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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作美_第3章

    下马鞍跌跌撞撞地开始寻找。

    第四章

    顺着草叶上,野花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杨翼最后寻到了一条小河边,河水从山上流下,虽小却很急很深,至此再也没有了痕迹。

    难道他真的出事了?杨翼沿河走了一段,然空山寂寂,只闻鸟语,哪里有柳春山的影子,后悔自责和悲痛令杨翼一下跌坐在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如果柳春山死了,那他也跳河罢。

    正在伤痛之际,忽觉一只手拍在了肩膀上。

    “啊!”杨翼惊跳而起,一看之下,又喜极大呼:“柳春山!”

    柳春山牵牵嘴角,替他说了下半句:“我没死。”虽说没死,但景况也不妙,头发披散,浑身sh透,各处不断渗出血迹,一袭白衣变成红白相间且丝丝缕缕,好象与猛兽搏斗了一般。杨翼走过去,脸上想笑,眼泪却一串串落下来。他没死,真是太好了,回想刚才比母亲逝去还要深的伤痛,现在仿佛身在天堂,以后,还是不要离开他吧。

    柳春山张开双臂,把他抱在怀里:“别哭了,我没死。”见杨翼越发哭得厉害。又道:“你走后,一群猴子过来,又抓又咬,最后把我拖到河边,扔了进去,它们可不知道水就是神仙倒的解药,我被冲了一段,才爬上来。”

    他说得轻描淡写,杨翼却知其中的惊险,如果那群猴子不是玩心重,最后把人扔进河里,柳春山说不定便会被抓烂。他慢慢松开失而复还的人,使劲止住眼泪,撕下身上衣袍,开始给柳春山包扎伤口,把大的伤口抹了金创药一一包过,那些细小的只好放着,抹到脸上的伤时,杨翼心中更痛,低声道:“对不起。”

    “猴子还没咬去我鼻子耳朵,你不必自责,况且,先前是我逼你太甚。”柳春山闭目答道,感受着杨翼的手指在脸上细细抚摩,心内喜悦,又有些庆幸。最后豁出性命的一赌,他赢了。

    处理好了伤口,杨翼任柳春山把他拉上马,二人共骑,慢慢往山外走。秋阳洒在身上,十分温暖,杨翼舒舒服服靠在那人胸前,不再挣脱横在自己腰间的铁臂,人生在世,能有个人可以依靠,也不错。

    “你一定知道茶里有迷药,为何还要喝?”杨翼终于想起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回头瞪视柳春山,这木头虽不说话,但鬼心眼太多,不能不问。

    “原来你也不呆。”柳春山玩着他的发丝,心不在焉。

    杨翼怒不可遏:“你就不能说些谎话假话让人高兴一回,木头,一点也不会说话,快回答我的问题。”

    柳春山微笑起来,说道:“我姓柳,本来就是木头,不会说话。”见杨翼握拳欲打,才续道:“无论有没有迷药,我都会喝,若没有,我自然高兴,若有,死了也无所谓,既然你心中没有我,生何足惜。”

    “这都是些什么话?”杨翼怒斥一句,扭过脸后却悄悄一笑,原来柳木头也会说些人话,其实应是此人算准了自己心软,定会回去罢,即便如此,这仍是亡命徒一样的做法,想到此,不由轻声说道:“以后不要如此,若来的不是猴子,是狼,你就完了,你死了,我就要受别人欺了。”说完他才觉出这话的暖昧,脸立时通红,他怎么如此顺畅就说出这番话来,这……这可如何是好。

    江湖武人的柳春山哪里知道书呆杨翼的内心害羞活动,闻言自是大喜,紧紧抱住他,冰块脸彻底裂开,笑得如同孩子。

    “放开,光天化日,成何体统。”二人已来到官道上,杨翼十分羞愤,手肘用力捶了一下柳春山。

    那想必黑天蔽日就可以了,柳春山放开手,一脸傻笑,打马沿官道一径往东走,杨翼叫道:“你怎么不回碧柳庄?”

    “你说要各处游历,我现在就陪你去,玩累了,再回来种豆采菊。”

    杨翼半晌未作答,从未有过的感动一下子充盈心间,堵得他说不出话,平淡而无趣的二十多年里,他自己的愿望和理想都只是在心里想而已,偶尔嘴里说一说,自己都不当一回事,何况别人,从未想过它会有实现的一天,但今次真有人把它放在心上,还要陪他一起去,心中感动自不待言。

    “要去哪里?”柳春山问。

    “我……我也不知道。”想去的地方甚多,一时也不知去哪,杨翼心情飞扬,一双眼终于又是笑笑的醉人,连二人共乘一骑引了路人纷纷测目之事也忽略了,柳春山自然也不去提醒他,只在身后轻搂住他的腰,又眯了眯眼,露出猛兽饱食后特有的闲适和狡诈。

    “柳大哥,谢谢你。”杨翼忽然回头说道。

    “唔……不必。”柳春山想笑,他早把杨翼的生辰八字都打听清楚,自然知道谁大谁小,长他四岁的杨翼一声声大哥叫得他十分得意,又想到杨翼知道这事时定然会发怒,他决定还是保留这个美好的误会,然而又不免沮丧,我有那么老吗?为何杨翼除了最初的柳兄外,就一直叫大哥?

    成都府顺意楼是城内最大的酒楼,二楼临窗一间雅座内,两位佳公子相对而坐,其中一位身穿深红色锦袍,黑发如墨,长眉笑眼,温润如玉,正是杨翼,他在柳春山强迫下,去了书生巾,文士袍之类,扮得如同贵家公子,人也越发清俊秀逸,一路上与白衣的柳春山一起吸引了无数姑娘爱慕的眼光,杨翼窃喜,破天荒地注意起自己的仪表来,对此柳春山一张冰块脸照旧无表情,心里却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该让杨翼一直是那身土里土气的书呆打扮才是,现在改头换面的杨书呆自信心暴增,不仅对女人的注视坦然处之,有时甚至回个微笑,跟那些女人一起春心荡漾,不过,今天的杨翼似乎无心招峰引蝶,只用筷子扒拉着一粒鱼丸,无精打采。

    “肚子又痛了?”柳春山察颜观色,十分体贴。

    杨翼点头,看了他一眼:“庸医。”

    庸医就庸医,为了享受给杨美人揉肚子的乐趣,柳某不惜名声。

    二人回客栈时,已是晚间,柳春山借口揉腹,乘机与杨翼同宿一榻,杨翼迷迷糊糊间对这逾矩之举不但未在意,反而窝在“大哥”怀里睡得昏天黑地,日上三竿了才朦胧睁眼。

    柳春山正在细细研究杨翼的脸,目光灼灼,若恶狼盯着羊,对上杨翼的目光后,立即转为温存。

    “还痛吗?”

    “不痛了。”杨翼仍呆呆的,柳春山忍不住又想笑,认识杨翼以后,他忽然知道了笑的感觉,很轻松,心好象要飞起来,怪不得大多数人都常笑。

    “你怎么在这?”杨书呆又问,满含困意。

    “保护你,昨晚有人见了你美色,竟来采花,被我打跑了。”柳春山顺口胡诌,然有一半是真,昨晚确有人来袭,但是因碧柳庄名头而来,找他决斗的。

    “胡说八道,你何时学会胡说了。”杨翼气怒之下又痛心疾首,原来那么不会说话、不爱说话的人,说胡话越来越顺了,何故?而自己竟不能引人向善,难道圣人君子之书白读了?

    “自从认识你以后。”柳春山恋恋不舍起床,看到杨翼握紧拳头,咬唇瞪眼,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总是动手动脚,象个姑娘家。”

    杨翼彻底暴怒,一言不发起床,梳洗。柳春山十分后悔,我怎么总说真话呢,其实他的拳头打过来很舒服,他佯怒的表情很可爱,一说他象个姑娘恐怕今后再难挨到美人拳了,不过他笑起来也很好看,而且气怒伤身,惹他生气也并非我所愿,我该说些话顺着他、哄着他高兴才是。

    到了楼下饭堂,杨翼坐下,柳春山也跟过去坐下,杨翼冷冷站起,到了另一桌,柳春山又跟过去,杨翼站起说道:“你再跟着我,我便与你绝交。”

    柳春山只好不动,看着杨翼背对着自己独自坐在角落里,瘦弱的背影竟有说不出的孤寂,心便又是一痛,我惹他生气,当真不该。

    此时已近正午,饭铺内的人渐渐多起来,几个江湖汉子进来后,等酒菜时不免议论吵嚷,四处乱看,恰有一人无聊,看到一边低头独坐的杨翼,遂调笑道:“这小子生得大姑娘似的,却一人在这生闷气,莫不是相好的把你撇了,哈哈,不要紧,过来跟哥哥们坐,保你快活。”其余汉子一阵哄笑,纷纷附和。

    杨翼大怒,啪地一拍桌子站起,面红耳赤,骂道:“无耻之徒。”

    如玉面庞染上绯色,越发秀美英气,众汉子呆了一呆,随即大笑:“哟,原来真是个小美人儿,生气也这么好看,咱老四有眼光啊。”

    那老四摇晃着站起,过来拉杨翼:“来,坐哥哥这边,我疼你,不会丢你一个人。”

    杨翼手一翻,拧住那人手腕,一个用力便摔了出去,正是林良栋曾教过他的擒拿功夫,那人虽身有武功,但却没想到一个文弱书生居然会这一手,猝不及防之下,竟被摔到地上,这下几个汉子纷纷怪叫,呼啦围到杨翼身边,至少有三样兵器横在他脖子上。杨翼立时僵住不动,他的功夫对付小毛贼尚可,遇上真正的江湖人只有束手被擒的份,眼角余光中只见柳春山稳稳坐着,竟不来解救,顿时心中酸苦,罢了,从此后路归路桥归桥,再也不奢望能交到肝胆相照的朋友,现在孓然一身,了无牵挂,拼着一死也不能受辱。

    老四跳起来,抓住杨翼的手,抬起他下巴笑道:“好辣,老子喜欢,咱把他带回去,好好地收拾。”说着动手动脚,竟去扯衣服,杨翼眼一闭,猛力一挣,竟往离他最近的刀上撞去。众汉子大惊,因就算立即收刀,这美人儿也免不了受伤。

    但有比杨翼的一撞更快的,一支筷子如箭飞来,将刀打飞,几个汉子随即被摔出客栈,到地上已是断手断脚,还未等看清是何人所为,眼前已没了杨翼的踪影,这快如鬼魅的身法和狠辣手段令几人知道遇上了练家子,当下骂骂咧咧去了,不敢久留。

    杨翼前一刻还在生死间,转眼已到了客房椅上,但此时已无惊讶和感动,只淡淡问柳春山:“你为什么救我?”

    “我当然要救你。”柳春山隐隐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但却抓不着头绪。

    “但要等到我知道受人欺凌多可怕时,最后一刻才来救,好让我知道若我一人在外有多危险,而你又是何等英雄,我只有要你保护才能不受欺,是不是?”杨翼站起来,看着他,眼里满是无奈,还有掩不住的悲凉伤痛:“我杨翼从来以诚待人,并不知如何去交朋友,如何与另一人相知相照,柳庄主到底是何心思我也无从知晓,你我二人根本谈不到一起,所以你今后不必陪我,我有手有脚,足可生存,若是容貌惹人注目,毁了它便是,柳庄主请自便罢,我告辞。”

    柳春山如遭雷击,刹时心明如镜,他聪明绝顶,于情感之事只是不懂,却非迟钝,杨翼一番话终令他顿悟自己错在何处,对心喜之人有错改之,那是无所谓的,他立即拉住杨翼,单膝一跪,成功阻住了对方的挣扎。

    “我要保护你,是我心愿,一个男子想护着自己心爱之人不受伤,不受欺是正常之事,并非是因你弱小需要保护,刚才救你迟了,只因我想让你看人心险恶,世道多艰,只想让你明白,你需要我这么一个人,我们在一起,是最好的。”

    被他的一跪吓住的杨翼,慢慢听懂了他的话,低头望进对方眼里,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他一直以为稳重的男子,在某些方面其实也不过是个孩子。

    “是我虚荣害你受惊,对不住。”柳春山站起身,抱住杨翼:“我也同你一般,不知如何交友,不知如何与另一人相知,只知凭自己心意做事,这便经常强加已意于人,实在是抱歉,但我总觉与你早已可称至交好友,可我却不想只和你做朋友。”他努力试着把心中所想说出来,越说声越小,怕自己又ca之过急。

    杨翼一时作声不得,心乱如麻,本来就不是因为什么大事,对方又已道歉解释,他再坚持绝交,有些矫情,然而仍旧与他一起,却不知会发展到何种地步,这……该如何是好?

    柳春山见他犹豫,立即乘胜追击:“伯母去世时曾嘱我关照于你,你听到过,我也在她面前发过誓要一生待你如亲兄弟,你我生分了,她老人家在天之灵怎能心安?”

    这人甚是无赖,竟搬出母亲,杨翼暗叹,一言不发,转身向外走。

    “杨兄――杨翼。”柳春山不知他意欲何为,急忙跟上去。

    “我没吃饱,要去顺意楼,你付帐。”杨翼头也不回,知道他会跟来,想象着柳庄主小狗一样的跟在身后,不由抿唇一笑。

    既到了巴蜀,峨嵋山自然要去,杨翼每每念叨快些走,柳春山只得弃了在成都府日日与杨翼耳鬓厮磨的乐趣,陪他上峨嵋。重归于好后,二人更相亲厚,交流的话多了,也随便不少,二人日间游玩,晚来无事时,杨笑便给柳春山念些诗词古文,一为排遣,二为教柳禽兽一些道理。柳春山很喜欢看他倚在床上,双目闪亮、眉飞色舞地大谈什么小李杜温八叉,还有他读了诸诗后的所思所想,这时的杨翼轻松快乐,甚至带了豪放之气,感染得他也心情飞扬,不但附和,甚至也看起了这些他从前甚为厌恶的无病呻yi风花雪月的诗词,此时窗外或秋雨潺潺,或虫鸣唧唧,凉风飒飒,屋内二人却怀抱暖炉,靠在一起,于灯下论诗谈心,乐也融融,当真是生平从未有过的惬意,只是一待杨翼说起一些奇奇怪怪的忠孝节义之事时,柳春山便忍不住反驳,二人起了争论,融恰气氛遂一扫而空,所幸几天后杨翼自己霍然想通,柳春山说得也对,一味信书果然呆气,世间万千事物,皆各有因由,岂是几本书几个大道理就能解决得了,确实得因事因人灵活处理,就拿柳春山来说,此人固然可恶,但优点亦多,如此便不能一味排斥,且江湖武人自有一套行事规则,自己的文人呆话有些确不适合他,况空谈道理用处不大,最好以事来教。想通后他就只谈诗论文,不再试图引领某禽兽向善。

    柳春山见他如此,暗自高兴,他很欣赏杨翼这一点,虽是书呆,却不象一般腐儒拘泥僵化,而是很知变通,看似柔弱,实则韧劲十足,表面呆气,内里却开朗慧黠,十分可爱,与以前所见之人都不同,这些想必是受他母亲影响,那老太太十分ji猾,临死前竟还设计了自己一回,只是她还是死了,所以,杨翼不但不能娶妻,留香火一事也得以后再议。柳春山向来不信神鬼之事,发誓自然是权宜之计,杨翼是他想要的人,岂能容他与别人过活。

    峨嵋金顶向有佛光景致,杨翼嚷着要看,二人便夜宿山上。也不住客栈,只寻了个山洞,柳春山把所带衣物全部包在杨翼身上,又将自己的斗篷裹住二人,运功取暖。杨翼窝在他怀里,又舒服又暖和,不由一声满足地叹息:“柳大哥,谢谢你。”

    柳春山苦着脸,也叹了一声,软玉温香在怀,却不能行动,如此煎熬,天下几人受得?

    第二日天未亮,二人即起身来到山顶,立于峭壁上。周围人纷纷跪倒祷告,希望能看到佛光,杨翼也心中默祝,柳春山面无表情,心道,柳某来此,怎会看不到佛光。拂晓时分,对面竟然真的佛光乍现,十分神奇美妙,杨翼心中激荡,不由跪倒,虔心祷告。柳春山苦着脸,站在他身后暗暗咬牙,不明白为何自己心软,想要干什么行动便是,瞻前顾后根本不是他作风,难道心喜一人,就要被那人左右吗?

    佛光隐去后,杨翼起身,看了眼柳春山,见他仍木着脸沉在自己思绪中,便拍了他一下:“柳大哥,走了。”

    柳春山背起包袱,木口木面地跟在他身后,杨翼有些奇怪,虽然柳木头平日也是这等死样子,但今日不同,莫非是昨晚冻坏了?想到昨晚柳春山把能穿的都给了他,又替他取暖,心里一热,于是回身帮他将斗逢带子系了系,袖子放下一块,又拿出斗笠给他带上,上下打量一番,心道,这回总该可以了吧。

    柳春山被他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心里又莫名高兴起来,于是脸颊松动,这变化外人看不出,然杨翼与他朝夕相处,又对研究他的脸部表情深有兴趣,立即看出他心情好了,便露出一朵大大的笑容给他,二人俱各欢喜,并肩下山。

    走至半山腰,有一茶棚正在买茶买早点,此时天已大亮,游山的人渐多,茶棚内几乎坐满,二人忙寻了空位坐下,相视一笑,要了茶水点心,慢慢吃喝。不久,杨翼却觉浑身不自在,因为不远处有人总盯着他看,对面柳春山的眉毛已跳了几跳,眼看就要发作,这时,那人走了过来。

    “这位小兄弟请了,老夫想问,你可姓杨?”

    杨翼一惊,答道:“正是。”

    “你父名唤杨中行,母亲陈氏,你应该叫杨翼,对不对?”那人笑容满面,在杨翼旁边坐下,一脸笃定。

    “正是,请问您是――”杨翼惊喜非常,仔细看那人的脸,依稀熟悉,只不知是哪位父母故交。

    “我乃范右丹,你父亲的同窗好友,小时我还抱过你哩。”

    “原来是范伯父。”杨翼叫了一声,随即拜倒:“请受小侄一拜。”这范右丹是父亲好友,父亲去世后也曾偷偷接济过他们u子,以至于他成年后母亲还常常提起,要他感恩,他八九岁时范家搬到蜀中,便失了联系,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范右丹忙将他扶起,唏嘘道:“你都长得这么大了,还一表人才,杨兄在天之灵也足欣慰了,只不知你母亲怎样了?”

    杨翼不由眼圈一红,范右丹立即明了,又唏嘘一番,二人坐下,细谈经年。原来范家当日与人争田失败,便迁至巴蜀,在成都府做了太平乡绅,今日是陪妻女来峨嵋山还愿,没想到碰上杨翼。杨翼为人坦荡,也不觉被罢官是丢脸一事,便把自己经历和盘托出,又介绍柳春山与范家人认识,那范右丹把二人夸了又夸,又道杨翼乃故人之子,不用避嫌,又引他们见了妻子王氏和小女儿范蓉蓉。

    范蓉蓉年方二九,十分美丽,落落大方见了杨翼,口称杨家哥哥,一派淑女模样。杨翼深为罕异,当年那个满脸鼻涕眼泪的小丑女娃居然也能出落成这样子,女大十八变看来是真的。

    柳春山从一开始就阴着脸,见了范蓉蓉更是不快,因为那种待字闺中的少女见了一个品貌俱佳的青年所特有的娇羞和欣喜,书呆子杨翼看不出来,他却是一目了然。待到杨翼陪着范家人上了香,与范蓉蓉相谈甚欢,范夫人旁敲侧击地打问杨翼的生辰八字时,他已是怒不可遏,范老头分明是想将女儿嫁与杨翼,那呆子却还不告辞,对范蓉蓉一口一个蓉妹妹,大献殷勤,难道他真想与范家结亲?

    到了山下,范右丹果然开口邀请杨柳二人到成都范府做客,不待杨翼开口,柳春山便道:“多谢范先生,只是我与杨兄一早就决定去岭南游历,因此不打扰了。”见范右丹似要再邀,又道:“不瞒范先生说,舍妹与杨兄情投意和,我们也要早日回家ca办订婚事宜,实是没空去府上。”

    “哦。”范右丹十分失望,看了看杨翼,见他满脸通红说不出话,只道他确有意中人,不由老脸一红,有些恼火,当下与妻女匆匆告辞去了,留下杨翼气怒交加。

    柳春山同样怒火冲天,二人一语不发往回走,一路上,杨翼的俊美温文仍旧“招蜂引蝶”,柳春山不由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眼前人立即压倒,然后束之于高墙内,藏之于金屋中,不让任何人看见。

    回到客栈,杨翼终于压下怒气,问道:“你为何这样做?”

    “我怎能让你去范家做他们女婿。”

    “你怎知范伯父有意将女儿嫁给我?他只想尽一尽故人情谊,你却自做主张,一点不问我,你――你――”杨翼又一次说不出话,气柳春山不尊重自己,更气自己对他的霸道无能为力。

    “他们一家早看上你,只有你这呆子看不出来。”柳春山霍地站起,将房门拴紧,走上前抱起杨翼,扔到床上,几下便将他剥个干净。他已不想再忍,也不想等杨翼被别人得去,他再费事抢回来,更不想再继续这漫长的求偶过程了,今日终于明了,若要杨翼自己靠上来,也许要一辈子时间,那么,就先得到他,以后再漫漫地磨吧。

    第五章

    “你……这……这……”杨翼再书呆,也知道柳春山要干什么了,他睁大一双笑眼,结巴着说不出话,只与这人吵了两句,他就要欲行不轨,禽兽果然不能以常理测度,杨翼鼓眼暴睛,拼命用手推着柳春山在他脸上身上乱亲的嘴巴,脑子里居然也能想些有的没的,但对眼下危机该如何解决全无头绪,慌乱中,柳春山忽然一嘴亲在他肚脐上,他啊一声大叫,身子猛地弹起,随即重重落下,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柳春山知道他在装死鱼,便仍抱着他大肆啃咬,手也来到下面不可思议之处,粗暴揉弄,杨翼是男人,而且是处在清醒状态的年轻男人,更何况他平日端严守礼,深自压抑,哪里抵挡得了这样的刺激,不久就泄在了柳某人手里。

    “杨翼,睁眼。”柳春山亲着他光滑肌肤,低低地叫道。

    就不睁,杨翼在心里大叫,仍紧闭双眼一动不动,一面又自我安慰,尽管此等事令人羞惭愤怒,但大丈夫理当分清孰轻孰重,现在须忍辱坚持才能保全局。

    柳春山见他虽在装死,但一双长睫不住颤动,显然是在害怕,不由暗笑,停下动作,细细看他的脸,又将热气喷在他脸上,坏心地欣赏杨翼怕得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这张脸初识时觉其甚美,但也不会怎样吸引他去看,现在却越看越爱看,特别是他微笑时,一双单眼皮的长圆眼睛慢慢弯起来,嘴角翘起,露出一口白牙,灿烂温雅又有点妩媚,令人百看不厌,想到这里,不由得心生怜爱,若是现在对杨翼用强,他一定会又哭又叫,说不定还会寻死,罢了,今日先放过他,日后再图不迟。柳春山低下头在杨翼脸上亲了一记,扯过被子包住两人,紧紧搂着杨翼,开始梦周公。

    过了一会,杨翼听到柳春山均匀悠长的呼吸声,显然是睡着了,遂放下心来,原想若柳春山真的行那禽兽不如之事,他便咬舌自尽,还好,现在不用了,紧绷的神经与肌肉一旦放松,顿时疲累无比,他头一歪便贴在柳春山胸前,很没心没肺地在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中极快地睡了过去。

    早饭时,柳春山令人把饭送到客房,然后据案而坐,等着杨翼给他盛饭。

    杨翼早腹饥难耐,见了饭菜便扑过去,吃到半饱时才想起昨夜二人裸裎相见的尴尬,但瞪一眼柳春山,这才发现他仍巍然不动,只眯着眼看他,顿时心中一凛,这禽兽怎么好象在等抓到的猎物吃饱喝足养得胖胖的之后再吃掉啊。

    柳春山等了良久也不见杨翼举案齐眉,只好自己动手盛粥夹菜,小人当真难养,杨翼竟不象一般读书人一样温良恭俭让,虽然有时也呆气十足,但一遇让自己吃亏的事居然也会张牙舞爪,想罢,柳春山便看向杨翼,打量他将来有几分可能会变成河东狮,只见杨翼也停了吃饭看他,眨巴着眼睛,活象一只小狗惴惴不安地看主人脸色,当下心中一柔,决定放他一马,这为人妻之道日后再慢慢教他便是。

    “杨翼,我已飞鸽传书回去,叫人择良辰吉日,准备新房,我们一回去便成亲。”

    “啊!”杨翼筷子落地,“你能不能再说清楚些?”

    “我已想好,既然我怎么也放你不下,你又没自保能力,昨晚又忍不住与你有了夫妻之实,不如就正式结为夫妻,若不然你以何种身份呆在碧柳庄呢,我也不好与你同栖共宿。”

    “我是男的,怎么能做人妻?”杨翼很佩服自己,到现在居然还能平静而坐。

    柳春山道:“在福建,男妻甚是平常。”

    “可你那碧柳庄在江渐。”

    “离得不远,况且天下有男宠的人无数,我不过是娶了做老婆而已,若你觉得男男成亲丢脸,你男扮女装,我也不请外人参加便是。”柳春山觉得自己越来越罗索了,心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么多,把他绑回去成亲不就成了。

    杨翼怏怏拾起筷子,浑身无力,自己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在这人面前全无用处,根本便讲不通道理,离经叛道的事在柳某人眼里象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好似本该如此,他这正常人反被衬得迂腐、呆气、冥顽不灵,每每柳春山讲完他的道理,再冰块脸一板,砸过来“书呆”两字,他就两眼发直,无从辩解,心里隐隐觉得自己确有些呆,当然,说不出话还有一个原因是气的,自己居然被柳春山这种比木头还木、是人都比他会说话的人说成呆子,多令人气愤啊。这样自由随性的人,他还是有点羡慕的,不过他把这自在心性强加到自己身上,当真消受不起,试想天下哪有这样的事?他说要娶,自己一个男人,一个曾经是县令的饱读诗书的男人,就要嫁给他吗?他说要自己男扮女装,自己堂堂一个大男人就要扮吗?简直荒唐可笑,哼,我偏不如你意。

    柳春山见杨翼愤愤瞪着他,一张瞬息万变的脸充分暴露了所思所想,知他不甘心,却也不在意,更懒得再说你逃跑也没用之类的话。

    回乡路上,杨翼逃跑五次,被抓回五次,每被抓回少不了一番惩戒,即被人脱光了又亲又摸,久之杨翼由最初的羞愤到不在意。柳春山言道,要把最美妙的时刻留到洞房花烛,那他自然要好好利用这些最后的清白尚存的日子,多跑几次,说不定哪次就成功了呢。

    二人行到武昌,便乘船沿长江东行,从水路回去,柳春山常在船舱中打坐练功,杨翼便计划着第六次逃跑。

    这日吃罢午饭,柳春山照旧在舱内行功,杨翼到甲板上晒太阳。此时船已近江浙繁华一带,江面上时见画舫游船,丝竹歌舞的十分热闹,杨翼叹了一声,别人家欢笑盈耳,怎地我就这样倒霉,要给人绑回去当老婆。

    “啊,不要啊,呜呜……”

    一声尖叫打断了杨翼的哀愁,他寻声望去,只见邻近一艘画舫上跌跌撞撞跑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一男子追出,yi笑着扯住那女子,又亲又搂,十分不堪。

    我终于碰上yi贼了,杨翼顿时心情激动,张牙舞爪,很想过去伸张正义,严惩yi贼,可惜他一不会轻功,二不识水性,这近一丈的距离万一跳不过去掉到水里,他可就救美不成反搭上一条命了。

    “这位大哥……救救我,他把我抢上船,呜……”那女子挣扎中看见杨翼,立即伸着手向他呼救,不料那yi贼哈哈笑了一声:“你叫吧,叫吧,这小子细皮嫩肉,一会我也把他抓来,咱们一起乐一乐,哈哈哈。”

    杨翼急中生智,抓起一个竹杆,撑在舱壁上,用力一撑,在船老大的惊呼声中,竟跃到了画舫上,随即使出林良栋教他的几式拳脚,向那男子攻去。但那人也是个练家子,只用一手阻着他的攻击,一手仍搂着那女子嘻笑着调戏,显得见不把他放在眼里,杨翼不由气怒攻心,打得越发没有章法,不一会就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可那人……可那人还好好的,啊哟,不好,他一阵眩晕,原来竟被那yi贼抱到了怀里。

    “柳春山,你还不出来。”万般无奈,杨翼只好扯开嗓子大喊,随即后悔,柳禽兽久趴不出,分明是想看他笑话,让自己开口求他救人,如今一喊,岂不是正合他意?就该死不开口,让他后悔曾经见死不救,以至没了老婆。

    杨翼喊声一落,就听砰砰几响,再一看,只见yi贼在水中载浮载沉,几个家丁也在水里大喊救命,杨翼也不见踪影,只剩了那女子呆呆坐在船上,以为自己白日见了鬼。

    柳春山救回杨翼,丢到一边,自己仍去练功,船夫们照旧划船,剩下杨翼讪讪地东走西窜,没有人发现他们附近一艘船上有几个人看到柳春山后,便悄悄掉转船头,跟上了他们。

    杨翼已不知这是第几日,柳春山脸上挂着得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