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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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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双连忙答应下来,看向白薯的眼睛也没了平日里没大没小的神色,倒也是满怀敬畏的样子:小宝宝耶,那种生出来就r乎乎白嫩嫩粉团似的小东西,可以让你捏捏摸摸抱抱的小家伙,先会对你笑,然后会跟着你牙牙学语,还会跟在你的后面摇摇摆摆学走路的小宝宝。她的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看着白薯的小肚子大声且清脆的回答道:是,爷你就放心吧,小白薯交给我,绝不会让他做一点对小宝宝不利的事情的。

    栾大夫无力地瘫在椅子上,从他进了冯府的那天开始,便知道这府里的人都有些儿与众不同之处,不过他们这也太与众不同了吧?

    他惶恐地想,再看向冯夜白:爷,你……你还是再找两个高明的大夫看看吧,这事儿……这事儿可不一般啊。

    冯夜白潇洒的一挥手:啊,不用了,我们都信得过栾大夫。再说,这种事也就是是栾大夫您,还能坐在这里和我们说话。换作旁人,早就不知道吓昏过去几次了,所以,为了积点阴德,我们就不要再去吓别人了。何况,我现在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白薯的肚子是起来了一些嘛。他说完,那些早已兴奋得认同了此事的下人们也赶紧点头附和:没错没错,白薯的肚子就是起来了一点,他以前哪有这么丰满啊。就是就是,看来里面的小宝宝一定不会小,呵呵,肯定像爷,爷的个子高,白薯就娇小了一些对不对?

    栾大夫真是哭笑不得,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这些处于极度兴奋中的人:三个月的身孕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来的。想了想:算了,还是不说了,这时候说这种话,不明摆着是招人恨吗?

    于是他无奈摇头,开了几张保胎的方子,递给流双道:其实以现在的脉象来看,一切都挺妥当的,不用吃也行,若就是想保险着点儿,吃几剂也是无妨的,具体你们自己斟酌着办也就是了。说完便告辞出去了。

    这一回府中可炸了锅一般,整日里欢天喜地的,慢说那二十个仆妇丫鬟看得紧,就是白薯好容易偷溜出来透口气儿,一旦被别的仆人发现了,也是立刻便被扭送回屋,任他挣扎呼喝也是没用的,天大地大小宝宝最大,人人都是这样想着,并且怀着空前高涨的热情期待着小宝宝的降临。

    第八章

    四,五个月后,那肚子便渐渐的看出来了,白薯也越发的瘦下来,于吃东西上倒是比先好了许多,现在不仅米饭点心,就连之前大喊吃不消的补汤一气都能喝两大碗。冯夜白见他如此为宝宝牺牲,不由得又感动又高兴,直抱着白薯说辛苦,还保证等生完孩子,一定请天下所有有名的米饭点心师傅来给他做大餐,乐得白薯每日里都做梦自己的宝宝出世后,和自己一起在餐桌上吃米饭点心的情景。

    其实怎么会怀上孩子,白薯一开始也不清楚,为此他特意翻了一下修妖的秘笈,才发现因为自己粗心,竟然漏看了十分重要的几行内容,那上面就说成妖一千年后,飞仙之前,无论雌雄妖精,俱有受孕能力,若与人交h,非但大损道行,再难飞仙,且一旦留男子阳精在体内,身体内部便会发生变化,孕育胎儿。待产下胎儿后,全身的法力道行也就耗损的差不多,不经一番难以想像的勤修苦练,就再也不能飞仙。

    明白了受孕的原因,奇异的是白薯并不十分难过,在遇到冯夜白以前,他一心想的就是飞仙,可是那次被他救下后,一直被苦苦压抑着的情感喷涌而出,再也不受自己控制。

    就是那日,两人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关系。

    从那一刻起,白薯对飞仙之路便不那么执着了,现在肚子里更是有了两个人的宝宝,那个神奇的,拥有着自己和冯夜白血脉的小东西,飞仙这件事儿就更显得微不足道了。

    转眼间,白薯有孕已满七个月了。此时白薯的肚子只鼓得如圆球一般,只是顽皮的性子仍然难改,每日里趁众人一个不注意,便挺着肚子去看那枝头上刚结出的小杏子小李子小桃子之类。

    这日流双因去厨房里给他熬安胎药,因这药的火候要求是颇高的,流双只恨不得能亲眼盯着人熬药,后来干脆自己去熬。白薯便趁机把其余人都支出去了,合府之中,他只对这个泼辣的丫头有畏惧,余者包括冯夜白在内,都是不放在眼内的。

    如今鼠凭子贵,动辄挺着肚子大叫大嚷,干尽了诸多不讲理之事,众人也是忌小鼠而不敢欺大鼠,不是什么大事便都让着他,若实在不能相让,便只好请流双出马,没有不成的。

    果然,待流双回来找不到白薯了,问遍了众丫头们,都说没看见,流双心急,这白薯实在是个太不懂事的,肚子这么大了,有个闪失岂是了得的?当下顺着他的性子一猜,便来到园子里,果然见白薯仰头看着那些青杏青桃流着口水,不等她喊叫,那白薯便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手脚并用向上爬去,却因圆滚滚的肚子阻碍,只爬了几下就说什么也爬不上去了。

    这一下可把流双吓了个半死,却不敢喊叫,怕他受惊摔下来,于是连忙悄悄来至背后,刻意放低声音道:白薯,下来。

    孰料白薯畏惧她日深,一听到她声音,即便柔情似水,仍是吓了老大一跳,他肚子圆,那两只手两只脚本就勉强攀在树干上,这一下便抓不住,哎哟一声,便掉了下来,只把流双吓得魂飞魄散,好在距离甚近,忙抱住了,两人一起摔下,流双做了个r垫子,仍死抱住白薯不放。

    待落定了,忙爬起身来,不及去训斥白薯,忙去听胎儿动静,只觉里面倒没什么异常,心跳声咚咚咚的,仍是有力的很。

    正查着呢,冷不防白薯又哎哟一声,她贴在光滑肚皮上的脸猛觉挨了一下,知是宝宝踢了她一脚,这才笑开了道:没事儿没事儿,看你还敢不敢了,这都什么时候儿,还敢爬树,你的胆子比天还大呢。因怕白薯难受,也没忍苛责,小心扶着他回到房里,又请栾大夫来看了半天,言说确实没有大碍,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将安胎药给他喝了。

    彼时冯夜白也已回来,给白薯买了些山楂糕,结果白薯贪嘴,拿起来就不肯放下,这东西又是不能多吃的,于是一众人便陪着万分小心和一只怀孕的老鼠精抢夺起来。

    正闹着,忽见一个仆人匆匆跑进来,喘着气道:爷,刚才有个太监说圣上传旨,马上就要到的,让你大开中门,焚香接旨呢。

    冯夜白大惊,当下连忙出去,摆上香案,跪接圣旨,果然稍顷便有一队太监前来,为首的展开黄绫圣旨念了一遍,原来却是京城中的年轻皇帝每日困在宫里,实在无聊,便以圣旨延请这天下间的青年才俊赴京,明为犒赏同乐,实际上就是让这些青年才俊去陪他解闷,只不过圣旨上的话,自然是要冠冕堂皇的多了。

    冯夜白便犹豫起来,对那太监道:王公公,我家中实有要事走不开,能否回禀皇上一声,我就不去了。

    冯夜白这是心系白薯,暗道他再有三个月便要分娩,这往京城去,一来一回便要两个月,中间再陪着皇上玩乐些日子,岂不是连自己的儿子或女儿出世都看不到了?

    何况常听朋友们说,女人生产之时,最是恐惧无措,若男人能陪在房外,即使不在身边,也能安心一些。白薯虽非女人,但人人都说胆小如鼠胆小如鼠,可见他一个老鼠精的胆子也不会大到哪里去,自己怎能不陪在他身边呢?

    因思虑着这些,便要推脱。自思不是什么难事儿,以前生意忙时,又不是没推过。

    那王公公与他也是相熟之辈,闻言笑道:这回是断推不过去了,皇上说了,每年和你们不过就见上一两面而已,他若烦闷无聊召见你们吧,便诸多推托,是以这回发了火,说只要不是病得快死,拖也要拖去。冯公子,听咱家的话,你就快点准备去吧,有什么事交代一下也就完了。

    冯夜白翻了个白眼,心知那个任性皇帝肯定又发疯了。往常见面时,他便常气呼呼的说自己几个人能自由自在的遨游天下,让他眼红嫉妒,这回肯定又是无聊,想起他们这些人,心里又不痛快了。

    看来这回推是断断推不掉了。

    冯夜白只得无奈道:好吧,便去一回,只是我不能耽搁的久了,家里实在是有重要的事。说完了那王公公便催起来。

    冯夜白连忙来到房里和白薯道别,说不尽的离情依依,因流双去吃饭了,便又嘱咐其他丫头要看顾好他,不许苏州族中人进得府来,唯恐对白薯不利,罗嗦了一大堆。

    实在捱不住王公公过一小会儿便在前院尖着嗓子喊:完没完?,只得又伏在白薯肚子上听了一阵,到底被肚子里的小东西踢了一脚,这才开心起来,草草换过了衣裳,只有冯清派了几个丫头仆人跟随,带着轻便行李便离开冯府,跟着王公公往京城而去了。

    那白薯一见冯夜白的身影消失,满脸的不舍一下子烟消云散,只乐得喜笑颜开,刚要举起双臂欢呼几声自由了,可以玩儿了之类的话,猛听得旁边一声冷笑,只吓得他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果然回过头去一看,流双不知何时吃完了饭回来,就在那看着他呢。他忙放下手臂,嘿嘿陪笑道:流双姐姐,你吃好了吗?怎么这么快?你可一定要吃饱啊,否则饿着了,白薯会心疼的。

    流双看着他冷笑道:只怕我饿死了你才高兴吧?刚刚爷走了,看看你高兴成什么样子,你乐啊,怎么不接着乐了?哦,你打量着爷走了,你便可以撒牙子疯了是不是?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时候儿,小宝宝再健康活泼好动,也禁不住他娘亲活蹦乱跳啊。我可告诉了你,有我流双在一天,你便别想做一点儿出格的事,想自由也不难,等三个月后,宝宝生下来给我们亲,你愿意怎么疯都由得你。说完叫进一个丫头道:把我的行李铺盖都搬过来,今儿个起,我要吃睡都和白薯在一起,我就不信看不住他。

    此语一出,白薯便耷拉下脑袋蔫了,心里直哀嚎道:呜呜呜,走了一个镇山太岁,又来一个巡海夜叉,且这夜叉比那太岁更厉害了十倍。

    他平日里并不十分怕冯夜白的,却对流双言听计从。当下把刚刚那份儿兴奋之情尽皆收了,乖乖躺下睡午觉。

    又听流双在那里兴奋的自言自语,说什么:小宝宝到底是男还是女呢?若是个男孩儿,该给他做几把木刀木剑之类的,还有胎毛笔是一定要做的,城里哪个师傅做的好呢?倒是得好好选一选。嗯,要是个女孩儿,便该做几个布娃娃,女孩儿都喜欢这些东西。

    他悄悄探头一望,只见流双正倚在榻上,手里做着一件红缎子面的小袄儿,白薯本不欲理她的,但那袄儿实在是精致非常,不由得爬了起来,蹲在边上细看。

    如此过了六七日,这天夜里,流双在灯下给宝宝做一双小鞋子,正往上面绣虎头呢,忽闻外面一迭声的嚷嚷,她和白薯吓了一跳,忙披衣出去,只见一个院子里燃了数不清的火把,当先一人她见过,便是苏州玉湖老宅子里的族长和冯夜白的大娘。

    只见这伙人气势汹汹,总有三百来人,彼时府中姐妹男仆甚至连总管冯清等都被绑着押了起来,待所有人都到眼前,人群中闪出一个秀丽女子,竟上来一把将白薯拖了下去,恶狠狠的笑道:呸,你个死妖精,这回我看你往哪儿逃呢。

    流双吓了一大跳,她也是个强悍女子,哪管那女人是什么身份,忙下来将白薯拖到自己身后道:你是谁?为何闯进府里对白薯无礼?他可是爷要娶过门的,现在又是怀着身孕,若出一点儿闪失,你休想活着走出去。

    冷不防那女子哈哈狂笑了一阵,然后得意道:呸,别恶心人了,我今日就要让他有闪失,怎么着吧?告诉你,这府里共有九十八个仆人,除了表哥和你还有这个死耗子精外,其余的全捆在这里呢。还有我那只会向着别人的好妹妹无双!说着,那秀丽女子瞪了眼同样被捆在院子中的无双,又瞪向流双,恨道: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厉害法儿!

    流双听见那句耗子精,大大的吃了一惊,回过头去看白薯,只见他面色惨白,一只手扶着门框,竟在微微颤抖,接着人群中的族长和王氏也走了出来,那王氏站在高高台阶上对众人道:你们眼前的这个白薯,其实不是人,而是一只耗子精,在苏州的时候,他已经被无念大师和有极道长打回了原形,可惜夜白被他迷惑,竟不顾人伦天理,强行将他救走。他们走后,我和族长日思夜想,这留一个妖精在世上,不是道理,白娘子和许仙那不过是虚无传说而已,所以我们这才带着合族的子侄和家丁来此收取这个妖精,等到夜白从京城里回来,我们再好好开导他,想必他也是一定能够看开这个道理的。你说你们也是的,一个男人受孕,也不想想是怎么回事,竟还都以为正常。

    她说完了,底下的人便全都明白过来,这些人是早就策划好了的,大概是知道冯夜白要奉诏进京,从冯夜白走的那天开始,他们就派人暗暗调查府中的人数和动静了。

    想那皇帝召见的几个朋友皆是青年俊才,苏州离京城甚近,也有的是青年才俊之人,这事儿又不是什么秘密,想要得知实在不是困难之事,因此才昼夜急行赶来,方能够冯夜白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就闯了进来拿人。否则他们看见白薯受孕,怎的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显是根本就调查好了的,时间上拿捏的也忒巧了。

    当下冯清站出来道:你们是苏州老宅的人,离着这儿十万八千里远,爷虽是你们冯族中人,但也早说过,这里府中的事,你们也管不到。白薯是人也好、是妖也好,爷不去追究,我们当下人的不害怕,实在不劳族长与夫人千里迢迢奔波而来,如今你们把这府闹得这副样子,爷知道了,只怕不会很高兴吧。他说完,那些下人们也都跟着激动的叫嚷起来。

    恨得族长和王氏牙根儿都痒痒,大声叫道:反了反了,夜白被这妖精勾了魂儿,你们也都被迷惑了。阿桑,把这些下人都给我押进下人房里,不许走漏了一个,尤其要看好那个吃里扒外的小蹄子。

    又有栾大夫走上前来高叫道:白薯已有七个月的身孕,你们不能如此待他,否则动了胎气……不等喊完,那王氏已气的风度全失,泼妇般第吼道:把这个妖言惑众的老东西给我拖下去,快拖下去,你们这些贱奴,竟被一个耗子精迷惑,真是不知好歹。话音刚落,忽听身旁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夫人,他们被迷惑了,我却没有。她连忙回头一看,原来却是流双,只见这丫头先前还护着白薯,如今却眼也不眨的盯着他,含泪咬牙切齿的问道:你……真的是耗子精吗吗?

    白薯早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得懵了,他现在怀着孩子,根本使不出什么法力来,听见流双问,想了半晌,方垂下眼睛点头,他知道流双痛恨老鼠,这一来自己再也得不到她的关怀庇护了。

    刚点了两下头,冷不防颊上就猛然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听流双气的高叫道:呸,你个不要脸的耗子精,也敢在这里大摇大摆骗吃骗喝。说完又冲到台下,对那些相熟的仆人大声吼道:你们都傻了吗?他是耗子精啊、是妖精,他肚子里哪里怀的是爷的孩子,分明是一窝老鼠,你们不觉得恶心?还替他说得什么话。她说完冲进屋中,将那些小孩子的衣服鞋子尽皆取了出来,拿剪子剪成一块一块的扔掉。

    第九章

    世事便是如此,越是亲近的人,若伤害起你来便会越深。当下白薯见流双如此,不由连忙赶上前去,费力蹲下身子,将那些碎布块一块块都捡了起来,一边声泪俱下道:流双姐姐,我……我虽然是妖精,可我没干过坏事、我真的没干过坏事啊,呜呜呜,冯夜白也不是我勾引的,我们两个是真心喜欢,是真的流双姐姐。

    流双哼了一声,冷笑道:妖精还有不祸害人的吗?我先前在乡下,就是闹鼠患,爹娘兄妹都死了,剩了我一个好容易爬出死人堆去,流落辗转,幸得爷收留,哼,我今日就是为爷,也得替他除了你这个祸害。

    王氏喜得拉住流双的手道:好孩子,这才是明白事理的,你是爹娘都被害死了,对老鼠深恶痛绝,方能这样快的醒悟,那妖精也迷惑不住你,否则也和他们一样呢?可见是老天有眼啊。

    流双向白薯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回头道:夫人,如今这妖精因为受孕的缘故,大概没甚法力,否则因何会不反抗?所以我想,咱们趁着这时候,好好儿折磨于他,只是有一样,必要让他诞下胎儿,那东西吸了这妖精千百年的道行血气,对常人有莫大好处。夫人恨他,可使人将他吊在那高台上,让他受一阵子苦楚,万不可使人拳打脚踢。那胎儿之事,我也是以前听一个方外之人说得,还得回去详细替夫人打听清楚,夫人你看如何?

    王氏点头道:嗯,这法子好,就这么办吧。又听红莲冷笑道:幸而吊着他也有些苦头吃,否则若说只为要那妖胎就要好好待他,我宁可不要了,也要出这口恶气。

    流双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我是早知小姐这心思,方想出这法子来给您出气的。她一边说,眼中神色越发深邃起来,只是黑夜之中,也没人注意。

    当下命人架起白薯,将他就吊在后园的一处亭子外,又将一众下人等都关了起来。那栾大夫和冯清见流双翻脸无情,不由气得全都高声叫骂,无奈流双根本不理,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转眼一天过去,小白薯被吊在高台之上,根本没有人给他饭吃给他水喝,他此时身体虚得厉害,或许那体位让肚子里的宝宝也不舒服,闹腾的厉害,东踢一脚西挥一拳的,让他痛得很。

    可更痛的是一颗心,暗想人类果然是最无情的,他一直把流双当作姐姐看待,虽然早知她恨老鼠,可是她泼辣的外表下,却藏着数不清对自己的关心爱护。谁能想到今日一得知自己其实是老鼠,竟然就那样无情,把平日里两人的情意全都抛了。

    因又饿又冷,不由得又想起冯夜白来,暗道他一定是在路上某处,和那些太监们吃喝玩乐呢,哪知道自己现在受的苦,或许他根本就是玩弄自己,现在看自己怀孕了,便故意让冯族中人来拿下自己,好到日子取出胎儿,再杀了自己。流双不是说过吗?妖胎对于常人有莫大的好处,没错,也许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阴谋,一个为了夺得自己精气胎儿的阴谋。

    可是想归想,肚子里的,毕竟是自己的宝宝啊。白薯想到孩子在里面饿着小肚子哇哇大哭的模样,心便无比的揪痛起来,只好对着圆滚滚的肚子说道:宝宝你别闹,爹会喂饱你的。说着,他闭上眼睛,用仅余的一丁点儿法力催动内丹,他的这点法力虽不足以自保,但是催化内丹喂哺胎儿还是可以勉强为之。

    那内丹是每一个妖精最至关紧要的东西,花费了无数的岁月炼成,这一颗内丹有多少好处自是不必说的,只是这内丹若这样一日日被肚子里的宝宝蚕食鲸吞的话,到最后白薯就将法力全失,除了因为生育人胎而勉强能维持住原形外,便再也没有一星半点的法力,飞仙之路也就遥不可及了。

    感觉到肚子中的小东西不再闹了,白薯方长长嘘出口气,鬓角额上早已是大汗淋漓。

    他越想越觉悲愤,又对着肚子说道:宝宝啊,爹知道用这内丹救得了你一时,救不了你一世,将来你出生之日,便是你亲生父亲和那一群禽兽吃你之时,可谁叫我是你的爹呢?总不能现在就眼睁睁看你断了气息啊。可怜爹现在半点法力也无,否则也可召唤来你那些叔叔们,把咱们俩救出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可如今偏偏又不能够,呜呜呜,现在想想,何必要下来体验什么情为何物,便是不能飞仙,在那雾隐山上逍遥度日也好啊。

    越说就越觉得自己不值,更觉冯夜白是天上地下第一号的大混蛋,如此哀哀哭泣,直到第二日天明,他实在困的厉害,便不知不觉第睡了。

    朦胧间觉得似乎有人在喂自己喝水,他忙睁开眼来,见面前之人竟是流双。

    看他醒来了,便冷笑道:那起不识货的东西,如此饿着你渴着你,孩子诞不下来就胎死腹中,好处是谁都别想要了。说完又从地上端了一碗补汤要喂给他喝。

    白薯又恨又气,喝了一口,又噗的一声,尽数吐在了流双的脸上,将她惹得气急败坏,啪的一下又给了他一巴掌。忽然四周有几个人出来,笑嘻嘻道:姑娘莫急,不就是让他喝点儿补汤安胎药吗?放心,交给我们了。

    流双喜道:你们来得正好,快掰开他嘴巴,让我把药倒进去。说完那几人果然照做,白薯被强行灌了这些东西,腹中不似先前那般饥饿,只是更悲痛了,瞪着流双大骂不休。可惜流双根本是理都不理,收了碗便款款离去,那些人见她步态婀娜,摇曳生姿,口水险些没流下来,都一窝蜂的上前讨好儿,不一会儿便走的没了影子。

    如此直又过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忽然红莲带着几个人来把白薯放下,架进了屋中,一边道:你们几个从今儿起看住他,流双说了,这胎儿在她请道长回来之前是不能提前生下的,否则咱们不懂方法,功用就大打折扣。真是的,没想到一个丫鬟,竟然也有这么一部宝书,且世间原来还真有这种事,说什么妖胎若被人吃了,便可有百年之寿。哼哼,看在这好处的份儿上,就让这妖精再多活一些日子也罢。

    待红莲走后,白薯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想到孩子一落地后的命运,就忍不住悲从中来,只是那眼泪刚刚落下,他便一把抹去,语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喃喃道:宝宝放心,爹爹绝不会让你一生出来,就被那些禽兽不如的东西吃掉的,你乖乖听话,娘的内丹里有娘一千年的道行,如今全化给你,你在里面好好的修炼,等到出世后即便没有别的本事,能用土遁逃走就行了。你是人不是鼠,可能练这个有些困难,但爹爹会和你一起努力的,好不好?

    白薯的性格本是活泼善良的,虽然和冯夜白在一起后处处依赖于他,但他的本性其实十分的坚强,否则怎能由一只普通老鼠修炼成老鼠精?

    自这日之后,他日日在脑海中冥想那些修炼的秘诀,尤其是土遁的方法,期望藉由母子连心能把这份资讯传递到婴儿的脑海中,一边催动内丹,将它化成强大的营养输入到婴儿体内,如此一来,那婴儿得到这些充分营养,飞速成长起来,刚过了八个月,那肚子就又大了一圈。

    时间飞快,一晃又过了一个月,这段时间以来,冯夜白府中的人全被关押在下人房中,特别是当初跑了去将冯夜白找了回来的无双,更是被红莲与王氏看得死死的。

    白薯一个熟人都没看到,看见的都是那些面目可憎的冯族中人。他心中愤恨,无忧无虑的性格因为这个肚子里的宝宝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坚毅,只是内丹没有了,那孩子吸收营养又快,只把白薯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哪里还是先前那副骨r均匀的样子。

    这一天上午,白薯刚刚梳洗完了,忽然冲进几个凶恶的冯族中人,不由分说拽起他便走,一边骂骂咧咧的说什么白养了这妖孽许多天,流双那个贱货等等。

    白薯一开始只道是流双带着什么道长回来,要取自己腹中胎儿,可如今似乎不对,正疑惑间,早被人拖到了院子里,只见一个獐头鼠目的道士和王氏以及族长还有一个年轻人站在一起,在那里滔滔不绝道:从未听说妖胎对人有什么好处,二位上了那丫头的当了,如今快趁这妖精未生之际,将他连人带胎儿尽皆打死,方能绝了后患。说完旁边那个年轻人一迭声地嚷道:妈的,这个贱货,骗得我们好苦,若非我昨天遇见道长,言谈投机,请他到家里来,又在无意中说起此事,只怕我们就要前功尽弃了。

    别说族长和王氏吃惊不小,就连白薯都被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他想起流双的突然翻脸,再联系到这番话,忽然明白过来,流双定是为了自保,然后图谋机会出去找冯夜白回来救自己,一定是这样的没错。想到这里,一颗本已冰冷的心猛然就热烈起来,只恨不得放声大哭一场,方能将胸中这百种滋味尽情宣泄出来。

    忽又见红莲高举着一本书跑过来,王氏等只翻了一翻,便面上变色,恨恨骂道:这个贱人骗得我们好苦,三叔,我说她怎么夜里才拿给我们看,原来就是怕我们看出这是作假。说完气呼呼将书一扔,正扔在白薯的脚边。

    他连忙向下望了一眼,早看清书中有一行字,就是说什么食得妖胎可增百年之寿的字,那是作假来得,先将书中原有的百年二字保留,前后各抠去一些,用一张极薄细的同色宣纸小心黏上底子,将从别的书中的字抠了来黏在上面,这番功夫若没有心灵手巧的人,断作不成这么真,饶如此,也可见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的,不由得更加感念佩服流双。

    当下那些冯族中人就嚷嚷着要打死白薯,却被那道长拦住,微笑道:他有内丹,你们的拳脚木棒对他没用。我这里有法器,虽比不上那炼妖网,不过两天之内,也必让他连r身带魂魄以及肚里的那个孽种灰飞烟灭。说完取出一把尺子,刷刷刷在白薯周围划了几下,然后将尺子抛于地上,顷刻间只见地上出现一个红光闪闪的方形,白薯登时站立不住,便坐了下去。

    说起来这道士这把尺子,也是个法宝,他因也存了自己的私心,如果把白薯炼的魂飞魄散,那怨灵就会化作强大的能量注入这九千尺,到时这便是一件不输于炼妖网的法器了。就因为这样,道士才故意说光靠人力不能杀死白薯,而要用九千尺炼他。

    谁知这一回,直过了三天,白薯非但没有魂飞魄散,甚至连人形都还完好无损。道士族长等人都深以为异。

    唯有白薯明白,他因为有了流双去找冯夜白回来救自己的认识,所以有了希望,就因为这份希望和肚子里那有着自己与冯夜白血脉的小生命,他才舍了命咬着牙苦苦支撑。

    可如今已经过了三天,他感觉自己再坚持,也实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头脑也渐渐昏沉起来,他知这是魂飞魄散前的先兆,自己再不可能支持上两个时辰,心里不由得凄苦无比:终究……还是来不及了吗?冯夜白……你……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救我们的宝宝啊……

    第十章

    冯夜白和流双几乎可以说是不眠不休的赶了回来,一路上两人换了十匹坐骑。自从得知事情真相往回赶后,他就板着脸一言不发,流双从未看过他这么阴沉的模样,想也知道爷这回是真的被激怒了,冯族那些参与此事的人定然都要面临着他毁天灭地般的报复,一个也别想逃脱。

    在路上恰巧遇到了冯夜白在武林中的几个朋友,本要拉扯着和他聚聚,但听说他家里的事后,不由都被激起了血性,陪着他一起回来。

    一行十几人在冯府门前下了马,那门外早已换上了冯族中的人在看守大门,见了冯夜白,只吓得面上变色,腿都发软了,正要冲进去报信,早被冯夜白一人一脚踢昏了过去。

    他一边大步往府中走,一边吩咐流双道:你和连三以及十洲几个弟兄去下人房里把冯清他们放出来,至于这些豺狼本性的王八蛋给我见一个捆一个,等着我发落。流双连忙答应着去了。

    这里冯夜白刚走到后院,就看见几个冯族中人在院子里一边抱怨一边来回踱着步子,他们身后,一个闪着红光的正方形将白薯困在里面,心爱的人儿整个都委顿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他这一吓非同小可,暴怒的大吼一声便扑了过去。

    那九千尺与炼妖网一样,困妖不困人,因此冯夜白轻易闯了进去,将白薯抱在怀中,一脚将那把尺子给踢飞了,那原本困住白薯的红光便顿时消失无踪。

    彼时那些看守的人已经大叫起来,族长和王氏以及其他子弟忙赶出来看时,只见冯夜白怒发冲冠。

    冯夜白看见了他们,虽然怀中抱着白薯,竟然也飞奔上前,一人一脚都踢了个狗吃屎,他还不解气,又是几脚,将他们踢得顺着那台阶骨碌碌直滚到院子中,狼狈不堪才罢。

    忽一眼又看见那个獐头鼠目的道士,不由更是恨极,连续几脚都用上了内力,只踢得他口鼻渗血,肋骨都断了几根。

    一时间,被关押着的下人们都出来了,这些下人恨冯族中人行事歹毒、何况又有爷的命令,一路上便如下山虎一样,看见冯族人不由分说的便掀翻捆起,浩浩荡荡来到后院,然后将王氏族长道士等也捆了,方都围上前来。

    别人还可,那冯清流双和栾大夫一见在冯夜白怀中的白薯,早奔了上来,冯夜白也正要去找他们,看见了忙对栾大夫道:你……你快瞧瞧白薯,我怎么看着他面如金纸,连神志都不清了,你快看看这可怎么办是好?一边说一边连嘴唇都抖了,显是恐惧已极。

    栾大夫不敢怠慢,忙伸出手去把脉,一边道:爷别急,别急……不待说完,早见到白薯外衣下面的小裤上蜿蜒下一道鲜血来,再配上脉象,不由吓得面上变色,一迭声地道:快,准备热水,喊接生婆子来,公子要生了。一句话喊完,冯夜白的手脚也麻了,双腿抖个不停,只知道嚷着这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幸得流双和无双在一边扶住,流双本也慌乱无比,可出于女孩子的天性,又见周围的大男人们显是都靠不上了,那位准爸爸平日里威风八面、何等精明强干,此时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只知看着怀中昏迷的爱人,其手足无措的样子实在大违他平时为人。于是当机立断,拉着冯夜白来到屋里,先将白薯置于床上,拿了一床厚被盖在他身上,又低头在他耳边轻声安抚了一番。

    然后就有丫头们端进一盆盆的热水来,府里的梁妈本是厨房帮工的,早年也做过产婆,因一时不及找人,便把她拉了来。

    当下冯夜白坐在床边握着白薯的手,任人怎么说也不肯离去。

    梁妈无奈,只好自己忙活着将白薯两腿大大分开,只见下t一片鲜血,白薯的腹部宛如波浪起伏般收缩着,一阵紧似一阵,忙用手进去摸了一摸,方大大的松了口气,笑道:爷莫要担心,公子虽然昏迷着,但尚知道用劲呢,孩子的头已经下来了,只要再熬一会儿,就可生下。

    白薯虽然昏迷,但觉得腹痛如绞,那种特殊的滋味实在熬不住,便大声呻吟起来,他是妖精之身,又为了这个孩子捱下数不清的苦,因此竟能在昏迷中为诞下婴儿而努力,只是无论怎么用力翻滚呻吟,那孩子始终出不来。

    梁妈也急了,直唠叨着说:再没有这样事情的,孩子的头明明都进了产道。因又洗了手,在火上烤一烤,伸手摸进产道去,左右搅了一阵,忽然面上变色道:不好,这孩子太大了,难怪出不来,这可怎么办?

    冯夜白一听这话,只急得险些没晕过去,梁妈的汗也下来了,这种情况实在比难产还要危险,忽听冯夜白沉声道:不管怎么样,保住白薯要紧。

    她苦笑一下:我的爷啊,这个时候要么就是母子平安,要么就是一尸两命,哪谈得上什么保大人保孩子啊。

    冯夜白和流双等的心立时全沉了下去,忽见栾大夫上前来,壮士断腕般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冒险一试了。说完从袖内取出一把闪亮小刀,架在火上来回烤了烤,一边对冯夜白等道:我这是失传已久的疗法,为当日华佗传下来得,可惜这里没有麻沸散,好在公子亦是昏迷,或可减轻一些痛楚。又对旁边一个仆人道:你去我的房间里,把红色柜子第三个抽屉里的麻色小袋子拿来,唉,不知道屋子被没被那些人翻乱,若那东西丢了,可就有大麻烦,说不准公子的命都要丢掉了了。

    冯夜白听他这样说,忙高声反对,却听旁边的梁妈道:我的爷呀,现在这光景,能保住一个是一个,若不行险,只怕母子两个都保不住了。

    一边说着,那仆人早跑了回来,举着那袋子道:栾大夫,所幸不曾搜屋,那东西还在呢。

    栾大夫大喜道:如此便好了。又对流双道:麻烦姑娘将这袋中的细丝在沸水中泡上,然后烫了手后捞出,细细理好备用。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去,又将小刀烤了一遍,方小心翼翼在白薯的产道尽头的左边割了个小口子,顿时那鲜血涌了出来,冯夜白等正紧张时,他又在右边同样割了一下。

    白薯本就鲜血淋漓的下t此时更是惨不忍睹了,冯夜白心疼得险些昏死过去,却忽听那梁妈高声叫道:太好了,太好了,孩子的头出来了。

    众人看时,只见梁妈手中小心翼翼拖着一颗毛茸茸的小头,紧接着婴儿的肩膀,小p股都顺序出来了,最后是两只r乎乎的小腿和一双小脚。

    只闻哇的一声,小婴儿洪亮的哭声响了满室。

    流双惊喜的指着小婴儿道:爷,你看,你看啊,宝宝刚生下来,眼睛就是睁着的呢,呀,这眼睛真黑真亮啊,和您的一摸一样。

    彼时冯夜白早冲到了白薯身边,还未来得及看婴儿,听流双叫嚷时,梁妈已经托着婴儿给他看了一眼,果见那两颗黑葡萄也似的眼睛似乎在盯着他。冯夜白心中掠过一股奇妙的感觉。

    摇着昏迷的白薯哽咽道:白薯,白薯,你看到了吗?是我们的宝宝、宝宝啊,你看他在看你呢,看着你这个娘亲呢,你赶紧睁开眼来看看他啊。一边说一边想着白薯在临近生产之际受的那些非人折磨,他这从懂事起就未掉过一滴眼泪的人不由得潸然泪下,大放悲声。

    放心吧爷,公子不会有事的。栾大夫叹了一声,安慰冯夜白。一边取过泡好的丝线,为白薯缝上伤口,饶是他经验老道,这两个伤口缝完,也是累得满头大汗,又悄悄交代了冯夜白半年内不许行房等事。那边梁妈早就欢天喜地地给小婴儿洗了身子,流双也亲自将白薯的下t都处理好了。

    好一阵忙乱过去,忽闻白薯口中呻吟出声,冯夜白大喜过望,不住声的唤着栾大夫。

    却见白薯刷的一下睁开眼来,看见是他,连忙紧紧的握了,尖声叫道:宝宝呢?我的宝宝呢?冯夜白,有人要吃他,不,你是他的爹亲,不能吃他啊。他叫声凄厉,眼中满布狠厉神色,抓起冯夜白的胳膊就狠狠的咬下去。

    冯夜白不知他是怎么了,胳膊一阵剧痛钻心,他也顾不上,忙着拍白薯的背道:没关系,白薯,宝宝很好,他刚洗完了澡。没有人要吃他,谁敢吃咱们的孩子?谁要是敢存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