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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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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为什么要选择他,而不是让其他人出去求援?”年轻男子说话的声音很大,瘦骨嶙峋的身体洋溢着过分旺盛的精力。这是“杰特”药效发作的最直接体现。

    博格目光炯炯地望着男子,过了很久。才慢慢地叹息着说道:“王大厦是一个拥有二级异能的进化人。他比一般人要强的多。布兹,你注s过二级强化药剂,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布兹会意地点了点头,故作示威性地抬起胳膊,做了个充满力量的曲臂姿势。可是无论他再怎么使劲儿,本该膨胀鼓凸的肱二、三头肌,却仍旧保持着松绵塌软的状态,丝毫不见隆起。

    “营地里有很多人都比他更适合做这件事。”

    没有达到预想中的结果,让布兹的脸色显得有些不太自然。他摸了摸下巴,毫不掩饰心中的欲望,邪异地笑了笑,口气y冷地说道:“护卫队里的巴斯和克莱蒙梭和我一样,都注s过二级强化药。他们或许没有那个傻子力气大,至少也要比他听话得多。何况,克莱蒙梭还是你嫡亲的侄子。”

    “我不能冒险”

    博格慢步踱到毡毯旁边坐了下来,仰靠在一堆柔软厚实的被褥上。微闭双眼,用手指轻轻揉捏着两只眼睛中间的鼻梁延伸部分:“必须让最有能力的人去做这件事。他虽然是个傻子,却比你们任何人都厉害。”

    布兹脸上掠过一阵怪异的青色,他不无讥讽地摇了摇头,y森森地说道:“傻子?嘿嘿嘿嘿!尊敬的父亲大人,您真是这么认为的吗?”

    博格睁开眼睛怔了一怔,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皱了皱眉,脸上掠过了一丝y霾:“什么意思?”

    布兹低头翻弄着身上凌乱的衣服,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从中抽出一只点燃,连续用力深吸了几口,喷吐着浓密的烟雾,y笑着说:“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王大厦的儿子和女儿嘿嘿嘿嘿!他们的味道,都很不错。”

    博格当然明白自己儿子指的是什么。

    辐s的刺激和无时无刻都存在的死亡威胁。使荒野上的人们生长发育速度变得很快。女孩八岁开始发育,十一岁生育只是身体变异的一个缩影。按照旧时代的生物学观点,胚胎在母体当中存留时间越长,吸收的营养和抵抗能力也就越强。与旧时代正常的十个月怀孕时间不同,废土世界的孕期大多只有六个月,有些甚至五个月或者四个月就能直接生产。由此导致的结果,是婴儿一生下来的就带着变异组织的几率也直线上升。婴儿的存活率也倒退到了旧时代中世纪的水准。不过,依靠强大的生育能力和频繁的多胎机率,即便是在疾病和高死亡率的威胁下,废土世界上的人类种群,仍然在稳定有序的逐渐增长。

    每一个流民群体当中,都有许多常见的普遍现象。饥饿、酗酒、乱交、毒品死婴,就是其中只一。

    在野外自然条件下能够存活的婴儿并不多。绝大多数幼体在产下不久,或者短暂的几个月后,通常都会因为各种不同类型的疾病致死。因此,每当营地里有某个女人需要生产的时候,篝火上也会架起平时用来熬煮面糊粥的大铁锅,煮起满满一锅沸腾的开水。

    产后女人和婴儿都需要热水,这是从旧时代延续下来的惯例。但是在这个充满辐s的世界,烧水还意味着另外一件事如果从母体当中诞下的婴儿有先天缺陷或者直接死亡,那么也就意味着,整个营地里所有的人,今天晚上可以有新鲜的r汤喝。

    荒野上能吃的东西不多。为了生存。人们对于食物的标准一再降低。当人性和道德荡然无存的时候,文明时代被认为是犯罪的食尸行为,也就很自然的变成对抗饥饿的必需手段。

    不仅仅是婴儿,自然死亡的老人,以及病痛致死的亡者,都会被流民当作食物加以处理。大块的尸r会被割下用盐腌渍晒干,以便能够长期保存。骨头和碎r会成为人们近期的汤料。当然,正常情况下,流民们不会主动杀人取r。他们获取r食的来源,只是尸体。

    这绝非故意的残忍,而是残酷环境迫下的无奈行为。为了不被活活饿死。在吃无可吃的现实面前,人们只能把饥饿的目光投向已经死亡的同伴。

    同类相食,会导致基因产生不可预知的变异。这是旧时代绝大部分生物学家认定的结果。谁也不知道长时间食用人r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可是生活在废土世界的饿者却顾不上那么许多。暴民,是人类产生变异的最显著例子。他们非常强壮,肌r比普通人要发达结实得多,感知能力和力量异常强大,甚至拥有狼一样强劲的咬肌和锋利的牙齿。他们的体内生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共生组织,这使得他们能够适应绝大部分恶劣环境。单就生存能力而言,暴民的确要比纯血的人类更有竞争力。

    这种奇怪的变异,也许是长时间食用尸r导致的结果。荒野上死去的人,除了自然或者某种意外而死亡,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因为疾病。受辐s影响产生变异的不仅仅是人类,病毒和细菌同样也在发生变化。它们比旧时代的祖先更强,更能适应新的环境,由此引发的疾病也比以往更加可怕。在无法得到有效治疗和药物控制的情况下,患病的流民只能等死,继而成为被同伴熬煮在锅里的r。

    营地里每一个人都会分享这种食物。高温消毒的方法是否适用于所有病菌,谁也没有做过透彻、详尽的实验。就这样,病死者的r很快进入到更多的活人肠胃,在提供营养物质的同时,也使细菌有了新的寄生宿主。它们不一定会成为新的疾病来源,但是这些r眼无法看到的小东西,肯定会把宿主体内的细胞和某些器官改变成自己最喜欢的方式。就像人类总会用各种家具把自己的房间装饰得漂漂亮亮一样,这种让自己住的更加舒适的做法,在病菌看来的确无可厚非。但是由此引发的结果,是人类体内逐渐生长出新的,与旧时代人类截然不同的变异组织和器官。

    这决非危言耸听。如果让一名旧时代的外科医生穿越时空限制,在一名新生代人类身上进行最全面、详细的解剖,他会震惊地发现自己解剖的人类心肌异常强大,淋巴结散布的区域会更加集中,体内的网状腺体也会衍生出许多完全陌生的东西。甚至就连骨胳与神经系统的分布与构造,也变得越来越适应奔跑。

    变异并非个体现象。由于食物来源和生活习惯的问题,荒野上的流民变异机率要比定居点内的平民高得多。病变组织也会随着女性受孕和生产,出现在新生婴儿体内。长时间的病体改变和多代遗传的自我完善,加之人体自身免疫系统的进化,使得在婴儿体内出现的变异组织并非完全有害。如果抛弃那些可能导致未来病变的非良性因素。它们其实就是人体吸收和抵抗辐s的主要器官。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隐藏于体内,或者直接生长在身体表面的瘤状物质,荒野上的流民才能在强烈的辐s环境下生存。

    在许多流民当中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食用新鲜的死婴,能够使食用者拥有对抗疾病的特殊能力。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这一说法的实际来源,也没人指责这种说法根本就是荒谬。因为的确有很多人在食用婴尸之后,出现了疾病痊愈的现象。

    按照生物学的观点,怀孕的母体,会将自身拥有的强大免疫系统遗传给婴儿(当然也包括疾病)。因此,无论婴儿诞生后是生或死,他的生物免疫能力都要强于上一代。荒野上的流民发现了这种奇异的治疗方法,在没有任何医疗基础的情况下,很多流民营地都会刻意留出几名身体健壮的女人长时间食用病尸,并且用各种方法使她们受孕。病妇诞下的婴儿,也会被扔进铁锅,被全营人熬煮分食。(日本密教,食脱医师)

    人总要想办法生存。无论生存方式是否残忍,活下去,是存在于每一个人潜意识深处的本能。

    利用死婴获得抗体,这是新生代人类在缺乏药物治疗的现实面前,对抗死亡的无奈之举。然而,与人类历史上记载的各种邪恶来源一样,这种本意原本为保存绝大多数人能够存活的方法,却逐渐演变成为流民首脑和统治上层的残忍特权。以莱彻尔营地为例,博格和他的儿子就很喜欢蒸食婴儿。这已经不再是为了治疗疾病的需要,而是单纯为了满足他的个人贪婪和对食物的特殊欲望。毕竟,比起肮脏的死人尸体,还有从荒野生物身上割下的变异r块,新生婴儿r质更嫩,滋味儿更鲜,营养也更加丰富。

    布兹的提醒并非无的放矢。博格对于婴儿的特殊爱好,已经成为一种类似毒瘾的强烈需求。尽管身为营地领袖,博格也不可能强令营地里的流民主动献上新生婴儿供自己食用。那样只会让流民们感到恐惧和愤怒,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暴,砍下自己的脑袋,割裂自己的身体到了那个时候,被吃的对象,就会变成博格自己。

    王大厦是一个非常古怪的人。他从不在意其他人对自己妻子的调戏和身体侵犯。他很少笑,也从不发怒,似乎天生就缺少这两种人类必须的情绪神经。那个叫做库黛子的女人,和营地里很多男人有染,谈不上是是更主动一些,但是无论耳闻或者目睹,王大厦从不发表任何意见。仿佛,那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久而久之,莱彻尔营地的流民们很少叫起王大厦的真名。取而代之的,是诸如“王大傻”、“王傻x”、“王绿帽”之类的侮辱性名词。在营地里居住四年,库黛子怀孕六次,连同多胎的数字计算在内,总共生产了十二名婴儿。除了两个死婴被全营人分食,另外十个,都被博格弄走,加上各种调料,装进锅里蒸熟。

    “柿子捡软的捏,人挑怂的欺负。”这是从旧时代延续至今的不变恒理。在博格看来,把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傻子老婆当作食物来源,远远要比使用强力要求其他流民主动献食安全得多。事实也的确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王大厦从未对此有所怨言。他甚至总是面带微笑地说:“想吃,就拿去”

    第一百四三节 议题

    “你吃了他那么多儿子、女儿。难道他会善罢甘休吗?”布兹的问题很尖锐。也很实际。

    “他是一个傻子”

    博格下意识地连连摇头:“正常人不可能把自己至亲骨r送给别人当作食物。他一定是受过什么刺激,否则决不可能这么做。”

    “父亲,你似乎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关键。”

    布兹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丝y冷的讥笑:“王大厦是一个进化人。我们走过很多地方,也看见过各种不同类型形形色色的人。因为体质与药剂不相符合,导致进化失败变成白痴的强化人的确很多。可是你见过有哪个进化人是白痴吗?嘿嘿嘿嘿!至少我是没有见过。”

    “你就那么肯定?”博格皱眉问。

    “两年前,从卖给我强化药剂的医生那里,非常偶然的,我知道了这么一件事情。按照医生联合协会那些药剂研制人的说法异能者可以对自身的生理缺陷,进行缓慢的修复。”布兹不无得意地笑着。

    “修复?”尽管不太明白儿子话里的意思,博格却觉得心里猛然一紧。

    “强化,是病毒对体质进行全面改造的促进行为。”

    布兹卖弄着自己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的知识,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这种改造不单纯针对力量或者速度某个单项,而是从根本体质上,也就是整体进行改良。即便是被强化的目标先天不足或者有某种生理缺陷,一旦与药剂完全融合,成功进入强化状态,受损的部位也会在细胞和病毒的双重刺激下,开始进行自我治疗。当然,这种修复过程非常缓慢。根据那个医生所说,一般情况下,修复只针对体内的缺损性部位产生效果。也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智障或者神经麻痹。以及各种内体类型的疾病。四肢残缺再生也有可能,但是那种情况需要的时间很长,至少需要十年以上,或者更久的修复积累哼哼哼!借用那个医生的一句玩笑话异能者之所以比普通人强大,不仅仅只是体现在身体破坏性方面。就算他们自己想发疯,细胞和病毒也会让他们彻底打消这种该死的念头。”

    博格默默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像。过了一会儿,他的指尖突然像触电一样猛地抽缩回来,继而手掌开始颤抖,慢慢的,整条手臂开始摇晃,身体也随着这种带有扩散性质的反应剧烈抖动起来。面色一片灰暗,眼睛里也释放出如同野兽般狰狞的凶光。

    “你的意思是他在故意装傻?”博格的声音忽然变得沉重而森冷。

    “也许是吧!我可不像那些医生能够对病人进行准确的诊断。我只是觉得,既然用药剂得到异能的强化人都能自我修复,那么天生拥有异能的进化人,在这方面的能力也应该更强。”布兹继续吸着夹在手里的烟,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混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博格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愤怒。

    布兹耸了耸肩膀,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库黛子那个女人在床上的感觉很不错。我很想弄明白,一个把自己老婆送给别人白玩的男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也拿不定他到底是真疯还是假傻?我想多试试,所以就经常玩他的女人,吃他的孩子。嘿嘿嘿嘿!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亲爱的父亲,你不也一样很喜欢干那个女人,喜欢用她肚子的婴儿做点心吗?”

    “那不一样”

    勃然大怒的博格恼怒地挥了挥拳头,咆哮道:“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那么这个人就实在太可怕了。他隐藏的很深,甚至宁愿做出那些恐怖的举动他。他究竟想干什么?”

    布兹吸尽最后一口烟,把残剩的烟头从帐篷遮布的缝隙中用力弹了出去。眼睛里泛出狼一样的目光,冷笑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究竟是什么。那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做的事情。问题是他偏偏就这么做了。之所以在营地隐藏这么久,肯定有他的目的。我很好奇,也想弄清楚他的秘密,所以就一直没有点破。这次也不例外,你派他出去求取援兵,其实什么也不用给他。充其量随便弄点食物让他带上,完事以后这家伙一样会老老实实回来。”

    “秘密”

    博格茫然地摇了摇头:“外面到处都是银色机车党的人,那些家伙随时都可能冲进来。都到了这个时候,王傻x,哦!不,王大厦,他,他还可能有什么秘密?”

    布兹的脸色逐渐变得y森狰狞忽然,他没有任何预兆地笑了起来:“我们或许应该把库黛子那个s货叫来,多用点新鲜招式在她身上好好尝试一下。说不定,她会给我们带来某种意外的惊喜。父亲,你应该明白,女人的嘴。总不会像男人那么牢靠桀桀桀桀!”

    隐月镇的天空,似乎比其它地方要更蓝,更清澈。

    在原有的城镇护卫队基础上进行整编,从平民和流民当中挑选了一批补充人员后,林翔手下的战士数量足足超过了两千。当然,如果按照最严格的标准,其中只有“秃鹫”佣兵团那两百名拥有五级进化能力的老护卫队员,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精锐。至于那五百名刚刚加入佣兵团的新兵,在没有真正看见鲜血并且亲身接近死亡之前,只是一帮空有进化力量的菜鸟。

    除了雇佣兵团,目前守卫在隐月城边界,来回巡逻并且在居民区域范围内维持秩序的城市警卫队,仅仅只是普通意义上的武装份子。如果不考虑战斗经验和训练方面的问题,这些人其实也具有自己的优势他们比普通平民更加强壮,更容易对辖区内的民众形成管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林翔不可能对隐月城的每一个护卫人员都进行体质强化。他需要时间,需要这些人在日常生活当中逐步形成对所在城市的忠诚与认同感。从隐月镇原住民当中经过挑选,具有一定能力的人员,会跟随爱玛城派来的行政管理者一起,对他们进行有效的监督。以潜移默化的方式,让这些人不自觉的成为构筑新秩序的最基础环节。

    这片荒野非常辽阔。按照爱玛城派来的技术人员勘测结果,如果充分利用的话,周边区域的净水储量和土地资源,至少可以养活数百万人。这个世界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水,也没有基本的秩序。没人喜欢成年累月颠簸流离的动荡生活,一旦流民们发现某个地方充足并且没有战乱,他们会主动留下来,成为这片土地上的新居民。

    每天都有新的流民加入。按照惯例,他们只能在城市警戒线以外的范围扎营。隐月城会派出相关人员。对各个营地的实际人数进行统计。每一个人都必须经过最严格的卫生检疫和排查之后,才能进入警戒线后方,领取食物、饮水、工具,成为隐月城最低等级,也就是“f”级别的构成者。

    食物和水,像两块巨大的磁铁,牢牢吸引着荒野上饥饿的人们。尽管这个时代没有畅通的网络和其它方便快捷的通讯手段,隐月城有粮的消息,仍然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流民当中迅速传播开来,人们纷纷朝这里靠近,以隐月城为中心,已经形成一个被大量流民群团团围绕的异形圆环。他们当中有些是已经通过行政管理审核,排队等待下一步卫生检疫的加入者。有些还在观望,也有的人正在城市周边徘徊。还有一些干脆就在距离隐月城相对较远的地方扎营、定居,这片荒野很大,就像一个丰美的大蛋糕,既然你已经分走很大一块,我也应该可以分享一些。

    混乱、无序,这就是甜水之地现状的真实写照。

    除了被武装人员牢牢把守,纳入城市管理范围内的警戒圈,分布在隐月城外围的流民已经多达数万。在人口稀少的废土世界,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然而由此而来的问题也多得令人头皮发麻争吵、群殴、械斗、没有任何计划的肆意开垦每一个流民群都拥有自己的独立意图,习惯享受权力的领导者。谁也不愿意放弃曾经的优越生活。尽管他们需要粮食,需要水,但他们也同样不愿意为此付出什么。用他们的话来说:“流民是天生的自由人群,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限制我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们只需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如果是一个或者几个独立的流民群,即便领导者本人的性格再狂妄,也绝对不会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口气说出诸如此类的豪言壮语。荒野上的流民在彼此强弱的问题判断上,从不输于任何人。可是,当四面八方拢聚过来的流民群越来越多,人数从最初的几百、上千,逐渐增加变成上万、数万的时候。潜藏在内心深处,被各种因素压制的欲望,也会挣脱大脑理智的束缚,被疯狂和欲望所支配。

    按照林翔的命令,隐月城目前是在准军事管理的制度下实行食物配给。每一个获准进入城市范围,拥有“f”级别以上的市民,都能得到一定数量的食物和水。由于涌入城市的流民太多,发放的食物并不足以让所有人吃饱,但是也绝不至于饿死。地里的玉米和土豆很快就会成熟,新划定的冬小麦耕地正在开垦,只要撑过这个冬天,整个城市将不再为粮食问题而担忧。

    城市稳定的基础,其实还是由军事力量所决定。林翔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他需要尽快的扩充军队,才有可能巩固在隐月城的统治。但是这种扩充不代表无序盲目的增长。对刚刚加入城市的流民进行大规模武装并不明智,在没有切实感受到城市利益的他们,思维仍然停留在荒野的流浪状态。他们很容易被原来的营地领导者鼓动,他们也并不清楚城市管理者必须面临的各种问题和困难。他们只会在饥饿的时候张口呐喊着需要食物,一旦感觉行动和自由被限制,很快就会因为愤怒在群体内部引发混乱和暴动。事实上,在新生代人类刚刚建立定居点的初期,许多城市都是因为同样的问题,被大量进入的流民摧毁。他们像蝗虫一样蜂拥而来,吃光所有东西又迅速离开。从不考虑后果,也不为他人着想。单纯只是为吃而吃,唯一能够让他们感到恐惧的东西,就是死亡。

    宽敞的大会议桌尽头,身穿骷髅骑士团制服的林翔,端坐在中央核心的位置。他的上身挺得笔直,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那张英俊且略显女性化的脸上,显出一种沐浴在柔和光晕下的亲近与神秘。他的外表非常年轻,身上却已经隐约散发出威严的气势。虽然不足以使首次碰面的陌生人摄服,但是在那些熟悉并且生活在其周边的人们,却丝毫不会产生出轻视的念头。

    长桌两边,分别围坐着十几个不同年龄阶段和性别的与会者。其中男性的成份要略占优势,尤其是以实力和实际身份作为参照的排序下,身材魁梧得像野蛮暴熊的王彪。以及面色沉稳,性格内敛却拥有同样强悍力量的杨华,永远都是距离林翔最近的人。

    除此而外,还有包括伯特、亚奇帕得和卡尔文三名高阶进化人队长,以及其他身居城市管理要职的相关人员。这座城市需要忙碌的各种事务实在太多,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一般情况下,林翔很少召开这类所有管理者共同参与的大会。

    “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非常严重。以昨天夜间十二点截止的检疫数据为准,隐月城目前总共拥有包括f级在内的不同等级市民一万一千九百六十四人。以城内现有武装护卫人员比例计算,这个数字还能够继续上涨十倍以上。我们的食物储备可以维持到明年夏天,饮水也不虞堪忧,但是城市外围的环境却日益混乱。根据粗略估计和各个营地自己上报的数字,聚集在城外的流民数量已经突破五万,而且还在继续增加。由于人力有限,我们不可能对所有要求进入城市的流民群在第一时间完成检疫。按照城主大人制订的相关条例,只有获得正式市民身份的人,才能得到食物配给。这使得那些暂时没有通过检疫的流民非常不满,他们强烈要求得到同样的配给,否则,将撤回原来的加入申请。”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她穿着一套索斯比亚女性职员的黑色制服,恰到好处的布料剪裁,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完整地勾勒出来。亚麻色的发卷高高挽在头顶,脸蛋算不上漂亮,不过在身材的优势下,倒也很有一些足够吸引男性眼光的资本。

    她叫布兰琪,二十六岁,是麦基在爱玛城大清洗活动中侥幸得以生还的高级管理人员,也是艾琳娜极力推荐给林翔的助手。对于她的定位,目前暂时担任隐月城的副市长。

    坐在会议桌上首的林翔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继续说下去。”

    布兰琪的目光重新返回到手里的文件夹上:“已经获准进入城市的流民,他们不愿意被分散打乱,而是仍然按照原来的群体聚集在城内。他们拒绝接受指定的居住区,甚至在住宅附近肆意开垦。根据相关情报显示,这些流民都是依照各自群体的领导者授意行事。目前,这种混乱主要出现在城市东区和南区。而且还在随着更多通过检疫,获准进入的流民数量增加而扩张。”

    “还有呢?”林翔的目光偏于淡漠,语气也很温和。

    “城市外围的流民情绪开已经变得不太稳定。他们一再要求我们给予食物,遭到拒绝后,有三支流民团队离开原来的宿营地,进入到规定警戒线边缘驻扎。他们甚至在那里就地构筑工事,修建起一条八百多米长,近两米高的土制垒墙,依靠老式火枪等武器,与我们的警戒哨塔形成对峙。从昨天开始,他们甚至封闭了通往城外的所有出口。粗略估计,他们当中拥有武装的暴力人员,应该在两千人左右。”

    说到这里,布兰琪抬起头,神情严肃地环视了一下坐在桌边的与会者:“我们必须尽快改变这种状况。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最多不超过三天,那些流民很快就引发一场可怕的暴动。我想提醒各位,流民和暴民虽然身体特征与结构有异,但就实际处境和思维观念而言,却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都是荒野上的流浪者,法律和秩序对他们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第一百四四节 身世

    会议室中忽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林翔。毕竟,他才是这里真正拥有最高权力的实际掌控者。

    林翔注视着布兰琪的眼睛,语调平和地说:“除了这些,还有什么问题?”

    “大约有一万人左右的流民驻扎在荒野边缘。这部分人距离我们的实际控制圈相对较远,他们在那里建立新的定居点,扎营开垦。阁下,我必须提醒您注意,这是一种无序的行为。他们不知道应该如何正确利用地下水资源,这些人在荒野上到处打井取水,浪费程度极其严重。他们基本上没有什么卫生习惯,粪便直接排泄进入水源区域。再这样下去,污染范围会进一步扩大,甚至波及城市饮水和灌溉系统。我们必须尽快改变这种状况,否则,危险迫在眉睫”布兰琪几乎是咆哮着,以她特有的冰冷语调结束了报告。

    林翔保持着应有的礼仪,微微一笑:“布兰琪小姐,对此,你有什么建议?”

    “和平的谈判没有任何作用,那只会给予流民更多的信心和鼓励他们日益膨胀的欲望”

    布兰琪合上文件夹,认真谨肃地坐直身子:“必须使用武力干涉。控制或者囚禁所有流民首脑。这些人是混乱的源头,即便他们接受检疫进入城市,也一样会成为潜在的不稳定因素。”

    林翔安静地坐着,没有继续问下去。黑玉一样的眼眸深处,释放出深邃平淡的目光。

    “这会是一场大屠杀。”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富有磁性,悠扬悦耳。

    “我们别无选择”

    布兰琪伸手顺了顺耳边的乱发,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如果任由这些情况继续下去,整个城市都会陷入混乱,再也谈不上什么法律和秩序。我承认,这样做的确很残忍,但是我们必须如此。贪婪和欲望已经让那些人丧失了最基本的理智,他们永远也不会满足于现有的各种优待条件。流民是他们的私有财产,这种所谓的荒野群体,实际上就是远古时代被微缩的奴隶社会。他们除了利用奴隶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好处,什么也不会做。我想收回刚才所说的一句话控制和囚禁其实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最稳妥,最管用的办法就是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不,不能这么做。”

    坐在对面的考伯特连连摇头:“杀光所有流民群体的首领,的确能够让局势趋于稳定。但是以后怎么办?那些徘徊在荒野上观望的其它群体会怎么想?他们永远也不会加入隐月城,还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迅速传播开来。到了那个时候”

    “考伯特队长,你不是流民,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流民真正的思想”

    布兰琪脸色因为明显的愤怒而有些苍白,但他仍保持着克制,刻意放缓了语速:“所有人都畏惧死亡,流民也不例外。荒野上到处都布满了死亡陷阱。辐s、变异生物、干渴、饥饿为了得到一点能够活命的水,他们会长途跋涉几百公里。从一个取水点赶到另外一个井眼。饿得实在吃无可吃的时候,营地里的老弱和孩子会被所有人分食。他们比任何人都渴求摆脱这种颠簸流离的生活,渴望得到安定和幸福,想要和正常的居民一样住在拥有高大围墙保护的城市里。可是流民首领们却不这么认为,尤其是那些群体数量达到上千、几千、甚至更加庞大的流民首领,他们变得极其贪婪、残忍。利用权力,他们用优厚的利益笼络起一批强壮的打手作为护卫,在整个营地实行粗暴野蛮的统治。他们随意滥杀无辜,肆意抢夺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财产。除了寻找并且建立新的适宜定居点,他们永远也不会加入任何城市。原因很简单他们无法容忍属于自己的权力被分剥开来。依靠强权和高压,他们可以有效的控制群体内部每一个流民,并且把对方当作自己的私有财产。由于武器高度集中和私人卫队的存在,流民们根本不可能进行反抗。一旦发现有人逃离,首领会立刻派人追赶将其杀死,尸体交给全营人分食,头颅则作为一种威胁手段当场砍下示众。我调查过,除了一些规模较小的群体表示愿意接受改编,在服从分配的前提下加入城市。其它所有呆在隐月城周边徘徊、观望的大型群体,都对我们抱有强烈的敌意。根据从不同渠道获得的情报分析,他们甚至在酝酿着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洗劫计划。”

    “洗劫?”

    考伯特显然没有把布兰琪的解释当回事,他侧过身子。讥讽地嘲笑道:“就凭那些流民?他们的武器充其量只是一些老式火枪,还有几把缺口生锈的砍刀。用这些东西,能够冲破我们在城市外围构筑,配备有重型机枪和密集火力的警戒塔吗?布兰琪小姐,恕我直言,你的神经实在绷得太紧了。”

    “你不明白大型流民群的权力结构,他们拥有庞大的人口数量。他们唯一需要的东西就是食物和水。所有人都知道隐月城在发放食物配给,那些首领会威胁他们、刺激他们、催促他们用拳头和身体和我们战斗。围在城外的流民多达数万,尽管他们不是进化人或者强化人,但是他们却拥有我们无比与之比较的数量。在这种时候,数量就代表力量,就是信心和疯狂的来源。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前下手,杀死那些利欲熏心的流民首领”布兰琪浑身都在颤抖,声音也因为愤怒变得有些异样。

    “事情可能有些麻烦,但是绝对没有你所说的那么严重。”

    考伯特冷笑着放缓语气:“隐月城要发展,就需要更多加入城市的流民。我们有充足的食物储备,根本没有必要采取过于激烈的收纳手段。或许,和那些首领的交涉,我们应该采取更加温和的方法,可以再多给他们一点好处和收益。只要纳入城市管理秩序,他们会很快转变身份成为普通市民。相反,如果以血腥暴力的手段强行剥夺他们的领导权,不仅会在流民当中造成负面影响,还会使得那些准备依附我们的其它群体避而远之。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城市居民数量越来越少。布兰琪小姐,你在管理方面的表现的确非常出色。可是在这件事情的判断和处理方法上,我必须说一句你似乎犯了个错误。”

    布兰琪的脸上掠过一丝苍白,眼睛中蕴含着强压下来的怒火。她死死咬紧嘴唇。纤细的手指相互绞绕扭曲着。由于太过用力,青色的血管从薄薄的皮肤下面迅速鼓凸膨胀开来,仿佛一条条粗大的蚯蚓,盘曲蜿蜒在白嫩的手背和胳膊上。

    “我从小在流民营地长大我的父亲,以半公斤黑面包的价格,把我卖给营地首领。当天晚上,那个六十四岁的老头和他儿子一起qg了我。那个时候我刚满八岁。”

    布兰琪的声音很平静,就象是在述说着别人的故事:“营地里经常有人饿死,荒野上根本找不到食物,只有经过那些大城市和有水的定居点的时候,才能用女人和孩子作为交换,得到一些简单的吃食。雨季,可以维持我们一季的正常耕作。由于土地必须轮翻和水源问题,耕种最多只能持续一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会相信,那个时候,我从来就没有吃饱过。按照营地首领的说道:珍贵的食物只是维持生命的必需品,只有那些居住在城市里,穿身没有补丁衣服的大人物,才有吃饱的资格和权力。我们平时吃得最多的东西就是面糊粥,成为首领的女人以后,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干粮的滋味儿。我从来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尽管那只是一块用大麦混合植物根j烘烤成的粗饼,但是那种和清寡汤粥完全不同的味道我至今都记忆犹新。”

    林翔静静地听着。其他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布兰琪身上,默默地听着她所讲述的故事。

    “我是营地首领的玩具。他甚至把我当作对手下忠诚的一种奖励,让我陪他们过夜,任由那些男人玩弄。外人根本无法想象首领拥有的特权。他们穿着干净整洁的棉质衣服,即便是在冬天,营地每天都有人饿死的时候,他们仍然每天都享受着各种丰盛的食物。裹着粗糖炸成的油饼、扑鼻喷香的米饭、蘸着野蜂蜜的小甜饼干只有首领和他们最亲近的人才有资格享受这些。普通流民死了也就死了,荒野上到处都是孤独的流浪者,只要能够加入营地得到一碗面糊粥,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说到这里,布兰琪的面色一片惨然,她抬起手。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水:“首领拥有对全营人生杀统治的绝对权力。按照规矩,所有怀孕的女人,每天都必须分出一定数量的r汁做成奶酪。这种特殊食品只有首领一个人有资格食用。为了得到更多的奶酪,他甚至下令用刚刚诞生的婴儿熬汤,喂给生产后的女人以获取更多的奶水哈哈哈哈!吃掉自己孩子的r,挤出更多的奶给别的男人享用你们能够想象那种可怕的景象吗?由于挤得时候太过用力,r汁里都带着血丝,做出来的奶酪也会变成粉红色。这种连上帝看了也会为之颤抖流泪的食品,那个对全营人拥有生杀大权的老咋种,仍然每天都吃得津津有味”

    “你们为什么不逃跑?”

    考伯特皱着眉头,忍不住问。作为隐月镇的原住民之一,他实在很难相信布兰琪所说的这些事情。为了藏匿这片甜水之地的秘密,除了王彪和其他几个经过挑选的强壮镇民,用镇上出产的粮食与外界进行必需的物资交换,隐月镇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几乎完全与世隔绝。考伯特也曾听说过一些有关流民和暴民的传闻,但他从未亲眼见过。

    “逃?”

    神情凄然的布兰琪苦笑着摇头:“营地实行的是一种类似金字塔结构的管理模式。首领和他身边的卫队成员,可以说是拥有最高权力的顶端。他们把所有流民分成小队,队长能够得到比普通人份量更多的食物和衣服。就是在这种以利益为驱使的动力支配下,营地里每一个人,都会被隐藏在暗处的眼睛监视着。稍有异动,立刻就会被护卫队发现。对于逃跑的男人,通常会抽签决定把他卖给奴隶贩子或者直接杀掉取r。如果是女人,下场会更惨。她们会被全营男人全部轮上一遍,关在囚笼里成为永远的玩具。”

    “你们为什么不反抗?难道就这样白白等死?”考伯特实在觉得难以理解。

    “哈哈哈哈!反抗?怎么反抗?”

    布兰琪忽然爆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狂笑:“旧时代的书里,曾经提到过一种生性懦弱的动物绵羊。据说,每当有狼窜入羊群肆意杀戮的时候,那些活着的羊都会站在旁边围观。流民就是一群绵羊,他们只会幻想着有人会来拯救自己,却永远也不会产生反抗的决心。当然,偶尔也可能会有几个勇敢的特例,但是他们的结局都很惨。不是被活剥人皮,就是被清洗干净用钢筋穿过身体,架在火上烤成熟r。临死前凄厉的惨叫,让每一个听者为之战栗、畏缩。死亡威胁已经磨平了他们的愤怒,再加上所有武器都掌握在卫队和首领亲属手中,即便真的有人作为带头抗拒者挺身而出。其他流民也只会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