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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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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人出了一会神,道:“先前我已琢磨了半晌,猜想不

    透她手指之力怎会如此了得。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她既敢

    前来寻仇,必是有恃无恐。”郭靖道:“她干么把骷髅头摆在

    这里?岂不是让咱们知道之后有了防备?”那道人道:“料想

    这是练九y白骨爪的规矩。多半她想这悬崖高险难上,必定

    无人到来,哪知y差阳错,竟教咱们撞见了。”

    郭靖生怕梅超风这时已找上了六位师父,道:“我这就下

    去禀告师父。”那道人道:“好。你说有个好朋友要你传话,最

    好是避她一避,再想善策,犯不着跟她硬拚。”

    郭靖答应了,正要溜下崖去,那道人忽然伸臂在他腰里

    一抱,纵身而起,轻轻落在一块大岩石之后,蹲低了身子。郭

    靖待要发问,嘴巴已被按住,当下伏在地上,不敢作声,从

    石后露出一对眼睛,注目凝视。

    过不多时,悬崖背后一条黑影腾跃而上,月光下长发飞

    舞,正是铁尸梅超风。那崖背比崖前更加陡峭,想来她目不

    见物,分不出两者的难易。幸而如此,否则江南六怪此时都

    守在崖前,要是她从正面上来,双方一动上手,只怕六怪之

    中已有人遭到她的毒手了。

    梅超风斗然间转过身子,郭靖吓得忙缩头岩下,过得片

    刻,才想起她双目已盲,又悄悄探出头来,只见她盘膝坐在

    自己平素打坐的大石上,做起吐纳功夫来。郭靖恍然大悟,才

    知这呼吸运气,果然便是修习内功,心中对那道人暗暗感激

    不已。

    过了一阵,忽听得梅超风全身发出格格之声,初时甚为

    缓慢,后来越来越密,犹如大锅沙炒豆,豆子熟时纷纷爆裂

    一般。听声音是发自人身关节,但她身子纹丝不动,全身关

    节竟能自行作响,郭靖虽不知这是上乘奇门内功,但也觉得

    此人功夫实在非同小可。

    这声音繁音促节的响了良久,渐渐又由急而慢,终于停

    息,只见她缓缓站起身来,左手在腰里一拉一抖,月光下突

    然飞出烂银也似的一条长蛇来,郭靖吃了一惊,凝神看时,原

    来是条极长的银色软鞭。他三师父韩宝驹的金龙鞭长不过六

    尺,梅超风这条鞭子竟长了七八倍,眼见是四丈有奇。

    只见她缓缓转过身来,月光照在她脸上,郭靖见她容颜

    仍是颇为秀丽,只是闭住了双目,长发垂肩,一股说不出的

    y森诡异之气。

    一片寂静之中,但听得她幽幽叹了口气,低声:“贼汉子,

    你在y世,可也天天念着我吗?“只见她双手执在长鞭中腰,

    两边各有二丈,一声低笑,舞了起来。

    这鞭法却也古怪之极,舞动并不迅捷,并无丝毫破空之

    声,东边一卷,西边一翻,招招全然出人意料之外,突然间

    她右手横溜,执住鞭梢,四丈长的鞭子伸将出去,搭住一块

    大石,卷了起来,这一下灵便确实,有如用手一般。郭靖正

    在惊奇,那鞭头甩去了大石,忽然向他头上卷来,月光下看

    得分明,鞭头装着十多只明晃晃的尖利倒钩。

    郭靖早已执刀在手,眼见鞭到,更不思索,顺手挥刀往

    鞭头上撩去,突然手臂一麻,背后一只手伸过来将他掀倒在

    地,眼前银光闪动,长鞭的另一端已从头顶缓缓掠过。郭靖

    吓出一身冷汗,心想:“如不是伯伯相救,这一刀只要撩上了

    鞭子,我已被长鞭打得脑浆迸裂了。”幸喜刚才那道人手法敏

    捷,没发出半点声响,梅超风并未察觉。

    她练了一阵,收鞭回腰,从怀里摸出一大块东西来,摊

    在地下,用手摸索,想了一会,站起来做了几个姿势,又在

    那东西上摸索寻思,这般闹了许久,才把那块不知是布是革

    的东西收入怀里,从悬崖背后翻了下去。

    郭靖长长喘了口气,站起身来。那道人低声道:“咱们跟

    着她,瞧她还闹甚么鬼。”抓住郭靖的腰带,轻轻从崖后溜将

    下去。

    两人下崖着地时,梅超风的人影已在北面远处。那道人

    左手托在郭靖腋下,郭靖登时觉得行走时身子轻了大半。两

    人步履如飞,远远跟踪,在大漠上不知走了多少路,天色微

    明时,见前面影影绰绰竖立着数十个大营帐,梅超风身形晃

    动,隐没在营帐之中。

    两人加快脚步,避过巡逻的哨兵,抢到中间一座黄色的

    大帐之外,伏在地下,揭开帐幕一角往里张望时,只见一人

    拔出腰刀,用力劈落,将一名大汉砍死在地。

    那大汉倒将下来,正跌在郭靖与道人眼前。郭靖识得这

    人是铁木真的亲兵,不觉一惊,心想:“怎么他在这里给人杀

    死?”转轻把帐幕底边又掀高了些,持刀行凶的那人正好转过

    面来,却是王罕的儿子桑昆。只见他把长刀在靴底下擦去血

    迹,说道:“现下你再没疑心了罢?”另一人道:“铁木真义兄

    智勇双全,就怕这事不易成功。”郭靖认得这人是铁木真的义

    弟札木合。桑昆冷笑道:“你爱你义兄,那就去给他报信罢。”

    札木合道:“你也是我的义弟,你父亲待我这般亲厚,我当然

    不会负你。再说,铁木真一心想并吞我的部众,我又不是不

    知,只不过瞧在结义的份上,没有跟他破脸而已。”

    郭靖寻思:“难道他们y谋对付铁木真汗?这怎么会?”又

    听得帐中另一人说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若是给他

    先动手干你们,你们就糟了。事成之后,铁木真的牲口、妇

    女、财宝全归桑昆:他的部众全归札木合,我大金再封札木

    合为镇北招讨使。”郭靖只见到这人的背影,于是悄悄爬过数

    尺,瞧他侧面,这人好生面熟,身穿镶貂的黄色锦袍,服饰

    甚是华贵,琢磨一下他的语气,这才想起:“嗯,他是大金国

    的六王爷。”

    札木合听了这番话,似乎颇为心动,道:“只要是义父王

    罕下令,我当然服从。”桑昆大喜,道:“事已如此,爹爹如

    不下令,便是得罪了大金国。回头我去请令,他不会不给六

    王爷的面子。”完颜洪烈道:“我大金国就要兴兵南下灭宋,那

    时你们每人统兵二万前去助战,大功告成之后,另有封赏。”

    桑昆喜道:“向来听说南朝是花花世界,满地黄金,女人

    个个花朵儿一般。六王爷能带我们兄弟去游玩一番,真是再

    好不过。

    完颜洪烈微微一笑,道:“那还不容易?就只怕南朝的美

    女太多,你要不了这么多。”说着二人都笑了起来。完颜洪烈

    道:“如何对付铁木真,请两位说说。”顿了一顿,又道:“我

    先已和铁木真商议过,要他派兵相助攻宋,这家伙只是不允。

    他为人精明,莫要就此有了提防,怕我图谋于他。这件事可

    须加倍谨慎才是。”

    这时那道人在郭靖衣襟上一扯,郭靖回过头来,只见梅

    超风在远处抓住了一个人,似乎在问他甚么。郭靖心想:“不

    管她在这里捣甚么鬼,恩师们总是暂且不妨。我且听了他们

    计算大汗的法子,再作道理。”于是又伏下地来。

    只听桑昆道:“他已把女儿许给了我儿子,刚才他派人来

    跟我商量成亲的日子。”说着向那被他砍死的大汉一指,又道:

    “我马上派人去,请他明天亲自来跟我爹爹面谈。他听了必定

    会来,也决不会多带人手。我沿路埋伏军马,铁木真就有三

    头六臂,也逃不出我手掌心了。”说着哈哈大笑。札木合道:

    “好,干掉铁木真后,咱们两路兵马立即冲他大营。”

    郭靖又气又急,万料不到人心竟会如此险诈,对结义兄

    弟也能图谋暗算,正待再听下去,那道人往他腰里一托,郭

    靖身子略侧,耳旁衣襟带风,梅超风的身子从身旁擦了过去,

    只见她脚步好快,转眼已走出好远,手里却仍抓着一人。

    那道人牵着郭靖的手,奔出数十步,远离营帐,低声道:

    “她是在询问你师父们的住处。咱们须得快去,迟了怕来不及

    啦。”

    两人展开轻身功夫,全力奔跑,回到六怪的蒙古包外时,

    已近午时。那道人道:“我本来不愿显露行藏,因此要你不可

    跟六位师父说知,但眼下事急,再也顾不得小节。你进去通

    报,说全真教马钰求见江南六侠。”

    郭靖两年来跟他夜夜相处,这时才知他的名字。他也不

    知全真教马钰是多大的来头,当下点头答应,奔到蒙古包前,

    揭开帐门,叫声:“大师父!”跨了进去。

    突然两只手的手腕同时一紧,已被人抓住,跟着膝后剧

    疼,被人踢倒在地,呼的一声,铁杖当头砸将下来。郭靖侧

    身倒地,只见持杖打来的正是大师父柯镇恶,只吓得魂飞天

    外,再也想不到抵挡挣扎,只有闭目待死,却听得当的一声,

    兵刃相交,一人扑在自己身上。

    他睁眼看时,只见七师父韩小莹护住了自己,叫道:“大

    哥,且慢!”她手中长剑却已被柯镇恶铁杖砸飞。柯镇恶长叹

    一声,铁杖在地下重重一顿,道:“七妹总是心软。”郭靖这

    时才看清楚抓住自己双手的是朱聪和全金发,胆战心惊之下,

    全然胡涂了。

    柯镇恶森然道:“教你内功的那个人呢?”郭靖结结巴巴

    的道:“他他……他……在外面,求见六位师父。”

    六怪听说梅超风胆敢白日上门寻仇,都是大出意料之外,

    一齐手执兵刃,抢出帐外,日影下只见一个苍髻道人拱手而

    立,哪里有梅超风的影子?

    朱聪仍是抓着郭靖右腕脉门不放,喝道:“梅超风那妖妇

    呢?”郭靖道:“弟子昨晚见到她啦,只怕待会就来。”六怪望

    着马钰,惊疑不定。

    马钰抢步上前,拱手说道:“久慕江南六侠威名,今日识

    荆,幸何如之。”朱聪仍是紧紧抓住郭靖的手腕不放,只点头

    为礼,说道:“不敢,请教道长法号。”

    郭靖想起自己还未代他通报,忙抢着道:“他是全真教马

    钰。”

    六怪吃了一惊,他们知道马钰道号丹阳子,是全真教教

    祖王重阳的首徒,王重阳逝世后,他便是全真教的掌教,长

    春子丘处机还是他的师弟。只是他闭观静修,极少涉足江湖,

    是以在武林中名气不及丘处机,至于武功修为,却是谁也没

    有见过,无人知道深浅。

    柯镇恶道:“原来是全真教掌教到了,我们多有失敬。不

    知道长光降漠北,有何见教?可是与令师弟嘉兴比武之约有

    关吗?”马钰道:“敝师弟是修道练性之人,却爱与人赌强争

    胜,大违清静无为的道理,不是出家人所当为,贫道曾重重

    数说过他几次。他与六侠赌赛之事,贫道实不愿过问,更与

    贫道没半点干系。两年之前,贫道偶然和这孩子相遇,见他

    心地纯良,擅自授了他一点儿强身养性、以保天年的法门,事

    先未得六侠允可,务请勿予怪贵。只是贫道没传他一招半式

    武功,更无师徒名份,说来只是贫道结交一个小朋友,倒也

    没坏了武林中的规矩。”说着温颜微笑。

    六侠均感诧异,却又不由得不信。朱聪和全金发当即放

    脱了郭靖的手腕。

    韩小莹喜道:“孩子,是这位道长教你本事的吗?你干么

    不早说?我们都错怪你啦。”说着伸手抚摸他肩头,心中十分

    怜惜。郭靖道:“他……他叫我不要说的。”韩小莹斥道:“甚

    么他不他的?没点规矩,傻孩子,该叫‘道长’。”虽是斥责,

    脸上却尽是喜容。郭靖道:“是,是道长。”这两年来,他与

    马钰向来“你、我”相称,从来不知该叫“道长”,马钰也不

    以为意。

    马钰道:“贫道云游无定,不喜为人所知,是以与六侠虽

    近在咫尺,却未前来拜见,伏乞恕罪。”说着又行了一礼。

    原来马钰得知江南六怪的行事之后,心中好生相敬,又

    从尹志平口中查知郭靖并无内功根基。他是全真教掌教,深

    明道家抑己从人的至理,雅不欲师弟丘处机又在这件事上压

    倒了江南六怪。但数次劝告丘处机认输,他却说甚么也不答

    应,于是远来大漠,苦心设法暗中成全郭靖。否则哪有这么

    巧法,他刚好会在大漠草原之中遇到郭靖?又这般毫没来由

    的为他花费两年时光?

    若不是梅超风突然出现,他一待郭靖内功已有根基,便

    即飘然南归,不论江南六怪还是丘处机,都不会知道此中原

    委的了。

    六怪见他气度谦冲,真是一位有道之士,与他师弟慷慨

    飞扬的豪态截然不同,当下一齐还礼。正要相询梅超风之事,

    忽听得马蹄声响,数骑马飞驰而来,奔向铁木真所居的大帐。

    郭靖知道是桑昆派来诱杀铁木真的使者,心中大急,对

    柯镇恶道:“大师父,我过去一会就回来。”柯镇恶适才险些

    伤了他性命,心下甚是歉疚,对这徒儿更增怜爱,只怕他走

    开之后,竟遇上了梅超风而受到伤害,忙道:“不,你留在我

    们身边,千万不可走开。”

    郭靖待要说明原委,却听柯镇恶已在与马钰论当年荒山

    夜斗双煞的情景。他焦急异常,大师父性子素来严峻,动不

    动便大发脾气,实不敢打断他的话头,只待他们说话稍停,即

    行禀告,忽见一骑马急奔而来,马背上一人身穿黑狐皮短裘,

    乃是华筝,离开他们十多步远就停住了,不住招手。郭靖怕

    师父责怪,不敢过去,招手要她走近。

    华筝双目红肿,似乎刚才大哭过一场,走近身来,抽抽

    噎噎的道:“爹爹要我,要我就去嫁给那个都史……”一言方

    毕,眼泪又流了下来。

    郭靖道:“你快去禀告大汗,说桑昆与札木合安排了诡计,

    要骗了大汗去害死他。”华筝大吃一惊,道:“当真?”郭靖道:

    “千真万确,是我昨晚亲耳听见的,你快去对你爹爹说。”华

    筝道:“好!”登时喜气洋洋,转身上马,急奔而去。

    郭靖心想:“人家安排了y谋要害大汗,你怎么反而高

    兴?”转念一想:“啊,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去嫁给都史了。”

    他与华筝情若兄妹,一直对她十分关切爱护,想到她可以脱

    却厄运,不禁代她欢喜,笑容满脸的转过身来。

    只听马钰说道:“不是贫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

    梅超风显然已得东海桃花岛岛主黄药师的真传,九y白骨爪

    固然已练到出神入化,而四丈银鞭的招数更是奥妙无方。咱

    们合八人之力,当然未必便输给了她,但要除她,只怕自己

    也有损伤。”

    韩小莹道:“这女子的武功确是十分厉害,但我们江南七

    怪跟她仇深似海。”

    马钰道:“听说张五侠与飞天神龙柯大侠都是为铜尸陈玄

    风所害。但各位既口诛了陈玄风,大仇可说已经报了。自古

    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梅超风一个孤身女子,又有残疾,处

    境其实也很可怜。”

    六怪默然不语。过了一会,韩宝驹道:“她练这y毒功夫,

    每年不知害死多少无辜,道长侠义为怀,总不能任由她如此

    为非作歹。”朱聪道:“现下是她找上门来,不是我们去找他。”

    全金发道:“就算这次我们躲过了,只要她存心报仇,今后总

    是防不胜防。”

    马钰道:“贫道已筹划了一个法子,不过要请六侠宽大为

    怀,念她孤苦,给她一条自新之路。”朱聪等不再接口,静候

    柯镇恶决断。

    柯镇恶道:“我们江南七怪生性粗鲁,向来只知蛮拚硬斗。

    道长指点明路,我们感激不尽,就请示下。”他听了马钰的语

    气,知道梅超风在这十年之中武功大进,马钰口中说求他们

    饶她一命,其实是顾全六怪面子,真意是在指点他们如何避

    开她的毒手。韩宝驹等却道大哥忽然起了善念,都感诧异。

    马钰道:“柯大侠仁心善怀,必获天佑。此外还有一层紧

    要之事。据贫道猜想,这十年之中,那梅超风一定又得了黄

    药师的传授。”朱聪惊道:“听说黑风双煞是桃花岛的叛徒,黄

    药师怎能再传她功夫?”马钰道:“贫道本也这样想,但听柯

    大侠所说当年荒山之战的情形,那梅超风当时的功夫与现下

    相差甚远。她如不再得明师指点,但凭自己苦练,决计到不

    了眼下这个地步。咱们今日诛了铁尸,要是黄药师见怪,这

    ……”

    柯镇恶和朱聪都曾听人说过黄药师的武功,总是夸大到

    了荒诞离奇的地步。未必可信,但全真教是天下武术正宗,马

    钰以掌教之尊,对他尚且如此忌惮,自然是非同小可。朱聪

    说道:“道长顾虑周详,我兄弟佩服得紧,就请示下妙策。”马

    钰道:“贫道这法子说来有点狂妄自大,还请六侠不要见笑才

    好。”朱聪道:“道长不必过谦,重阳门下全真七子威震天下,

    谁不钦仰?”这句话向着马钰说来,他是一片诚敬之意。丘处

    机虽也是全真七子之一,朱聪却万万不甘对他说这句话。马

    钰道:“仗着先师遗德,贫道七个师兄弟在武林之中尚有一点

    儿虚名,想来那梅超风还不敢同时向全真七子下手。是以贫

    道想施个诡计,用这点儿虚名将她惊走。这法子说来实非光

    明正大,只不过咱们的用意是与人为善,诡道亦即正道,不

    损六侠的英名令誉。”当下把计策说了出来。

    六怪听了,均觉未免示弱,又想就算梅超风当真武功大

    进,甚至黄药师亲来,那又如何?最多也不过都如张阿生一

    般命丧荒山得是了。马钰劝之再三,最后说到“胜之不武”的

    话来,柯镇恶等冲着他的面子,又感念他对郭靖的盛情厚意,

    终于都答允了。

    各人饱餐之后,齐向悬崖而去。马钰和郭靖先上。朱聪

    等见马钰毫不炫技逞能,跟在郭靖之后,慢慢的爬上崖去,然

    见他步法稳实,身形端凝,显然功力深厚。均想:“他功夫决

    不在他师弟丘处机之下,只是丘处机名震南北,他却没没无

    闻,想来是二人性格不同使然了。”马钰与郭靖爬上崖顶之后,

    垂下长索,将六怪逐一吊上崖去。

    六怪检视梅超风在崖石上留下的一条条鞭痕,尽皆骇然,

    这时才全然信服马钰确非危言耸听。

    八人在崖顶盘膝静坐,眼见暮色罩来,四野渐渐沉入黑

    暗之中,又等良久,已是亥末子初。韩宝驹焦躁起来,道:

    “怎么她还不来?”柯镇恶道:“嘘,来啦。”众人心里一凛,侧

    耳静听,却是声息全无。这时梅超风尚在数里之外,柯镇恶

    耳朵特灵,这才听到。

    那梅超风身法好快,众人极目下望,月光下只见沙漠上

    有如一道黑烟,滚滚而来,转瞬间冲到了崖下,跟着便迅速

    之极的攀援而上。朱聪向全金发和韩小莹望了一眼,见两人

    脸色惨白,神色甚为紧张,想来自己也必如此。

    过不多时,梅超风纵跃上崖,她背上还负了一人,但软

    软的丝毫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郭靖见那人身上穿了黑狐皮短裘,似是华筝之物,凝神

    再看,却不是华筝是谁?不由得失声惊呼,嘴巴甫动,妙手

    书生朱聪眼明手快,伸过来一把按住,朗声说道:“梅超风这

    妖孽,只要撞在我丘处机手里,决不与她干休!”

    梅超风听得崖顶之上竟有人声,已是一惊,而听朱聪自

    称丘处机,还提及她的名字,更是惊诧,当下缩身在岸石之

    后倾听。马钰和江南六怪看得清清楚楚,虽在全神戒备之中,

    也都不禁暗自好笑。郭靖却悬念华筝的安危,心焦如焚。

    韩宝驹道:“梅超风把白骨骷髅阵布在这里,待会必定前

    来,咱们在这里静候便了。”

    梅超风不知有多少高手聚在这里,缩于石后,不敢稍动。

    韩小莹道:“她虽然作恶多端,但全真教向来慈悲为怀,

    还是给她一条自新之路吧。”朱聪笑道:“清静散人总是心肠

    软。无怪师父一再说你成道容易。”

    全真教创教祖师王重阳门下七子,武林中见闻稍广的无

    不知名:大弟子丹阳子马钰,二弟子长真子谭处端,以下是

    长生子刘处玄、长春子丘处机、玉阳子王处一、广宁子郝大

    通,最末第七弟子清静散人孙不二,则是马钰出家以前所娶

    的妻子。

    韩小莹道:“谭师哥你说怎样?”南希仁道:“此人罪不容

    诛。”朱聪道:“谭师哥,你的指笔功近来大有精进,等那妖

    妇到来,请你出手,让众兄弟一开眼界如何?”南希仁道:

    “还是让王师弟施展铁脚功。踢她下岸,摔个身魂俱灭。”

    全真七子中丘处机威名最盛,其次则属玉阳子王处一。他

    某次与人赌胜,曾独足跂立,凭临万丈深谷之上,大袖飘飘,

    前摇后摆,只吓得山东河北数十位英雄好汉目迷神眩,桥舌

    不下,因而得了个“铁脚仙”的名号。他d居九年,刻苦修

    练,丘处机对他的功夫也甚佩服,曾送他一首诗,内有“九

    夏迎阳立,三冬抱雪眠”等语,描述他内功之深。

    马钰和朱聪等你一言我一语,所说的话都是事先商酌好

    了的。柯镇恶曾与黑风双煞说过几次话,怕她认出声音,始

    终一言不发。

    梅超风越听越惊,心想:“原来全真七子全都在此,单是

    一个牛鼻子,我就未必能胜,何况七子聚会?我行藏一露,哪

    里还有性命?”

    此时皓月中天,照得满崖通明。朱聪却道:“今晚乌云密

    布,伸手不见五指,大家可要小心了,别让那妖妇乘黑逃走。”

    梅超风心中窃喜:“幸好黑漆一团,否则他们眼力厉害,只怕

    早就见到我了。谢天谢地,月亮不要出来。”

    郭靖一直望着华筝,忽然见她慢慢睁开眼来,知她无恙,

    不禁大喜,双手连摇,叫她不要作声。华筝也见到了郭靖,叫

    道:“快救我,快救我!”郭靖大急,叫道:“别说话!”

    梅超风这一惊决不在郭靖之下,立即伸指点了华筝的哑

    x,心头疑云大起。

    全金发道:“志平,刚才是你说话来着?”郭靖扮的是小

    道士尹志平的角色,说道:“弟子……弟子……”朱聪道:

    “我好似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郭靖忙道:“正是。”

    梅超风心念一动:“全真七子忽然来到大漠,聚在这荒僻

    之极的悬崖绝顶,哪有如此巧事?莫非有人欺我目盲,故布

    疑阵,叫我上当?”

    马钰见她慢慢从岩石后面探身出来,知她已起疑心,要

    是她发觉了破绽,立即动手,自己虽然无碍,华筝性命必定

    不保,六怪之中只怕也有损折,不觉十分焦急,只是他向无

    急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朱聪见梅超风手中提了一条银光闪耀的长鞭,慢慢举起

    手来,眼见就要发难,朗声说道:“大师哥,你这几年来勤修

    师父所传的‘金关玉锁二十四诀’,定是极有心得,请你试演

    几下,给我们见识见识如何?”

    马钰会意,知道朱聪是要他立显功夫以折服梅超风,当

    即说道:“我虽为诸同门之长,但资质愚鲁,怎及得上诸位师

    弟?师父所传心法,说来惭愧,我所能领会到的实是十中不

    到一二。”一字一语的说来,中气充沛之极,声音远远传送出

    去。他说话平和谦冲,但每一个字都震得山谷鸣响,最后一

    句话未说完,第一句话的回声已远远传来,夹着崖顶风声,真

    如龙吟虎啸一般。

    梅超风听得他显了如此深湛的内功,哪里还敢动手,慢

    慢缩回岩后。

    马钰又道:“听说那梅超风双目失明,也是情有可悯,要

    是她能痛改前非,决不再残害无辜,也不再去和江南六怪纠

    缠,那么咱们就饶她一命吧。何况先师当年,跟桃花岛主也

    互相钦佩。丘师弟,你跟江南六怪有交情,你去疏通一下,请

    他们不要再找梅超风清算旧帐。两家既往不咎,各自罢手。”

    这番话却不再蕴蓄内力,以免显得余人功力与他相差太远。朱

    聪接口道:“这倒容易办到,关键是在那梅超风肯不肯改过。”

    突然岩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多谢全真七子好意,我梅

    超风在此。”说着长出身形。

    马钰本拟将她惊走,望她以后能痛悟前非,改过迁善,不

    意这铁尸艺高胆大,竟敢公然露面,倒大非始料所及。又听

    梅超风道:“我是女子,不敢向各位道长请教。久仰清静散人

    武术精湛,我想领教一招。”说着横鞭而立,静待韩小莹发声。

    这时郭靖见华筝横卧地下,不明生死,他自小与拖雷、华

    筝兄妹情如手足,哪里顾得梅超风的厉害,忽地纵身过去,扶

    起华筝。梅超风左手反钩,已拿住他的左腕。郭靖跟马钰学

    了两年玄门正宗内功,周身百骸已有自然之劲,当下右手急

    送,将华筝向韩小莹掷去,左手力扭回夺,忽地挣脱。梅超

    风手法何等快捷,刚觉他手腕滑开,立即又是向前擒拿,再

    度抓住,这次扣住了他脉门,使他再也动弹不得,厉声喝道:

    “是谁?”

    朱聪叫道:“志平,小心!”郭靖被她抓住,心下大为慌

    乱,正想脱口而出:“我是郭靖。”听得二师父这句话,才道:

    “弟子长春……长春真人门下尹……尹志平。”这几个字他早

    已念三四十遍,这时惶急之下,竟然说来还是结结巴巴。

    梅超风心想:“他门下一个少年弟子,内功竟也不弱,不

    但在我掌底救得了人去,第一次给我抓住了又居然能够挣脱。

    看来我只好避开了。”当下哼了一声,松开手指。

    郭靖急忙逃回,只见左腕上五个手指印深嵌入r,知她

    心有所忌,这一抓未用全力,否则自己手腕早已被她捏断,思

    之不觉骇然。

    这一来,梅超风却也不敢再与假冒孙不二的韩小莹较艺,

    忽地心念一动,朗声道:“马道长,‘铅汞谨收藏’,何解?”马

    钰顺口答道:“铅体沉坠,以比肾水:汞性流动,而拟心火。

    ‘铅汞谨收藏’就是说当固肾水,息心火,修息静功方得有成。”

    梅超风又道:“‘姹女婴儿’何解?”马钰猛地省悟她是在求

    教内功秘诀,大声喝道:“邪魔外道,妄想得我真传。快走快

    走!”梅超风哈哈一笑,说道:“多谢道长指点。”倏地拔起身

    子,银鞭在石上一卷,身随鞭落,凌空翻下崖顶,身法之快,

    人人都觉确是生平仅见。

    各人眼见她顺着崖壁溜将下去,才都松了一口气,探首

    崖边,但见大漠上又如一道黑烟般滚滚而去。倏来倏去,如

    鬼如魅,虽已远去,兀自余威慑人。

    马钰解开华筝等x道,让她躺在石上休息。

    朱聪谢道:“十年不见,不料这铁尸的功夫已练到这等地

    步,若不是道长仗义援手,我们师徒七人今日难逃大劫。”马

    钰谦逊了几句,眉头深蹙,似有隐忧。朱聪道:“道长如有未

    了之事,我兄弟虽然本事不济,当可代供奔走之役,请道长

    不吝差遣。”

    马钰叹了一口气道:“贫道一时不察,着了这狡妇的道

    儿。”各人大惊,齐问:“她竟用暗器伤了道长吗?”马钰道:

    “那倒不是。她刚才问我一句话,我匆忙间未及详虑,顺口回

    答,只怕成为日后之患。”众人都不明其意。

    马钰道:“这铁尸的外门功夫,已远在贫道与各位之上,

    就算丘师弟与王师弟真的在此,也未必定能胜得了她。桃花

    岛主有徒如此,真乃神人也。只是这梅超风内功却未得门径。

    不知她在哪里偷听到了一些修练道家内功的奥秘,却因无人

    指点,未能有成。适才她出我不意所问的那句话,必是她苦

    思不得其解的疑难之一。虽然我随即发觉,未答她第二句语,

    但是那第一句话,也已能使她修习内功时大有精进。”韩小莹

    道:“只盼她顿悟前非,以后不再作恶。”马钰道:“但愿如此,

    否则她功力一深,再作恶起来,那是更加难制了。唉,只怪

    我胡涂,没防人之心。”过了一会,又沉吟道:“桃花岛武功

    与我道家之学全然不同,可是梅超风所问的两句,却纯是道

    家的内功,却不知何故?”

    他说到这里,华筝“啊”的一声,从石上翻身坐起,叫

    道:“郭靖,爹爹不信我的话,已到王罕那里去啦。”郭靖大

    吃一惊,忙问:“他怎么不信?”

    华筝道:“我对他说,桑昆叔叔和札木合叔叔要谋害他。

    他哈哈大笑,说我不肯嫁给都史,胆敢捏造谎话骗他。我说

    是你亲耳听来的,他更加不信,说道回来还要罚你。我见他

    带了三位哥哥和几队卫兵去了,忙来找你,哪知道半路上给

    那瞎婆娘抓住了。她是带我来见你吗?”众人心想:“要是我

    们不在这里,你脑袋上早已多了五个窟窿了。”

    郭靖急问:“大汗去了有多久啦?”华筝道:“好大半天啦。

    爹爹说要尽快赶到,不等天明就动身,他们骑的都是快马,这

    会儿早去得老远了。桑昆叔叔真要害爹爹吗?那怎么办?”说

    着哭了起来。郭靖一生之中初次遇到重大难事,登时彷徨无

    策。

    朱聪道:“靖儿,你快下去,骑小红马去追大汗,就算他

    不信你的话,也请他派人先去查探明白。华筝,你去请你拖

    雷哥哥赶快集兵,开上去救你爹爹。”

    郭靖连声称是,抢先下崖。接着马钰用长索缚住华筝,吊

    了下去。

    郭靖急奔回他母子所住的蒙古包旁,跨上小红马,疾驰

    而去。

    这时晨曦初现,残月渐隐,郭靖心中焦急异常:“只怕大

    汗进了桑昆的埋伏,那么就是赶上也没用了。”

    那小红马神骏无伦,天生喜爱急驰狂奔。跑发了性,越

    跑越快,越跑越是高兴,到后来在大草原上直如收不住了脚。

    郭靖怕它累倒,勒缰小休,它反而不愿,只要缰绳一松,立

    即欢呼长嘶,向前猛冲。这马虽然发力急驰,喘气却也并不

    如何加剧,似乎丝毫不见费力。

    这般大跑了两个时辰,郭靖才收缰下马稍息,然后上马

    又跑,再过一个多时辰,忽见远处草原上黑压压的列着三队

    骑兵,瞧人数是三个千人队。转眼之间,红马已奔近队伍。

    郭靖看骑兵旗号,知是王罕的部下,只见个个弓上弦,刀

    出鞘,严阵戒备,心中暗暗叫苦:“大汗已走过了头,后路给

    人截断啦。”双腿一夹,小红马如箭离弦,呼的纵出,四蹄翻

    腾,从队伍之侧飞掠而过。带队的将官大声喝阻,一人一骑

    早去得远了。

    郭靖不敢停留,一连又绕过了三批伏兵,再奔一阵,只

    见铁木真的白毛大纛高举在前,数百骑人马排成了一列,各

    人坐骑得得小跑,正向北而行。郭靖催马上前,奔到铁木真

    马旁,叫道:“大汗,快回转去,前面去不得!”

    铁木真愕然勒马,道:“怎么?”郭靖把前晚在桑昆营外

    所见所闻、以及后路已被人截断之事说了。铁木真将信将疑,

    斜眼瞪视郭靖。瞧他是否玩弄诡计,心想:“桑昆那厮素来和

    我不睦,但王罕义父正在靠我出力,札木合义弟和我又是生

    死之交,怎能暗中算计于我?难道当真是那大金国的六太子

    从中挑拨?”

    郭靖见他有不信之意,忽道:“大汗,你派人向来路查探

    便知。”

    铁木真身经百战,自幼从y谋诡计之中恶斗出来,虽觉

    王罕与札木合联兵害他之事绝无可能,但想:“过份小心,一

    千次也不打紧:莽撞送死,一次也太多了!”当下吩咐次子察

    合台与大将赤老温:“回头哨探!”两人放马向来路奔去。

    铁木真察看四下地势,发令:“上土山戒备!”他随从虽

    只数百人,但个个是猛将勇士,不等大汗再加指点,各人驰

    上土山,搬石掘土,做好了防箭的挡蔽。

    过不多时,南边尘头大起,数千骑急赶而来,烟尘中察

    合台与赤老温奔在最前。哲别目光锐利,已望见追兵的旗号,

    叫道:“真的是王罕军马。”这时追兵分成几个百人队,四下

    兜截,要想包抄察合台和赤老温:两人伏在鞍上,挥鞭狂奔。

    哲别道:“郭靖,咱俩接应他们去。”两人纵马驰下土山。

    郭靖跨下那红马见是冲向马群,兴发飞驰,转眼间到了察合

    台面前。郭靖嗖嗖嗖三箭,把三名最前的追兵s倒,随即纵

    马疾冲,拦在两人与追兵之间,翻身一箭,又s死了一名追

    兵。此时哲别也已赶到,他箭术更精,连珠箭发,当者立毙。

    但追兵势大,眼见如潮水般涌来,哪里抵挡得住?

    察合台与赤老温也各翻身s了数箭,与哲别、郭靖都退

    上了土山。铁木真和博尔术、术赤等个个箭无虚发,追兵一

    时倒不敢近。

    铁木真站在土山上瞭望,过得约莫挤两桶牛r时分,只

    见东南西北四方,王罕部下一队队骑兵如乌云般涌来,黄旗

    下一人乘着一匹高头大马,正是王罕的儿子桑昆。铁木真知

    道万难突出重围,目下只有权用缓兵之计,高声叫道:“请桑

    昆义弟过来说话。

    桑昆在亲兵拥卫下驰近土山,数十名军士挺着铁盾,前

    后护住,以防山上冷箭。桑昆意气昂扬,大声叫道:“铁木真,

    快投降罢。”铁木真道:“我甚么地方得罪了王罕义父,你们

    发兵攻我?”桑昆道:“蒙古人世世代代,都是各族分居,牛

    羊牲口一族共有,你为甚么违背祖宗遗法,想要各族混在一

    起?我爹爹常说,你这样做不对。”

    铁木真道:“蒙古人受大金国欺压。大金国要我们年年进

    贡几万头牛羊马匹,难道应该的吗?大家给大金国得快饿

    死了。咱们蒙古人只要不是这样你打我,我打你,为甚么要

    怕大金国?我和义父王罕素来和好,咱们两家并无仇怨,全

    是大金国从中挑拨。”

    桑昆部下的士卒听了,人人动心,都觉他说得有理。

    铁木真又道:“蒙古人个个是能干的好战士,咱们干甚么

    不去拿金国的金银财宝?干么要年年进献牲口毛皮给他们?蒙

    古人中有的勤勉放牧牛羊,有的好吃懒做,为甚么要勤劳的

    养活懒惰的?为甚么不让勤劳的多些牛羊?为甚么不让懒惰

    的人饿死?”

    蒙古当时是氏族社会,牲口归每一族公有,近年来牲口

    日繁,财物渐多,又从中原汉人处学到使用铁制器械,多数

    牧民切盼财物私有。战士连年打仗,分得的俘虏财物,都是

    用性命去拚来的,更不愿与不能打仗的老弱族人共有。因此

    铁木真这番话,众战士听了个个暗中点头。

    桑昆见铁木真煽惑自己部下军心,喝道:“你立刻抛下弓

    箭刀枪投降!否则我马鞭一指,万弩齐发,你休想活命!”

    郭靖见情势紧急,不知如何是好,忽见山下一个少年将

    军,铁甲外披着银灰貂裘,手提大刀,跨下骏马来往驰骋,耀

    武扬威。定睛看时,认得是桑昆的儿子都史。郭靖幼时曾和

    他斗过,这人当年要放豹子吃了拖雷,是个大大的坏小子。他

    丝毫不明白王罕、桑昆、札木合等何以要图谋铁木真,心想

    王罕和铁木真素来如父子一般,必是都史这坏人听信了大金

    国六太子的话,从中说大批谎话害人,我去将他捉来,他

    承认说谎,那么王罕、桑昆他们就可明白真相,和铁木真大

    汗言归于好,于是双腿一夹,胯下小红马疾冲下山。

    众兵将一怔之间,那红马来得好快,已从人丛中直冲到

    都史身边。

    都史挥刀急砍,郭靖矮身伏鞍,大刀从头顶掠过,右手

    伸出,已扣住都史左腕脉门,这一扣是朱聪所传的分筋错骨

    手,都史哪里还能动弹?被他顺手一扯,提过马来。就在此

    时,郭靖只觉背后风声响动,左臂弯过,向两柄刺来的长矛

    上格去,喀的一声,双矛飞上半空。他右膝头在红马颈上轻

    轻一碰,小红马已知主人之意,回头奔上土山,上山之快,竟

    不逊于下山时的急驰如飞。山下众军官齐叫:“放箭!”郭靖

    举起都史,挡在身后。众军士怕伤了小主,哪敢扯动弓弦?郭

    靖直驰上山,把都史往地下一掷,叫道:“大汗,定是这坏小

    子从中捣鬼,你叫他说出来。”铁木真大喜,铁枪尖指在都史

    胸前,向桑昆叫道:“叫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