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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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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誉只听得背后脚步声响,一只大手搭上了右肩,将他

    身子扳转,登时与干光豪面面相对。段誉苦笑道:“干老兄,

    干大嫂,恭喜你二位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无量剑东宗西宗

    合并归宗。”

    干光豪哈哈大笑,回头向那葛师妹望了一眼,段誉顺着

    他目光瞧去,见那葛师妹一张鹅蛋脸,左颊上有几粒白麻子,

    倒也颇有几分姿色。只见她满脸诧愕之色,渐渐的目露凶光,

    低沉着嗓子道:“问个清楚,他怎么到这里来啦?附近有无量

    剑的人没有?”

    干光豪脸上登时收起笑容,恶狠狠的道:“我娘子的话你

    听见了没有?快说。”段誉心想:“我胡说八道一番,最好将

    他们吓得快快逃走。否则这二人非杀了我灭口不可。”说道:

    “贵派有四位师兄,手提长剑,刚才匆匆忙忙的从门外走过,

    向东而去,似乎在追赶甚么人。”

    干光豪脸色大变,向那葛师妹道:“走罢!”那葛师妹站

    起身来,右掌虚劈,作个杀人的姿式。干光豪点点头,拔出

    长剑,径向段誉颈中斩落。

    这一剑来得好快,段誉见到那葛师妹的手势,便知不妙,

    早已缩身向后,可是仍然避不开,眼见白刃及颈,突然间嗤

    的一声轻响,干光豪仰天便倒,长剑脱手掷出。跟着又是嗤

    的一声。那葛师妹正要跨出店门,听得干光豪的呼叫,还没

    来得及转头察看,便已摔倒在门槛上。两人都是身子扭了几

    下,便即不动。只见干光豪喉头c了一枝黑色小箭,那葛师

    妹则是后颈中箭。听这嗤嗤两响,正是那黑衣女郎昨晚灭烛

    退敌的发s暗器之声。

    段誉又惊又喜,回过头来,背后空荡荡地并无一人。却

    听得店门外嘘溜溜一声马嘶,果然那黑衣女郎骑了黑玫瑰缓

    缓走过。

    段誉叫道:“多谢姑娘救我!”抢出门去。那女郎一眼也

    没瞧他,自行策马而行。段誉道:“若不是你发了这两枚短箭,

    我这当儿脑袋已不在脖子上啦。”那女郎仍不理睬。

    店主人追将出来,叫道:“相……相公,出……出了人命

    啦!可不得了啊!”段誉道:“啊哟,我还没给饭钱。”伸手要

    去掏银子,却见黑玫瑰已行出数丈,叫道:“死人身上有银子,

    他们摆喜酒请客,你自己拿罢!”急急忙忙的追到马后。

    那女郎策马缓行,片刻间出了市镇。段誉紧紧跟随,说

    道:“姑娘,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去连钟姑娘也

    一并救了罢。”那女郎冷冷的道:“钟灵是我朋友,我本来要

    去救她。可是我最恨人家求我。你求我去救钟灵,我就偏偏

    不去救了。”段誉忙道:“好,好。我不求姑娘。”那女郎道:

    “可是你已经求过了。”段誉道:“那么我刚才说过的不算。”那

    女郎道:“哼,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怎能不算?”

    段誉心道:“先前我在她面前老是自称大丈夫,她可见了

    怪啦,说不得,为了救钟姑娘一命,只好大丈夫也不做了。”

    说道:“我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我……我是全靠姑娘救了一条

    小命的可怜虫。”

    那女郎嗤的一声笑,向他打量片刻,说道:“你对钟灵这

    小鬼头倒好。昨晚你宁可性命不要,也是非充大丈夫不可,这

    会儿居然肯做可怜虫了。哼,我不去救钟灵。”

    段誉急道:“那……那又为甚么啊?”那女郎道:“我师父

    说,世上男人就没一个有良心的,个个都会花言巧语的骗女

    人,心里净是不怀好意。男人的话一句也听不得。”段誉道:

    “那也不尽然啊,好像……好像……”一时举不出甚么例子,

    便道:“好像姑娘的爹爹,就是个大大的好人。”那女郎道:

    “我师父说,我爹爹就不是好人!”

    段誉眼见那女郎催得黑玫瑰越走越快,自己难以追上,叫

    道:“姑娘,慢走!”

    突然间人影晃动,道旁林中窜出四人,拦在当路。黑玫

    瑰陡然停步,倒退了两步。只见这四人都是年轻女子,一色

    的碧绿斗篷,手中各持双钩,居中一人喝道:“你们两个,便

    是无量剑的干光豪与葛光佩,是不是?”

    段誉道:“不是,不是。干光豪和葛姑娘,早已那个……

    那个了。”那女子道:“甚么那个、那个了?你二人一男一女,

    年纪轻轻,结伴同行,瞧模样定是私奔,还不是无量剑干葛

    两个叛徒?”段誉笑道:“姑娘说话太也无理。葛光佩脸上有

    麻子点儿,这位姑娘却是花容月貌,大大不同。”那女子向黑

    衣女郎喝道:“把面罩拉下来!”

    蓦地里嗤嗤嗤嗤四声,黑衣女郎发出四枚短箭,铮铮两

    响,两个女子挥钩格落,另外两女子却中箭倒地。这四箭s

    出之前全无朕兆,去势又是快极,居然仍有两箭未中。黑衣

    女郎立即跃下马背,身在半空时已拔剑在手,左足一着地,右

    足立即跨前,刷刷两剑,分攻两名女子,两女也正挥钩攻上,

    一女抵挡黑衣女郎,另一名女子挺钩向段誉刺去。

    段誉“啊哟”一声,钻到了黑玫瑰肚子底下。那女子一

    怔,万万料想不到此人竟会出此怪招,正欲挺钩到马底去刺

    段誉,背心上一痛,登时摔倒,却是黑衣女郎乘机s了她一

    箭。但便是这么一分神,黑衣女郎左臂已被敌人钩中,嘶的

    一声响,拉下半只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臂上划出一条尺

    来长的伤口,登时鲜血淋漓。

    黑衣女郎挥剑力攻。但那使钩女子武功着实了得,双钩

    挥动,招数巧妙,酣斗片刻,黑衣女郎左腿中钩,划破了裤

    子。她连s两箭,都被对方挥钩格开。那女子连声喝道:“你

    是甚么人?你剑法不是无量剑的!”黑衣女郎不答,剑招加紧,

    突然“啊”的一声叫,长剑被单钩锁住,敌人手腕急转,黑

    衣女郎把捏不住,长剑脱手飞出,急忙跃开。那使钩女子双

    钩连刺,却都被她闪过。

    段誉早就瞧得焦急万分,苦于无力上前相助,眼见黑衣

    女郎危殆,无法多想,抱起地下一具死尸,双手将死尸头前

    脚后的横持了,便似挺着一根巨棒,向那使钩女子疾冲过去。

    使钩女子吃了一惊,眼见迎面冲来的正是自己姊妹的脑

    袋,心中一阵悲痛,右手钩向段誉面门刺去,可是中间隔着

    一具尸体,这一钩差了半尺,便没刺到段誉,砰的一下,胸

    口已给尸体脑袋撞中,就在这时,一枚短箭s入她右眼,仰

    天便倒。

    段誉瞥眼见黑衣女郎左膝跪地,叫道:“姑娘,你……你

    没事罢。”奔过去要扶。那女郎站起身来,不料段誉慌乱中兀

    是持着尸体,将死尸的脑袋向着她胸口撞去。那女郎在死尸

    脑袋上一推,段誉“啊”的一声,摔了出去,尸体正好压在

    他身上。

    那女郎见到他这等狼狈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想起适

    才这一战实是凶险万分,若不是先出其不意的杀了两人,又

    得段誉在旁援手,只怕连一个使钩女子也斗不过,这四个女

    子不知是甚么来头,恁地武功了得?叫道:“喂,傻子,你抱

    着个死人干甚么?”

    段誉爬起身来,放下尸体,说道:“罪过,罪过。唉,真

    正对不住了。你们认错了人,客客气气的问个明白就是了,胡

    说八道的,难怪惹得姑娘生气,这岂不枉送了性命?姑娘,其

    实你也不用出手杀人,除下面幕来给她们瞧上一眼,不是甚

    么事也没了?”

    那女郎厉声道:“住嘴!我用得着你教训?谁叫她们说我

    跟你私……私……甚么的?”段誉道:“是,是。这是她们胡

    说的不是,不过姑娘还是不必杀人。啊,你……你的伤口得

    包扎一下。”眼见她大腿上也露出雪白的肌肤,不敢多看,忙

    转过了头。

    那女郎听他老是责备自己不该杀人,本想上前挥手就打,

    听他提及伤口,登觉腿臂处伤口疼痛,幸好这两钩都入r不

    深,没伤到筋骨,当及取出金创药敷上,撕破敌人的斗篷,包

    扎了腿臂的伤口。

    段誉将尸体逐一拖入草丛之中,说道:“本来该当替你们

    起个坟墓才是,可惜这里没铲子。唉,四位姑娘年纪轻轻,容

    貌虽不算美,也不丑陋……”

    那女郎听他说到容貌美丑,问道:“喂,你怎地知道我脸

    上没麻子,又是甚么花容月貌了?”段誉笑道:“这是想当然

    耳!”那女郎道:“甚么‘想当然耳’?”段誉道:“‘想当然

    耳’,就是想来当然是这样的。”那女郎道:“瞎说!你作梦也

    想不到我相貌,我满脸都是大麻子!”段誉道:“未必,未必!

    过谦,过谦!”

    那女郎见衣袖裤脚都给铁钩钩破了,便从尸体上除下一

    件斗篷,披在身上。段誉突然叫道:“啊哟!”猛地想起自己

    裤子上有几个大d,光着p股跟这位姑娘在一起,成何体统?

    急忙倒身而行,不敢以p股对着那女郎,也从一具尸体上除

    下斗篷,披在自己身上。那女郎嗤的一声笑。段誉面红过耳,

    想起自己裤子上的大破d,实是羞愧无地。

    那女郎在四具尸体上拔出短箭,放入怀中,又在钩伤她

    那女子的尸身上踢了两脚。

    段誉道:“你的短箭见血封喉,剧毒无比。劝姑娘今后若

    非万不得已,千万不可再用,杀伤人命,实是有干天和,倘

    若……”那女郎喝道:“你再跟我罗唆,要不要试试见血封喉

    的味道?”右手一扬,嗤的一声响,一枚毒箭从段誉身侧飞过,

    c入地下。

    段誉登时吓得面色惨白,再也不敢多说。那女郎道:“封

    了你的喉,你还能不能跟我罗唆?”说着过去拔起短箭,对着

    段誉又是一扬。段誉吓了一跳,急忙倒退。

    那女郎笑了起来,将短箭放入囊中,向他瞪了一眼,说

    道:“你穿了这件斗篷,活脱便是个姑娘。把斗篷拉起来遮住

    头顶。再撞上人,人家也不会说咱们一男一女……”段誉道:

    “是,是。”依言除下头上方巾,揣入怀中,拉起斗篷的头罩

    套在头上。那女郎拍手大笑。

    段誉见她笑得天真,心想:“瞧你这神情,只怕比我年纪

    还小,怎地杀起人来却这等辣手?”见她斗篷的胸口绣着一头

    黑鹫,昂首蹲踞,神态威猛,自己斗篷上的黑鹫也是一模一

    样,摇头叹道:“姑娘人家,衣衫上不绣花儿蝶儿,却绣上这

    般凶霸霸的鸟儿,好勇斗狠,唉。”说着又摇了摇头。

    那女郎瞪眼道:“你讥讽我么?”段誉道:“不是,不是!

    不敢,不敢!”那女郎道:“到底是‘不是’,还是‘不敢’?”

    段誉道:“是不敢。”那女郎便不言语了。

    段誉问道:“你伤口痛不痛?要不要休息一下?”那女郎

    道:“伤口当然痛!我在你身上割两刀,瞧你痛不痛?”段誉

    心道:“泼辣横蛮,莫此为甚。”那女郎又道:“你当真关心我

    痛不痛吗?天下可没这样好心的男子。你是盼望我快些去救

    钟灵,只不过说不出口。走罢!”说着走到黑玫瑰之旁,跃上

    马背,手指西北方,道:“无量剑的剑湖宫是在那边,是不是?”

    段誉道:“好像是的。”

    两人缓缓向西北方行去。走了一会,那女郎问道:“金盒

    子里的时辰八字是谁的?”段誉心道:“原来你已打开来看过

    了。”说道:“我不知道。”那女郎道:“是钟灵的,是不是?”

    段誉道:“真的不知道。”那女郎道:“还在骗人?钟夫人将她

    女儿许配了给你,是不是?给我老老实实的说。”段誉道:

    “没有,的确没有。我段誉倘若欺骗了姑娘,你就给我来个见

    血封喉。”

    那女郎问道:“你姓段?叫作段誉?”段誉道:“是啊,名

    誉的‘誉’。”那女郎道:“哼!你名誉挺好么?我瞧不见得。”

    段誉笑道:“名誉挺坏的‘誉’,也就是这个字。”那女郎道:

    “这就对啦!”段誉道:“姑娘尊姓?”那女郎道:“我为甚么要

    跟你说?你的姓名是你自己说的,我又没问你。”

    走了一段路,那女郎道:“待会咱们救出了钟灵,这小鬼

    头定会跟你说我的姓名,你不许听。”段誉忍笑道:“好,我

    不听。”那女郎似乎也觉这件事办不到,说道:“就算你听到

    了,也不许记得。”段誉道:“是,我就算记得了,也要拚命

    想法子忘记。”那女郎道:“呸,你骗人,当我不知道么?”

    说话之间,天色渐渐黑将下来,不久月亮东升,两人乘

    着月亮,觅路而行。走了约莫两个更次,远远望见对面山坡

    上繁星点点,烧着一堆火头,火头之东山峰耸峙,山脚下数

    十间大屋,正是无量剑剑湖宫。段誉指着火头,道:“神农帮

    就在那边。咱们悄悄过去,抢了钟灵就逃,好不好?”

    那女郎冷冷的道:“怎么逃法?”段誉道:“你和钟灵骑了

    黑玫瑰快奔,神农帮追你们不上的。”那女郎道:“你呢?”段

    誉道:“我给神农帮着服了断肠散的毒药,司空玄帮主说是

    服后七天,毒发身亡,须得设法先骗到解药,这才逃走。”

    那女郎道:“原来你已给他们着服了毒药。你怎么不想

    及早设法解毒,仍来给我报讯?”段誉道:“我本以为黑玫瑰

    脚程快,报个讯息,也耽搁不了多少时候。”那女郎道:“你

    到底是生来心好呢,还是个傻瓜?”段誉笑道:“只怕各有一

    半。”

    那女郎哼了一声,道:“你的解药怎生骗法?”段誉踌躇

    道:“本来说好,是用闪电貂的解药,去换断肠散解药。他们

    拿不到毒貂解药,这断肠散的解药,倒是不大容易骗到手。姑

    娘,你有甚么法子?”那女郎道:“你们男人才会骗人,我有

    甚么骗人的法子?跟他们硬要,要锺灵,要解药!”

    段誉心头一凛,知道她又要大杀一场,心想:“最好……

    最好……”但“最好”怎样,自己可全无主意。

    两人并肩向火堆走去。行到离中央的大火堆数十丈处,黑

    暗中突然跃出两人,都是手执药锄,横持当胸。一人喝道:

    “甚么人?干甚么的?”

    那女郎道:“司空玄呢?叫他来见我。”

    那两人在月光下见那女郎与段誉身披碧绿锦缎斗篷,胸

    口绣着一只黑鹫,登时大惊,立即跪倒。一人说道:“是,是!

    小人不知是灵鹫宫圣使驾到,多……多有冒犯,请圣使恕罪。”

    语音颤抖,显是害怕之极。

    段誉大奇:“甚么灵鹫宫圣使?”随即省悟:“啊,是了,

    我和这姑娘都披上了绿色斗篷,他们认错人了。”跟着又记起

    数日前在剑湖宫中听到钟灵说道,她偷听到司空玄跟帮中下

    属的说话,奉了缥缈峰灵鹫宫天山童姥的号令,前来占无量

    山剑湖宫,然则神农帮是灵鹫宫的部属,难怪这两人如此惶

    惧。

    那女郎显然不明就里,问道:“甚么灵……”段誉怕她露

    出马脚,忙紧嗓子道:“快叫司空玄来。”那两人应道:“是,

    是!”站起身来,倒退几步,这才转身向大火堆奔去。

    段誉向那女郎低声道:“灵鹫宫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扯

    下斗篷头罩,围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对眼睛。

    那女郎还待再问,司空玄已飞奔而至,大声说道:“属下

    司空玄恭迎圣使,未曾远迎,尚请恕罪。”抢到身前,跪下磕

    头,说道:“神农帮司空玄,恭请童姥万寿圣安!”

    段誉心道:“童姥是甚么人,又不是皇帝、皇太后,甚么

    万寿圣安的,不伦不类。”当下点了点头,道:“起来罢。”司

    空玄道:“是!”又磕了两个头,这才站起。这时他身后已跪

    满了人,都是神农帮的帮众。

    段誉道:“钟家那小姑娘呢?带她过来。”两名帮众也不

    等帮主吩咐,立即飞奔到大火堆畔,抬了钟灵过来。段誉道:

    “快松了绑。”司空玄道:“是。”拔出匕首,割断钟灵手足上

    绑着的绳索。段誉见她安好无恙,心下大喜,紧着嗓子说

    道:“钟灵,过来。”钟灵道:“你是甚么人?”司空玄厉声喝

    道:“圣使面前,不得无礼。她老人家叫你过去。”钟灵心想:

    “管你是甚么老人家小人家,反正你不让人家绑我,山羊胡子

    又这样怕你,听你的吩咐便了。”便走到段誉面前。

    段誉伸左手拉住她手,扯在身边,捏了捏她手,打个招

    呼,料想她难以明白,也就不理会了,对司空玄道:“拿断肠

    散的解药来!”

    司空玄微觉奇怪,但立即吩咐下属:“取我药箱来,快,

    快!”微一沉吟间,便即明白:“啊哟,定是那姓段的小子去

    求了灵鹫宫圣使,以致圣使来要人要药。”药箱拿到,他打开

    箱盖,取出一个瓷瓶,恭恭敬敬的呈上,说道:“请圣使赐收。

    这解药连服三天,每天一次,每次一钱已足。”段誉大喜,接

    在手中。

    钟灵忽道:“喂,山羊胡子,这解药你还有吗?你答允了

    给我段大哥解毒的。要是尽数给了人家,段大哥请得我爹爹

    给你解毒时,岂不糟了?”段誉心下感激,又捏了捏她手。司

    空玄道:“这个……这个……”钟灵急道:“甚么这个那个的?

    你解不了他的毒,我叫爹爹也不给你解毒。”

    那黑衣女郎忍不住喝道:“钟灵,别多嘴!你段大哥死不

    了。”钟灵听得她语音好熟,“咦”的一声,转头向她瞧去,见

    到她的面幕,登时便认了出来,欢然道:“啊,木……”立时

    想到不对,伸手按住了自己嘴巴。

    司空玄早在暗暗着急,屈膝说道:“启禀两位圣使:属下

    给这小姑娘所养的闪电貂咬伤了,毒性厉害,两位圣使开恩。”

    段誉心想若不给他解毒,只怕他情急拚命,对那黑衣女郎道:

    “姊姊,童姥的灵丹圣药,你便给他一些罢。”司空玄听得有

    童姥的灵丹圣药,大喜过望,在地上连连磕头,砰砰有声,说

    道:“多谢童姥大恩大德,圣使恩德,属下共有一十九人给毒

    貂咬伤。”

    那女郎心想:“我有甚么‘童姥的灵丹圣药’?只是我臂

    上腿上都受了伤,要照顾两个人可不容易。且听着这姓段的,

    耍耍这山羊胡子便了。”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道:“伸手。”

    司空玄道:“是,是!”摊开了手掌,双目下垂,不敢正视。那

    女郎在他左掌中倒了些绿色药末,说道:“内服一点儿,便可

    解毒了。”心道:“我这香粉采集不易,可不能给你太多了。”

    司空玄当她一拔开瓶塞,便觉浓香馥郁,冲鼻而至,他

    毕生钻研药性,却也全然猜不到是何种药物配成,待得药粉

    入掌,便是香得全身舒泰,心想天山童姥神通广大,这灵丹

    圣药果然非同小可,大喜之下,连连称谢,只是掌中托着药

    末,不敢再磕头了。

    段誉见大功告成,说道:“姊姊,走罢!”得意之际,竟

    忘了紧嗓子,幸好司空玄等全未起疑。

    司空玄道:“启禀圣使:无量剑左子穆不识顺逆,兀自抗

    命。属下只因中毒受伤,又断了一条手臂,未能迅速办妥此

    事,有负童姥恩德,实是罪该万死。自当即刻统率部属,攻

    下剑湖宫。请圣使在此督战。”

    段誉道:“不用了,我瞧这剑湖宫也不必攻打了,你们即

    刻退兵罢!”

    司空玄大惊,素知童姥的脾气,所派使者说话越是和气,

    此后责罚越重,灵鹫宫圣使惯说反话,料定圣使这几句话是

    怪他办事不力,忙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请圣使在童姥

    驾前美言几句。”

    段誉不敢多说,挥了挥手,拉着钟灵转身便走。司空玄

    高举左掌托着香粉,双膝跪地,朗声说道:“神农帮恭送两位

    圣使,恭祝童姥她老人家万寿圣安。”他身后帮众一直跪在地

    下,这时齐声说道:“神农帮恭送两位圣使,恭祝童姥她老人

    家万寿圣安。”

    段誉走出数丈,见这干人兀自跪在地下,实在觉得好笑

    不过,大声说道:“恭祝你司空玄老人家也万寿圣安。”

    司空玄一听之下,只觉这句反话煞是厉害,登时吓得魂

    不附体,险些晕倒。他身后两人见帮主簌簌发抖,生怕他掌

    中的灵丹圣药跌落,急忙抢上扶住。

    段誉和二女行出数十丈,再也听不到神农帮的声息。钟

    灵不住口中作哨,想召唤闪电貂回来,却始终不见,说道:

    “木姊姊,多谢你和这位姊姊前来救我,我要留在这儿。”

    那女郎道:“留在这儿干么?等你的毒貂吗?”钟灵道:

    “不!我在这儿等段大哥,他去请我爹爹来给神农帮这些人解

    毒。”转头向段誉道:“这位姊姊,你那些断肠散的解药,给

    我一些罢。”那女郎道:“这姓段的不会再来了。”钟灵急道:

    “不会的,不会的。他说过要来的,就算我爹爹不肯来,段大

    哥自己还是会来。”那女郎道:“哼,男子说话就会骗人,他

    的话又怎信得?”钟灵呜咽道:“段大哥不会骗……骗我的。”

    段誉哈哈大笑,掀开斗篷头罩,说道:“钟姑娘,你段大

    哥果然没骗你。”

    钟灵向他凝视半晌,喜不自胜,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叫

    道:“你没骗我,你没骗我!”

    那女郎突然抓住她后领,提起她身子,推在一旁,冷冷

    的道:“不许这样!”钟灵吃了一惊,但心中欣喜,也不以为

    意,说道:“木姊姊,你两个怎地会遇见的?”那女郎哼了一

    声,不加理睬。

    段誉道:“咱们一路走,一路说。”他担心司空玄发见解

    药不灵,追将上来。那女郎跃上马背,遥自前行。段誉于是

    将别来情由简略对钟灵说了,但于那女郎虐待他的事却避而

    不提,只说她救了自己性命,钟灵大声道:“木姊姊,你救了

    段大哥,我可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那女郎怒道:“我自救

    他,关你甚么事?”钟灵向段誉伸伸舌头,扮个鬼脸。

    那女郎说道:“喂,段誉,我的名字,不用钟灵这小鬼跟

    你说,我自己说好了,我叫木婉清。”段誉道:“啊,水木清

    华,婉兮清扬。姓得好,名字也好。”木婉清道:“好过你的

    一段木头,名誉极坏。”段誉哈哈大笑。

    钟灵拉住段誉左手,轻轻的道:“段大哥,你待我真好。”

    段誉道:“只可惜你的貂儿找不到了。”钟灵又吹了几下口哨,

    说道:“那也没甚么,等这些恶人走了,过些时候我再来找。

    你陪我来找,好不好?”段誉道:“好啊!”想起了那d中玉像,

    又道:“以后我时时会到这里来的。”木婉清怒道:“不许你来。

    她要找貂儿,自己来好了。”段誉向钟灵伸伸舌头,扮个鬼脸,

    两人相对微笑。

    三人不再说话,缓缓行出数里。木婉清忽然问道:“钟灵,

    你是二月初五的生日,是不是?”她骑在马上,说话时始终不

    回过头来。钟灵道:“是啊,木姊姊怎么知道?”木婉清大怒,

    厉声道:“段誉,你还不是骗人?”一提马缰,黑玫瑰急冲而

    前。

    忽听得西北角上有人低声呼啸,跟着东北角上有人拍拍

    拍拍的连续击了四下手掌。一条人影迎面奔来,到得与三人

    相聚七八丈处,倏然停定,嘶哑着嗓子喝道:“小贱人,你还

    逃得到那里?”听这声音,正是瑞婆婆。便在此时,背后一人

    嘿嘿冷笑,段誉急忙回头,星月微光之中,见到正是那平婆

    婆,双手各握短刀,闪闪发亮。跟着左边右边又各到了一人,

    左边是个白须老者,手中横执一柄铁铲,右首那人是个年纪

    不大的汉子,手持长剑。段誉依稀记得,这两人都曾参与围

    攻木婉清。

    木婉清冷笑道:“你们y魂不散,居然一直追到了这里,

    能耐倒是不小。”平婆婆道:“你这小贱人就是逃到天边,我

    们也追到天边。”木婉清嗤的一声,s出一枝短箭。那使剑汉

    子眼明手快,挥剑挡开。木婉清从鞍上纵身而起,向那老者

    扑去。

    那老者白须飘动,年纪已着实不小,应变倒是极快,右

    手一抖,铁铲向木婉清撩去,木婉清身未落地,左足在铲柄

    上一借力,挺剑指向平婆婆。平婆婆挥刀格去,擦的一声,刀

    头已被剑锋削断,白刃如霜,直劈下来。瑞婆婆急挥铁拐向

    木婉清背心扫去。木婉清不及剑伤平婆婆,长剑平拍,剑刃

    在平婆婆肩头一按,身子已轻飘飘的窜了出去。她若不是急

    于闪开瑞婆婆这一拐,长剑直削而非平拍,平婆婆已被劈成

    两爿。

    这几下变招兔起鹘落,迅捷无比,平婆婆勇悍之极,刚

    才千钧一发的从鬼门关中逃了出来,却丝毫不惧,又向木婉

    清刷刷刷三刀,木婉清急闪避过。便在此时,瑞婆婆和两个

    男子同时攻上,木婉清剑光霍霍,在四人围攻下穿c来去。

    钟灵在数丈外不住向段誉招手,叫道:“段大哥,快来。”

    段誉奔将过去,问道:“怎么?”钟灵道:“咱们快走。”段誉

    道:“木姑娘受人围攻,咱们怎能一走了之?”钟灵道:“木姊

    姊本领大得紧,她自有法子脱身。”段誉摇头道:“她为救你

    而来,倘若如此舍她而去,于心何安?”钟灵顿足道:“你这

    书呆子!你留在这里,又能帮得了木姊姊的忙吗?唉,可惜

    我的闪电貂还没回来。”

    这时瑞婆婆等二女二男与木婉清斗得正紧,瑞婆婆的铁

    拐和那老者的铁铲都是长兵刃,舞开来呼呼风响。木婉清耳

    听八方,将段誉与钟灵的对答都听在耳里。

    只听段誉又道:“钟姑娘,你先走罢!我若负了木姑娘,

    非做人之道,倘若她敌不过人家,我在旁好言相劝,说不定

    也可挽回大局。”钟灵道:“你除了白送自己一条性命,甚么

    也不管用。快走罢!木姊姊不会怪你的。”段誉道:“若不是

    木姑娘好心相救,我这条性命早就没有了。迟送半日,便多

    活了半日,倒也不无小补。”钟灵急道:“你这呆子,再也跟

    你缠夹不清。”拉住他的手臂便走。

    段誉叫道:“我不走,我不走!”但他没钟灵力大,给她

    拉着,踉跄而行。

    忽听木婉清尖声叫道:“钟灵,你自己给我快滚,不许拉

    他。”钟灵拉得段誉更快,突然间嗤的一声,她头髻一颤,一

    枚短箭c上了她发髻。木婉清喝道:“你再不放手,我s你眼

    睛。”钟灵知她说得出,做得到,相识以来虽然颇蒙她垂青,

    毕竟为时无多,没甚么深厚交情,她既说要s自己眼睛,那

    就真的要s,只得放开了段誉的手臂。

    木婉清喝道:“钟灵,快给我滚到你爹爹、妈妈那里去,

    快走,快走!你若耽在旁边等你的段大哥,我便s你三箭。”

    口中说话,手上不停,连续架开袭来的几件兵刃。

    钟灵不敢违拗,向段誉道:“段大哥,你一切小心。”说

    着掩面疾走,没入黑暗之中。

    木婉清喝走钟灵,在四人之间穿来c去,腿上钩伤处隐

    隐作痛,剑招忽变,一缕缕剑光如流星飘絮,变幻无定。忽

    听得那老者大叫一声,胁下中剑,木婉清刷刷刷三剑,将瑞

    婆婆和那使剑汉子得跳出圈子相避,剑锋回转,已将平婆

    婆卷入剑光之中,顷刻之间,平婆婆身上已受了三处剑伤。她

    毫不理会,如疯虎般向木婉清扑去。余下三人回身再斗。平

    婆婆滚近木婉清身畔,右手短刀往她小腿上削去,木婉清飞

    腿将她踢了个筋斗,就在此时,瑞婆婆的铁拐已点到眉心。木

    婉清迅即回转长剑,格开铁拐,顺势向敌人分心便刺。

    瑞婆婆斜身闪过,横拐自保,木婉清轻吁一口气,正待

    变招,突然间噗的一声,左肩上一阵剧痛,原来那老者受伤

    之后,使不动铁铲,拔出钢锥扑上,乘虚c入她肩头,木婉

    清反手一掌,只打得那老者一张脸血r模糊,登时气绝。瑞

    婆婆等却又已上前夹击。平婆婆大叫:“小贱人受了伤,不用

    拿活口了,杀了便算。”

    段誉见木婉清受伤,心中大急,待要依样葫芦,抢过去

    抱起那老者的尸体冲撞,但隔着相斗的四人,抢不过去,情

    急之下,扯下身上斗篷,冲上去猛力挥起,罩上平婆婆头顶。

    平婆婆眼不见物,大惊之下,急忙伸手去扯,不料忘了自己

    手中兀自握着短刀,一刀斩在自己脸上,叫得犹如杀猪一般。

    木婉清无暇拔去左肩上的钢锥,强忍疼痛,向瑞婆婆急

    攻两剑,向使剑汉子刺出一剑,这三剑去势奥妙,瑞婆婆右

    颊立时划出一条血痕,使剑汉子颈边被剑锋一掠而过。两人

    受伤虽轻,但中剑的部位却是要害之处,大惊之下,同时向

    旁跳开,伸手往剑伤上摸去。

    木婉清暗叫:“可惜,没杀了这两个家伙。”吸一口气,纵

    声呼啸,黑玫瑰奔将过来。木婉清一跃而上,顺手拉住段誉

    后颈,将他提上马背。二人共骑,向西急驰。

    没奔出十余丈,树林后忽然齐声呐喊,十余人窜出来横

    在当路,中间一个高身材的老者喝道:“小贱人,老子在此等

    候你多时了。”伸手便去扣黑玫瑰的辔头,木婉清右手微扬,

    嗤嗤连声,三枝短箭s了出去。人丛中三人中箭,立时摔倒。

    那老者一怔之下,木婉清一提缰绳,黑玫瑰蓦地里平空跃起,

    从一干人头顶跃了过去。众人忌惮她毒箭厉害,虽发足追来,

    却各舞兵刃护住身前,与马上二人相距越来越远。但听那干

    人纷纷怒骂:“贼丫头,又给她逃了!”“任你逃到天边,也要

    捉到你来抽筋剥皮!”“大伙儿追啊!”

    木婉清任由黑玫瑰在山中乱跑,来到一处山冈,只见前

    面是个深谷,只得纵马下山,另觅出路。这无量山中山路迂

    回盘旋,东绕西转,难辨方向。

    突然听到前面人声:“那马奔过来了!”“向这边追!”“小

    贱人又回来啦!”木婉清重伤之下,无力再与人相斗,急忙拉

    转马头,从右首斜驰出去。这时慌不择路,所行的已非道路,

    幸亏黑玫瑰神骏,在满山乱石的山坡上仍是奔行如飞。又驰

    了一阵,黑玫瑰前脚突然一跪,右前膝在岩石上撞了一下,奔

    驰登缓,一跛一拐的颠蹶起来。

    段誉心中焦急,说道:“木姑娘,你让我下马罢,你一个

    人容易脱身。他们跟我无冤无仇,便拿住了我也不打紧。”木

    婉清哼的一声,道:“你知道甚么?你是大理人,要是给他们

    拿住了,一刀便即砍了。”段誉道:“奇哉怪也,大理人这么

    多,杀得光吗?姑娘还是先走的为是。”

    木婉清左肩背上一阵阵疼痛,听得段誉还是罗唆个不住,

    怒道:“你给我住口,不许多说。”段誉道:“好,那么你让我

    坐在你后面。”木婉清道:“干甚么?”段誉道:“我的斗篷罩

    在那胖婆婆头上了。”木婉清道:“那又怎样?”段誉道:“我

    裤子上破了几个大d,坐在姑娘身前,这个光……光……对

    着姑娘……嘿嘿,太……太也失礼。”

    木婉清伤处痛得难忍,伸手抓住他肩头,咬着牙一用力,

    只捏得他肩骨格格直响,喝道:“住嘴!”段誉吃痛,忙道:

    “好啦,好啦,我不开口便是。”

    四 崖高人远

    奔出数里,黑玫瑰走上了一条长岭,山岭渐见崎岖,黑

    玫瑰行得更加慢了,背后呐喊声隐隐传来。段誉叫道:“黑玫

    瑰啊,今日说甚么也要辛苦你些,劳你驾跑得快一点儿罢!”

    又行里许,回头望见刀光闪烁,追兵渐近。木婉清不住催喝:

    “快,快!”

    黑玫瑰奋蹄加快脚步,突然之间,前面出现一条深涧,阔

    约数丈,黑黝黝的深不见底。黑玫瑰一声惊嘶,陡地收蹄,倒

    退了几步。

    木婉清见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问道:“我要纵马跳将过

    去。你随我冒险呢,还是留下来?”段誉心想:“马背上少了

    一人,黑玫瑰便易跳得多。”说道:“姑娘先过去,再用带子

    来拉我。”木婉清一回头,见追兵已相距不过数十丈,说道:

    “来不及啦!”拉马退了数丈,叫道:“嘘!跳过去!”伸掌在

    马肚上轻轻拍了两下。

    黑玫瑰放开四蹄,急奔而前,到得深涧边上,使劲纵跃,

    直窜了过去。段誉但觉腾云驾雾一般,一颗心也如从他腔中

    跳出来一般。

    黑玫瑰受了主人催,出尽全力的这么一跃,前脚双蹄

    勉强踏到了对岸,但两边实是相距太宽,它彻夜奔驰,腿上

    又受了伤,后蹄终没能踏上山石,身子登时向深谷中堕去。

    木婉清应变奇速,从马背上腾身而起,随手抓了段誉,向

    前窜出。段誉先行着地,木婉清跟着摔下,正好跌在他的怀

    中。段誉怕她受伤,双手牢牢抱住,只听得黑玫瑰长声悲嘶,

    已堕入下面万丈深谷之中。

    木婉清心中难过,忙挣脱段誉的抱持,奔到涧边,但见

    白雾封谷,已看不到黑玫瑰的身躯,突然间一阵眩晕,只觉

    天旋地转,脚下一软,登时昏倒在地。

    段誉大吃一惊,生怕她摔入谷中,急忙上前拉住,见她

    双目紧闭,已然晕了过去。正没做理会处,忽听得对涧有人

    大声叫道:“放箭,放箭!s死这两个小贼!”段誉抬起头来,

    只见对涧已站了七八人,忙俯身抱起木婉清,转身急奔,突

    然间飕的一声,一枝羽箭从耳畔擦过。

    他跌跌撞撞的冲了几步,蹲低了身子,抱着木婉清而行,

    飕的一声,又有一箭从头顶飞过。段誉见左首有块大岩石,当

    即扑过去躲在石后,霎时间但听得噗噗噗之声不绝于耳,无

    数暗器都打在石上,弹了开去。段誉一动也不敢动,突然呼

    的一声,一块拳头大的石子投了过来,飞过岩石,落在他身

    旁,投石之人显是膂力极强,居然将这样大一块石头投出十

    数丈外,只是相距远了,难以取得准头。段誉心想此处未脱

    险境,当下抱起木婉清,一鼓作气的向前疾奔,奔出十余丈,

    料想敌人的羽箭暗器再也s不到了,这才止步。

    他喘了几口气,将木婉清稳稳的放在草地之上,转身缩

    在山岩之后,向前望去。

    只见对崖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指手划脚,纷纷议论,偶

    尔山风吹送过来几句,都是怒骂呼喝之言,看来这些人一时

    无法追得过来。段誉心想:“倘若他们绕着山道,从那一边爬

    上山来,咱二人仍是无法得脱毒手。”

    快步走向山崖彼端一望,不由得吓得脚也软了,几乎站

    立不定。只见崖下数百丈处波涛汹涌,一条碧绿大江滚滚而

    过,原来已到了澜沧江边。江水湍急无比,从这一边是无论

    如何上不来的,但敌人倘若走到谷底,然后再攀援而上,终

    究能来杀了自己和木婉清。他叹了一口气,心想暂脱危难,也

    是好的,以后如何,且待事到临头再说,适才说过的那句话

    又涌向心头:“多活得半日,却也不无小补。”

    回到木婉清身边,见她仍然昏迷未醒,正想设法相救,只

    见她背后左肩上赫然c着一枚钢锥,鲜血已染满了半边衣衫。

    段誉大吃一惊,在马背上时坐在她身前,适才仓皇逃命,没

    发觉她竟然受此重伤,脑中第一件想到的是:“莫非她已经死

    了?”当即拉开她面幕,伸指到她鼻底一试,幸好微微尚有呼

    吸,心想:“须得拔去钢锥,止住流血。”伸手抓住锥柄,咬

    紧牙关,用力一拔,钢锥应手而起。他不知闪避,一股鲜血

    只喷得满头满脸都是。

    木婉清痛得大叫一声,醒了转来,但跟着又晕了过去。

    段誉死命按住她的伤口,不让鲜血流出,可是血如泉涌,

    却哪里按得住?他无法可施,随手在地下拔些青草,放在口

    中嚼烂了,敷上她伤口,但鲜血涌出,立将草泥冲开,忽地

    记起:“先前她中了钩伤,曾从怀中取出药来敷上,不久便止

    了血。”

    轻轻伸手到她怀中,将触手所及的物事一一掏了出来,见

    是一只黄杨木梳子、一面小铜镜,两块粉红色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