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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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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 名

    “天龙八部”这名词出于佛经。许多大乘佛经叙述佛向诸

    菩萨、比丘等说法时,常有天龙八部参与听法。如《法华经

    ·提婆达多品》:“天龙八部、人与非人,皆遥见彼龙女成

    佛”。“非人”是形貌似人而实际不是人的众生。“天龙八部”

    都是“非人”,包括八种神道怪物,因为以“天”及“龙”为

    首,所以称为“天龙八部”。八部者,一天,二龙,三夜叉,

    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呼罗迦。

    “天”是指天神。在佛教中,天神的地位并非至高无上,

    只不过比人能享受到更大、更长久的福报而已。佛教认为一

    切事物无常,天神的寿命终了之后,也是要死的。天神临死

    之前有五种征状:衣裳垢腻、头上花萎、身体臭秽、腋下汗

    出、不乐本座(第五个征状或说是“玉女离散”),这就是所

    谓“天人五衰”,是天神最大的悲哀。帝释是众天神的领袖。

    “龙”是指龙神。佛经中的龙,和我国传说中的龙大致差

    不多,不过没有脚,有时大蟒蛇也称为龙。事实上,中国人

    对龙和龙王的观念,主要是从佛经中来的。佛经中有五龙王、

    七龙王、八龙王等等名称。古印度人对龙很是尊敬,认为水

    中生物以龙的力气最大,因此对德行崇高的人尊称为“龙

    象”,如“西来龙象”,那是指从西方来的高僧。古印度人以

    为下雨是龙从大海中取水而洒下人间。中国人也接受了这种

    说法,历本上注明几龙取水,表示今年雨量的多寡。龙王之

    中,有一位叫做沙竭罗龙王,他的幼女八岁时到释迦牟尼所

    说法的灵鹫山前,转为男身,现成佛之相。她成佛之时,为

    天龙八部所见。

    “夜叉”是佛经中的一种鬼神,有“夜叉八大将”、“十六

    大夜叉将”等名词。“夜叉”的本义是能吃鬼的神,又有敏捷、

    勇健、轻灵、秘密等意思。《维摩经》注:“什曰:‘夜叉有三

    种:一、在地,二、在空虚,三、天夜叉也。’”现在我们说

    到“夜叉”都是指恶鬼。但在佛经中,有很多夜叉是好的,夜

    叉八大将的任务是“维护众生界”。

    “乾达婆”是一种不吃酒r、只寻香气作为滋养的神,是

    服侍帝释的乐神之一,身上发出浓冽的香气。“乾达婆”在梵

    语中又是“变幻莫测”的意思,魔术师也叫“乾达婆”,海市

    蜃楼叫做“乾达婆城”。香气和音乐都是缥缈隐约,难以捉摸。

    “阿修罗”这种神道非常特别,男的极丑陋,而女的极美

    丽。阿修罗王常常率部和帝释战斗,因为阿修罗有美女而无

    美好食物,帝释有美食而无美女,互相妒忌抢夺,每有恶战,

    总是打得天翻地覆。我们常称惨遭轰炸、尸横遍地的大战场

    为“修罗场”,就是由此而来。大战的结果,阿修罗王往往打

    败,有一次他大败之后,上天下地,无处可逃,于是化身潜

    入藕的丝孔之中。阿修罗王性子暴躁、执拗而善妒。释迦牟

    尼说法,说“四念处”,阿修罗王也说法,说“五念处”;释

    迦牟尼说“三十七道品”,阿修罗王偏又多一品,说“三十八

    道品”。佛经中的神话故事大都是譬喻。阿修罗王权力很大,

    能力很大,就是爱搞“老子不信邪”、“天下大乱,越乱越

    好”的事。阿修罗又疑心病很重,《大智度论·卷三十五》:

    “阿修罗其心不端故,常疑于佛,谓佛助天。佛为说‘五众’,

    谓有六众,不为说一;若说‘四谛’,谓有五谛,不说一事。”

    “五众”即“五蕴”,五蕴、四谛是佛法中的基本观念。阿修

    罗听佛说法,疑心佛偏袒帝释,故意少说了一样。

    “迦楼罗”是一种大鸟,翅有种种庄严宝色,头上有一个

    大瘤,是如意珠。此鸟鸣声悲苦,以龙为食。旧说部中说岳

    飞是“大鹏金翅鸟”投胎转世,迦楼罗就是大鹏金翅鸟。它

    每天要吃一个龙王及五百条小龙。到它命终时,诸龙吐毒,无

    法再吃,于是上下翻飞七次,飞到金刚轮山顶上命终。因为

    它一生以龙(大毒蛇)为食物,体内积蓄毒气极多,临死时

    毒发自焚。r身烧去后只余一心,作纯青琉璃色。

    “紧那罗”在梵语中为“人非人”之意。他形状和人一样,

    但头上生一只角,所以称为“人非人”,善于歌舞,是帝释的

    乐神。

    “摩呼罗迦”是大蟒神,人身而蛇头。

    这部小说以《天龙八部》为名,写的是北宋时云南大理

    国的故事。

    大理国是佛教国家,皇帝都崇信佛教,往往放弃皇位,出

    家为僧,是我国历史上一个十分奇特的现象。据历史记载,大

    理国的皇帝中,圣德帝、孝德帝、保定帝、宣仁帝、正廉帝、

    神宗等都避位为僧。《s雕英雄传》中所写的南帝段皇爷,就

    是大理国的皇帝。《天龙八部》的年代在《s雕英雄传》之前。

    本书故事发生于北宋哲宗元祐、绍圣年间,公元年前后。

    天龙八部这八种神道精怪,各有奇特个性和神通,虽是

    人间之外的众生,却也有尘世的欢喜和悲苦。这部小说里没

    有神道精怪,只是借用这个佛经名词,以象征一些现世人物,

    就像《水浒》中有母夜叉孙二娘、摩云金翅欧鹏。

    一 青衫磊落险峰行

    青光闪动,一柄青钢剑倏地刺出,指向中年汉子左肩,使

    剑少年不等剑招用老,腕抖剑斜,剑锋已削向那汉子右颈。那

    中年汉子竖剑挡格,铮的一声响,双剑相击,嗡嗡作声,震

    声未绝,双剑剑光霍霍,已拆了三招。中年汉子长剑猛地击

    落,直砍少年顶门。那少年避向右侧,左手剑诀一引,青钢

    剑疾刺那汉子大腿。

    两人剑法迅捷,全力相搏。

    练武厅东边坐着二人。上首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道姑,铁

    青着脸,嘴唇紧闭。下首是个五十余岁的老者,右手捻着长

    须,神情甚是得意。两人的座位相距一丈有余,身后各站着

    二十余名男女弟子。西边一排椅子上坐着十余位宾客。东西

    双方的目光都集注于场中二人的角斗。

    眼见那少年与中年汉子已拆到七十余招,剑招越来越紧,

    兀自未分胜败。突然中年汉子一剑挥出,用力猛了,身子微

    微一晃,似欲摔跌。西边宾客中一个身穿青衫的年轻男子忍

    不住“嗤”的一声笑。他随即知道失态,忙伸手按住了口。

    便在这时,场中少年左手呼的一掌拍出,击向那汉子后

    心。那汉子向前跨出一步避开,手中长剑蓦地圈转,喝一声:

    “着!”那少年左腿已然中剑,腿下一个踉跄,长剑在地下一

    撑,站直身子待欲再斗,那中年汉子已还剑入鞘,笑道:“褚

    师弟,承让,承让,伤得不厉害么?”那少年脸色苍白,咬着

    嘴唇道:“多谢龚师兄剑下留情。”

    那长须老者满脸得色,微微一笑,说道:“东宗已胜了三

    阵,看来这‘剑湖宫’又要让东宗再住五年了。亲师妹,咱

    们还须比下去么?”坐在他上首的那中年道姑强忍怒气,说道:

    “左师兄果然调教得好徒儿。但不知左师兄对‘无量玉壁’的

    钻研,这五年来可已大有心得么?”长须老者向她瞪了一眼,

    正色道:“师妹怎地忘了本派的规矩?”那道姑哼了一声,便

    不再说下去了。

    这老者姓左,名叫子穆,是“无量剑”东宗的掌门。那

    道姑姓辛,道号双清,是“无量剑”西宗掌门。

    “无量剑”原分东、北、西三宗,北宗近数十年来已趋式

    微,东西二宗却均人材鼎盛。“无量剑”于五代后唐年间在南

    诏无量山创派,掌门人居住无量山剑湖宫。自于大宋仁宗年

    间分为三宗之后,每隔五年,三宗门下弟子便在剑湖宫中比

    武斗剑,获胜的一宗得在剑湖宫居住五年,至第六年上重行

    比试。五场斗剑,赢得三场者为胜。这五年之中,败者固然

    极力钻研,以图在下届剑会中洗雪前耻,胜者也是丝毫不敢

    松懈。北宗于四十年前获胜而入住剑湖宫,五年后败阵出宫,

    掌门人一怒而率领门人迁往山西,此后即不再参预比剑,与

    东西两宗也不通音问。三十五年来,东西二宗互有胜负。东

    宗胜过四次,西宗胜过两次,那龚姓中年汉子与褚姓少年相

    斗,已是本次比剑中的第四场,姓龚的汉子既胜,东宗四赛

    三胜,第五场便不用比了。

    西首锦凳上所坐的则是别派人士,其中有的是东西二宗

    掌门人共同出面邀请的公证人,其余则是前来观礼的嘉宾。这

    些人都是云南武林中的知名之士。只坐在最下首的那个青衣

    少年却是个无名之辈,偏是他在那龚姓汉子佯作失足时嗤的

    一声笑。

    这少年乃随滇南普洱老武师马五德而来。马五德是大茶

    商,豪富好客,颇有孟尝之风,江湖上落魄的武师前去投奔,

    他必竭诚相待,因此人缘甚佳,武功却是平平。左子穆听马

    五德引见之时说这少年姓段,段姓是大理国的国姓,大理境

    内姓段的成千成万,左子穆当时听了也不以为意,心想他多

    半是马五德的弟子,这马老儿自身的功夫稀松平常,调教出

    来的弟子还高得到那里去,是以连“久仰”两字也懒得说,只

    拱了拱手,便肃入宾座。不料这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竟当

    左子穆的得意弟子佯出虚招诱敌之时,失笑讥讽。

    当下左子穆笑道:“辛师妹今年派出的四名弟子,剑术上

    的造诣着实可观,尤其这第四场我们赢得更是侥幸。褚师侄

    年纪轻轻,居然练到了这般地步,前途当真不可限量,五年

    之后,只怕咱们东西两宗得换换位了,呵呵,呵呵!”说着大

    笑不已,突然眼光一转,瞧向那段姓青年,说道:“我那劣徒

    适才以虚招‘跌扑步’获胜,这位段世兄似乎颇不以为然。便

    请段世兄下场指点小徒一二如何?马五哥威震滇南,强将手

    下无弱兵,段世兄的手段定是挺高的。”

    马五德脸上微微一红,忙道:“这位段兄弟不是我的弟子。

    你老哥哥这几手三脚猫的把式,怎配做人家师父?左贤弟可

    别当面取笑。这位段兄弟来到普洱舍下,听说我正要到无量

    山来,便跟着同来,说道无量山山水清幽,要来赏玩风景。”

    左子穆心想:“他若是你弟子,碍着你的面子,我也不能

    做得太绝了,既是寻常宾客,那可不能客气了。有人竟敢在

    剑湖宫中讥笑‘无量剑’东宗的武功,若不教他闹个灰头土

    脸的下山,姓左的颜面何存?”当下冷笑一声,说道:“请教

    段兄大号如何称呼,是那一位高人的门下?”

    那姓段青年微笑道:“在下单名一誉字,从来没学过甚么

    武艺。我看到别人摔交,不论他真摔还是假摔,忍不住总是

    要笑的。”左子穆听他言语中全无恭敬之意,不禁心中有气,

    道:“那有甚么好笑?”段誉轻摇手中折扇,轻描淡写的道:

    “一个人站着坐着,没甚么好笑,躺在床上,也不好笑,要是

    躺在地下,哈哈,那就可笑得紧了。除非他是个三岁娃娃,那

    又作别论。”左子穆听他说话越来越狂妄,不禁气塞胸臆,向

    马五德道:“马五哥,这位段兄是你的好朋友么?”

    马五德和段誉也是初交,完全不知对方底细,他生性随

    和,段誉要同来无量山,他不便拒却,便带着来了,此时听

    左子穆的口气甚是着恼,势必出手便极厉害,大好一个青年,

    何必让他吃个大亏?便道:“段兄弟和我虽无深交,咱们总是

    结伴来的。我瞧段兄弟斯斯文文的,未必会甚么武功,适才

    这一笑定是出于无意。这样罢,老哥哥肚子也饿了,左贤弟

    赶快整治酒席,咱们贺你三杯。今日大好日子,左贤弟何必

    跟年轻晚辈计较?”

    左子穆道:“段兄既然不是马五哥的好朋友,那么兄弟如

    有得罪,也不算是扫了马五哥的金面。光杰,刚才人家笑你

    呢,你下场请教请教罢。”

    那中年汉子龚光杰巴不得师父有这句话,当下抽出长剑,

    往场中一站,倒转剑柄,拱手向段誉道:“段朋友,请!”段

    誉道:“很好,你练罢,我瞧着。”仍是坐在椅中,并不起身。

    龚光杰登时脸皮紫胀,怒道:“你……你说甚么?”段誉道:

    “你手里拿了一把剑这么东晃来西晃去,想是要练剑,那么你

    就练罢。我向来不爱瞧人家动刀使剑,可是既来之,则安之,

    那也不妨瞧着。”龚光杰喝道:“我师父叫你这小子也下场来,

    咱们比划比划。”

    段誉轻挥折扇,摇了摇头,说道:“你师父是你的师父,

    你师父可不是我的师父。你师父差得动你,你师父可差不动

    我。你师父叫你跟人家比剑,你已经跟人家比过了。你师父

    叫我跟你比剑,我一来不会,二来怕输,三来怕痛,四来怕

    死,因此是不比的。我说不比,就是不比。”

    他这番话甚么“你师父”“我师父”的,说得犹如拗口令

    一般,练武厅中许多人听着,忍不住都笑了出来。“无量剑”

    西宗双清门下男女各占其半,好几名女弟子格格娇笑。练武

    厅上庄严肃穆的气象,霎时间一扫无遗。

    龚光杰大踏步过来,伸剑指向段誉胸口,喝道:“你到底

    是真的不会,还是装傻?”段誉见剑尖离胸不过数寸,只须轻

    轻一送,便刺入了心脏,脸上却丝毫不露惊慌之色,说道:

    “我自然真的不会,装傻有甚么好装?”龚光杰道:“你到无量

    山剑湖宫中来撒野,想必是活得不耐烦了。你是何人门下?受

    了谁的指使?若不直说,莫怪大爷剑下无情。”

    段誉道:“你这位大爷,怎地如此狠霸霸的?我平生最不

    爱瞧人打架。贵派叫做无量剑,住在无量山中。佛经有云:

    ‘无量有四:一慈、二悲、三喜、四舍。’这‘四无量’么,众

    位当然明白;与乐之心为慈,拔苦之心为悲,喜众生离苦获

    乐之心曰喜,于一切众生舍怨亲之念而平等一如曰舍。无量

    寿佛者,阿弥陀佛也。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唠唠叨叨的说佛念经,龚光杰长剑回收,突然左手挥

    出,拍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打了他一个耳光。段誉将头略侧,

    待欲闪避,对方手掌早已打过缩回,一张俊秀雪白的脸颊登

    时肿了起来,五个指印甚是清晰。

    这一来众人都是吃了一惊,眼见段誉漫不在乎,满嘴胡

    说八道的戏弄对方,料想必是身负绝艺。哪知龚光杰随手一

    掌,他竟不能避开,看来当真是全然不会武功。武学高手故

    意装傻,玩弄敌手,那是常事,但决无不会武功之人如此胆

    大妄为的。龚光杰一掌得手,也不禁一呆,随即抓住段誉胸

    口,提起他身子,喝道:“我还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哪知

    竟是个脓包!”将他重重往地下摔落。段誉滚将出去,砰的一

    声,脑袋撞在桌子脚上。

    马五德心中不忍,抢过去伸手扶起,说道:“原来老弟果

    然不会武功,那又何必到这里来厮混?”

    段誉摸了摸额角,说道:“我本是来游山玩水的,谁知道

    他们要比剑打架了?这样你砍我杀的,有甚么好看?还不如

    瞧人家耍猴儿戏好玩得多。马五爷,再见,再见,我这可要

    走了。”

    左子穆身旁一名年轻弟子一跃而出,拦在段誉身前,说

    道:“你既不会武功,就这么夹着尾巴而走,那也罢了,怎么

    又说看我们比剑,还不如看耍猴儿戏?这话未免欺人太甚。我

    给你两条路走,要么跟我比划比划,叫你领教一下比耍猴儿

    也还不如的剑法;要么跟我师父磕八个响头,自己说三声

    ‘放p’!”段誉笑道:“你放p?不怎么臭啊!”

    那人大怒,伸拳便向段誉面门击去,这一拳势夹劲风,眼

    见要打得他面青目肿,不料拳到途中,突然半空中飞下一件

    物事,缠住了那少年的手腕。这东西冷冰冰、滑腻腻,一缠

    上手腕,随即蠕蠕而动。那少年吃了一惊,急忙缩手时,只

    见缠在腕上的竟是一条尺许长的赤练蛇,青红斑斓,甚是可

    怖。他大声惊呼,挥臂力振,但那蛇牢牢缠在腕上,说甚么

    也甩不脱。忽然龚光杰大声叫道:“蛇,蛇!”脸色大变,伸

    手c入自己衣领,到背心掏摸,但掏不到甚么,只急得双足

    乱跳,手忙脚乱的解衣。

    这两下变故古怪之极,众人正惊奇间,忽听得头顶有人

    噗哧一笑。众人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少女坐在梁上,双手抓

    的都是蛇。

    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一身青衫,笑靥如花,手中

    握着十来条尺许长小蛇。这些小蛇或青或花,头呈三角,均

    是毒蛇。但这少女拿在手上,便如是玩物一般,毫不惧怕。众

    人向她仰视,也只是一瞥,听到龚光杰与他师弟大叫大嚷的

    惊呼,随即又都转眼去瞧那二人。

    段誉却仍是抬起了头望着她,见那少女双脚荡啊荡的,似

    乎这么坐在梁上甚是好玩,问道:“姑娘,是你救我的么?”那

    少女道:“那恶人打你,你为甚么不还手?”段誉摇头道:“我

    不会还手……”

    忽听得“啊”的一声,众人齐声叫唤,段誉低下头来,只

    见左子穆手执长剑,剑锋上微带血痕,一条赤练蛇断成两截,

    掉在地下,显是被他挥剑斩死。龚光杰上身衣服已然脱光,赤

    了膊乱蹦乱跳,一条小青蛇在他背上游走,他反手欲捉,抓

    了几次都抓不到。

    左子穆喝道:“光杰,站着别动!”龚光杰一呆,只见白

    光一闪,青蛇已断为两截,左子穆出剑如风,众人大都没瞧

    清楚他如何出手,青蛇已然斩断,而龚光杰背上丝毫无损。众

    人都高声喝起彩来。

    梁上少女叫道:“喂,喂!长胡子老头,你干么弄死了我

    两条蛇儿,我可要跟你不客气了。”

    左子穆怒道:“你是谁家女娃娃,到这儿来干甚么?”心

    下暗暗纳罕,不知这少女何时爬到了梁上,竟然谁也没有知

    觉,虽说各人都是凝神注视东西两宗比剑,但总不能不知头

    顶上伏着一个人,这件事传将出去,“无量剑”的人可丢得大

    了。但见那少女双脚一荡一荡,穿着一双葱绿色鞋儿,鞋边

    绣着几朵小小黄花,纯然是小姑娘的打扮,左子穆又道:“快

    跳下来!”

    段誉忽道:“这么高,跳下来可不摔坏了么?你快叫人去

    拿架梯子来!”此言一出,又有几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西宗门

    下几名女弟子均想:“此人一表人才,却原来是个大呆子。这

    少女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得梁去,轻功自然不弱,怎么会

    要用梯子才爬得下来。”

    那少女道:“你先赔了我的蛇儿,我再下来跟你说话。”左

    子穆道:“两条小蛇,有甚么打紧,随便哪里都可去捉两条来。”

    他见这少女玩弄毒物,若无其事,她本人年纪幼小,自不足

    畏,但她背后的师长父兄却只怕大有来头,因此言语中对她

    居然忍让三分。那少女笑道:“你倒说得容易,你去捉两条来

    给我看看。”

    左子穆道:“快跳下来。”那少女道:“我不下来。”左子

    穆道:“你不下来,我可要上来拉了。”那少女格格一笑,道:

    “你试试看,拉得我下来,算你本事!”左子穆以一派宗师,终

    不能当着许多武林高手、门人弟子之前,跟一个小女孩闹着

    玩,便向双清道:“辛师妹,请你派一名女弟子上去抓她下来

    罢。”

    双清道:“西宗门下,没这么好的轻功。”左子穆脸色一

    沉,正要发话,那少女忽道:“你不赔我蛇儿,我给你个厉害

    的瞧瞧!”从左腰皮囊里掏出一团毛茸茸的物事,向龚光杰掷

    了过去。

    龚光杰只道是件古怪暗器,不敢伸手去接,忙向旁避开,

    不料这团毛茸茸的东西竟是活的,在半空中一扭,扑在龚光

    杰背上,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只灰白色的小貂儿。这貂儿

    灵活已极,在龚光杰背上、胸前、脸上、颈中,迅捷无伦的

    奔来奔去。龚光杰双手急抓,可是他出手虽快,那貂儿更比

    他快了十倍,他每一下抓扑都落了空。旁人但见他双手急挥,

    在自己背上、胸前、脸上、颈中乱抓乱打,那貂儿却仍是游

    走不停。

    段誉笑道:“妙啊,妙啊,这貂儿有趣得紧。”

    这只小貂身长不满一尺,眼s红光,四脚爪子甚是锐利,

    片刻之间,龚光杰赤l的上身已布满了一条条给貂爪抓出来

    的细血痕。

    忽听得那少女口中嘘嘘嘘的吹了几声。白影闪动,那貂

    儿扑到了龚光杰脸上,毛松松的尾巴向他眼上扫去。龚光杰

    双手急抓,貂儿早已奔到了他颈后,龚光杰的手指险些便c

    入了自己眼中。

    左子穆踏上两步,长剑倏地递出,这时那貂儿又已奔到

    龚光杰脸上,左子穆挺剑便向貂公刺去。貂儿身子一扭,早

    已奔到了龚光杰后颈,左子穆的剑尖及于徒儿眼皮而止。这

    一剑虽没刺到貂儿,旁观众人无不叹服,只须剑尖多递得半

    寸,龚光杰这只眼睛便是毁了。双清寻思:“左师兄剑术了得,

    非我所及。单是这招‘金针渡劫’,我怎能有这等造诣?”

    刷刷刷刷,左子穆连出四剑,剑招虽然迅捷异常,那貂

    儿终究还是快了一步。那少女叫道:“长胡子老头,你剑法很

    好。”口中尖声嘘嘘两下,那貂儿往下一窜,忽地不见了。左

    子穆一呆之际,只见龚光杰双手往大腿上乱抓乱摸,原来那

    貂儿已从裤脚管中钻入他裤中。

    段誉哈哈大笑,拍手说道:“今日当真是大开眼界,叹为

    观止了。”

    龚光杰手忙脚乱的除下长裤,露出两条生满了黑毛的大

    腿。那少女叫道:“你这恶人爱欺侮人,叫你全身脱得精光,

    瞧你羞也不羞!”又是嘘嘘两声尖呼,那貂儿也真听话,爬上

    龚光杰左腿,立时钻入了他衬裤之中。练武厅上有不少女子,

    龚光杰这条衬裤是无论如何不肯脱的,双足乱跳,双手在自

    己小腹、p股上拍了一阵,大叫一声,跌跌撞撞的往外直奔。

    他刚奔到厅门,忽然门外抢进一个人来,砰的一声,两

    人撞了个满怀。这一出一入,势道都是奇急,龚光杰踉跄后

    退,门外进来那人却仰天一交,摔倒在地。

    左子穆失声叫道:“容师弟!”

    龚光杰也顾不得裤中那只貂儿兀自从左腿爬到右腿、又

    从右腿爬上p股,忙抢上将那人扶起,貂儿突然爬到了他前

    y的要紧所在。他“啊”的一声大叫,双手忙去抓貂,那人

    又即摔倒。

    梁上少女格格娇笑,说道:“整得你也够了!”“嘶”的一

    下长声呼叫。貂儿从龚光杰裤中钻了出来,沿墙直上,奔到

    梁上,白影一闪,回到了那少女怀中。那少女赞道:“乖貂儿!”

    右手两根手指抓着一条小蛇的尾巴,倒提起来,在貂儿面前

    晃动。那貂儿前脚抓住,张口便吃,原来那少女手中这许多

    小蛇都是喂貂的食料。

    段誉前所未见,看得津津有味,见貂儿吃完一条小蛇,钻

    入了那少女腰间的皮囊。

    龚光杰再次扶起那人,惊叫:“容师叔,你……你怎么啦!”

    左子穆抢上前去,只见师弟容子矩双目圆睁,满脸愤恨之色,

    口鼻中却已没了气息。左子穆大惊,忙施推拿,已然无法救

    活。左子穆知道容子矩武功虽较已为逊,比龚光杰却高得多

    了,这么一撞,他居然没能避开,而一撞之下登时毙命,那

    定是进来之前已然身受重伤,忙解他上衣查察伤势。衣衫解

    开,只见他胸口赫然写着八个黑字:“神农帮诛灭无量剑”。众

    人不约而同的大声惊呼。

    这八个黑字深入肌理,既非墨笔书写,也不是用尖利之

    物刻划而致,竟是以剧毒的药物写就,腐蚀之下,深陷肌肤。

    左子穆略一凝视,不禁大怒,手中长剑一振,嗡嗡作响,

    喝道:“且瞧是神农帮诛灭无量剑,还是无量剑诛灭神农帮。

    此仇不报,何以为人?”再看容子矩身子各处,并无其他伤痕,

    喝道:“光豪、光杰,外面瞧瞧去!”

    干光豪、龚光杰两名大弟子各挺长剑,应声而出。

    这一来厅上登时大乱,各人再也不去理会段誉和那梁上

    少女,围住了容子矩的尸身纷纷议论。马五德沉吟道:“神农

    帮闹得越来越不成话了。左贤弟,不知他们如何跟贵派结下

    了梁子?”

    左子穆心伤师弟惨亡,哽咽道:“那是为了采药。去年秋

    天,神农帮四名香主来剑湖宫求见,要到我们后山采几味药。

    采药本来没甚么大不了,神农帮原是以采药、贩药为生,跟

    我们无量剑虽没甚么交情,却也没有梁子。但马五哥想必知

    道,我们这后山轻易不能让外人进入,别说神农帮跟我们只

    是泛泛之交,便是各位好朋友,也从来没去后山游玩过。这

    只是祖师爷传下的规矩,我们做小辈的不敢违犯而已,其实

    也没甚么要紧……”

    梁上那少女将手中十几条小蛇放入腰间的一个小竹篓

    里,从怀里摸出一把瓜子来吃,两只脚仍是一荡一荡的,忽

    然将一粒瓜子往段誉头上掷去,正中他的额头,笑道:“喂,

    你吃不吃瓜子!上来罢!”

    段誉道:“没梯子,我上不来。”那少女道:“这个容易!”

    从腰间解下一条绿色绸带,垂了下来,道:“你抓住带子,我

    拉你上来。”段誉道:“我身子重,你拉不动的。”那少女笑道:

    “试试看嘛,摔你不死的。”段誉见衣带挂到面前,伸手便握

    住了。那少女道:“抓紧了!”轻轻一提,段誉身子已然离地。

    那少女双手互拉扯,几下便将他拉上横梁。

    段誉道:“你这只小貂儿真好玩,这么听话。”那少女从

    皮囊中摸出小貂,双手捧着。段誉见貂儿皮毛润滑,一双红

    眼精光闪闪的瞧着自己,甚是可爱,问道:“我摸摸它不打紧

    吗?”那少女道:“你摸好了。”段誉伸手在貂背上轻轻抚摸,

    只觉得触手轻软温暖。

    突然之间,那貂儿嗤的一声,钻入了少女腰间的皮囊。段

    誉没提防,向后一缩,一个没坐稳,险些摔跌下去。那少女

    抓住他后领,拉他靠近自己身边,笑道:“你当真一点儿也不

    会武功,那可就奇了。”段誉道:“有甚么奇怪?”那少女道:

    “你不会武功,却单身到这儿来,那是定会给这些恶人欺侮的。

    你来干甚么?”

    段誉正要相告,忽听得脚步声响,干光豪、龚光杰两人

    奔进大厅。

    这时龚光杰已穿回了长裤,上身却仍是光着膀子。两人

    神色间颇有惊惶之意,走到左子穆跟前。干光豪道:“师父,

    神农帮在对面山上聚集,把守了山道,说道谁也不许下山。咱

    们见敌方人多,不得师父号令,没敢随便动手。”左子穆道:

    “嗯,来了多少人?”干光豪道:“大约七八十人。”左子穆嘿

    嘿冷笑,道:“七八十人,便想诛灭无量剑了?只怕也没这么

    容易。”

    龚光杰道:“他们用箭s过来一封信,封皮上写得好生无

    礼。”说着将信呈上。

    左子穆见信封上写着“字谕左子穆”五个大字,便不接

    信,说道:“你拆来瞧瞧。”龚光杰道:“是!”拆开信封,抽

    出信笺。

    那少女在段誉耳边低声道:“打你的这个恶人便要死了。”

    段誉奇道:“为甚么?”那少女低声道:“信封信笺上都有毒。”

    段誉道:“哪有这么厉害?”

    只听龚光杰读道:“神农帮字谕左……听者(他不敢直呼

    师父之名,读到“左”字时,便将下面“子穆”二字略过了

    不念):限尔等一个时辰之内,自断右手,折断兵刃,退出无

    量山剑湖宫,否则无量剑j犬不留。”

    无量剑西宗掌门双清冷笑道:“神农帮是甚么东西,夸下

    好大的海口!”

    突然间砰的一声,龚光杰仰天便倒。干光豪站在他身旁,

    忙叫:“师弟!”伸手欲扶。左子穆抢上两步,翻掌按在他的

    胸口,劲力微吐,将他震出三步,喝道:“只怕有毒,别碰他

    身子!”只见龚光杰脸上肌r不住抽搐,拿信的一只手掌霎时

    之间便成深黑,双足挺了几下,便已死去。

    前后只不过一顿饭功夫,“无量剑”东宗接连死了两名好

    手,众人无不骇然。

    段誉低声道:“你也是神农帮的么?”那少女嗔道:“呸!

    我才不是呢,你胡说八道甚么?”段誉道:“那你怎地知道信

    上有毒?”那少女笑道:“这下毒的功夫粗浅得紧,一眼便瞧

    出来了。这些笨法儿只能害害无知之徒。”她这几句话厅上众

    人都听见了,一齐抬起头来,只见她兀自咬着瓜子,穿着花

    鞋的一双脚不住前后晃荡。

    左子穆向龚光杰手中拿着的那信瞧去,不见有何异状,侧

    过了头再看,果见信封和信笺上都隐隐有磷光闪动,心中一

    凛,抬头向那少女道:“姑娘尊姓大名?”那少女道:“我的尊

    姓大名,可不能跟你说,这叫做天机不可泄漏。”在这当口还

    听到这两句话,左子穆怒火直冒,强自忍耐,才不发作,说

    道:“那么令尊是谁?尊师是那一位?”那少女笑道:“哈哈,

    我才不上你的当呢。我跟你说我令尊是谁,你便知道我的尊

    姓了。你既知我尊姓,便查得到我的大名了。我的尊师便是

    我妈。我妈的名字,更加不能跟你说。”

    左子穆听她语声既娇且糯,是云南本地人无疑,寻思:

    “云南武林之中,有哪一对擅于轻功的夫妇会是她的父母?”那

    少女没出过手,无法从她武功家数上推想,便道:“姑娘请下

    来,一起商议对策。神农帮说谁也不许下山,连你也要杀了。”

    那少女笑道:“他们不会杀我的,神农帮只杀无量剑的人。

    我在路上听到了消息,因此赶着来瞧瞧杀人的热闹。长胡子

    老头,你们剑法不错,可是不会使毒,斗不过神农帮的。”

    这几句正说中了“无量剑”的弱点,若凭真实功夫厮拚,

    无量剑东西两宗,再加上八位聘请前来作公证的各派好手,无

    论如何不会敌不过神农帮,但说到用毒解毒,各人却都一窍

    不通。

    左子穆听她口吻中全是幸灾乐祸之意,似乎“无量剑”越

    死得人多,她越加看得开心,当下冷哼一声,问道:“姑娘在

    路上听到甚么消息?”他一向颐指气使惯了,随便一句话,似

    乎都是叫人非好好回答不可。

    那少女忽问:“你吃瓜子不吃?”

    左子穆脸色微微发紫,若不是大敌在外,早已发作,当

    下强忍怒气,道:“不吃!”

    段誉c口道:“你这是甚么瓜子?桂花?玫瑰?还是松子

    味的?”那少女道:“啊哟!瓜子还有这许多讲究么?我可不

    知道了。我这瓜子是妈妈用蛇胆炒的,常吃眼目明亮,你试

    试看。”说着抓了一把,塞在段誉手中,又道:“吃不惯的人,

    觉得有点儿苦,其实很好吃的。”段誉不便拂她之意,拿了一

    粒瓜子送入口中,入口果觉辛涩,但略加辨味,便似谏果回

    甘,舌底生津,当下接连吃了起来。他将吃过的瓜子壳一片

    片的放在梁上,那少女却肆无忌惮,顺口便往下吐出。瓜子

    壳在众人头顶乱飞,许多人都皱眉避开。

    左子穆又问:“姑娘在道上听到甚么消息,若能见告,在

    下……在下感激不尽。”他为了探听消息,言语只得十分客气。

    那少女道:“我听神农帮的人说起甚么‘无量玉壁’,那是甚

    么玩意儿?”左子穆一怔,说道:“无量玉壁?难道无量山中

    有甚么宝玉、宝壁么?倒没听见过。双清师妹,你听人说过

    么?”双清还未回答,那少女抢着道:“她自然没听说过。你

    俩不用一搭一档做戏,不肯说,那就干脆别说。哼,好希罕

    么?”

    左子穆神色尴尬,说道:“啊,我想起来了,神农帮所说

    的,多半是无量山白龙峰畔的镜面石。这块石头平滑如镜,能

    照见毛发,有人说是块美玉,其实呢,只是一块又白又光的

    大石头罢了。”

    那少女道:“你早些说了,岂不是好?你怎么跟神农帮结

    的怨家啊?干么他们要将你无量剑杀得j犬不留?”

    左子穆眼见反客为主之势已成,要想这少女透露甚么消

    息,非得自己先说不可,目下事势紧迫,又当着这许多外客,

    总不能抓下这小姑娘来强加拷问,便道:“姑娘请下来,待我

    详加奉告。”那少女双脚荡了荡,说道:“详加奉告,那倒不

    用,反正你的话有真有假,我也只信得了这么三成四成,你

    随便说一些罢。”

    左子穆双眉一竖,脸现怒容,随即收敛,说道:“去年神

    农帮要到我们后山采药,我没答允。他们便来偷采。我师弟

    容子矩和几名弟子撞见了,出言责备。他们说道:‘这里又不

    是金銮殿、御花园,外人为甚么来不得?难道无量山是你们

    无量剑买下的么?’双方言语冲突,便动起手来。容师弟下手

    没留情,杀了他们二人。梁子便是这样结下的。后来在澜沧

    江畔,双方又动了一次手,再欠下了几条人命。”那少女道:

    “嗯,原来如此。他们要采的是甚么药?”左子穆道:“这个倒

    不大清楚。”

    那少女得意洋洋的道:“谅你也不知道。你已跟我说了结

    仇的经过,我也就跟你说两件事罢。那天我在山里捉蛇,给

    我的闪电貂吃……”段誉道:“你的貂儿叫闪电貂?”那少女

    道:“是啊,它奔跑起来,可不快得像闪电一样?”段誉赞道:

    “正是,闪电貂,这名字取得好!”左子穆向他怒目而视,怪

    他打岔,但那少女正说到要紧当口,自己倘若斥责段誉,只

    怕她生气,就此不肯说了,当下只y沉着脸不作声。

    那少女向段誉道:“闪电貂爱吃毒蛇,别的甚么也不吃。

    它是我从小养大的,今年四岁啦,就只听我一个儿的话,连

    我爹爹妈妈的话也不听。我叫它吓人就吓人,咬人就咬人。这

    貂儿真乖。”说着左手伸入皮囊,抚摸貂儿。

    段誉道:“这位左先生等得好心焦了,你就跟他说了罢。”

    那少女一笑,低头向左子穆道:“那时候我正在草丛里找

    蛇,听得有几个人走过来。一个说道:‘这一次若不把无量剑

    杀得j犬不留,占了他的无量山、剑湖宫,咱们神农帮人人

    便抹脖子罢。’我听说要杀得j犬不留,倒也好玩,便蹲着不

    作声。听得他们接着谈论,说甚么奉了缥缈峰灵鹫宫的号令,

    要占剑湖宫,为的是要查明‘无量玉壁’的真相。”

    她说到这里,左子穆与双清对望了一眼。

    那少女道:“缥缈峰灵鹫宫是甚么玩意儿?为甚么神农帮

    要奉他的号令?”左子穆道:“缥缈峰灵鹫宫甚么的,还是此

    刻第一遭从姑娘嘴里听到。我实不知神农帮原来还是奉了别

    人的号令,才来跟我们为难。”想到神农帮既须奉令行事,则

    那缥缈峰甚么的自然厉害之极,云岭之南千山万峰,可从来

    没听说有一座缥缈峰,忧心更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少女吃了两粒瓜子,说道:“那时又听得另一人说道:

    ‘帮主身上这病根子,既然无量山中的通天草或能解得,众兄

    弟拚着身受千刀万剑,也要去采这通天草到手。’先一人叹了

    口气,说道:‘我身上这“生死符”,除了天山童姥她老人家

    本人,谁也无法解得。通天草虽然药性灵异,也只是在“生

    死符”发作之时,稍稍减轻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苦楚而

    已……’他们几个人一面说,一面走远。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左子穆不答,低头沉思。双清道:“左师兄,那通天草也

    不是甚么了不起的物事,神农帮帮主司空玄要用此草治病止

    痛,给他一些,不就是了?”左子穆怒道:“给他些通天草有

    甚么打紧?但他们存心要占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