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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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木剑咻地一声窜出,在离地两尺的半空中击中鸟儿,随后它便伴着一堆棕羽毛掉落地面。只一眨眼功夫,她便冲到鸽子旁边,抓住它一只翅膀。鸽子拼命振翅欲飞,还啄她的手。但她抓住它的脖子用力一扭,直到感觉骨头断裂。

    与抓猫相比,捕鸽子实在简单。

    一位路过的修士疑惑地看着她。“这里是抓鸽子最好的地方,”艾莉亚一边拍拍身子,拾起掉落的木剑,一边向他解释,“因为它们会来吃面包屑。”听罢此言,他急急忙忙地离开。

    她把鸽子绑在皮带上,沿着街走下去。一名男子推着一辆两轮车,上面满满地放着果酱甜饼,散发出蓝莓、柠檬和杏子的香气。她的空腹咕噜作响。“可以给我一个么?”她听见自己说,“柠檬,或是……或是什么口味都好。”

    推车的男子上下打量她,显然不太喜欢眼前的光景。“三个铜板。”

    艾莉亚用木剑敲敲靴边。“我用一只肥鸽跟你换,”她说。

    “异鬼才要你的鸽子呢。”推车男子道。    ·

    刚出炉的果酱饼热腾腾的,香味馋得她直流口水,但她没有三枚铜板……连一个都没有。她看了推车男子一眼,想起西利欧教导她“d察真相”。他生得很矮,挺着圆圆的小腹,走路时似乎重心偏左。她正在思考假如自己抓了一块饼拔腿就跑,他应该追不上时,只听他说:“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你瞧,金袍子知道怎么对付小扒手。”

    艾莉亚满怀戒心地往后看去。两名都城守卫站在巷口,身披金黄色的厚重羊毛

    披风,几乎垂到地上;他们的护甲、长靴和手套则是黑色。其中一人腰际佩了长剑,

    另一个则拿了根铁g。艾莉亚依依不舍地看了果酱饼最后一眼,转身跑开。金袍卫

    士虽没特别注意她,可她一看到他们就浑身不对劲。这段时间以来,艾莉亚尽可能

    地远离城堡,然而即使离得很远,她依旧能看见高高的红墙上腐烂的人头,每颗头

    上都有大群乌鸦盘旋乱叫,多得像垃圾堆里的苍蝇。跳蚤窟里传言,金袍卫士和兰尼斯特家狼狈为j,他’们的指挥宫因而跻身贵族之列,不仅获得了三叉戟河附近的封地,还成了国王的重臣。

    她也听说了其他的事,吓人的事,把她弄糊涂了。有人说父亲谋害了劳勃国王,之后被蓝礼公爵所杀。有人坚持是两兄弟醉酒发生口角,蓝礼失手把劳勃杀掉的,否则他干嘛大半夜像个小偷似的溜走哩?一种版本的故事宣称国王出外打猎时被一头野猪所杀,另一种版本的故事又说他是吃野猪r活活撑死。还有人说,不对,国王虽是死在餐桌上,却是因为八爪蜘蛛瓦里斯给他下了毒。不对,毒害他的是王后。不对,他是生疹子死的。不对,他是给鱼骨头噎死的。

    所有故事只有一个共通之处:劳勃国王死了。贝勒大圣堂的七座钟塔响彻日夜,哀悼的鸣动如雷般朝众人滚滚袭来。一位皮匠学徒告诉艾莉亚,只有国王驾崩时,他们才会这样敲钟。

    她只想回家,但离开君临远不如她想像的那么容易。每个人都在谈论战争,而城墙上的金袍卫士之多,就好像……好像她身上的跳蚤一样。这段时间,她都睡在跳蚤窝,不管屋顶、马厩,只要能躺下来的地方就行。没过多久,她发现这街区的名字取得真是恰当。

    自从逃出红堡后,她每天都会到七座城门各绕一遍。巨龙门、雄狮门和旧城门都已紧紧关闭口上门闩。烂泥门和诸神门虽然还开着,但金袍卫士把守严密,只进不出。获准离开的人走的是国王门和钢铁门,但这两道门由身穿鲜红披风,头顶雄狮头盔的兰尼斯特部队亲自守卫。艾莉亚曾趴在国王门附近的一家旅店屋顶上,眺望过去,只见他们搜索马车货物,强迫骑者打开鞍袋,详加盘查每位徒步出城的人。

    她也想过游泳渡河,但黑水河既宽且深,而每个人都知道里面的暗流汹涌莫测。要搭船,她又没钱付给船夫。

    父亲大人教导她绝不能偷东西,可到底为什么不能偷,她是越来越模糊了。眼下她再不赶紧出城,迟早会被金袍子找上。虽然自从她学会用木剑打乌,肚子就很少挨饿,但天天吃鸽子r,她已经有些反胃。在找到跳蚤窝以前,有两次她还是生吃的。

    跳蚤窝的巷子里,有许多煮着大锅浓汤,终年冒烟的食堂。你可以用半只鸟跟

    他们换一点昨天的面包和一碗“褐汤”,假如你肯自己拔毛,他们还愿意帮你把另外

    半只鸟烤得香香脆脆。艾莉亚愿以任何代价换取一杯牛奶和一块柠檬蛋糕,但“褐

    汤”其实也不坏。浓汤表面浮着一层油,里面通常有大麦、胡萝卜块、洋葱和芜菁,有

    时还有苹果。她已经学会了不去幻想r的味道。只有一次,她在汤里吃到一片鱼r。

    惟一的麻烦是,这些食堂永远挤满了人,每当艾莉亚狼吞虎咽时,总觉得他们

    盯着她看。他们瞪着她的靴子和斗篷,她很清楚对方在想些什么。还有些人的目光,

    让她感觉好像在她的皮衣下面爬,她不明白这些人在想什么,反而更加害怕。更有

    几次她遭人跟踪,在暗巷里没命奔逃,好在到目前为止,没人抓得到她。

    她原本打算变卖换钱的银手镯,早在离开城堡的第一天晚上就被偷了。当晚她

    睡在猪巷一间烧毁的屋子里,手镯和那包贵重衣物就在熟睡中不翼而飞,只剩裹在

    身上的披风,穿着的皮衣和那把练习木剑……以及“缝衣针”。她躺在缝衣针上,否

    则它肯定也会被偷走,它可比其他东西加起来还要宝贵呢。从那之后,艾莉亚走路

    时便习惯让斗篷盖住右手,用以遮掩佩在腰际的宝剑。她把木剑拿在左手,让所有

    人都看得到,用以吓唬强盗——只可惜食堂里有些人,就算她拿着一柄战斧,恐怕

    也无所谓。看到这些人,足以让她对鸽子r和硬面包的胃口全失。所以有时候她宁

    可空着肚子睡觉,也不愿冒险被这些人注意。

    一旦出城,她便可采野莓吃,或找个果园偷摘苹果和樱桃。艾莉亚记得南下途

    中曾看到好多园子。再不济,她还可以在森林里挖草根,甚至抓兔子吃。城里会跑的

    动物,只有老鼠、猫和瘦狗。听说一窝小狗可以在食堂换得一把铜板,但她想想就觉

    得不安。

    面粉街下的巷道错综复杂,有如迷宫,艾莉亚在人群里推挤,拉开和金袍卫士

    之间的距离。她已经学会走在道路中央,虽然免不了时时闪躲车辆和马匹,但至少

    可以看清来者是谁。假如你走得太靠近建筑物,很容易被人一把攫住。可惜在某些

    巷子里,你不得不贴墙走:建筑物之间距离太近,几乎彼此相连。

    一群孩童大呼小叫地跑过身边,追着一个滚动的铁环。艾莉亚怨恨地瞪着他

    们,想起以前和布兰、琼恩以及小瑞肯玩滚铁环的时光。她不知现在瑞肯长大了多

    少,也不知布兰是否伤心难过。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琼恩能在她身边,叫她“我的小妹”,弄乱她的头发。其实她的头发已经够乱了,之前她在路上的积水坑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只觉这是全天下最脏的头发。

    她曾试着和街上的小孩说话,看能不能交个朋友,让她有地方睡。可能是她说错话了吧,年纪小的孩子只是充满戒心,飞快地瞧她一眼,如果她靠近,便立刻跑开。而他们的大哥大姐则会问些艾莉亚回答不出的问题,给她取难听的绰号,甚至偷她的东西。昨天,便有个打着赤脚,骨瘦如柴,年纪足足是她两倍的女孩把她打倒在地,企图扯下她的那双靴子。艾莉亚拿起木剑,喀地一声打中对方耳朵,令她抽抽噎噎地流着血跑走了。

    她走下雷妮丝丘陵的缓坡,朝跳蚤窝走去。一只海鸥飞过头顶,艾莉亚若有所思地看着它,可它超出木剑攻击范围太远。看到海鸥,不禁让她想起海洋,说不定这正是逃走的办法。老奶妈以前常说一个故事,有位小男孩躲在商船货舱里逃走,结果遇上各式各样的精彩冒险,或许艾莉亚也行哩。于是她决定去河边看看,反正会路过烂泥门,而她今天还没去那儿呢。

    艾莉亚抵达码头时,周围静得出奇。她瞥见两个金袍卫士,正并排穿过鱼市,可他们看都没看她一眼。市场的摊贩空了一半,港口的船只也比她记忆中少。黑水河上,三艘国王的战船排成固定阵形巡逻,船桨起起落落,金色的船壳破浪前进。艾莉亚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沿河走。

    当她看见站在三号码头边,身穿灰色羊毛滚白缎披风的卫士时,她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临冬城的颜色,她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在他们身后,有一条漂亮的三桅商船,泊在码头里轻轻摆动。艾莉亚看不懂船壳上漆的字,那是种奇怪的语言,可能是密尔语、布拉佛斯语甚至高等瓦雷利亚语。她抓住一个路过的码头工的袖子。“请问,”她说,“这艘船是?”

    “密尔来的‘风之巫女’号。”那人说。

    “它还在这儿啊。”艾莉亚脱口便道。码头工人神情怪异地看了她一眼,耸耸肩走了。艾莉亚朝码头跑去。风之巫女号正是父亲雇来送她回家的……它竟然还在这

    儿!她以为船早就开走了。

    三个守卫之中,两个在赌骰子,另一个则手按剑柄来回巡视。她不能像个小婴儿一样哭哭啼啼地走过去,给他们见着了准会丢脸,于是她停下来揉揉眼睛。眼睛,眼睛,眼睛,他们为什么还……

    用你的眼睛看,西利欧的话在耳际回荡。

    艾莉亚仔细看去。她认得父亲所有的侍卫,但这三个穿灰披风的人她从没见过。“喂,”正在巡逻的那人叫道,“小子,你干什么?”玩骰子的两人抬起头来。

    艾莉亚用尽浑身解数,才忍住惶恐,没有拔腿就跑。她知道自己若真跑了,他们会立刻追上。于是她自己走得更近。他们要找的是个女孩,但他把她错当成小男生了。既然如此,她就当个小男生吧。“要不要买鸽子啊?”她把死鸟拿给他看。

    “快滚吧你。”守卫说。

    艾莉亚立刻照办,她根本不需要假装害怕。她一转身,那两人又重新赌起骰子。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回跳蚤窝的,但当她抵达丘陵间弯弯曲曲的狭窄巷道时,差点喘不过气。跳蚤窝里有一种臭味,混杂了猪圈、马厩和皮匠棚的气息,外加酸败酒肆和廉价妓院的味道。艾莉亚在这迷宫里麻木地走着,直到经过一间食堂,闻到从门口传出的沸腾褐汤的香味,才发现鸽子没了。一定是跑的时候从腰带上掉了,不然就是有人趁她不备偷走。一时之间,她的眼泪又快掉了下来。她可得大老远走到面粉街,才找得到那么肥的鸽子哪。

    在城市遥远的另一头,钟声响起。

    艾莉亚抬眼倾听,不禁纳闷这次的钟声又代表着什么。

    “这会儿又怎么啦?”食堂里有个胖子喊。

    “天上诸神行行好,怎么这钟成天响个没完啊。”一名老妇人哀嚎。

    邻街二楼,有个穿着轻薄彩绘丝衣的红发妓女推开窗户。“这会儿换那小鬼国王死啦?”她探身朝下喊,“我说啊,小鬼就是这德行,个个都不持久!”她正在笑,一个浑身赤l的男人便伸手从后面抱住她,咬着她的脖子,一边隔着薄衫,用力搓揉她垂在胸前的那对白色大乃子。    ·

    “你这没脑筋的s货!”胖子朝二楼叫道,“国王没死,这会儿敲的是集合钟,只

    有一座塔里的钟在响。国王死的时候,城里每座钟都会响。”

    “喂,行了,行了,zu咬了!再咬小心我敲你的‘钟’!”窗边的女人对身后的男人

    说,并用手肘推开他。“不是国王,那是谁死了哩?”

    “这只是集合钟。”胖子重复。

    两个与艾莉亚年纪相仿的男孩蹦蹦跳跳地跑过,哗啦溅起一大滩水。老妇人咒

    骂他们,但他们没有停步。其他人也开始陆续朝丘陵上移动,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

    事。艾莉亚追着一个动作慢的男孩跑。“你去哪儿?”跑到他背后时,她叫道,“发生了

    什么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脚步却没慢下。“金袍子要把他带去大圣堂。”

    “带谁?”她大声叫着,拼命快跑。

    “当然是首相啊!阿布说他们要砍他的头咧。”

    一辆经过的马车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男孩一跃而过,但艾莉亚没有在意,

    结果被这么一绊,整个人扑倒在地,一只脚擦到石头,膝盖全破了皮,指头则狠狠地

    撞上硬泥地,缝衣针也钩住了脚。她抽抽噎噎地挣扎着站起身,左手大拇指全是血。

    她把拇指伸进嘴里吸吮,才发现摔倒时断了半片指甲。她的双手痛得要命,膝盖红

    成一片。

    “速速回避!’’十字街口有人高喊,“雷德温大人驾到!速速回避!’哎莉亚

    好容易才从路中央跑开,差点没被活活踩死。四名穿着蓝红相间格子披风的卫士骑

    着高大骏马,轰隆隆地经过,在他们之后是两位贵族小少爷,肩并肩骑乘两匹栗子

    色母马,宛如一个盘里的豌豆。艾莉亚在城堡院子里见过他们几百次,他们是雷德

    温家的双胞胎,霍拉斯爵士和霍柏爵士,年纪很轻,相貌平庸,橙色头发,还有长满

    雀斑的方脸。珊莎和珍妮·普尔以前常背地里叫他们“恐怖爵士”和“流口水”爵士,

    一见到他们,就咯咯直笑。但他们现在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好笑。

    每个人都朝着同一方向前进,急着想弄清敲钟的缘故。钟声似乎越来越大,叮

    当做响,不停呼唤。艾莉亚加入人潮,断指甲痛得不得了,她拼命忍住才没尖叫出

    声。她紧咬嘴唇,一路跛行,一边倾听周围兴奋的话音。

    “——是御前首相史塔克大人。他们要把他带到贝勒大圣堂去。”

    “我听说他死了。”

    “就快啦,就快啦。来来来,我赌一个银鹿他们会砍他的头。”

    “早该砍头了,这卖国贼。”男人啐了口唾沫。

    艾莉亚挣扎着想出声。“他才没有——”她开口,可她只是个孩子,他们的说话声完全把她盖住了。

    “笨蛋!他们才不会砍他头哩。打哪时起叛徒砍头是在大圣堂啊?”

    “呃,总不会是封他当骑士吧?我听说啊,杀咱们老国王劳勃的就是这史塔克。他在森林里割了陛下的喉咙,后来被发现时,还装作没事人似的,撒谎说陛下是被啥老野猪干掉的。”

    “唉,才不是这样,杀死陛下的是他老弟,就那个头生金鹿角的蓝礼。”

    “臭女人,你给我闭上你那张碎嘴!少在这儿胡扯,蓝礼大人他是个正直的好人。”

    等他们到了静默姐妹街,人群已经摩肩擦踵,挤得水泄不通。艾莉亚任由人潮将推上维桑尼亚丘顶。圣堂前的白色大理石广场满满的都是人,兴奋地彼此交谈,拥挤着希望能更靠近贝勒大圣堂。这里,钟声非常响亮。

    艾莉亚左推右挤,在一双双马腿之间穿梭,同时还得抓紧她的剑。在人群里,她只能看到别人的手脚和肚子,以及耸立头顶的七座纤细高塔。她瞄到一辆木马车,便想爬上去,期望这样看得比较清楚,但四周的人也有相同的念头,结果车夫破口大骂,鞭子一挥把他们通通赶走。

    艾莉亚急了,她硬是往前钻,结果被人群挤得贴在一个石头基座上。她抬起头,看到“主教国王,受神祝福的”圣贝勒的脸庞,于是艾莉亚把剑塞进腰带,开始往上爬。虽然断掉的指甲在彩绘大理石上留下斑斑血迹,但她最后还是爬了上去,楔进国王的两腿中间。

    她看到了父亲。

    艾德公爵站在圣堂大门外的总主教讲坛上,左右各由一位金袍卫士搀扶。他穿着一件厚实的灰天鹅绒上衣,胸前用珠子绣了一只白狼,肩披灰色羊毛滚绒边斗篷,但艾莉亚从没见他这么瘦过,那张长脸上写满了痛苦。他几乎无法站立,全靠两

    个卫兵支撑,他断腿上的石膏是灰的,整个都烂掉了。

    站在他身后的是矮胖的总主教,年事已高,发色灰白,臃肿不堪,身着一件纯白

    长袍,头戴一顶由金箔和水晶做成的巨大宝冠,随着他的动作散发出七彩虹光。

    在圣堂的大门边,在高高的讲坛前,聚集了一群骑士和贵族。乔佛里一身大红

    丝衣和缎子装束,绣满腾跃雄鹿与怒吼猛狮,头戴金冠,在人群之中最为显眼。王后

    站在他身旁,穿了一袭哀悼的黑礼服,衣上间或有几许红丝,发际戴着黑钻石头纱。

    艾莉亚认出了猎狗,他身穿暗灰盔甲,外罩雪白披风,旁边围绕着四个御林铁卫。她

    也看见了太监瓦里斯,他披着彩绘的锦缎袍子,穿了拖鞋,在贵族之间游走。至于那

    个披着银斗篷,生了尖胡须的矮个子,她认为就是那个曾为母亲决斗的人。

    珊莎也站在这群人中间,穿了一袭天蓝丝质礼服,长长的卷曲的枣红头发放了

    下来,手腕上戴了好些个银手镯。艾莉亚皱起眉头,不知姐姐在这里于嘛,更不知她

    为何看来如此高兴。

    在一名粗壮的中年人指挥下,一长排金袍枪兵把群众挡在外围。那人身着一副

    华丽盔甲,上了黑漆,镶有金线,他的披风则用货真价实的金缕缝成,闪耀着金属光

    泽。

    钟声停止,一阵寂静慢慢地笼罩住整个大广场。父亲抬起头,开始说话,但他的

    声音气若游丝,她听不出他说了什么。她身后的人大声叫嚣:“搞什么?…‘大声

    点!’’接着那个身穿黑金盔甲的人踱到父亲身后,狠狠戳了他一下。你不要欺负

    他!艾莉亚想大喊。但她知道没人会理会的,于是她咬紧嘴唇。

    父亲提高音量,重新开始:“我是临冬城公爵暨国王之手,艾德·史塔克,”他越

    说越响亮,声音在广场回荡。“今天我来到这里,当着天上诸神和地上凡人的面,承

    认我的叛国罪行。”

    “不要!”艾莉亚哀嚎。她下面的群众开始大吼大叫,空中充满了各种嘲弄与脏

    话。珊莎则把脸深埋进双手间。

    父亲再度提高音量,努力让众人都听见。“我背叛了我的国王,我的挚友,劳勃。

    我背叛了他的信任与托付,”他高喊,“我发誓保护他的孩子,然而当他尸骨未寒,我

    便y谋废黜并杀害他的儿子,自立为王。现在,请总主教、“受神爱护的”贝勒,以及至高七神为我所说的真相作见证:乔佛里·拜拉席恩乃铁王座惟一的合法继承人,以天上七神之名,他是七国统治者与全境守护者。”

    人群里飞出一颗石头,击中父亲,艾莉亚见状叫出声来。金袍卫土撑着他,不让他倒下,他的前额砸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泪汨流下。更多石头随即跟进,有一块打到了父亲左边的卫士,更有一个匡当一声,正中黑金铠甲骑士的前胸。两名御林铁卫出列挡在乔佛里和王后身前,举起盾牌保护他们。

    她的手伸到斗篷下,抽出鞘里的缝衣针。她使出浑身力气,紧紧握住剑柄。天上诸神,求求你们,请你们保护他,她暗自祷告,别让他们伤害我父亲。

    总主教在乔佛里和他母亲面前跪下。“因为我们有罪,所以我们受苦,”他用浑

    厚而低沉的声音吟诵,音量比父亲大上许多。“此人当着天上诸神与地上凡人的面,

    于此神圣之处所坦承其罪行。”他高举双手祈求,头际闪耀七彩虹光。“天上诸神是

    公正的,然而‘受神祝福的’贝勒曾教导我们,他们同时也是慈悲的。国王陛下,请问

    该如何处置这名叛徒呢?”

    四周众声喧哗,但艾莉亚全不在意。乔佛里王子……不,是乔佛里“国卫”……

    从御林铁卫的盾牌后方踱步而出。“我的母亲敦请我让艾德公爵穿上黑衣,珊莎小

    姐也多次为她父亲求情。”说完,他直直地盯着珊莎,面露微笑,一时间,艾莉亚以

    为天上诸神当真听见了她的祈祷,但乔佛里随即转身面对群众,“那是她们软弱的

    妇女心肠使然。只要我一日为王,叛国之罪必将严惩!伊林爵士,给我砍下他的头广

    群众哗然。他们纷纷向前推挤,艾莉亚只觉贝勒的雕像也跟着摇晃。总主教抓

    住国王的披风,瓦里斯则冲上前来指手画脚,就连王后都对他说着些什么,但乔佛

    里只摇摇头。贵族和骑士让开一条路,“他”走了出来。御前执法官伊林·派恩爵士,

    身躯高大,骨瘦如柴,活像一具穿着铁甲的骷髅。艾莉亚隐约听到姐姐的尖叫,从遥

    远的地方传来。珊莎双膝一跪,歇斯底里地啜泣。伊林爵土爬上讲坛的阶梯。

    艾莉亚从贝勒的双脚间扭出身子,握着缝衣针,跳进人群。她正跳到一个穿屠

    夫围裙的人身上,把那人撞倒在地,但立刻就有人轰然撞上她的背,害她也险些跟

    着摔倒。四周都是身躯,跌跌撞撞寸目互推挤,把可怜的屠夫踩在脚下。艾莉亚拿起缝衣针朝他们挥砍。

    在高高的讲坛上,伊林·派恩爵士做了个手势,黑金铠甲的骑士立即下达命令。金袍卫士把艾德大人按在大理石板上,头和胸露出台子边缘。

    “喂!干什么啊你!”一个愤怒的声音对艾莉亚大吼,但她浑不关心,她或把人推开,或从中钻过,谁要挡路就一头撞去。有人伸手抓她的脚,她挥剑便砍,又用力踢中对方胫骨。有位女人摔倒,艾莉亚立刻跳上她的背,一边朝左右猛砍,可是没用,完全没用,人实在是太多了,无论何处,她才瞥见缺口,瞬间又被人填满。有人在殴打她,想把她赶开。她惟一能分辨的是珊莎的尖叫。

    伊林爵士从背后抽出一把双手巨剑,当他把剑高举过头时,阳光在沉暗的金属上舞跃波动6剑锋比任何剃刀都要锐利。寒冰,她意识到,他拿的是寒冰!眼泪流下两颊,遮住了视线。

    正在这时,一只手从人群中飞速窜出,如捕狼的陷阱般紧紧扣住她的手臂,力道之大,使得缝衣针从手里飞了出去。艾莉亚被抓离地面,她觉得自己好像个洋娃娃,被轻易地擒来抱去。一张脸贴上了来,这张脸有黑长发,还有纠结的胡须和烂掉的牙齿。“不要看!”对方粗声粗气地对她咆哮。

    “我……我……我……”艾莉亚抽抽噎噎地哭着。

    老人用力摇她,摇得她牙齿喀喀作响。“小子,你给我乖乖闭嘴,把眼睛也闭上。”隐隐约约,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她听见……一个声音……一声轻轻的叹息,好似几百万人同时舒了一口气。老人铁一般的手指抠进她的手臂。“看着我,没错,就这样,看着我就好。”他满口酒臭。”小子,记得我么?”

    这个味道起了作用。艾莉亚看着他那头油腻的乱发,满是灰尘和补丁的黑斗篷,扭曲的肩膀,以及那双直直盯着她的坚定黑眼珠,想起了曾来拜访父亲的黑衣弟兄。    ,

    “认出我了n巴,对不对?这才是好孩子。”他啐了一口,“这儿没什么好看的。你跟我走,把嘴巴闭上。”她正要回答,他更用力地摇她。“我说了,把嘴巴闭上。”

    广场上的群众开始散去,人潮渐息,人们纷纷返回各自的生活。只是艾莉亚的生活却已经找不着了,她麻木地跟着他……尤伦,对了,他叫尤伦。她不记得他回去找过缝衣针,可他却把剑还给她。“小子,希望这东西你真的会用。”

    “我不是——”她开口。

    他把她推进一道门,伸出脏兮兮的手指,抓住她的头发往后一扯。“——不是个聪明小子,你是不是要说这个?”    。

    他另一只手里握着匕首。

    眼见刀子朝她迎面近,艾莉亚猛地往后撞去,两脚狂踢,死命扭头,但他抓住了她的头发,力气好大,她觉得头皮都被扯了下来。唇上,是咸咸的泪水。

    叶乙‘上上

    仰二

    他们之中最年长的已经成年,达到十七八岁,还有一个年过二十。但多数人

    都很年轻,在十六岁以下。

    布兰在鲁温师傅塔楼的阳台上观看他们挥舞g棒和木剑,气喘吁吁,闷哼和咒

    骂。木头敲击的喀啦声响彻校场,不时还传来挨揍时发出的号叫。罗德利克爵士迈

    着大步,在男孩群里走来走去,白胡子下脸红成一片,嘴里念念有词,布兰从没见老

    骑士的表情如此严厉过。“不行,”他不停念叨,“不行,不行,不行啊'”

    “他们打得不太好。”布兰怀疑地说。他漫不经心地搔搔夏天的耳背,冰原狼啃

    着一块后腿r,牙齿咬得骨头嘎吱作响。

    “没错,”鲁温师傅长叹一声,表示同意。老学士正用长长的密尔透镜管测量影

    子,计算低挂在晨空中的彗星的位置。“他们得多花时间训练……罗德利克爵土考

    虑周到,我们需要人手防守城堡。城里精锐的卫士都被你父亲大人带去君临,你哥

    哥又把剩下的全部带走,方圆几里格内可用的年轻人也都跟着他走了,许多人一去

    就不会回来。我们得找人代替他们的位置。”

    布兰愤恨地看着楼下汗流浃背的男孩。“如果我还能走路,他们谁都打不过

    我。”他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握剑,是国王到临冬城来的时候,只是用把木剑,他却把

    托曼王子打倒在地好多次。“罗德利克爵士应该教我用斧子,我去做一把长柄斧,就

    可以让阿多当我的脚,我们一起当骑士。”

    “我想这……恐怕不太可能。”鲁温师傅说,“布兰,打仗的时候,人必须手脚和

    思想完全一致才行。”

    下方的场子里,罗德利克爵士正在高喊:“你们打起来活像呆头鹅,他啄一下,

    你啄回去,要挡啊!把攻击挡下来!打架像鹅怎么成?这是真剑的话,啄一下你的

    手就没啦!”旁边一个男孩忍不住笑出声,老骑士立刻转身面对他。“你觉得好笑?

    啊?你到底懂不懂礼貌?你瞧瞧你,打起来像刺猬……”

    “从前有个骑士眼睛看不见,”布兰固执地说。罗德利克爵士在下面继续喝骂。

    “老奶妈跟我说,他有一根长长的g子,两边都有尖刀,他可以拿在手中转,一次砍

    两个人。”

    “那是‘星眼’赛米恩,”鲁温边说边在簿子上做记号。“失去双眼之后,他把星辰

    蓝宝石放进空空的眼窝,吟游诗人是这么唱的。可布兰啊,g口只是个故事,就像傻瓜

    佛罗理安的故事一样,都是从英雄纪元流传下来的寓言。”老学士啧了一声。“你要

    学着抛开这些白日梦,它们只会伤你心的。”

    说到了白日梦,倒是提醒了他。“我昨晚又梦见了那只乌鸦,就是生了三只眼睛

    的那只。它飞进我的卧房,要我跟它一起走,我就随它去了。我们飞下墓窖,父亲正

    在那里,我和他说了话。他很难过。”

    “为什么难过?”鲁温透过镜管向外看。

    “我记得……好像是和琼恩有关的事,”这个梦令他很不舒服,比其他有乌鸦的

    梦更甚。“后来阿多不肯下墓窖去。”

    布兰看得出,老师傅有些心不在焉。他把眼睛从镜管上抬起,眨了眨。“阿多不

    肯怎样?”

    “不肯下墓窖去。我醒来之后,叫他带我下去,看看父亲是不是真的在那里。起

    初他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只好叫他到这到那,最后走到楼梯边,但他却死活不肯

    下去。他就站在楼梯口,说着“阿多”,好像他怕黑,可我有火把啊。我好生气,差点

    就像老奶妈一样敲他的头。”他见老师傅皱起眉头,赶忙补充一句,“不过我没敲

    啦。”

    “很好。阿多是个人,不能像驴子一样随便打的。”

    “在梦里,我跟乌鸦一起飞下去,可我醒来以后就飞不了了。”布兰解释。

    “你为什么想到墓窖去?”

    “我跟你说了啊,去找父亲嘛。”

    学士扯扯脖子上的项链,他觉得不安的时候常会这么做。“布兰,好孩子,总有

    一天艾德大人会化身石像,坐在地底墓窖,和他的父亲、祖父,以及古代冬境之王以

    来所有的史塔克家人团聚……但愿诸神保佑,g6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你父亲现下人

    在君临,是太后的阶下囚,你到了墓窖也找不到他的。”

    “可他昨天晚上真的在啊,我还跟他讲话呢。”

    ‘‘好个固执的孩子。,’老师傅叹口气,把簿子挪到一边。“你想下去看看?”

    ‘‘我去不了,阿多又不肯,楼梯太窄还曲折得厉害,所以小舞也不行。”

    “我想这还难不倒我。”

    于是他找来女野人欧莎代替阿多,她身高体壮,又从不抱怨,叫她去哪里就去

    哪里。‘‘大人,咱打小在长城外长大,一个地d吓不倒我,”她保证。

    ‘‘夏天,过来。,’欧莎伸出精瘦而结实双手抱起布兰,布兰一边唤道。冰原狼立刻

    丢下骨头,跟随欧莎穿过校场,走下螺旋阶梯,来到地底的冰冷墓窖。鲁温师傅走在

    最前,手持火把。布兰不在意——不太在意——被她抱着,而非背在身后。罗德利克

    爵士已命人砍断欧莎的脚链,因为她来到临冬城之后,不仅忠心耿耿,而且工作又

    有效率。两个重镣环虽仍在她踝上——表示她还未得到完全的信赖——却不影响

    她下楼梯的稳健步伐。·

    布兰不记得自己上次到墓窖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但可以确定,是意外发生之

    前。他小时候常与罗柏、琼恩及姐姐们在这下面玩耍。

    他好希望这会儿他们都在,那样的话,墓窖就不会这么y森吓人。夏天潜入充

    满回音的幽暗,停下脚步,抬起头,嗅嗅死寂的冰冷空气。随后它张嘴露出尖牙,缓

    步向后爬开,在学士的火炬照耀下,它的双眼闪着金光。即便刚强如铁的欧莎,此刻

    也觉得有些不自在。“看起来都是些y森的家伙。”她一边扫视长排的大理石王座,

    一边说,上面坐着历代的史塔克。

    ‘‘他们是冬境之王。,’布兰低声道。不知怎地,他觉得在这里似乎不应该大声讲

    话。

    欧莎微微一笑。‘‘冬天是没有国王的。假如你亲眼见识过凛冬的威力,你就知道

    啦,夏天的小子。”

    ‘‘他们在北境称王长达数千年之久,”鲁温师傅说着举起火把,照亮石像的脸

    庞。它们有的头发极长,生了大胡子,毛茸而坚毅的脸有如趴伏脚下的冰原狼;有的

    则是修面整洁,五官憔悴而锐利,有如横放膝上的铁剑。“他们都是生长在艰苦环境

    中的坚毅之人。来n巴。,’他快步朝墓窖深处走去,经过一排排石柱和无数的雕像,手

    中高举的火把向后曳出一条长舌。

    墓窖宽阔,比临冬城本身还长。琼恩曾对他说,在墓窖底下,更深更幽暗的地

    方,还有其他墓x,年代更久远的古代君王便睡在那里。这样看来飞口果火把熄灭,

    那可就糟了。夏天不肯离开楼梯,只有欧莎怀抱布兰,跟着火把。

    “布兰,学过的历史还记得么?”学士边走边说,“如果你还没忘掉,就告诉欧莎

    这些人是谁,以及他们的生平事迹吧。”

    于是他环顾经过的张张脸庞,属于他们的故事便纷纷涌现。这些故事虽是鲁温

    师傅告诉他的,但使他们鲜活还得归功于老奶妈。“那个是琼恩·史塔克,海盗从东

    方来袭时,他把他们打退,并在白港盖了城堡。他的儿子是瑞卡德·史塔克,不是我

    爷爷,而是另一个瑞卡德,他从沼泽王手中夺走颈泽,并娶了沼泽王的女儿为妻。那

    个很瘦很瘦,长头发尖胡子的是席恩·史塔克,大家叫他“饿狼”,因为他一天到晚打

    仗。那个个子很高,一副做梦模样的国王也叫布兰登,‘造船者’布兰登,他很喜欢海

    洋。他的坟墓是空的,因为他乘船向西横渡落日之海,从此下落不明。他的儿子是

    ‘焚船者’布兰登,他在伤心之余,纵火烧掉了父亲所有的船只。那个是罗德利克·史

    塔克,传说他在一场摔角比赛里赢得了熊岛,并把熊岛赠送给莫尔蒙家族。那个就

    是‘降服王’托伦·史塔克,最后的北境之王,第一个临冬城公爵,是他向征服者伊耿

    投降。噢,你看那边,他是克雷根·史塔克,曾经和伊蒙王子决斗,后来,龙骑士说这

    辈子再没碰上比他更优秀的剑手。”他们几乎走到了末端,布兰只觉一阵哀伤涌上

    心头。“那是我爷爷,瑞卡德公爵,他被‘疯王’伊里斯处死。他女儿莱安娜和他儿子

    布兰登就在他身旁的坟墓里。不是我,是另一个布兰登,我父亲的哥哥。他们原本不

    该有雕像的,那是公爵和国王才享有的荣耀,可父亲实在太爱他们,所以也为他们

    造了雕像。”

    “这女孩很漂亮。”欧莎说。

    “劳勃和她已经订了婚,雷加王子却把她强行掳走,并强暴了她。”布兰解释,

    “为了救她回来,劳勃挑起了一场战争,他在三叉戟河上用自己的战锤亲手杀了雷

    加,但莱安娜却已经死去,他最后还是来不及救她。”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欧莎说,“但那几个空空的d更教人难过。”

    “以后,那里就是艾德大人的坟墓,”鲁温师傅道,“布兰,你梦中就是在这里看

    到你父亲的吗?”

    “是啊。”回忆令他颤抖,他不安地环顾墓窖,颈背毛发竖立。他好像听见了什么?难道这里还有别人?

    鲁温师傅举着火把,朝敞开的坟墓走去。“你看,他不在这儿,他还要等好多好多年才会在这儿。孩子,梦,不过就是梦。”他伸手探进墓x中的黑暗,活像探进怪兽的巨口。“你看清楚了,这里空得——”

    黑暗咆哮着朝他扑来。

    一双宛如绿火的眼睛,一排闪烁即逝的洁白利齿,还有黑得像所处墓x的毛皮。鲁温师傅大叫一声,扬起双手。火把从他指间飞了出去,撞到布兰登·史塔克的石脸,反弹开来,滚落至雕像脚边,火舌舔上他的小腿。在宛如醺醉的摇曳光线下,他们看见鲁温正与一头冰原狼搏斗,他的一只手拼命捶打狼嘴,另一只手则被狼牢牢咬住。

    “夏天!”布兰尖叫。

    夏天立刻从身后的昏暗中s出,有如一个奔跃的影子,一头把毛毛狗撞开,两只冰原狼在地上来回翻滚,灰色和黑色的毛皮纠结在一起,互相撕扯啮咬。鲁温师傅挣扎着起身,欧莎让布兰斜靠在瑞卡德公爵的石狼身上,急忙过去帮老学土的忙。摇曳的火光一照,狼影成了二十尺高的庞然大物,在墙壁和天顶上拼斗。

    “毛毛。”一个小小的声音唤道。布兰抬头,发现他的小弟正站在父亲坟墓的进口。毛毛狗朝夏天的脸咬了最后一口,回身奔至瑞肯身旁。“你别来烦我爸爸,”瑞肯警告鲁温,“你别烦他。”

    “瑞肯,”布兰轻声说,“父亲不在这里。”

    “他明明就在,我看到的,”瑞肯脸上泪水晶莹。“我昨晚上看到的。”

    “你梦见……?”

    瑞肯点点头。“你别来烦他,别来伤他,他要回家了,他答应过我的,他要回家了。”

    布兰从未见鲁温师傅这么犹豫不决。毛毛狗撕裂了他的羊毛衣袖,暴露的手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