谈谈心。前些天你们在忙政府全体会?”

    “对。昨天刚开过。”

    “会议开得怎样,还算成功吧?”

    “还好。”他从容地端起李树生递过来的茶杯喝水。

    魏道清是个言辞不多,心中有数的人。人家说他是肚里八分话,说出四分来。说话办事以慎重称著,做人处事都很低调,尤其是在上级面前他更是不随意开口。在众人七嘴八舌的争论中,他常常是仔细倾听,深沉思索。一到他思考成熟之后,三言两语点到问题的要害,让众人只有点头称是的份。所以如此,魏道清有自己道理。古训有“言多必失”之说,他认为是真理。在上级面前说话也是有风险的,观点是否正确,表达是否得体,认识水平高低、综合素质好坏,都是从自己嘴巴里出去的。领导一般不能常常见面,所以,一次或一句低水平的讲话,就是你素质在领导心中的档案,要改写就很困难了,这就决定了你的政治命运了。何况今天李树生找他还是个“主题”不明的谈话,魏道清更是水中探路,慎之又慎。

    李树生当然也明白他的戒心。市委同市政府之间不协调的现状,在干部中是有感觉的,说到底是两个“一把手”之间的协调问题。作为政府的二把手,魏道清的处境也很微妙。他是市委常委,自然不能得罪李树生,但又是政府常务副市长,也不能得罪柳王明,必须在两人之间寻找平衡点。实事上,李树生认为,在人品和素质上,他同柳王明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他今天要给魏道清谈的目的,就是要打破魏道清企图平衡的幻想。但今天谈话的切入点,必须从魏道清感兴趣的话题开始。

    “老魏,在常务副市长的岗位上干了四年吧?”李树生轻松地提问,后脑勺往椅背上靠过去,微笑着。

    红色电话机响了,李树生拿起听筒,示意他等一会。

    “喂,你好,哦,是秘书长,你可是大忙人哪。几次打电话都不在办公室呀。”

    “听说你老兄找我?有指示?”坐得近,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清楚。魏道清听说过,省政府秘书长是李树生当计委主任时的助手,俩人是老搭档。于公于私交情都很深。

    “也没什么大事。我听说省政府办公厅正在起草一些工作制度,包括一些会议制度,你能不能把稿子传一分给我,让我们先学习学习?”

    “哦,你又在想什么新招啦?”

    “你忘啦,候省长不是在全委会上提出要建设高效、廉洁、有限、法制政府吗,我们能不考虑吗?”

    “稿子是有一个,但还很不成熟。省长还没看,暂不能外传。当然,你除外啰。我让他们传给你。”

    生死博弈 十六(3)

    “那就谢谢了。”李树生放下电话,又出门给秘书交待了一番,再接上了他们的话题。

    “四年零六个月。时间过得真快,工作没有做好。”

    “谦虚了吧,政府那边真正脚踏实地抓工作的,主要是你,我心里有数。不是当面表扬你,常务副市长当得是出色的。”

    “李书记过奖了。”

    话是这么说,魏道清心中感到一丝安慰。凭良心讲,魏道清四年常务副市长干得真不轻松,陪了两任市长。前任市长不懂政府工作,没有章法。魏道清忙于补台,累得半死,还有苦难言。柳王明来后,魏道清发现他是个只要名誉不出力气、只要功利不要工作、只要权力不尽义务的主。所以市委市政府一些重大部署要抓落实的事,需要协调的难题,需要忍耐受气的差事,他都成了冤大头。但柳王明从未有过一句问候的话。

    有人敲门,李树生请进,秘书进来了。笑容可掬对着他们“对不起,我打扰一分钟。”

    秘书报告,宣传部长请示李书记,原定明天视察新闻单位的活动可不可以通知他们。

    李树生思考了片刻,“可以,你告诉宣传部,先看几家中央和省新闻单位驻市记者站,然后再报社,再是电台、电视台、网络中心。看完了接着开座谈会。”

    。行大幻想。但今天谈话的切入点不能从“座谈内容可不可以提前告诉与会人员?”

    “当然要事先通知他们。主要座谈如何加强对学习贯彻十六大的宣传报道工作,新闻工作者队伍建设以及新闻报道管理问题,让他们作点准备。”

    “好,我马上通知他们。”

    谈话接着进行。

    “按照省委的安排,十月份市委要换届了,省委考察组很快要来市里考察。我想在省委决定市委班子之前个别听听你的意见,看看你对自己的工作安排有什么考虑,到时候我好向省委反映。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作为组织,不能亏待那些默默无闻干事业的干部。”

    魏道清心头一震。换届,对于市四套班子在职领导干部来说,都是一件心动的事。这些天也是全市干部中议论的热点问题。进退去留,说不考虑那是假话。在从政这条道上,没有不想提拔的,提拔了的,没有不想在位子上多赖一段的。就是到了退休时间的,也还不顾档案上的白纸黑字,辩说自己当初为了早些参加工作“改”大了年龄。生出种种理由要再为“革命”奋斗一段时间。李书记在这时候想到了他魏道清,肯定了他的工作,给了他很高的评价,还“听听他的想法”,足以使他内心感激一阵。激动归激动,可说出口的话还是很有分寸。

    “谢谢李书记的关心。我这人吧,一向服从组织,踏踏实实做事。说句不谦虚的话,这些年我确实很累。快奔五十的人了,再这样干下去,就有些力不从心。如果有可能,我愿意到市委这边来干点什么。”

    李树生一边听,一边点头。他理解魏道清“到市委这边来干”的意思,那就是问鼎市委副书记的位置。虽然级别上一样,但副书记在使用上就更加重要了。根据学者研究,一个干部提拔的“满足感”一般可以维持三年左右,过了这个时间,又开始了谋求提拔晋升的新一轮躁动。魏道清干了四年多的常务副市长,自然不满足于现在的岗位。可又不好意思明白提出要当市长。如果这样,那等于要把柳王明往市委书记的职务上挤,不是要赶走李树生吗?

    “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在省委考虑新阳下届班子时我会反映你的这些想法。当然,下届市委班子配备有些什么要求,职数如何把握,我现在还很难预料。”

    “李书记,是你要我说说想法,我就把心底的话向你作了汇报。还是那句话,我服从组织安排,不会给你为难。”

    “从你个人素质和工作表现我认为你的想法很实际。现在的主要问题是,你在政府的后台,默默无闻地做了大量的具体工作。可现在政府工作给外界的印象就有些误导。比如你们昨天刚结束的政府全体会议传出的信息――”李树生没有把话讲完,用眼睛盯着他脸上的反应。

    生死博弈 十六(4)

    魏道清似乎幡然醒悟,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他明白了李树生有关“政府全体会开得怎么样”的提问。

    “这次政府全体会议从开法到内容,我们都有些不同意见,为了顾全大局,也就没有坚持。”

    既然魏道清已经明白了,也就点到为止,李树生就没有必要再在这件事细说下去。不能过多让他感到自己对政府全体会议的看法。

    “道清啊,我们都是共产党的领导干部,实事求是、辩证唯物主义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传家宝。不能因为谦虚否定自己的工作嘛!没有原则的大局是顾不全的啊。你是政府的二把手,你的话有份量。该说的不能含糊,你是市委常委,觉得没把握的可以事先和我通气嘛。”

    魏道清算是明白了李树生今天谈话的一番苦心。的确,柳王明在政府所做的一些事,所处理的一些问题,魏道清心里有看法,也提过一些不同意见,柳王明要不就是敷衍,或干脆就不理睬,后来他还明显感到柳王明在一些问题上给他出难题。或者干脆就不拿到政府常务会上研究,个人拍板决定。他也曾经起过念头,是否要给李树生反应一下这方面的情况。后来他看到柳王明是个心胸极狭窄的人,一旦他知道了,魏道清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权衡利弊,他只好忍气吞声,力所能及地干好自己的工作了。至于什么露脸的事,出政绩、出镜头、上新闻的事,他更不敢和柳王明争什么高低了,何况他魏道清对这些也不感兴趣。从刚才李树生的话中听得出,他对政府工作不向他报告有看法,作为常务副市长显然也有责任。

    “李书记,你批评得对,今后我会把握的。”

    “老魏,你的问题不是会不会‘把握’,而是敢不敢‘把握’。有些是党内生活常识方面的问题,你还能不清楚?党的领导、人民群众创造历史、民主集中制,等等,这些都是当一个领导干部应该掌握的abc。你们这次全体会议,连这些abc都丢到一边了!”

    老魏有些抬不起头,他现在想起了会上从柳王明口里出来的那些话,都有些脸红。

    “道清,不是批评你,我们处理这一类问题要严肃对待。老百姓看这些事不是看哪个人,而是看我们这个党出了什么问题,是党的形象在群众中的反应。”李树生提到高度来分析问题了。

    魏道清心情愉快地离开了李树生的办公室。说实在话,在常务副市长的岗位上干了四年,还从来没有和组织这样深刻谈过个人工作的想法,他也一直不明白市委、特别是李树生对他工作的看法。柳王明给他除了交待工作任务,几乎就没有更多的话,他们之间虽然几乎天天见面,但俩人之间总好像隔着厚厚的一层幕。显然,柳王明对他的工作是有看法的。就目前政界的潜规则而言,当副职的只有服从、依附、讨好于正职,让他感到你和他是一条心,你才有出头之日。桌面上叫做“支持一把手工作”,或者叫“组织观念强”,“一把手”对你留一手,你干死了也白搭。你就喊他老子,他还不认你这个儿子。魏道清和柳王明现在就处于这样一种关系。面对现实,魏道清不愿低三下四向他就范,也不敢和他公开抗衡。表面上相安无事,内心却打着肚皮官司。现在李树生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接?还是不接?这是一次重要的抉择,他必须认真面对。在正常情况下,人事问题上,市委书记有更大的自由裁量权。但以柳王明的品行及活动能量而言,其权术对人事安排的影响力也不可低估。显然,李树生对他这一手也有所防备。刚才李树生和他谈话,两次中断,和省政府秘书长的通话,向秘书布置视察宣传新闻单位的安排,足以证明李树生已经开始制肘柳王明了。这些动作明显是瞄准政府全体会议来的。他不能容忍柳王明随心所欲地利用这些活动作为自己政治造势的工具,不能容忍柳王明把党的喉舌作为他个人评功摆好的工具,他现在要出手了。

    “道清啊,无论如何,换届前后,你的工作可不能丝毫松劲喏。”李树生拍拍他的肩膀,离开办公桌,送他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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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博弈 十六(5)

    “你放心李书记,我是个不会偷懒的人。”

    生死博弈 十七(1)

    新阳市委大院,二十年前的位置处在城市边缘,有一个近五百亩的院落。北高南低,丘陵起伏,中间有一片近百亩的水面。以水面为界,湖西为生活区。院内有一栋栋年代清晰、新新旧旧的住宅。是市委、市政府机关干部宿舍楼。同这些公寓楼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院内三层梯次走高的小山坡,错落有致地建了三群单家独户的十几栋小别墅。一律青砖蓝瓦,每栋别墅都有相当的绿地空间,簇拥着古樟、梧桐、丹桂、水衫。别墅之间道路纵横,人行道畅通。房屋虽然跟不上形势,但依稀可见昔日豪华气派。“文革”前,除了最高处三栋小楼是地委正副书记才能入住外,其他十一栋规定是行政十一级的干部和地委常委才能进入。机构改革、地市合并后,老同志都退下来了。为了肯定老同志高风亮节、主动让贤的贡献,省委同新班子成员谈话时专门作了一条规定,新进班子的同志一个也不能搬进小别墅,老同志原住哪还住哪。这对新老同志都是爱护。所以,这些别墅中人,或年逾古稀,或是遗属,弥漫着暮气。但院内空气清新甜润,放眼翠绿,清晨鸟嬉枝头,黄昏知了蟋蟀合奏,是都市的乡间,闹市的绿洲。

    湖东为办公区,绿树丛丛,簇拥着几栋坐北朝南的红砖瓦房,同市中心的现代建筑相比,让人有恍若隔世之感。三年前,市委、市政府离它而去,一头扎进了新打通的一条“祥云”大道,这是新城区的一条主干道,又取名“祥云”,既为吸引各单位到新区去建设,争着去头顶“祥云”,成就事业,也为改善机关办公条件。现在留下的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机构,诸如档案馆、地震办、信访局、地方病防治办公室等等,加上一些临时机构、领导小组办公室之类。所以,湖东的景象似弃妇的凄凉。办公楼前麻雀“唧唧喳喳”,同昔日车辆穿梭排队,形成强烈的反差。过去干净整洁的鱼鳞小路,现在两边的杂草已经覆盖到了路面。幽灵似的在这里活动的,是那些历朝历代市委、市政府的官员,工作人员。他们现在或离休、退休,或是退而未休的调研员、助理调研员之类。过去上班时,他们中间高低贵贱,尊卑有序,等级森严。现在都是老百姓,除了看病住院享受个什么待遇、追悼会的规格、讣告是贴在居民区还是登在市报、省报的不同外,其它都一样。于是这个老市委院子,成了老同志锻炼身体、议论时政、交流健康秘诀、发泄对老伴不满的地方。枯藤老树,暮气荒凉,同老弱病残的群体相映成趣,浑然一体。

    穆子理的习惯是每天九点出门,在院子里漫步一小时,风雨无阻,天寒地冻,盛夏酷暑,雷打不动。已经坚持了十几年。下台时55周岁,当时推行干部队伍“四化”方针,找到了一个类似“抓阄”的好办法,按年龄“一刀切”。不怨天不怨地,只怨自己早出世。市级班子“留四不留五”,以当年6月30日计算,凡是年满55周岁的一律下。穆子理是当时的地委常委、组织部长,干部政策他清楚,当组织部长的更要带头,所以只好捏着鼻子喝一壶。还要表现出一副心情愉快、高风亮节的风范。实际上老穆心里窝火,在家里骂了两年娘才算慢慢平静下来。老穆是海南省人,红色娘子军的后代,暨南林业中专毕业生。由于根正苗红,分配到新阳地委机关工作,团地委、人事局、监委、组织部,“肃反整风”,“反右”斗争,“一打三反”,“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清查与“四人帮”有牵连的人和事――。历次政治运动中,穆子理都是组织上最信任的骨干,都是在“五人”小组、材料组、核查组之类的要害岗位上工作。整“材料”,作结论,提出处分意见,装档案袋。所以,穆子理对全市相当多的干部情况非常熟悉。他们的思想作风,工作能力,乃至家长里短,作j犯科,男盗女娼,风流韵事,了如指掌。正是他对干部情况熟悉,从地区革命委员会成立起,他就在组织组工作。到机构改革,穆子理已经当了近十年的组织部副部长。才当了两年多的部长,进了地委的核心层,刚刚品味到组织部长的滋味,开始了个机构改革,来了个“一刀切”的政策,从内心来讲,穆子理不骂娘才怪。他认为这个“一刀切”的政策是个最无能的政策,是个最脱离实际的政策。干部工作嘛,是做人的工作,不是任人唯贤、德才兼备吗?党的历史上什么时候执行过按年龄用干部的政策?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不分德才素质,把一些能力强、表现好但年龄稍大的干部“切”下来了。在地区这个层次,都是党的高级干部,培养一个容易吗?五十来岁,正是思想、阅历和经验都比较成熟的年龄段,就老了吗?一个这么大的国家,得浪费多少人才。特别是后来安排接任组织部长的人,是个年轻的大学生,行署人事处刚刚提拔不久的副处长,思想比自己解放,普通话也比自己讲得好。可他压不住台,业务不熟,干部情况不熟,不了解干部能正确使用干部吗?总之,那两年,穆子理坐在家里,看什么都不顺眼,想什么都来气,连家里的公j打鸣他都看不惯:一付盛气凌人的架势,抄起扫帚就打。尤其是他那个宝贝女儿穆晓明,还时不时地教训起老子来,他见着就头痛。刚刚大学毕业,也在瞎嚷嚷什么“四化”方针是对的,你们这些人,在极左路线下呆得太久,头脑僵化,靠你们改革开放搞不成,得重新换一批年富力强的干部在新阳冲冲。穆子理听得手痒痒的,牙响响的。不是看在老伴的面子上,他早就扇了她耳刮子。真是世道变了吗?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轮到这个黄毛丫头来给我上课。

    生死博弈 十七(2)

    穆子理上午九点钟准时出门,像往常一样打算在院子里走上两圈,三千米六里路。七十多岁的人了,毛病自然少不了,萎缩性胃炎,颈椎增生压迫神经,左手左腿有些不听话了,精瘦,八十七斤毛重,到是使他少了很多心血管方面的毛病。

    “穆部长,你才出来?”

    穆子理抬头一看,迎面来了一帮退休干部。原机关老干科长,信访办副主任,市委接待办的主任,市纪委副书记,建设副局长。这拨人,都是从穆子理手里提拔起来的,名单都在他手里盘过好几次,退休后都在老市委院子内有住房,因为都是市委机关出去的,又都差不多是同级干部,共同语言也多一些,所以锻炼身体、打麻将、打门球都常常凑到一起。碰上了穆子理,自然会跟上来,围在一起走走。

    “穆老,昨天去市政府开会了吗?听说这次政府常务会开得很隆重,还请了你们老干部‘搓’了一顿是吗?”老干科长昨天听到了很多关于政府常务会的新闻,逮上了穆子理,想证实他的信息。

    穆子理动作迟缓地扯扯掉在肚脐眼下的裤腰带,这是他几十年形成的老习惯,无论是回答领导的提问,还是回答下级的提问,无论是坐着还是站着,只要思考问题,就感觉裤子往下掉,两只手就下意识的去拉裤腰。也许是一尺八寸的腰太细,也许是思考问题需要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腰部就立即收缩。这时候他看到全是自己的老部下,那种组织部长的感觉又冒上来了,他觉得有责任给他们传达传达。于是穆子理以死不改悔的广东话给部下们“传达”开了。

    “以我的感觉,柳王明这个市长还是个干事实的人。听他报告讲得也比较实在,这两年新阳的发展还是不错的。”

    “他讲过干部受贿五万块钱很正常,不算什么,人人都有是吗?”原纪委副书记问。

    “听说他在欣达公司有20%的股份,这次欣达开发市政广场可净赚两个多亿,他就可分到四千万。据说他还让他的情妇开发官山公墓。”

    “他有个部队的首长现在是个大领导,现在他正在想办法当市委书记。”

    “上边有人,送个市委书记他当当,还不是你当年安排个科长那么简单。”

    “我们听说这个人的素质,是历任市长中最差的一个。光情妇就有好几个。”

    不等穆子理往下说,这帮退休干部就议论开了。

    “祥云大道前年花了四千万铺油路,去年说是要改造成水泥路面,又花了七千万,今年又说要绿化亮化,又把水泥路面挖了一部分,从中间搞绿化带,两边用灯光装饰,砍了快要成荫的梧桐,换上了大苗的樟树做行道树,据说每棵树花了九百多,你猜谁干的?”

    “谁干的?”

    “从前年铺柏油路到去年改水泥路,到今年挖水泥路面增建绿化带,包括推销九百多元一棵行道树的,都是一个老板,柳王明的外甥。”说话的是退休的建设局副局长。

    “不对呀,看见三次改造的施工单位不同,怎么会是一个老板?”

    “三次改造不是一个施工单位不错,那是一个老板用了三个单位的施工资质证书参加招标。”

    “那既然是招标也说不出什么呀?”

    “现在工程招标的猫腻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我看哪,你们都是道听途说,事实究竟如何我们谁也不知道。如果真像你们说的那样,不要说共产党不容,就是国民党也不会收这种人。”穆子理讲究评价干部以事实为根据的老传统。

    “穆老,穆老,阿姨让你赶快回去,说来了市里领导看你来了。”一行人正谈得来劲时,老穆家的保姆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了过来。

    “市里领导看我?”老穆觉得不对,不是年不是节的,这时候谁来看我?自从退下来后,市领导每年春节前‘例行’来看一次他们,都显得无奈,来几句官场客套就走人,生怕老同志提了什么要求。这时候不会有领导来呀!

    生死博弈 十七(3)

    “快去穆老,说不定昨天的会还没开完呢。”有人开起了玩笑。

    穆子理步履蹒跚地来到自家院门的时候,一行人已经排在院门恭候他了,他一个都不认识。

    “老部长,我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王道广,我当时调进政府办公室的时候还是你划的圈呢。”自称王道广的站在最前面,一头黑发梳得油光水滑,满脸红光。穆子理从他面前走过时闻到一股化学品气味。哦,好像小丫头头上常散发出的味道。

    “这是市政府办公室陈副主任,这是行政科长,这是老干局副局长,这是组织部的秘书科长,这是柳市长的秘书。”

    穆子理跟着王道广的介绍,不停地“呵,呵,呵”,点头。

    一行人围着他,来到屋里坐下。

    “你们都这么忙,还抽时间来看我?”

    “穆老,后天就是中秋节,柳市长派我们来看看老同志,他本来要亲自来的,因为市政广场周围拆迁,一些市民对拆迁补偿有意见,,他处理这事去了。只好让我们几个代表,向你表示节日问候。这是柳市长让我们带给你的,不成敬意。”这时王道广从秘书手里接过一个印有市政府字样的礼品袋,送到穆子理的手上。

    “柳市长说,新阳的工作能有现在这个成绩,都是老同志打下的基础,还希望穆老一如既往,继续支持市政府和柳市长的工作。”

    穆子理尽管见过不少世面,但毕竟离开了组织多年,如此隆重的待遇,如此热情的关心,他还真有些受宠若惊,还真是从心里感谢组织的关怀,柳王明市长日理万机,还记得他们这些老同志。来来往往,上上下下,自他退下来之后,少说也六七任市长,像柳王明这样,中秋节还专门派人上门慰问,还是第一次。他甚至喉咙里涌上了什么,挤出的几句话,粤腔更重了。

    “不好意希(思)啦,我们这些老东西(同志),干不了什么,还劳柳市长挂牵,你们代表我谢谢他。我们老同志感到柳市长是个干实系(事),说实话的寅(人),昨天我们听了他的报告,讲得希(实)在。他比我们干得好。”

    柳王明秘书费劲地听着穆子理的广东普通话,王道广从礼品袋里拿出了一只金灿灿“牛”,摆到他身边的茶几上,向他介绍这头牛――。

    “这是柳市长特意让人设计的老黄牛,有几个意思。一是褒扬你们这些老同志为新阳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是革命的老黄牛。二是鼓励年轻的同志要向老同志学习,默默地奉献,甘当老黄牛。三是只要全市新老同志和衷共济,新阳的工作一定像“牛市”,牛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