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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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恨昔日未曾与他好言好色相处。

    每想到这里,颜尚昕便略叹息,若是手头有乐器,更会用力拨划几下,以示宣泄,渴望以琴音祭慰那人。

    “这……颜师傅且慢点,紫萱跟着吃力。”

    一声轻语,点醒已随琴音缅怀故人而去的乐师。颜尚昕整整目光,连忙对面前的昭仪娘娘谢礼——

    “尚昕乃是入神,望娘娘谢罪。”

    “恩,我观颜师傅亦是。无妨,请免!”秦昭仪宽容笑道。

    “谢娘娘!”颜尚昕就坐,蓄势再弹,却浑然不知先前所奏至哪里了。

    昭仪见他恍惚,面带笑意,将自己所抱琵琶略弹起来,正是方才对方所奏。“可是这样?”完毕,莞尔道。

    “确是。在下令娘娘见笑了。”颜尚昕不免耳热:平日走神也罢,怎么今日在秦昭仪面前也频频失态!

    “呼……”女子一声轻叹。“原来颜师傅也似想念着他呢。”

    眼前一闪,心头大作。颜尚昕睁大眼睛,竖起耳,却不敢抬头。

    “有些话,我藏了好久,今日正逢知情人,愿与相谈。”秦紫萱沉吟道,放下琵琶,抬手示意宫女为乐师上茶。

    “娘娘是说……?”毕竟有所忌讳,颜尚昕不敢莽撞,心下却是激动的。

    “如何不是关于珀希师傅的?”秦昭仪毫不回避,自啜口清茶,眼观前方:“想必颜师如紫萱般,亦是万分惋惜罢?”

    不语,静思。昭仪对珀希的好感,颜尚昕早已有所察觉。忽闻噩耗,她必定悲痛,以其身份,却不能轻易对人诉哀;今日启口,想是将他视为了逝者挚友。

    “不瞒颜师傅,紫萱确是极仰慕珀希;不仅因其貌美,更兼那音律上的旷世奇才。”不大理会对方的反应,秦紫萱独自讲述起来,果然似酝酿已久的。“只恨生不为男,否则定如颜师傅那样,与他同行,倾情合奏……”

    听昭仪一番肺腑,颜尚昕并不觉得她是自言自语,恰是句句贴合他心,回想起来,更加悲切了。

    “呵,紫萱胡言一通,颜师傅乃其挚友,且莫见笑。”须臾,倾诉已毕,昭仪回神过来,苦笑摇头。

    “娘娘多礼,在下亦深谐娘娘所言。”颜尚昕站起身,深深鞠躬。“然尚昕却称不上珀希之挚友。”

    秦紫萱讶意地望他一眼。

    “尚昕性高傲,尝视珀希如野蛮顽童。因他才气至高,难免嫉妒,耿耿于其举止轻浮,终不至坦诚。纵珀希待我甚厚,我却连个好脸好话也没给过半点……”略觉哽咽。“尚昕闻娘娘方才所言,只能惭愧万分,有何面目顶那挚友之名?”

    昭仪但笑不言,叹气后:“你所言那些,我已看出,不过表象而已。我却仍视颜师傅为其挚友,”见颜尚昕欲反驳,昭仪抬手阻止:“恕紫萱直言:宫中上下,能被珀希赏识入眼的,除颜师傅,再能有谁人?”

    原来如此。颜尚昕心中两股情绪顿时升到极致,痛苦不堪,转脸过去兀自嗟叹。

    “娘娘!”

    一声呼喊,惊弄室内压抑的气氛。昭仪看去,原来是贴身使女翠儿奔了进来,慌张张,却面带喜色——

    “娘娘!有好信儿了!”

    “何事如此躁动?!”因有客在,不得不训斥几句礼仪上的话。

    “回娘娘话……”翠儿笑着刚要开口,忽见另有人在,随即缄默,转眼将主子顾着。

    “无妨,你且讲罢!”无非是些闲闻,迟早要传出去的,何必遮掩。

    “是。”翠儿补施礼,认出颜尚昕后也略放心了——

    “奴婢方才外出,遇上上书房值门的宗勤。与之攀谈,他跟奴婢讲起前日有探上报说江南某地传闻有番人卖艺!”

    “当真?!”秦紫萱登时站起,神色极悦。

    “真的!”翠儿猛点头。“宗勤说皇上那夜觉都没好睡,起来时眼都浮肿的。”

    “谢天谢地!可算有消息了!”昭仪当下作揖念佛,片刻,想起对面的客人,连忙整整仪容,羞愧道:“紫萱喜极失礼,让颜师傅见笑了。”

    “哦?!哪里……岂敢!”听方才一番对话,让知情不确的颜尚昕懵了。

    “颜师傅想必此时亦感欣慰吧?”秦昭仪一扫方才的忧郁,言辞甚欢。“果然吉人自有天相……”

    “是……”颜尚昕含糊应答,心中却一团混沌:卖艺的番人?莫非是说珀希?!难道他还活着?!

    在江南……

    “阿显回来了!”

    我回头对芹儿高兴地说,然后把那几个小凳子摆在推车边,准备开饭。

    “你伤着呢!我来!”芹儿本来在取包裹里的干粮,看到我的动作后赶来阻止。

    “don’t worry!”我笑着坚持,几下把工作完成。“i’ stronggg!”还绷紧左臂的肌r跟她开玩笑。“哎噢!”后背被人狠敲一下——

    “你想欺负我妹么?!”柴显板着张方脸站在我身后。

    “哪有!”芹儿笑着走上去,从他手里接过水桶。“珀希哥在逗笑呢!”

    “呿!”柴显不屑地看我一眼。“量你也没那胆子!”

    我缩起脖子,无奈地撇撇嘴:“well,你有。”

    “你?!”他朝我凶横地瞪起眼——怎么了?顺着他说话也不好吗?

    “别争了!是嫌不热闹么?!”芹儿照例过来当和平使者,把一块饼塞到我手里,也给了她哥哥。

    我开心地啃起来,这种粗糙的面饼要趁食欲旺盛时赶快吃,不然就很难下咽了。

    “来!芹儿,哥给你样好东西!”柴显忽然凑到芹儿身边,鬼鬼祟祟地在胸前衣襟里掏什么。

    一块糕点,不算大,但看上去似乎很好吃——绝对比我现在啃的玩意好!

    “哪儿来的?!”芹儿问他。我也感到好奇:这附近可没见到有糕点铺。

    “嘿嘿……”柴显抓着头顶笑——我冒j皮疙瘩了。“刚才打水的时候,又从城门口路过,见官差端了好大一篮子的糕饼分发给路人,我便挤上去要得一个。”

    “原来是官府布施啊。”芹儿看着那饼点头,似乎明白了。“珀希哥,给!”她掰下一大块递给我。

    “谢谢!”我咽着口水说,接过来马上凑在鼻子上闻:好甜!

    “你怎么给他了?!”妹妹的慷慨让柴显很不高兴,或者说,因为这慷慨是对我发出的。

    “看你小气的!这不是施舍来的么?值得一番计较!”芹儿说着也分一块给她哥哥,对方接过后不好意思地傻笑一下。

    虽然不满意柴显对我的不友好态度,但老实说,这家伙对待自己的妹妹实在不错。跟他相比,我是不合格的哥哥——总是对olly食言。

    我失落地咀嚼着甜点,却品尝不出它的美味。

    “咦?这饼上还写了字的!”

    芹儿的说话让我暂停消灭这块食物的动作,下意识地将它放在面前查看——

    鲜红的文字,我当然不认识,即使它看上去很简单。

    “哥,你要这饼时听官差说什么没有?”

    “哪还有那心思!好多人抢呢,便是这个也来得不易啊!”

    “那是有人的birthday么?”我忍不住c话。

    “birth……day?”芹儿学我的话问。

    “就是一个人生来这里的日子。在我的家乡,有做birthday cake吃,cake有字在上面:‘happy birthday’!like that!”我耐心地解释,相信芹儿能理解。

    “那是‘做寿’?birthday是‘寿诞’?!难怪呢,大约是城里哪位大财主的寿辰,故此布施的。”芹儿点着头说。“珀希哥说的‘cake’又是什么?”

    “好吃的糕点!”我笑着回答。“很香、甜!”恩,其实现在这点心也很不错,我大口吃起来,特意舔一下红字——没味道。

    “哎噢!”该死的!又发生了。赶快把食物塞进嘴里,我伸手到头上使劲抓——痒死了!

    “珀希哥挠什么这般用力?”不知什么时候,芹儿凑了过来。然后,似乎很小的指尖隔着布料轻轻地为我抓着……

    感觉不那么痒了,我懒洋洋地眯起眼睛。

    “大约是头巾戴久了捂的。”她为我解头上那堆东西,一阵轻松,头发散下来挂在我面前。“珀希哥的头发金灿灿的真好看。”纤细的手指代替梳子从里面划过,稍微有点凉——真舒服。

    “哟!我说呢!别动!”——这话吓我一跳,真的不敢动了。

    “哎噢!”我大叫一声,伸手捂着被摁痛的头顶,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芹儿手里捏着什么,一脸诡秘的微笑:“哼,敢情是捂出虱子来了。”

    “‘虱子’?”头皮屑吗?对了,我好久没洗头了。

    “手摊开!”她命令道。

    慌忙伸出左手展开——虽然不明白原因。

    一个黑色的小点随着她手指的一松掉落下来,我好奇地凑上去细看。当它突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翻转一下,飞快爬行起来时……

    我的眼前黑了。

    “珀希哥?!”

    晚膳中,一派寂静,竟不闻食具碰撞之声。

    又一次举箸,悬空略巡一遍,收回——

    “这些菜是怎么回事?!”高涉恼火道。

    八喜上前鞠躬:“回皇上,这些都是皇上亲自点的菜式。”这话,不是第一次说了。

    高涉不语,默默落下筷子在桌上。

    “皇上若不满意,老奴这就吩咐下去另备!”

    “算了。”略叹气,重新执箸,随便落在一处。

    又是这些甜菜!这是第几日了?该从那日得知那消息时起吧……那消息,当时将它十二分当真……不,现在也是真的!高涉想着,捏紧双箸,紧咬下牙。

    只怪一时心切,以为他即刻便能到达自己身畔,竟行起这孩童般的事来。

    其实,便是此刻,他也幻想那人能坐在自己身边……

    腮处又觉酸涨,嚼着费力。

    “皇上,天冷了,不如换些补气驱寒的膳食罢?”八喜见机提议。

    冷?高涉皱眉:果然,昨日正是立冬。“恩,你置办就是!”

    “老奴领命。”

    “这些菜还是照做!”

    “这……是!”到底没能达到本来目的。

    哧——

    一块松动的朽砖被踩溅出污水,昨日下过雨。众奴仆慌忙奔来为皇帝擦鞋,被高涉不耐烦地遣散。

    “朕不是下令整修此路吗?为何还是如此?!”只回头对八喜质问。

    “回皇上,此事系陛下南巡前吩咐的,老奴对下面传达后便也随驾离京,大约因此搁置了。”八喜神色谨慎,小心翼翼道。

    “推三阻四!”高涉甩动袖子,恼怒道。

    “老奴办事不利,望陛下责罚!”

    高涉却不作声,径直走了。众人急忙尾随。

    终于还是到了。

    眼前的宅院始终是那般景象——冷清、荒芜。高涉无声叹气:当初为何要将他安置在此,是想借他的脾气一扫这冷宫的y郁?当初呵,好像所有的事都没问过他的意愿,一味按自己喜好摆弄。而后才明白,将他轻视的初衷其实是对自己此时的极大嘲弄呢。

    “皇上,到此留步罢。”八喜不忍,上前劝阻道。

    高涉略绕开他,坚决推门入院,对方只得嗟叹。

    瑞喜一见进门之人,当下怔了,喜也不是哀也难发;竟至哆嗦起来,喉中呜咽不绝——

    “皇……皇上?!”连下跪都忘了,执着笤帚,于院中发愣。

    高涉见到他,也自感慨,不教人怪罪其无礼。上前轻声道:“还有谁在?”

    瑞喜已然哭泣起来,抹去泪水,这才跪下低头道:“除了奴才,还有金公公。福公公前者应调去了别处。”

    一切又回到从前了。高涉看着这名小太监,想起他与珀希的交情,顿生同情之感,忍不住还想往他头顶拍拍。只是抬了手,没落下,怕惊到他。

    “领朕进去看罢。”叹口气,抬头望天道。

    屋里还是打扫得干净,却被不住一股沉寂,揭穿凄凉的真相。

    走到那间房前,高涉屏住气。以往,他也是要顿一顿才会进入的,却不似这般无望。

    “都留在外面。”话音过后,准备揭起压抑的封印。

    …………………………

    皇帝哥哥,对不起,我在恶搞你的爱情憧憬……= =||||

    第七章

    从这窗户望去,荒芜的院落里仅有一棵老榆树。此时深秋已过,残叶凋尽,秃兀的枝条在幕色中张扬,无比凄楚。

    也罢。若是茂密时,难免不妄想那树下卧着一人……他跟自己年幼那时,还真像呢。

    高涉踱回屋中,无意间走向那香案,拿起上面那只白玉卧犬:哼,他那时竟敢以此物击伤自己;施力之重,便是现在想起,也隐隐有些怨恨——真是个莽撞的混小子。想想,又觉得自己可笑,别人百般顺从乃至讨好献媚,他全不在意,偏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顶撞得开心。每每此时,便妄想,或许今日过后,他就该乖顺些了?又怕他哪日真的顺从了,便却没了生趣。

    这番忐忑,不知何时才能重温,早知如此……

    门开了,有人进来?高涉连忙放下物件,转头——

    “皇上,老奴斗胆叨扰了。”

    原来是老太监金顺。高涉虽嗔,却发作不起来,略看他几眼,背过身去——

    “此处,眼下又清静了。”

    “皇上放心,老奴自会悉心打理,以待大人归来。”

    “哼,”高涉冷笑。“你倒很会说话。倘若他回来,朕还舍得将他搁在这凋敝之地?”

    “老奴失言了。”

    高涉淡笑摆手:“你一向尽忠职守。话说起来,昔日先皇太后多得你照应,朕却无以嘉奖与你的。”

    “皇上过奖了,老奴本分而已。”

    高涉也只是笑,背手又看一眼窗外。

    “皇上,”金顺得时机进言。“老奴非有意打扰皇上静思,只来呈些物件,想是皇上要得的。”

    “何物?”高涉才想其他进来时,手里确是捧着什么的,从容转身面对,只语气略急,隐约还有些期待。

    金顺躬身举一包裹至前:“老奴只管将物件交与皇上,并无其他考量。”

    高涉半惑着接过,当下展开——

    怔了。

    “这些衣物,是珀希大人入住宫中时,老奴为他换下的。后老奴收藏而未教其知晓,因其制作奇异,恐陛下另有打算也。”

    “哼。”却是一声冷笑。

    “到此,老奴告退了。”

    高涉轻摆下手,金顺悄声出屋,并将门重掩。

    寂寞独处,高涉将那些裁剪怪异的衣裳一件件抖散,摆在床上,按照顺序,拼出个人型。

    哼,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打扮么?粗鄙简陋,难怪终日混沌无知,傻得露骨!想到这里,高涉还不禁一笑,以往种种历历在目、栩栩如生,心头一番酸甜混杂。

    那套衣裳,上是一件短袖白褂,应属里衣,中心却画了些奇形如文字状,俱是黑色,惟右上有一桃形花纹染成通红,赫然刺眼。

    回来后,你可得跟朕讲清楚那些意思——高涉以手指在那图案上摹画着想——不许再耍滑头戏弄朕!于是还皱皱眉毛,仿佛对着真人。

    你是不满被人肆意摆弄调遣么?忽然生出股慌乱的心思,高涉慢慢动手将那衣衫攒在手里,捏紧——

    然而,你若不回来,又怎知日后如何?

    千万不要躲啊。

    将红色的一团按到脸上,深深吸气。

    当晚,皇帝宿于兰馨冷宫,独自睡在珀希那张床上。

    此后,便再未行顾此地,一切如常。

    “……jack老大说,我也拿了一个钱。然后,他把钱放在手上,月光下,他的手是骨头……像这样——”

    “啊——”

    “哈哈……”我收回手——它当然不是可怕的骨架——大笑着欣赏自己的恶作剧成果:惊慌逃窜的孩子们。

    “番子尽吓唬人!”最小的钿儿不满地朝我扔来一把泥土。

    “嘿!”我躲开了,跳起来去抓他。“不许打人!”马上揪住这淘气的家伙,架着他的胳膊举起来一抛,小鬼吓地直嚷。

    “小番子!又欺负我儿子怎地?!”

    不好,钿儿那凶恶的妈妈出来了。我连忙放下她的宝贝儿子,带领其他人跑开。

    结果那臭小鬼也追来了,由于他刚才对我的不尊敬,其他孩子很不友好地瞪着他——我很满意这样。

    “珀希哥哥。”

    “嘿?!”头顶忽然一凉,我缩紧脖子转过去:又是梅儿!

    “你的头发什么时候长长啊?”她心安理得地摸着我头顶问,冰凉的小手指在稀疏的浅发上摩挲而过,冷得我直想打哆嗦。

    “跟你的一起长!”照例敷衍她。“给我帽子!”

    “到时候可记得给我一根啊!”女孩不情愿地把那顶厚布帽子交到我手里。

    “恩!”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我把帽子整理一下戴回头顶——呵,现在暖和多了!

    这就是反复驱赶寄生虫失败的结果——我把头发剃光了,算是将那些可恶的小虫子赶尽杀绝!呵呵,我赢了。

    “珀希哥,上次你说要讲个‘爱死人’的事儿呢!”梅儿的哥哥阿平问我,顺便帮我摆脱掉他的小妹妹。

    “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有头狼一样的人……”他说着手做成爪子状挥舞。

    “噢!‘x…n’!”

    “是!是‘爱卡死……’”艰难模仿几句后,他腼腆笑着抓抓脑后。

    “那个不好讲。”我耸肩膀:是真的,刚开头就遇上太多障碍,像“变种”、“镭s”这一类的词汇实在是不好解释。还是《加勒比海盗》好,容易被他们的文明程度理解。

    “没事儿,你讲就是!我跟芹姐学过你的话了!你看……hello?how’s gog?”

    “哈哈……”听他说英语我大笑起来,忍不住揉一把这小子的脑袋。“that’s right!”

    “tha……”

    “珀希哥!”

    芹儿的声音,我赶紧回头。

    “快回来拜祖师爷了!”她朝我挥手,看到我回头后就不再前进了。

    “i’ g!”我大声回答着站起来。“下次讲!”再揉一下阿平的脑袋作为道别。

    “see you!”

    “huh?”我愣了一下。“see ya!”明白过来后,对他微笑:有意思的小鬼!

    “呵,又给孩子们说书呢!”芹儿一等我走近就笑着说。

    “‘说书’?”就是说我讲那些电影的故事?“嘿嘿,it’s funny!”

    “可不!”芹儿声音一扬。“阿平他爹都打算拿你说的那些故事当话本讲了呢!”

    “那样好。”我不置可否地笑笑。阿平和梅儿的爸爸是个“说书的”,阿平以后也要做跟他爸爸一样工作,就像芹儿跟阿显继承了他们已故父母的工作演奏卖唱一样。

    这个村庄里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

    在冬天来临的时候,芹儿和柴显把我带来这个地方——他们的家。我因为手上的伤不能演奏,没法挣到钱,却依然消耗着不多的收入,流浪卖艺的生活快要维持不下去了。于是他们带着我提前回到这里——一个全是流浪艺人的小村子。

    我很喜欢这里。

    “人都忙死了,你倒跟那帮小鬼打诨怎地?!”柴显一看到我就埋怨,身上是一股浓烈的烟味——我才真有些抱歉了。

    “sorry。”对他耸肩。

    “快来!拜完祖师爷好吃饭!”芹儿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客厅那座神龛面前,迅速跪在已经摆好的一个坐垫上,并示意我也跪下。

    我咬咬嘴唇,犹豫了一小会儿,终于服从了:这是一种仪式,面对的是神灵。

    “起来!”

    却被柴显大吼一声,还用膝盖使劲顶我背后。

    “那是我的位!”他瞪大了眼睛。“一边去!”嘴朝旁边努努。

    “噢。”我再次服从了,爬到另一个坐垫上跪好:没办法,他是老大!这里对长幼顺序的遵守很严格。

    “拿着!”他递给我几根燃烧着的细g子香料,教我学他的样子双手捏好。

    然后,仪式开始了。

    “老郎菩萨在上,弟子三人柴显、妹柴芹儿、友珀希……”

    这场面无疑是神圣的,即使这个房间荒凉简陋地连一件完整的家具都没有。我偷偷瞄眼柴显和他妹妹,他们都用极为虔诚的目光看着前方那副褪色的画像——他们的神。现在,也可以说是我的吧?

    于是我也萌生出虔诚的念头,专心看着那位造型极为卡通的人物……我是说,神。

    头往地上碰几下后(我完全被氛围感染了,什么都不顾就跟着他们一起做),仪式宣告结束,可以吃饭了。

    这可真是顿丰盛晚餐。

    我看到了r!真的,自从来到这里后,我就再没吃到动物蛋白了,也没办法挑剔其他食物,因为即使那些粗糙的主食也是不充沛的。

    “别急!”柴显显然看出我的目的,举手挡在我的筷子与那碗r之间。我把他瞪着。

    “咱也都是爷们……”他说了一句我听着糊涂的话,然后转身去拿什么。

    当——

    一个罐子被重重搁在桌上。

    “大日子的得喝几盅不是?!”他的表情让我肃然起敬——就像一名出征的武士。

    芹儿也站了起来,一脸轻松的微笑:“来,珀希哥,我给你满一碗!”她举起那只罐子,从里面倒出y体盛在我的碗里,那股味道让我明白了这是酒。

    原来是这样。

    我对柴显笑了。等芹儿也为他倒满酒后,我站起来,他也站了起来——不知道是这里本来的风俗还是受我影响。

    “cheers!”

    我碰响了他的碗,然后一口气喝光自己的那碗——快得分不出味道,但闻起来很香。

    “好!够兄弟!”他大吼一声,也把自己那碗酒喝光。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眼神里充满对我的肯定。

    我激动了,马上给自己又倒满一碗……

    就这样,我们很快喝醉了,直到第二天一大早被人叫醒,才明白昨天那顿盛宴的目的——旅行开始了。

    ……

    小p的衣服上写的是“y”……

    我就说是在恶搞小高的cj爱情嘛~~= =|||||

    第八章

    元宵佳节,最是热闹,各家户筹备着彩灯,为夜里喜气的狂欢。便是白日里,赶集人络绎不绝,城中也一派繁华,堪称盛景。鼎沸的人声里,搀和着各种叫卖呼喊,最特别并引人驻足的,当属那些杂耍卖唱者无疑。而这其中,又有一处,算得上奇中之奇——

    围场中,有三人一组,两男一女,俱少年人。女子扯胡琴,一男坐于侧击鼓不休,另一男子怀抱柳琴站于场中,口头大声唱道:

    i jt don&039;t care about the eveng news。

    i never listenthe crackhoe blues。

    they say the citythe pcebe。

    i wanna dance with eily。

    ……

    但听这言辞,便是希奇,全不是能懂其意的。而那歌唱之人,也丝毫不逊这婉转的奇音怪调:颇高一身量,看着精瘦干练,却是一张极罕见的面容,倒不是丑,只那肤色愈白而五官清奇,双眼还淡若碧玉。知情的明白这乃番邦人种,那些个短见识的,直以为是深山猴子成精呢!

    与他同伴那二人倒是如常容貌,少女起身张罗讨赏说的话也是一般乡音。众人见她温和乖巧,倒也不多心了,只认作寻常卖艺的,照例打赏。况且那番人少年弹唱得着实欢快动人,全不像那些寻常曲班嘤嘤声气,众人想着过节喜气,无不大方解囊。

    “多谢各位乡亲!”不时地,那异样少年也开口称谢,众人听他口音有异,而神态憨然,也觉开心。

    “番子!打哪儿来的?!”有好事者起哄道,却无恶意,止好奇耳。

    “我们从家乡来!”对方不避道,其言亦趣,众人哄笑。

    “唱得好!再来个!要热闹的!”

    “好!”少年举琴欢呼应承,又朝另两人略使眼色,说句番语——

    “one、o……”

    一时间,琴鼓大作。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wow——”

    把钱穿好后,我欢呼一声。

    “可是有一百个钱了么?”芹儿回头对我笑笑。“别急,我这儿还有,指不定也是百余呢!”

    “呵!今日节庆,发达了!”柴显嚼着馒头,在我和她妹妹之间来回走动。“真该打两酒喝!”

    “得了吧!”芹儿大声说。“有点钱就想挥霍,指不定哪阵就天y呢!”

    “嘿嘿。”哥哥腼腆笑着——这家伙对妹妹真的很好。

    “珀希哥,来!”芹儿不理会他,对我殷勤招手。“我做了件新背子给你,穿了晚上看灯去!”

    “等会儿!”没等我开口,柴显突然站到他妹妹面前:“你给他做衣裳?!”

    “怎么了?大过节的!”芹儿还是一脸轻松。“珀希哥,来试试合身不?”

    “哦……”我慢腾腾地挪过去,不知怎么的,脸有点发烫,路过柴显面前时把头低得很凶。

    “唉,短了点,料子不够。”芹儿为我整理了一下说。

    “很好!好看!”我说真的。那是一件墨绿色的长背心,式样很简单,也出人意料地合身——我不明白还需要多长,现在已经快到膝盖了。一下子觉得自己比以前又酷了不少。

    “啧!长那么大个儿!费料子费粮食!”柴显的语气是明显地不以为然。

    没人接他的话,芹儿只看着我微笑。

    在看到眼前的情景之前,我确实没有真正理解芹儿说的“看灯”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知道了——就在字面上的意思。

    一盏盏巨型萤火虫般的灯笼一串串连贯着,指引着街道的分布和延伸——即使没有爱迪生,夜的世界也不是没有光明。

    而且这光明更加生动:灯笼的造型超出我的想象力,各种动物和花卉被装饰得具备图腾意味,火苗在里面蹿动,如同灵魂。我相信它们在这时是活的,比我们这些黯淡的人更生动。

    “到底是扬州,就是热闹!”柴显的感叹声。

    “呵,珀希哥的家乡元宵节有看灯么?”芹儿问我。

    “没……有。”我说实话,因为根本没有元宵节。“但我们有christas!christas tree很好看!”

    “tree?树有啥好看的?”芹儿显然不能想象那华丽的装饰品。“呀!爆竹!”她突然大叫一声钻到我怀里,手捂住耳朵。

    原来是鞭炮。一个男孩点燃后抛在路中间,很快,几下火花后,一声震耳的爆破——威力似乎不小,难怪女孩会害怕。

    “好了!”我推推芹儿,安慰她。

    “吓死我了……”女孩拍着胸口叹气。

    “我的家乡也有……爆竹呢!”随口说一句。

    “真的?!”她很惊喜地望着我,灯火映在她眼睛里跳跃。

    “yeah。但是我们在夏天看,很大,在天上很好看,brilliant。”

    “天上?!说得我真想看!”停顿一会儿。“珀希哥……想过回家乡么?”

    我就知道会说到这个话题,轻轻叹气:“当然,但不可能。”

    “为何?”

    “太远。”是吗?是吧。

    “能有多远?你不是说u。s。a。在海外么?那坐船得多久?”

    “不知道。”触电的话,只要一秒甚至更短。

    “那你不回去了么?”

    “不知道……”

    我不知道,如果现在也有一个神奇的c座摆在我面前,我会去触摸它吗?

    至少不会迫不及待。

    白幕上,两只五彩斑斓的小人灵活动着四肢,上下蹿动,似打斗中。须臾,双方停顿,一人举手指前,其后响起唱白,其声婉转高亢,响彻宫室。

    齐太妃听到这里,不自禁随那拍子略点起头;啜口茶后,不意转眼看到身边的皇帝,脸色略敛——

    “皇上神色微乏,想是政务辛劳,不若先请歇息吧?”

    高涉一怔,倒像被提醒似的,整顿神色起来:“谢太妃关怀,是有些倦,却是无妨,不可扫了佳节的兴致。”

    “皇上多虑了。”太妃面露不忍。“何必将就老身,还是龙体安康要紧。”

    “确实无事,太妃不必牵挂。朕只是不爱这皮影戏,看得疲倦罢了。”

    “呵,到底是老身任性了。”太妃略笑。“老富,谴他们下去!”对身边的老太监富宁道。

    高涉看过去一眼,虽感抱歉,却不推辞,依旧托腮不语。

    “为何不演了?!我正看着热闹呢!”这下却急了小堇王高汨,闹嚷嚷站起来挽留。

    “小王爷息怒!”富老公公吩咐完那头,连忙赶来安慰。“皇上龙体劳顿,不堪这些杂音,小王爷切不可妄为。”

    “皇……”高汨看皇帝一眼,努努嘴,悻悻坐下。

    此下,没了锣鼓打闹,宫里顿显寂静,且皇帝又言困顿,更无人高声。高汨左右坐不住,干脆起身,告一声:“出去看灯咯!”蹦跳出门。

    其余众人,有年幼者,似慧妃与几位公主等自不能耐,亦先后禀报,出宫观灯去了。受此影响,又有些人告退,片刻间,屋里只落下皇帝与太妃及零星几位亲眷,处得极为尴尬。

    “唉,难得佳节,老身料理不当,坏了皇上兴致,却是不该。”齐太妃兀自摇头叹道,略打圆场。

    “太妃言重,应是朕心不在焉,累诸位扫兴。”高涉直言道,目不转睛。

    太妃只在心中嗟叹:皇帝虽非她亲生,却是自先皇太后遇黜后,由她一手带大,处处关怀,比亲生的公主更爱。如今见他心弱神伤,岂不难受?

    “皇上勤于国事,自是万民之福,却也要将息好龙体。”

    “太妃放心,朕自有调养。”

    “恩,那就好。”明知无关痛痒,却忍不住劝一劝。齐太妃勉强安心。

    “前几日,临川的庆王爷派人送来一件珍品盆景,何时天气晴朗,老身还请皇上前来一观。”太妃换话题闲聊。

    “待有闲暇,朕定来一观。”回答却是敷衍。

    “近日,老身听说皇上要为庆王爷封赏,为他颇感欣慰。”如今说起庆王已不再是禁忌。

    “正是,皇叔为国c劳半世,确该有个相匹的名号才是。”

    “皇上所言不差,毕竟是一家人啊!也不枉皇上远行一场。”太妃颌首微笑。

    然而至此,气氛却僵了起来,皇帝再无所言,老太妃亦感懊悔。

    “不瞒太妃……”片刻过去,高涉回头对太妃惭色道。“朕确有困倦,不堪久坐。请太妃与众卿等继续欢宴,朕先请辞回宫了。”

    “正是正是!皇上安歇要紧,老身不敢挽留。”忙起身作送,高涉挽其坐下,道声别,毅然离去。

    “娘娘,何苦提那话茬呢?”久之,富宁凑至太妃耳边小声道。

    “何解?”齐太妃却是茫然。

    “娘娘说起庆王还好,怎么绕到南巡上去了?”富宁小心奉上热茶。

    太妃略皱眉,须臾领悟,舒开叹气,接过茶盏:“唉,怪我老婆子多嘴!”

    “娘娘言重了。”富宁讨好安慰道。

    “这都几个月了,可有什么消息?”太妃饮过茶,关心一问。

    “年前还有探报说在江南看到卖艺的番人,此后却再无音训了。”

    老太妃闻此也面露愁色:“唉,难怪皇上忧愁,那样出众一孩子,竟无传闻,岂是好兆?”

    不会儿,轻摇起头,作感慨状:“以往都道他情薄,不想也有痴至如此的时候。”

    又收敛住神色,望四下一看——

    “哟!怎么人都走光了?!老富,给我把班子传回来,重上戏!让那帮孩子都进来!大过节的,哪有冷清的道理!”

    第九章

    很香的味道,真的很香。

    “珀希哥,过来吃吧!不怕的!”芹儿举起那用树枝托起的r块对我招呼。

    我使劲摇头,帽子都快甩掉了。

    “呿!装模作样的,亏你还是番人!”柴显很不屑地看我一眼,大张开嘴,朝手里那块冒油光的r块咬下去……

    我的胃在翻滚,说不清原因──向往?恶心?

    是这样的,眼前这旺盛的火堆上烤的是一只野兔。它已经熟透,加入简单佐料後,散发著浓郁的香气。这一切对我而言是毫无疑问的折磨──我不吃兔r,更不要说看著它在我面前被剥皮……

    “还是吃点吧,珀希哥!难得打牙祭呢!来,趁热!”芹儿坚持递过来一块在我面前。

    那时,它还挣扎了一下……

    “呃……”我弯腰下去作呕。

    “别理他!娇生惯养的德性!”

    对,别理我,你们吃就是。我在心里祈祷,偷偷画著十字架。

    “可惜了,这兔子挺肥的,光咱俩吃怕会噎著。”

    难以相信这会是芹儿说的话!我不敢抬眼看她。

    终於,等这场血腥的宴会结束,我的心情才逐渐回复平静,稍微靠近火堆一点坐下──树林里太冷了。

    “我们……下面去哪里?”烤著冻僵的双手问,火堆里的树枝伴随兔子骨头烧得劈啪作响,我不免战栗。

    “去淮州啊!”柴显马上大声回答。“咱们一路北上京城多好!呃──”他打了个嗝。

    “‘京城’?”听起来是个大城市。

    “不好!”芹儿马上反对。“京城班子多,规矩也多,咱可争不起!”

    “瞎说!我看咱现在挺好!这麽多年也没见过跑江湖的有这般场面!”

    “就说你不灵光!”芹儿说著往火堆里投入一根树枝。“京城里都是些经年的大班子,咱们没根没底,又出挑,没准被人盯上挤兑呢!”

    “这……”柴显似乎被说服了,尴尬地抓抓脑袋。“话倒在理。唉,我心切了。”

    我已经听出结论了:“京城”暂时不能去。当然,那是个长远计划,估计我们还是要先去淮州演出的。

    “珀希哥,”芹儿看著我。“咱们往东走好麽?”

    “东?”我皱皱眉毛:那里有什麽?她知道我对这里的地理毫无概念,为什麽要询问我的意见?

    “东边有啥好?!”轮到柴显抗议了。“穷乡僻地!再走就是汪洋了!得!咱们不卖唱了,干脆下海打渔去!”

    汪洋?下海打渔?我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芹儿──

    她的微笑堪称狡黠。

    虽然背後被篝火烤得很暖和,不受关照的另一边却逃脱不了冷风的摧残,我弓起身体,挪出空间,将脸又往睡袋里挤了挤。“睡袋”是芹儿在我的描述下,用棉被缝制的,实践证明,很适合这样的野外露宿。

    思维无可避免地开始就一个主题打转──海。她是这个意思吧?我是说,她想让我回去。怎麽可能?根本解释不清,难道要我再编个故事?

    她怎麽会愿意让我回去?离开他们?还是说,她想跟我一起……

    不。我闭紧眼睛,用力地:percy,你或许太迟钝了点。

    为什麽我不觉得高兴?一点也不……

    脑海里,一只血淋淋的兔子在挣扎,可怕。

    第二天不到正午,我们就到达淮州城了。除了太阳异常地暖,一切都跟平时没有差别。那些比夜晚的潮湿露水更让我头痛的纷争,也比露水更快地消散在清晨的阳光里。

    或者说,生活的压力让我来不及牵扯上那些物质以外的纠缠。

    芹儿说淮州最近“闹过灾”,这里的市民恐怕不能像其他地方那麽慷慨。我们只能把这里当作一个中转站,稍微赚取一些路费。

    “开春了,客商多,不知客栈还有空房没!”进城後,柴显一路张望著说。“你走快点啊!磨磨蹭蹭的,有也没了!”

    “哦!”听到埋怨,我推著手推车赶紧跟上。不是因为这份负担而缓慢,我确实走神了──

    这里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正常面──我是说,平民生活──的地方。虽然这里的每个城市看起来都千篇一律,但我绝对记得经历那次震撼时所处的空间感。

    以及周围的一切……

    “到了,坐不住就出来看看吧……帽子戴严实些!”

    身後一股厚实的温热感……

    “我说你倒是走啊!”

    “噢!”柴显狠狠拍了一把在我背上。

    “珀希哥累了吧?哥,你去换换!”

    “不!”我有点怕听到这样的话。

    “呿!瞎逞强!”柴显坚决地接过去:“看哥哥我的!”

    轻松了,我却恍惚得很,芹儿并排与我走著,两边的街景从眼边流水般顺利淌过。

    那个声音之後,我发现了新世界。那个越来越远的声音,是像那个样子吗?我都快记不清楚了。或许有一天,也会忘了他的长相,就像地上的粉笔画,多下几次雨,就消失得仿佛不曾存在一样……

    幸运的是,我们很快找到一间便宜的旅馆,接下来该准备午饭了──

    “我们要买酒麽?”购物途中,路过一家飘著酒精香味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