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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搬运二三事

    “可你也知道,汉狗亡本王之心不止,本王若是前往,定是要爆发你死我活的厮杀,本王不怕死,只怕害了那些无辜兵士呐。”

    嘴里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右贤王抬起胖手擦了擦眼角,假装自己在流泪。

    “不,如果知道能拉着右贤王一起去死,别说一二百了,就是一两千都能凑起来。”

    腹诽一句,一点也不愿意去的贵人试图拉其他人下水(划掉),推荐其他符合条件的人:

    “大王,臣禀性温软,强去只会被汉人羞辱。臣自是不惧辱,只恐伤了大王威名。”

    “那爱卿可有举荐之人?”

    右贤王是老大王了,一听下属这话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立刻开口接过话茬。

    “有,大王请看。”

    贵人抬手指向被大汉锁住的龙套百长,向着右贤王大力推荐:

    “这位龙套一号百长,张口汉狗,闭嘴耻辱,一腔怒火无从发泄,正是做替死鬼咳咳,正是做交接的好人选。”

    恰在此时,挣扎无果,被大汉牢牢锁住的龙套百长伸长脖子,怒吼道: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杀了那个降汉狗贼!”

    “如何?够精神吧。”

    心中大为满意,就差给他竖大拇指了,面带笑容的贵人看向一旁腆肚的右贤王。

    “不错,够精神的。”

    微微颔首,同意了贵人的推荐,右贤王也开口补充了一点:

    “不过,正所谓独木难支,单有他一人不够,务必将护送队伍全都换人,好向汉人展示我大匈奴的气势。

    “作为百年传统友邦,咱们可不能丢脸呐。”

    “还是大王胸怀宽广,臣小气了。”

    “哪里哪里。”

    难题得到了解决,刺头得到了处理,君臣两人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啊哈哈哈哈嗝~”x2

    一柱香后……

    营门洞开,门外的空地处,一只由十辆车组成的交接队伍正在汉使的监督下,紧锣密鼓地搬运“交接物”。

    “啪嗒,啪嗒。”

    就像是摔打腌制好的咸鱼,一具具缠着染血麻布的尸体被扔到了停放好的板车上。

    “轻一点,轻拿轻放。”

    身后传来一道让人不开心的声音,搬运兵卒扭头看去,成功发现一名双手叉腰不做事,竟挑刺的可恶之人。

    “嫌重,那你就自己来搬啊,站在一旁不干活还嫌弃这个嫌弃那个,我呸。”

    心情糟糕,手上的动作自然也变得重了起来。

    “嘭!”

    像是在示威,原本还算是正常的搬运力道顿时加重,一具尸体直接被摔裂开,几具砸在一起的尸体上开始有大捧鲜血呲出。

    不过,预料中的汉使大怒还没有出现,被顺着车板流,浇了一尾巴的拉车马儿就站不住了:

    “唏律律。”

    浓郁的腥味和黏稠的感触,以及马尾的沉重让它们拿蹄子挠着地面,发出不耐的叫声。

    “孽畜,乃公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先不耐烦起来了?”

    心中有气,搬运兵卒也不安抚,张嘴喝骂一声,抓起马鞭就是狠狠一抽:

    “啪,不就是血吗,给我忍着。”

    “唏律律!”

    喝骂和马鞭引起了更为高亢的嘶鸣,却也带来了暂时的顺从。

    “唏律。”

    马蹄不再刨动,马尾不再扫动,马儿安静地留在原地等候命令,时不时地低沉嘶鸣和马腹起伏证明它还活着。

    “知道鞭子的厉害就好,以后再敢耍脾气,还这么抽你,啪。”

    挽起马鞭,在空中打出一个响亮的鞭花,看着马儿骤然收缩的长耳朵,护送兵卒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把心中那口郁气吐出:

    “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个挑三拣四的汉使,没有他,我就不会生气;我不会生气,也就不会抽你。”

    “嘁。”

    一声嗤笑从对面传来,护送兵卒抬头看去,正迎上一双鄙夷目光:

    “心里有气,那就对着嚷你的汉人撒,朝一个畜生发脾气算什么本事?

    “真要是把它打得不动弹了,把你套上去,由你来拉车?”

    说罢,双手一弯,一根用来套尸体的绳索便被别成一个圈,和马儿一样被贱了一身血的搬运兵卒二话不说,提起圈一扔,就要往他头上套去。

    “哎,还别说,这有足够的绳子,咱来试试呗。”

    “喂,你干什么!”

    被套的兵卒一边手忙脚乱地打掉缠在身上的绳索,一边愤怒地看向出手的同伴,发出质问。

    “居然躲过了……”

    袭击失败,兵卒惋惜地看了眼被扯掉的绳索,紧接着变脸,摆出一副“我为了你好”表情,摆着手解释道:

    “哎,别这么看我,我这也是为了你好,现在让你享受一番畜生的待遇,以后你就不会再对畜生这么粗暴了。”

    解释充满了敷衍,险些被套绳的兵卒额头凸起青筋,双眼充斥着怒火,尸体也不搬了,他就这么盯着套绳兵卒,整个人处于动手的边缘:

    “你再给说我一遍,你到底是怎么个为我好法?”

    “没有经历过,怎么谈理解。我让你也被套一回,你就能体会到马儿的感触,以后就不会那样粗暴了。

    “这可不就是为你好吗?”

    同样不再搬运尸体的套绳兵卒把手一摊,一副“我真的是为了你好,做不了假”的模样。

    “你!”

    何曾听过这般无耻的话语,被套绳的兵卒怒气勃发,充血双眼瞬间通红。

    他本能摸向佩刀,准备抽到捅他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但在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心中却突然闪过一道念头:

    “不能动刀,不动刀还可以归于互殴,可动了刀事情就严重了。”

    当然,当着汉使的面闹内讧,对同伴饱以老拳也十分恶劣就是了。

    “哗啦。”

    从尸堆中抽出一截满是血的断肢,扬手便向对面扔去。

    “蹬蹬。”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容易激怒对方,在飞行道具还没掷出的时候,套绳兵卒便提前侧移,成功闪避。

    “刷刷刷,啪嗒。”

    只是,飞行道具被闪开了,飞行道具旋转产生的血液却是溅了一脸。

    “啊啊啊!”

    “哈哈哈……啪叽。”

    愤怒的咆哮响起,得意的大笑出现,黑影一闪,一具断腿打断了笑声。

    “……啊啊啊!”

    “哈哈哈。”

    颤抖地从脸上取下断腿,感受着属于血液的黏稠,笑声和咆哮的人选得到了交换,随之而来的便是带有血腥标签的“打雪仗”。

    “嗖嗖嗖,啪嗒啪嗒。”

    直到那一声怒吼……

    “住手!”

    发辫随着身体的轻微颤抖而晃动,汉使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差点两眼一黑直接昏倒过去。

    “原本好好的尸体,怎么我一个不留神就成了这样?”

    左一块小臂,右一块大腿,中间摆着一具被卸掉四肢和首级的人棍,这遍地残肢的一幕,每时每刻都在冲击着他的眼球。

    “搞成这幅样子,司马肯定一定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吧?”

    原本光明的前途突然生死未卜起来,汉使心里除了惶恐,就只有对造成这一切的家伙的滔天怒火:

    “看看你们做的好事,好端端的尸体被糟蹋成这幅模样,你最好拿命来赔的准备了吗!”

    咆哮声是这样的大,以至于其余老实搬运尸体的兵卒也被吸引了过来。

    “又是谁惹这家伙生气了?不知道他一点就炸吗,忍一下就不行吗?”

    被吼声吓一跳的暴躁老哥黑着脸转过身,骂骂咧咧;

    “哎,这回还真不是那降汉狗贼挑的事,是十三号车的两个家伙拿着尸体打起来了,什么小臂大腿弄了一地。”

    骂声刚响,就有搬尸体摸鱼划水,看热闹全程关注的家伙开口解释。

    “要打就打,是抽刀也好,还是撸袖子也罢,拿尸体是怎么一回事?拿它当棍敲?这不是糟践嘛。”

    “谁说不是呢,咱们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居然拿尸体互相扔扔上瘾了,真是不怕遭报应。”

    嘀嘀咕咕几声,这场突发事件很快就从“互殴”被定义成了“糟践尸体”,得到了众人的一致鄙弃。

    “……”

    要是在战场上,这跟本就不算什么,别说扔尸体了,就是为了激怒敌人出击,选择当众虐杀俘虏,听着一声声凄厉惨叫也没人说不是。

    可现在不是战场,你俩的使命也不是杀人是搬运尸体,这个时候你乱扔,那就是做糟践事了,这是要遭到一致唾弃,乃至报应的。

    尤其是对当兵厮杀的众人来说,指不定哪天就躺上去了,谁希望自己死后被人这么糟践?东一条胳膊,西一条腿,整个跟分尸一样。

    “蹬蹬。”

    不过,其他人能站在原地冷笑着看笑话,乃至暗戳戳诅咒那俩不得好死,但被右贤王和贵人甩锅(划掉),寄予厚望的领头人——百长。

    他必须肩负起责任来,硬着头皮走上前,试图安抚汉使: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我们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弥补,而不是发怒。

    “依我看,这尸体一共装了十多车也不缺那一车的,索性就把那几具坏掉的说成‘收集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