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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步。起初,他建议在剩下的妊娠期之中,她应当住进凯恩斯的医院。可是,因为她既无丈夫,又无朋友,经过再三考虑,他断定让她与路迪和安妮在一起,由他们照顾她,要好一些。可是,在她妊娠期的最后三个星期,她非得去凯恩斯不可了。

    “要尽力让她丈夫回来照料她!”他对路迪喊道。

    梅吉即刻写信告诉卢克,她已经怀孕,并且充满了女性的信心,一旦这个没有想到的事情成为无可置疑的事实,卢克会热烈得发狂的。但是卢克的回信粉碎了这种错觉。他大发其怒。他所想到的是,他要是做了父亲,就意味着他就多了两张能吃闲饭的嘴,而不是其他什么。对梅吉来说,这无异于吞下了一丸苦药,但是她吞下去了;她没有别的办法。现在,这即将出世的孩子就象她的自尊心一样,把他们俩紧紧地拴在了一起。

    但是她感到了不幸,束手无策,完全失去了爱:就连这婴儿也不爱她,不想被她怀着或生下来。她能感觉得到这婴儿就在她的身体里,这无力的小东西孱弱地不肯长大成人,要是她受得了2000英里的火车诱行回家的话,她早就一走了之了,可是史密斯大夫坚决地摇着头。在这种身体衰弱的时候,坐一个星期的火车,那就会使这婴儿送命的。尽管梅吉感到失望、沮丧,但她还不至于糊涂到做出伤害这婴儿的事来。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有个属于她自己的人让她去照看的激情和渴望消失了、破灭了;那犹如负担似的孩子越坠得沉,她就越是满腹怨愁。

    史密斯大夫说,得让她早些转到凯恩斯去;他不敢肯定在邓洛伊生孩子,梅吉是否能活下来。这里只有一家小诊疗所。她的血压很难对付,水肿依然不消。他说起了血中毒和惊厥症,以及其他一长串医学词汇,吓得安妮和路迪赶紧同意了,尽管他们极希望能看到这孩子在黑米尔霍克呱呱坠地。

    到5月底的时候,离分娩只有四个星期了,离梅吉摆脱这个令人无法忍受的负担、这个令人生厌的孩子只有四个星期了。她正在学会讨厌这个婴儿,讨厌这个在未发现它将带来麻烦之前是如此望眼欲穿着想得到的生命。为什么她要假定,一旦它的存在变成现实,卢克便会盼望得到这个孩子呢?自从们结婚以来,没有任何态度或举动表明他会这样。

    到时候了!应当承认这是一场灾难,抛弃她那愚蠢的自尊心一并从这场毁灭中抢救出她所能抢救出的东西。他们结婚的原因完全是南其辕而北其辙!他是为了她的钱,而她是企图在逃避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的同时,又能保住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爱情是不能矫揉造作的,只有爱才能帮助她和卢克克眼在他们各自追求的不同目的愿望方面所遇到巨大的困难。

    真是怪透了,她似乎对卢克根本恨不起来,反而越来越经常地恨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了。然而说到底,拉尔夫对她要比卢克仁爱得多,公平得多。他一次也没有怂恿她把他想象成任何角色。除了教士和朋友之外。甚至在那两次他吻了她,而她已经意马心猿的时候也没有这样。

    那为什么这样生他的气呢?为什么要恨拉尔夫,而不是卢克呢?这只能怪她自己胆小、勇气不足。她感到强烈的、撕心裂腑的怨恨,因为在她狂热地爱着他,想要得到他的时候,他坚决地拒绝了她。只能怪她那愚蠢的冲动,就是这种冲动导致她嫁给了卢克·奥尼尔。这是对她自己和拉尔夫的一种背叛。假如她永远不能和他结婚,和他一起睡觉,给他生孩子,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假如他不想得到她——他确实不想得到她——这也没有什么关系。事实仍然是,她想要得到的是他,她根本就不应该退而求其次的。

    但是,知错无补于事。和她结婚的仍然是卢克·奥尼尔,她怀的依然是卢克·奥尼尔的孩子。在卢克·奥尼尔不想要它的时候,她想起这是他的孩子,怎么能感到幸福呢?可怜的小东西。至少在它出生的时候,它应该得到自己应得的那一份慈爱,应该能感受到这样的爱。只是……要是对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的孩子,她有什么不愿意给呢?但这是不可能的,永远无法实现的。他服务于一个宗教会门,而它坚持要全部得到他,甚至连他身上对它没用的一那部分,即他的男子身份,它都要得到。教会作为一个宗教会门,需要他为权力而做出牺牲。这样便把他浪费了,把他的存在打上了非存在的印记,以确保在他中途却步的时候他也就永远停留在那里了。总有一天它要为它的贪心不足付出代价的。总有一天,再也不会有更多的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的,因为他们以他们的成年男子为代价,足以看清它所要求他们作出的是毫无用处的牺牲;无论如何,是毫无意义的……

    她蓦地站了起来,摇摇摆摆地向起居室走去;安妮正坐在那里看着一本秘密出版的禁书,诺曼·林赛的小说《红堆》。显然,对其中每一个禁忌的字眼儿她都感到其乐无穷。

    “安妮,我想,你将会实现你的愿望。”

    安妮心不在焉地抬起眼来。“什么,亲爱的?”

    “请给史密斯大夫打个电话,我现在就要在这儿生这个可冷的孩子了。

    “啊,我的上帝!到卧室去,躺下——不是你的卧室,是我们的!”

    史密斯大夫一边诅咒着怪诞的命运和妊赈推算的不准确,一边急急忙忙地开上他那辆破旧的汽车出了邓洛伊,车的后边是穿着黑衣服的本地助产士。他把他那间小小的诊疗所里能带得了的设备全都带上了。把她带到这儿来没有益处;他在黑米尔堆克能为她接生也一样。不过,她应该去的地方是凯恩斯。

    “你通知她丈夫了吗?”他一边脚步很重地踏上前门的台阶,一边问道。助产士跟在他的身后。

    “我打了一个电报。她在我的房间里;我想,在那儿你的活动余地更大些。”安妮道。

    安妮步履蹒跚地跟在他后面,走进了她的卧室。梅吉正躺在床上,睁大两眼,除了身子蜷着,两手偶尔地抽动一下外,没有痛苦的迹象。她转过头来朝安妮笑了笑,安妮看到她那双眼睛充满了恐惧。

    “我很高兴没有去凯恩斯。”她说道。“我母亲从来没在医院里生过孩子。爹爹说过,生哈尔那次很可怕。可是她活下来了,我也会这样的,我们克利里家的女人轻易死不了。”

    几个小时以后,大夫这安妮在走廊里碰了头。

    “对这个小女人来说,这是一件又长又苦的事。头一次生孩子很难得轻而易举,可这个孩子胎位不正,而她却一味拖延,哪儿都不去。她要是在凯恩斯的话,可以进行剖腹产,可是在这儿就谈不上这码事了。她只好全凭自己把胎儿推出来。”

    “她神智清醒吗?”

    “唔,清醒。了不起的小东西,既没有叫喊,也没有抱怨。依我看,最好的人常常时运最不济。她一个劲儿问我拉尔夫是不是到这儿来了,我不得不向她乱七八糟地瞎编了一通。我想,她丈夫的名字叫卢克吧?”

    “是的。”

    “嗯——!哦,也许这就是她为什么要问这个拉尔夫了,不管他是谁。卢克不是个能使人得到安慰的人,对吧?”

    “卢克是个坏种。”

    安妮向前一探身,两手扶在了外廊的栏杆上。从邓尼的路上正开来一辆出租汽车,拐了一个弯,爬上了黑米尔霍克的斜坡。她的好目力一下就辨别出汽车的后座上坐着一个黑发男人。她松了一口气,高兴地嚷了起来。

    “我无法相信我亲眼看到的事情,不过我想,卢克终于想起他还有个老婆了!”

    “安妮,我最好还是回到她那儿去,让你去对付他。在没有搞清是否是他的情况下,我不会向她提起有人来了。倘若是他的话,就给他一杯茶,把不中听的话留着过一会儿再说。他需要听听不顺耳的话。”

    出租汽车停了下来。让安妮大为吃惊的是,司机爬下车来,向后门走去,替他的乘客打开了门。经营邓尼仅有的一辆出租汽车的乔·卡斯梯哥赖思通常不是这样谦恭有礼的。

    “黑米尔霍克到了,大人。”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

    一个穿着长而飘逸的黑法衣的男人走下本来。腰间缠着一条紫红色的罗缎圣带。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有那么一阵工夫,安妮糊涂了,以为卢克·奥尼尔和她玩了一个精心安排的鬼戏呢。随后,她看到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男人,足足比卢克大10岁。我的天哪!当那优雅的身影一步两级地登上台阶的时候,她想道,这是我所见到过的最漂亮的男人!是一位大主教,一点儿不错!一位天主教的大主教怎么会想起了象路迪和我这样一对老路德教1教徒呢?

    1是16世纪德国宗教改革运动的倡导者马丁·路德(1483…1546年)所创立的一个基督教新派——译注

    “是穆勒太太吗?”他她双冷淡的蓝眼睛含着和善的微笑低头望着她,问道。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他将要见而尚未见到的什么东西,而已在极力控制着旧日的感情。

    “是的,我是安妮·穆勒。”

    “我是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大主教,教皇陛下驻澳大利亚特使。我听说,有个卢克·奥尼尔太太和你们住在一起吧?”

    “是的,先生。”拉尔夫?拉尔夫?就是这个拉尔夫吗?

    “我是她的一个老朋友、不知我是否能见到她?”

    “哦。我相信她一定很高兴的、大主教。”——不,不对,人们是不说大主教的,而是说大人,就象乔·卡斯梯歌赖恩那样——“在正常的情况下她会高兴的、可是眼下梅吉正在分娩,正难受着哪。”

    这时,她发现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只不过他把这种感情约束在思想的深处,变成了一种深深的凄楚罢了。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湛蓝,她觉得自己能淹没在她双眼睛里,眼下她从这双眼睛里看到的表情,使她搞不清梅吉到底是他的什么人,而他又是梅吉的什么人。

    “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头了!有很长时间,我就感到有些不对头。可是,最近我的担心变成了一种无法摆脱的感情。我不得不亲自来看看,让我见见她吧!如果你希望有一个理由的话。那么我是一个教士。”

    安妮根本就没打算拒绝他。“来吧,大人,请从这里过去。”她架着双拐、拖着脚缓缓往前走,脑子里还在转着:房子里干净整洁吗?我灰尘满面吗?我们把那个发了臭的陈羊腿扔出去了呢,还是留在这地方到处散着臭味呢?象他这样一位重要人物登门来访,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路迪,难道你就不肯把你的肥p股从拖拉机上挪个窝,进来看看吗?这年轻人老早就看到你了!

    你连理也没理跪在床边的史密斯大夫和那个助产士,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似的,他的手向她伸了过去。

    “梅吉!”

    她从那缠身的恶魇中拔出来,忧患全消。她看着那张她所热爱的脸紧挨着她的脸。他那依密的黑发已经是两鬓微微染城了,那漂亮而高雅的脸庞上略有一些细纹。要是说他有什么变化,那就是他显得更坚韧,那双监湛湛的眼睛充满了爱和渴望盯着她的眼睛。以前她怎么会把卢克和他混在了一起呢?世上没有一个人象他,对她来说,也永远不会再有了。她背叛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卢克是镜子的背面,而拉尔夫却象太阳那样灿烂,那样遥远。喔,看到他有多好啊!

    “拉尔夫,帮帮我吧。”她说道。

    他动情地吻着她的手,随后把她的手拉到了他的面颊上。“我会永远帮助你的,我的梅吉,这你是知道的。”

    “为我祈祷吧,为这孩子祈祷吧。如果说谁能救我们的话。那就是你了。你比我们离上帝近得多。没有人想要我们,以前就没有人想要我们,连你也不要。”

    “卢克在哪儿?”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他的哪儿。”她闭上眼睛,头在枕头上摇动着,但手指却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不愿放开。

    这时,史密斯大夫碰了碰他的肩头,“大人,我想现在您该出去了。”

    “要是她有生命的危险,你会叫我吧?”

    “马上。

    路迪终于从甘蔗田里回来了,激动得像发了狂似的,因为这里谁都抠不到,他又不敢走进卧室去,

    “安妮,她好吗?”当他的妻子和大主教一起走出来的时候,他问道。

    “到目前为止没什么事。大夫自己也没把握,不过我想,他是抱着希望的。路迪,咱们这儿来了一位客人,这位是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大主教,梅吉的老朋友。”

    路迪比他的老婆会来事。他单膝跪下,吻了一下那只伸向他的手上的指环。“请坐,大人,您先和安妮聊着,我去烧壶水,沏些茶来。”

    “这么说,你就是拉尔夫了。”安妮说道。她把双拐靠在了一张竹桌旁。这时,那位教士坐在了她的对面,法衣的衣褶在他的周围敞开,他交叉着两腿,那双锃亮的马靴光可鉴人。这动作对一个男人来说太有些女人气了。但他是个教士,所以没有什么关系。然而,他的身上还是有一种强烈的男子气,不管他的腿是否交叉着。也许他并不象她起初认为的那样老。也许,他也就是四十刚出头。对一个极其动人的男子来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浪费啊!

    “是的,我就是拉尔夫。”

    “自从梅吉一开始分娩,她就总是问起一个叫拉尔夫的人。必须承认,我完全懵了。我记不起以前她曾提到过一位拉尔夫。”

    “她不会提起的。”

    “你是怎么认识梅吉的,大人?认识多长时间了?”

    教士苦笑了一下,那双单薄的、非常优美的双手的手指紧紧地交叉在一起,就象是尖尖的教堂顶。“从梅吉十岁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那时她们刚刚乘船从新西兰来。事实上,你也许可以说,我为了梅吉,是不怕赴汤蹈火的,饱尝了感情的饥馑,经受了生与死的考验。我们不得不忍受这一切,梅吉是一面镜子,从中我被迫看到了自己必然死亡的命运。”

    “你爱她!”安妮的声音十分惊讶。

    “永远。”

    “对你们俩来说这是一个悲剧。”

    “我本来希望仅仅对我是个悲剧。请把她结婚以来都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吧。自从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已经有许多年了,可是对她的情况我总是不乐观。”

    “我会告诉你的,不过,只能在你把梅吉的情况告诉我之后。哦,我指的不是个人私事,只是有关她来邓尼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路迪和我,我们对她一无所知,除了知道她曾住在基兰博附近的某个地方之外。我们愿意多了解一些,因为我们非常喜欢她。但是,她连一件事都不曾告诉过我们——这是自尊心,我想。”

    路迪端进来一个托盘,上面有茶水和食物。他坐了下来。这时,教士把梅吉嫁给卢克之前的生活概括地向他们讲了一下。

    “再有100万年我也决不会猜到一点儿的!想想吧,卢克竟然轻率地带着她离开了那一切,让她干一个管家妇的活儿!而且厚着脸皮约定把她的工资送到他的银行帐户下!你知道这可怜的小东西,自从到这儿以来,钱包里连一分钱也没有吗?去年圣诞节的时候,我让路迪给了她一笔现款奖金,可是那进候她需要那么多东西,不到一天就把那些钱都花光了,而她再也没从我们这儿多拿到一分钱。”

    “用不着为梅吉感到难过,”拉尔夫大主教有点儿尖刻地说道。“我认为她并没有为自己感到难过,自然不会为缺钱而感到难过的。这里的生活毕竟给她带来了几分快乐,对吗?要是她缺少了这种快乐,混不下去的时候,她是知道该到哪儿去的。我要说,卢克那种冷淡对她的伤害远胜于缺钱。我可怜的梅吉!”

    安妮和路迪两个相互补充着,大略地描述了一下梅吉的生活。而德·而里克萨特大主教则坐在那里,两手依然象教堂尖顶似地那样交叉着,凝视着外面美人蕉那摆动着的、可爱的扇叶。他脸上的肌r连一回也没动过,那双漂亮的、超然的眼神也没有任何变化。自从他为维图里奥·斯卡斑扎,即迪·康提尼—弗契斯红衣主教服务以来,已经学会了许多东西。

    当这故事讲完以后,他叹了口气,把凝神的眼光转到了他们那焦灼的脸上,“唔,由于卢克不会帮助她,似乎我们必须帮助她了。要是卢克真的不想要她,她最好离开这里,回德罗海达去。我知道你们不想失去她,但是为了她。应该尽力劝她回家去。我将为她从悉尼给你们寄一张支票来,这样,她就不必为张口向她哥哥要钱而感到为难。当她回到家中的时候,她就可以告诉他们她愿意怎么样了。”他瞟了一眼卧室的门,身子没有动。“仁慈的上帝,让这孩子生下来吧!”

    可是,这孩子几乎过了24小时才落地,而梅吉出于筋疲力尽和疼痛,几乎死将过去。史密斯大夫给她用了大量的鸦片酊,以他那种老派之见。鸦片酊依然是最好的东西。她好象在随着飞速旋转的恶梦而晕眩着,梦魇中虚虚实实的东西的撕扭纠缠着,利爪抓、铁叉戳、号哭、哀鸣、狂吼,搅成了一团。有时,当痛苦的呼喊高起来的时候,拉尔夫的脸会在片刻间缩在一起,然后又舒展开来。但是她一直记着。他就在这里。她知道。有他在这里守望着,她和孩子都不会死的。

    史密斯大夫暂时休息了一会儿,留下助产上独自在那里照应。他匆匆忙忙地吃了些东西,来了一点儿有劲头的兰姆酒,并且发现其他的人都还没有草率地想到梅吉会死。他听着安妮和路迪讲述有关她的事情,他们认为把这些事告诉他是明智的。

    “你是对的,安妮”他说道。“那段马背上的生活也许就是她现在碰上的麻烦的原因之一。对那些必须经常骑马的女人来说,跨鞍出行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分腿跨马使肌r的发育不正常。”

    “我听说,这是一种荒诞不经的说法。”大主教温和地说道。

    史密斯大夫恶狠狠地望着他。他不喜欢天主教教士,认为他们是一群假充圣人的、满日胡言的傻瓜。

    “随你怎么想吧。”他说。“不过。请告诉我,大人,如果事情到了非在梅吉的生命和婴儿的生命之间进行选择的关头,您的问心无愧的建议是什么?”

    “大夫,教会在这一点上是不会动摇的。不能做什么选择、既不能以婴儿的死来挽救母亲,也不能以母亲的死来拯救婴儿。”他也对史密斯医生回报一个恶狠狠的微笑。“但是,大夫,假如事情到了那种地步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挽救梅吉,让那婴儿到地狱去。”

    史密斯大夫笑得喘不过气来了、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你真了不起!放心吧,我不会把您说的活到处乱传的。不过,到目前为止,婴儿是活了,我也看不出要发生什么死人的事。”

    可是,安妮心中却在暗想着,倘若这孩子是你的,我不知道你会怎样回答,大主教?”

    大约三个小时以后,当傍晚的太阳黯然地在薄雾弥漫的巴特莱·弗里尔山上空渐渐西沉的时候,史密斯大大从卧室里走出米。

    “唔,完事了。”他带着几分满意说道。“虽然梅吉还有许多麻烦,不过,她会安然无恙的。那婴儿是个皮包骨头的、虚弱的女孩子,5磅重,脑袋特别大,她那叫人极讨厌的头发和她那股脾气倒是很般配,以前我在新生婴儿中还从来没有见过呢,你就是用斧子也休想弄死那个家伙,这我是知道的,因为我差点就要试试了。”

    路迪喜洋洋地打开了他保存的一瓶香槟洒,他们八个人手拿着斟得满满的玻璃杯站在那里;教士、医牛、助产士、农场主和跛子一起为那位母亲和她的那个尖叫着的、怪脾气的婴儿的健康和幸福而干杯。今天是6月的第一大,是澳大利亚冬季的第一天。

    来了一位护士顶替助产士,并且留在这里,直到宣布梅吉完全脱离危险时为止。大夫和助产士走了,安妮路迪和大主教则去看望梅吉去了。

    她躺在双人床上,显得那样可怜、消瘦。拉尔夫大主教不得不把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痛苦深深地压住——他验证着这种痛苦,忍受着这种痛苦的折磨。梅吉,我那忍受着折磨、筋疲力尽的梅吉……我会永远爱你的,但是我不会给你象卢克·奥尼尔的那种爱的,尽管心里充满了嫉妒。

    躺在墙边那个柳条摇蓝中的小人儿只知道断断续续地号哭。根本没有理会那围站在一旁、低头凝视着她的那些人的关注。她不满地哭喊着,不停地哭喊着。护士把她和摇篮一起抬了起来,放进了指定作她的儿童室的那个房间。

    “她的肺部肯定没有任何毛病。”拉尔夫人大主教面带微笑坐在床边上,拿起梅吉那没有血色的手。

    “我想,她不是很愿意活的。”梅吉向他报以微笑,说道。他显得老多了!他还是象以前那样结实,那样温和,但是老多了,她把头转向安妮和路迪,将另一只手伸出去。“我亲爱的好朋友!要是没有你们,我能做些什么呢,卢克有信儿吗?”

    “我接到了一封电报,说他太忙,来不了,但是希望你运气好。”

    “真难为他了。”梅吉说道。

    安妮很快地弯下腰去,吻了一下她的面颊。“亲爱的,我们让你留下和大主教说说话,我想你们有许多旧话要叙叙的。”她靠在路迪的身上,向那护士勾了勾手指,那护士正呆呆地望着这位教士,好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来吧、内蒂,和我们一块儿喝杯茶。要是梅吉需要你,大人会告诉你的。”

    “你打算给你这个吵吵嚷嚷的女儿取个什么名字?”当门关上,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他问道。

    “朱丝婷。”

    “这个名字很好,可你为什么选中了这个名字呢?”

    “是在什么书里看到的,我喜欢这个名字。”

    “你不想要她吧,梅吉?”

    她的脸皱缩在一起,似乎只剩下了那双眼睛;那眼睛显得十分柔和,闪动着迷茫的光,既没有恨,也没有爱。“我觉得我想要她,是的。我很想要她。为了得到她我耍过手腕。但是在怀她的时候,除了觉得她不想要我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我觉得,朱丝婷将来不会是我的,也不会是卢克或其他任何人的。我想,她永远属于她自己。”

    “我得走了,梅吉。”他和蔼地说道。

    现在,这双眼睛更加凄楚,更加明亮了,她的嘴撅成了一种不愉快的样子。“我就等着这句话呢!真有意思,我一生中遇到的男人生都是匆匆离去,不是吗?”

    他躲过了这个话题、“梅吉,别这样心酸。想到你这个样子,我真不忍离去。不管以前你遇到什么样的事,你总是保持着你的可爱,这是我在你身上发现的惹人喜爱的东西。为了这个,你不要改变这种气质,不要变得冷酷起来。我知道,当想到卢克毫不关心,来都不来的时候,一定是很可怕的,但是不要改变你的性格。你再也不会成为我的梅吉了。”

    但是她仍然半带怨恨地看着他。“哦,别胡诌了,拉尔夫!我不是你的梅吉,从来就不是!你不想要我,把我送给了他,送给了卢壳。你认为我是什么人,是圣人不是修女?哦,我不是!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你毁掉了我的生活!这些年来,我爱着你,也想忘掉你。可是,当后来我嫁给了一个我认为有点儿象你的男人时,他却不想要我,也不需要我、去求一个男人,让他要我,得到我。难道不是太过分了吗?”

    她开始啜泣起来,尽力在压抑着;她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细纹,以前他从来没见过,他知道,这些细纹不会留在她脸上的、只要她一恢复健康便会平复。

    “卢克并不是一个坏人,甚至也不是一个不可爱的人,”她接着说道。“他只是一个男人而已。我们全都一样,就象是毛茸茸的大飞蛾、在一块透明得眼睛看不到的玻璃后面。为了追求一团令人眼花的火焰而撞得粉身碎骨。而假若你们真的想法飞进了玻璃之中,使落在火中烧死了。可是。留在清爽的夜空中,既有食物,又能生下小蛾子。你明白这些吗?想要得到这些吗?不!你们又回身去追求那火焰,毫无意义地扑打着翅膀,直到把自己烧死了事!”

    他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因为他从来没有看到她思想的这一面。她是一直就有这种想法的,还是由于她的这种可们的困境和被遗弃才使她产生了这种想法的呢”梅吉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他几乎没有用心地听她说了些什么;她竟然说出了这些话,这使他心烦意乱,也无法理解这些话是由于孤独和内疚才说出来的。

    “你还记得我离开德罗海达那天夜里你送你的我的朵玫瑰花吗?”他柔声问道。

    “是的,我记得。”声音失去了生气,那双眼睛上没有凄婉之光、现在,这眼光就象一个失去了希望的人那样地盯着他,象她母亲的眼睛那样毫无表情,呆滞失神。

    “我仍然保存着它,在我的弥撒书里,每一次我看到那种颜色的玫瑰时,就想到了你。梅吉,我爱你。你就是我的玫瑰,是我的生活中最美丽的人的形象和最美好的怀念。”

    她的嘴角又往下一沉。眼中间动着紧张而又激烈的眼光,这眼光里含有怨恨的神色。“一种形象和怀念!一种人的形象和怀念!是的,完全正确,我对你不过就是如此!你除了是罗曼蒂克的、充满了梦想的傻瓜之外,什么都不是,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你对生活除了我称之为飞蛾的概念之外,什么都没有难怪你成了一名教名!你过不了普普通通的生活,假如你是个普通人的话,你还不如普通人卢克呢!”

    “你说你爱我,但是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你只是嘴上说说你脑子里记住的那些词儿罢了,因为你认为它们说起来好听!我无法回答的是,为什么你们男人不想想办,没有我们女人也过得下去。这正是你们愿意做的事,对吗?你应当想个办法解决互相嫁娶的问题,你就会快乐非凡了!”

    “梅吉,别这样!千万别这样!”

    “哦,去吧!我不想看到你!拉尔夫,你把那件东西,你那珍贵的玫瑰花忘掉吧——它是让人感到不愉快的、带刺的荆棘!”

    他离开了房间,连头都没回。

    对那封能知他已经成了一个体重5磅、名叫朱丝婷的女孩子的骄傲的父亲的电报,卢克根本就没耐烦做一个答复。梅吉慢慢地恢复了,那孩子也长得壮了一些。也许,如果梅吉想法喂她的话,她和这个骨瘦如柴、脾气很大的小东西的关系能更和睦一些;但是,卢克如此喜欢吮吸的那对丰满的茹房却滴奶不出。她想,这是一种具有讽刺意味的公平。她只是按照风俗习惯所要求的那样,克尽职责地给这个红脸红头发的小东西换衣服,用奶瓶喂她,等待着心中开始产生某种美妙而激越的感情。可这种感情从来没有产生过;她觉得自己没有遍吻张小脸的愿望,也不愿紧紧捏着那小小的手指或做些当母亲喜欢为婴儿干的那些无数种傻事,梅吉觉得她不象是她的孩子,这孩子也不想得到她或需要她,正如她对它的感觉一样。它!它!她!她!她甚至连应该它为她都记不住。

    路迪和安妮决没有想到梅吉会不喜欢朱丝婷,她对朱丝婷的感情还不如她对她母亲生的那些小弟弟呢,不管朱纯正婷什么时候哭喊,梅吉一定是在旁边,将她抱起来,低声地哼唱着,摇着她,没有任何一个婴儿的身上比她更干爽,更舒服了。奇怪的是,朱丝婷好象并不愿意被人抱起来或听着哼唱;要是把她独自撂在一边,她反倒很快就安静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外表也变得好看了。她那婴儿的皮肤上的赤红已经消失,变得透明了,可以看见那细细的蓝色的血管、这透明的皮肤和那红色的头发相配,她那对小胳膊小腿儿长得胖乎乎的,十分可爱。她的头发开始卷曲,变得浓密起来,从此使显出了和她的外祖父帕迪的头发一模一样的桀骛不驯的形状。大家都焦急地等待着看看她的眼睛会变成什么颜色。路迪打赌说会变成她父亲那样的蓝色,安妮认为会变成象她母亲那样的灰色,而梅吉没有定见。可是,朱丝婷的眼睛却完全自成一路,一点儿也说不上是什么颜色。六个星期的时候,那双眼睛开始起变化,到第九个星期的时候,那双眼睛的颜色和眸子最后定型了。谁都没见过任何东西象她那双眼睛。虹膜的最外边是一圈深深灰色,但是虹膜本身却十分浅,既说不上是蓝色,也就不上是灰色;能够说得出来的最接近的颜色就是某种银白色。这是一双眼神专注,叫人不自在的,不象人的眼睛,颇有些象睁眼瞎;但是,随着时光流逝,显然朱丝婷是非常好看的。

    尽管史密斯大夫没有提到这一点,但是当她出生的时候,他对她脑袋之大感到担心,在她生命的头六个月,他密切地注视着她的头。他感到迷惑,尤其是在看到那双奇怪的眼睛之后,不知她的脑之中是否也许有他依然称之为水的东西,尽管时下的教科书上称之为脑各y,可是,朱丝婷显然并未有任何大脑机能不全或脑畸形之苦,只是头很大而已。随着她的成长,身体其他部分多多少少与之相匹配了。

    卢克仍然呆在外面。梅吉曾三番五次地给他写信,但是他既不回信,也不回来看看他的孩子。从某种角度来说,她感到高兴;她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也不认为他会对这个是他女儿的古怪的小东西着迷。倘若朱丝婷是个大胖儿子,他或许会发发慈悲,但是梅吉非常满意的是,她不是个儿子。她的出生证明了了不起的卢克·奥尼尔并不是个完美无缺的人,顺为假若他是这样的人,那他肯定除了生儿子以外,什么都不会生的。

    这孩子比梅吉要胖得多,从出生的磨难中恢复得也快。到四个月的时候,她不常哭了。当她躺在摇篮里的时候,开始自己和自己开心了,乱拨乱捏着挂在伸手所及的地方的亮闪闪的彩色珠子。但是,她从来不对任何人笑,甚至煞费苦心地做出许多可笑的姿势也逗不笑她。

    雨季提前在10月份就来了,这是一个十分潮湿的雨季。湿度升到了百分之百,并且停在了那里;每天总有几个小时大雨狂啸着,抽打着黑米尔霍克,使红色的土壤变得稀烂,淋透了甘蔗,注满了又宽又深的邓洛伊河。但是河水并没有漫出来,因为这条河很短,水很快就流进了大海。朱丝婷躺在摇蓝里,透过那双古怪的眼睛凝视着她的世界;梅吉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望着巴特莱·弗里尔山在密密的雨幕中时隐时现。

    太阳出来了,地面上腾起了蜿蜒的汽雾,湿淋淋的甘蔗闪着亮,象钻古一样折s出了七色,河流宛如一条全色的巨蛇。随后,突在出出一道双层彩虹,挂在天穹之上,两道弯弯的彩虹完美无缺,和y沉沉的、深蓝色的云层相比。显得色彩绚丽;那云层只能使北昆士兰的景色显得暗淡,朦胧。在北昆士兰州,一切都摆脱不了一种淡淡的红色,梅吉认为她已经明白为什么基兰博的乡村是一片灰黄了;北昆士兰也是一种色彩独占上风啊!

    12月初的二天,安妮走到了外面的走廊里,坐在她的身边,望着她,啊,她是这样的瘦,毫无生气!就是那头可爱的金发也显得枯涩了。

    “梅吉,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干了什么错事,但不管怎么说,我是干了,我希望在你说不之前,至少先听我说两句。”

    梅吉从彩虹那里转过身来,微笑着。“安妮,你的话听起来这样一本正经!我必须听些什么呢?”

    “我和路迪为你感到担忧。自从朱丝婷出世,你就没有完全恢复起来,而现在雨季来了,你显得更糟糕了。你不吃东西,体重也下降了。我一直认为这里的气候不适合你,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