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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死了

    一觉醒来,姬凌生坐在床上茫然四顾,不知身处何地,他只隐约记得在观摩天玄境高人比斗,再后来的一切,都像做梦。

    环顾完四周,能推断出是间女子闺房,只是房屋主人是谁?触感柔腻的被子上飘来一种熟悉又遥远的芬芳,他心里刚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假想,门口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体态丰满的女人轻手轻脚进来,她双手端着白粥,着身素白衣裳,像浑身裹了层雪,她浅浅笑着,端庄又迷人,泛开的酒窝仿佛春水上荡漾的涟漪。女人走近,将白粥递到姬凌生手里,这时他还没回过神,女人笑意更甚,柔柔地问:“怎么了?”

    姬凌生半晌才答道:“我还以为在做梦。”

    女人伸手指点一点他鼻子,因笑道:“可不是在做梦么,不然怎喝得上这碗粥?等你醒了,就该算算咱俩之间的帐了,那时候谁还会服侍你?”

    姬凌生讨饶般的苦笑了下,低头望着那碗清粥,眼前的一切好像跟十六岁那年的某一天渐渐重合。他抓起筷子,猛扒几口,奇怪那粥到了嘴里竟出奇的咸,揪得心口生疼,忍不住停下来,狠狠吞下升到脖子处的那口酸水。

    雪玉听到他哽噎,双眼登时变得通红,仿佛整颗心都溶成苦水,似有双无形的手抓着她的眼睛,挤出一汪清泉来。见姬凌生对她张开双臂,她的矜持,她的隐忍顿时被剥个精光,雪玉投进姬凌生怀里,放声大哭,眼里洪水决堤。

    两人相拥抚慰了好一会,慢慢安定下来,雪玉想起他伤势未愈,抢过碗来喂他。议论几句,姬凌生了解到来龙去脉,当日他们陷入绝境,幸得裴剑仙所救,何宏当时也在场,还把他师父巫水也请来了,这巫水是阴阳山掌教巫山的胞弟,家里排行老三,还有个哥哥叫巫云,但修为只有天玄第一劫,即便加上而后赶来的何道陵,也不是裴日文的对手,挺了不到十个回合就溃败于千里。

    雪玉问他为何遭到东镇宗追杀,姬凌生言简意赅说了遍原委,后又谈及几人在北原传送阵图那莫名离散,雪玉听此起了疑虑,不解道:“北原那的阵图都是各自对应每个门派的,相当于每家每户的门面,应该没人敢搞鬼,况且还是东炼第二坐镇的两仪宗。”

    姬凌生也纳了闷,猜测道:“难不成有人暗算我们?”

    雪玉又摇摇头,说:“你们初次来北海,也没人认得你们,按理说不应该啊。就算要对付你们,大可直接出面就是,何必去捋两仪宗的虎须?”

    姬凌生也想不到是谁和他们如此深仇大恨,可细想又觉得捣鬼那人尚不歹毒,只是拆散他们,没下什么死手,他将这些话告诉雪玉。雪玉听完沉思了下,心里出现一种怀疑,喃喃说着,“难不成……”

    话没落地成型,一道娇俏身影闯进来,姬凌生见了她,旋即一拍手,省悟道:“破案了!”

    雪宝儿本就是来打探事情是否暴露,刚进门就发现现了马脚,忙屏住声,溜之大吉。

    臧星桀正要进来,见她横冲直撞过来,赶紧歪身子让开,挠挠头然后-进门,结果见他俩还依偎在一起喁喁私语,姬凌生恰好和他对上眼,臧星桀挤出个自以为体贴至极的笑容,然后很识趣的静悄悄退了出去。

    回到院子里,凑巧捧花姑娘迎上前来,揶揄道:“人家小两口久别重逢,你侬我侬的,你去瞎凑什么热闹?”

    剑士讪讪笑着,说:“我这不忘了吗,进去白煞了手风景,凌生还赏我白眼呢!”

    捧花姑娘轻轻笑着,一眼看穿他在乱说,撇嘴道:“他能有空理你?对了,你一早起来就晃来晃去的,找啥呢?”

    臧星桀想起要紧事,拍拍脑袋,暗示自己这不中用的记性,然后答道:“我找不到囚牛那家伙了,我看这岛也不大啊,几里地翻了几圈,死活找不到。”

    捧花姑娘盯着他左臂说:“它不平常都藏在你胳膊里吗?啥时候不见的?”

    臧星桀眼睑低垂,回想了很久,斟酌道:“好像在龙宫遭难时就没听见它动静了。”

    “那指不定出了什么事呢!”,捧花姑娘翻翻白眼。

    臧星桀支支吾吾解释道:“可我平时叫它,也不咋搭理我啊,我还以为它又在睡觉,而且情况危急,它藏着又没事,我哪有空管它。现在到了这,我连着叫它两天,都没应我,感觉是没在了。”

    捧花姑娘也沉默许久,才叹息似的说道:“你心可真大!”

    “你好好看着夋哥儿,让他多养会伤,我去去就回。”

    ……

    万丈深海下,前日毁于滔天海浪下的龙宫正在慢慢复原。

    宫殿各处间种的白花冒出许多气泡,渐渐汇成一个,将头顶亘古不变轻轻罩住,虽然这些宫殿无数年来不曾毁坏,不为外物所移,可时日久了,不免沾灰,完完全全遮掩了此处曾有的辉煌。

    姬凌生等人经过的只是边缘一条长廊,而这片宏伟宫群的中央,卧着一座正殿,拔地而起近乎千丈,宛如大山,据游历此处的北海修士所说,按照前古流传下来的密卷来看,这里该是龙王的寝宫。

    正殿附近的白花格外密集,水壁障垒还原得也相当的快,几乎已经海水隔绝出去,使得殿内干燥如陆地。此时,有条小蛇似的玩意在徐徐游动,它闭着双眼,绕着梁柱和衡量转圈,袅袅舞动,似乎在听着外头的气泡咕噜声和水流涌动声起舞。

    这时,一个白袍青年踏进殿内。

    囚牛睁开眼,来到大殿中间,进来那人先是深深看了眼尽头台阶上的龙椅,然后叹息道:“大哥,好久不见了。”

    囚牛也跟着望向那里,眼里现出奇异的光,良久才轻声道:“是好久不见了,快有万年了吧。”

    青年怔住,顿了一下后说:“我已经记不清多少日子了,自从母上自我封印后,便沉睡至今,原来都快万年了。”

    囚牛回头看他一眼,十分笃定的断言道:“你实力跌到这种地步,看来不是真身。”

    青年苦笑着说:“我真身还在不周山下,不过万年过去,实力早大不如前,就算取回真身,最多不过天人四境,也就是他们说的天玄境,或许有可能到天人五境,但这方天地似乎有个守界人,我大概不是对手。”

    囚牛平静道:“你好歹比我强点,我现在连个人形都没有,只能靠汲取活人精气续命,但好在没死,还有见到母上的机会。”,说着,它又面朝外头,挪了几步远,接着说道:“母上破封已成大势,咱们先静观其变,你随时准备取回真身,免得地上那些修士假借天道捣乱。”

    青年微微点头,脑海里却忽地冒出一个人,在心湖砸出一圈涟漪,囚牛见他出神,扭过小小的身子,问他怎么了。青年恢复常态,不打算解释,忽然觉察到上头有一点动静。

    他望向头顶,眯着眼睛,似乎隔着屋顶和浩瀚的深海,径直看到了海上的情形,接着他垂下脑袋,袖子往地上甩一圈,貌似触发了某种机关,随即见到宽阔的地面印出一个画面。

    囚牛看了看,说这人是来找它的。

    画面里是个黑衫剑士趴在岸边朝水底打量的样子,奈何肉眼怎能刺破万丈海水,他傻看了会,发觉不是个办法,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珠子,准备下水。

    青年仔细辨认了剑士的相貌,脸上起了掩不住的惊疑,甚而比听到自己昏睡万年还要震惊,他眼睛仍死盯着,同时问:“你说靠汲取他精气得以活命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他?”

    囚牛麻木不理地点点头。

    青年挥手掐掉画面,一下坐到地上,似用尽了所有力气,叹了口极长的气,又突然笑起来,满脸苦涩,无奈道:“母上即将出世,而他又转生为人,当真是巧。万年前母上为他肝肠寸断,舍弃永生选择自我封印,以此躲过灭世大劫,如今他俩又要碰头了,真是孽缘!”

    囚牛对此并不认同,冷冷道:“再遇又怎样,万年前他自己选择剑道,不屑于儿女情长,母上早对他恨之入骨,以后再见,也是杀之而后快。”

    青年摇摇头,并不敢苟同,也不想多说,于是不再说话。

    沉默了许久,渐渐有些尴尬,青年想了想,轻声问道:“你还见过其他人吗?”

    囚牛神色淡漠地说:“死的死,逃的逃,哪这么容易见到?我只见过六妹,被镇压了万年,化作石龟,现在还醒呢。”

    青年神色悲恸,似乎想起一些事情,转而又问道:“那五哥呢?我记得从母上为我们九个塑造肉身赐予命格后,他就一直黏着你,去哪都跟着。”

    囚牛本来不想提起这些,一提起忍不住要想,自然记起那个为保护自己而死,然后尸体被白蟒吞食的小弟,它收拾不出个情绪,便很冷静地答道:“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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