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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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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道士的大船跟在后面,慢慢的就都开得不见了。我不

    爱去见那矮胖子,就在沙滩上踢石子玩,直到天黑,才领这

    爷爷和好兄弟回去。”黄蓉问道:“这爷爷,不是教你认字的

    那个爷爷罢?”傻姑嘻嘻笑了几声,说道:“这个爷爷好,不

    要我认字,还给我吃糕儿。”黄蓉道:“欧阳伯伯,你糕儿还

    有么?再给她几块。”欧阳锋干笑道:“有啊!”柯镇恶一颗心

    似乎要从腔子中跳跃而出:“原来欧阳锋那日也在桃花岛上。”

    猛听得傻姑“啊哟”一声叫,接着拍拍两响,有人交手,

    又是跃起纵落之声,只听黄蓉叫道:“你想杀她灭口吗?”

    欧阳锋笑道:“这事瞒得了旁人,却瞒不过你爹爹。我又

    何必杀这傻姑娘?你要问,痛痛快快的问个清楚罢。”但听得

    傻姑哼哼唧唧的不住呻吟,却再也说不出话来,想是被欧阳

    锋打中了甚么所在。

    黄蓉道:“我就是不问,也早已猜到,只是要傻姑亲口说

    出来罢了。”欧阳锋笑道:“你这小丫头也真鬼机伶,但你怎

    能猜到,倒说给我听听。”

    黄蓉道:“我初时见了岛上的情形,也道是爹爹杀了江南

    五怪。后来想到一事,才知决然不是。你想,我爹爹怎能让

    这些臭男子的尸身留在我妈妈墓中陪她?又怎能从墓中出来

    之后不掩上墓门?”

    欧阳锋伸手在大腿上一拍,叫道:“啊哟,这当真是我们

    疏忽了。康儿,是不是?”

    柯镇恶只听得心胆欲裂,这时才悟到黄蓉原来早瞧出杀

    人凶手是欧阳锋、杨康二人,她突然出去,原是舍了自己性

    命揭露真相,好为她爹爹洗清冤枉。她明知这一出去凶多吉

    少,是以要柯镇恶将害死她之人去告知她爹爹。他又悲又悔,

    心道:“好姑娘,你只要跟我说明凶手是谁,也就是了,何必

    枉自送了性命?”转念一想:“我飞天蝙蝠性儿何等暴躁,瞎

    了眼珠,却将罪孽硬派在她父女身上。她纵然明说,我又岂

    肯相信?柯镇恶啊柯镇恶,你这杀千刀的贼厮鸟,臭瞎子,是

    你生生死这位好姑娘了!”

    他自怨自艾,正想举手猛打自己耳光,只听欧阳锋又道:

    “你怎么又想到我身上?”黄蓉道:“想到你并不难,掌毙黄马、

    手折秤杆,当世有这功力的寥寥无几。不过初时我还当是别

    人。南希仁临死时用手指在地下划了几个字,是‘杀我者乃

    十’,第五个字没写完就断了气。我想你的姓名并非是‘十’

    字开头,只道是裘千仞的‘裘’字。”

    欧阳锋呵呵大笑,说道:“南希仁这汉子倒也硬朗,竟然

    等得到见你。”黄蓉道:“我见他临死时的情状,必是中了怪

    毒,心想裘千仞练毒掌功夫,是以猜到了他的身上。”欧阳锋

    笑道:“裘千仞武功了得,却是在掌力不在掌毒。他掌上无毒,

    用毒物熬练手掌,不过是练掌力的法门,将毒气将出来,掌

    力自然增强。那南希仁死时口中呼叫,说不出话,脸上却露

    笑容,是也不是?”黄蓉道:“是啊,那是中了甚么毒?”欧阳

    锋不答,又问:“他身子扭曲,在地下打滚,力气却大得异乎

    寻常,是也不是?”黄蓉道:“是啊。如此剧毒之物,我想天

    下舍铁掌帮外,再也无人能有。”

    黄蓉这话明着相激,欧阳锋虽心知其意,仍是忍耐不住,

    勃然怒道:“人家叫我老毒物,难道是白叫的吗?”蛇仗在地

    下重重一顿,喝道:“就是这杖上的蛇儿咬了他,是咬中了他

    的舌头,是以他身上无伤,说不出话。”柯镇恶听得热血直涌

    入脑,几欲晕倒。

    黄蓉听得神像后微有响动,急忙咳嗽数声,掩盖了下去,

    缓缓说道:“当时江南五怪给你尽数击毙,逃掉的柯镇恶又没

    眼珠,以致到底是谁杀人都辨不清楚。”

    柯镇恶听了此言,心中一凛:“她这话是点醒于我,叫我

    不可轻举妄动,以免两人一齐送命,死得不明不白。”

    却听欧阳锋干笑道:“这个臭瞎子能逃得出我的手掌?我

    是故意放他走的。”黄蓉道:“啊,是啦。你杀了五人,却教

    他误信是我爹爹杀的,让他出去宣扬此事,好令天下英雄群

    起而攻我爹爹。”欧阳锋笑道:“这倒不是我的主意,是康儿

    想出来的,是么?”杨康又含含糊糊的应了声。

    黄蓉道:“这当真是神机妙算,佩服佩服。”欧阳锋道:

    “咱们可把话题岔开去啦。后来你怎么又想到是我?”黄蓉道:

    “我想裘千仞曾在两湖南路和我交手,虽说他也可赶在头里,

    先到桃花岛,但要快过小红马,终究难能。我再想朱聪在信

    后写的那句话,他叫大家防备,后面那个字没写完,只写了

    三笔,一划、一直,再是一划连钩,说是‘东’字的起笔固

    然可以,是‘西’字也何尝不能?若非东邪,定是西毒了。这

    一点我在桃花岛上早就想到,但当时尚有许多枝节想不明

    白。”

    欧阳锋叹道:“我只道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原来仍是留

    下了这许多线索。那肮脏书生见机倒快,我就没瞧见他动笔

    写字。”

    黄蓉道:“他号称妙手书生,动手做甚么事自然不会让你

    看破。我苦苦思索南希仁所写的那个小‘十’字,到底他想

    写甚么字。只因我想这位小王爷武艺低微,决没本事一举杀

    了江南五怪,是以始终想不到是他。”杨康哼了一声。

    黄蓉道:“那天我孤身一人留在桃花岛上,迷迷糊糊的醒

    了又睡,睡了又醒,始终猜不透。我梦见了很多人,后来梦

    到穆家姊姊,梦见她在北京比武招亲。我突然从梦中惊醒,跳

    了起来,才知凶手原来是这位小王爷!”

    杨康听了她这几句语音尖锐颤抖的话,不由得吓出一身

    冷汗,强笑道:“难道是穆念慈托梦给你?”黄蓉道:“是啊,

    若不是这个梦,我怎会想到是你?你那只翡翠小鞋呢?”杨康

    一怔,厉声道:“你怎么知道?又是穆念慈在梦中说的?”黄

    蓉冷笑道:“那何用说?你们二人将朱聪打死后,把我妈妈墓

    里的珠宝放在他怀里,好教旁人见了,只道他盗宝被我爹爹

    见到,因而丧生。这栽赃之计原本大妙,只是你忘了一节,朱

    聪的外号叫作妙手书生。”

    欧阳锋好奇心起,问道:“是妙手书生便又怎地?”黄蓉

    道:“哼,知道在他身上放宝,却不知从他身上取宝。”欧阳

    锋不解,问道:“甚么取宝?”黄蓉道:“朱聪武功虽不及你,

    但他在临死之前施展妙手,在这位小王爷身上取了一物,握

    在手中,你们居然始终不觉。若非此物,我万万料想不到小

    王爷竟曾光降过桃花岛。”

    欧阳锋笑道:“此事有趣得紧,这妙手书生倒也厉害,性

    命虽已不在,却能留下话来。他取的那物,想必是甚么翡翠

    小鞋了。”黄蓉道:“不错。妈妈墓中宝物,我自幼见熟,这

    翡翠小鞋却从未见过。朱聪死后仍是牢牢握住,其中必有缘

    故。这小鞋正面鞋底有个‘比’字,反面有个‘招’字,我

    苦苦思索,总是猜想不透,那晚做梦,见到穆家姊姊在北京

    街头卖艺,竖一面‘比武招亲’的锦旗,这一下教我豁然而

    悟,全盘想通了。”

    欧阳锋笑道:“这鞋底的两个字,原来尚有此香艳典故,

    哈哈,哈哈!”他笑得高兴,柯镇恶却愈听愈是忿怒,只是黄

    蓉如何想通,尚未全然明白。黄蓉料他不懂,当下明里说给

    欧阳锋听,实则向他解释:“那日穆姊姊在北京比武招亲,小

    王爷下场大显身手,我凑巧也赶上瞧这场热闹。比到后来,小

    王爷抢下了穆姊姊脚上一对绣鞋。这场比武是他胜了,说到

    招亲,却是纠葛甚多。”

    只因这场比武招亲,日后生出许多事来。当时梁子翁、沙

    通天等固在旁目睹,此后完颜洪烈丧妻、杨康会见本生亲父

    等等情由,亦均从此而起。众人听到此处,心中各生感慨。

    黄蓉道:“既然想到了此事,那就再也明白不过。小王爷

    与穆姊姊日后私订终身,定情之物,最好自然是雕一双玉鞋

    了。这双玉鞋想来各执一只,这一只有‘比、招’二字,那

    一只鞋上定是‘武、亲’二字。小王爷,我猜得不错罢?”杨

    康不答。

    黄蓉又道:“这个关节既然解开,其他更无疑难。韩宝驹

    身中九y白骨爪身亡,世上练这武功的原只黑风双煞,可是

    这两人早已身故,旁人只道黑风双煞的师父亦必精擅,岂知

    我爹爹固然从未练过《九y真经》中的任何武功,而铜尸梅

    超风生前却还收过一位高足。至于南希仁所写的那个小小

    ‘十’字,自然是‘杨’字的起笔,想不到郭靖那浑小子定要

    说是个‘黄’字。”说到此处,不禁黯然。

    欧阳锋纵声长笑,说道:“怪不得郭靖那小子在烟雨楼前

    要和你爹爹拚命。”

    黄蓉叹道:“你们的计策原本大妙,那浑小子悲怒之中更

    难明是非。我先前还道是你擒住了岛上哑仆,着带路,到

    今日才知是傻姑领你们进内。想必小王爷答应带她回牛家村,

    傻姑喜欢之极,便对你们惟命是从。嗯,定是你们两人埋伏

    在我妈妈墓内,命傻姑托言是我爹爹邀请,骗江南六怪进墓。

    欧阳伯伯拦在墓门,那江南六怪如何能再逃脱毒手?这是个

    瓮中捉鳖之计啊。”

    柯镇恶听她所说,宛若亲见,当日在墓室中斗逢强敌的

    情况,立时又在脑中出现,只听黄蓉又道:“欧阳伯伯在海边

    捡了我爹爹的长袍,穿戴起来,墓室之中本甚昏暗,六怪一

    上来就给伤了几人,余人危急之中哪里还辨得出敌人是谁?是

    以南希仁亲口对柯镇恶言道,动手杀人的是我爹爹。朱聪与

    全金发是欧阳伯伯所杀,韩宝驹是小王爷所杀,韩小莹自刎

    而死,柯南二人却逃出墓x,在精舍之中又苦斗一场。你们

    故意放柯镇恶逃命,待得南希仁最后得悉凶手姓杨之时,已

    然身中剧毒了。”

    欧阳锋叹道:“小丫头也算得料事如神,此事机缘凑合,

    也是六怪命该如此。我与康儿前赴桃花岛之时,倒不知六怪

    是在岛上。”

    黄蓉道:“是啊,想江南六怪在江湖上名头虽响,却也只

    凭得侠义二字,若说到功夫武艺,如何在你欧阳伯伯眼里。你

    们两人这般大费周章,定是另有图谋。”欧阳锋笑道:“小丫

    头聪明机伶,料来也瞒你不过。”

    黄蓉道:“我猜上一猜,若是错了,欧阳伯伯莫怪。我想

    你到岛上之初,本盼全真诸子和我爹爹斗得两败俱伤,你来

    个卞庄刺虎,一举而灭了全真教和桃花岛。哪知到得迟了一

    步,我爹爹和全真教道士都已离岛他往。小王爷盘问傻姑,得

    知六怪却在,嗯,于是你们两位大显身手杀了五怪,装作是

    我爹爹所为,再将岛上哑仆尽数杀死,毁尸灭迹,从此更无

    对证。日后事发,洪七公、段皇爷等岂能不与我爹爹为难?小

    王爷又怕我爹爹回桃花岛后毁去你们留下的种种痕迹,是以

    故意放柯镇恶逃生。这人眼睛瞎了,嘴里舌头却没烂掉。他

    真相瞧不见,胡言乱语却是会说的。”

    柯镇恶听了这番话,不由得又是悲愤,又是羞愧。只听

    欧阳锋叹道:“我真羡慕黄老邪生了个好女儿。诸般经过,委

    实曲折甚多,你却一切猜得明明白白,有如亲眼目睹一般。小

    女娃儿,你当真聪明得紧啊。”

    第三十六回大军西征

    黄蓉幽幽的道:“欧阳伯伯赞得我可太好了。现下郭靖中

    你之计,和我爹爹势不两立。等你明儿救了我爹爹,若是你

    侄儿尚在,唉,当日婚姻之约,难道不能旧事重提么?”欧阳

    锋心中一凛:“她忽提此事,是何用意?”

    却听黄蓉说道:“傻姑,这个好兄弟待你好得很,是不是?”

    傻姑道:“是啊,他要带我回家去。我不爱在那个岛上玩。我

    要回家去。”黄蓉道:“你回家干甚么?你家里死过人,有鬼。”

    傻姑“啊”的一声,惊道:“啊,我家里有鬼,有鬼!我不回

    去啦。”黄蓉道:“那个人是谁杀的?”

    傻姑道:“我见到的,是好兄弟……”只听叮当两响,两

    件暗器跌落在地。黄蓉笑道:“小王爷,你让她说下去好了,

    又何必用暗器伤她?”杨康怒道:“这傻子胡说八道,甚么鬼

    话都说得出来。”黄蓉道:“傻姑,你说好啦,这位爷爷爱听。”

    傻姑道:“不,好兄弟不许我说,我就不说。”

    杨康道:“是啊,快躺下睡觉,你再开口说一个字,我叫

    恶鬼来吃了你。”傻姑很是害怕,连声答应:“噢,噢。”只听

    得衣服悉索之声,她已蒙头睡倒。

    黄蓉道:“傻姑,你不跟我说话解闷儿,我叫爷爷来领你

    去。”傻姑叫道:“我不去,我不去。”黄蓉道:“那么你说,好

    兄弟在你家里杀人,他杀了个甚么人?”

    众人听她忽问杨康杀人之事,都觉甚是奇怪。杨康却是

    心下怦怦乱跳,右手暗自运劲,心想这傻姑倘若当真要吐露

    他在牛家村的所作所为,纵然惹起欧阳锋疑心,也只得以九

    y白骨爪杀手将她毙于当场,又想:“我杀欧阳克时,只穆念

    慈、程瑶迦、陆冠英三人见得,难道消息终于泄漏了出去?嗯,

    多半这傻姑当时也瞧见了,只是我没留意到她。”

    这时古庙中寂静无声,只待傻姑开口。柯镇恶更是连大

    气也不敢透。过了半晌,傻姑始终不说,只听得鼾声渐响,她

    竟是睡着了。

    杨康松了一口气,但觉手心中全是冷汗,寻思:“这傻姑

    留着终是祸胎,必当想个甚么法儿除了她。”斜目瞧欧阳锋时,

    见他闭目而坐,月光照着他半边的脸,显得神情漠然,似乎

    对适才的对答全未留意。

    众人都道黄蓉信口胡说,傻姑既已睡着,此事当无下文,

    于是或卧或倚,渐入睡乡。正蒙胧间,忽听傻姑大喊一声,跃

    起身来,叫道:“别扭我?好痛啊!”

    黄蓉尖声叫道:“鬼,鬼,断了腿的鬼!傻姑,是你杀了

    那断腿的公子爷,他来找你啦!”静夜之中,这几句话听来当

    真令人寒毛直竖。傻姑叫道:“不,不是我杀的,是好兄弟杀

    ……”一言未毕,呼、蓬、啊哟三声连响,原来杨康突然跃

    起,伸手往傻姑天灵盖上抓落,却被黄蓉以打狗棒法甩了个

    筋斗。

    这一动手,殿上立时大乱,沙通天等将黄蓉团团围住。

    黄蓉只如不见,伸左手指着庙门,叫道:“断腿的公子爷,

    你来,傻姑在这儿!”傻姑向庙门望去,黑沉沉的不见甚么,

    但她自幼怕鬼,忙扯住黄蓉的袖子,急道:“别来找我讨命,

    是好兄弟用铁枪头杀的,我躲在厨房门后瞧见的……断腿鬼,

    你,你别找我啊!”

    欧阳锋万料不到爱子竟是杨康所杀,但想别人能说谎,傻

    姑所言必定不假,悲怒之下,反而哈哈大笑,横目向杨康道:

    “小王爷,我侄儿当真该死,杀得好啊,杀得好!”笑声森寒,

    话声凄厉,各人耳中嗡嗡作响,似有无数细针同时在耳内钻

    刺一般,忍不住身子颤抖,牙齿相击。只听得群鸦乱噪,呀

    呀哑哑,夹着满空羽翼振扑之声,却是塔顶千百头乌鸦被欧

    阳锋笑声惊醒,都飞了起来。

    杨康暗想此番我命休矣,双目斜睨,欲寻逃路。完颜洪

    烈也是暗暗心惊,待鸦声稍低,说道:“这女子疯疯癫癫,欧

    阳先生怎能信她的话?令侄是小王爷礼聘东来,小王父子倚

    重得紧,岂能无缘无故的伤他?”

    欧阳锋脚上微一用劲,人未站直,身子已斗然跃起,盘

    着双膝轻轻落在傻姑身畔,左手抓住她的臂膀,喝道:“他干

    么要杀我侄儿?快说!”傻姑猛吃一惊,叫道:“不是我杀的,

    别捉我,别捉我。”她用力挣扎,但欧阳锋手如钢钳,哪里挣

    扎得脱,又惊又怕,不由得哭出声来,大叫:“妈呀!”

    欧阳锋连问数声,只把傻姑吓得哭也不敢哭了,只瞪着

    一双眼睛发呆。黄蓉柔声道:“傻姑别怕,这位爷爷要给糕子

    你吃。”这一语提醒了欧阳锋,想到愈是强力威吓,傻姑愈是

    不敢说,于是从怀中掏出一个作干粮的冷馒头来,塞在她手

    里,左手又松开了她手臂,笑道:“是啊!给你吃糕!”傻姑

    抓住了馒头,兀自惊惧,说道:“爷爷,你抓得我好痛,你别

    抓我。”欧阳锋温言道:“傻姑乖,傻姑听话,爷爷不抓你了。”

    黄蓉道:“那天断了腿的公子爷抱着一个姑娘,你说她长

    得标致么?”傻姑道:“标致得很啊,她到哪里去啦?”黄蓉道:

    “你知她是谁?你不知道的,是不是?”傻姑甚是得意,拍手

    笑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她是好兄弟的老婆!”

    此言一出,欧阳锋更无半点疑心,他素知自己的私生子

    生性风流,必是因调戏穆念慈起祸,只是欧阳克武功高强,虽

    然双腿受伤,杨康也仍然远不是他敌手,不知如何加害,当

    下转头向杨康道:“我侄儿不知好歹,冒犯了小王妃,真是罪

    该万死了。”杨康道:“不……不……不是我杀的。”欧阳锋厉

    声喝问:“是谁杀的?”杨康只吓得手脚麻软,额头全是冷汗,

    平时的聪明机变突然消失,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黄蓉叹道:“欧阳伯伯,你不须怪小王爷狠心,也不须怪

    你侄儿风流,只怪你自己本领太高。”欧阳锋奇道:“为甚么?”

    黄蓉道:“我也不知道为甚么。只是我在牛家村时,曾听得一

    男一女在隔壁说话,心中好生不解。”欧阳锋听了这几句浑没

    来由的话,如堕五里雾中,连问:“甚么话?”

    黄蓉道:“我一字一句的说给你听,决不增减一字,请你

    解给我听。我没见两人的面,不知那男的是谁,也不知女的

    是谁。只听得那男的说道:‘我杀了欧阳克之事,若是传扬出

    去,那还了得。’那女的道:‘大丈夫敢作敢为,你既害怕,昨

    日就不该杀他。他叔父虽然厉害,咱们远走高飞,他也未必

    能找得着。’”

    欧阳锋听黄蓉说到这里便住了口,接着道:“这女子说得

    不错啊,那男的又怎么说?”

    他们二人一问一答,只把杨康听得更是惊惧。这时月光

    从庙门中斜s进来,照在神像之前,杨康避开月光,悄悄走

    到黄蓉背后,但听她道:“那男的说道:‘妹子,我心中另有

    一个计较。他叔父武功盖世,我是想拜他为师。我早有此意,

    只是他门中向来有个规矩,代代都是一脉单传。此人一死,他

    叔父就能收我啦!’”黄蓉虽未说出那说话之人的姓名,但语

    言音调,将杨康的口吻学得维妙维肖。杨康自幼长于中部,母

    亲包惜弱却是临安府人氏,是以语言兼混南北,黄蓉这么一

    学,无人不知那人便是杨康。

    欧阳锋嘿嘿冷笑,一转头不见了杨康所在,忽听拍的一

    响,又是“啊哟”一声惊呼,只见杨康站在月光之下,右手

    鲜血淋漓,脸色惨白。

    原来杨康听黄蓉揭破自己秘密,再也忍耐不住,猛地跃

    起,伸手爪疾往她头顶抓下。黄蓉学着他腔调说话之时,料

    知他必来暗算,早有提防,她武功远比杨康为高,听得风声,

    当即侧头避过,这一抓便落在她肩头。杨康这一下“九y白

    骨爪”用上了全力,五根手指全c在软猬甲的刺上,十指连

    心,痛得他险些立时昏晕。

    旁人在黑暗中没看明白,都道他中了暗算,只不知是黄

    蓉还是欧阳锋所为。众人忌惮欧阳锋了得,个个不敢出声。

    完颜洪烈上前扶住,问道:“康儿,怎么啦?哪里受了伤?”

    随手拔出腰刀,递在他的手里,料想欧阳锋决计不能善罢,只

    盼仗着人多势众,父子俩今晚能逃得性命。杨康忍痛道:“没

    甚么。”刚接过腰刀,突然手一麻,呛啷一响,那刀跌在地上,

    急忙弯腰去拾,说也奇怪,手臂僵直,已是不听使唤。这一

    惊非同小可,左手在右手背上用力一捏,竟然丝毫没有知觉。

    他抬头望着黄蓉,叫道:“毒!毒!你用毒针伤我。”

    彭连虎等虽然碍着欧阳锋,但想完颜洪烈是金国王爷,欧

    阳克的仇怨总能设法化解,眼见杨康神色惶急,当下或抢上

    慰问,或奔至黄蓉眼前,连叫:“快取解药来救治小王爷。”却

    都尽量离得欧阳锋远远地。

    黄蓉淡淡的道:“我软猬甲上没毒,不必庸人自扰。这里

    自有杀他之人,我又何必伤他?”

    却听杨康忽然大叫:“我……我……我动不来啦!”但见

    他双膝弯曲,身子慢慢垂下,口中发出似人似兽的荷荷之声。

    黄蓉好生奇怪,一回头见欧阳锋脸上也有惊讶之色,再

    瞧杨康时,却见他忽然满面堆欢,裂嘴嘻笑,银白色的月光

    映照之下,更显得诡异无伦,心中突然一动,说道:“原来是

    欧阳伯伯下的毒手。”

    欧阳锋奇道:“瞧他模样,确是中了我怪蛇之毒,我原是

    要他尝尝这个滋味,小丫头给我代劳,妙极妙极。只是这怪

    蛇天下唯我独有,小丫头又从何处得来?”黄蓉道:“我哪有

    怪蛇?这原是你下的毒,说不定你自己尚且不知。”欧阳锋道:

    “这倒奇了。”

    黄蓉道:“欧阳伯伯,我记得你曾跟老顽童打过一次赌。

    你将怪蛇的毒y给一条鲨鱼吃了,这鱼中毒死后,第二条鲨

    鱼吃它的r,又会中毒,如此传布,可说得上流毒无穷,是

    也不是?”欧阳锋笑道:“我的毒物若无特异之处,那‘西

    毒’二字岂非浪得虚名?”黄蓉道:“是啊。南希仁是第一条

    鲨鱼。”

    这时杨康势如发疯,只在地下打滚。梁子翁想要抱住他,

    却哪里抱持得住?

    欧阳锋皱眉思索,仍是不解,说道:“愿闻其详。”

    黄蓉道:“嗯,你用怪蛇咬了南希仁,那日我在桃花岛上

    与他相遇,给他打了一拳。这拳打在我的左肩,软猬甲的尖

    刺上留了他的毒血。我这软猬甲便是第二条鲨鱼。适才小王

    爷出掌抓我,天网恢恢,正好抓在这些尖刺之上,南希仁的

    毒血进了他的血中。嘿嘿,他是第三条鲨鱼。”

    众人听了这几句话,心想欧阳锋的怪蛇原来如此厉害,又

    想杨康设毒计害死江南五怪,到头来却沾上了南希仁的毒血,

    当真报应不爽,身上都感到一阵寒意。

    完颜洪烈走到欧阳锋面前,突然双膝跪地,叫道:“欧阳

    先生,你救小儿一命,小王永感大德。”

    欧阳锋哈哈大笑,说道:“你儿子的性命是命,我侄儿的

    性命就不是命!”目光在彭连虎等人脸上缓缓横扫过去,y沉

    沉的道:“哪一位英雄不服,请站出来说话!”众人不由得同

    时后退,哪敢开口?

    杨康忽从地上跃起,砰的一声,发拳将梁子翁打了一个

    筋斗。完颜洪烈站起身来,叫道:“快扶小王爷去临安,咱们

    赶请名医给他治伤。”欧阳锋笑道:“老毒物下的毒,天下有

    哪一个名医治得?又有哪一个名医不要性命,敢来坏我的事?”

    完颜洪烈不去理他,向手下的家将武师喝道:“还不快扶小王

    爷?”

    杨康突然高高跃起,头顶险些撞着横梁,指着完颜洪烈

    叫道:“你又不是我爹爹,你害死我妈,又想来害我!”完颜

    洪烈急退几步,脚下一个踉跄。

    沙通天道:“小王爷,你定定神。”走上前去拿他双臂,哪

    知杨康右手反勾,擒住他的手腕,左手在他手臂上狠狠抓了

    一把。沙通天吃痛,急忙摔脱,呆了一呆,只觉手臂微微麻

    痒,不禁心胆俱裂。黄蓉冷冷的道:“第四条鲨鱼。”

    彭连虎与沙通天素来交好,他又善使毒药,知道沙通天

    也已中毒,危急中抽出腰刀,嗖的一声,已将沙通天半条臂

    膀砍了下来。侯通海还未明白他的用意,大叫:“彭连虎,你

    敢伤我师哥?”和身扑上,要和他拚命。沙通天忍住疼痛,叫

    道:“傻子,快站住!彭大哥是为我好!”

    此时杨康神智更加胡涂,指东打西,乱踢乱咬。众人见

    了沙通天的情景,哪里还敢逗留,发一声喊,一拥出庙。这

    一阵大乱,又将塔上群鸦惊起,月光下只见庙前空地上鸦影

    飞舞,哑哑声中混杂着杨康的嘶叫。

    完颜洪烈跨出庙门,回过头来,叫道:“康儿,康儿!”杨

    康眼中流泪,叫道:“父王,父王!”向他奔去。完颜洪烈大

    喜,伸出手臂,两人抱在一起,说道:“孩子,你好些了?”月

    光下猛见杨康面目突变,张开了口,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咬将过来,完颜洪烈大骇,左手使劲推出。杨康力道全失,仰

    天摔倒,再也爬不起来。完颜洪烈不敢再看,急奔出庙,飞

    身上马,众家将前后簇拥,刹时间逃得影踪不见。

    欧阳锋与黄蓉瞧着杨康在地下打滚,各自转着念头,都

    不说话。过了一会,杨康全身一阵扭曲,就此不动。

    欧阳锋冷冷的道:“闹了半夜,天也快亮啦。咱们瞧瞧你

    爹去。”黄蓉道:“这会儿爹爹已回桃花岛了罢,有甚么好瞧

    的?”

    欧阳锋一怔,冷笑道:“原来小丫头这番言语全是骗人。”

    黄蓉道:“起初那些话自然是骗你。我爹爹是何等样人,岂能

    给全真教的臭道士们困住了?我若不说《九y真经》甚么的,

    谅你也不容我盘问傻姑。”

    此时柯镇恶对黄蓉又是佩服,又是怜惜,只盼她快些使

    个甚么妙计,脱身逃走,却听欧阳锋道:“你的谎话中夹着三

    分真话,否则老毒物也不能轻易上当。好罢,你将你爹爹的

    译文从头至尾说给我听,不许漏了半句。”黄蓉道:“要是我

    记不得呢?”欧阳锋道:“最好你能记得。否则你这般美貌伶

    俐的一个小丫头给我怪蛇咬上几口,可就大煞风景了。”

    黄蓉从神像后跃出之时,原已存了必死之心,但这时亲

    见杨康临死的惨状,不禁心惊胆战,寻思:“即使我将一灯大

    师所授的经文说与他知晓,他仍是不能放过我,怎生想个法

    儿得脱此难?”一时彷徨无计,心想只有先跟他敷衍一阵再作

    打算,于是说道:“我见了原来的经文,或能译解得出。你且

    一句句背来,让我试试。”

    欧阳锋道:“这些叽哩咕噜的话,谁又背得了?你不用跟

    我胡混。”黄蓉听他背诵不出,灵机一动,已有了计较,心道:

    “他既背不出,自然将经文当作性命。”当即说道:“好罢,你

    取出来读。”欧阳锋一意要听她译解,当下从怀中取出一个油

    纸包裹,连接打开三层,这才取出郭靖所默写的经文。黄蓉

    暗暗好笑:“靖哥哥胡写一气,这老毒物竟然当作至宝。”

    欧阳锋晃亮火折,在神台上寻到半截残烛点着了,照着

    经文念道:“忽不尔,肯星多得,斯根六补。”黄蓉道:“善用

    观相,运作十二种息。”

    欧阳锋大喜,又念:“吉尔文花思,哈虎。”黄蓉道:“能

    愈诸患,渐入神通。”欧阳锋道:“取达别思吐,恩尼区。”黄

    蓉沉吟片刻,摇头道:“错了,你读错啦!”欧阳锋道:“没错,

    确是这么写的。”黄蓉道:“那却奇了,这句浑不可解。”左手

    支颐,假装苦苦思索。欧阳锋甚是焦急,凝视着她,只盼她

    快些想通。

    过了片刻,黄蓉道:“啊,是了,想是郭靖这傻小子写错

    了,给我瞧瞧。”欧阳锋不虞有他,将经文递了过去。黄蓉伸

    右手接着,左手拿过烛台,似是细看经文,蓦地里双足急登,

    向后跃开丈余,将那几张纸放在离烛火半尺之处,叫道:“欧

    阳伯伯,这经文是假的,我烧去了罢。”

    欧阳锋大骇,忙道:“喂,喂,你干甚么?快还我。”黄

    蓉笑道:“你要经文呢,还是要我性命?”欧阳锋道:“要你性

    命作甚?快还我!”语音急迫,大异常时,作势扑上抢夺。黄

    蓉将经文又移近烛火两寸,说道:“站住了!你一动我就烧,

    只要烧去一个字,就要你终身懊悔。”欧阳锋心想不错,哼了

    一声,说道:“我斗不过你这鬼灵精,将经文放下,你走你的

    罢!”

    黄蓉道:“你是当代宗师,可不能食言。”欧阳锋沉着脸

    道:“我说快将经文放下,你走你的路。”黄蓉知他是大有身

    分之人,虽然生性歹毒,却不失信于人,当下将经文与烛台

    都放在地下,笑道:“欧阳伯伯,对不住啦。”提着打狗棒转身

    便走。

    欧阳锋竟不回头,斗然跃起,反手出掌,蓬的一声巨响,

    已将铁枪王彦章的神像打去了半边,喝道:“柯瞎子,滚出来。”

    黄蓉大吃一惊,回过头来,只见柯镇恶已从神像身后跃

    出,舞枪杆护住身前。黄蓉登时醒悟:“以老毒物的本领,柯

    大爷躲在神像背后,岂能瞒得了他?想来呼吸之声早给他听

    见了。只是他没将柯大爷放在眼里,是以一直隐忍不发。”当

    即纵身上前,竹棒微探,帮同守御,向欧阳锋道:“欧阳伯伯,

    我不走啦,你放他走。”

    柯镇恶道:“不,蓉儿你走,你去找靖儿,叫他给我们六

    兄弟报仇。”黄蓉凄然道:“他若肯相信我的话,早就信了。柯

    大爷,你若不走,我和爹爹的冤屈终难得明。你对郭靖说,我

    并不怪他,叫他别难过。”柯镇恶怎肯让她舍命相救自己,两

    人争持不已。

    欧阳锋焦躁起来,骂道:“小丫头,我答应放你走,你又

    啰唣甚么?”黄蓉道:“我却不爱走啦。欧阳伯伯,你把这惹

    厌的瞎子赶走,我好好陪你说话儿解闷。可别伤了他。”

    欧阳锋心想:“你不走最好,这瞎子是死是活跟我有甚相

    干?”大踏步上前,伸手往柯镇恶胸口抓去。柯镇恶横过枪杆,

    挡在胸前。欧阳锋振臂一格,柯镇恶双臂发麻,胸口震得隐

    隐作痛,呛啷一声,铁枪杆直飞起来,戳破屋瓦,穿顶而出。

    柯镇恶急忙后跃,人在半空尚未落地,领口一紧,身子

    已被欧阳锋提了起来。他久经大敌,虽处危境,心神不乱,左

    手微扬,两枚毒菱往敌人面门钉去。欧阳锋料不到他竟有这

    门败中求胜的险招,相距既近,来势又急,实是难以闪避,当

    即身子后仰,乘势一甩,将柯镇恶的身子从头顶挥了出去。

    柯镇恶从神像身后跃出时,面向庙门,被欧阳锋这么一

    抛,不由自主的穿门而出。这一掷劲力奇大,他身子反而抢

    在毒菱之前,两枚毒菱飞过欧阳锋头顶,紧跟着要钉在柯镇

    恶自己身上。黄蓉叫声:“啊哟!”却见柯镇恶在空中身子稍

    侧,伸右手将两枚毒菱轻轻巧巧的接了过去,他这听风辨形

    之术实已练至化境,竟似比有目之人还更看得清楚。

    欧阳锋喝了声彩,叫道:“真有你的,柯瞎子,饶你去罢。”

    柯镇恶落下地来,犹是迟疑。黄蓉笑道:“柯大爷,欧阳锋要

    拜我为师,学练《九y真经》。你还不走,也想拜我为师么?”

    柯镇恶知她虽然说得轻松自在,可是处境其实十分险恶,站

    在庙前,只是不走。

    欧阳锋抬头望天,说道:“天已大明了,走罢!”拉着黄

    蓉的手,走出庙门。黄蓉叫道:“柯大爷,记着我在你手掌里

    写的字。”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人已在数丈之外。

    柯镇恶呆了良久,耳听得乌鸦一群群的扑入古庙,啄食

    尸身,于是跃上屋顶,找到了铁枪的枪杆。拄枪在庙顶呆立

    片刻,心想天地茫茫,我这瞎子更到何处去安身?忽听得群

    鸦悲鸣,扑落落的不住从半空跌落,原来群鸦食了杨康尸身

    之r,相继中毒而死,不由得叹了一口长气,纵下地来,绰

    枪北行。

    走到第三日上,忽听空中雕唳,心想双雕既然在此,只

    怕靖儿亦在左近,当下在旷野中纵声大呼:“靖儿,靖儿!”过

    不多时,果听马蹄声响,郭靖骑了小红马奔来。他与柯镇恶

    在混战中失散,此时见师父无恙,欣喜不已,不等马停,便

    急跃下马,奔上来抱住,连叫:“大师父!”

    柯镇恶左右开弓,打了他两记耳光。郭靖不敢闪避,愕

    然放开了手。柯镇恶左手继续扑打郭靖,右手却连打自己耳

    光。这一来郭靖更是惊讶,叫道:“大师父,你怎么了?”柯

    镇恶骂道:“你是小胡涂,我是老胡涂!”他连打了十几下,这

    才住手,两人面颊都已红肿。柯镇恶破口将郭靖与自己痛骂

    半天,才将古庙中的经历一一说了出来。

    郭靖又惊又喜,又痛又愧,心想:“原来真相如此,我当

    真是错怪蓉儿了。”柯镇恶喝道:“你说咱俩该不该死?”郭靖

    连声称是,又道:“是弟子该死。大师父眼睛不便,可怪不得

    你。”柯镇恶怒道:“他妈的,我也该死!我眼睛瞎了,难道

    心里也瞎了?”郭靖道:“咱们得赶紧想法子搭救蓉儿。”柯镇

    恶道:“她爹呢?”郭靖道:“黄岛主护送洪恩师到桃花岛养伤

    去了。大师父,你说欧阳锋把蓉儿带到了哪里?”

    柯镇恶默然不语,过了一阵方道:“蓉儿给他捉了去,就

    算不死,也不知给他折磨成甚么样子。靖儿,你快去救她,我

    是要自杀谢她的了。”郭靖惊叫:“不行!你千万别这么想。”

    只是他素知师父性情刚愎,不听人言,说死就死,义无反顾,

    于是道:“大师父,你到桃花岛去报讯,待见到黄岛主,请他

    急速来援,弟子实在不是欧阳锋的对手。”

    柯镇恶一想不错,持枪便行。郭靖恋恋不舍,跟在后面。

    柯镇恶横枪打去,骂道:“还不快去!你不把我乖蓉儿好好救

    回,我要了你的小命。”

    郭靖只得止步,眼望着师父的背影在东边桑树丛中消失,

    实不知到哪里去找黄蓉,思索良久,策马携雕,寻路到铁枪

    庙来。只见庙前庙后尽是死鸦,殿上只余一摊白骨残尸。

    郭靖虽恨杨康戕害师父,但想他既已身死,怨仇一笔勾

    消,念着结义一场,捡起骸骨到庙后葬了,拜了几拜,祝道:

    “杨兄弟,你若念我今日葬你之情,须当佑我找到蓉儿,以补

    你生前之过。”

    此后郭靖一路打听,找寻黄蓉的踪迹。这一找就是半年,

    秋去冬来,冬尽春回,他策红马,携双雕,到处探访,问遍

    了丐帮、全真教,以及各地武林同道,黄蓉的音讯竟是半点

    俱无。想到这半年中黄蓉不知已受了多少苦楚,真是心如刀

    割,自是决心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她找到。他一赴燕京,二

    至汴梁,连完颜洪烈竟也不知去向。丐帮群丐听得帮主有难,

    也是全帮出动寻访。这一日郭靖来到归云庄,却见庄子已烧

    成一片白地,不知陆乘风、陆冠英父子已遭到了甚么劫难。

    一日行至山东境内,但见沿途十室九空,路上行人纷纷

    逃难,都说蒙古与金兵交战,金兵溃败,退下来的残兵jy

    掳掠,无所不为。郭靖行了三日,越向北行,越是疮痍满目,

    心想兵凶战危,最苦的还是百姓。

    这天来到济水畔山谷中的一个村庄,正想借个地方饮马

    做饭,突然前面喧哗之声大作,人喊马嘶,数十名金兵冲进

    村来。兵士放火烧村,将众百姓出屋来,见有年轻女子,一

    个个用绳缚了,其余不问老幼,见人便砍。

    郭靖见了大怒,纵马上前,夹手将带队军官手中大枪夺

    过,左手反掌挥出,正打在他太阳x上。这些时日中他朝晚

    练功不辍,内力大进,这掌打去,那军官登时双睛突出而死。

    众金兵齐声呼喊,刀枪并举,冲杀上来。小红马见遇战阵,兴

    高采烈,如飞般迎将上去。郭靖左手又夺过一柄大砍刀,右

    刺左砍,竟以左右互搏之术,大呼酣战。

    众金兵见此人凶猛,败军之余哪里还有斗志,转过身来

    奔逃出村。突然迎面飘出一面大旗,烟雾中一小队蒙古兵急

    冲而至。金兵给蒙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