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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简直是小学生作文!

    “那个人念的诗,讲的是什么啊?”天仙姐姐悄悄问六少道。

    “姐姐,你觉得我们像是懂这个的样子吗?”六少们愁眉苦脸道。

    天仙姐姐:“……”

    虽然她对于诗歌半懂不懂,可却莫名地觉得陈成谈笑间嘲弄对手的样子……

    还有点小帅。

    对于陈成来说,却不会觉得有什么技术含量,别看你挂了“圆觉经”的名号,好像很厉害似的。

    这诗第一联“同谒开元寺,期闻《圆觉》诠”,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小学生的日记:

    我和我的小伙伴一起来到开元寺,期待着能从这里听到关于《圆觉经》的真谛,好开心呀!

    开心你妹!

    开心你个大头鬼!

    当然啰,像这种开门见山,有啥说啥的方式,你也不能说他低级,往往大宗师们也会这样写。

    就好像杜甫大大说: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又比如李白大大说:李白乘舟将欲行。

    都可以说是小学生日记。

    问题是咱们接着看下一联:

    沿江入山拜,投地掩泥虔!

    我们顺着武阳江来到这里,一路走,一路磕头啊!

    五体投地,沾满泥污,可我们多么虔诚啊!

    这特么不就是给小学生日记,又续上了一段么!

    就好像杜甫在“今上岳阳楼”后面说:

    “老汉很卖力,上楼不喘气”一样,不是浪费了颔联的黄金位置嘛?

    “你……你懂什么!”虞纯气道:“我这是用了典故呢!”

    “典故?什么典故?”陈成怪问。

    “你这个不通佛法的俗子,自然是不懂佛家的智慧与功德了!”虞纯颇有优越感道。

    “哦,你说这个‘掩泥’啊。”陈成微微笑,只是这个级别的话,那还难不倒他。

    据佛经记载,释迦牟尼还是善慧童子时,有一天在路上行走,正巧遇到燃灯佛也在路上走着。善慧童子发现地面有一滩污水,心想佛是赤足行走,这污水一定会弄脏了佛的双脚。就顿发大心,亲身扑在地上,把自己的宝贵头发,铺在污水上面,等着燃灯佛从他头发上走过去。

    就是这么个典故——

    说实话,我就算不知道这个故事,对于我理解阁下的这句诗,有什么影响吗?

    虞纯被噎得为之一滞,可对方说的,他也好像没什么好反驳的。

    这典故用得不是地方,不提典故吧,意思也对;

    非要提典故吧——难道你虞纯还想自比佛祖释迦摩尼咩?

    这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虞纯:“……”

    “好,前面两联已经被阁下浪费了,”陈成的口气,就好像咬定了虞纯前面全白写了一样:“那么咱们再来看第三联——到这里该有些实质内容了吧?”

    第三联起码从形式上看,虞纯是下了功夫了,起码挺对仗:

    交口勤三请,陈辞具十缘。

    同样使用了佛家的典故,所谓十缘,估计是想表达“十支缘起”,将十二因缘中除去二支,便是十支缘起。

    那什么是十二缘起呢?

    其实,所谓“缘起”,也是从印度三哥那里引入的舶来品,是释迦牟尼佛陀自修自证得到的真理,其指从“无明”到“老死”这一过程的十二个环节,因果相随,三世相续而无间断,使人流转于生死轮回的大海,而不能脱离。

    “这一切,无不让人产生对佛祖的敬畏之心,向往着能获得解脱生死,让心灵有所寄托。”陈成一本正经地论述着,直接把虞纯给听傻了!

    我靠!

    这小子是有佛陀点化了吗?

    原本连基本的概念都搞不清楚,现在竟然能如同老僧一般,大谈佛法的同时,还夹杂自己的感想!

    他一定是在唬我!他一定是在唬我!

    不行!我一定要挑他的毛病!

    我一定要挑——

    可是,他这些说得都对啊,我怎么挑毛病?

    别说虞纯傻了,见到陈成竟然有这么一手,把六少都看傻了!

    要知道,在他们看来,陈成比他们还要小白呢!

    你当心牛皮吹破了,人家来羞辱你!

    可奇怪的是,虞纯竟然听得很认真,就是不开口羞辱!

    看不懂啊,看不懂!

    实际上,陈成也不是突然就“醍醐灌顶”,一通百通了。

    之前陈成了解到这边的佛教不十分流行“楞伽经”之类,而广为传颂“阿含经”,于是就找来阿含经,随便看了看。

    真的很随便!

    因为这里面的东西都很复杂,深入不了啊!

    关于缘起这段,上面说的什么“缘痴有行,缘行有识,缘识有名色,缘名色有六入,缘六入有触,缘触有受,缘受有爱,缘爱有取,缘取有有,缘有有生,缘生有老、死、忧、悲、苦……”

    缘起缘灭,绕来绕去,简直把人看到晕死!

    但大概是看明白了:一切事物皆具有相依性,皆由因、缘所成立。

    用一个成语“因缘际会”就能概括了。

    自认为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陈成在这些人面前一通胡吹,反而把他们唬得愣住了!

    这里面也有策略,那就是他其实没看懂虞纯说的“三请”是什么东东,那么就避重就轻,大谈“十缘”,从“十缘”再反推“三请”,大概是差不多的东东。

    总之虞纯的这第三联的诗一句话就概括了:

    我做事的方式很符合佛法哟……

    这句有没有小学生作文,你们自己判断吧……

    虞纯:“……”

    六少:“……”

    天仙姐姐:“……”

    既然他这一联的意思如此弱智,你直接说明白不就行了吗,干嘛“这个缘那个缘”把我们都绕糊涂了。

    “你们好像搞错了吧,不说人话的人,是他,而不是我呀!”陈成无辜地摊摊双手道,看这小子写的诗,就跟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浙江满分作文考生的作文一样——

    写得云里雾里,绕来绕去,翻译成人话,读者才恍然:

    操,原来你说的这个。

    至于为毛对方这样恶意炫技,陈成还要费尽口舌去阐述——

    “这你们就不懂了。”陈成微笑着,心说:我要不好好解释一番的话,怎么显得我懂呢?

    这是因为我恰好看到了“十缘”,如果是我不懂的东西,那我肯定就一句话带过了……

    就这样,虞纯精心打造的一首精品就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三,好像的确没有写到什么实质内容……

    这可能就是故作高深者的通病。

    “还剩两句,一起来呗。”陈成语气慵懒道,就好像他已经懒得去看了。

    逗机如有待——

    “逗机”也是一个佛教用语,意思就是和尚出去传教的时候,要考虑到传教的对象,适应不同的人,讲他们能听懂的话,实则就是“投机”;

    后面那个“岁月叹虚延”,虚延就是白白地拖延,连一起就是:感叹浪费时间。

    操,小陈我如此用心地讲解你这首诗,我才特喵的诗真正地“感叹浪费时间”!

    你自己也说了,要考虑传教的对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不然就不要说话,浪费时间。

    可你特么还是这样毅然决然地做了!

    简直是罪大恶极,佛经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圆觉经呢?体现在哪里?

    你所谓的“读经有感”,还真就是一篇流水账啊!

    去开元寺,好开心啊!

    我一直磕头,好认真呀!

    满口佛法,我好棒棒哦!

    对人说了人家听不懂的话,我真是浪费了时间呀!

    大哥,我实话说,单凭你有小学生的作文水平,都不至于写成这样……

    “噗嗤。”天仙姐姐听到陈成如此尖酸地挤兑别人,又忍不住笑了。

    一开始她也被虞纯的高深莫测给镇住了,可陈成这么一解析,就好像虞纯一下子被扒光了衣服,什么缺陷都被一览无余!

    “姓陈的还是这么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可你也别太得意!”虞纯道:“你把你的拿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品鉴一下啊!”

    陈成不管自己的诗写得怎么样,上来会先把对手的作品一通挖苦、讽刺,从而打击对手的自信心——这套路五律派早就已经领教过了,并不陌生。

    你把对手贬得越厉害,你的诗更不济的话,反而更说明你的挫逼!

    在之前的对决中就是这样,虽然陈成把五律派的人贬低得狗屎不如,可问题是,他连狗屎都写不出来啊!

    “呵呵。”陈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忘了,我好像还没有展示我的作品哦。”

    先贬再看,已经是小陈的习惯,不好意思。

    “你还知道自己没写!”虞纯翻了翻白眼,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

    “那是因为,我要是提前展示我的诗,你就会羞愧难当,不敢再辩驳了。那多没意思啊。”陈成长叹一声道。

    虞纯:“……”

    你特么就可劲吹吧!

    “那你听好了!我的诗是——”陈成清了清嗓子,款款念道:“

    掘笋在西园,参茶来北屋。

    钟鱼四围静,扫地洁如沐。

    白昼因其长,倦躯为之肃。

    供黄梅一枝,朝朝写圆觉!”

    “咦。”天仙姐姐轻呼一声。

    六少问她怎么了。

    “陈公子的诗……我好像听懂了耶。”天仙姐姐有些奇怪道。

    在她看来,作诗的那些人都很是酸腐,这个典故,那个典故,绕来绕去让人看不懂,就像虞纯那样。

    可陈成这个,似乎就跟她们信口唱出来的山歌一样,除了个别字句,基本上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六少心道:别说你了,连我们都听懂了!

    虞纯更是哈哈大笑道:“阁下说我的诗如同‘幼稚儿童初习作’,可是现在看来,分明是你的诗更像是幼儿习作吧?”

    这写的都是什么!

    哦,在西园挖竹笋,在北屋喝杯茶;

    寺院的钟声一响,就感觉周围挺安静;

    地面扫的很干净,跟冲刷过一样。

    白天因为这些而更加长,疲倦的身体也因之平静。

    供奉一只黄梅,天天都抄写圆觉经。

    你这不叫流水账,还有什么叫做流水账?

    你这个不算是小学生习作,还有什么是小学生习作?

    而且,我大胆地表示怀疑——

    虞纯挥手一指,摆出名侦探江户川柯南的派头,唯独缺少专属bgm:你这首诗,根本不是为了“读圆觉经”有感的诗题写的!

    分明是过去写的田园生活的诗,最后一句大概是个“写诗经”“写春秋”“写周易”之类的,表达恬淡生活。

    现在一时没有什么可以写,就把这首诗硬套在这里,假装是一首圆觉经的诗,实则毫无关系!

    虞纯说完,一脸得意,“快夸我快夸我”简直呼之欲出了。

    虽然陈成的老师是王维孟浩然这一点,大家都还不知道。可是这小子很善于写田园诗,四大诗派的弟子们都清楚,所以虞纯的猜测相当有可能。

    “还有——”虞纯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你这一首,竟然不是五律诗啊!我的天啦!”

    他那一脸嫌弃、夸张的模样,传递给天仙姐姐这样不大懂诗的人,感觉就像是:除了五言律诗,其他的根本都不是诗。

    陈成耸耸肩膀:“你是五律派,写五律诗,我又不是。”

    老子爱怎么写怎么写,你管得着嘛?

    虽然是五古,实则是用的律法。

    “而且,阁下那么喜爱的《圆觉经》,是用什么文体写的呢?好像也不是五律吧?那《圆觉经》是不是垃圾?”陈成反问道,然后想起来什么:“哦,《圆觉经》是从外国传过来的,不是用华夏之文写就的。那么阁下可以考虑用五律的方式翻译过来,这样《圆觉经》一定大增光彩。”

    虞纯:“……”

    这小子你压根就不能给他任何话头,他一开口就能把人气死!

    虞纯现在都有些后悔被陈成挑选出来当他的第一个对手了……

    “你既然只注意外在形式,那我现在却问你,到底什么是‘圆觉’?”陈成反问他道:“难道就是你诗中写到的什么‘三请’‘十缘’、‘逗机’、‘虚延’?”

    “你在考我啊?”虞纯愈发不服气。

    他当然知道这部经典有其与其他经书不一样的地方。《圆觉经》止说,十二位菩萨向佛祖请问修行法门,包括文殊菩萨、普贤菩萨等一众知名大神,听完佛祖的讲座之后,他们都大彻大悟,最终进入“如来圆明”境界,称为“十二圆觉菩萨”。

    所谓“圆觉”,便是智慧和功行都已达到最高的、最圆满的境地!

    难道陈成是想说:喝茶吃笋就能达到佛法最高境界?

    开什么国际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