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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人之屋-第4部分

    他的音信了,我都想他了。”

    “我也很想他。”蔡满心喃喃,眼泪滑落,自面颊凉凉地滴到手臂上。

    在夜里,听见风翻越林稍的声音。那些呼啸的声音,像重重叠叠的呼喊。

    她猛地开窗。是你,是你回来了么?

    然而窗外没有温柔的浪涛声,那些熟悉的、能让她安宁的海浪声,被隐约隔在了树丛后面。她跌在地板上,在月光中抱膝而坐,清冷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隐约有歌声划过如水的夜色,那是自己和着成哥的吉他,欢快地唱老歌。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让我思念到如今。

    好像又听到自己笑着的声音,问:“你可以装作喜欢我么?我觉得自己还挺漂亮的。”

    他冷冷地说:“我不喜欢你,不能假装。”

    “那,在走之前,可以再吻我一次么?”

    他的唇在那么近的地方,她只要稍稍踮脚就能触碰。

    但他终于推开了她:“对不起,这是不同的感情。”

    即使在拥有了彼此之后,这仍然是不同的感情。

    宁可自己是遗忘了前尘旧事的那个,宁可不记得所有的一切。

    指甲陷在掌心里,蔡满心感觉到自己在微微抽泣,环抱着自己的双肩,在这热带的炎夏,双手冰冷。

    =本章完

    【《忽而今夏》中的满心】

    恍如前世

    定向越野

    何洛和沈列两人的起跑点在同一方向,从检录处出来,沈列递给何洛一块巧克力,“一个小时呢,充分补充热量。”

    有女生笑着问:“沈列,三天不见,学会向女生献殷勤了?”

    “我原来就会,只不过某些人不问问自己,是不是女生。”沈列嘿嘿地笑。

    怎么不是女生?还是个美女。何洛心想。高挑苗条的女孩儿,瘦削的肩线,骨瓷一样细腻的皮肤,象牙白。严肃时冰凉傲然,笑起来嘴角微微偏向一侧,三分俏皮三分讥嘲。像高山积雪融下的泉水,沁凉,让人精神一凛。女孩说:“你个沈阳列车,我懒得和你计较!咱们赛场上见真章。”

    “啊呀,我怕了大姐你还不行?你看,我都没敢和你领一样的地图。”沈列递上男子b组的场地图。

    “得了吧得了吧,当着美女的面,我就不打击你了。”她转身问何洛,“你是沈列一个系的?我叫蔡满心,是他高中同学。”

    “你好。我们一个班的,我叫何洛。”

    “你就是何洛?!”笑中颇有深意,“今天的头号强劲对手就是你啊。”

    “我?我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能找到北就不错了。”

    “沈列可不是这么说,把你夸得天上地下的。”

    “你说我什么了?”蔡满心走后,何洛问。

    “她总夸口,说经管学院女生多,这次的女子组冠军誓在必得。”沈列撇嘴,“我总不能说咱们系女生少,朝中无人啊,就把你说成一代侠女了,你可要争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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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压力真大。”何洛笑,“你说她经管的?我想问问她考研究生的问题。”

    “咱们学院不好么?你还打算学经济?”

    “不,我想帮章远问问。”何洛说,“他们学校保研的名额非常少,我希望他能考到咱们这边。相关专业我都会去问,金融、经济、应用数学,或者计算机。”

    “现在开始准备,太早点了吧?”

    “还有三年而已,越早下手,胜算越大。”何洛微笑,“我和你说过吧,有些事情输得起,同样,有些事情,我们可输不起。”

    发令枪响。

    何洛没有着急和大队人马抢跑,她拿着地图,慢慢跑出起跑区,在视野开阔处极目四望,迅速推算比赛的最佳路线,然后才好整以暇地向着选定的方向出发。一转头,蔡满心采用的也是同样战略。

    磨刀不误砍柴工,二人相视一笑。

    周欣颜最倒霉,刚出起跑区,一扬臂,“我要翻过这座大山。”攀上起伏的土坡,冲下来时不小心踩到一个废弃的树坑里,立时痛得龇牙咧嘴,走不动路。班上同学七手八脚把她扶到路边,江至尧笑:“你旁边的选手肯定特别奇怪,怎么跑了两步,这个女生一下子矮了半截,土行孙遁地么?仔细一看,嚯,原来是掉到坑里了。”

    “你再笑,挖坑埋了你!”无力的恐吓,忘记自己刚刚从坑中爬出来。

    江至尧笑得更大声,但最后还是用自行车把她送去校医院。

    何洛跑得不错,个人第四。但是女子组少了一个人的成绩,本系的名次自然一落千丈。蔡满心速度很快,但是有两个检查点的顺序弄反了,只得了十一。她淡淡地挥手:“何洛,还有机会,咱们下次再比吧。

    “我还想问你,你们系研究生考试专业课的问题。”何洛追上去。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蔡满心挑眉,“你想,每年30%出国,40%保研,百分之二十多的人去外企。剩下的,都是毕不了业的吧,有几个人考研啊?”

    “哦……我是帮同学问的。他不是咱们学校的,学金融数学,所以,我想问问你们学院有哪些专业可以选择。”

    “这你要问教务,或者问今年考研的人。”

    “教务还好说……”何洛蹙眉,今年考研的,去哪儿围追堵截?

    “对了,正好有一个要考研的人,每天和我们一起上基础课,我问问她有什么复习资料吧!”蔡满心扬扬下巴,“现在开始准备就对了,我们学院的竞争满激烈的。”

    “张狂吧!”沈列说,“她好多年,一直这样。”

    “其实很热心的。”何洛笑,“你们高中出产热心的人,她也是,你也是。”

    “这孩子本质是不坏,就是有些傲气。”

    “是不坏,人又漂亮。”何洛压低声音问,“不考虑考虑?”

    “她?眼光太高!”沈列说,“能看上我就怪了。”

    “看你说的,那以后活该没有女朋友。”何洛笑,“哪个女生看上你,不等于承认自己没眼光。”

    “她眼光高到头顶上!”沈列大叫,“除非我是电线杆。”

    蔡满心隐约听到几个字,斜乜着沈列,“小子,你死定了。”

    何洛希望章远考研

    何洛千辛万苦搜集了考研的资料,蔡满心在寒假到来前一天终于借到最后一本笔记。“他们今天才考试结束,都出去庆祝了,才回来。”她有些歉然。

    何洛是第二天上午的火车,她担心学校的复印社到了假期缩短营业时间,开门晚,于是心一横,熬了通宵,把一学期的经济学原理笔记统统抄下来。

    =大二军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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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自己真的很久没有大笑了吧。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要面对不苟言笑的教官,在烈日下暴晒,在尘土飞扬的操场上摸爬滚打,二十天里只有三两次机会洗澡。然而这样的生活是单纯的,因而是快乐的。晚饭后大家刷了饭盆,一群女生凑在一起唧唧喳喳,讨论哪一个教官比较英俊可爱。

    蔡满心跑来说:“我们教官一说话就脸红,特别清纯。”她怎么也晒不黑,站在众人中格外扎眼。

    “你用的什么防晒霜,推荐一下啊。”叶芝问她。

    “我还想黑点呢,太白了会得皮肤癌。”一本正经地回答。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叶芝嘴一撇,“看我们一个个黑的,晚上站岗只看到一件件军装在飘。”

    童嘉颖吃吃地笑。

    叶芝说:“笑什么笑,就你牙白。”她模仿着教官的训话,惟妙惟肖的河南腔,自己忍不住也笑,“喂喂,以后给班长一个外国名字好不好,朱莉娅白,他的确就是这样发音的。”

    大家笑作一团。

    蔡满心说:“你们看,我来找何洛聊天的,她根本不理我,只是望天。随便我们怎么说,她都听不到似的。”

    周欣颜笑:“这女人最近总发呆,想情哥哥呢吧,这鬼地方电话都没法打,某些同学习惯了煲电话粥,每天三十分,比新闻联播还准时,现在受不了了不是。”

    何洛的确在看聚聚散散的浮云,她回过神来:“谁说我发呆?你们一个个麻雀似的,我也插不进嘴啊。”

    “你分明就是在想某人,还狡辩。”蔡满心说,“这鬼军训什么时候到头?”她开始学张信哲的新歌,凄凄哀哀唱,“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对不对?”

    众人齐喊:“不对,不对!”

    何洛和她们一同大笑。她是喜欢军训的,在笑闹中心情平静。周围女孩子清脆的声音一再提醒,这才是你现在的生活,如此开心如此美好,为什么反反复复想着过去将来,想到心疼想到不快乐?

    蔡满心和何洛一同报名考托福===

    蔡满心要去北外报名,参加第二年五月的托福考试,游说何洛和她一起去排队。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出国。”何洛说,“要看看章远的打算。”

    “他们数学专业出国形势很好啊。”蔡满心说,“你们慢慢商量,先考个试有什么关系?就算不出国,找工作去外企,一样是有利条件;如果读研,分数高的话,研究生英语都可以免修。”

    何洛章远分手之后==

    何洛的头脑想要爱的有骨气有尊严,但一颗心却没有骨气地疼着。上微观经济课的时候也是恹恹的,在纸上乱画着蛋糕、冰激凌,说:“这是第一次,他过生日的时候,我没有送他贺卡。”

    “选了我们系的课,你不专心听讲,还想那个烂人!”蔡满心气得去抢她的笔记本。何洛不给。两个人在课堂上咬牙切齿,一言不发地拉拉扯扯。

    蔡满心一松手,何洛不提防,本子刷地滑出去,甩到长条课桌的尽头。沈列回头看看,伸长手臂帮她捡回来。

    “你看这臭小子,一向最鄙视社会科学了,现在屁颠屁颠来听课。司马昭之心啊。”蔡满心哼了一声,抿嘴一笑,“其实,你不觉得沈列不错么?他真的真的真的比章远好。”

    “我没有说他不好。”何洛说,“但你知道,感情是沉没资本。不一定是因为他处处都作的最好,但却是我已经投入太多,收不回来。”

    “知道是沉没资本,你还继续投资?”蔡满心撇嘴。

    “是啊,我选择损失最小化。”何洛笑笑,“我总希望自己不会最后清盘破产。”

    蔡满心叹气:“爱情它是个难题,其实没什么道理。”又说,“我从来没有这么在乎一个人,你说,怎么才知道,自己是否爱上一个人?”

    何洛想了想:“初来乍到的爱情,让你变傻变笨变胆小,在他身边不敢呼吸语无伦次;但如果真的爱了,会很勇敢,不,是非常莽撞,根本不计较后果。总之,完全不是你自己。”

    蔡满心松口气,“还好还好,我没有迷失自己的经历;我想我以后也不会。没有什么比自我更重要。”

    “sooner or later。”何洛颇不以为然地说,“这话我也说过。但爱情没来时,说什么都是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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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热起来,何洛茫然地打开走珠香露,紫丁香的味道在午夜绽放。家乡常见的花朵,花语是“初恋”,馥郁的味道闻起来有些忧伤。

    她第二天要去参加托福考试。何洛的听力一向不错,语法和阅读更不在话下,此前作了几套模拟,考试当日浑浑噩噩被蔡满心拉着早起去考场。

    路上凉风一吹,头脑清醒很多。她没有吃早饭,口袋里装着前一天买的德芙黑巧克力,掰下小小的一块,细细品尝着熟悉的香味。

    悠闲如昨日午后,心头是点点惆怅。

    多少年了,三年,哦,是四年前,那时章远还遥不可及,每天准时出现在日记里。想起考的砸锅卖铁的物理,想起他教她打篮球,帮她复习,想起期末大考前他递过来的黑巧克力。

    “放松心情,祝你好运!”章远说。

    “啊,都给我了,那你呢?”

    “我的运气一直都不赖。”他扬着头,微笑,何洛被他感染,自信满满。世界一瞬间充满夏天的味道,绚烂起来。

    而此刻,只有朝阳眩目,前路一片灿然。

    蔡满心看她吃得投入,双眼微阖,揶揄说:“喂,别光享受丝般感受,一会儿忘了答题。”

    何洛挤出一丝笑容,她明白,自己要迈出这一步,已经和他向着不同的方向。

    回到寝室已经是中午,懒虫叶芝睡眼惺忪,问:“怎么样?答得顺手么?”

    何洛说:“一般得很,估计是不可用的分数。”

    蔡满心在走廊听到,跑过来掀起门帘,探头说:“别听她胡说。有几道题目我拿不准,她的答案和我都八九不离十,其他的肯定更没有问题。我可是模拟650的选手。”

    何洛掐她的鼻子:“是是,你每次都650,就不行我考个560?”

    “怎么会,我相信你,铁定600以上。”蔡满心说,“再说,这次考不好,还有下次呢么。”

    “算了,那说明我水平有限。”何洛摊手,“我也不会浪费gre、tse的报名费,老老实实读本系的研究生好了。”

    “你真不上进!”蔡满心噘嘴。

    “只有出国才是上进吗?”何洛笑出声来。

    “别争了别争了。”叶芝倒下继续睡,蒙头前嘟囔了一句,“何洛潜意识里就是不想出国,能不考gre最好。”

    何洛转身不语。

    蔡满心瞪大眼睛看她:“你还抱有幻想么?”

    “什么幻想?”何洛装傻。

    “你该为自己想想未来了,不要让别人左右你的理想。”蔡满心跺脚,“有的人值得,有的人不值得。”

    “我知道,我都想明白了。”何洛说,“但是很多事情,不是说忘就忘的。”

    “我去吃午饭,懒得理你。”蔡满心愤愤不平,甩下门帘,“他这几个月,给过你只字片语的解释?”

    无从解释。

    他不是从前的他了。

    =话剧排练=

    话剧社的剧本写好,何洛拿给舅舅洛大使,他看过后赞不绝口,还兴致勃勃地说可以去指导同学们彩排。剧本是蔡满心改写的,一老一小一见如故,排练后又讨论起《安提戈涅》所涉及的法律与伦理之间的冲突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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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大使说:“孩子们都饿坏了吧,这顿我做东,咱们边吃边聊。”

    沈列一直在忙道具,出了一身大汗,花着脸跑过来:“舅舅,给您添这么大麻烦,怎么还能让您请客?”

    蔡满心大笑:“喂,不要套近乎!分明是何洛的舅舅,怎么成了你舅舅?叫洛老师,或者洛大使啊。”

    何洛脸红,沈列摆手:“你你,我紧张还不行,头一次见到副部级的大官,说都不会话了。”

    洛大使缓缓点头,笑得颇有深意:“大家都是洛洛的好朋友,一样叫我舅舅,也没有关系啊。”

    当沈列提议期末考试后去北戴河,周欣颜热烈响应,又来游说何洛。她没多想便答应了,再问有谁,发现一对一对都是情侣,不觉有些尴尬。沈列看出她的犹豫,主动说:“反正铁路系统在那边有疗养院,可以拿到优惠价格,你看看周围的朋友还有谁想去,可以一起叫上。”

    童嘉颖说:“车票好贵。”

    叶芝说:“大灯泡,我才不作。”

    蔡满心说:“没追求,北戴河那种开发过度的海滨没看头,要去就去没什么人去过的!”

    田馨说:“我爸妈想我了。”

    李云微家里出了一些事,根本没有旅行的心情。

    何洛决定回去找章远===

    何洛如同醍醐灌顶。她把车票和退票手续费交给沈列,对上的是他惊讶而了然无奈的目光。

    “你已经作了决定,是么?”蔡满心问。

    “对。”何洛坚定地点头,“我忽然意识到,这半年来,我一直没有去尝试,不是因为我绝望了,而是因为太伤心,伤心的我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去面对一切。我还年轻,我还有力量被打击,我想,我还能投入更多的沉没成本。”

    “你自己都说了,忘不了他,是因为忘不了纯真的高中时代;或许,也是你不甘心他先放手呢?”蔡满心着急,“如果他现在还不接受你,如果他有了新的女朋友?”

    “那我就抢回来。”何洛数着手指,“不甘心也好,怀念高中也好,沉没成本已经太多也好……无论什么原因,现在的结果都一样。那就是,我能想到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只有他。”

    “你们又在一起了?”童嘉颖问。

    何洛茫然摇头。

    叶芝安慰她:“其实也差不多了。不就是谁一句话的问题么?”

    何洛笑笑:“其实现在也挺好。这样的距离,两个人看对方,看得更清楚,也更好地想想未来。”

    “如果他说何洛你别出国了,你怎么办?”周欣颜问。

    “那我就不出了。”

    “如果他说,往后别在北京上海工作,回家吧。”

    “那,我就回家。”何洛犹豫片刻。

    “如果他说,以后别读研究生了……”

    “那……”何洛左思右想,“如果他当时的状态,真的需要我在他身边,我就回去。”

    “天啊,何洛不读研不出国不要北京了!”周欣颜大喊。

    正好蔡满心来串门,刚进来就听到这句话,尖叫着:“疯了,这个女人疯了!”

    蔡满心要准备gre考试,所以也提前回来,见到何洛无比惊讶。“你怎么也这么早回来?”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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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说呢,我也想在家多呆几天。但是系里要我赶紧回来,说上学期来过的那个访问学者又要来了,说反正我也当过他的翻译,这次就不找别人了。”何洛递给蔡满心一袋面包,“呐,你要的俄式面包,大列巴和锅盖那么大,带不了,这个也差不多,大同小异。”

    “哈,是那个加州理工的牛人么?好机会啊,好好套瓷,到时候他一开心,直接录取你,申请都不用了。”

    “我又在想,要不要申请。”何洛犹豫。

    蔡满心瞪大眼睛看她:“为什么不?你还有什么留恋的?”她看看何洛甜蜜又恍惚的表情,恍然道,“噢,看来没有白白练习煮粥。要绑住男人的心,就要先绑住他的胃。怎么,又在一起了?”

    “没……”何洛说得心虚,知道蔡满心又要教育自己了,抓起大衣,“不和你多说了,要去机场接人。”

    “哎哎,我还没等说,你就要跑了。”蔡满心对她的行径嗤之以鼻,“能不能干脆利落,能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就忘了他。三条腿的蛤蟆少,两条腿的男人不还满世界乱跑?”

    何洛一边穿大衣,一边笑:“满世界跑,怎么也没让你撞到一个?”

    “那是我躲着他们走。我现在要忙的事情这么多,哪儿有心思去想这些?”蔡满心吐吐舌头,“你以为我不想爱的轰轰烈烈?可是周围的男生要不然太现实,要不然太不上进,要不然太幼稚,我可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去挖掘他们潜在的闪光点。”

    “是,等你去了美国,有那个美国时间再说。”何洛笑,“我真要走了,人家飞机都要降落了。”

    =满心虽然嘴硬,也是帮过远远的啊

    章远气定神闲地微笑,深蓝色及膝的nort face风雪服,领子竖起,松松地围一条灰色围巾。好像此前六七年的光阴都浓缩在这一刻,坠在何洛心里沉甸甸的。“这是上次帮你整理的材料,一些国外小公司起步及成功运作的案例。”她递过去,“蔡满心帮了不少忙,她提的建议我写在后边,或许你做presentation的时候用得到。”

    何洛推去所有饭局,抱膝坐在寝室里静静等着。打他的电话没有人接,发短信没有回。她百无聊赖,蔡满心要去实习,拽着她作model练习化妆。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成熟的陌生,连连摇头。匆匆忙忙洗掉,章远仍然没有来。

    章远五月末去了北京,问何洛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好不好。”

    “不,我过两天去使馆签证。我怕再吵架,很影响心情。”何洛说。

    蔡满心实习结束,撺掇着何洛签证之后和她一起去旅行。她推辞,蔡满心着急:“你还真要再见他?快快离开这个伤心地吧!”

    何洛凄然一笑:“离开?马上我就彻底滚蛋了。一次把心伤透,死得比较干脆,免得我出国后还有什么幻想。”

    “你是说,本来你还有幻想?”

    “没有。”何洛摇头,“但我也许会想起以前的事情,会回忆。”

    =忽而今夏2=

    angela决定去纽约市的哥伦比亚大学读新闻,何天纬则打算去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从此跨越整个美国。两个人说好开开心心玩到分别,此后再不联络。他早先还口口声声说没有心情去旅行,但自从在何洛那里看到蔡满心寄来的海景照片,立刻眼前一亮:“cool,这个地方好漂亮,一定适合潜水。”

    “所以,暑假堂叔会把他发配到你那边,说是旅行,其实想让他练习一下中文。”何洛给满心打电话,“他还是个大孩子,希望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可最不会安慰失恋的人。”

    “我没看到他脸上有多少依依不舍。”

    “想一个人,不需要挂在脸上的。”满心缓缓地说,“对了,我在海边开的青年旅社起名字了,叫做‘思念人之屋’。”

    何洛轻笑一声,算是回应:“有时候,我觉得怀旧是一种负担。痛苦的回忆起来依然痛苦,而失去的快乐,更加痛苦。什么都不去想,远比思念一个人来的简单。所以我们不如对自己好一些。”

    她爬上屋顶看流云。远远望着天际,浮云聚散,天空湛蓝清澈,仿佛可以一眼望穿。

    你此刻还在梦乡中吧。我的生日过去了,又老了一岁,却没有你的只字片言。

    (哈,天纬原来的女朋友叫angela,而且是从加州到美东读书的哟。)

    作者有话要说:

    写之前当然要把前文中涉及到满心的段落整理出来,颇有些感慨,放上来大家一起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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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感情是可以这样改变一个人的。

    【蔡满心·过去进行时】

    第九章 心太急 (上)

    “我坠入情网。”蔡满心发短信给何洛。

    “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蔡满心想,于是忽略这问题,继续写,we kissed。

    “啊,你的初吻……?!进展太神速了。”

    难道要像你和章远一样等好几年,话说回来,谁让你们是早恋?她暗笑,回道:“留着干吗?又不能升值。”

    风静的傍晚,她在露台上看书等他,翻来翻去都是一本《小王子》。

    “你觉得有趣?”江海低头看一眼,“我以前读过,童话不像童话,寓言不像寓言。”

    “我喜欢那只狐狸。”蔡满心捧起书,读道:

    “应该很耐心。”狐狸答道,“开头时你就这样坐在草地上,要离我稍远些。我偷眼看你,你什么也别说。言语是误会的根源。但是,你每天都可以坐得离我更近些……”

    在夕阳下她翻着书本,江海在她身后练琴,两个人都有些漫不经心,被风往复翻过的那几页,飘入耳中一些重复的音符。

    念得渴了,看见桌上有一份水果冰,塑料杯外壁上挂了一层冷霜,不禁嘴馋,试探着问:“这是哪个房客的?刚刚没有看见。”

    “我路上买的,渴了,不过只喝了一口,觉得太甜。”江海漫不经心道,“你想喝,拿去好了。”

    你不是从来都不喜欢水果冰?还是你记得,这是我的最爱?蔡满心喜滋滋接过来,看他故作矜持的样子,忍不住眉眼弯弯笑起来。

    “小馋猫,需要这么开心么?”江海板脸看她,片刻又忍不住微笑,拍拍她的头顶,“来,去成哥那里玩。”

    “喵喵,好吧。”她学着猫叫,俏皮地眨眨眼睛。

    成哥那里有刚打捞回来的海蟹,已经挑出几只最肥硕的放在水池里,举着蟹螯,剑拔弩张。蔡满心好奇,拿着筷子伸到螃蟹上方,立刻被夹紧,她趁机飞快地在蟹壳上拍了一下。

    “在做什么?”江海走过来,“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把食物当玩具?”

    蔡满心噘嘴看他。

    江海笑:“而且,不是这么玩的。”说话之间,他伸手捏着另一只螃蟹的两直前螯,便将它举了起来,“噌”地送到她面前。满心吓得大叫了一声,旋即跃跃欲试,伸手来接。

    “你不行,速度不够快。”江海摇头,“手指头都会没。”

    “不要小看我,让我试试!”蔡满心跳着去抢,江海侧身,她扑了个空。他将螃蟹举高,她便拉着他的手臂,力量悬殊,依旧够不到。于是眼睛一转,伸手去呵他的痒。江海大笑,放下胳膊,将她的手腕夹在大臂和身体之间。

    “要断了,要断了!”满心大喊,“你属螃蟹的么?”

    江海把她松开,满心佯怒:“不抢了,我不要这只了。”

    “不行,这只就是你的。”

    “为什么?”

    江海将螃蟹放在料理台上,拿过记号笔,沿着蟹壳的凹凸起伏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居然连成一个心形。他在中间三两笔画了一棵白菜,“你看,心里满满的有一颗菜,是谁?”

    蔡满心咯咯地笑起来,凑近了看:“喂,我的眼睛有这么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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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拿将“满心菜”摆在桌上玩,用筷子不断拦截它的去路。螃蟹听到波涛的声音,蹒跚着向大海的方向挪动,坚定执着,屡挫不改。蔡满心忽然心生怜悯,将它盛在小盆里,一路跑下海滩。海水没过小腿,她俯身将“满心菜”放进水中:“走吧,阿菜,下次可不一定这么好运气碰到我了。”

    江海看到,抱着臂站在海堤的台阶上:“其他的都卖光了,那是成哥留给咱们每人一只的,你放掉了自己的份额。”

    她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一盘螃蟹冒着热腾腾的香气端上桌,蔡满心忍不住怀念起“满心菜”来,她夹了几只白灼虾在碟子里,目光忍住不在清蒸蟹上留恋地逡巡。

    江海站在她旁边,探身挑了一只大的,掀开蟹壳,将螃蟹一分为二,塞了一半在她手中;长腿迈过椅子,懒懒地坐在她身旁,一只手臂搭在她身后的靠背上。他又从清蒸石斑背脊上夹了一块鱼肉,放在满心碟子中,“这里比肚子要好吃。”

    众人惊讶看着并肩而坐的二人,之后“哦~~”,发出恍然大悟般的长声感叹。

    “螃蟹分给你了,可不能不劳而获。”江海对大家的惊叹声置若罔闻,“一会儿要帮忙刷碗。”

    蔡满心高高兴兴站在厨房里刷着面前的碗碟,忍不住哼起歌来,透过洞开的窗,看见江海和朋友们围坐在一起弹琴,他随着节拍微微点头颔首,在弹到solo时全神贯注,抬头瞬间,和她目光交汇。于是走了个音,便停下来,赧然地笑着摇头。

    蔡满心忽而觉得,她很惧怕即将到来的离别,她想要长长久久地生活在这种氛围中。理智告诉她,这不过是一时冲动,这是她已经规划好的人生道路上一段风光美妙地歧途,然而在那时,她丝毫不想约束自己的思想。

    无法约束。

    洗净手出来,江海正在弹一首她没有听过的歌,他吹着口哨,悠扬的几个音符,然后在琴弦拨出一串行云流水的琶音。

    隔壁几桌的食客被吸引,也都聚拢过来。

    蔡满心坐在大排挡角落的餐桌旁,托着腮,静静凝视江海,心中沉沉地满是喜悦。这一刻美好地如同天长地久,而那份喜悦却不断提醒她时间的存在。

    “满心,不要坐得那么远。”成哥招呼她。

    “我很喜欢刚才那段口哨,想坐下来仔细听听。”蔡满心起身走近。

    “真好听。”隔壁餐桌的顾客探过头来,“这叫什么名字?”

    “蝎子乐队的wind of c ange,”成哥答道,“这个乐队最厉害的就是双吉他,你看现场版的dvd,非常震撼。不过我水平有限,一般阿海负责弹旋律,我负责弹和弦。”

    “我真的很喜欢这一首,不过我更喜欢他那天弹的。”蔡满心指指江海,“他给了我个下马威。”

    “哪首?”成哥问。

    “不知道名字。”满心耸肩。

    “我每天弹几十首,怎么记得住。”江海拨了一段甜蜜蜜,问,“是这个?”又拨了小城故事的两个音节,“还是这个?”

    蔡满心鼓起腮,白他一眼。

    “安静一点,坐下来。”江海指指旁边的座椅,抱起吉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拧灭,“弹一首你没听过的。”

    他轻轻在琴弦上拍了几下,在嗡嗡的震动中,旋律舒缓地铺展开来。像薄薄的雾霭后隐约显现青山的轮廓;音符连绵悠远,便如同淡青的山岚氤氲到半空,水气蒸腾。他飞快地扫过琴弦,然后在高音区绽响一段密集的华彩。随后便是重重叠叠的连音,左手指尖连续击弦勾弦,像细碎的阳光舞动在起伏的海浪上。细密的音符所构成的主旋律却是平稳舒缓的,只是那音色如同几把吉他同时奏响,那些细微的、琐碎的、繁杂的情绪,在平静的外表下蠢蠢欲动。

    江海又吹起一段口哨,配上一串的三度重音,嘹亮饱满,却是来自于当地少数民族的山歌。曲调趋于平静,像一抹温柔的金色夕照,将他的指尖映亮。和他偶尔投射过来的目光一样,若有还无。

    众人啧啧赞叹,蔡满心抚掌,“再弹一次吧!”

    “不能点歌。”江海摇摇手指,“我不是卖唱的,我弹吉他也不是为了讨女生的欢心。”蔡满心知道他在揶揄自己早前的言语,伸手在他肋间戳了一下。

    江海笑:“别闹。这曲子还太糙,弹得很涩,许多细节需要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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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最近新写的?”成哥问,“打算取什么名字?”

    “《归》,或者《归乡之旅》。”江海看了看满心,眼中有一些她读不懂的情绪,他将吉他放下,“是我这次回来的路上想到的。”

    可是那条和他一同乘车经过的迤逦长路?薄雾笼罩的蓝屏山,蔚蓝澄澈的月牙海,繁花扑面,浮云聚散。蔡满心心中冲动,什么毕业典礼、集体合照,统统放到一边去吧,她不想在两三天后就离开这里,她不想一切结束得太快。

    第九章 心太急 (下)

    江海起身离席,蔡满心一路小跑追到屋后。

    “还没到走的时候呢。”他努努嘴,示意她回去。

    “我……想跟着你。”

    “呵,不许反悔。”江海过来牵她的手,“我去洗手间。”

    “不早说。”她嗔道,“那我在这儿等你。想和你说两句话。”

    “急事?”

    “本来,我后天就要走了的……”

    他默默点头。

    蔡满心侧转了身,孩子气地抿着嘴,“但我现在想,退掉这张火车票。”

    蟋蟀悉悉簌簌叫着,她在路灯下微扬着脸,想他是否会大笑着张开双臂,将自己紧紧拥在怀里。

    而他的沉默,和夜里的海一样深邃。时间凝滞了一般,蔡满心不安地等待着,双手攥拳再松开。没有见到想象中他的欢欣雀跃,甚至连一个表示知晓的“哦”字也没有。

    “阿海,我说,我……”

    “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江海片刻后才看了她一眼,在她侧旁站定,双手插在口袋里,平静地望过来。

    当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留下来?蔡满心暗想,扬起头来与他直视,重重地颔首。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要由你自己决定。”他语调平淡。在刚刚的温情下,这种不带任何情绪的回应,比初识时略带嘲讽的口吻更冰冷。

    他的平静和冷淡让蔡满心措手不及,回到众人之间仍有些情绪不振。不待她从错愕中缓解过来,成哥将她拉到人群里和众人一同唱歌。

    “唱得不错,”邻桌客人鼓掌,“大家一起照张相吧。”

    蔡满心走过去,站在成哥身旁。“等等阿海。”他说。

    江海应了一声,走过来站在二人中间,手搭在两人肩膀上。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连帽衫,满心的白色半袖外套也连着一顶白色的小帽,他把二人的帽子都扣上,说:“现在可以了。”

    成哥仰身:“你们倒是般配,就不要带我照了么。”

    蔡满心抬眼看江海,他向着镜头微笑着,神色自若,仿佛刚刚在门外被拉住那一个并不是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出乎意料,让她隐隐失望。

    你是真的这么想么?在我想要放弃些什么,在你身边停留更久时,你告诉我,这些都随我。难道你真的什么都不在意?

    不禁想到了好友何洛与她初恋男友章远之间的种种波折,难道一句挽留这样难?蔡满心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想要再问江海几句什么,他却和朋友们推杯换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