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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看贵先生如此疼爱支支,差不多把支支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元子偷偷流泪。

    自从她奉献了一切后,她忽然惊觉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她只图快活,并没有采取过措施,她怎么没怀孕?贵先生陪她去医院检查,医生告诉她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她没有生育能力,而且是由于基因上的障碍,靠现在的手段无法治疗。

    元子当场就哭得死去活来,没想到命运的安排果然是“送你一条狗带走一只羊”,不会让你什么都拥有。

    好在贵先生诅咒发誓表态,他决不在意有没有孩子,只要能拥有元子,他什么都可以舍弃。这让元子多少宽慰了些,元子渐渐就把这件事淡忘了。

    现在看贵先生如此喜欢支支,元子伤心不已,她以为贵先生的诅咒发誓只是安慰她,以为贵先生很需要孩子。

    其实贵先生喜欢支支,包含了更多其他感情。他未必能理清究竟包含了哪些感情,他一看到支支就心头发酸。他差不多本能地意识到,他要把支支照顾好。也许是赎罪,也许是怜悯,也许是他隐隐约约感应到,这是杜小荷的嘱托。

    他越来越相信,那一年在公共汽车上的遭遇未必是偶然,可能就是一种错失了的正确安排。如果他当时更主动一点,或者尾随杜小荷走下汽车,肯定就会因此生情,哪怕,也会一切都将改变。情差一步就是恨,如果多少还有点情,他不会坚决地铲除杜家兄妹,今天的支支也就不会母子分离。

    他不敢对元子坦白这些,当他发现元子很伤心时,他反而喜气洋洋地说:你应该高兴呀。我们把支支当成干女儿,不是也有孩子了。

    元子只当贵先生又是安慰她,不过她倒是很愿意。她也喜欢支支,她把支支打扮得非常漂亮,一有空就把支支牵在手里。

    这一来支支倒真像她和贵先生的孩子了,三个人经常手牵手出现在大家面前,惹得不少人嘻嘻哈哈地打趣逗笑。

    除了香香和枝春姑娘,就数桑可以跟元子最知心,她也是唯一知道元子不能生育的外人。她乘机怂恿元子,就把支支当干女儿。她还唆使支支改口,要支支叫元子干妈,叫贵先生干爹。

    一开始元子窘得无地自容,不过她居然接受了。

    她越来越喜欢支支,真想把支支当成自己的孩子。虽然她和贵先生还没结婚,但她认为只是迟早而已。别人都知道她和贵先生已经同吃同住,她并不在乎人家飞短流长,她喜欢我行我素。

    只是贵先生和元子都不会照顾孩子,他们不是把孩子弄感冒了,就是把自己弄得睡不安稳。他们可以为支支提供一切物质条件,也可以给予支支很好的教育,但要承担起父亲母亲般责任,他们远远不如桑可以。

    桑可以仿佛能d悉一切,她说话做事都很妥帖,尤其善于替别人着想。包括对支支,不待支支开口,她就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她能把支支照顾得无微不至。元子自愧不如,只好把支支仍旧交给桑可以照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八章 前仆后继(8)

    如此一来,他们经常是四个人同时出现在大家面前。很快就有了议论,贵先生和元子还好算未婚夫妻,同吃同住也能理解,那桑可以夹在当中算什么?本来贵先和生元子的生活就是外人难以c入的,桑可以不仅c入了,还与元子和贵先生形影不离。

    只是这些议论很难传到元子和贵先生耳朵,四朵金花和过家兄弟,足以把元子和贵先生与流言蜚语隔离,他们只会传递快乐和不得不传递的消息。一旦没有他们传递消息,元子和贵先生基本上是闭目塞听。

    好在还有个枝春姑娘,她像元子的贴心丫鬟,无论听到什么想到什么,只要元子爱听,她就“叽叽呱呱”毫无隐瞒地倾吐出来。

    这一天,她惊诧地对元子说,饭店里不少客人议论,说杜家兄妹涉嫌特大贪污案,涉案金额惊天动地,估计杜家兄妹活到尽头了。

    元子很不容易喜欢一个人,但也很难长期怀恨一个人。杜家兄妹遭瓦解后,她很快就跟杜小荷相处得不错。就是杜天禄,元子也没为难他,元子和贵先生都不是“宜将胜勇追穷寇”的人。只要对方放弃抵抗就能相安无事,只要相安无事就能产生些感情,至上能怜惜对方。

    现在一听杜家兄妹可能头都保不住了,元子十分惊恐,她对贵先生说:一定是汤峰公司这颗炸弹,遭人引爆了。两个人立即赶去汤谷,想从光震行长口中探听点消息。

    光震行长也听到了风声,也心惊胆战,他也很害怕。

    他叮嘱贵先生和元子,千万不要去打听,不要去议论,必须完全置身事外,否则可能惹来池鱼之祸。

    他说,杜家兄妹为了自保,难免胡乱说。但他们所说的一切都可能成为线索,如果办案人员,非要依据这些线索顺藤摸瓜,派个专案组进驻开发区,翻来覆去地查,怎能保证不会牵扯出更多的人和事。所以绝对不要多嘴,绝对不要把办案人员激怒了。一旦把他们激怒了,就是贵先生开饭店的事,他们也能找出很多麻烦。

    光震行长不无忧心地说:现在我们,只是获得了开发区的行政权,司法权不在手中,所以不能去正面对抗。法律这东西像一张网,需要它网住坏人时,它未必能撑开。但是一旦被它网住,无论谁想挣脱出来都将遍体鳞伤,不死也要脱层皮。

    甘茹副行长接过话,进一步提醒贵先生和元子:为了把自己推脱干净,不惜杀人灭口,这种人什么事不敢做。你们一定不能跟他亲近,一定不能相信他会顾念什么亲情,一定要跟他斩断关系,否则就是杜家兄妹的下场!

    元子问:你是在说束空吗?

    光震行长抢断话说:不要随便猜疑。记住,这是基本的政治素质。无论什么情况下,无论了解多少内幕,都不能随便开口说话。尤其在敏感事情上,每说一句都要与上面的口径一致,否则就是违反纪律。

    可是元子仍然去找维坤市长,元子希望维坤市长干预一下,尽量公正地处理杜家兄妹。

    听了元子的恳求,维坤市长沉默不语。过一阵她问元子:那么你认为应该怎么收场?是让杜家兄妹咎由自取呢,还是把更多的人更多的事牵扯出来,把汤谷闹得天翻地覆,这对大家有什么好处?

    可是,元子问:为什么只是追究杜家兄妹?

    在汤谷这个大家庭里,我对哪个不心疼呢。可这几个不肖子孙,确实闯下大祸,又不是冤枉他们。我知道不只是那几个闯的祸,但我能怎么做?如果不壮士断腕,这个家就要四分五裂。

    第十八章 前仆后继(9)

    元子暗暗想:什么叫四分五裂,难道阿姨很怕束空闹分裂?只是元子不想打听这些隐秘,她一时无话可说,就退而求其次,说她想去探望杜家兄妹,不然她心头总是不安。

    可维坤市长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行!你只能是局外人,只能对所有的事一无所知。尤其不能开口说话,只要开口为谁鸣冤叫屈,或者说话危及到人家秘密,那就连我也没法阻止他们你的嘴巴。

    他们敢杀我?

    在你死我活的情况下,急了什么事不敢做呀,没露出水面的人也要自保啊!另外,我要特别提醒你,峰县的黑恶势力很猖獗,连法力同志都不敢轻易触动,你可别犯傻。

    就拿他们没办法?

    维坤市长笑笑说:不闹鬼,就都敢盗墓。所以鬼有鬼的作用,凡事要一分为二地看。

    元子忽然感到,维坤市长好陌生,在那亲切温和的面孔下,还有一种令人心胆俱寒的冷漠和肃杀之气,让元子感到不寒而栗。

    元子不想再说什么了,她连饭也不吃就走了。她暗暗想,不仅是束空,可能对阿姨也要适当疏远,他们都让人感到害怕。

    贵先生的心情不会比元子好受,他对元子说,他又一次梦见杜家兄妹。

    他在梦里见到的杜天禄,始终y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是拨打算盘。可能他认为,自己虽然是珠算高手,还是打错了算盘,他要继续苦练珠算技术,以求来世别再打错算盘。

    杜小荷双眼都哭瞎了,她怕赌g把支支送人了。她说赌g一家都嫌弃支支是个女孩子,她还在月子里的时候,如果不是她发了疯一样把支支抢回来,赌g一家就把支支送给茶馆的说书人了。除了支支让她放心不下,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

    杜鹏举是长兄,他忧心的事更多,他自言自语地絮絮叨叨:大爷大娘都上年纪了,田头山上的重活不要去做,万一闪了腰杆扭伤筋骨,原先能靠我们的公费医疗,往后只好自己花钱,一动就是几十上百元,你们去哪里找这医药费呀!二爷二娘不要总是吵啦,我们四兄妹一走,杜家门下齐整整截断一代人,只剩老人和孩子,人家都看我们笑话呢,你们再吵吵嚷嚷不是更加惹人笑话吗。三娘多劝说三爷,别再整天泡茶馆,以前有人帮你开茶钱,往后谁还理你。四爷、四娘太劳累了,粗活重活都是你们做。四爷、四娘,孩儿们太对不起你们,全部负担都丢给你们啦。如果来世还是一家人,孩儿们再来尽孝……

    杜妞妞悲怆地质问贵先生:我做错什么啦?我从小就听话,两个哥哥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换了你又能怎么样,赴汤蹈火也要跟随呀!再说了,只是捞公家的钱,不贪你一分不占你一厘,不动你的土不破你的财,你为什么要整死我们?

    “秋处露秋寒霜降”,跟着就是立冬了。

    杜鹏举、杜天禄、杜妞妞、杜小荷四个人,都被判死刑,并且是立即执行,换来“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今天是杜家父辈四兄弟去火葬场。

    傍晚四兄弟回到古集,他们各人抱着自家孩子的骨灰盒,跪在金瓯银行开发区支行门口,代自家孩子说一声:对不起领导!

    然后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又缓缓走到开发区管委会楼前,跪下来说一声:对不起政府!再磕三个响头。又对着围观的人磕了头说:对不起乡亲!

    望着四个弯腰低头的老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贵先生泪眼模糊,如果环境适当,他可能会大哭一场。

    听说当晚,四个老人就悄无声息地,把四个孩子合葬在一起,连墓碑也没敢竖立。

    桑可以要带支支去杜小荷坟前祭奠,贵先生和元子同去。

    距离杜家晒场不远的山坡上,一座新坟,没有花圈,只有星星点点焚化的纸钱灰烬。

    支支凄厉地哭喊妈妈,挥动小手去刨黄土,元子赶紧拉她过来紧紧搂抱在怀里。桑可以c上香烛,献上一只大花篮,然后呆呆地坐在草地上。

    贵先生神情麻木地看着,那坟边枯草,挣扎着要直立起来,奈何凛冽的寒风猎猎刮过,终是刮得枯草伏地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贵先生招呼大家回去。

    走下山坡,蓦然看见杜鹏举那座显赫的楼房前,跪下老老少少一群人,正在冲着贵先生一行磕头。贵先生茫然不知所措,殷雄急忙过来拉他上车,似乎唯恐给人知道,贵先生一行专门来哀悼杜家兄妹。

    随着轿车远去,寂静的小山村像什么也没发生,重新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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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或愚或智(1)

    古集老镇上有家茶馆,叫一风顺。里面长年请了位说书人,现成段子不够他就胡编乱造。

    杜家兄妹的案子陆续传开后,他使劲热炒。关心这桩案子的人本来就多,经他热炒,茶馆的生意十分火爆。

    他说,杜家兄妹即使有束空这门亲戚仗恃,还是遭逮捕了,可见是有大人物c手。大人物不会来古集,不来又怎么摸清底细?说明安c了人在古集卧底。他叫大家猜,来卧底的神秘人物可能是谁?

    茶馆里的人纷纷猜测,很快就有人想到:金瓯银行那个贵行长,就是清溪镇贵恕的儿子。他爷爷解放前是大官,他外公解放前是带兵的,他老子贵恕原先是教授,他妈妈余宫榴原先也是教授。只有这种人家,才会见到大人物,会不会就是他们呀?

    立即有人惊嘘:就那不远的清溪镇?啥时候藏了这样的人物?

    马上有人证明,确实有这样一对夫妇。六几年就下放来清溪镇,搞“一打三反”运动和“批林批孔”运动的时候,拿他们游街示众,还押来古集批斗过,还把贵恕的腿打断了。

    有人十分不解:他们为啥不回城里,他们躲在清溪镇想做点啥?

    说书人一拍手中镇堂醒板,大声说:这叫退隐。大人物都有怪脾气,“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一旦退隐百事不问。不问事也是大人物啊,说不定哪天就吼一声,吓得你三魂荡荡七魄悠悠。

    有人恍然大悟:难怪贵恕的儿子,不住在大城市,突然杀回古集,就是专门来收杜家兄妹小命的。

    说书人再次一拍镇堂醒板:懂了吧?你们仔细看贵行长面相,“眉紧鼻端平,双耳耸又明,海口仰弓形,晚运必通亨。”这是大富大贵相,你们左右看看,方圆排排,有第二个这样的人吗?再看跟他的元子行长,不光是相貌,看她那派头,“有戚无媚精神正,行不动尘笑藏齿”。呵呵,还有好戏,你们看好了,有女不要往外嫁,娶媳只要本地人,这古集要紫气东来了。信不信在你,说不说在我,哪天感念我提醒得早,就来朝贺几杯茶钱。要是我说错了,呸,当我放p!

    ……

    一风顺茶馆的消息,迅速像涟漪一样一圈又一圈向外扩散,很多人都听到传闻,就贵先生和元子听不见。

    贵先生继续推动农民贷款透明化c作。

    他亲自布置,在营业厅设立专门的个人贷款受理处,四周木质沙发,当中四方茶几,个人贷款都在这里当面c作。贷款条件、c作程序、特例处理等规定都贴在墙面上,没有可能暗箱c作。

    元子则是忙于推动规范服务。

    她从汤谷旅游学校请来老师,对全员进行礼仪培训,培训对象除了一般职工和股长外,还包括她和贵先生以及警卫、驾驶员、清洁工、食堂工作人员。

    元子还进一步采取措施,推动创新规矩。柜面服务过程都通过录像监控,由专人在后台记录,一旦发现不能起立迎客、不能笑脸相迎、不能百问不厌、不能耐心答疑解惑等现象,将严惩不贷。

    环境卫生要纤尘不染,大理石地面要光亮可鉴。值勤警卫不能随意走动,不能衣冠不整,不能厉言呵斥。

    光震行长又派来电脑人员,帮助建立开发区财务结算中心。

    从此开发区公职人员的工资奖金,一律由财务结算中心统一发放到每个人的存折上,中间不经过任何人转手经办。

    同时取消了开发区所有机关的银行账户,即便请客吃饭,也由结算中心凭有权人签字同意的发票,将资金直接划付到饭店,不经过任何中间环节代转。书包网 。。

    第十九章 或愚或智(2)

    各机关征收的各种税费,包括村委会向农民提留的集体统筹,都由纳税人直接到银行缴纳,不许任何环节代收。应缴多少公示周告,凡超标准收费,不仅缴纳人可以拒缴,还要追究征收人的责任。

    一旦发现私设小金库,无论金额大小,都要追究胡加仁、贵先生等人的责任……

    一风顺茶馆天天爆满,许多事就发生在身边,不少人还是情愿赶来听说书人评说。

    说书人开讲:

    这些事原先听说过吗?猪p股上盖个章,防疫站就要伸手取钱。摆个小摊子,市管所开口多少就得给多少。村里头今天说提留,明天就要大家统筹,全凭一句话就吃钱,黑透了!现在他们几个大爷吃,钱都在银行,除非你有能耐撬开两个行长的嘴巴。敢去撬吗?小心别像杜家兄妹,说不定把脑袋给你扭下来。

    有人补充说:连当官的发薪水,都被管起来了,吃不到空饷了。

    说书人一拍镇堂醒板:你有多少花花肠子,人家早就给你摸透了,一刀一刀都是砍的要害。原先做p大点事,广播吼半天,净是光打雷不下雨。现在这把刀,不见光不见影,功夫上的说法叫隔山打牛,发的全是内力。

    养鱼的匡一斤也在场,他说现在农民去贷款,跟原来大不一样了。

    说书人说:贷笔款,有人担保,收了庄稼就来还。这在八百多年前推行“青苗法”,王安石就是这样做的。为啥以前贷不到款?就是那几个大爷在里头捣鬼,想吃我们回扣,好好的政策给他们弄得,像他妈光g的短裤——到处戳出d。

    一阵哄堂大笑,笑得酣畅淋漓,笑出了郁积多年的困惑、愤懑和无奈。

    对传闻,有人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以寄托沉重的希冀,以表达强烈的渴求;有人听传闻一笑了之,权当是废话;但是有的人,则是要努力从传闻中嗅出气味。

    加仁、保元和开发区有点政治头脑的人,就属于第三种,他们开始琢磨传闻中隐含的其他信息。

    杜家兄妹被逮捕后,保元、黄果兰就慌忙找到加仁办公室。

    加仁也是着急慌了神,他长叹一声说:看不出呀,年纪轻轻,从束空手头搬倒杜家兄妹不费吹灰之力,还装得像局外人。保元连声赞同:不会错,不会错,道行很深呐。

    他们一起猜测,贵先生和元子到底是哪路人马,怎么如此狠毒,一出手就把杜家兄妹连锅端了,会不会对他俩也在背后下黑手?

    黄果兰庆幸:加仁的弟弟公司已经暴露,幸好保元的“一亩三分地”捂得严实。

    加仁懊悔不迭:我待他们太诚信。只当是两个入世未深的乖娃娃,哪里料到是深山修炼过的妖怪。

    保元问:捉得住他俩什么把柄吗?

    加仁说:早就动过这念头了。企业那边的人跟他俩靠不近,逮捕了杜家兄妹,企业的人更加不敢靠近了。那家古集饭店,注册资金都是从沿滩汇来的,翻来覆去查,也没拿住他们什么把柄。

    黄果兰喟然长叹:手脚都做得干干净净,厉害啊!

    农民贷款透明化c作后,划归开发区管辖的古集镇十个村的村干部,纷纷诉苦。原来农民的贷款需要村里审批,村干部多少还有点权力,现在不要村里审批了,就这么芝麻大点权力也被收光。

    开发区财务结算中心正式运转后,大小官员都要撂担子,威胁说要调走。每分钱都被控制起来了,“官清书吏瘦”,哪里还有工作积极性。

    加仁也犯糊涂:连我用钱,都得找贵先生和元子,我这当主任的不管钱只管事。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九章 或愚或智(3)

    黄果兰建议:我们都撒手不管,随便他俩去弄,让开发区瘫痪下来。

    加仁摇头说:瘫痪下来他俩有什么责任,一旦大小官员闹起来,只会怪我控制不住局面。

    保元沉痛地感慨:还不能说他俩做得不对,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准私设小金库,资金集中管理,收支两条线,减少中间环节防止资金渗漏,这些理由都是站得住脚的。就是不想水至清则无鱼,没点油水谁肯卖命。我看就是要堵死大家的财路,不会错!

    三个人商议后决定,透露一点风声出去,该征收的钱也不要收,不该支出的钱尽管开支,如果贵先生和元子卡住不给支付,那就让贵先生和元子做恶人,煽动大家吵闹。

    与此同时,支行这边过大山来找贵先生诉苦:信贷员开销大,光靠那点工资奖金根本不够花。现在强调纪律,制度订得严丝合缝,没有外快了,买包香烟都得自己掏钱,信贷员有情绪。

    贵先生叹气:分行就给我这么点经费,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鼓励大家捞外快吧。

    过大山说:企业都在疏远我们,就是想捞也未必能捞到多少。

    贵先生吃了一惊问:为什么要疏远我们?

    说我们做事不够义气,不敢跟我们交往太深。

    贵先生笑笑问:我们哪样事做得不够义气?

    过大山不肯讲,只是愁眉苦脸地叹息。

    桑可以也跟元子反映:听到好多职工抱怨。杜家兄妹管事的时候,经常发钱发物,不管钱从哪里来的,职工得了实惠。现在各方面要求都比原来严格,做得也比原来辛苦,反而收入明显减少。不如原来心情好,感觉没什么盼头,提不起精神。

    元子找贵先生商量,要不要打个报告给分行,申请追加点经费。贵先生估计只会讨气受,如果能追加根本不用申请,分行还不清楚支行的难处吗。

    正在这时,过勤耕敲门进来,他见两个行长都在,张了张嘴又把话咽回去。他忌惮元子,改口说没什么大事,就要退出去。

    元子见不得下属藏头缩尾,厉声喝令过勤耕:干吗要躲躲闪闪,有什么不能说的?过勤耕赶紧声明:只是有这么个情况,并不是我的主张。

    他详细介绍,他堂弟过老六的古集供销社,在做香烟批发,缺少流动资金。知道银行贷款指标很紧,再申请贷款不容易批准,于是想到跟银行合伙做香烟生意。风险由供销社承担,银行只要出资金。收益方面,除支付正常利息外,另外给付百分之十好处。

    元子吓唬他:收不回资金,你就是抵押品!可贵先生觉得这主意不错,只是他没有表态,他说,等集体研究决定后再答复过勤耕。

    他现在也习惯采用集体研究决定这种方式,尽管能够决定的集体就是他和元子,但代表的是组织。

    等过勤耕退出后,元子说:这是跟方红亮的红房公司一样的交易,无非一个炒地皮一个贩香烟。

    贵先生不以为然:方红亮是我们控制不住的,而过大山和过勤耕,都是我们职工,过老六总不会害得他两个堂兄变成我们的抵押品。

    元子仍然担心:就算风险可以防范,百分之十的额外收益你进什么账?难道也设个小金库,落得杜家兄妹同样下场?

    贵先生忽然想起:高点放在古集饭店的八百多万,现在做存款利息太低了,不如借给供销社,一年增加近百万收入哩。

    元子也觉得这个办法好:我们没动用银行的钱,起码心头不亏。

    贵先生随手就打电话,请过老六来当面商量。。 书包网最好的网

    第十九章 或愚或智(4)

    现在的贵先生说话很讲技巧,他轻描淡写却不失郑重其事地说:我有个朋友,倒闲着八百万资金,他同意借给你。这不是银行的钱,一定不要出风险。

    过老六年纪轻轻就发福了,他长得油头粉面肚皮滚圆,看得出他油水很足。他客客气气而不失庄重地表示:我两个哥哥都在你们手下,对你和元子行长感激还来不及哩,哪敢坑害你们。

    元子问:做香烟到底有多大的利?

    过老六直言不讳地说:我们跟烟厂是两票结算,一部分资金打给烟厂,这是按出厂价计算的;另一部分资金打给中间人,这是手续费,两项加起来算,平均成本只有批发价的一半。过老六嫌八百万太少,说:做香烟是本大利大,如果能再凑点资金,那就不得了啦。

    元子问:怎样不得了?

    我们可以甩开中间人,直接跟烟厂谈笔买卖。趸一批香烟回来,保证两个月就销光。

    多少钱才能做一桩这样的买卖?

    至少五千万。

    有五千万你怎么保证资金安全?

    几千万不算太大金额,我们可以找县供销社担保。另外,我还预备了一个烂肚肠的主意,万一出问题,就用增加供销社社员股金的名义,通过高息集资,把你们的资金置换出来,把账烂在公家头上,然后金蝉脱壳。

    元子立即纠正他:公家头上的账就没人查理啦?跟你秋后算总账!见过老六尴尬了,元子立即意识到,她不该用这种口气跟客人说话,她笑笑说:现在没有把握,不过我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帮你们发笔财。

    送走过老六,元子拨通高点手机,详细讲了这桩生意,问高点肯不肯参与。

    高点说,xxx公司要搞个几十亿的大项目,现在选址还没落实,闲钱太多存在银行也犯愁,如果县一级供销社能担保,他愿意试一笔。

    他们兄妹通电话总是要讲上好一阵子,喁喁私语无话不讲。

    元子又问起高点,他和香香的事有没有进展?大概没有任何进展,元子安慰他耐心等待……元子忽然绯红了脸,大概是高点问起她和贵先生的事。元子嘴上说“还早着呢”,可神情和语气都表明,她和贵先生已经私订终身。高点提醒她,虽说父母不该干涉子女婚姻,但也不能私定终身,必须带贵先生回去给家人过目,光看照片、光听介绍是不够的。

    搁下电话元子沉默不语,她并不担心姨父和妈妈是否喜欢贵先生,她拿定主意的事没人能阻止。她是迷惑不解:为什么贵先生不肯带她去见未来的公婆?

    沉默片刻,元子再次问起:我什么时候去见你父母?

    贵先生一愣怔,没想到元子又提此事。他给元子解释过,他父母有点古怪,他担心父母不能接受背景显赫的元子,所以一直没敢对父母坦白他与元子已经私定终身。他只是对父母说,他谈了个对象还不成熟。他想等到香香回来,再带元子去见父母,万一父母反对,也好靠香香居中说和。

    元子却不相信这种解释,只有嫌贫爱富的,还有嫌富爱贫的?她怀疑贵先生隐瞒了什么,甚至胡思乱想过,难道贵先生的婚姻已被他父母做主了,不然为什么怕带她回去呢?

    这种猜疑她以前一点没显露,她从不轻易暴露自己的猜疑,况且这样的猜疑还很可笑。现在经过高点提醒,她迫切地想知道,究竟什么原因?

    见贵先生还是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像是真的隐瞒了什么,元子十分生气,反而激发她非要现在就去面对的决心。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九章 或愚或智(5)

    贵先生无可奈何,只好迁就元子。他做人做事与元子不同,元子是必须如此才如此去做,而贵先生是一边做一边为自己寻找理由。他经常是身不由己,却又总能把自己的行为解释成合理选择。

    比如现在,不带元子回家他有理由,不得不带元子回家他也能找到理由。

    他转念一想,与其等香香回来,再去拐弯抹角介绍,挂一漏万未必介绍全面,还不如现在就带元子回去,直接面对,给父母亲眼看看,元子是如此漂亮如此可爱,父母肯定就喜欢元子了。只要父母喜欢元子,也许就不会反对贵先生攀龙附凤。

    如此一想贵先生喜笑颜开,他表现得比元子还要迫不及待。

    殷雄开上汽车,沿着一条尘土飞扬的机耕道颠簸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才到达清溪镇。

    元子唉声叹气:再不想走这条路了,颠得人骨架都散了。

    贵先生安慰她:南北一级公路开通后,从古集到清溪只需要十来分钟,也不颠簸了。

    说话间汽车在清溪河边草坡停下。贵先生紧紧挽着元子,朝一座坐西向东的白墙红瓦房走去,青山绿水中的这座房子,在阳光照耀下有些炫人眼目。

    房前一畦蔬菜地,棚架上吊着冬瓜,地上长着萝卜、香葱、蒜苗……一只母j领群小j啄食,元子伸手要抓小j,母j扑腾着翅膀过来啄她,一副临危不惧誓死捍卫的样子,吓得元子尖叫一声。

    屋里出来位满头银发的老人,看样子已是年近古稀。他面容清癯,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看得出他年轻时非常英俊。同时还能看出,他像从历史中走来的人物,一副“微妙玄通,深不可识”的样子。他拄着拐杖,“”时遭人打断一条腿,行走十分吃力。

    他温和地招呼:贵贵回来啦。贵先生叫了声爸爸,然后介绍:她叫纪元子。

    元子羞羞怯怯地叫了声伯伯。贵恕笑眯眯地对元子说:山野情趣,不知道能不能习惯,请进屋吧。

    一排四间房,贵先生和元子走进中间客厅。

    当中一个琴台,正对大门口。视线缓缓朝前推进,但见一畦菜地,一条弯弯小河,一片平整农田,一道横卧的山岗。再远处,笔直陡峭的悬崖夹住一道峡谷,瀑布飞溅。透过幽长的峡谷眺望,峰峦叠嶂,极远处云缠山腰山入云海。

    元子坐上琴台问:一早就遭太阳直s,夏天会热吗?

    贵恕微笑着说:我每天看到的都是日出,看不见日落。

    元子笑嘻嘻地说:有点意思。她随手拨了根琴弦,悠悠荡荡的琴声袅袅不绝。她胡乱拨弹一阵,觉得特别有趣,一边乱弹一边格格欢笑。

    贵恕笑眯眯地看着元子,元子拿他心爱的古琴胡闹他也不生气,似乎他能容忍孩子的一切调皮甚至恶作剧,似乎他温暖的目光永远在鼓励孩子随心所欲。

    但这并不表明他对孩子撒手不管。他像一座冰山,看上去不刮风不下雨,实际上他能对人产生深刻影响,如同冰山影响气候。

    等元子闹够了,他温和地问起元子: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他对此非常看重,问得很详细。

    元子本来想含糊其辞,但又想,贵恕差不多是她公公了,早晚会知道一切,如果对贵恕刻意隐瞒,反而像是欺骗长辈。加上元子不善于撒谎,她一见贵恕那么亲切和善,就毫无隐瞒地照实回答。

    可是还没等元子说完,贵恕突然就变脸了。他的目光变得异常冷漠,仿佛凝固了。他扭过头不再理睬元子,而是凝望大门外的远山飞瀑,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在微微抽搐。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十九章 或愚或智(6)

    他几乎可以肯定,元子不能给他儿子带来幸福。他对幸福的理解与众不同,他认为幸福就是被伺候。

    他从小就被伺候惯了,那时他过着呼婢唤奴的生活,他感觉很幸福。解放后一切都改变了,没有人伺候他,反而需要他伺候人。他成分不好,他在外面要伺候领导,不能伺候好领导就要挨整。所以回家后,他很需要有人给他做饭,给他洗衣,给他端茶倒水,给他铺床叠被,任由他发脾气,听从他颐指气使……可他妻子是豪门千金,很不善于伺候人,反而需要他来伺候妻子。

    几十年来他把妻子伺候得很好,看上去他们夫妇琴瑟和鸣,其实他并不感到幸福。他被迫学会做家务、种蔬菜、养j孵蛋,看上去他自得其乐,实际上他是无可奈何。他已经习惯了,接近麻木了,也就不存任何奢望了。他只是希望他的儿女,能过上被人伺候的幸福生活,别像他那样一生都在伺候人。

    现在一听元子的家世背景,一听元子是他妻子一样的千金小姐,他马上联想到自己几十年来伺候人的生活,油然而生一种说不出的伤心。

    他太清楚千金小姐多难伺候,如果给他再次选择,他宁肯选择粗手大脚的农家女。

    他一生没有成就感,甚至没有一个听他使唤的人。香香虽然很孝顺,可他不要香香伺候,他一看香香c手粗活重活就心疼不已。他需要被伺候,却不忍心把女儿当丫鬟使唤,他希望香香像她母亲那样娇贵,不是伺候人而是被伺候。

    对于自己的儿子,他同样希望被伺候,而不是步他后尘,也去找个千金小姐来伺候。这种伺候人的生活,在热恋时会乐此不疲,天长日久就会厌倦,就要发生冲突,弄不好就要散伙。如果一定要维持,就会像他那样,一点没有幸福感。

    但这些话他不能对儿子明白地讲。他不想让儿子知道他没有幸福感,他更愿意自己的孩子一直相信:他很幸福,他乐意把孩子的母亲伺候得很好,他和孩子的母亲非常恩爱。

    沉默了一阵,他扶上拐杖,颤抖着站起来,招呼贵先生去里面房间。

    父子俩这一进去就很久没出来,隐约听见贵先生在苦苦哀求。元子一阵心惊,急忙凝神静听。

    只听见贵恕在说,他不用多听解释,只凭元子出身于那样的家庭,就知道贵先生是鬼迷了心窍,他一定要坚决阻止……

    突然贵先生冲了出来,拉上元子就走。猝然的变化把元子惊得脑子一片空白,她感到天旋地转,慌得不知所措。

    贵恕一瘸一拐追出大门,他追赶不上,又非要追赶,禁不住怒气攻心,“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扑通跌倒在菜地。

    贵先生慌忙扔下元子,掉头跑回去,抱起贵恕声嘶力竭地呼喊爸爸。贵恕睁开眼睛急促喘息,仍然挣扎着说:孩子,你不懂幸福……他哽咽着说不出话了,只是老泪纵横。

    贵先生抱上贵恕进屋,元子惊恐不安地跟进来,贵恕对元子挥挥手说:对不起你,你请回吧……

    元子扑簌簌掉下成串的眼泪,转身冲向汽车,殷雄立即紧跟上去,先送元子回古集了。

    中午,妈妈余宫榴回来,她也不赞成贵先生与元子相爱。

    余宫榴曾经是师范系副教授,她很善于教育孩子。她决不粗暴干涉,只是循循善诱。

    她说爱情很复杂,爱情是多种需要的满足,至少要满足利益需要、亲情需要、友情需要和需要。可是任何一个男女,都不可能完全满足对方的四种需要。

    第十九章 或愚或智(7)

    有的小姑娘跟老头子结婚,利益需要得到了满足,其他需要就难以充分满足了。老头子很难跟小姑娘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性生活也不会协调,双方的亲人即使接受对方,也难以产生血缘亲情。

    有的夫妻结婚十几年就没有多话可说,性生活也可有可无,可能还很贫贱,但他们未必不幸福。他们把对方父母当成自己父母,把对方兄弟姐妹当成自己兄弟姐妹,他们接近血r相连,越来越像兄妹,他们亲情融融。

    有的男女志同道合心心相印,却不能成为夫妻,只是亲密无间的异性朋友;有的男女仅仅是性伴侣,同样恋恋不舍。

    因此,任何人都不可能仅靠一个异性获得全部满足。余宫榴以不可思议的坦率告诉儿子:爱情需要从第三者寻求补充。那么哪些能从第三者获得补充呢?友情可以保留在婚外,性伴侣是贪得无厌的需要。照理母亲对儿子讲这些太不应该,你应该明白妈妈什么意思。

    她看儿子木愣愣地仍然不明白,只好说得更明白:友情、性伴侣是需要不断更新的,很难从一而终,如果非要结婚,就不能把友情和性伴侣作为选项。所以你只有两种选择,是要利益呢,还是要亲情?

    贵先生沉默不语,像是在听天书,他第一次听到这种奇谈怪论,但又觉得不无道理。

    他甚至有些兴奋,油然想到跟旷君的关系,跟枝春姑娘的关系,跟杜小荷错失的关系,跟水娆还有其他人那种既不像同事又不像恋人的关系……他确实喜欢她们,也很需要她们,但一定不会跟她们结婚。他不由得满怀感激,觉得母亲最能理解儿子,几乎能原谅儿子的一切所作所为。不然他总是有种罪恶感,他总是觉得对不起元子。

    可是由此一来,他也无话可说了。他本来想对母亲说,他和元子爱得死去活来,非要阻止他和元子相爱,那他只好以死殉情。

    现在按照母亲的说法,爱就是四种需要的相互满足,而第三、第四种需要不可能满足,至少不可能从一个人身上得到持久满足。如此他只好在利益、亲情间作出选择,他肯定要选择亲情。

    他很爱自己的父母,也懂得父母的心,他知道父母需要什么。

    父母很需要尊重,他们比一般人还需要尊重。几十年来他们从没得到过尊重,原先是挨打挨骂,被人家剃成y阳头游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