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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让伊莉拉帮我送去,许诺给她一条红色的丝巾。

    “不去。”

    “你怎么不去呢?你喜爱这个颜色,它也很配你。”

    “不去就不去。”

    “为什么?多么简单呀!你只要走下去,把书给他。你和我一样知道他的房间在哪儿的。”

    “要是你妈妈发现了怎么办?”

    “她不会发现的。”

    “但她要是发现了,她会知道这是你的,是我送过去的。那时我就惨了。”

    “那不会。”我在找一些说辞,“她,她会理解我们都是为了艺术。上帝要让我们熟悉起来。”

    “嗬!老卢喀可不会这么说!”

    “你什么意思啊?她睡着了,什么都看不到。”她静了下来,但我高兴得太早了。她冲着我笑。我明白了,“哦,你说谎,伊莉拉!她什么都没有告诉你。”

    “她是没有,可你刚刚说了。”

    “我认为我们在谈论艺术,伊莉拉。我们在谈论教堂和礼拜堂的艺术作品,还有阳光的色彩。告诉你吧,他的画笔有如神助。”我停了一下,“虽然他举止粗鲁。”

    “那正是我担心的。你们两个太相像了。”

    她终究还是把书带去了。接下来的日子很疯狂。那时妈妈和仆人在筹办普劳蒂拉的嫁妆,普劳蒂拉则花无穷多时间打扮自己,把头发弄得闪闪发亮,美白皮肤什么的,看起来更像鬼魂而不是新娘。翌日夜里,我去到那扇窗户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画家几乎同时出现,依然穿着那件斗篷,依然以那种坚定的步伐走向黑暗。这次我决定等到他回来。那是一个晴朗的春夜,天空星辰密布。但不知道从哪里来了阵响雷,闪电将天空撕出一个巨大的裂口。

    “哇——”

    “啊!”

    在街角处,哥哥们和他们的朋友像一群到了陆地上的海盗,在街上跌跌撞撞、相互拉扯地走着。我赶忙离开窗口,可是托马索的眼睛像老鹰一样,我听到他像平时招呼他的狗那样,可恶地吹了一下口哨。

    “喂,小妹?”他的声音大得足够推开那些鹅卵石,“小妹!”

    我探出头去,嘘了一下,让他别做声。但他醉得厉害,丝毫没有在意。“哇,大家看看她!脑袋像百花圣母堂里面那些雕塑一样大,脸蛋像狗的p股!”

    他身边的朋友纷纷欢呼,表示同意他的睿见。“继续嚷吧,爸爸会听到的!”我恼羞成怒地喊着。

    “要是他醒了,你比我更麻烦!”

    “你们去哪里了?”

    “你为什么不问问卢卡?”可是卢卡已经站立不稳了。“我们发现他双手扶着圣女加大利纳的茹房,将污物呕吐在她的脚上。要不是我们及时发现,他会以渎神的罪名被逮起来的。”

    又一道闪电将夜空照得像白昼一样亮。紧跟而来的两声雷鸣震耳欲聋,似乎大地被这闪电劈开了。当然,我们都知道怎么回事:有时候大地会有这种裂开的征兆,魔鬼在裂开的瞬间虏获一些无主游魂。我吓得双腿发抖,不过它已经过去了。

    他们在下面也被吓呆了,不过随即大喊大叫,掩饰心里的恐惧。“好啊!地震啦!”卢卡叫喊着。

    “不是!是加农炮!”托马索笑着,“这是法国的军队正穿过阿尔卑斯山,去征服那不勒斯。多么美好的前景啊!想想看吧,妹妹,jy掳掠。我听说在雅典,那些粗野的法国佬热衷于羞辱处女。”

    屋子后面的花园里,孔雀被惊醒了,发出足以将死人也唤醒的凄厉叫声。我看到临街的窗户纷纷打开,一缕火光从教堂那个方向冒出来。不能再等那画家了。我迅速离开那房间,回到楼上。刚爬进被窝的时候,听到楼下传来爸爸愤怒的声音。

    次日早晨,家里都在谈论一则新闻。昨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道闪电击中了百花圣母堂那个大拱顶的天窗,将一块大理石劈成两半。那闪电力道惊人,大理石的一半击穿屋顶,砸在地上;另外一半砸烂了附近一座房子,可是奇迹般的没有人受伤。

    随后传来了更糟糕的消息。就在同一夜,伟大的学者、外交家、政治家和佛罗伦萨最高贵的公民、慈善家“豪华者洛伦佐”躺在卡里奇的豪宅里,饱受中风和胃痛的折磨。他听到城里发生的事情,派人去打听石头是怎样坠落的。他知道之后,闭上双眼说:“果然是这样。我今晚要死了。”

    他真的在那晚死去。这个消息对这座城市的重创甚于任何雷击。那个早晨,我和哥哥们安静地坐着,听希腊语老师哽咽着给我们读伯里克利的悼词,他的眼泪弄湿了那本特别抄写的手稿。虽然我们后来取笑他悲伤的语调有些矫情,可是我知道在那个时候连卢卡都被感动了。爸爸在那天暂停了生意,我听到玛利亚和卢喀在她们的房间悲叹哭泣。在我出世以前,洛伦佐·梅第奇就是佛罗伦萨最有影响力的人,他的去世如同一阵冷风,让我们所有人不寒而栗。

    他的尸体被安放在圣马可修道院,供城里的名门望族在夜间前去瞻仰。我家也去了。在那个礼拜堂里,棺材摆放的位置很高,我几乎看不到里面。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面目十分丑陋。虽然我此前在成百个奖章上看过他的头像,亲眼见到他的真人还是让我吃惊:肥大的鼻子几乎垂到下唇,下巴突出,好像是怪石嶙峋的海岸岬角。

    《维纳斯的诞生》第六章(2)

    我目瞪口呆地站着,托马索在我耳边低声说洛伦佐的丑陋本身就是一剂c药,诱得妇女们意乱情迷,而他写的情诗能打动哪怕是最冷漠的女人。这个场景让我想起那天在新圣母堂,妈妈看到季兰达约的伟大建筑而注意到历史正在形成。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刻,她的眼泪在烛光中闪亮如同水晶。我此前从没看到她落泪,这比洛伦佐的尸体更让我迷惑。

    安放尸体的圣马可修道院是洛伦佐的祖父最喜欢的休养处所,他们家族在此捐了很多财宝。但它的新院长是个特立独行的思想家,咒骂梅第奇家族不该怂恿那些异教的学者曲解上帝的话。有人说他拒绝在棺柩前赦免洛伦佐,但我认为这是一种为了煽风点火的无耻谣言。那天修道院的院长吉罗拉莫·萨伏那罗拉显然充满了崇高的敬意:他的布道充满激情,论及生命的短暂和上帝恩赐的永恒;劝诫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警惕死亡,这样就能不沉溺于俗世的欢乐,时刻准备为救世主献身。坐席上满是表示赞叹和同意的点头,不过我怀疑他们回家之后,尝到食物的美味和美妙的生活,就会把这个置诸脑后。我知道我们都是这样的。

    众所周知,我们家族和普劳蒂拉未来的家庭都是梅第奇家族的拥护者,所以婚礼延期举行。

    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洛伦佐的去世让这个城市变得一团糟。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伊莉拉带回来各种各样的残忍消息:洛伦佐死前那天,在市政厅广场后面的笼子里,两只象征着佛罗伦萨无与伦比的狮子相互啮咬,斗了个两败俱伤;他死后那天,有个妇女在新圣母堂发疯,从楼廊上奔走下来,当着众人的面说有只公牛角上生火,朝她撞来,并且有使整座教堂从他们头顶倾塌的危险。把她带走后许久,人们说还能在正殿中听见她尖叫的回声。

    但最可怕的事发生在一周后,圣十字教堂的守卫在教堂与河流之间的沼泽地发现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尸体。

    这些都是我和普劳蒂拉坐在花园的凉棚下面绣花时从伊莉拉口里听来的。伊莉拉绘声绘色地描述每一个血淋淋的细节,我们身边的黄色金雀花,还有丁香和熏衣草的香味使这个故事听起来更加糟糕。

    “尸体已经腐烂了,露出骨头。在寻找它的时候,那些守卫不得不用熏过樟脑的布掩住鼻子。他们说她在那个雷暴的夜晚就死了。凶手没有葬好她,她躺在自己的血污里,发着恶臭,引来了老鼠和狗。她的半个胃已经被吃掉,身上到处都是伤痕。”

    随后市场上出现了一张公告,公告说她死于袭击,呼吁凶手出于良知,同时也为了维护这个共和国的美誉向当局自首。在这个城市里,女孩们确实经常受到侵犯,有时甚至因此丧生。但这个案件不同。伊莉拉说伤口太可怕了,她的y部惨不忍睹,没有人能判断这究竟是人还是野兽干的。

    《维纳斯的诞生》第七章(1)

    普劳蒂拉的婚礼终究还是举行了,它是一纸契约,关系到父亲的生意和我家的财富。每当我想起普劳蒂拉,那天的情景便历历在目。清早的阳光柔和明媚,她身穿结婚礼服,坐在家里的会客室。画家在一旁坐着观察了很久,准备将她的神态和场景画在我家的墙上。她应该很累了(尽管妈妈给她吃了催眠药,她仍然几乎整夜没睡),可是她看上去似乎刚从天堂醒来一样。她的脸蛋丰满柔和,皮肤白得惊人,双颊带着些许兴奋的红晕。她双眼清澈,红色的瞳孔好像石榴籽那样,在眼白的衬托下闪闪发光;睫毛的密度和颜色恰到好处——当然不像封闭的树篱——双眉中间稍厚,两端逐渐变淡,伸向眼角和耳边,就像画家的线条。她的嘴唇很小,如丘比特的神弓般微微撅起;她那在太阳下晒了很多个下午的头发缀满鲜花与珠宝,显示出她的娇慵懒散。

    她的衣服是最时髦的:领口是爸爸那已经供不应求的美丽弗兰德毛料做的,有贝壳状的圆齿,;她的衬裙如同天使的翅膀,柔软且宽大。她的外套更是美得让人心醉。它的布料是最好的黄色丝绸。附近的特别适于当染料的藏红花;裙摆绣满精致的花纹,手绣的花朵和鸟儿巧妙地交织在一起,绝不同于教堂里那些做工粗劣的祭坛桌布。

    盛装之下的姐姐十分漂亮,人们要是相信柏拉图的说法,一定可以期待她身上发出善的光芒。当然,那个早晨她的表现比平时好得多,兴奋得几乎有点飘飘然。虽然希望出嫁的盛况被画下来,她却不耐烦在房间里坐得太久。家里每个人都很忙,我作为她的伙伴,被指派到房间里陪她说笑。房间的另外一边,画家的手稳定地在画板上移动着。

    当然,我对他和对姐姐一样感兴趣。为了表示庆祝,那天家里所有人都穿上了新衣服;他的新衣服不是特别合身,但看上去很英俊。我把阿尔贝蒂的书送给他已经几个星期了,不过他没有任何表示。他变胖了(我家的厨师很出名),不知道是我的想像还是他确实抬起了头,我进门的时候,我们的眼光碰了一下,也许他还微笑了。这些天来他一定在努力学会谦虚。惟一不变的是他的手,和过去一样传神,每一笔都让姐姐更加生动活泼。他在画稿的衣服上标明了一些数字,以便稍后能区分着色。

    我至今仍对他夜间的生活一无所知,即使是我的流言皇后也没有告诉我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在家里他依然是个孤独者,避免和伊莉拉他们接触。下人们现在与其说是把他当成一个病人,还不如说认为他太自以为是:仗着在这个家庭的艺术家身份,视自己高于其他仆人。好长时间之后我才知道,他不是因为自以为是而不说话,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为妹妹,我最好不去夺新娘的光芒,虽然偶尔也有这种事情发生。妈妈给我涂了护肤霜,我的皮肤和姐姐一样白皙漂亮;并且近来我颀长的身体开始发育,伊莉拉替我扎的绑带以及裁缝的长方形褶带都掩饰不了。他还没来得及画完我,屋子里突然挤进来一群人,匆匆将我们拉出去。大门被打开,伊莉拉和我看到普劳蒂拉在院子里骑着马,她的礼服已经安排妥当,像一片围绕着她的金色湖泊,仆人们已经将安置嫁妆的箱子抬在肩膀上(伊莉拉说抬嫁妆的人和帮洛伦佐抬棺材的人一样多)。于是队伍开始向她的婆家进发。

    我们穿街过巷的时候,围观的人群让爸爸特别高兴。他知道只要激起妇女们对衣服的兴趣,我家自然财源滚滚;成百个佛罗伦萨最有势力的家庭正在毛里其奥家迎候我们,他们同样喜欢美丽的服装。

    他们家的外墙挂满了特地租来的漂亮挂毯;邸宅里面,婚礼的盛宴在花园排开。如果说爸爸是服装之王,他的亲家则在烹饪方面与他差相仿佛。我想在那天,佛罗伦萨周边的狩猎区内,所有动物都至少失去一个亲人。菜式是如此丰富,以致很快就已经有人开始打饱嗝了。当然,如此奢华的宴会是为官方禁止的。和所有好的基督教城市一样,佛罗伦萨有限制奢侈的律令。但正像每个人都知道的,嫁妆箱可以躲过当局,把多余的珠宝和织物藏起来,婚宴也不过是一种私人庆典。

    盛宴之后是舞会。此时普劳蒂拉是真正的新娘,她风情万种地转身,把手伸向一个邀请者;这再次让我为自己的笨拙感到扫兴。当她和毛里其奥随着洛伦佐的作品(在他死后不久跳这舞曲,也是对他表示忠诚)《月桂低音舞曲》翩跹起舞的时候,人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和她相比我就像三脚猫。在一个复杂的转身动作中,我彻底弄错了;幸好我的舞伴在我耳边轻声提醒下一步该怎么踏,这才化险为夷。

    庆典一直持续到深夜。客人因为吃得太饱而举步维艰,酒水好比泛滥的亚诺河,很多人都喝到失态。但他们之间相互说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因为目前我还得待在楼上的房间,有两个肥胖的女佣和一群年龄相仿的女孩做伴。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参加这种鄙俗的晚会了,我宁愿做一个旁观者,也不愿参与其中。

    我是对的,虽然我仍不知道代价。出乎意料的是我怀念普劳蒂拉。起初我为拥有一个不受打扰的房间觉得高兴,可是很快,睡床因为没有她而显得太大。我再也听不到她打鼾,也不会为她的喋喋不休感到厌倦。虽然她的啰嗦琐碎让人讨厌,可是长期以来它们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我无法想像安静下来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家里开始显得空荡荡的。我爸爸又去国外了,他一不在,哥哥们就更加放肆地到街上去。甚至画家也走了,搬到圣十字教堂附近的一个工作室,研习那些湿壁画,以便为装潢我家的祭坛做准备。他找到合适的老师,又有我爸爸出钱让他得以进入医师与药剂师行会,获得了在佛罗伦萨从事绘画的官方许可。仅是因为对他的牵挂就让我备受折磨。

    《维纳斯的诞生》第七章(2)

    至于我自己的未来,妈妈信守诺言,一直没有直接谈起我的婚事。爸爸回来之后,心思则完全放在别处。即使是我,也看出洛伦佐死后,这座城市的权力体系正在发生变化。佛罗伦萨的市民怀疑皮耶罗·梅第奇,到底能在多大程度上执掌他父亲的权柄。如果他不能,这个家族的敌人在被压迫多年之后是否会获得足够的支持来颠覆他们的统治?尽管那时我对政治一无所知,但要对那些来自百花圣母堂讲经坛的流毒充耳不闻也是不可能的。萨伏那罗拉的势力最近已经超出圣马可修道院,现在每周在人群拥挤的百花圣母堂布道。这个神圣的修道士似乎直接受命于上帝,佛罗伦萨在他看来就是一个被特权和毫无用处的知识腐蚀的城市,应该遭到谴责。

    所有这些使我未来的婚姻计划变得很难确定,虽然我终究得嫁出去。

    我记得那次冲突发生在婚礼的那个夏天。家里再次热闹起来,爸爸忙于处理他最后一次远行的事情,画家则刚结束他的深造回家,在他的房间里闭门准备小礼拜堂的设计图。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坐着,膝盖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心里想着要怎么才能去看望他。这个时候卢卡和托马索正好要出去,大摇大摆地从我身边走过。

    “亚历山德拉,我最亲爱的。”他说,嘲讽地向我鞠躬,“看,卢卡!我们的妹妹又在看书了,她的姿势恰到好处,多么迷人!不过你最好还是小心点,虽然男人们都喜欢俯首帖耳的温顺妻子,有时候你最好还是抬抬头看看他们。”

    “对不起,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下一个就是你了。是她吗,卢卡?”

    “下一个什么?”

    “我来告诉她,还是你来?”

    卢卡耸耸肩。“滚身和剥光。”他说,发出公j被杀时的声音。我的哥哥们虽然很难理解希腊语法,但对最近流行的街头俚语很有天分;只要妈妈听不到,他们就会说个不停。

    “滚身和剥光?请问那是什么,卢卡?”

    “那是普劳蒂拉已经做过的!”他j笑着,让我想起最近令家里兴奋不已的消息——姐姐怀孕了,预计将生下一个男孩,得以继承遗产。

    “可怜的小妹,”托马索的同情比恶意更糟糕,“她没有告诉过你那是什么样的吗?好吧,我来告诉你,不过我只能说说男人是怎样的。成熟的时候,它就像吮吸一个饱含汁水的西瓜。”

    “那皮怎么办?”

    他大笑,“这取决于你想要它持续多久。不过也许你应该去问问你那个宝贝画家。”

    “他会怎么做呢?”

    “你不知道?啊,亲爱的亚历山德拉,我还以为你知道一切呢!我们的老师总是这么说。”

    “那只是和你们比,”我没能阻止自己,反驳说,“你们在说那画家什么?”

    我太急于知道,这让他们占了上风。

    他让我等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在说我们那个表面虔诚的小画家,每天夜里在贫民窟游荡。他去那儿可不是为了画画,是吧,卢卡?”

    我的大哥点头同意,一张胖脸上带着傻笑。

    “你们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遇到了他,那就是为什么。”

    “什么时候?”

    “昨夜,他鬼鬼祟祟地在老桥老桥,横跨亚诺河的桥梁,最初是佛罗伦萨的商贸市集,桥的两旁是商店和手工作坊。原址仍存,是佛罗伦萨最著名的景点之一。那边。”

    “你们和他说话了?”

    “当然!我们问他去哪里了。”

    “然后呢?”

    “然后他看起来满怀愧疚,说他随便走走。”

    “也许他确实是。”

    “啊,小妹,你不懂。这个男人是个杂碎。他的脸看起来像鬼魂,浑身上下都很脏,散发着女人yd的臭味。”虽然我以前没有听过这个词,可是从他说话的语气我猜得到那是什么意思。我假装听不懂,他便以轻蔑的声音打击我说:“所以你得小心点。如果他再画你,收紧你的外衣。他想要的也许不只是你的肖像。”

    “你把这个告诉过其他人吗?”

    他微笑着:“你是说我有没有告发他?我干嘛要这么做?我觉得他去画一个y荡的妓女要比画一次福音聚会好。你喜欢的那个艺术家是谁来着?就是为了画圣母把修女剥光的那个?”

    “菲利波修士。”我说,“他画的圣母非常美丽,他后来和那位修女结婚了。”

    “那是因为梅第奇家族许婚。我敢打赌老科西莫科西莫·梅第奇,洛伦佐·梅第奇的祖父。从那组祭坛装饰画获益不浅。”

    显然,托马索从爸爸那遗传了一些生意人的精明。

    “那么你不告发那个画家,又是为了得到什么呢,托马索?”

    他大笑说:“你认为我要什么呢?我让他许诺给我画一双长腿和宽额头,给我的子孙留下美好的印象。然后给你画上兔唇,还有一双短腿——正好解释你糟糕的舞技。”

    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他的粗鲁还是让我吓了一跳。我们的争辩都是因为他需要惩罚我,打击我的优越感,以补偿他在教室里的耻辱。有时我觉得自己整个生活的轨迹就在和托马索的斗争中展开,我的每一次获胜总要付出代价。

    “哦,别说我伤害了你的感情!如果你知道……我们只是想帮你,是吗,卢卡?一个引用柏拉图却没有常识的女孩要找到丈夫可不容易。我们都知道你需要所有能得到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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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纳斯的诞生》第七章(3)

    “最好小心点,你们两个!”为了掩饰伤心,我y着脸粗声说,“你们认为有了爸爸的钱和我们家的族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但如果你们睁开眼,你们将会看到事情正在发生变化!上帝的愤怒之剑高悬在城市的上空,每天夜里,他在街上跟着你们的脚步,看看你们犯下什么罪行。”

    “哇!你的声音听起来真像他!”卢卡神经兮兮地笑着。我善于模仿别人的声音。

    “你现在笑吧!”我转向他,就像讲经坛上的萨伏那罗拉那样,严厉地看着他的双眼,“但你很快就会哭个不停了。上帝会用瘟疫、洪水、战争和饥荒来惩罚那些罪恶。正义的将会得救,其余的将被硫磺的烟雾窒息而死!”

    我的诅咒瞬间让我这个败家的哥哥也感受到了地狱的火焰。

    “别听她的,卢卡。”托马索可没那么容易被吓倒,“萨伏那罗拉是个疯子,所有人都知道。”

    “不是所有人,托马索。他精通经文,善于布道。你有时最好听听他在说什么。”

    “啊……我确实开始听了,可是随后我的眼皮越来越重……”

    “那是因为你夜间鬼混得太晚了。你回头看看那些夜里在家安睡的人们如何被他打动。他们的眼睛睁得和圣餐的面饼一样大!他们信服他!”我看到卢卡听得更加认真了。

    “战争?饥荒?洪水?亚诺河每年都泛滥呢,如果庄稼歉收,人们当然会再次挨饿。这些根本和上帝的旨意无关。”

    “是的,但如果他的预言成真,人们就会将其联系起来。想想教皇吧。”

    “什么?他告诉我们一个生病的老人就要死了,然后那老人真的死了,我们都称他为先知。我宁可认为这个比打动你的那个要好得多。还有,你应该比多数人都要担心。如果他怀疑男人们的知识,他还相信魔鬼就在女人体内。他甚至认为女人不应该说话……因为,如果你记得,亲爱的妹妹,正是夏娃的花言巧语诱使亚当犯罪……”

    “为什么屋子里只要有声音,总是你们发出来的?”妈妈穿着外出的衣服,走了进来,玛利亚和另外一个仆人带着几个皮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你们就像泼妇骂街一样!你的声音真让人生厌,先生,你不应该总是羞辱自己的妹妹。而你,亚历山德拉,你的作为侮辱了你的性别!”

    我们朝她鞠躬认错。弯腰的时候托马索使了个眼色,提示我怎么应付。我们之间虽然歧异很大,但有些时候也需要相互帮助。

    “亲爱的妈妈,原谅我们吧!我们只是在讨论宗教问题,”他的献媚也许会使很多女人折服,不过对妈妈毫无作用,“讨论我们对那个出色的修道士最近的言论所应给予的关注。”

    “哦……”怒火稍微平息了一点,“我希望我的孩子们无需在萨伏那罗拉的刺激下也能自觉遵循上帝的旨意。”

    “但您肯定您不同意吗,妈妈?”我急切地说,“我的意思是,他认为学习古代知识有悖基督的真理?”

    她停了下来,看着我,而心里仍在想着别的事情。“亚历山德拉,我每天都在祈祷你能够多接受一些,而非总是发问。至于吉罗拉莫·萨伏那罗拉,这样说吧,他是个相信天国的虔信者。”她皱眉道,“不过我怀疑佛罗伦萨是否需要一个来自费拉拉的修道士来对它说三道四。如果一个人不得不倾听坏消息,它最好是来自他自己家里的。好比现在。”她叹气说,“我得去看望普劳蒂拉了。”

    “普劳蒂拉?为什么?”

    “她的胎儿出了点问题。她求我去。今晚我会留在那儿,让安吉丽卡捎话回家。亚历山德拉,你最好停止争吵,用心应付你的舞蹈老师。他至今仍没有对你完全死心。卢卡,你得去学习了。托马索,你留下来,一会儿爸爸回来有话和你说。他在市政厅广场参加治安委员会的会议,可能要比较晚才回家。”

    “可是妈妈……”

    “……不论你今晚打算做什么,托马索,你都要等到你爸爸回来再说。明白了吗?”

    我那个一向对什么问题都有答案的机灵哥哥这次什么也没有说。

    《维纳斯的诞生》第八章(1)

    我熬到深夜,一边吃着从厨房里偷来的牛奶布丁(家里的厨子知道我贪口腹之欲,经常从厨房偷点东西出来巴结我),一边和伊莉拉下象棋,要是赢了,就可从她口里打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这是我惟一能赢她的游戏。她善于玩骰子和纸牌,不过我怀疑她经常耍花招,而不是技巧高超。

    后来我们玩累了,在她的帮助下,我摆放好文房四宝,准备给《天使报喜》中的圣母画上丝质衣服。我把灯放在她的左边,这样投s出来的y影最接近白天的效果。这些窍门都是我从切尼尼的书上学来的。虽然他早就死了,但却是我最亲近的老师;我在他身上学到了对圣经的热爱,利用经文的内容来练习画画。可是我仍然看到自己画艺有限,我十分绝望。除非我找到一个老师,摆脱这种自学的状态,否则我只能永远原地踏步了。

    “啊,别动。你要是动了,我就没办法画好裙褶了。”

    “你自己纹丝不动地站在这儿试试!我的手越来越重,还很痛。”

    “这只是相对于你移动棋子的速度来说吧?你要是让一个真正的画家画像,可得一动不动,坐上好几个小时呢。”

    “要是我让一个真正的画家画像,我口袋里一定装满了弗罗林。”

    我咧嘴笑着说:“他们为什么不在街上将你剥光呢?你在阳光下一定光彩照人。”

    “哈,他们会怎么对待我的l体呢?”

    现在想来,我多么希望自己有勇气把她画成圣母,不为别的,就为那皮肤煤炭般的黑色光泽。城里仍有人对她的肤色大惊小怪,每当我们一起从教堂回家,路上总有人半是入迷、半是憎恶地对她指指点点。不过每次她总会怒目相向,直到他们住口。对我来说她的皮肤一直光彩照人。

    “我们的画家怎么样?妈妈说我们家的小礼拜堂将会画上亚历山大的圣女加大利纳的故事。那样就有足够的空间来画你了。他没有和你谈过吗?”

    “让那个皮包骨的家伙给我画像?”她有意看着我,“你在想什么?”

    “我,我不知道呀。我觉得他喜欢美女。”

    “年轻的修道士都怕美女!对他来说,我只是他要画的颜色而已。”

    “你认为他对女人没多大兴趣?”

    她不屑地说:“我还没见过对女人感兴趣的修道士。他很守清规戒律。”

    “那你为什么总是不让我和他接触?”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因为再清白的男女在一起也难免瓜田李下之嫌。”

    “好吧。看看你知道多少。”第一次有比她更新的小道消息,我得意地说,“我听说他夜里和一些灵魂甚至比你的皮肤还黑的女人鬼混。”

    “谁告诉你的?”

    “我哥哥。”

    “呸!他们懂个p!托马索爱他自己胜过一切;而卢卡,只要是个女人的身体,他就目不转睛了。”

    “你说得对。不过我记得有一次,他看着你的时候可够色迷迷的。”

    “卢卡!”她笑起来,“他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会乱来。当他酒醒的时候,我就是魔鬼的后代了。”

    “你确实是。别动!你这么动,我怎能画好那个身影?”

    过了一会儿她走了,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地闹腾起来,难道是因为吃了太多的牛奶布丁?夏夜的闷热让人头晕,我想起了普劳蒂拉。她也是这般肚痛吗?再过四五个月,她就要把孩子生下来了,那意味着什么呢?由于伊莉拉的飞短流长和哥哥们的粗鲁无礼,对于性行为,我大抵比同龄的女孩知道得更多。但那究竟是怎么样的我仍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婴儿是怎么出来的。不过我能从妈妈焦虑的程度来判断事态的严重程度。我的肚子又感到一阵剧痛,好像有人用拳头在捣我的肠子。我从床上爬起来,四处走走,试图减缓疼痛。

    那画家总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想到他才华横溢,想到他画我静止的双手,他把它们画得那么平和,那么富有灵性;我又想到他在老桥上蹒跚行进,哥哥一伙站在他前面。我努力不去把这两幅画面联系起来,可总是做不到。虽然伊莉拉表示了怀疑,可他完全有去过那里的可能。老桥是个声名狼藉的地方,入夜之后,老桥两边的城市变成一座迷宫,黑暗遮蔽了所有的罪恶。

    妓女们自己都足够小心。她们有一套行为规范,比如她们戴着手套、系着铃铛,带着用来调情的道具。当然,这只是默认的行规。每次伊莉拉从外面回家,总会带来这样的故事:有官员上前盘查某些妇女,因为她们穿着皮衣,或者使用了银纽扣。不过那些妇女总是很聪明地在字眼上下工夫:“哦,不,先生!它不是皮的,它只是一种看起来像皮的布料。这些?这些不是纽扣。您看看,这儿可没有纽扣d。不如说是夹子。夹子?是的,也许您没有听说过。佛罗伦萨是世界上最神奇的地方,当然会有这些新奇的玩意儿,是吧?”不过据说这种狡辩对那些新任官员不起作用,于是世风又变得朴素了,而那些法律条文的盲点继续保持不变。

    我只见过一个妓女。感恩桥和老桥并列,是佛罗伦萨城内少数跨越亚诺河的桥梁之一。因为被洪水冲坏而封闭了,我们只好改道老桥。那时正值黄昏。卢喀走在我和普劳蒂拉前面,玛利亚跟在后面。我记得我们经过一个制蜡店,店门d开,里面光线很暗,不过后面有一扇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河面和落日。一个女人侧身坐着,双r坦裎;有个男人跪在她两脚之间,头埋在她的裙子里,好像在朝拜。她很可爱,昏黄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体上;那一刻她刚好扭过头,朝街上看来;她肯定看到我在盯着她。她微笑着,似乎很……很享受。我看得心像鸽子般怦怦跳着,赶忙把头别开。

    《维纳斯的诞生》第八章(2)

    我为她的美貌感到吃惊。如果柏拉图是对的,那么一个毫无德行的妇女怎么会如此美貌呢?菲利波的情妇在给他当圣母像模特时,好歹还是一个为上帝服务的修女。何况她此后也还为上帝服务:她的画像召唤着其他人做祈祷。对了,她很漂亮。在菲利波的画作中,最出色的就是她的脸了:眼睛明亮,神情平和,优雅大方地履行她的职责。我喜欢她,甚于喜欢波提切利的圣母像。虽然菲利波修士是他的老师,但他选择的模特是另外一种风格,众所周知,那是朱利亚诺·梅第奇的情妇。他画的仙女、天使、古代女英雄,甚至圣女,都有着这个模特的痕迹。你会觉得波提切利的圣母属于每一个看着她的人,菲利波的圣母只属于上帝和她自己。

    我的胃又痛起来了。妈妈的衣帽间有个药箱,里面有一瓶促进消化的药y;要是我服用一些,也许会缓解疼痛。我离开房间,一步一阶,悄悄地走下楼梯。当我转向妈妈的房间时,被一些东西吸引住了:在我左边,从小礼拜堂的房门下露出一束跳动的火焰光芒。小礼拜堂在仆人的生活区中,那地方只有在爸妈的陪同下才能去。我现在已经记不得,这个念头究竟是约束了我还是刺激了我,让我走了进去。

    一阵风吹动烛光,照亮了祭坛后面那堵墙,但光线随即收缩,逐渐暗淡,直到最后一支蜡烛也被熄灭。我等着,然后把门从身后关上,在砰的一声把它关上之前,故意让门枢发出声响。不管我是谁,他一定认为我已经离开了。

    我们在黑暗中站了好长一段时间,四周死寂般沉静,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咽下唾y的声音。最后,一点针孔般的火光在烛台那边亮起来。我看着黑暗中的蜡烛一支一支被点燃,直到整个祭坛的后壁摇曳着橙色的舌状光芒。他的身影处在半圆形的烛光包围中,也清楚起来。

    我开始走近他。我本来就善于在夜间蹑手蹑脚地走路,现在又赤着脚,尽管这样,还是被他发现了。他像动物在夜间嗅到了异动,猛一抬头,喊道:“是谁?”他的声音凄厉,把我吓得不轻,虽然我知道与其说他出于愤怒,毋宁说他出于害怕。

    我走到光线所及的地方。他脸上有烛光投s出来的影子,眼睛闪烁着,像极了黑暗中的猫儿。我们均没有穿着会客的衣服。他没有穿束腰外套,内衣敞开,所以我能看到他的锁骨,以及锁骨下面光滑赤l的r体,在烛光下闪着珍珠般的光芒。我则神情呆滞,穿着一件皱皱的无袖衬衣,头发披散在后背。他替我画画时我闻到的那股味道还在,飘荡在我们周围。哥哥们管它叫什么来的?下贱的yd臭味?可是如果伊莉拉是对的,如此害怕妇女的这个人怎会这么憔悴?说不定他是来这儿忏悔呢?

    “我在走廊看到烛光。你在干什么?”

    “我在工作。”他粗声说。

    我看到他身后有块纸板,竖在祭坛东边的墙壁上,那是湿壁画的整幅草图,主要轮廓被特意标出来,以便能够用炭笔将其画到墙上去。这些都是我从书本上看到的,对他来说却是家常便饭。看到他的技艺,我几乎想哭出来。我知道我不应该在这儿。不管他是否放荡y贱,要是这个时候被人发现,我们的生活将会变得惨不忍睹。但渴望和好奇战胜了恐惧,我从他身边走过,更仔细地看着那幅画。

    我现在还能看到它:画面上的线条如神来之笔,再现了佛罗伦萨的壮丽景观,前景的地上放着担架,上面躺着一个女孩,两边站满了围观的人群。这些围观者惟妙惟肖;他们都是佛罗伦萨的血r之躯,他们的脸上或良善、或平静、或倔强的表情,无不栩栩如生,直如天赐之作落入凡间。但画得最出色的还是那个女孩。她能一下子就抓住你的目光,不仅因为她处于整幅作品的焦点,更因为她的柔弱可人。

    “哦,”我深思了一下,说道,“你已经很了解这个城市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呢?你是怎么做到让我一下子就能看出她已经死去的呢?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可究竟是哪根线条表现了这个?告诉我吧。我画身体的时候,总是无法把睡着和死去区分开来。多数时候,他们只是闭着眼,但看起来和醒着一样。”

    无论如何,我终究说出来了。我等待他取笑我,或者用其他无数种方式嘲弄我。但他只是沉默,我变得像刚才我们两个都在黑暗中那样害怕起来。“我跟你说,那不是一番对上帝的表白,先生,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我安静地说,“那话是对你说的,你总得有点表示吧?”

    我的视线越过他,望向y暗的礼拜堂;这儿和其他地方一样,随着年岁渐增,它的墙壁当然会听到一些更糟糕的话。

    “你画画?”他轻声说。

    “是啊是啊,但我想学得更多,我想画色彩画,就像你这样。”突然之间,好像把这个告诉他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那很可怕吗?如果我是一个有天分的男孩,也许我已经在跟着一个大师学画了。那样我也会知道如何给这些墙壁增添光彩。但恰好相反,我一个人在这屋子里孜孜不倦地学习,我的父母却在忙于给我找一个丈夫。他们最终会把我交给一个有声望的人,之后我将搬到他那儿去,替他c持家务,替他生儿育女,然后像挂毯上的一缕苍白的色彩一样,黯然消失在他的生活中。同时这个城市将会充满了艺术家,将光荣献给上帝;而我永远都不知道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