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小说网 > 都市言情小说 > 馥馥解语 > 馥馥解语-第4部分

馥馥解语-第4部分

    不好。”

    葛萱叹气,“亏咱妈还那么放心你,说小棠到哪也吃不了亏,其实你才尽做傻事。”

    百岁走在前头,身后的对话倒听得一清二楚,低声问身边的江齐楚:“什么情况?”

    江齐楚目不斜视道:“小孩儿别打听。”

    葛棠入职几天后,在公司附近觅了间满意的小公寓,房租交完了,才回去向姐姐报备此事。

    葛萱正在厨房里煮面条,江齐楚用另一个灶眼焯豆芽。

    葛棠看着满桌的小盘菜码,啧啧称奇,“炸酱面?”

    那二人异口同声,“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葛棠说:“请了一下午假去看房子。”洗了手,接过江齐楚的笊篱在锅里翻了翻,“行了,捞出来吧。”

    葛萱调小了火,疑惑道:“看什么房子?”

    葛棠抓了根切好的黄瓜条干嚼,“这边太远了,上下班遭罪,我在东边租了个房子。”

    江齐楚不同意,“自己家有房住干嘛搬出去?”

    葛棠含情脉脉地瞅着他,“那你要觉得不好意思,房租给我报了也行。”

    葛萱怂恿道:“让geo给报。”

    葛棠笑道:“那是公司福利,这是江哥心意,一码事儿是一码事儿。”

    江齐楚皱眉看着女友,“你同意她搬出去?”

    葛萱对江齐楚翻白眼,“你这话问的……”尝一口面条,没熟,吐掉,“我不同意有用吗?”

    江齐楚只好也没意见。

    反倒是最没资格有意见的人,反对声奇高。

    百岁回了趟老家给父亲过生日,隔一天下午返回北京来。

    周日,江齐楚和葛萱两人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看电视,门口鞋柜边放着一只拉杆箱。百岁认出那是葛棠的箱子,乐观地猜测,“她要出差?”听说是要搬出去住,当下色变,“搬到那开发廊的家里去了?”

    “什么啊!”葛萱骂他邪恶,“她在公司附近找了个一居室。”

    百岁悲哀道:“那咱仨不又得回到对付饭的日子了吗?”

    江齐楚好笑,“都对付好几年了,早怎么没听你抱怨?”

    百岁坦然地说:“你不知道曾经沧海难为水吗?”

    葛萱摊手,“那也没法子,geo说房租给报账,她一听更乐了。说实话也挺好的,省得再这么来回跑,太累了。”

    百岁笑声哼哼,隐约透着酸味,“假洋鬼子对她还真不错……”

    葛萱说:“还不都是看小凯的面子吗?小棠肯替他打工,因为他是小凯的大哥。反过来说,geo也不只是把她当成员工的。”

    葛棠和孟兆凯的事,百岁到底是从葛萱那儿套了个底朝天,听完只能用“深为震惊”四个字形容心情。不由大叹:“女人的思维太诡异了。”反正他是越来越搞不懂葛棠的想法,“她居然敢跟那人吃住一起将近两年。这是什么精神病?”

    葛萱一想也后怕。

    江齐楚笑道:“小棠一直就是同情心太泛滥,她见不得别人有灾难,总想伸手帮一把。”

    yuedu_text_c();

    百岁高挑着一边眉毛,根本不认识江齐楚说的这人是谁。

    葛萱当然了解妹妹了,“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就是这句关于葛棠的评价,让百岁无法理解。在他看来,葛棠不是坏人,但她很精明。一个人如果精明过头,往往就很难特别善良的。这种为帮别人完成心愿不顾自己前途的行为,不应该发生在葛棠身上。

    这边搓着下巴正犯嘀咕呢,葛棠散会回来了,还带了位搬家工人。

    唐宣和这一家的每一位都打过照面,却是首次以葛棠朋友的身份出现,一时有些微赧然。

    葛萱看得直乐。

    江齐楚客气道:“我去送她就行了,还把你折腾一趟。”

    葛棠姆指比比唐宣,“半路上碰见的。”

    唐宣不吝自夸,“我是特地来帮你忙的好不好?怕你行李太多一车装不下。”

    百岁恋恋不舍地开口,“葛棠姐,你要去东边住早说啊,我那儿就快装好了,散散味就能住进去。你住还租什么房子啊?”

    葛棠一笑,“谢了,我新房子住不习惯。”指挥唐宣,“就这一箱,拎下去吧。”

    百岁靠在门框上,侧身让路,“那,常来玩儿啊。”身段表情如旧时八大胡同坊主。

    二人下楼,葛萱跟下去。江齐楚盘着手看百岁,“你房子好像早就能住进去了。”

    百岁娇里娇气道:“我这敏感型肌肤,得等那些胶什么的彻底没味了,才能住进去,要不就该不美丽了。”

    江齐楚看这小子出幺蛾,心里却忽然明镜起来。

    百岁回头看看他,“你不去送啦?一会儿萱姐怎么回来?”

    “她晚上肯定得在那儿住了,那边去她公司也方便。”江齐楚转身进屋,“我其实这阵子就想抽空去东边看看房子,你帮我留意下你那附近的吧?”

    百岁脱了外套,把自己丢进沙发里,“你要在那边再置办个房子?”

    江齐楚点头,“早晚的。葛萱也想买,把父母接来,要不小棠总惦记回去。”

    百岁挑眉,不解。

    江齐楚解释道:“我和葛萱的工作都扎在北京,没法挪回家去。她爸妈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就俩老人在家总不是回事。小棠一直吵吵不愿意在北京待着,其实就是想回去照顾着,省得我们俩不放心。”

    百岁忍不住嘟囔,“我一听你们把葛棠说得贤惠善良,那么不适应呢?”

    江齐楚笑笑,“是你把小棠想得太歪了,百岁儿。”

    唐宣开着车,听后座姐妹二人闲聊,得空插了一嘴,“我瞧百岁那孩子和小棠挺亲近的。”

    这语气明显是对葛萱说话,葛棠搭不上茬儿,镜子里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唐宣不痛不痒地咧咧嘴。

    葛萱慢条斯理道:“是啊,他们俩可有共同语言了,打麻将使令子都不用商量。”

    葛棠瞪眼说瞎话,“我们没使令子。”

    葛萱说:“反正你俩都是小人精,算计起来一个比一个脑瓜儿快。”

    她讲起葛棠和百岁的战绩,零零琐琐的小事,听得唐宣也哭笑不得。

    yuedu_text_c();

    葛棠却心烦意乱,按下车窗,风吹动发丝,拂搔得皮肤痒痒。

    公寓已有钟点工清洁过,添一床铺盖就可以住人。唐宣里外转了转,基本上没什么用得着他伸手的地方,吃过晚饭,坐一会儿就回去了。

    葛萱帮妹妹整理衣柜,免不了说起唐宣,问道:“你们这还不算在谈朋友吗?”

    葛棠故作清纯,“我们早就是朋友啊。”

    葛萱瞪她,“能不打岔吗?你怎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在他伤了手之后,才承认俩人的关系?”

    葛棠呵呵笑,“这问题是江哥提出来的吧?”

    葛萱没辩解,只把立场表明,“我也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原因你们不是都猜到了吗?”葛棠将叠好的衣服收进柜子里,“他是护着我才伤到手的,我不答应他的追求良心不安。”

    葛萱明知道这是实话,而且江齐楚也是这么猜的,可听小棠自己说出来,还是那么刺耳。

    葛棠继续笑,“江哥不也是用了苦肉计才把你追到手的。”

    葛萱脱口说道:“那不一样。我喜欢江楚很久了,一直没注意到,还以为自己只喜欢许欢……”说着说着声音变小,在妹妹面前说这样的话,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难得葛棠也没笑她。

    葛棠将自己与姐姐的经历对比,感觉有小小类似。

    唐宣对她,嘘寒问暖,痴心以待,并且包容她投放于其他人身上的感情。就像江齐楚对葛萱。

    百岁之于葛棠,也像葛萱暗恋了多年的男生许欢一样。

    只是许欢并不讨厌葛萱,甚至还有过暧昧与纠缠。

    而葛棠知道自己对百岁,则完全是单方面的投入。

    她想迅速结束这感情,却发现有些不可收拾。

    对不起,我是第一次

    葛棠搬走之后,江齐楚家连着几日没开伙。百岁回来转转看看,空锅冷灶,一脸不痛快地出去找食吃。

    出门碰上下班的葛萱,手上还拎着几包食物袋。

    百岁大喜,迎面过去帮忙拎东西进屋,再一看全是蛋糕,泄气地推到一边,坐在吧台前咂牙花子。

    葛萱似乎知道他会是这反应,往出拿食物时窃笑频频。

    江齐楚头也不抬地说:“大晚上的弄这么多甜食儿,回头半夜又吵吵牙疼。”

    葛萱不以为意,“我多刷几遍牙。”打开盒子,奶香四溢,她满足深嗅一口,“这是geo下午来看余翔浅时带的礼物,真够意思。”

    江齐楚看她一眼,又瞄下百岁,笑道:“看来咱家棠表现不错。”

    葛萱大口咬着蛋挞,得意道:“肯定啊,小棠要么不干,动起手来别人那都没得挑剔。”

    百岁斜眼瞥着她掉落在脚下的脆皮渣子,没好心地说:“你媳妇儿早晚得肥死。”

    葛萱摇头晃脑,“小棠也爱吃蛋糕啊,还不瘦得杆儿似的。”

    百岁哼道:“小棠多精,奶油给你,自己吃面饼,当然不胖。”

    yuedu_text_c();

    电脑前的江齐楚突然分神一问:“葛萱,你知道小棠为什么不吃奶油吗?”

    葛萱脱口答道:“她不爱吃啊。”迎上江齐楚的视线,想了想,很温暖地笑起来,“是因为我喜欢吃。”

    百岁没听懂,挑高了一边眉毛等下文。

    葛萱递过去的点心被拒绝,坐在他旁边自己享用。“我小时候,奶油蛋糕对我们家来说是很奢侈的东西,只有我们俩过生日的时候才会吃。每次小棠都把奶油刮给我,说不爱吃,可是切蛋糕刀面上粘到的奶油,她倒是都给舔掉了。我爸还说小棠会过。后来我才知道小棠是让着我,她其实可爱吃奶油了。”

    百岁沉默地听,瞪着那些西点,想起葛棠确实经常抱一大杯冰淇淋看电视。

    江齐楚起身活动活动关节,接着葛萱的话说:“以前看你们俩就跟不是一家人似的,除了长相,其它的性格什么的,都完全相反。你大大咧咧的,小棠特别仔细。”

    葛萱点头,“是啊,我也奇怪,我和小棠喜欢的东西怎么就没一点儿一样的?慢慢才明白,为什么她处处和我相反,因为知道我会让着她,所以故意不和我喜欢一样的,哄我乐呵呵地抢了她喜欢的东西。我喜欢在外面乱闯,但又惦记爸妈,她就总说愿意在家待着,一心想回去,我都知道她就是为了让我安心。”

    百岁出门回自己家时,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他一走,葛萱马上跑到江齐楚面前卖精明,“你故意的……”

    江齐楚嘉许地刮刮她鼻子。

    葛萱不理解,“让我说这些干啥?”

    江齐楚半猜测地说:“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感觉百岁对小棠好像有点误会。”

    “误会?”葛萱回忆二人的相处模式,“什么意思?我看他俩挺……和谐的。”

    江齐楚笑得玄秘,“你不仔细看。反正这俩孩子都太精,自己有自己想法。”

    说了等于没说~葛萱泄气地坐进沙发里,不过这话倒让她想起唐宣的殷勤,“江楚,你觉得唐宣人怎么样?”

    江齐楚直觉地回答:“还行啊。”他认识唐宣虽然有几年了,却是没什么沟通,“小棠想跟他发展?”

    葛萱一副你很迟钝的轻蔑表情,“已经发展了好不好?你没听那天小棠说,要带他回东北老家?”

    江齐楚根本没当真,“她闹着玩的。”

    葛萱认真地摇头,“不像不像。小棠是比较擅长一本正经扯犊子,不过很少跟我扯,因为她知道我会当真。”

    江齐楚噗哧一笑,“你倒有自知之明。”

    葛萱也笑,“我是有自知之明啊。你们俩现在是吃惯小棠做的饭,压根儿不受我侍候了。所以我正好不用动手了呢。”她把点心塞了满嘴,含含糊糊道,“你看小百岁儿那忠心的,好像没小棠的饭就要绝食。”

    车子里的百岁猛打喷嚏,揉着鼻子,眼神阴鸷,“谁讲究我谁是家庭妇女!”

    他没有饭吃,饿着肚子的心情非常不好,一连闯了几个红灯,终于被堵死在环线主路上。漠然盯视眼前车尾灯闪烁,又想起葛萱的话,忽然觉得像新认识了一个人似的。

    葛萱是个沉不住气的单纯人类,听完江齐楚的话,第二天一得闲,拨了通电话给妹妹。

    葛棠被她问得莫名其妙,“和百岁?”莫名其妙心慌掩饰,“我和他能有什么误会……”

    葛萱点头称是,“我看江楚就是隐藏任务设计多了,说话都不清不楚。”

    葛棠无奈,“你就对江哥用词最刻薄。”

    葛萱说:“别人我也不敢啊。”

    葛棠对她这种令人发指的坦率无言以对,挂了电话怔忡半晌。孟兆亭从办公室里出来,问她怎么还没回家,葛棠才发现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

    孟兆亭约了客户吃饭,随口邀请她。葛棠礼貌回绝,倒恰好赶了个顺风车。

    yuedu_text_c();

    一路上大多是孟兆亭说话,讲的也大多是公司的事,或者这行业的规矩。

    葛棠虚心听着,并不排斥这些话题。

    他们之间能说的,除了小凯,也就只有公事。偏偏小凯是疼痛点,二人都本能地回避。

    葛棠对孟兆亭放不开辈份礼貌,始终有一种本能的尊重,在一起难免拘谨。好在公寓离公司步行不过十多分钟路程,几个红灯就到了。

    一上楼就接到百岁的电话,葛棠盯着屏幕,犹豫地接起来,“您好。”

    百岁笑声凉嗖嗖,“好。”

    葛棠不动声色问:“干嘛?”

    他问:“下班了?”

    “嗯。”

    “路过你家楼下,刚好饭点儿了。上楼吃顿饭吧。”

    葛棠下意识地拒绝,“我刚搬过来,还没开伙。”

    他早备了对白,“那楼下找个馆子吃吧,我请客。”

    葛堂不明白他的来意,揣着琢磨下楼来。

    百岁却是一脸阳光,推开车门热情地向她招手。

    葛棠四周看看,“车停这儿吧,咱就到那边吃碗面得了。”

    百岁嫌恶地摇摇头,“别介啊,我胃不好,面条太硬了。要不吃火锅去吧?”

    葛棠心说你吃完火锅就该肠子不好了,做主选了个家常菜馆,坐下来对着菜单仔细研究。

    百岁手里那本菜单从头翻到尾一共用了五秒钟,一道菜没点。哗啦声吵得葛棠抬头直看他。他干脆把菜单丢到旁边,以目光催促她点菜,明显是有话要说。

    葛棠只装没看明白,慢条斯理地翻着,图文看得很仔细,心思全在对面那个贼着眉眼的家伙身上。

    百岁等了一会儿,伸手抢过菜单。

    葛棠急了,“哎,我还没看完呢。”

    他把菜单递给服务员,“炒一本。”

    葛棠失笑,夺回菜单,“有话就说你的。”低头继续装模作样。

    百岁微微恼她,“你知道我有话要说还拖拖拉拉,不赶紧点。”

    葛棠怪异地看他一眼,“耽误着你啦?”

    百岁咳一声,立马还个笑脸,“我说真的,最近胃相当不舒服。大夫说就是不好好吃饭。萱姐做人是没得说,做菜真差点儿,我不太爱吃。再说我现在回家再去他们那儿也远……”

    葛棠不高不低应一声,大概听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百岁果然兴致勃勃问道:“我以后能和你搭个伙吗?”

    “不能。”葛棠遗憾地摇头,“我不怎么做饭,一般都在公司对付一口才回来。”

    百岁目露哀求,“总对付哪行啊?就像我似的,对付出事儿了吧,浅表性胃炎,可遭罪了。”

    yuedu_text_c();

    葛棠意外道:“你那么懂养生的人还能得胃炎,真够点儿背的。”

    百岁很受伤,“……你也不说心疼心疼我。”

    葛棠点完菜将菜单还给服务生,转过脸来看他古怪的眼神,“你啊就是活得太矜贵了,人没那么容易死的,皮实一点儿好活。”

    百岁唔了声,不知是承认这番理论还是另有高见。

    两人都没再吭声,各自凭直觉不与对方视线相接。葛棠沉不住气,拿手机短信马蚤扰唐宣。

    一直到菜端上来,百岁以筷子敲瓷碟,“别忙了,先吃饭。”低头看看菜色,白菜香菇,不满地拧眉,“怎么这么素啊?”

    葛棠没加心计地答他,“香菇养胃。”

    百岁龇牙辨道:“香菇没味,它不进咸淡儿。”说是说,还是夹了大口塞进嘴里,边嚼边眯缝一双眼睛瞅着葛棠乐。

    他的言行不能用常理推测,葛棠舀了勺汤放到嘴边吹,脑筋打结。

    手机短信响,百岁咬着筷子尖,扫一眼屏幕上跳出的发信人,没绕任何弯子地问:“你真喜欢那个剃头的?”

    汤在食道里还没完全顺下,葛棠呛了一下,“葛萱让你问的?”想了想又说,“还是江哥?”

    百岁愣了愣,匆匆扒饭,“我可得愿意给他们俩当信使。”

    葛棠好奇怪,“那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百岁从饭碗里抬起头,看葛棠,视线游移,落在菜盘的饰花上,“我也不知道。”

    他从来到现在,就说了这一句实话。

    他没做体检,没看过医生,胃口不好是真的,但胃百分百没毛病。谎话是等葛棠下楼的时间里,在车上临时想出来的。他不知道自己干什么跑来撒这么个谎,只知道肯定不是单纯为讨饭。

    可是第二天早上接到葛棠短信的时候,忽然欣喜若狂。

    葛棠说:等我哪天买了锅给你煮芝麻粥。

    百岁只觉得头天晚上费那一番事儿太有意义了。

    这天百岁人品爆发,临近下班,江齐楚也打电话来,说葛萱今天下班早,在家炖鱼,让他过来吃。

    百岁不屑地拒绝,“谢谢,不过我已经跟葛棠姐达成协议了,她同意我去她们家蹭饭。”

    说完不给江齐楚追问细节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热情地打发走顾客,牵了部车子,一路哼着小曲来到葛棠家小区外。没等拐进去,几步外的机动车出口,驶出辆眼熟的雅阁。

    右转灯一熄,葛棠的脸清晰地出现在车窗里。

    她笑起来嘴巴很大。

    百岁调头回开。到江齐楚家看见葛萱,姐妹俩相似的五官,让他莫名恼火。

    葛萱哪知道他受的刺激,单纯发问:“你不是去人家蹭饭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百岁狼狈地,“啊,菜少,吃得快。”

    葛萱三八式追问:“给你做的啥菜啊?”

    百岁扑倒在沙发上,脸埋进垫子里,闷声回答:“闭门羹!”

    葛萱一愣,小声问:“让小棠骂啦?”

    yuedu_text_c();

    百岁哼道:“她敢吗?”

    葛萱警告他:“你讪脸看她敢不敢?我妹可不是惯孩子人,我舅家那小弟,打小就驴,谁也不怕,就怕小棠。”

    百岁噌地坐起来,“我又不是你弟!”

    葛萱对他的怒火茫然,习惯性回头看江齐楚求救。

    江齐楚安静地又拿了副碗筷摆上桌,动作慢吞吞若有所思,其实什么也没猜对。

    葛萱望着沙发里那孩子,噗地笑出来,“知道的你这是没吃上饭,不知道,还以为失恋了呢。”

    唐宣这边则热恋一般快活,“我们就随便吃点什么好了,用不着特地来出来买菜吧?”

    葛棠笑得虚伪极了,“那不是我的待客之道。”

    已过了晚间购物高峰的超市,货架前没有太多人,唐宣左右看看,大胆挨近葛棠,倾身贴她耳边问:“我算是客人吗?”

    葛棠自在答话:“在我这儿肯定算啊。”对他暧昧的靠近似全无反应。

    唐宣叹口气,恢复朋友身份。“你不是嫌厨房小,不打算开伙吗?”

    葛棠完全可以随便找个理由答他,甚至不回答,也是正常行为。可她站住了,略略思索,扭头正视唐宣说:“给我点时间。”

    没来没由的一句话,大概只有唐宣才听得懂。

    手掌按在她发顶,抚着自己亲手护理的头发,唐宣说:“棠,别让我成为你的压力,好不好?”

    葛棠摇头否认他的话。

    她是有压力,可唐宣不是压力来源。对百岁那种舍不得,又必须中止的感情,才是真正的症结所在。

    眼前的这个男人陪她来买锅碗瓢盆,她却是为了给另一个男人煮养胃粥。

    她需要时间摆脱这种畸型的状态,否则对那些至死祝福她的人无从交待。

    小凯以前常说她,什么事都要拿来算计对比,用自己的天秤衡量是否值得。

    葛棠这次也曾称过,倾己所有,爱一个想爱的男人,值不值得。

    答案是分明的否定。

    父母的惦念,葛萱和江齐楚的照顾,小凯的爱,唐宣的呵护……她拥有的太多,枉顾这些去求一己之欢,不值得。

    这天下班回来,看到百岁再次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自家楼下时,葛棠不再多思闲想,客客气气道:“我拿点东西还要回公司的,改天去江哥家煮粥吧。”

    说完踩着两寸多高的跟鞋疾步上楼。

    百岁一伸手拦下她。

    葛棠退了半步,不落痕迹避开他的碰触。

    百岁收回手,背着傍晚斜照过来的阳光,脸上竟然有一丝令葛棠困惑的尴尬。

    楼宇门开了又合,出来个叨着烟的男人,狐疑地打量一边一个的这两只门神。

    百岁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挑衅,看得那人头也不敢回地走开。

    葛棠笑道:“你真是一天生的流氓。”

    yuedu_text_c();

    百岁点头,“我一生下来就是流氓,所以从小到大,除了怎么当好流氓,别的啥都没学。”

    葛棠搭不上话,一言不发,安静地听着。

    百岁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怎么为人处事我懂,别人心思我一眼就能瞧出来。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你……怎么这么烦?”

    葛棠看似从容,实则被他这呛呛呛的一番话,震惊得发不出声音。

    预料中的事实,被证实了仍然很难受,胸口揪扯。

    百岁走近,站在她面前。

    葛棠穿着高跟鞋,几乎与他平视。

    百岁徒增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咽了咽口水,“我昨天想了一宿,可能是我没搞明白,但是你不能跟我一样的,因为我是第一次。”摆手阻止她开口,一鼓作气把自己的话都说出来,“我能不能喜欢你啊,葛棠?”

    葛棠听过不少表白,头回见识这么混乱的逻辑。

    百岁无意义追问:“能吗?”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了。

    葛棠费解地回应,“你想怎么喜欢啊?”

    百岁舔舔嘴唇,这是暗示什么吗?

    葛棠难得地神智相当清醒,慌慌倒退,鞋跟被门口脚踏台绊住,踉跄了一大步。

    百岁伸手不扶反推,按着她靠在楼宇门上,唇贴上去。

    葛棠被吻住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喝了酒。

    开锁声咔哒一响,有人要出来。葛棠想躲。

    百岁用力拍拍门板,含糊道:“好好待会儿。”

    笑不出来的痛快

    那句“好好待着”,是在说门里的人,还是说她,葛棠最后也没搞懂。

    只记得自己乍然惊醒似的推开他,十足十被侵犯的反应,就差没跟上去一巴掌。

    现在回想起来还自我厌恶,怎么会是那个表现呢?

    孟兆亭看着以额头撞电脑的秘书,沉吟着问:“机器不好用吗?”

    葛棠条件反射地起立站好,“geoffrey。”

    孟兆亭压压手,“你怎么了?不舒服?”

    葛棠笑笑,没解释自己方才的失态,递给他几支文件夹,“这是走完线上流程的合同,财务等您批示后就可以盖章生效了。”

    孟兆亭接过合同,目光还锁在她脸上,“确定还好?你脸很红,最近感冒病毒猖獗,要多注意。”

    葛棠保证,“谢谢,我很好。这周的日历我帮您填了,有几个行程不能确定做了标记,您看一下,时间上如果有冲突我再来协调。”

    孟兆亭点头,不再多说,接了工作进办公室忙和。

    下午葛棠被派到策划公司开例会。散会已经快六点钟,电话里请示过孟兆亭,没回公司,直接下班去了唐宣的店里。

    唐宣看到她也很怀疑,“小棠你是不是感冒了?脸怎么那么红?”

    yuedu_text_c();

    葛棠粗声粗气道:“精神焕发。”

    逗乐了旁边一众大小工,只有唐宣眉头不解,招她过去,伸手探探额头,脸颊,“滚烫。”

    葛棠说:“真的不是发烧。”

    唐宣一指二楼,“到上面躺会儿,我接个朋友送他去机场,回来带你去医院。”

    葛棠转身就走,“一起,稍微绕一下把我送回家。”

    唐宣扬扬肱二头肌。

    葛棠在预知不可抗的暴力下屈服。

    上楼来,看见栏杆前半倚着个俏丽的卷发姑娘,竖起纤纤素手轻吹指端明艳的甲油。

    葛棠认得她。上次有位女士在店里烫毁了发梢,也因此成为唐宣伤愈后第一位服务的顾客,当时这卷发姑娘就在一边喋喋喳喳。

    唐宣说她是朋友的堂妹,叫顾灵曦,几乎每周都来店里做指甲。

    葛棠瞄她一眼,善意提醒,“那横梁不结实。”

    顾灵曦啧啧连连,“知道得真清楚,老板娘哦?”

    葛棠对这不善的语气置之不理,走到最里边一只沙发上窝起来。眼前光线一暗,抬脸看见顾灵曦就站在正对面,居高临下斜睨她不周整的坐相。

    葛棠任身体陷进垫子里,随口问道:“指甲还没干吗?”

    顾灵曦蔑笑簌簌,转了个风姿绰约的身离开。

    葛棠舒服地闭了眼,眼前却全是百岁突然亲上来的放大的脸。昨天夜里就是这种现象,以至整晚没睡,这会儿疲惫得已经适应了。

    沙发里困了一小觉,睡不踏实,感觉有人在面前晃动,猛地张开眼,边桌上一杯水进入视线。

    葛棠想起顾灵曦走开时眼中的恶意,戒备地问旁边美甲师,“谁接的水?”

    美甲师正在工作,戴着口罩含含糊糊答道:“唐主啊。”

    葛棠揉揉颈子,“他回来啦?”

    护理指甲的顾客笑吟吟道:“是啊,刚上来看你在睡觉就下楼了。”

    葛棠心说怎么就去了这么会儿工夫,一看手机快九点了,这一觉竟睡了三个多小时。端起水杯一饮而尽,揣着辘辘饥肠下了楼。

    楼梯上接到百岁的电话,葛棠站住了,心却跳啊跳啊越跳越快。

    百岁兴高采烈道:“来来,请你喝酒。”

    葛棠用意兴阑珊的语气说:“我又不喝酒。”

    百岁说:“喝果汁。”

    葛棠徒劳挣扎,“胃酸。”

    百岁咭咭怪笑,“萱姐说你可能喝了,让我见识见识。”

    葛棠漠然道:“她撒谎。”为他这些理由失笑。

    百岁听见笑声更加不客气,“你说我信她信你?”问得葛棠一阵无语,他才得意道,“在哪儿,我接你。”

    yuedu_text_c();

    葛棠抬头看着玻璃门外旋转的理发店招,“雾发妩天了啊……”

    分明地听到电话里低咒一声,他说:“等着啊。”

    葛棠攥着已被挂断的电话,怎么也压不住胸腔里的噗通乱跳,忡怔发笑。

    唐宣送一位顾客出门,转身就看见葛棠,靠着楼梯扶手不上不下。

    “睡醒了?”他走过去,两步踏至楼梯中间,手背轻贴上她的前额,“好点没有?”

    “根本就没事。”葛棠甩甩头,甩开他的碰触。

    唐宣有一丝错愕,手悬在空中。

    葛棠按下他的手,拉拉他深栗色头发,“真可爱,巧克力松鼠?”

    他的发型总是变来变去,她每次都取得出外号来。唐宣摇头笑笑,跟在她身后转下楼梯,“你别逞强啊,还是去医院瞧瞧吧。”

    葛棠叹道:“这都九点多了哪儿瞧去?”

    唐宣哄她,“医院有值班的。”

    葛棠故作不屑,“值班大夫能瞧出什么?笨想想,好大夫谁值班啊?庸医不如不医。走了,改天过来请你吃饭。”

    手背上她额头的温度犹在,以唐宣常年低热的皮肤来对比,那温度算是骇人的,却只烧得她两颊红艳,双眸点漆。

    符合这种症状的,除发烧外,就是热恋了。

    唐宣站在门口,看她脚踩高跟鞋步伐轻快的模样,想要替她高兴,却怎么也咧不开嘴。

    百岁对葛棠让他在天桥下等她的安排稍有不满,“我去店里找你怎么不行?”

    葛棠坐进车子打呵欠,“你别一副惹事相。”

    百岁哼道:“好笑!他开店做买卖不让人上门?”

    葛棠看着他那短到头皮青色尽现的发型,“你这头发还上门让人怎么拾掇?”

    百岁忍了一拍,没同她抬杠,只没好眼色地瞟着她的困倦,“你在那儿干嘛了?”

    葛棠实话实说:“睡觉啊。”视及他扬眉眯眼的怪模样,拂拂鬓角头发轻嗤,“想什么呢!”

    百岁呵呵笑得天真,“我可什么都没想,我又不是黑社会。”

    葛棠只觉这话简直是恐吓,抿了嘴唇憋笑。

    百岁打着方向盘将车调完头,视线收回放在葛棠脸上,被她的表情逗乐,“你这模样……好想让人犯罪哦。”

    葛棠起了一身冷痱子,“你想犯罪是无时不刻的,跟我什么模样没关系。”

    百岁大笑,“也对。”一脚刹车踩下去,欺过来亲她,“而且你如果不反抗,这就不算犯罪了。”

    葛棠伸出食指制止他,“我怎么可能不反抗!给我好好开车。”

    百岁根本没想讨着便宜,收回身子看她一眼,又一眼,美滋滋地不说话。

    葛棠问:“你干嘛?”

    百岁认真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我问过了,搞对象这种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所以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就趁现在我没沾酒赶紧说吧。”

    yuedu_text_c();

    葛棠摇摇头,并不中计,“如果说的不是你想听的,你一会喝点儿酒就不认账了。”

    百岁嘿声一笑,“那不可能,我肯定会认账。”眼珠溜溜转过来,风轻云淡道,“不过说实话在这件事儿上,你的想法,我也就是意思意思地听一听,拉倒了。”

    葛棠毫不意外,把玩手指细声细气地说:“那还是听都别听了,我留点劲儿替你喝喝酒什么的。”

    百岁张狂道:“不用你替,谁敢灌我?”

    那次他喝到摔在客厅睡着的时候,也说:谁敢灌我!

    事实上敢灌他的还真不少。

    葛棠第一次见百岁的朋友,心知不会是什么好人,真见着还是吃了一惊。

    那群人根本就是人来疯的一族,每个都比百岁大不老少,有的都能当他叔叔了,说话却一个比一个不着调。

    说是喝酒,地点却是一家极有档次的官府菜馆,要不是门口有一清瘦的秃子打老远就狂喊百岁,葛棠真怀疑他领错了路。

    不止葛棠意外,百岁进去了也左右看不顺眼。

    那秃子像是看出他们的心思,笑眯眯道:“百岁儿说要带朋友来,咱得给面子。百岁儿从来没带过朋友来啊。”

    葛棠他说得像背台词似的,忍不住哧哧笑。

    百岁也笑,“我觉得你不说这话,我更有面子。”他笑得凉嗖嗖,浸人心脾。

    秃子搓搓胳膊抬头看一眼,“这冷气调这么大干嘛?”

    路过的服务员闻言投来一瞥。

    秃子凶狠道:“瞅什么,不知道保护环境热爱我们的地球啊?”

    手边那间半开放式的包厢里飙出一嗓子,“你丫唠什么‘我们的地球’?你丫又不是地球人。”

    秃子抓抓脑袋,退回来,朝百岁讪笑,“差点儿走过了。”

    百岁佯怒,“靠,我没来呢你们就喝。”

    间里共五人,算上刚进来的他们仨,就葛棠一位女士,无论从人数还是男女比例上看,都正巧如同上洞八仙。

    大伙儿吵吵着圆满了圆满了,端酒开喝,红的白的还倒进杯中,啤酒直接对瓶吹了。葛棠要开车,百岁只让她喝了一杯开席酒,剩下时间都看这些人喝到原型毕露。

    坐百岁另一侧的人最先认怂,自曝凌晨才陪百岁爷喝透,这会儿还没醒酒。

    百岁承认两点多找人出来灌酒了,但不允许他请假。那人没辙,嗷嗷叫嚣着划拳斗酒,大有鱼死网破的志气。

    百岁脑子精,划拳倒不怎么样,输得后来都没人敢跟他玩了。

    葛棠抽空问他:“你今天上班了吗?”

    百岁说:“多新鲜,我还收了两笔订呢。”

    葛棠有点崇拜,“您莫非打了鸡血?”

    百岁皱眉,“我就是鸡!”

    偷听他们对话的秃子大乐,“你只能当鸭。”

    葛棠觉得百岁是真喝得不一般多了,出门的时候竟然对她解释,“你别听他们胡说,我没当过鸭。”

    yuedu_text_c();

    葛棠笑得崩溃,不放心地扶他。

    百岁飘悠着,在一干人羡慕的目光中,捉住葛棠的手,塞进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