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小说网 > 都市言情小说 > 天龙八部 > 第 17 部分

第 1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万仇夫妇对话,才知钟万仇和延庆太子安排下极毒辣的诡计,

    立意败坏段氏名声。三人在地道中低声商议,均觉此事牵连

    重大,且甚为紧急。一待钟夫人离去,巴天石当即悄悄钻出,

    施展轻功,踏勘了那石屋的准确方位和距离,由华赫艮重定

    地道的路线。众人加紧挖掘,又忙了一夜,直到次晨,才掘

    到了石屋之下。

    华赫艮掘入石屋,只见段誉正在斗室中狂奔疾走,状若

    疯颠,当即伸手去拉,岂知段誉身法既迅捷又怪异,始终拉

    他不着。巴天石和范骅齐上合围,向中央挤拢。石室实在太

    小,段誉无处可以闪避,华赫艮一把抓住了他手腕,登时全

    身大震,有如碰到一块热炭相似,当下用力相拉,只盼将他

    拉入地道,迅速逃走。那知刚一使劲,体内真气便向外急涌,

    忍不住“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巴天石和范骅拉着华赫艮

    用力一扯,三人合力,才脱去了“北冥神功”吸引真气之厄。

    大理三公的功力,比之无量剑弟子自是高得多了,又是见机

    极快,应变神速,饶是如此,三人都已吓出了一身冷汗,心

    中均道:“延庆太子的邪法当真厉害。”再也不敢去碰段誉身

    子。

    正在无法可施的当儿,屋外人声喧扰,听得保定帝、镇

    南王等都已到来,钟万仇大声讥嘲。范骅灵机一动:“这钟万

    仇好生可恶,咱们给他大大的开个玩笑。”当即除下钟灵的外

    衫,给木婉清穿上,再抱起钟灵,交给段誉。段誉迷迷糊糊

    的接过。华赫艮等三人拉着木婉清进了地道,合上石板,哪

    里还有半点踪迹可寻?

    保定帝见侄儿无恙,想不到事情竟演变成这样,又是欣

    慰,又觉好笑,一时也推想不出其中原由,但想黄眉僧和延

    庆太子比拚内力,已到了千钧一发的关头,稍有差池立时便

    有性命之忧,当即回身去看两人角逐。只见黄眉僧额头汗粒

    如豆,一滴滴的落在棋局之上,延庆太子却仍是神色不变,若

    无其事,显然胜败已判。

    段誉神智一清,也即关心棋局的成败,走到两人身侧,观

    看棋局,见黄眉僧劫材已尽,延庆太子再打一个劫,黄眉僧

    便无棋可下,势非认输不可。只见延庆太子铁杖伸出,便往

    棋局中点了下去,所指之处,正是当前的关键,这一子下定,

    黄眉僧便无可救药,段誉大急,心想:“我且给他混赖一下。”

    伸手便向铁杖抓去。

    延庆太子的铁杖刚要点到“上位”的三七路上,突然间

    掌心一震,右臂运得正如张弓满弦般的真力如飞般奔泻而出。

    他这一惊自是不小,斜眼微睨,但见段誉拇指和食指正捏住

    了铁杖杖头。段誉只盼将铁杖拨开,不让他在棋局中的关键

    处落子,但这根铁杖竟如铸定在空中一般,竟是纹丝不动,当

    即使劲推拨,延庆太子的内力便由他少商x而涌入他体内。

    延庆太子大惊之下,心中只想:“星宿海丁老怪的化功大

    法!”当下气运丹田,劲贯手臂,铁杖上登时出一股强悍绝伦

    的大力,一震之下,便将段誉的手指震脱了铁杖。

    段誉只觉半身酸麻,便欲晕倒,身子晃了几下,伸手扶

    住面前青石,这才稳住。但延庆太子所发出的雄浑内劲,却

    也有一小半犹如石沉大海,不知去向,他心中惊骇,委实非

    同小可,铁杖垂下,正好点在“上位”的七八路上。只因段

    誉这么一阻,他内力收发不能自如,铁杖下垂,尚挟余劲,自

    然而然的重重戳落。延庆太子暗叫:“不好!”急忙提起铁杖,

    但七八路的交叉线上,已戳出了一个小小凹d。

    高手下棋,自是讲究落子无悔,何况刻石为枰,陷石为

    子,内力所到处石为之碎,如何能下了不算?但这“上”位

    的七八路,乃是自己填塞了一只眼。只要稍明弈理之人,均

    知两眼是活,一眼即死。延庆太子这一大块棋早就已做成两

    眼,以此为攻黄眉僧的基地,决无自己去塞死一只活眼之

    理。然而此子既落,虽为弈理所无,总是功力内劲上有所不

    足。

    延庆太子暗叹:“棋差一着,满盘皆输,这当真是天意吗?”

    他是大有身分之人,决不肯为此而与黄眉僧再行争执,当即

    站起身来,双手按在青石岩上,注视棋局,良久不动。

    群豪大半未曾见过此人,见他神情奇特,群相注目。只

    见他瞧了半晌,突然间一言不发的撑着铁杖,杖头点地,犹

    如踩高跷一般,步子奇大,远远的去了。

    蓦地里喀喀声响,青石岩晃了几下,裂成六七块散石,崩

    裂在地,这震烁今古的一局棋就此不存人世。群豪惊噫出声,

    相顾骇然,除了保定帝、黄眉僧、三大恶人之外,均想:“这

    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尸一般的青袍客,武功竟然这等

    厉害。”

    黄眉僧侥幸胜了这局棋,双手据膝,怔怔出神,回思适

    才种种惊险情状,心中始终难以宁定,实不知延庆太子何以

    在稳c胜券之际,突然将他自己一块棋中的两只眼填塞了一

    只。难道眼见段正明这等高手到来,生怕受到围攻,因而认

    输逃走吗?但他这面帮手也是不少,未必便斗不过。

    保定帝和段正淳、高昇泰等对这变故也均大惑不解,好

    在段誉已然救出,段氏清名丝毫无损,延庆太子败棋退走,这

    一役大获全胜,其中猜想不透的种种细节也不用即行查究。段

    正淳向钟万仇笑道:“钟谷主,令爱既成我儿姬妾,日内便即

    派人前来迎娶。愚夫妇自当爱护善待,有若亲女,你尽管放

    心好了。”

    钟万仇正自怒不可遏,听得段正淳如此出言讥刺,刷的

    一声,拔出腰间佩刀,便往钟灵头上砍落,喝道:“气死我了,

    我先杀了这贱人再说。”

    蓦地里一条长长的人影飘将过来,迅捷无比的抱住钟灵,

    便如一阵风般倏然而过,已飘在数丈之外。嗒的一声响,钟

    万仇一刀砍在地下,瞧抱着钟灵那人时,却是“穷凶极恶”云

    中鹤,怒喝:“你……你干甚么?”

    云中鹤笑道:“你这个女儿自己不要了,就算已经砍死了,

    那就送给我罢。”说着又飘出数丈。他知别说保定帝和黄眉僧

    的武功远胜于己,便段正淳和高昇泰,也均是了不起的人物,

    是以打定主意抱着钟灵便溜,眼见巴天石并不在场,自己只

    要施展轻功,这些人中便无一追赶得上。

    钟万仇知他轻功了得,只急得双足乱跳,破口大骂。保

    定帝等日前见过他和巴天石绕圈追逐的身手,这时见他虽然

    抱着钟灵,仍是一飘一晃的轻如无物,也都奈何他不得。

    段誉灵机一动,叫道:“岳老三,你师父有命,快将这个

    小姑娘夺下来。”南海鳄神一怔,怒道:“妈巴羔子,你说甚

    么?”段誉道:“你拜了我为师,头也磕过了,难道想赖?你

    说过的话是放p么?你定是想做乌龟儿子王八蛋了!”南海鳄

    神横眉怒目的喝道:“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你是我师父便怎

    么?老子恼将起来,连你这师父也一刀杀了。”段誉道:“你

    认了便好。这个姓钟的小姑娘是我妻子,就是你的师娘,快

    去给我夺回来。这云中鹤侮辱她,就是辱你师娘,你太也丢

    脸了,太不是英雄好汉了。”

    南海鳄神一怔,心想这话倒也有理,忽然想起木婉清是

    他妻子,怎么这姓钟的小姑娘也是他的妻子了?问道:“究竟

    我有几个师娘?”段誉道:“你别多问,总而言之,倘若你夺

    不回你这个师娘,你就太也丢脸。这里许多好汉个个亲眼看

    见,你连第四恶人云中鹤也斗不过,那你就降为第五恶人,说

    不定是第六恶人了。”要南海鳄神排名在云中鹤之下,那比杀

    了他的头还要难过,一声狂吼,拔足便向云中鹤赶去,叫道:

    “快放下我师娘来!”

    云中鹤纵身向前飘行,叫道:“岳老三真是大傻瓜,你上

    了人家大当啦!”南海鳄神最爱自认了不起,云中鹤当着这许

    多人的面说他上了人家的当,更令他怒火冲天,大叫:“我岳

    老二怎会上别人的当?”当即提气急追。两人一前一后,片刻

    间已转过了山坳。

    钟万仇狂怒中刀砍女儿,但这时见女儿为恶徒所擒,毕

    竟父女情深,又想到妻子问起时无法交代,情急之下,也提

    刀追了下去。

    保定帝当下和群豪作别,一行离了万劫谷,径回大理城,

    一齐来到镇南王府。华赫艮、范骅、巴天石三人从府中迎将

    出来,身旁一个少女衣饰华丽,明媚照人,正是木婉清。

    范骅向保定帝禀报华赫艮挖掘地道、将钟灵送入石屋之

    事,于救出木婉清一节却含糊带过。众人才知钟万仇害人不

    成,反害自己,原来竟因如此,尽皆大笑。

    那“y阳和合散”药性虽然猛烈,却非毒药,段誉和木

    婉清服了些清泻之剂,又饮了几大碗冷水,便即消解。

    午间王府设宴。众人在席上兴高采烈的谈起万劫谷之事,

    都说此役以黄眉僧与华赫艮两人功劳最大,若不是黄眉僧牵

    制住了段延庆,则挖掘地道非给他发觉不可。

    刀白凤忽道:“华大哥,我还想请你再辛苦一趟。”华赫

    艮道:“王妃吩咐,自当遵命。”刀白凤道:“请你派人将这条

    地道去堵死了。”华赫艮一怔,应道:“是。”却不明她的用意。

    刀白凤向段正淳瞪了一眼,说道:“这条地道通入钟夫人的居

    室,若不堵死,就怕咱们这里有一位仁兄,从此天天晚上要

    去钻地道。”众人哈哈大笑。

    木婉清隔不多久,便向段誉偷眼瞧去,每当与他目光相

    接,两人立即转头避开。她自知此生此世与他已休想成为夫

    妇,想起这几天两人石屋共处的情景,更是黯然神伤。只听

    众人谈论钟灵要成为段誉的姬妾,又说她虽给云中鹤擒去,但

    南海鳄神与钟万仇两人联手,定能将她救回,又听保定帝吩

    咐褚古傅朱四人,饭后即去打探钟灵的讯息,设法保护,木

    婉清越听越怒,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金盒,便是当日钟夫人

    要段誉来求父亲相救钟灵的信物,伸手递到段正淳面前,说

    道:“甘宝宝给你的!”

    段正淳一愕,道:“甚么?”木婉清怒道:“是钟灵这小丫

    头的生辰八字。”持着金盒将段誉一指,又道:“甘宝宝叫他

    给你。”

    段正淳接了过来,心中一酸,他早认得这金盒是当年自

    己与甘宝宝定情之夕给她的,打开盒盖,见盒中一张小小红

    纸,写着:“乙未年十二月初五丑时”九个小字,字迹歪歪斜

    斜,正是甘宝宝的手笔。

    刀白凤冷冷的道:“那好得很啊,人家把女儿的生辰八字

    也送过来了。”

    段正淳翻过红纸,只见背后写着几行极细的小字:“伤心

    苦候,万念俱灰。然是儿不能无父,十六年前朝思暮盼,只

    待君来。迫不得已,于乙未年五月归于钟氏。”字体纤细,若

    非凝目以观,几乎看不出来。段正淳想起对甘宝宝辜负良深,

    眼眶登时红了,突然间心念一动,顷刻间便明白了这几行字

    的含义:“宝宝于乙未年五月嫁给钟万仇,钟灵却是该年十二

    月初五生的,多半便不是钟万仇的女儿。宝宝苦苦等候我不

    至,说‘是儿不能无父’,又说“迫不得已’而嫁,自是因为

    有了身孕,不能未嫁生儿。那么钟灵这孩儿却是我的女儿。正

    是……正是那时候,十六年前的春天,和她欢好未满一月,便

    有了钟灵这孩儿……”想明白此节,脱口叫道:“啊哟,不成!”

    刀白凤问道:“甚么不成?”段正淳摇摇头,苦笑道:“钟

    万仇这家伙……这家伙心术太坏,安排了这等毒计,陷害我

    段氏满门,咱们决不能……决不能跟他结成亲家。此事无论

    如何不可!”刀白凤听他这几句吞吞吐吐,显然是言不由衷,

    将他手中的红纸条接过来一看,微一凝思,已明其理,忍不

    住哈哈大笑,说道:“原来……原来,哈哈,钟灵这小丫头,

    也是你的私生女儿。”怒气上冲,反手就是一掌。段正淳侧头

    避开。

    厅上众人俱都十分尴尬。保定帝微笑道:“既是如此,这

    事也只好作为罢论了……”

    只见一名家将走到厅口,双手捧着一张名帖,躬身说道:

    “虎牢关过彦之过大爷求见王爷。”段正淳心想这过彦之是伏

    牛派掌门柯百岁的大弟子,外号叫作“追魂鞭”,据说武功颇

    为了得,只是跟段家素无往来,不知路远迢迢的前来何事,当

    即站起身来,向保定帝道:“这人不知来干甚么,兄弟出去瞧

    瞧。”

    保定帝微笑点头,心想:“这‘追魂鞭’来得巧,你正好

    乘机脱身。”

    段正淳走出花厅,高昇泰与褚、古、傅、朱跟随在后。踏

    进大厅,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坐在西首椅上。那人

    一身丧服,头戴麻冠,满脸风尘之色,双目红肿,显是家有

    丧事、死了亲人,见到段正淳进厅,便即站起,躬身行礼,说

    道:“河南过彦之拜见王爷。”段正淳还礼道:“过老师光临大

    理,小弟段正淳未曾远迎,还乞恕罪。”过彦之心想:“素闻

    大理段氏兄弟大富大贵而不骄,果然名不虚传。”说道:“过

    彦之草野匹夫,求见王爷,实是冒昧。”段正淳道:“‘王

    爷’爵位仅为俗人而设。过老师的名头在下素所仰慕,大家

    兄弟相称,不必拘这虚礼。”引见高昇泰后,三人分宾主坐下。

    过彦之道:“王爷,我师叔在府上寄居甚久,便请告知,

    请出一见。”段正淳奇道:“过兄的师叔?”心想:“我府里哪

    里有甚么伏牛派的人物?”过彦之道:“敝师叔改名换姓,借

    尊府避难,未敢向王爷言明,实是大大的不敬,还请王爷宽

    洪大量,不予见怪,在下这里谢过了。”说着站起来深深一揖。

    段正淳一面还礼,一面思索,实想不起他师叔是谁?

    高昇泰也自寻思:“是谁?是谁?”蓦地里想起了那人的

    外号和姓氏,心道:“必定是他!”向身旁家丁道:“到帐房去

    对霍先生说,河南追魂鞭过大爷到了,有要紧事禀告‘金算

    盘’崔老前辈,请他到大厅一叙。”

    那家丁答应了进去。过不多时,只听得后堂踢踢蹋蹋脚

    步声响,一个人拖泥带水的走来,说道:“你这一下子,我这

    口闲饭可就吃不成了。”

    段正淳听到“金算盘崔老前辈”这七字,脸色微变,心

    道:“难道‘金算盘崔百泉’竟是隐迹于此?我怎地不知?高

    贤弟却又不跟我说?”只见一个形貌猥琐的老头儿笑嘻嘻的走

    出来,却是帐房中相助照管杂务的霍先生。此人每日不是在

    醉乡之中,便是与下人赌钱,最是惫懒无聊,帐房中只因他

    钱银面上倒十分规矩,十多年来也就一直容他胡混。段正淳

    大是惊讶:“这霍先生当真便是崔百泉?我有眼无珠,这张脸

    往那里搁去?”幸好高昇泰一口便叫了出来,过彦之还道镇南

    王府中早已众所知晓。

    那霍先生本是七分醉、三分醒,颠颠倒倒的神气,眼见

    过彦之全身丧服,不由得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

    ……”过彦之抢上几步,拜倒在地,放声大哭,说道:“崔师

    叔,我师……师父给……给人害死了。”那霍先生崔百泉神色

    立变,一张焦黄精瘦的脸上霎时间全是y鸷戒备的神气,缓

    缓的道:“仇人是谁?”过彦之哭道:“小侄无能,访查不到仇

    人的确讯,但猜想起来,多半是姑苏慕容家的人物。”崔百泉

    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恐惧之色,但惧色霎息即过,沉声道:“此

    事须得从长计议。”

    段正淳和高昇泰对望一眼,均想:“‘北乔峰,南慕容’,

    他伏牛派与姑苏慕容氏结上了怨家,此仇只怕难报。”

    崔百泉神色惨然,向过彦之道:“过贤侄,我师兄如何身

    亡归西,经过情由,请你详述。”过彦之道:“师仇如同父仇,

    一日不报,小侄寝食难安。请师叔即行上道,小侄沿途细禀,

    以免耽误了时刻。”崔百泉鉴貌辨色,知他是嫌大厅上耳目众

    多,说话不便,倒不争在这一时三刻的相差,心下盘算:“我

    在镇南王府寄居多年,不露形迹,哪料到这位高侯爷早就看

    破了我的行藏。我若不向段王爷深致歉意,便是大大得罪了

    段家。何况找姑苏慕容氏为师兄报仇,决非我一力可办,若

    得段家派人相助,那便判然不同,这一敌一友之间,出入甚

    大。”突然走到段正淳身前,双膝跪地,不住磕头,咚咚有声。

    这一下可大出众人意料之下,段正淳忙伸手相扶,不料

    一扶之下,崔百泉的身子竟如钉在地下一般,牢牢不动。段

    正淳心道:“好酒鬼,原来武功如此了得,一向骗得我苦。”劲

    贯双臂,往上一抬。崔百泉也不再运力撑拒,乘势站起,刚

    站直身子,只感周身百骸说不出的难受,有如一叶小舟在大

    海中猛受风涛颠簸之苦,情知是段正淳出手惩戒。他想我若

    运功抵御,镇南王这口气终是难消,说不定他更疑心我混入

    王府卧底,另有j恶图谋,乘着体内真气激荡,便即一交坐

    倒,索性顺势仰天摔了下去,模样狼狈已极,大叫:“啊哟!”

    段正淳微微一笑,伸手拉他起身,拉中带捏,消解了他

    体内的烦恶。

    崔百泉道:“王爷,崔百泉给仇人得无路可走,这才厚

    颜到府上投靠,托庇于王爷的威名之下,总算活到今日。崔

    百泉未曾向王爷吐露真相,实是罪该万死。”

    高昇泰接口道:“崔兄何必太谦?王爷早已知道阁下身分

    来历,崔兄既是真人不露相,王爷也不叫破,别说王爷知晓,

    旁人何尝不知?那日世子对付南海鳄神,不是拉着崔兄来充

    他师父吗?世子知道合府之中,只有崔兄才对付得了这姓岳

    的恶人。”其实那日段誉拉了崔百泉来冒充师父,全是误打误

    撞,只觉府中诸人以他的形貌最是难看猥崽,这才拉他来跟

    南海鳄神开个玩笑。但此刻崔百泉听来,却是深信不疑,暗

    自惭愧。

    高昇泰又道:“王爷素来好客,别说崔兄于我大理绝无恶

    意y谋,就算有不利之心,王爷也当大量包容,以诚相待。崔

    兄何必多礼?”言下之意是说,只因你并无劣迹恶行,这才相

    容至今,否则的话,早已就料理了你。

    崔百泉道:“高侯爷明鉴,话虽如此说,但姓崔的何以要

    投靠王府,于告辞之先务须陈明才是,否则太也不够光明。只

    是此事牵涉旁人,崔百泉斗胆请借一步说话。”

    段正淳点了点头,向过彦之道:“过兄,师门深仇,事关

    重大,也不忙在这一时三刻。咱们慢慢商议不迟。”过彦之还

    未答应,崔百泉已抢着道:“王爷吩咐,自当遵命。”

    这时一名家将走到厅口躬身道:“启禀王爷,少林寺方丈

    派遣两位高僧前来下书。”少林寺自唐初以来,即为武林中的

    泰山北斗。段正淳一听,当即站起,走到滴水檐前相迎。

    只见两名中年僧人由两名家将引导,穿过天井。一名形

    貌干枯的僧人躬身合十,说道:“少林寺小僧慧真、慧观,参

    见王爷。”段正淳抱拳还礼,说道:“两位远道光临,可辛苦

    了,请厅上奉茶。”

    来到厅上,二僧却不就座。慧真说道:“王爷,贫僧奉敝

    寺方丈之命,前来呈上书信,奉致保定皇爷和镇南王爷。”说

    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裹,一层层的解开,露出一封黄皮

    书信,双手呈给段正淳。

    段正淳接过,说道:“皇兄便在此间,两位正好相见。”向

    崔百泉与过彦之道:“两位请用些点心,待会再行详谈。”当

    下引着慧真、慧观入内。

    其时保定帝已在暖阁中休憩,正与黄眉僧清茗对谈,段

    誉坐在一旁静听,见到慧真、慧观进来,都站起身来。段正

    淳送过书信,保定帝拆开一看,见那信是写给他兄弟二人的,

    前面说了一大段甚么“久慕英名,无由识荆”、“威镇天南,仁

    德广被”、“万民仰望,豪杰归心”、“阐护佛法,宏扬圣道”等

    等的客套话,但说到正题时,只说:“敝师弟玄悲禅帅率徒四

    人前来贵境,谨以同参佛祖、武林同道之谊,敬恳赐予照拂。”

    下面署名的是“少林禅寺释子玄慈合十百拜”。

    保定帝站着读信,意思是敬重少林寺,慧真和慧观恭恭

    敬敬的在一旁垂手侍立。保定帝道:“两位请坐。少林方丈既

    有法谕,大家是佛门弟子,武林一派,但教力所能及,自当

    遵命。玄悲大师明晓佛学,武功深湛,在下兄弟素所敬慕,不

    知大师法驾何时光临?在下兄弟扫榻相候。”

    慧真、慧观突然双膝跪地,咚咚咚咚的磕头,跟着便痛

    哭失声。

    保定帝、段正淳都是一惊,心道:“莫非玄悲大师死了?”

    保定帝伸手扶起,说道:“你我武林同道,不能当此大礼。”慧

    真站直身子,果然说道:“我师父圆寂了。”保定帝心想:“这

    通书信本是要玄悲大师亲自送来的,莫非他死在大理境内?”

    说道:“玄悲大师西归,佛门少一高僧,武林失一高手,实深

    悼惜。不知玄悲大师于何日圆寂?”

    慧真道:“方丈师伯月前得到讯息,‘天下四大恶人’要

    来大理跟皇爷与镇南王为难。大理段氏威镇天南,自不惧他

    区区‘四大恶人’,但恐两位不知,手下的执事部属中了暗算,

    因此派我师父率同四名弟子,前来大理禀告皇爷,并听由差

    遣。”

    保定帝好生感激,心想:“无怪少林派数百年来众所敬服,

    玄慈方丈以天下武林安危为己任,我们虽远在南鄙,他竟也

    关心及之。他信上说要我们照拂玄悲大师师徒,其实却是派

    人来报讯助拳。”当即微微躬身,说道:“方丈大师隆情厚意,

    我兄弟不知何以为报。”

    慧真道:“皇爷太谦了。我师徒兼程南来,上月廿八,在

    大理陆凉州身戒寺挂单,那知道廿九清晨,我们师兄弟四人

    起身,竟见到师父……我们师父受人暗算,死在身戒寺的大

    殿之上……”说到这里,已然呜咽不能成声。

    保定帝长叹一声,问道:“玄悲大师是中了歹毒暗器吗?”

    慧真道:“不是。”保定帝与黄眉僧、段正淳、高昇泰四人均

    有诧异之色,都想:“以玄悲大师的武功,若不是身中见血封

    喉的歹毒暗器,就算敌人在背后忽施突袭,也决不会全无抗

    拒之力,就此毙命。大理国中,又有哪一个邪派高手能有这

    般本领下此毒手?”

    段正淳道:“今儿初三,上月廿八晚间是四天之前。誉儿

    被擒入万劫谷是廿七晚间。”保定帝点头道:“不是‘四大恶

    人’。”段延庆这几日中都在万劫谷,决不能分身到千里之外

    的陆凉州去杀人,何况即是段延庆,也未必能无声无息的一

    下子就打死了玄悲大师。

    慧真道:“我们扶起师父,他老人家身子冰冷,圆寂已然

    多时,大殿上也没动过手的痕迹。我们追出寺去,身戒寺的

    师兄们也帮同搜寻,但数十里内找不到凶手的半点线索。”

    保定帝黯然道:“玄悲大师为我段氏而死,又是在大理国

    境内遭难,在情在理,我兄弟决不能置身事外。”

    慧真、慧观二僧同时跪下叩谢。慧真又道:“我师兄弟四

    人和身戒寺方丈五叶大师商议之后,将师父遗体暂厝在身戒

    寺,不敢就此火化,以便日后掌门师伯检视。我两个师兄赶

    回少林寺禀报掌门师伯,小僧和慧观师弟赶来大理,向皇爷

    与镇南王禀报。”

    保定帝道:“五叶方丈年高德劭,见识渊博,多知武林掌

    故,他老人家如何说?”

    慧真道:“五叶方丈言道:十之八九,凶手是姑苏慕容家

    的人物。”

    段正淳和高昇泰对望一眼,心中都道:“又是‘姑苏慕

    容’!”

    黄眉僧一直静听不语,忽然c口道:“玄悲大师可是胸口

    中了敌人的一招‘大韦陀杵’而圆寂么?”慧真一惊,说道:

    “大师所料不错,不知如何……如何……”黄眉僧道:“久闻

    少林玄悲大师‘大韦陀杵’功夫乃武林的一绝,中人后对方

    肋骨根根断折。这门武功厉害自然是厉害的,终究太过霸道,

    似乎非我佛门弟子……唉!”段誉c嘴道:“是啊,这门功夫

    太过狠辣。”

    慧真、慧观听黄眉僧评论自己师父,心下已是不满,但

    敬他是前辈高僧,不敢还嘴,待听段誉也在一旁多嘴多舌,不

    禁都怒目瞪视。段誉只当不见,毫不理会。

    段正淳问道:“师兄怎知玄悲大师中了‘大韦陀杵’而死?”

    黄眉僧叹道:“身戒寺方丈五叶大师料定凶手是姑苏慕容氏,

    自然不是胡乱猜测的。段二弟,姑苏慕容氏有一句话,叫做: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听见过么?”段正淳沉吟道:“这

    句话倒也曾听见过,只是不大明白其中含意。”黄眉僧喃喃的

    道:“以彼之道,还施之身。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脸上突然间闪过一丝恐惧之色。保定帝、段正淳和他相识数

    十年,从未见他生过惧意,那日他与延庆太子生死相搏,明

    明已经落败,虽然狼狈周章,神色却仍坦然,此刻竟然露出

    惧色,可见对手实是非同小可。

    暖阁中一时寂静无声。过了半晌,黄眉僧缓缓的道:“老

    僧听说世间确有慕容博这一号人物,他取名为‘博’,武功当

    真渊博到了极处。似乎武林中不论哪一派哪一家的绝技,他

    无一不精,无一不会。更奇的是,他若要制人死命,必是使

    用那人的成名绝技。”段誉道:“这当真匪夷所思了,天下有

    这许许多多武功,他又怎学得周全?”黄眉僧道:“贤侄此言

    亦是不错,学如渊海,一人如何能够穷尽?可是慕容博的仇

    人原亦不多。听说他若学不会仇人的绝招,不能用这绝招致

    对方的死命,他就不会动手。”

    保定帝道:“我也听说过中原有这样一位奇人。河北骆氏

    三雄善使飞锥,后来三人都身中飞锥丧命。山东章虚道人杀

    人时必定斩去敌人四肢,让他哀叫半日方死。这章虚道人自

    己也遭此惨报,慕容博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八个字,就

    是从章虚道人口中传出来的。”顿了一顿,又道:“当时济南

    闹市之中,不知有多少人围观章虚道人在地下翻滚号叫。”他

    说到这里,似乎依稀见到章虚道人临死时的惨状,脸色间既

    有不忍,又有不满之色。

    段正淳点头道:“那就是了。”突然想起一事,说道:“过

    彦之过大爷的师父柯百岁,听说擅用软鞭,鞭上的劲力却是

    纯刚一路,杀敌时往往一鞭击得对方头盖粉碎,难道他……

    他……”击掌三下,召来一名侍仆,道:“请崔先生和过大爷

    到这里,说我有事相商。”那侍仆应道:“是!”但他不知崔先

    生是谁,迟疑不走。段誉笑道:“崔先生便是帐房中那个霍先

    生。”那侍仆这才大声应了一个“是”,转身出去。

    不多时崔百泉和过彦之来到暖阁。段正淳道:“过兄,在

    下有一事请问,尚盼勿怪。”过彦之道:“不敢。”段正淳道:

    “请问令师柯老前辈如何中人暗算?是拳脚还是兵刃上受了致

    命之伤?”

    过彦之突然满脸通红,甚是惭愧,嗫嚅半晌,才道:“家

    师是伤在软鞭的一招‘天灵千裂’之下。凶手的劲力刚猛异

    常,纵然家师自己,也不能……也不能……”

    保定帝、段正淳、黄眉僧等相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是不

    由自主的一凛。

    慧真走到崔百泉和过彦之跟前,合十一礼,说道:“贫僧

    师兄弟和两位敌忾同仇,若不灭了姑苏慕容……”说到这里,

    心想是否能灭得姑苏慕容氏,实在难说,一咬牙,说道:“贫

    僧将性命交在他手里便了。”过彦之双目含泪,说道:“少林

    派和姑苏慕容氏也结下深仇么?”慧真便将师父玄悲如何死在

    慕容氏手下之事简略说了。

    过彦之神色悲愤,咬牙痛恨。崔百泉却是垂头丧气的不

    语,似乎浑没将师兄的血仇放在心上。慧观和尚冲口说道:

    “崔先生,你怕了姑苏慕容氏么?”慧真忙喝:“师弟,不得无

    礼。”崔百泉东边瞧瞧,西边望望,似怕隔墙有耳,又似怕有

    极厉害的敌人来袭,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慧观哼的一声,自

    言自语:“大丈夫死就死了,又有甚么好怕的?”慧真也颇不

    以崔百泉的胆怯为然,对师弟的出言冲撞就不再制止。

    黄眉僧轻轻咳嗽一声,说道:“这事……”崔百泉全身一

    抖,跳了起来,将几上的一只茶碗带翻了,乒乓一声,在地

    下打得粉碎。他定了定神,见众人目光都瞧在自己身上,不

    由得面红耳赤,说道:“对不住,对不住!”过彦之皱着眉头,

    俯身拾起茶杯碎片。

    段正淳心想:“这崔百泉是个脓包。”向黄眉僧道:“师兄,

    怎样?”

    黄眉僧喝了一口茶,缓缓的道:“崔施主想来曾见过慕容

    博?”崔百泉听到“慕容博”三字,“哦”的一声惊呼,双手

    撑在椅上,颤声道:“我没有……是……是见过……没有

    ……”慧观大声道:“崔先生到底见过慕容博,还是没见过?”

    崔百泉双目向空瞪视,神不守舍,段正淳等都是暗暗摇头。过

    彦之见师叔如此在人前出丑,更加的尴尬难受。过了好一会。

    崔百泉才颤声道:“没有……哪……大概……好像没有……这

    个……”

    黄眉僧道:“老衲曾有一件亲身经历,不妨说将出来,供

    各位参详。说来那是四十三年前的事了,那时老衲年轻力壮,

    刚出道不久,在江湖上也闯下了一点名声。当真是初生的犊

    儿不畏虎,只觉天下之大,除了师父之外,谁也不及我的武

    艺高强。那一年我护送一位任满回籍的京官和家眷,从汴梁

    回山东去,在青豹冈附近的山坳中遇上了四名盗匪。这四个

    匪徒一上来不抢财物,却去拉那京官的小姐。老衲当时年少

    气盛,自是容情不得,一出手便是辣招,使出金刚指力,都

    是一指刺入心窝,四名匪徒哼也没哼,便即一一毙命。

    “我当时自觉不可一世,口沫横飞的向那京官夸口,说甚

    么‘便再来十个八个大盗,我也一样的用金刚指送了他们性

    命。’便在那时,只听得蹄声得得,有两人骑着花驴从路旁经

    过。忽然骑在花驴背上的一人哼了一声,似乎是女子声音,哼

    声中却充满轻蔑不屑之意。我转头看去,见一匹驴上坐的是

    个三十六七岁的妇人,另一匹驴上则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

    清目秀,甚是俊雅,两人都全身缟素,服着重孝。却听那少

    年道:‘妈,金刚指有甚么了不起,却在这儿胡吹大气!’”

    黄眉僧的出身来历,连保定帝兄弟都不深知。但他在万

    劫谷中以金刚指力划石为局,陷石成子,和延庆太子搏斗不

    屈,众人均十分敬仰,而他的金刚指力更是无人不服,这时

    听他述说那少年之言,均觉小小孩童,当真胡说八道。

    不料黄眉僧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当时我听了这句话

    虽然气恼,但想一个黄口孺子的胡言何足计较?只向他怒目

    瞪了一眼,也不理睬。却听得那妇人斥道:‘这人的金刚指是

    福建蒲田达摩下院的正宗,已有三成火候。小孩儿家懂得甚

    么?你出指就没他这般准。’

    “我一听之下,自然又惊又怒。我的师门渊源江湖上极少

    人知,这少妇居然一口道破,而说我的金刚指力只有三成火

    候,我当然大不服气。唉,其实那时候我太也不知天高地厚,

    以其时的功力而论,说我有三成火候,还是说得高了,最多

    也不过二成六七分而已。我便大声道:‘这位夫人尊姓?小觑

    在下的金刚指力,是有意赐教数招么?’那少年勒住花驴,便

    要答话。那少妇忽然双目一红,含泪欲滴,说道:‘你爹临终

    时说过甚么话来。你立时便忘了么?’那少年道:‘是,孩儿

    不敢忘记。’两人挥鞭催驴,便向前奔。

    “我越想越不服,纵马追了上去,叫道:‘喂!胡说八道

    的指摘别人武功,若不留下数招,便想一走了之吗?’我骑的

    是匹脚力极快的好马,说话之间,已越过两匹花驴,拦在二

    人之前。那妇人向那少年道:‘你瞧,你随口乱说,人家可不

    答应了。’那少年显然对母亲很孝顺,再也不敢向我瞧上一眼。

    我见他们怕了我,心想孤儿寡妇,胜之不武,何必跟他们一

    般见识?但听那妇人的语气,这少年似乎也会金刚指力。我

    这门功夫足足花了十五年苦功,方始练成,这小小孩童如何

    能会?自然是胡吹大气,便道:‘今日便放你们走路,以后说

    话可得小心些。’

    “那妇人仍是正眼也不朝我瞧上一眼,向那少年道:‘这

    位叔叔说得不错,以后你说话可得小心些。’倘若就此罢休,

    岂不极好?可是那时候我年少气盛,勒马让在这边,那少妇

    纵驴先行,那少年一拍驴身,胯下花驴便也开步,我扬起马

    鞭,向花驴臀上抽去,大笑道:‘快快走罢!’马鞭距那花驴

    臀边尚有尺许,只听得嗤的一声,那少年回身一指,指力凌

    空而来,将我的马鞭荡得飞了出去。这一下可将我吓得呆了,

    他这一指指力凌厉,远胜于我。

    “只听那妇人道:‘既出了手,便得了结。’那少年道:

    ‘是。’勒转花驴,向我冲过来。我伸左掌使一招‘拦云手’向

    他推去,突然间嗤的一声,他伸指戳出,我只觉左边胸口一

    痛,全身劲力尽失。”

    黄眉僧说到这里,缓缓解开僧袍,露出瘦骨嶙嶙的胸膛

    来,只见他左边胸口对准心脏处有个一寸来深的d孔。d孔

    虽已结疤,仍可想像到昔日受创之重。所奇者这创口显已深

    及心脏,他居然不死,还能活到今日,众人都不禁骇然。

    黄眉僧指着自己右边胸膛,说道:“诸位请看。”只见该

    处皮r不住起伏跳动,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他生具异相,心

    脏偏右而不偏左,当年死里逃生,全由于此。

    黄眉僧缚好僧袍上的布带,说道:“似这等心脏生于右边

    的情状,实是万中无一。那少年见一指数中我的心口,我居

    然并不立时丧命,将花驴拉开几步,神色极是诧异。我见自

    己胸口鲜血汩汩流出,只道性命已是不保,哪里还有甚么顾

    忌,大声骂道:“小贼,你说会使金刚指,哼哼!达摩下院的

    金刚指,可有伤人见血却杀不了人的么!你这一指手法根本

    就不对,也决不是金刚指。’那少年纵身上前,又想伸指戳来,

    那时我全无抗御之能,只有束手待毙的分儿。不料那妇人挥

    出手中马鞭,卷住了少年的手臂。我迷迷糊糊之中,听得她

    在斥责儿子:‘姑苏姓慕容的,哪有你这等不争气的孩儿?你

    这指力既没练得到家,就不能杀他,罚你七天之内……’到

    底罚他七天之内怎么样,我已晕了过去,没能听到。”

    崔百泉颤声问道:“大……大师,以后……以后你再遇到

    他们没有?”

    黄眉僧道:“说来惭愧,老衲自从经此一役,心灰意懒,

    只觉人家小小一个少年,已有如此造诣,我便再练一辈子武

    功,也未必赶他得上。胸口伤势痊愈后,便离了大宋国境,远

    来大理,托庇于段皇爷的治下,过得几年,又出了家。老僧

    这些年来虽已参悟生死,没再将昔年荣辱放在心上,但偶而

    回思,不免犹有余悸,当真是惊弓之鸟了。”

    段誉问道:“大师,这少年若是活到今日,差不多有六十

    岁了,他就是慕容博吗?”

    黄眉僧摇头道:“说来惭愧,老衲不知。其实这少年当时

    这一指是否真是金刚指,我也没看清楚,只觉得出手不大像。

    但不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