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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北京女孩的青春史诗:俏东四-第4部分

    眼睛开始渐渐浮现,好像找到了什么丢失已久的东西似的充满了窃喜和庆幸。展唯眺望着那片闪烁着的黑暗,知道她们已经胜利了。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这距原来小鼓楼最后一次演出已经有三周之隔,白老师百感交集。在散场后她把所有成员召集起来,和她们一起庆祝演出的成功。这时有人嚷嚷道:“**广场放花啦”,许多观众都加快步伐跑了出去。白老师带着展唯她们赶到操场,果然看到不远处的天空上红绿交织,绽放出硕大而又鲜艳的礼花。礼花映得他们的脸都在飞快地变色,满操场的人砰地一声全成了红色,眨眼间又都被染绿了,惹得到处是叫声和笑声。冉琳琳还拉着白老师邀功请赏。白老师看着她,突然又拽拽展唯她们,说:别看了别看了,我跟你们说个正事。展唯腮帮子都笑疼了,说什么正事呀?翟晨猜测了两秒,预见性地沉默了。这时白老师提议:要不你们重新成立个四重奏吧!

    四个人都安静下来,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该说什么。白老师念叨着:原来小鼓楼是因为李晓洁和尹若寒都住鼓楼……哎,你们都住哪里呀?琳琳站出来说我住东四六条,展唯住大豆腐巷。白老师眼睛一亮:翟晨也住东四,那你们就叫小东四?

    也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看翟晨。旋即展唯明白了,对于翟晨来说,四重奏象征了变故和背叛。这个组合是可以温馨、辉煌,但是同样也会惨淡收场。人心隔肚皮,尤其是女生之间,相处起来复杂得惊人,吃不准什么时候就奇怪地得罪了谁。这种事情展唯见的多了,她自己有时难免还要胡思乱想别人做事的初衷呢,她深有体会。想罢她悄悄地叹了口气,然后在吸气的同时,规劝自己赶紧把这个奢望扼杀掉。

    翟晨这时终于说话了。她的声音很小,但是清晰明朗。

    小东四?太难听了吧?我看不如叫俏东四。

    冉琳琳跳起来了,她美得简直找不到北了。她大声叫着蒋天威,把这个喜讯告诉他们。天威当然是高兴,搂着韩钧和林川的肩膀问她们准备怎么庆祝。尹若寒这时道破天机了:展唯,那天谁说演出完了请客的?展唯笑道:我真是怕了你了!

    后来展唯才知道,若寒背地里有个外号叫“尹妖精”。展唯觉得真是太贴切了。

    今天又更新了两章,所以这一章比较少,也正好结束了一个大段……喜欢的朋友就尽情收藏和留言啊,前两天和新浪签了这部作品,我觉得吧,即使是收藏到3ooo,我也不打算收费的,呵呵~~

    五、登台(3)

    他们在隆福寺吃了一顿夜宵,点了展唯最喜欢的鱼圆汤和毛豆,后来还要了酒,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然后简单别过,各回各家。谁都嚷嚷着来日方长,所以散得非常痛快。第二天是国庆假期,大早上起来展唯爸妈就又和展开战。展唯趿拉着拖鞋头昏脑胀地推门出去,看见夫妻俩正在院中央骂儿子。她听了半天,大概听出是母亲给展找了个清洁工的活,展死活不愿意。后来好说歹说干了一天,第二天却声明打死也不会去。接下来的展唯不用问都明白怎么回事了――也问不出什么了,父母骂得正欢,唾沫星子就像昨天放花一样飞得老高,车轱辘话不停地拆分组合,花样翻新地往外冒。

    “我告诉你,我今儿就告诉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没的商量!惯得都没样了!扫大街怎么了?你不虚心学着点儿你还扫不好呢!人家是凭力气吃饭,你呢?要出席没出息要力气有没脸往外使,你是喝猪奶长大的啊?!”

    这话是父亲说的,话一出口他就知错了,展母已经开始狠狠地瞪他。他马上再次张嘴,连比带划地四处指点:“你说说你,啊,也十八的人了,你都大老爷们了你还天天在家吃闲饭?你好意思我们在外面都不敢提你!提你怎么说?说你在家沙一歪,天天等吃等喝?没脸没皮的东西,上辈子我造了大孽了我!”

    展唯听不下去,横冲直撞地进了院子就拽展。展母“哟”了一声,开腔讽刺:“你就帮着他吧你,但凡你当初好好帮帮他也至于今天这副德行!这时候倒会做好人了!”

    展唯鼻子里一哼,同样冷笑:“我做个屁好人,我顶多是没脸让个半大小伙子去扫大街罢了,顶多是舍得做点闲饭罢了!”

    展父又骂:“你舍得,你以后养着他!”

    展急了:“反正不用你养!”

    姐弟二人这时已经进了屋,展唯关门就给他一脚。她说你有没有点起子呀?你就不能正经八百找点事做?

    展闲在家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各种###和牢马蚤早已免疫。他一头栽在展唯的床上,故意做出打呼噜的声音。展唯拿他的身躯和自己的床做了一个对比,现弟弟竟然已经长成了大人。这个大人从头到脚都和街上走的青年无异,连打呼噜那种粗犷低沉的声音都透着成年男人的野性。她刚才对弟弟的姑息和同情立马跑得无影无踪,她开始真正为他担心起来了。

    她问他:“你打算怎么着?就这么混下去吗?”

    她的语气异常平静,让展觉得事态不妙。

    “我不打算怎么着啊。我就想找一个轻省点的活儿。实在不行等两年也行。就两年,啊。”

    他完全是商量的口吻,展唯却彻底恶心了。她懒得给他讲道理,那样又会演变为一场毫无意义的辩论,然后就会沦为吵架,说不定比刚才院里那场还要惨烈。她一把把他从床上拽起,然后踹出了屋子。

    院子里已经安全,父母去了早市。展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就消失了――消失的正是时候。展唯于是赶紧洗漱,完后走到客厅给王东打了一个电话。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往南京打电话了,头一次是在上礼拜,俩人畅谈了四十多分钟,从而让她彻底喜欢上了电话这项工具。她跟他聊了学校、乐团甚至小鼓楼,王东听得津津有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她在长篇大论,她的语言很直白也很主观,从而内容比任何时候都鲜活丰富。展唯也说不清为什么就这么放松和投入,她不知道这是电话的作用还是王东的作用。

    她今天告诉他小鼓楼已经成了过去,现在是俏东四的时代。王东听了兴奋极了,接连问了好些关于台前幕后的细节,并表示有机会一定要听听俏东四的演出,听了此生无憾。展唯笑道怎么听着这么?人,好像我就这么几天活头了似的。王东说你不知道,我们乐团也有弦乐四重奏,不过是三男一女,哎呦那女的长的,跟原子弹轰炸后的幸存者似的。展唯问那你们乐团还有别的女的吗?王东说当然有。那别的女的长得都怎么样?那么回事吧。那么回事是怎么回事呀?展唯穷追不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乎起这个话题。王东最后故作不耐烦地笑道你什么时候自己来一趟不就行了吗?

    展唯说我才不去呢。

    这回她破了记录,电话打了整整一个小时。最后展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通风报信,说爹妈回来了她才慌乱地挂断。

    她原以为从此以后电话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通讯方式了,没想到国庆过后她有照例收到了他的来信。她有些迫不及待,总觉得这封信意义非凡。当时还是乐团的一个男生给她带的信,紧接着白老师夹着皮包就进来开会了。她又开始滔滔不绝,给乐团布置了很多阶段性任务,还透露了各种已经拉开序幕的比赛,让在座的各位做好迎战的准备。迎个屁,展唯想,有这练贫的工夫都排好几曲子了。

    她当然不是替乐团叫屈,而是想赶紧读信。没想到老白这回不知受了哪个缺德老师的启,竟然一反常态地要听思想汇报,而且人人有份,谁也跑不了。展唯绝望了,眼睁睁地看着十几米开外的管乐部的人依次站起,懒洋洋地说着不痛不痒的心得和体会。好半天才轮到弦乐部,翟晨站起来了。白老师示意她稍等片刻,然后就开始替她垫场。她说翟晨也是乐团的老人了,以前作为小鼓楼的大提也干得非常有成就。这回从小鼓楼到俏东四,翟晨都是功臣,是大家公认的功臣。

    五、登台(4)

    连展唯都感叹,白老师这话说得太绝妙了,“从小鼓楼到俏东四”,听着就像什么都没生一样,所有的风云变幻,都被她轻松抽去,只留下一道用来定性的痕迹。反正现在是俏东四了,以前的一切,给我统统消失。经典曲目在乐团可以尽情演绎,恩怨和纠葛决不能在这里老调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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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白老师对翟晨和俏东四的态度,也是她灌输给每个乐团人的思想。展唯已经听见不远处的余玲在嗤之以鼻了。翟晨这时说话了。她说我挺感谢大家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不论经历什么事我都坚持下来了,希望大家以后继续同舟共济,把乐团搞好。

    她说到这里时有一个人起身就开始往外走,当然是余玲。余玲的脸此时是青色的,青里还透着红,就像是刚从窖里挖出来的水萝卜。她牵着众人的目光一直走到门口,然后被白老师喝住:

    “哪儿去?你又过好了是不是!”

    余玲没有大喊大叫,她只是瞪着眼睛,用牙齿来说话:“白老师,您带我们这么些年,我谢谢您。可您不该过河拆桥。”

    白老师拉着脸,仍然是吵架的气势:“你这是什么话?用的什么词儿?我问问你,小鼓楼解散时你们没有意见吧?大家都有自己的选择,不要太苛求别人。”

    很明显她还是在替翟晨说话,她把问题想简单了。余玲冷笑一声,反问:“那我问您,李晓洁怎么办?你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吗?你要不要去跟我看看她?”

    翟晨站了起来,飞快地从许多椅子间抽身出来,定到余玲面前。所有人都以为她爆了,她要揭竿而起和余玲撕破脸皮了。没想到她愣了几秒后竟然气息不定地道起歉来:

    “玲玲是我不好成吗?你别说了,你替晓洁想想行吗?”

    余玲飞手就给了翟晨一个耳光,那动作简直就像是国产动画片一样迅捷而单一,眨眼即逝。

    “你还有脸提李晓洁?你说这个名儿时你不扎嘴呀!”

    展唯马上站起来了,她早就气不过了,明明是这家伙抢了人家的琴,还在这里倒打一耙,难道乐团没有王法了吗!?她也从早已七扭八歪的椅子中跳出来,跳到余玲面前:“你欺负人没够是吗!要撒欢儿找个宽敞的地儿去,这儿盛不下你!”

    余玲竟然先红了眼睛,简直太精彩了。她叫道:“展唯,你躲开,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瞎叫唤什么?你知道她干的那些事吗你!她太恶心了,你还跟她组队,你早晚有后悔的一天!”

    白老师拽过展唯和翟晨,使劲冲余玲挥手,跟轰苍蝇似的。

    “你给我出去!出去!”

    “两个弱智加入到温暖的四重奏里了,可喜可贺啊,勤练着点儿签名呀!赶明儿再办个亚运会,争取弄到开幕式上去!武术表演有什么看头啊,还不如看四个女的打架有意思!”余玲欢声笑语地边走边骂,直到白老师砰地把门摔上。

    展唯的心咚咚直跳,她觉得余玲好像还是隐藏了一些内容。也许她已经给了翟晨面子,也许那一个巴掌只是个收场的方式罢了,谁也不知道余玲的潜台词到底是什么――不,翟晨除外。在众多朋友面前,在白老师这个靠山面前,她却选择了低头,她完全不信任自己的主场。最关键的是,她扔掉了自己一贯的淡定和傲慢,主动毁掉了一个风光无限的翟晨。这简直不可思议。

    但她马上恢复正常,就好像那个巴掌是打在别人脸上。那个下午她们俏东四就开始训练了,所有人绝口不提开会的事,就连喜欢以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来开玩笑的尹若寒也乖了许多,只是在休息的时候和冉琳琳打闹几下。翟晨却比她还活跃,似乎努力表现出自己的解脱,不再需要她们再察言观色。她和若寒一起逗了逗琳琳,然后又在展唯身边伺机下手。展唯现后拽着若寒的小辫使劲拧,拧得若寒嘴都歪到耳根子去了,却还细声细气地说着“讨厌”。翟晨笑坏了,这次她终于不是强颜欢笑了。

    排练结束后韩钧把她接走了。在路上韩钧告诉她白老师准备再让他参加一个原创作品大赛,全国级的,乐团就一个名额。翟晨替他做了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继续深入这个话题。韩钧聊完了自己的比赛又说俏东四,说其实现在白老师和刘参谋已经为你们报了好几个比赛的名了,只不过没告诉你们而已,怕你们紧张分心。毕竟展唯和冉琳琳都是新人,新人都容易心浮气躁。翟晨理解,但她马上想到了关键问题:

    那我的琴呢?我不能总用别人的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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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失踪(1)

    韩钧不会去找胖三儿要琴了,他们已经彻底断交了。林川这么告诉展唯。

    展唯并不惊讶,她知道这事已经跌破韩钧的底线,他不可能不明确态度。展唯很是愤慨:胖三儿至于么?女孩之间的事,他一大老爷们瞎搅和,有意思呀?

    她是在诈林川。她知道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肯定还有内幕。以前那些表面的东西糊弄冉琳琳还行,在她这里却不过关。她早就看到一些苗头了,不论是从胖三儿那里还是从余玲那里。他们嘴中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暗语,似乎都和曾经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相对接。这不是秘密是什么?展唯对自己此类的直觉一向信心十足。

    没想到林川低头一笑,并不接话。

    她有些灰头土脸了,只能感叹:看来翟晨得置一把新琴了。

    林川来了精神,他说:“你是拉琴的,你知道小提琴大概多少钱一把吗?一般的就行。”

    展唯说:“原来翟晨改拉小提琴了。”

    林川脸红了,又笑:“哦,说错了,是大提琴。”

    那天林川就以这个不痛不痒的理由使劲缠着展唯,最后两人竟然还去了西四琴行。展唯认得那里的老板,一进去就聊个没完没了,把林川一人扔在柜台前。他看了半天,价格最便宜的大提琴也在一万左右,而且模样平平,说不定翟晨还看不上眼呢。他把展唯拉到一边,悄悄地问:“你能不能跟这儿老板侃侃价呀?太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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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唯刚才还嘻嘻哈哈地谈笑,一听这话立马变了色:“你说什么?你当是你在三蹦子上买西葫芦呀?嫌贵去商场买练习琴去,估计一千都到不了!”

    然后她就眼珠子拐弯地瞪林川,没想到目光甩到门外的一瞬,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捅捅林川:“哎,哎哎,那不是李晓洁么?”

    展唯的眼神真好,隔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还能认清这个半生不熟的面孔。果然是李晓洁,她一手拎着几个纸袋,一手拽着上次的那个小孩,好像刚刚购物回来。展唯说她是不是退学了呀?天天在家相夫教子呢。

    林川说你别胡说八道。

    他说完就后悔了,展唯已经走出了店门。林川赶紧追上去,堆出一脸笑容请她恕罪。展唯故意走得凶神恶煞,就跟走第三梯队似的。然后她问他:谁胡说八道?林川说反正不是你行了吧。展唯用白眼砸他:你还向着她说话,你胳膊肘……她说到这儿磕巴了,马上换词:你们俩是不是有一腿呀?那孩子管你叫什么呀?林川拽她,俩人都站住了。他一字一顿地澄清:那孩子是她哥哥的,是她的侄子。

    展唯嘁了一声,又去走第三梯队了。

    他们很快回了学校,当晚乐团合练。合练完后俏东四开了一个会,商量着翟晨买琴的事。蒋天威先言,他说买什么呀,我看不如去琴行租一把得了。省得买了便宜的影响挥。林川下午受了展唯的点化,补充说可以先去买把练习琴排练的时候用。尹若寒说哟,练习琴可没法用,跟拉锯似的!林川一想也是,这就好比大家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别人碗里的都是肉,凭什么翟晨就只能喝棒子面粥?想罢他不言语了。他的不平传递给了韩钧,韩钧骂了一句什么,谁都七上八下地猜他骂的是谁,于是就都沉默了。蒋天威站起来转圈,冉琳琳的眼珠随他一起转,后来俩人都有些晕。最后蒋天威说:

    “只有一个方法可行。就是去找胖三儿要琴。”

    “别你妈扯淡了。”韩钧说。

    这件事到了下个周末时终于有了下文。那个早上冉琳琳一如既往地来展唯家砸门,展唯出来一看,所有人竟然已经整装待站在门口恭候。她吓了一跳,问干什么。冉琳琳笑道:“天威昨天打听着了,颐和园北宫门有家琴行价格比较低,我们就商量着一起过去看看。”

    展唯上下打量着冉琳琳,心想这家伙俨然已经和姓蒋的穿一条裤子了,哪天被卖了还得替人家点钱呢。她忿忿地说:“你怎么提前不说?我去不了,我妈说今天让我带着展去找工作。”林川朝院子里探头:“你叫他跟咱们一起去呗。”展唯说:“站着说话不腰疼。”

    蒋天威刚要斡旋,展就从门缝里钻出来了。他早就看出林川对姐姐情有独钟,当然要帮忙,顺水人情么,他太需要这个机会了。本来他也不打算去找工作的,要不是昨晚父母又和他严正谈判,他才不会冒这个傻气呢。于是他对展唯说:“你就跟他们去吧!人家这么一大伙人都找上门来了,你好意思说不去?哪有这么大脸呀,不利于团结!”

    展唯想了想,问他:“那你怎么办?”展看着她嘿嘿一笑:“找工作啊,你不跟着我挺好,我怕你一言不和再踹死人家。”

    于是大家在路上都开始笑话展唯,他们说你是不是练过跆拳道啊?那动作和度,太专业了。冉琳琳还学了几个展唯的经典招式,说她以前总结过,展唯踢人分三步。第一步是瞪眼,然后是后退,然后才上腿。这三个步骤简直太科学了,瞪眼给了气势、后退给了空间、踢腿给了威力,让受害人猝不及防,防不胜防。所有人都笑得哈了腰,蒋天威还说你再给我学学她怎么瞪眼的?

    琳琳把腰一插、头一歪,使劲绷着上下眼皮。然后想起什么,又皱眉撅嘴。展唯气坏了,却阴阳怪气地笑着拍她:我哪有琳琳漂亮,我这样是母夜叉,琳琳这样最少也算个豆腐西施呀!

    后来他们在公共汽车上也闹个不停,车子拐弯时尹若寒还趁机把冉琳琳推到了蒋天威的怀里。冉琳琳不好意思了,刚要闪开,就看见韩钧和翟晨在那边都搂到一块了。琳琳一想算了,搂会儿就搂会儿吧,说不定呆会儿林川和展唯还搂上了呢。

    她小瞧了展唯。展唯心里早就有人了,她一旦认准某些事情,就会变得特别封建。但她也不回避林川,她觉得那是欲盖弥彰。所以无论林川说什么她至少都洗耳恭听,然后再依内容去形成态度。一旦碰到了她能共鸣的内容,她会眉飞色舞,反之就是张牙舞爪。他们几乎没有客套和礼让,完全是哥们之间的气氛。展唯对这个定义非常明确,因为在遥远的南方,还有个王东对比着呢。

    六、失踪(2)

    林川比不上王东,展唯早有定论。王东是谁?音乐学院的才子,知名乐团的领军人物,恐怕连韩钧都望尘莫及。这都是次要,关键是王东非常有头脑有见地,展唯需要他的熏陶。但凡她找到一个开放性的话题,他一定会立即给出自己的观点,一阵见血,立场坚定,就像律师辩护那样满嘴的论据。展唯觉得听他说话很长见识,尽管摆脱不了一种仰望的疲倦,却能实实在在地提高自己的境界。而林川就逊色多了,同样的话题,他顶多只会问东问西地打听细节罢了,然后在自己这边复制出展唯的感**彩,去逢迎她、顺应她。这让展唯很不自在。

    林川又开始问了,他问问题时锲而不舍的劲头简直和他们初遇时派若两人。他扶着车上的把手问展唯累吗?展唯说累又能怎么样,车上又没座。林川说你经常做公共汽车吗?展唯说不经常,别看学校不在东城,骑车骑不了多会儿就能到。林川笑了,他说我好几次在汽车上看见你呢,你蹬车那样特英勇。展唯说不英勇行么?昨个晚上刮大风,我恨不得倒着骑,绕地球一圈再回家!

    林川瞄准机会给她找了一个座,展唯感激涕零。他们的话题开始规整起来,谈人生、谈理想,反而倒没了之前的随心所欲。林川其实是一个很能规划未来的人,只是不善表达和传述,说得有些凌乱。理想一旦凌乱,就开始荒诞不经。他学的是人力资源管理,听着一个很上位的专业,其实真正对口的岗位难觅而且难得,还不像蒋天威的卫生事业管理能和医院或者器械公司擦边,多少有个大体的范畴。所以林川不得不做两手准备,那就是经商或者考公务员。展唯蹩眉想了想,问他:你打算做什么生意?林川说不知道。展唯又问你家有生意场上的人吗?林川说没有。展唯明白了,这些后路比他的专业还虚无缥缈呢,不提也罢。

    终于到了北宫门,一行人叽哩哇啦地下了车,看看太阳还挂得老高,于是贪玩的冉琳琳提议去颐和园转一圈。展唯白她:就知道玩,忘了正事了?韩钧也说先找琴行吧,但愿大礼拜天的人家能开门。

    后来琴行是找到了,琴却没买成。依旧是价格问题。那里最便宜的一把大提琴明码标价三千九,显然在翟晨承受的范围之外。他们扎堆悄悄地凑了凑,最多也就能拿出两千多块钱,还都是生活费,全花了一伙人就得上街要饭。翟晨于是明令禁止再提摊钱的事,她心想要是真这么把琴买了那自己也就等于卖身给了俏东四,以后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而且摊的钱早晚要还,那不更是一笔巨额糊涂账么。她想都不要去想。

    她的心思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于是谁都没再勉强。若寒和展唯劝了劝她,让她先买把练习琴,比赛时借把好的不就行了。翟晨淡然地笑笑,和他们一起走出琴行。天色还早,但是谁都没有去游园的心情了。蒋天威看见街对面有个门脸体面的照相馆,于是说:“既然来了就一起照个相吧,也算对得起一个多钟头的公共汽车!”

    七人走到里面,现最漂亮的一张照相背景是荷叶丛中的十七孔桥。摄影师给他们端来了三把椅子,告诉他们男的应该坐着,女的站在后面。展唯白了一眼摄影师,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挪身到翟晨身旁。若寒和琳琳稍矮一些,自觉地站到两边。几个男的也算默契,韩钧坐在正中,而且还翘起了二郎腿。继而他对林川指手画脚:你别坐得那么规矩。这儿又不是中南海,自然点儿行吗。林川于是也翘起了腿,但膝盖马上碰到了韩钧的鞋底,手忙脚乱地掸了半天。展唯在后面居高临下地说韩钧你别翘着腿了,怎么感觉就跟一家之主似的。若寒一听明白过味来了:那她们不就都成了三妻四妾了吗!?于是也执意让他把腿放下。冉琳琳趁乱赶紧去给蒋天威收拾头,然后又把择出的碎布毛抛到空中。几个女的忙碌了半天,终于把三个男的归置好。在快门响起的同时所有人都使劲把笑容提到头顶,四肢却僵得异常显著,展唯还晃了一下,然后脑子里传来一阵骨节摩擦的声音。

    好容易把照片拍完,蒋天威把收据塞给展唯,然后大家又一路颠簸地回到东城。下车后林川小声问展唯:后天我陪你去取照片吧?展唯后天没课,但也不想过于痛快地答应,于是说到时候我要有空我就去找你吧。

    没想到后天却找不到他了,展唯倒成了剃头挑子一头热。她气坏了,把还在宿舍睡懒觉的冉琳琳提了起来,问她知不知道蒋天威和林川的行踪。琳琳无奈地钻出美梦,嘴边还淤着口水,迷迷糊糊地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

    六、失踪(3)

    中午吃饭时展唯看见了在饭堂门口转悠的翟晨。两人打了招呼,马上不约而同地问那三人的行踪。展唯有些傻眼了,看来女人们都蒙在鼓里。他们能去哪里呢?整整消失了一上午,韩钧把一门重要的考试都旷了。展唯知道翟晨心重,于是劝她说别担心了,三个大老爷们能出什么事啊。翟晨说他们不出事不代表就不惹事,韩钧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展唯抱着胳膊,似乎已经看起热闹来了。

    “你平常也应该多劝劝他,别什么都瞧了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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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晨知道她这话多半是帮林川说的,每每韩钧嘲弄林川时展唯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谁知道他们俩怎么回事。翟晨虽然嘴上从来不问,心里却猜得比谁都频繁。

    冉琳琳和尹若寒却问。三个男的失踪了一天,似乎有好些话题可以暂时解密。她们四个排练完毕后扎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落入了街头老大妈们的俗套。冉琳琳先没心没肺地言,她说经她观察的两个多月来看,蒋天威是一个靠得住的男人。展唯的眼珠转半天,怎么都无法把那个竹竿一样的大男孩和“男人”这个词联系到一起。琳琳然后举了许多例子,都是小事,在她嘴里却惊天地泣鬼神,都把细节夸张成了事迹。蒋天威的大方、豁达、乐观和幽默,都是琳琳追捧和享受的,她的幸福嚣张地挑衅着周围三个姐们。她还问翟晨:韩钧对你怎么样?翟晨半虚半实地搪塞着,还行吧,就是他太傲慢,什么都得听他的。若寒批判道这是人尽皆知的,你说不说两可。

    若寒又嘿嘿地问展唯:你呢?你跟林川呢?展唯警惕了,你们怎么乱点鸳鸯谱,他又不是我对象。琳琳不满地啧了一声:是你看不上人家?展唯说没有,哪儿的事啊。琳琳飞快地问:那就是看得上了?展唯说也没有,就是没感觉罢了。她扔过去了一个最沉重的答案,一下把琳琳继续问下去的兴趣砸没了。展唯掌握了主动权,她问尹若寒怎么没听你说过你男朋友呀?他是哪儿的?若寒倒不忌讳这个话题,只是谁也没见过她对象,想细聊也无从聊起。

    几个女的斗了一下午贫,晚上一蹦三跳地去饭堂吃了饭。吃完饭又去散了步,话题逐渐少了起来。不早了,他们应该回来了吧。冉琳琳试探着问。

    “不知道。你找他们有事?”展唯问。

    “你这话问的,”翟晨先鸣不平了,“找男朋友还分有事没事?”

    展唯倒把这点忽略了,这还算个性质问题呢。于是她建议:“那你们?搭伴去男生宿舍问问吧。找见了就一起呆会儿,找不见说不定他们就是回家了,你们就回来得了。”

    于是两伙人分道扬镳。展唯和尹若寒回去后洗了一个澡,然后就去若寒的屋里看电视。尹若寒既不喜欢曲艺影剧也不喜欢新闻科教,转遍了所有台专门挑广告看。展唯刚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等看到若寒一脸向往地欣赏着屏幕上闪闪光的口红广告时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崇尚这个,怪不得平时身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呢,耳朵上还打了洞,睫毛的颜色还变来变去的。展唯其实挺想劝她,要真打算俏丽起来,还不如正经去买双高跟鞋,或者淘个能够塑形的胸罩。她那骨头架子太袖珍了,这么不切实际地瞎打扮,倒成了一个半人半妖的小怪物。

    小怪物又看了一个洗面奶的广告,下决心要买。展唯说你有病,我这么多年了都用香皂洗脸,你看我脸上有包吗?若寒怒其不争地翻了个白眼,说你的包在脑子里。你瞅瞅人家翟晨,长得算可以了吧,但还得天天把自己?饬成朵花儿,要不怎么能笼得住韩钧呢。

    真正的尹若寒开始现身了,这内容这腔调,是她的惯有把式。展唯虽然听着有些刺耳,但还是想一探她的初衷,于是顺势往下说:“咳,可不是么,韩钧傲得走路都下巴朝人,肯定对女朋友要求也特高。”

    尹若寒的脸颊不知什么时候飞上一抹微笑,展唯坐在她的旁边,只看见了一片笑容的轮廓,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若寒说:“这也是翟晨有本事。”

    展唯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了。她知道即使真的有什么秘密,尹若寒也不会说出来的。她就是这样,渲染得越是邪乎,就越是要守口如瓶,然后让你自己去慢慢参透。她喜欢看着你去怀疑、去猜忌,从而去观察和留心,在今后的各个细节中多问一句或多看一眼。那比直截了当地捅破要精彩得多。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呢。

    过了一会儿冉琳琳和翟晨来了。她们说韩钧他们没回宿舍,校外的饭馆球场也没有他们的影子。琳琳总结说可能真的出什么事了,咱们要不报警去?

    一听就是翟晨的主意。展唯说要报警也得由人家家人出面。四个大姑娘去给三个小伙子报失踪,你不嫌丢人吗!等明天看看情况再说吧,不行就去趟蒋天威家。

    这话掷地有声,翟晨和冉琳琳只有拥护的份了。四个人坐到屋子的最深处,一句担心接着一句安慰,好像到世界末日之前她们就剩这一个话题了似的。最后尹若寒坚持不住了,歪在床上头朝里一动不动。这就是逐客的意思了,翟晨随便抻了条毛巾被给她盖上,然后招呼大家出了屋。

    都回了宿舍,临分手前她们约定了什么展唯忘得一干二净。她一觉醒来时自己还是趴着的姿势,耳边跳动着大脸妹那台半导体里传来的音乐。她半梦半醒地紧张了一下,因为曾经听人说趴着睡对心脏不好,于是赶紧翻身,把床压迫得吱吱直响。这时大脸妹提着一袋早点推门进来了,她锤锤展唯的脑门,说:“宿舍楼外面有个叫林川的男的找你。”

    六、失踪(4)

    这句话过了好几秒钟才传到展唯的脑子里。她的神经一抖,马上由松垮变为僵直。然后她衣冠不整地跳下床,随便拿湿毛巾往脸上抹了一把就趿上鞋子冲到门外。大脸妹暧昧而婉转的质问她一句都没有听见。

    她下楼的颠簸把脑子震得清醒许多。她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何必这么火急火燎的,又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况且林川既然来了,也就说明他们没出事,她就更没有理由着急了。于是在出大门前她把步伐由跑变走,走到安然无恙的林川面前,问他有何贵干。

    林川的确没什么异样,连眼圈的颜色都比展唯正常。他的口气更加自然:“我来找你去取照片啊。昨天有点事,耽搁了。”

    展唯打量着这张单纯憨厚的脸,努力辨认着里面包着的是不是另外一个人。林川被看得有些毛,继而才现她的装束和容颜有些不堪入目。

    “你这是怎么了?昨儿个一宿没睡?”

    展唯赶紧否认。万一让他知道了她担心他们那该多么不成体统。她胡乱编了个理由,说大脸妹听收音机听得太晚,打搅了她的睡眠。林川“嗬”了一声,说那她现在肯定也挺惨的吧?是腰折了还是收音机碎了?

    她手攥成了拳头,差一点就甩了出去,心想先让你变惨点。我为你们空前地熬了半宿,到头来竟然成了自作多情,还给我风凉话听!她看着林川木讷而又无辜的表情,想要把昨晚女人们的事情和盘托出,又怕和自己之前的话相矛盾。最后她思维混乱了,她问:“蒋天威和韩钧在哪儿呢现在?”

    “宿舍呢啊。”林川眨眨眼睛,“怎么了?他们说不去了。”

    他竟然这么轻描淡写,展唯吐了口气,心里一个劲地夸自己明智。幸亏昨晚她们没有大动干戈,否则大家就都有好戏看了。现在想想估计谁都开了窍:三个男的找个地方玩玩,消磨一天的时光,能有什么不正常?她也不看看疑神疑鬼的人是谁――蒋天威和韩钧的女朋友,她展唯凑什么份子!她往出择自己还来不及呢。

    展唯豁然开朗了,然后二话不说地同林川去海淀取照片。俩人在公共汽车上照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但谁也绝口不提昨天各自的行踪。今天林川的嘴里塞满话题,天南地北地说个没完没了。展唯扶着把手听他说,一副认真却很被动的样子。好多时候她确实希望能和他建立起一些共同语言,但实际上很难。每每当她和他站在一起时,她总觉得有种奇怪的声音在她耳朵边嘀咕:你是学音乐学的,他是学人力资源的。展唯就这样有了错觉,她觉得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后来她忏悔不已,学问不同又能怎么样,谁聊天能天天从专业知识里找话题?就拿她父母来说,一个小领导,一个小商贩,不也能天天同仇敌忾地把日子过好么。别净自己骗自己。

    想来想去还是因为她对林川没有感觉。

    冰火两重天。林川却一直兴趣盎然。他没完没了地和展唯侃大山,与其说是交流,不如说是心甘情愿地倾诉。他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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