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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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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宵夜,宵夜!”

    “走走走,给公子准备宵夜去,省的她回来饿肚子。”

    两人手牵手欢蹦乱跳的走了,还不忘搀走了依旧处于茫然中的乔伯庸,直到离开远远还能听见传回来的弱弱聊天声。

    “哎,也不知公子去哪了,一晚上没见人,急死奴婢了。”

    “可不是么,公子就是这点不省心。”

    ……

    噗嗤,噗嗤,一众人哈哈大笑。这四个手下,还真就像是修罗鬼医带出来的人,腹黑无耻个顶个的。乔青咬牙,一道邪佞眼风扫过去,众人哗啦一声,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瞬间作鸟兽散。

    于是乎,眨眼的功夫之后,整个乔府广场上,也就是这座偌大的坑陷外,已经空空如也再无一人。

    唯余乔青和宫无绝,依旧以一上一下的姿态,大眼瞪小眼。

    这一夜,对盛京来说,可算风云变幻。

    一个宫无绝,一个乔青,将乔家玄云宗韩太后三方联手的篡位一举推翻。下毒,围宫,控城,药人,修罗鬼医,逆天晋级,一个又一个的惊变层出不穷迭起。可不管怎么说,这一方盛大的篡位之夜,终于以乔延荣的灰飞烟灭而落下了帷幕。

    有惊,无险。

    而大燕的另一边,同一个夜晚,不同的气氛。

    云雾缭绕的玄山之巅,玄云宗正处于夜深梦沉的静谧之中。忽而一声凄厉的嘶吼平地乍起,惊起飞鸟无数,烛灯点点,突兀的划破了沉静的夜空。

    “宗主!宗主,你要为我儿做主啊!”

    玄云宗大长老戚云城血红着眼睛一路狂奔,几欲疯狂。

    主殿之内,一名身着道袍的男子负手而立,紧紧盯着一座神翕上的排排木牌。此时,这些木牌正从中间裂开一道道蜘蛛网一般的纹路,要碎不碎的摇摇欲坠。戚云城一进门,带起一股巨大的狂风,咔嚓——木牌齐齐碎裂。

    “宗主,我儿为平他……他……”

    戚云城冲上前,手中持着一块儿碎裂的命牌,正是属于可怜的被乔青生生气死的戚为平。戚云城话没说完,忽然前冲的步子一顿,被这满翕上碎裂的牌子给震在当场,瞪大了眼睛怔怔然。这些,都是玄云宗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用了数十年的时间,才训练出的一批药人的命牌。药人失去了神智,却并未死亡,那是一群活死人。而这些命牌的碎裂,则预示着他们的全军覆灭!

    戚云城一p股坐到地上。

    主殿中静悄悄的,只余灯火一下一下的跳动着。

    那男子却如没听见后面的声响一般,良久良久,才终于转过了身。不过三十余岁的年纪,一身道袍很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乍一看,清俊儒雅,还以为是个饱读诗书的儒士。唯有眼中没有温度的冷酷和灼灼精光,彰显着他的位高权重和玄气精深。

    谁能想得到,从来被称为老宗主的玄云宗一把手,竟会是眼前这一个男子!

    他缓缓笑起来,只是这笑却让对他了解至深的戚云城心底一颤:“宗……宗主?”

    玄天大步走到主座上,轻轻端起一杯冷茶,冰冷的茶水从喉间滑过,才算是将汹涌的怒气压了下去。自然,这怒气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能看的出来。他俯视着戚云城:“起来说话。”

    戚云城爬起来,心底再是恨,自己儿子的死和玄云宗的大业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宗主,怎么办,今日这事可能……”失败了。

    “呵,为平身死,药人俱毁,肯定是败了啊。本宗只是好奇的紧,明明万无一失,连药人都出动了,竟会是这么有意思的结果。”

    嘴里轻笑说着,手中的茶盏却轰然四碎。戚云城优雅的擦了擦手,儒雅的眉眼中可见y狠:“果真是有意思,是谁打破了本宗的计划呢?宫琳琅?宫无绝?还是那突然去盛京的姑苏让?哈哈哈哈……说起来本宗和姑苏家族还有点交情呢。不对,不该是他,那小子羽翼未丰若是没有姑苏家族的支持尚未有和本宗对抗的能耐!是谁呢……到底是谁呢……这个人,本宗真是好奇啊。”

    听着这一句句的猜测,戚云城的心里已经惊惧的不能自已。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宗主的脾气,两人年少时候虽是师兄弟,更是拜把子的交情,如今他却再也不敢跟宗主称兄道弟。

    这轻飘飘的语气中含着的杀气让他这个紫玄高手都险些魂飞魄散!

    “想必明日就会有消息。”

    “要到明日啊……本宗心心念念着这人,今夜恐怕要睡不沉了。明日一早,不论几时收到消息,都迅速来向本宗汇报!”

    “是,可是现在我们该当如何?”

    “我们?”云天转头望着他:“不,不是我们,云城啊,篡位谋逆这可是大罪,我玄云宗堂堂名门正派,怎会参与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呢!做这件事的只有一个早已叛逃出宗门被我宗通缉的戚为平。哎,为平也真是的,本宗一直教导他,玄气之道不可急功近利,这下好,不但叛逃出宗,还不知从哪里弄了些邪门的东西,啧啧啧,药人,本宗闻所未闻哪!”

    “宗主!”

    戚云城大惊失色,不可抑制的冲上前两步,又想起什么一般的退了回来。捏着拳头愤然道:“为平已经……他是为了玄云宗而死,您怎能让他死后都不得安息?您怎能让他背着这莫须有的罪责……”

    云天只是笑,看着他轻轻缓缓的笑:“退下吧。”

    “宗主,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宗……”

    “退下!”

    一声厉喝,云天脸上的笑容瞬时收起,变脸的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戚云城再不敢多说,几次张开了嘴却不能吐出一个字,终于无奈不甘的垂下了苍老的双肩,一步一步缓缓走了出去。

    “放心吧,为平为宗门所背负的,本宗都记得的。他的仇,本宗也不会袖手旁观。”玄山之巅带着雾气的湿冷y风呜呜刮过d开的殿门,跳动的烛火影影绰绰的映在云天清俊的脸上,一下一下,森凉如鬼。他伸出清瘦的五指,轻轻摸着碎裂的命牌,像是面对自己最为珍爱的宝贝。半响,才轻轻笑着:“是谁杀了你们呢?”

    轻笑转为癫狂的大笑,玄天衣袖一拂,大步离开主殿。

    待殿内终于恢复平静。

    轰——

    神翕无端化为粉末。

    再说乔青。

    玄山上发生的事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正和宫无绝大眼瞪着小眼,两看两相厌。

    就这么瞪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瞪到了天明时分,日出东方,两人的眼睛都开始酸了的时候。某个平日里反s弧很短一碰上宫无绝就变的很长的少年终于想起了一桩事:“喂,你今儿救了我一命啊?”

    这副当真是突然才想起的神色,让宫无绝恨不得一口咬死她。

    这不知感恩图报的大尾巴狼,要不是为了护她那一护,他至于伤上加伤弄到如此地步!一世英名的男人,还当真是第一次这么狼狈。哦不,还要算上当初那脑门上的一板砖,想到这里,宫无绝的脑门就突突的疼。每一次看见这小子,就准没好事。

    尤其是,在乔青好奇的目光之下,连他也说不清楚当时是为何要护她一护。那一击,如果落到她的身上,以她本已身受重伤的情况,必死无疑。而如果是他受了,不过受个重伤而已。受伤和一条人命的衡量,他还是会的。不过,他宫无绝何时也是个关心旁人性命的人了?难道这惹人恨的小子必死无疑,不是个让人很舒畅的事儿么……

    宫无绝脑中飞速的转着,脸色飞速的变换着,终于无法回答甚至无法理解自己那一脑抽行为的男人,在乔青清亮的目光下,狼狈的转开了眼。

    然后,便听到这果然该死的小子,恍然大悟:“安啦,救过老子一命以后就是兄弟了,你那点小病,爷包了!”

    宫无绝霍然扭头!

    他眯着眼睛瞪向身下的少年,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四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说、什、么?”

    乔青一头问号——难道你不是因为那个特殊病症怕我死了你一辈子好不了?

    宫无绝看着她,被乔青这么一搅合,他反倒开始注意到了两人的姿势。他底下的那具身躯不似普通练武男子的坚硬,反倒带着点绵软的韧性,淡淡的香气顺着风儿飘到鼻端,让从来不近女色的他有点古怪的感觉。从前不近女色,是反感,而今天对着个男人……

    宫无绝慌了。

    ——没有反感!

    虽然也谈不上其他的情绪,但是没有反感就是最大的问题,宫无绝正处于一阵惊恐的无所适从中,便见乔青盯着他笑眯眯的看——找个时间我亲自给你会诊。笑完还朝他眨眨眼——三天搞定,一生无忧。

    怒气瞬间压下了方才不理解的无所适从——本王有没有病你要不要试试?

    乔青吹一声口哨——来啊,举个给老子看看啊。

    宫无绝咬牙,他还真的举不了给她看,鬼才会在这样一个坑陷里吹着冷风饿着肚子对着这么个招人恨的小子举起来!

    乔青撇撇嘴——装什么大瓣儿蒜啊。

    某个男人这会儿只记得生气了,待到许久许久之后,他对这件事那么的乐意又乐衷的时候,再想起今天不由仰天长叹一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可是如果告诉此时的他,他是该死都不会相信的。处于对自己极度的疑问和因为乔青而产生的极度暴走中的男人再也绷不住什么修养,对上这么一个人,神也要有火气!更不用说,他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

    全身上下都散了架一丁点也动不了的男人,忽然冷笑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赫然咬上了下方白嫩嫩的脖子。

    乔青疼的呲牙咧嘴嗷嗷叫:“属狗的你!”

    话落,想也不想一口啃上宫无绝的耳朵。

    一个狠狠咬着对方的脖子,一个死死啃着对方的耳朵,四只眼睛还以诡异的角度恶狠狠的继续瞪在一起。这幼稚的可以的画面如果让别人看见了,还不得张口结舌吓掉了下巴。这还是那个冰山一样的玄王爷么?这还是那个修罗一般的红衣少年么?

    两人敢这么出气儿,便是笃定了这里不会有人。

    不过世事就是这么奇妙。

    一声突兀大喝从半空传了来:“该死的乔家竟敢欺负老子的人,他妈的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

    随即风s的邪中天风s的登了场。

    他落下地面后满面的迷茫,看看这人间地狱一般的凹陷,再看看里面以诡异又亲密的明显在做某种运动的前戏的两人,惊得眼珠子都要脱框而出:“你们……”

    乔青和宫无绝,同一时间脸色爆红。

    不过两人是什么人?这么点小事儿处理起来自是轻松自如。同时选择了非常淡定的解决方法,松开对方的脖子和耳朵,十分悠然镇定的扭头看他:“我们怎么了?”

    邪中天手指连颤:“你们……你们……”

    宫无绝鹰眸一眯,乔青嘴角一勾:“唔,怎么了?”

    邪中天急眼了,这么默契还得了——他知道你是女人了?

    乔青翻个白眼——怎么可能。

    两人一番目光交流,他终于松下一口气,自家的好徒弟可不能稀里糊涂让人给骗了去。邪中天这会儿完全忘了自己的徒弟是个什么德行,她不把人给卖了数钱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了,更何况被人骗?他揉了揉惺忪睡眼:“对了,人呢,刚才不是还在篡位呢么。老子就睡了一觉,咋都空了?”

    乔青眨眨眼:“他说啥?”

    宫无绝复述:“睡了一觉。”

    “唔,睡了一觉啊……”乔青还没反应过来,忽然锃黑锃黑的眼睛一瞪:“你……你……你……”从来伶牙俐齿的少年磕巴了:“睡了一觉?”嗓音再高:“睡了一觉?!”尖叫:“他妈的老子跟人拼命的时候你在一边睡大觉?!”

    于是,跟人拼了一晚上命又瞪了一夜的眼还死死啃了半天耳朵的早已经累的不行的乔青终于在这无比坑爹的师傅所干的无比坑爹的事实之下,白眼一翻,生生气晕了过去。

    ……

    乔青这一晕,便足足晕了三天三夜。

    这三日时间,非杏无紫在将乔府唯一剩下的少许人安排打理的井井有条之后,便每天在她的房门外眼巴巴的守着。乔青并未搬离这方小院,依旧是外面看破落不堪,里面瞧震撼不已的奢华。

    “怎么搞的,公子怎么还不醒?”这是非杏。

    “是啊,都三天了,谷主你又不让咱们给她喂水喂粥又不让咱们打扰,这可急死人了!”这是无紫。

    “喵呜喵呜。”这是大白。

    邪中天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夏末的中午阳光更是惹火,金灿灿暖洋洋邪中天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一掀眼皮,望着这满院子团团转的两人一猫,无语的一抚额:“等着吧,这小子啊七年连跳六阶,虽然天赋高,可这进阶速度也难免让她根基不稳。这三年在蓝玄的沉淀也是个好事儿,根基扎的稳以后的修炼才能顺畅,走得更远……”

    “宗主!”

    邪中天一哆嗦。

    两人一猫瞅着他:“长话短说。”

    他撇撇嘴,跟久了那丫头,这俩小丫头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也就乔青能治的了她们。某个为老不尊的,这会儿正想着一会儿得跟自己的好徒弟告告状,不过嘴上还是总结了一下:“就是说,紫玄是为彩虹等级的最顶端,可不是那么好入的,总需要时间来适应这突然的进阶。她身体也要适应强大的玄气入侵,嗯,据本公子估计……最少也得有个七天吧。”

    这话刚落下,吱呀——

    邪中天一扭头,瞬间从树枝上栽了下来。

    那推门而出的,不是一身清爽满面容光的乔青,又是谁?

    乔青伸个懒腰,浑身上下仿佛新生了一般的感觉,视线更加清明,感知更加敏锐,身体里流淌的玄气欢呼澎湃着极是舒坦。眼前忽然冒出个风s的脑袋,满脸诧异的瞪着她。乔青哼一声:“干嘛?”

    “你你你……”

    邪中天抓过她的手腕就开始把脉。这一把,先把自己给惊着了,何止是没问题,简直是适应的太好了!旁人哪怕是大陆上的天才最少也要用七天来适应的庞大玄气,这丫头三天时间收拢的它们老老实实的。在心里骂了声怪胎,他便赔上笑脸:“好徒儿啊,师傅这三日吃不好喝不下睡不着,可担心死了。”

    无紫非杏齐齐翻白眼。

    不知道是谁好吃好喝好睡闲着没事儿了就欺负欺负大白,整个人那日子过的可滋润了。

    邪中天继续编:“看看,看看,本公子的黑眼圈啊,被公子憔悴的啊……”乔青一脚踹过去,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这老东西,要死了,恶心巴拉的。邪中天也不躲,老老实实的受了,谁让他关键时刻睡着了呢——心虚。

    乔青斜眼看另外两人,无紫非杏缩着脑袋甜甜的笑:“公子……”

    她问道:“那俩呢?”

    她可是记得自己说过,见一次打一次的!不揍的那俩爹妈都不认识他们,她就出不了心头这口鸟气。

    “他们去追失踪的乔雨了。”其实是怕挨揍,迅速收拾东西跑路了。

    乔青皱皱眉,这会儿才记起来,当日她杀了那赵公公扮成他出来之后,回去广场的确没再见到乔雨:“那女人倒是聪明,想必什么时候察觉到不对,提早溜了。应该是回玄云宗了,回了就回了吧,以后一块儿收拾。”

    “是,洛四和项七朝着玄云宗的方向一路追了过去。还有,事发那夜的凌晨时分,玄云宗已经发下了告示,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了戚为平的身上,声称他早已叛逃出师门。”非杏回答着,无紫去厨房端来了热粥:“公子,谷主说你方方醒来不宜进食,若是饿了先喝点粥吧。”

    乔青接过来,适手的温度,想必一直在厨房温着的。温润的香气,软糯的口感,舒坦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和一边瞧见她出来以后满地欢脱打滚的大白一个模样:“倒是好算计。玄云宗是大燕第一宗门,即便宫琳琅也不敢轻易得罪。只要没有切实的证据指明是宗门参与了谋反之事,这件事恐怕就不了了之了。那传说中的老宗主倒是够狠,一个戚为平连死了都不放过。”

    邪中天立马蹦过来:“我去给你灭了那小子?”

    乔青笑眯眯:“哪敢啊,您别在灭的路上睡着了,就是没睡着,咱小小一徒弟也不敢劳烦您大驾啊,耽误您的睡眠时间可就是徒儿的过错了。”

    被记仇的腹黑徒弟一刀戳中要害的悲催师傅,抱着大白寻安慰去了。

    乔青笑着摇摇头,再问了几个问题后,对两人吩咐道:“去藏宝阁收拾点儿东西,咱们进宫给皇上送礼去!”

    “收拾什么?”

    一招手,两人凑了上来,听她耳语了几句。先是皱眉,有些r疼,随即一想便恍然大悟,小跑着去了。跑到一半,又听她仿佛突然想起来一般随口问道:“这几天没有人上门来?”

    “哦,二老爷每天都在外面守着,不过他身体不好,昨夜有点伤风。谷主给下了药睡着了。”

    “不是二伯。”

    “乔伯岚和乔文武也有来看过两次,不过除了来探望公子外,好像还有别的事儿,听说那乔心蓉听见宫玉下了大狱,整个人解脱了一般的,快要不行了。”

    “也不是他们。”

    “哦,那没有了。”

    “没有?怎么会呢?也没有人送拜帖?”

    “没有啊。”

    “……也没有礼物?!”

    “……没有啊。”

    乔青一噎,仰起脸问苍天:“难道你们家公子那天晚上不帅么?堂堂修罗鬼医,堂堂乔家新任家主,竟然没人前来巴结?”

    无紫非杏立即跑远了,一边跑一边迎风流泪,公子啊,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名号吧?还巴结呢,还拜帖呢,还礼物呢,现在全大燕的人谁不是提起你就抖一抖啊?前天刚刚全民票选出大燕最恐怖之人,你以绝对性的优势压倒了一切穷凶极恶的恶霸啊!你跑去门口吼一声乔青出来了,那效果绝对立竿见影!

    ——自动清场。

    乔青一张绝美的脸立马囧成了包子。

    怎么可能!

    乔青不信邪,待到两人取了东西回来,扛了整整一个大麻袋。她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鲜艳的红衣,在铜镜前面照照自认风流倜傥十分满意之后,还顺了邪中天的那把扇子,“刷”一下展开,羽扇轻摇带着两个嘴角抽搐的丫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乔府。

    第五十六章 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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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青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脸很臭。

    身后无紫非杏背着大麻袋一路暗笑,再让公子不信邪,这一出门,整个盛京连条狗都看不见。

    就如此刻。

    乔青刚刚拐过这一条冷冷清清的街道,眼看着下面这一条上人来往去川流不息。有年轻的丫鬟和卖花的小贩讨价还价,有娇美的闺秀掀开轿帘观赏风景,挑着担子的老翁沿路叫卖着瓜果蔬菜,有讨喜的小二在酒楼门前欢送着客人,有豪华的马车载着富贵的大老爷穿过闹市,也有板着脸的父亲怒斥着自家不听话的孩童:“你要是再敢闹,修罗鬼医就要来了!”

    “哇……”小孩嘴巴一瘪,瞬间抱住他爹大腿:“不敢了,狗蛋不敢了。”

    “嗯,快跟老子回家!那修罗鬼医可吓人了,一身红衣裳血一样的,长的那个漂亮就像艳鬼,妖里妖气的朝着你笑,你的小命就要被勾走了!”

    “爹……爹爹……”

    “干嘛?”

    “修……修罗鬼医……真的来了。”小孩拽着他爹裤腿子,胖乎乎的小手一指。

    满街人都停了下来,顺着这一指看过去。此时的街道尽头,正有一少年环胸而立,一身红衣裳血一样的,对头。长的可不是漂亮么艳鬼都没这么美,对头。嘴角邪气的勾着怎么看怎么妖异,对头。

    夏末的微风拂过……

    咻——

    鲜花漫天,瓜果乱飞,扁担嘎嘣折断,马车吭哧栽倒,小姐千金的尖叫声,小二掌柜的关门声,孩子们j飞狗跳的哇哇声,大老爷p滚n流的逃窜声……眨眼的功夫之后,整条街道恢复了平静。

    无紫非杏目瞪口呆:“啧啧啧,这速度……”

    早有了前几条街的心理准备的乔青,十分淡定地望了望天,随即晃出了空荡荡的大街。

    就这么一直到了宫门口。

    守门的侍卫远远见到一抹红色身影,腿脚就开始哆嗦。下了死力气才让自己绷住了大内侍卫的一身骨气,嗯,没跑。乔青走上来,没说话,先看向了侍卫脚边下的一条大黄狗。这狗正趴着晒太阳,仿佛感觉到有人到了,懒洋洋掀了掀眼皮,随即又懒洋洋闭了上。

    锃黑锃黑的眼睛瞬间亮了,终于有人……哦不,有狗不怕她。

    乔青蹲下身,纡尊降贵地摸了摸这大黄狗的头,这狗睁开眼,睫毛微颤,眼眶含泪,两个前爪捂住眼睛。虽然这表情不尽人意,不过之前已经倍受打击的乔青也勉强满意了。打个响指,带着无紫非杏大摇大摆的进了皇宫。

    非杏小小声咕哝着:“刚才那狗的表情,咋有种……”

    无紫望天:“大义赴死的悲壮感!”

    直到三人走远了,那抹红色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深宫之内,宫门前的侍卫才齐刷刷吐出一口气。脚一软,瞬间给跪了。一边趴着的大黄狗欢脱的呜呜两声,后脚上一处不显眼的地方,缠着道道染血的绷带……

    ——丫是想跑,都跑不了啊!

    而另一个人,却是想跑,不敢跑。

    御书房中,宫琳琅满面狐疑,对面的男人从进了来就一直处于一个心不在焉的状态,和他说话半天才答上那一两个字。自然了,他以前也是如此,不过那时候是冷冰冰的沉默寡言,板着冰山脸生人勿近。今天,不时拿那双犀利锋锐的鹰眸悄悄瞄他一眼,一瞄一瞄的,瞄的他如坐针芒刺在背——绝对有问题!

    他咳嗽一声,忍下跑路的冲动,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咳,我说,姑苏已经走了,你何时回去?”

    “唔。”

    宫无绝微垂着头,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又是这样。宫琳琅狐疑的瞅瞅他,正对上那双鹰眸鬼鬼祟祟瞄过来的一眼,赶忙浑身一抖转开眼,继续自顾自说着:“老太太已经对我下了最后通缉令了,若是半年之内你不回去,她就……”说到这里,大燕皇帝只想无语问苍天,老太太派人直接给他传话,若是宫无绝不回去,就把他扒光了衣服吊起来打!还是倒吊在盛京城门口。

    “兄弟啊,我可是要绷不住了,你家老太太说得出做得到啊!”

    宫无绝这才赏了他一个正常的表情,撇撇嘴:“出息。”

    “我是没出息,你们凤家人都这个德行,对自家人护短的很,逮着旁人就可了劲儿的欺负。想当年,我可没少吃你家老太太的拐杖。”想起儿时趣事,宫琳琅哈哈一笑,丢出桌子上一张帖子:“你走归走,可得帮完我这最后一个忙。”

    宫无绝起身,拾起帖子看了一眼,眉峰瞬间皱了起来。

    金红色的帖子,其上两个烫金大字:请柬。

    这字诡异至极,只一看,眼中便是一痛。两个烫金大字像是要跃出纸面,仿佛蕴含了某种精妙的武学轨迹,只是这武学更偏向y邪一些,恢弘沉厚的气势,让人心头一凉,无端的焦躁。直到他运起玄气,这焦躁才缓缓的散去:“玄云宗的请柬?”

    “今天一早送到的,四个月后是玄天六十大寿。”

    啪的一声,宫无绝把请柬丢到桌上,冷笑道:“示威,挑衅。”

    宫琳琅点点头:“戚为平叛逃一事,表面上是洗清了玄云宗的篡位嫌疑。咱们没有证据在手,只好不了了之。实则,这天下人也不是傻子,玄云宗在大燕的名望可说一落千丈,这寿宴,既是示威,也是镇压……啧啧啧,恐怕来者不善啊。”

    “成,走前我帮你去一趟。”

    “吆?真的回去啊?”宫琳琅凑上来,宫无绝无奈道:“这几年在外面也差不多了,老太太嘴硬心软,说的那么惹人恨,心里盼着呢。”

    宫琳琅倒抽一口冷气,谁敢说那老太太嘴硬心软?脾气火爆不说,一根拐杖打遍天下无敌手,谁惹谁断腿!也就这亲孙子治得了她。一抬头,再一次对上了宫无绝那纠结的自省的很有几分鬼祟的小目光,连连倒退三步:“喂喂喂,兄弟,到底怎么了咱有事儿好好说。”

    宫无绝深呼吸:“你站着别动。”

    宫琳琅点点头,看着某个男人一步一步走近他,以一种又淡定又悲壮的表情,缓缓走到了他身前,然后伸开双臂……

    “干干干干嘛?你知道的,我我我我喜欢女人的!”一个天雷劈下来,宫琳琅被雷了个外焦里嫩,瞬间炸毛。他捂着胸一蹦三尺高:“天天天天下美男何其多,兔子不吃窝边草……”可怜的皇帝,都已经语无伦次了。

    宫无绝只淡淡站着,目光放在他捂住的胸口上:“错了。”

    “什么错了?”迷茫。

    “捂错地方了。”好笑道。

    双手瞬间挪到双腿之间,宫琳琅破了音儿的尖叫:“老子誓死捍卫贞c!”

    宫无绝让他给气笑了,抱着双臂拿眼斜他,慢悠悠道:“你的贞c早八百年就丢了。”

    “诶,你这副样子跟那小子可真像啊。”

    某男瞬间一噎,手臂被烫了一样放下来。说起那小子,才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这话还要从三日前说起,自从清早晚上乔青晕了之后,宫无绝回到玄王府,便一直沉浸在“不反感”这个问题中。怎么可能不反感呢?因为某个原因,他对女人避之如虎,可是绝对相信自己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而宫无绝从来甚有洁癖生人勿近,却忽然与一个让他咬牙切齿应该恨不得扒其皮抽其骨r食其r的小子零接触,竟没有任何反感的感觉。

    嗯,这是个问题。

    于是宫无绝迷茫了。

    一向雷厉风行的男人瞬间想到了一个办法,试试其他人。第一目标,便放在了身边的陆言陆峰身上,经过了连续三日的观察和心理建设,宫无绝忽然发现,这应该身为他贴身护卫的两个手下,竟然再也瞧不见了影子。

    这自然要归咎于他这三日鬼鬼祟祟如狼似虎的目光,以至于三天下来,陆峰陆言一见着自家主子就毛骨悚然手脚发抖。终于一合计,绕道走。俩人贴身还是在贴身的,只是选择了暗卫的方式,再也不敢在自家主子跟前儿露面。

    没了第一目标,宫无绝退而求其次,便选中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好友。而姑苏让那小子不知为何一大早匆匆的离了盛京,唯一剩下的便是宫琳琅了。

    这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也有了宫琳琅一提起乔青,宫无绝就踩了尾巴一样的抗拒。

    他放下手臂,一对剑眉拧成了疙瘩:“别提那个小子。”

    宫琳琅正好奇着,心想这天不怕地不怕连自家最恐怖的老太太都搞得定的男人竟然怕那小子?这一想,赶紧摇头挥掉脑中荒唐的想法,以他的玄气,他的身手,他的腹黑,他的谋略,他的身份,怎么跟那小子比都是稳胜一筹。而且这神色,宫琳琅观察着,实在不像是怕……

    所有的神色都写在了脸上,宫无绝一脚踹上去:“给老子把那些想法都收起来。”

    “皇上啊,大事不好啦!不得了啦!”

    顾公公尖细的嗓音直冲云霄,让满室青花瓷瓶都震了三震。慌慌张张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话音没落,人已经哆嗦着一阵风样的冲了进来,砰一声跪下:“皇上啊,不好了,那那那那乔家的九公子来了啊!”

    宫琳琅一怔:“来了怎么了?”

    顾公公也怔:“可是她是……”

    修罗鬼医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赶紧给了自己一大嘴巴子。还真是这么个理儿,来了又怎么了,那可是帮着皇上将篡位逆臣一举歼灭的功臣啊!都是这一路上看着人一提起那九公子撒腿就跑的情况,一路所过,j犬不留,他竟也跟着害怕起来了:“回皇上,没,九公子还在外候着呢。”

    “宣。”

    顾公公爬起来,神神叨叨的冲了出去,不一会儿,恭恭敬敬的带着乔青进了御书房。

    乔青一进门,便看见了龙案后坐着的宫琳琅,和一边表情很淡定但透着股纠结便秘的宫无绝。她没跪,抱拳拱手态度在她来说已经极是郑重:“参见皇上。”

    宫琳琅也没指望她能跪。

    两人虽谈不上是朋友,但一直有着个若有似无的合作关系,这小子的嚣张傲气他也欣赏的很。宫琳琅自认有这个气度,不就是不跪么,自然,哪怕他希望她跪,恐怕也没这能耐。她要是跪了他才要担心担心,别是这小子要y人了:“嗯,有事儿?”

    乔青笑笑,眼中划过丝赞赏:“给你送礼来了。”

    “哦?”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无紫非杏扛着大麻袋进来,然后走到龙案之前。哗啦一声,麻袋里的东西倾泻到桌子上,如小山一般的堆积在一起,金灿灿的能闪瞎人的眼。都是同样的东西。金色的牌子,每一个足有一掌见方,其上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象征了大燕皇朝至高无上的荣耀:免死金牌。

    宫琳琅和宫无绝对视一眼,并未诧异。

    如果说从前的乔家是皇帝心头的一根刺,那么现在有了乔青的乔家更是让人如鲠在喉。这不单单是取决于皇帝的大度与否,一个国家,如何能容得下一个功高盖主随时可能威胁到皇位的家族?除去信任家主修罗鬼医的身份,还有她让人胆战心惊的武力值,以及平叛谋逆的功绩。其实换句话说,如果乔青真要做什么,也不是几个免死金牌能阻拦的住的。她这一举,不过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告诉宫琳琅:皇位于我没有任何的兴趣,乔家也会懂得分寸。这些东西还给你,一旦乔家有任何不轨,便没有了保住性命的倚仗,随你处置。

    宫琳琅缓缓的笑了起来。

    这一招看似退了一步,实则才是这小子真正的行事风格,心思缜密,滴水不漏。

    他摸着下巴惊叹道:“原来老子的先祖还真这么蠢,免死金牌啊,送了这都多少啊!拿回去吧,你的态度老子明白了,反正这皇位我也坐够了,你要是真想抢,大可抢去,任我天地逍遥去。”

    乔青眉梢一挑,见他神色轻松的确是这么个意思,不由摇头笑起来。说不定那宫玉当初直接开口问他要,他还会乐颠颠的送上皇位呢,何至于非要抢。乔青摇摇头,嫌弃的很:“我要那玩意儿干嘛。”

    宫琳琅一噎,他p股底下这把椅子多少人想要,这小子,竟然说的好像白给都吃亏一样!气人啊气人:“那免死金牌拿回去吧,赐都赐了,再收回来皇室多没面子。”

    乔青干脆利落:“不要。”

    宫琳琅瞪眼:“朕赐你乔家的!”

    乔青耸耸肩:“爷都送来了,再带回去多没面子。”

    两人凶巴巴的互瞪了片刻,齐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宫琳琅笑骂了一句“这小子”,一招手,一边傻了吧唧被震倒的顾公公小跑着上了来,将这些明明珍贵非凡一个丢出去全大燕都要疯狂却在两人手里垃圾一样嫌弃的免死金牌给收了起来。

    待顾公公退下去,宫琳琅一扬手,示意乔青坐下。

    三人一人坐着一个角,宫琳琅道:“再有四个月是玄天的六十大寿,你可有收到请柬?”

    “玄云宗?”乔青皱眉,回头看无紫非杏:“有么?”

    两人这才想起来:“有的公子,早晨你还未醒的时候,是我们亲自收的。倒是没当一回事儿,忘了告诉你。不过这会儿想想……当时那送请柬的人言语间十分笃定,好像确定公子一定会去一样。”

    乔青嗤一声:“黄鼠狼给j拜年。”

    “不去?”宫琳琅问。

    “除非万不得已。”乔青垂下眉眼,既然无紫和非杏这么说,就一定是真的,那为何玄云宗这般笃定。心里记下了这一笔,想着回去多做防范,现在她尚不能和那个庞然大物正面交锋,玄云宗的宗主到底是个什么等级,谁也不能肯定,更何况整个玄云宗成千上万的玄气高手?一旦她去了,迎接她的是什么可想而知:“傻子才去。”

    宫无绝喝进嘴里的茶一噎。

    他连连咳嗽,一口茶在嘴里是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乔青干笑两声:“没说你,没说你。”

    鹰眸一眼瞪过去,随即顿在她嬉笑的脸上。也许是休息了三日之后她容纳适应了紫玄这个境界,也也许是大仇得报的原因,今日的乔青比起从前的凉薄来,又多了分洒脱随意的感觉。那双黑眸更加清亮,脸上的笑容不似从前妖邪,能看出几分轻松和真心。宫无绝剑眉一挑,默默别开了眼,这小子,当真是妖艳不可方物。

    可惜是个男人。

    这想法一出来,那没咽下去也没吐出来的茶水,猛的就喷了出来。

    宫无绝又慌了,他在想什么!

    某男在自己的想法中震惊了,另外两人却是看了个一头雾水,宫琳琅想的是,怎么自从有了这小子,无绝是越来越古怪。乔青想的是,这人果真难搞,说什么都不对。

    在两道各异的目光中,宫无绝咳嗽两声,恶狠狠的瞪乔青:“你还有事儿?”

    这是下逐客令了。

    乔青摊摊手站起来,没有最难搞只有更难搞,明明是你们让我坐下的。靠!这么古怪的人,老子还不伺候了。甩手,走人。

    某个罪魁祸首就这么潇洒的走了,宫无绝眉峰不自觉的皱起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不爽,这什么臭脾气!走了才好,眼不见为净。他转头看向宫琳琅,刚才的事儿还没完呢。宫琳琅却是嗅到了一点奇妙的味道,摸着下巴望望已经转出大门的红色衣角,再望望这变得古里古怪的好友,见他抗拒中带着点期待,崩溃中含着丝解脱,貌似陷入了什么极难极难的难题中。

    难道……莫非……不会是……

    常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的大燕皇帝自以为悟了。

    宫无绝手间一动,茶盏顿时丢出去:“把你写在脸上的想法都给吞回去!”

    宫琳琅接住茶盏:“淡定,淡定。”

    嘴上这么说,心里更是笃定了。要不是那样你激动什么?何时见过这个深沉内敛的腹黑男人炸毛一样的激动?宫无绝转开眼:“是不是男人,一闭眼就过去的事儿,磨磨唧唧。”

    就是他是个男人才有问题好么?他大义凛然的站起来,不能让好友误入歧途啊。以赴死的心情道:“兄弟我拼了。”

    宫无绝虎躯一震。

    他瞧着宫琳琅,狭长的眉眼,俊朗的面目,浪荡子的气质,也算是标准的一枚美男子。在这几千瓦的灯泡之下,大燕皇帝的脚尖已经在悄悄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