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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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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我的心思与笔尖,也被这书中的环境所束缚了。身不由己,情节就走到了这一步。一如书中的所有人,迷失在造化孽海之中……现在我发现,原来,我就如同秦霄一样,是一个滥情之人。有些读者报怨,我在一味的追随历史,情节已经不再新颖,闭着眼睛也能想得到结局。

    其实我也承认。太平公主的这一段,我没有刻意去改变历史,而是侧重去描写了人性与感情……或许这种风格的变化会有人不喜欢,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有些时候,yy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世事让人身不由己的时候。另外,近日来越来越痛恨盗版,继续怒骂之……

    第五卷 飞龙在天 第354章 诛灭九族!

    狂风依旧,大雪飞扬。

    除了三个痛哭的女子,其余的人,都静静的站着,彼此的身上都披上了一层白雪。

    秦霄感觉身上的血都在发冷,全身都有些僵了。

    许久,他总算是回过神,转过身来,抖落了一身的雪花。

    邢长风等人见秦霄动了,也纷纷从地上起来,走到了他的身边。

    秦霄上前,扶起李仙惠。李仙惠早已哭得几乎昏绝过去,满手的血污已冻得发紫。她无力的倒在秦霄的怀里,眼睛还怔怔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太平公主。

    秦霄拍了拍李仙惠,让她自己站好,然后去拉李持月和蓝田郡主。李持月乖乖的站了起来,自己抹着眼泪,双眼已如桃子般的通红。唯有蓝田郡主死命的抱着太平公主不肯松手,继续号淘大哭。

    秦霄轻叹了一口气:“郭子仪,送你二位师娘先回车上。”

    郭子仪抱拳轻应了一声‘是’,领着李仙惠和李持月朝前走去。羽林卫的将士们朝旁边闪去,让开了一条道儿。

    秦霄蹲下身来,对蓝田郡主说道:“郡主……事已至此,还请节哀。我们,要请公主的灵骸回京。”

    蓝田郡主突然一下朝秦霄扑来,双手狠命的推到了秦霄胸口:“你、你这个大坏蛋,是你害死了我的母亲!”

    秦霄一p股坐在了雪地里,愕然的看着盛怒的蓝田郡主。

    太平公主的身体正在逐渐冷却,脸上已铺上了一层雪花。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死前的那种惆怅与失落的面容。

    秦霄突然间有了一种亦真亦幻的感觉。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一般,让人无法相信。

    蓝田郡主挥洒着泪水,忿怒的朝常元楷扑去:“小人,你是小人!你这个连狗都不如的小人,我要杀了你!”

    秦霄突然心中一颤,猛然回头大声道:“不要——”

    “噗哧”一声,蓝田郡主的后背,出现了一截刀尖。如注的鲜血,喷涌而出。蓝田郡主的动作突然僵硬。喉间发出‘咯、咯’地声音,极不甘心的怒瞪着常元楷。

    常元楷冷酷而j险的笑:“奉令,格杀太平公主一家老幼,除薛崇简外,一人不留!”

    常元揩拔刀,蓝田郡主像团棉花一样的倒地,头刚好落在朝着她母亲的方向。她嘴里顿时喷涌出鲜血来,缓缓的朝太平公主爬近,终于一手搭上了母亲的身体,气绝而亡。

    秦霄一直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的心里,已经如同冰天雪地一般地透凉。他的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太平公主临终时说的那句话——‘秦霄,我女儿是无辜的,你要……〃我要如何?

    我该如何?

    我能如何?

    秦霄呆呆的看着眼前死在一起的一对母女,整个人都有些痴了。刚刚走了的李仙惠和李持月,听到后面的声音,又惊慌大叫地跑了回来。纷纷扑倒在蓝田郡主和太平公主身边,再次失声痛哭。

    邢长风上前,弯下了身子,轻声道:“大都督,死者已矣,大局如此。还请保重身体,且回长安再说。如此冰雪之地,请……起身。”

    说罢,就伸出手去搀秦霄的胳膊。

    秦霄站了起来,木然的转过身。眼睛里一阵死灰般的看着常元楷,用毫无温度的声音说道:“常将军,真是辛苦你了。”

    常元楷感觉身上一阵发凉,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强打笑脸说道:“大都督不必客气,这都是末将份内之事。”

    “很好……”

    秦霄挑嘴冷笑,沉沉说道:“你刚才说,奉旨诛杀谋逆妖妇,又说奉令杀了蓝田郡主,敢问,你奉的何人之旨、何人之令?”

    常元楷心里突然一阵发起虚来,秦霄脸上的笑意,在他看来就如同是一面催命符一般,满是杀机与冷酷。他喃喃的道:“大都督自然知晓,这些事情,又何必再问?”

    心中想道:你明明知道,这种话我是不敢说出来的!

    蓦然间,秦霄抽身而动!——飞身——错步——纷雪僻道——一道秋水寒光闪现,常元楷的瞳孔顿时放大,浑身一阵僵硬!

    秦霄凝眉痴痴看着手中的宝剑,居然没有惹上血痕,慨然轻声叹道:“纯钧——好剑!”

    ‘咣郎’一声龙啸长吟,纯钧剑已回到邢长风腰间的剑鞘里,仿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所有人顿时愕然,似乎谁也没有看清楚,刚才眨眼一逝的瞬间,秦霄做了一些什么。

    此时他们只看到,常元楷的人头像一颗弹珠般的滚落下来,脖颈间顿时喷出一道血雾,整个人的身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如同一块石板一样的倒在了雪地里。

    秦霄感觉身上很冷,不由自主地裹紧了披风斗篷,淡淡的看着眼前一两千名呆若木j的羽林卫将士,平静说道:“常元楷携私报复,假传圣谕杀害皇亲国戚,罪不容诛。本都督已将其就地正法,诸将士有眼共睹。”

    邢长风等人顿时十分机灵的拜倒在地:“大都督英明!”

    那些羽林卫的将士们也都不是傻子,如今头头被杀,眼前的这些当官的,又个个都是惹不起的主,不由得也齐齐拜倒——“大都督英明!”

    秦霄微眯着眼睛,仰头看着铁灰苍穹,心中喃喃的道:“则天圣后、太平公主、蓝田郡主,我秦霄所能做的,也仅有这些了。大局如此,不容任何人能够去改变结局。谨以j贼常元楷的人头,以祭各位在天之灵!”

    李仙惠眼睛里满是泪水,但已止住的哭泣,呆呆地看着一脸木然的秦霄。她还从来没有看过秦霄有过这种表情。他的心中,究竟有多少情感在疯狂的挣扎?

    李仙惠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秦霄身前将他抱住,在他怀里说道:“老公,你自己也要保重……”

    李持月早已是芳心寸断恍然如痴。虽然她从小就是在诡谲莫辨的宫廷争斗中长大,听多了杀戮与欺诈,但今日亲眼目睹了太平公主死去的惨状,也不由得她变得更加的胆小和怯懦,同时万念俱灰。

    秦霄将李仙惠轻揽在怀里,对跪在地上的李持月说道:“起来吧,月儿,我们,一起回家……”

    石秋涧大步上前,对那些士兵们说道:“上马,列队,听我号令,护送大都督回京!”

    “吼!”

    一两千余人同时大喊,翻身上马。

    秦霄的表情始终木然,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太平公主和蓝田郡主。对邢长风说道:“将马车拉进来,载上公主和郡主的灵骸,回京。”

    “是……”

    邢长风马上动手。

    正在这时,司马道入口处突然跑进两队马旗手,大队的车仗缓缓开了进来。

    长长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所有人同时心中揪住,秦霄平静的看着大队的人马朝自己这边开来,远远也能见到杏黄的车驾,那是李旦专用的銮车。

    秦霄带着两个夫人和石秋涧等将领,上前参驾。千余名千牛卫将士,严阵以待在车驾前布成阵势,秦霄身后的将士们,则是齐齐拜倒在了雪地里。

    李旦掀开车帘,缓缓走了出来,下到雪地里,走到拜倒的秦霄等人面前。

    “大都督请起。”

    李旦弯下腰去,扶了秦霄一把:“诸位,请起!”

    秦霄站起身来,看向李旦。

    那张老脸,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余岁。皱褶层层,一片青灰,胡须与头发,也有了斑白之色。眼神极为复杂,但更多地是伤感与落寞。

    秦霄一直轻拉着李仙惠的手,表情平静的站在李旦身旁。

    李旦轻挥了一下手,众人起身站到一边,让开了一条道儿。

    李旦仿佛背着千斤重担一般。踏着积雪,缓步朝太平公主的尸身走去。

    每走近一步。他的心就揪疼一分;每走近一步,他心中那股流泪的冲动就越来越强烈。

    最后,他毕竟是忍住了。轻蹲下身来,轻抚了一下太平公主已作僵硬铺了一层雪花的面庞,将她嘴角的血迹认真的抹去,眉头紧锁,眼睛里已有一阵泪水要奔腾而出。

    他的嘴角在,脸皮也是一阵颤抖,几乎就要不能自持的放声大哭。

    秦霄松开了李仙惠的手,独自一人走到李旦身边,挥了挥手,所有人退出到三十米开外。

    秦霄轻声道:“陛下,常元楷携私报复杀人灭口,杀害太平公主与蓝田郡主,微臣已将其就地正法。人头在此。”

    李旦略瞟了一眼常元楷的人头,微微点了点头,眼角突然迸出一股凛冽的杀气,站起身来,沉声说道:“逆贼常元楷,在长安城内就已将太平公主一家全部杀光——居然又杀害了太平公主!传朕旨意,将常元楷一家诛灭九族,老幼不留!”

    秦霄早已是心冷如铁,对李旦的这种天威降临丝毫没了感觉。虽然他知道,李旦心中的伤心与愤怒,更多的是冲着自己和李隆基。但是他也知道,李旦的心中肯定也和自己一样的明白,眼下的结局,是任何人也无法改变的必然结果。就算他是皇帝,也不可以。于是,只好将怒火转嫁到了一个替死鬼常元楷身上。

    李旦在想,秦霄的这一手,还是玩得很漂亮的。不仅将这次大的动乱消弭于无形,损失和影响降到了最小,而且最后抛出了一个常元楷,替皇家的人挽回了面子。虽然天下人都会知道,这只是掩耳盗铃的把戏,但总比赤ll的政变与骨r相残要说得过去一些。李隆基今后要顺利上台执政,所背负的舆论压力与心里包袱也会要小许多。李旦心中长叹:秦霄,的确不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羽林卫和千牛卫已经开始无声的收拾残局。一百铁甲死尸飞快的被清理出去,血水刀剑迅速消失。太平公主和蓝田郡主的尸体,也被拖到了车子上。

    乾陵里,顿时了无痕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李旦走到了中宗与武则天的碑前,独自长叹了一阵,回身走到车辇上。临上车时,李旦回头对秦霄说道:“大都督,上来侍辇吧。”

    “是。”

    秦霄拱手一揖,进了李旦的车内。

    皇帝冬日出行的车驾,十分的暖和,里面升着旺旺的炉火。李旦招手让秦霄坐了下来,让他烤烤火。

    二人都低垂着头,看着熊熊的火堆出神。大队的车驾已经开动,离开乾陵,朝长安而去。

    李旦缓缓的搓着手,呆呆的看着炉火的火焰,半晌,终于干涩的说了声:“谢谢你。”

    秦霄艰难的挤出了一丝苦笑:“不必客气,陛下。”

    李旦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原来,事实就是这样的无奈,任谁也无法改变这个结局。眼下的情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我知道你尽力了,所以,我要感激你。”

    秦霄木然的看着火堆,似笑非笑,满身的疲惫,满心的落寞。

    “说吧,你有什么请求。”

    李旦自嘲的笑了笑:“我还能当一天的皇帝。”

    秦霄终于笑了,微移了一下头,淡淡的看着李旦:“我要辞官。”

    李旦的眼神里,满是老辣与d悉人心的精光,他也心照不宣的微微笑了笑:“准。”

    秦霄如释重负,一摆前袍恭然拜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旦微笑:“起来吧。”

    秦霄心中感慨万千:都说李旦糊涂、软弱,其实他才是最精明,并掌控一切大局的人。太平公主是谁下令杀死的?究竟是他还是太子,还是常元楷拿着j毛当令箭出于私心要杀人灭口?或者说,常元楷根本早早就是太子或皇帝的人?他们父子俩的心机,已经深到了某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这些事情,已经不会有人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也没有人愿意去追查。因为结局就是结局,不管这中间有着什么样的过程,结局永远无法改变。最后一刀由谁斩下,已然并不重要了。

    秦霄的心里,已经对这个装之皇生出了敬佩与感激。不管如何,在他的手上,终是没有闹出大事,李隆基终归要顺利的登基,大唐的天下没有遭受到巨创。甚至有可能,他是为了尽早解决太平公主的事情,自己甘愿退位,让她露出狐狸尾巴,然后顺理成章将其击败——这本身或许也是做的一场戏?不过,他能如此大度体谅我的难处,准我辞官,的确值得我去感激一番……

    李旦,我算是明白了,原来装,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装到像你这样,明明d悉和掌控一切却丝毫神形不露,的确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你已经可以被称为——装艺术大师了。

    第五卷 飞龙在天 第355章 不如归去

    风雪蔽道,天色已晚。李旦下令在附近县城行营内休息了一夜,隔日派出了两千人在前扫雪开道,这才到了长安。

    秦霄浑身软绵绵的缩在车里,一直闭着眼睛想着自己的心事。李仙惠将头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大悲大痛之后,满脸已不见血色,虚弱而又颓废。李持月则是跑到了李旦的车驾里,和她的皇帝老爷子同乘了一辆车儿。

    长安城前,车驾停住,李持月从李旦车上跑了下来,来到秦霄车前。

    秦霄下了车,见李持月瘦削的小脸满是复杂的神色,不由得疑惑道:“月儿,有什么事么?”

    “老公,我……”

    李持月吞吞吐吐。

    秦霄让她上了车儿坐下来,问道:“什么事情?”

    李持月咬着嘴唇,看了看虚弱的躺坐在车上的李仙惠,鼓起勇气说道:“我在想,我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嫁人。于是刚刚跟父皇说了一下,想当一名真正的道姑,从此云游天下,潜心修道。”

    秦霄微微一笑:“皇帝可曾同意了?”

    李持月缓缓摇头,满怀希冀的看着秦霄:“父皇说,我现在是老公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要你决定才行,他无权干涉。”

    秦霄轻叹一声,心中暗自想道:李持月性格懦弱,亲眼见到这样的惨景,免不得一阵心灰意懒,更想出家了。本来我和她之间就没什么感情。虽然相敬如宾,可总感觉彼此之间有着很厚的隔阂。反正我现在也要辞官回家了,还吊着这么个皇帝的女儿也没有什么意义……分了吧,彼此也是个解脱!

    秦霄冲着李持月笑了笑,说道:“那你的意思呢,想要我怎么做?”

    “我想……”

    李持月欲言又止,吞吐了半天,勉强说道:“找老公讨一纸休书,让我出家当道姑去……”

    秦霄无奈而又自嘲的笑了起来:“休了公主?这种事情,怕是没有人敢干。不过,既然皇帝都没有什么不同的意见,我就依了你吧。我们虽然有夫妻之名,却没有夫妻之实。今后若有机会觅得有情郎,不妨嫁之。”

    李持月的脸儿轻轻颤抖起来,却朝秦霄跪了下去,将头紧紧贴着车板,喃喃说道:“月儿对天发誓,终生不嫁二夫……既已出家,再无凡心。终此一生,青灯古佛,余愿足矣!”

    李仙惠终于攒起了一点力气。上前扶起李持月,苍白说道:“好妹妹,人各有志,强留你不得。只叹老公福薄,我们众姐妹缘浅。留不住你。今后我们也会回到乡野之地,当个普通的老百姓。你这样离去,也是好事。金枝玉叶的,可不能跟着我们一起受苦。”

    李持月连连摇头:“仙儿姐姐,月儿绝非是此意,更不是贪恋荣华富贵之人。只是……近些日子以来,我这心越来越冷,越来越感觉这尘世的庸俗与不堪。昨日目睹了姑姑的惨状,我……实在是情无以堪。这才狠下心来决定出家。老公是个好男子,我们虽然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但是我很感激这段相处的日子。这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真实的日子。谢谢你,仙儿姐姐,老公。我会永远记得你们的!”

    说罢,李持月稽首弯腰拜了一揖,脸上泛起释然的微笑。

    秦霄和李仙惠也微笑说道:“我们也会永远都记得你的!”

    秦霄写下了一封寥寥数语的休书,大概意思就是‘感情不合,彼此愿意分开。今后男婚女嫁各安其所,祝愿李持月嫁得好男儿’。秦霄心中一阵苦笑:这恐怕是最怪异的离婚了。不仅没有仇怨、没有恨意,彼此之间还产生了友谊,胜似以往做夫妻的时候。

    休了公主?这事传出去,可就有点意思了。

    李持月接过秦霄写的休书,淡然一笑:“二位保重,持月告辞!”

    说罢就下了车儿,走到了李旦的车驾前,拜倒在地寥寥说了几句,朝离开长安的方向走去。

    李旦有些激动的走出了车子,远远看着自己的女儿瘦削的背影,几次扬了扬手想要叫出声来,终究是忍了下来。

    秦霄下了车儿走到李旦面前,抱拳拜道:“陛下,请治微臣之罪……”

    李旦摇头叹息:“人各有志,怨不得你。我的女儿,我自己心里清楚,她看似柔弱,其实一旦决定了事情,就不会任由任何人去改变主意……也罢,远离长安远离是非,从此自由自在过她想要的日子,或许也是一种自在。只是委屈你了,秦霄……”

    秦霄微微的笑了笑:“陛下何出此言,秦霄哪有受到委屈?陛下圣明,能体谅儿女心思,实在令秦霄感到敬佩。”

    李旦长叹一声,摆了摆手:“罢了,这些事情,不要再说。我们进城吧。”

    秦霄道:“陛下请先回驾……秦霄,稍后再进城。”

    李旦看着秦霄愣了一愣,点点头:“也罢,随你意愿吧。”

    大队的人马开动了,秦霄和李仙惠立于道旁,眼看着车队进城。邢长风、郭子仪等人,也不得不跟随皇帝一起进了城,远远地还在回头看着秦霄二人。

    车队远去,李仙惠浑身软绵绵的靠在了秦霄身上,如释重负般地长吁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么?”

    秦霄支开自己的斗篷,将李仙惠揽在怀里,避着外面的大雪与北风,温情说道:“我们也走吧。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了。”

    李仙惠苍白如纸的脸上,总算泛起一丝微笑,但声音里仍然满是落寞。淡淡说道:“去江南,当普通的百姓。种田,打鱼,织桑,生儿育女,过最踏实的日子……”

    秦霄俯下身去,在李仙惠的额头上亲吻了一口:“对,过最踏实的日子。”

    二人再次上了马车,走了另外一个门进了长安。秦霄不跟李旦一起进京,就是为了避免哗众取宠,刻意的低调行事。二人坐在车内,一路安安静静的进了长安城,回到了自家府前。

    秦府前,却列着一队士兵。秦霄下了车来细下一看,是东宫六率的人。这些人,个个面无表情的站在秦府门口,排成了一条道儿直通向府内。见了秦霄,齐齐拜道:“大都督!”

    秦霄心中明白:李隆基来了。

    李仙惠轻叹一口气,心中暗道: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是这般的层层阻隔。要当皇帝了的李隆基,会放过我们吗?

    上官婉儿站在主宅平台前的大石鼎香炉边。裹着厚实的披风,翘首而望。桓子丹在她身后撑着一把伞,已经冻得一身发冷,双手通红。

    看到秦霄熟悉的身影,上官婉儿顿时泪流满面,无声地抽泣起来。

    秦霄大步上前,将浑身冻得僵硬的上官婉儿紧紧抱在怀里……

    “我回来了……”

    秦霄也不顾有多少人在看,吻上了上官婉儿冻冷的脸庞。

    上官婉儿连连点头,泪如奔流,紧紧的抱着秦霄,不肯放手。

    李隆基从里屋走到了主宅大门口,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李仙惠缓步上前,矮身行了一礼:“太子殿下……”

    李隆基一如往日的微笑,轻托了一下李仙惠的胳膊肘儿:“仙儿免礼,都是自家人么。”

    李仙惠却从他的面容里,看到了一丝强作的镇定与随意。他的心中,似乎也有十分复杂的情感在左右纠缠。

    秦霄替上官婉儿轻轻的拭去了泪痕,拍了拍她的背:“傻瓜,如此大雪,怎么站在外面等呢?”

    上官婉儿红着眼睛,微微的凄迷一笑:“你若是不能回来,我便化作一个冰雕,永远站在这里等你。”

    秦霄的余光瞟到了屋门口的李隆基,于是轻言对上官婉儿说道:“先回家,暖暖身子吧。冻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上官婉儿跟着秦霄,朝主宅走去。

    李隆基居然在回避着秦霄的眼神,刻意看向上官婉儿,有些唐突的呵呵干笑:“婉儿不听劝,非要站在外面等,所以……”

    秦霄笑了一笑说道:“仙儿,你和婉儿到二楼去吧,烤烤火,别冻着。”

    二女顺从的点点头,朝二楼而去,心中各自一阵忐忑。

    秦霄和李隆基默默无言的朝琴室走去。

    关上门,二人相对而坐,静默无语。房间里没有火,一阵干冷;没有灯,也有些昏暗。

    彼此之间仅隔着一张矮几,却都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已经变得那样的陌生。想说句话,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时间一分一秒滑过,屋子里静得可怕,唯听到窗外北风的嘶吼与树木枝丫的惊颤摇晃之声。

    过了许久,二人居然异口同声的打破了沉默——“结束了。”

    然后彼此同时长吁了一口气,各自心中百感夹杂。

    秦霄抬起头来,淡淡的看着李隆基:“我……辞官了。”

    李隆基眉头一皱,骇然的看着秦霄:“为什么?”

    秦霄无奈的苦笑:“需要理由么?”

    李隆基反声责问:“不需要么?”

    秦霄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答非所问模棱两可的说道:“或许吧!”

    “或许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李隆基语气平淡,但已是十足的咄咄人:“为什么?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秦霄牵动嘴角,细细的玩味着心中那份苍凉与落寞,淡然说道:“非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累了。很累,真的。累到一趴下就不再想站起来。”

    李隆基直直的视着秦霄,目光炯炯:“你敷衍我!”

    秦霄摇头,苦笑:“没有。”

    “你分明就是信不过我,对不对?”

    李隆基突然提高了声音,怒意盎然的说道:“你怕我卸磨杀驴,忌惮你的功劳与威望,对你下黑手?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居然信不过你的兄弟!”

    秦霄依旧苦笑:“随便你怎么说吧。一个连心都要死了的人,不在乎这些了。你若是气不过,就下令吧,一杯毒酒足矣,不必污了刀斧。”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李隆基愤怒的拍着桌子,暴怒的喝道:“你这是个什么样子,你自己说?你有过一句话,叫什么‘死猪不怕开水烫’是么?就是你现在这个德性!你太让我失望了!”

    秦霄呆呆的看着李隆基背后的窗户纸,喃喃的道:“你本就不该对我希望什么。”

    “你——”

    李隆基气到无语,恨恨的一甩手,怒目盯着地板。

    李仙惠和上官婉儿在二楼,也清晰的听到了李隆基的大吼,心中一阵发颤。

    又是半晌,二人都没有说话。

    李隆基平复了一下情绪,平静说道:“明天我就要登基了。”

    秦霄轻描淡写的扔出两个字:“恭喜。”

    “喜什么?”

    李隆基苦笑:“从此以后,我不在是我。我只是一个披着皇袍的工具,开始了一生的忙碌,干一些让我自己也感到发指的事情,永远都是身不由己。”

    你也知道会身不由己么?秦霄心中苦笑,若是哪天,身不由己的也想灭了我,那又会怎么样?

    秦霄很想开口问一下,究竟是谁下令格杀太平公主一家。可是他终究是忍住了,这样的好奇心,最好是不要有;这种话,也最好是不要去问。而且,结局已然如此,过程,其实并不重要了。

    秦霄静静的看着李隆基,其实他真的长得很帅,宽额挺鼻,浓眉大眼,国字脸,棱角很分明。一眼看去,就是一个很大气、很刚毅之人。同时,也有真性情。

    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个性情中人。秦霄心中暗自的想道。

    “既然这是你的宿命,那你就接受这个现实,当个好皇帝。”

    秦霄说道:“我很抱歉,今后不能帮到你什么了。我已有了我的打算和理想,任谁也不能改变。”

    李隆基抬眼看了看秦霄,轻叹一声道:“你是在怪我,对么?”

    秦霄哂然一笑:“怪你什么?我何尝不知道,你的心里也是一样的彷徨和痛苦。只不过,我比你幸运,我可以选择逃避和离开,而你,不可以。所以,你还是下定决心做一个好皇帝吧。从明天开始,大唐的天下,百姓的命运,都掌握在你的手中。”

    李隆基凝眉看着秦霄,表情越来越沉重,一字一顿咬牙说道:“普天之下,唯有你真正明白我的心思——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这时候离开?”

    第五卷 飞龙在天 第356章 诀别

    秦霄苦笑的摇了摇头,静默不语。心中却道:就是因为太了解,我才要离开。你是皇帝,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皇帝,怎么能如此被人了解?

    事到如今,我既不想做燕子,也不愿做什么麻雀。我只想做一只,远远躲在山林中栖息繁衍的野鸟,心愿足矣!

    “你说话……”

    李隆基心里堵得慌,郁闷的看着秦霄:“你今天为什么总是不说话?”

    秦霄长叹一声,勉强一笑:“太子殿下,我们就此别过吧。皇帝已经准了我的辞呈。明天一早,我就会交出所有的兵权、印信,包括这栋宅子和赏赐的奴婢,去我该去的地方。你也好好静下心来,做你该做的事情去吧。”

    李隆基失望绝顶的看了一眼秦霄,移开了眼睛,怔怔的看着墙壁,喃喃的道:“其实我也知道,你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只是我真的很不甘心,因为,我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你帮我。姑姑的事情……说实话,我的心里,比任何人都要难受。谁也不希望是这样一个结局。可是这就是形势,就是事实,谁也没有能力再去改变。这你也是很清楚、很明白,不是么?以你的智慧,为什么会想不通这一层呢?既然能想得通,为什么又不愿意留下来帮我?”

    秦霄漠然的一笑,重复了那一句:“因为,我很累;而且,心已死。”

    李隆基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苦笑起来:“其实我也预料到了。你会有这样的打算。于是我今天特意早早地来你府上等你。虽然我也知道,你决定了的事情,不会有更改,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因为不试,我会永远后悔,在心中留下遗憾。你知道么,昨天我已经见过张仁愿了。他跟我聊天时说起你,他说。当时你们在朔方军时,在大狼原上说起过。要像国子监和崇文馆那样建立武将培养机构,并且大批量的训练特种兵。我听了以后很激动,觉得很可行。于是我一登基,就会马上着手去做。从民间开始普及习武学文。开设,建立武学学堂,培养文武人才。这样的事情。你若是不帮我,还有谁能称职?”

    秦霄淡然说道:“邢长风、万雷、田珍包括郭子仪,都可以。他们都是特种兵出身。熟谙此道。”

    “我真的很感谢你,你留给了我一批极好的人才。”

    李隆基郑重说道:“你的眼光很独特,很到位,谁也作不到像你那样识人如炬。不管是李嗣业、万雷这样的忠诚猛将,还是郭子仪、邢长风这样地青年才俊。你都将他们培养得极好。还有田珍、石秋涧、李楷洛,包括程伯献、王易从、桓子丹。他们都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知道,你心中在担心我忌惮你拉帮结派,但是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没有,真的。你授我以鱼,但是我更希望你授我以‘渔’,渔猎之‘渔’。你是一个很独特的人,谁也不能取代你特殊的作用。你怎么能……”

    秦霄微微一笑,李隆基生生地打住了后面的话,长叹一声:“这类话,不再说起也罢,哎!……”

    秦霄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太子殿下,你真的可以做一个好皇帝地。你有心机,有胆识,也有魄力,更有识人之能。更重要的是,你有干大事的雄心壮志。你地身边,不会缺少人才的。像姚崇、宋璟、张九龄这些人,都是才学过人十分能干的贤良之臣;张说、刘幽求、郭元振、庐怀慎,都是老而持重的忠臣;唐休璟、张仁愿、薛讷等人,都是独挡一面的将帅之才。而且,只要你愿意去发掘和培养,普天之下能人志士何其多也,一定云集到你地麾下。像秦霄这样胸无大志的碌碌之辈,你还是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回归田野,过自己地小日子去吧……”

    秦霄自嘲的笑。

    李隆基也跟着笑了笑,静静说道:“我们……还是兄弟么?”

    秦霄淡淡的笑:“过了今天,你就是皇帝了……”

    李隆基马上打断他的话:“如果说,我只是阿瞒呢?”

    秦霄笑:“阿瞒,永远都是我的好兄弟!”

    李隆基的眼睛突然一下就红了,怔怔的看着地扳,喃喃的:“我也希望,我是阿瞒!永远都是阿瞒!既不是太子,也不是皇帝!阿瞒可以和兄弟姐妹好朋友们一起喝酒聊天,赏月打牌;可以到姑姑家窜门,听她给我说起许多宫中的故事;可以和你们为了一局牌争得面红而赤……这一切,从此都只能是回忆。你说得对,我的确有雄心壮志,要中兴大唐。但是我首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是皇帝。我也有我喜欢的东西,有我追求的生活。可是到了明天,我就都只能将这些抛开一边,从此忘记我自己,穿上皇袍,板起脸、冷着心,君仪无限的做我的皇帝,经营全天下。从此不再有亲情与友情,在我的面前,只有成败与得知……”

    “别太悲观。”

    秦霄戏谑的笑了笑说道:“皇帝也有皇帝的美妙之处,要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都想要当皇帝了。只不过转换了一个角色,你的喜悦与快乐,要用其他一些不同的方式去获取。”

    李隆基苦笑:“包括残杀自己的骨r亲人,对么?”

    秦霄无奈的摇了摇头:“别太偏激了。这样的事情,毕竟只是极少数。你是个性情中人,你的生活绝不会变得一片空白,会有不同的精彩。”

    “或许吧……”

    李隆基无奈而自嘲的笑了笑,说道:“还记得我那天在千客万来说过的话么?我说,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希望我自己是秦霄。而不是李隆基。因为秦霄可以选择自己地生活,而李隆基,不可以。他必须要昧着良心,去做许多自己并不愿意的做的事情。”

    秦霄无语,静静的坐着,感觉身上有些发冷和酸硬了。

    李隆基缓缓的说道:“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当阿瞒的日子,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是珍惜了。跑来找你说话,做一些无意义的尝试。其实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有今天的结局。我地姑姑,其实原本也是一个极好的人。从小,她就十分地疼我,这些年来。也时时的帮助和提点我,视我为己出。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与她之间。会以这样的一个方式诀别。我痛恨我自己,真的。我宁愿倒下地是我,这样。我就可以一身轻松释然的闭上眼睛离去,不必忍受现在的痛苦。其实她做地事情,也不算是错。她也有她的理想和报复,不是么?”

    秦霄轻叹了一口气:“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个局势和造化。你们之间。永远只有成败,没有对错。谁也不能预料。如果事实逆转一下,今后地历史会是怎样。所以……你也不必自责什么。既然命运选择了你,你就接受现实吧。”

    李隆基连连苦笑,摇头,最后居然变成了哭泣一般,哽咽而激动的说道:“命运选择了我,于是我已没了选择!我踩着我姑姑一家的尸体,走上了皇权的巅峰……可是谁又能明白,我的心中承受着多大地痛苦和失落!我很想和仙儿她们一样,扑到姑姑的尸体上失声痛哭,像个孩子一样地痛哭——可是我不可以、不可以!”

    “因为我是太子,马上要当皇帝!我必须要冷漠、无情,铁石心肠一般的将她下葬,不能在她面前表示出一丝的怜悯,不能留下一滴的眼泪——连一个侄儿悼念姑姑的眼泪也不可以!”

    秦霄无语的静静坐着,感受着李隆基声音里的无奈与悲怆。他突然间觉得,其实李隆基真的是一个可怜人,一个至情至圣的可怜人……这个时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既不是阿瞒,也不是马上要当皇帝了的太子。他的感情,是那样的深沉,深沉到连他自己也不堪重负;他的感情,是那样的真挚,真挚到连李仙惠的哭泣都无法比拟。

    李隆基呆呆的耷着头,已是泪流满面。

    豆大的泪珠,沿着他的棱角分明的脸庞,滚落到地板上,嗒嗒作响。

    秦霄心中暗自苦笑:明天,你就是皇帝了。今天却在我面前这样不顾尊严的哭泣……无论如何,我是不能再留在你的身边了。因为只要一看到我,你就会想起这些事情。你的心里一犯别扭,谁能保证你会干出什么事情来?或许,人心真的是这世上最不可测的东西。今天你是这样的真诚而又率性,谁能保证几年、几十年后,你还会一如今日?

    过了许久,窗外天色已是渐黑。二人却浑然不觉的依旧坐着。黑暗中,都有些看不清楚彼此的脸。

    窗外北风依旧在呼啸,李隆基终于回过神,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世上如果只有一人见过真实的阿瞒,那一定是阿瞒的结义兄弟。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和你到了一起以后,会变得这样的直接和率真,一点也不想隐瞒什么。其实我与几个兄弟的感情都很要好,好到不分彼此亲密无间。只不过,要我像今天这样,在他们面前说出对你说的这种话来,或许我还办不到。”

    秦霄笑了笑说道:“我说过了,阿瞒是我最好的兄弟。永远都是。”

    李隆基释然的笑了起来,眼睛在黑暗巾有些发亮,认真说道:“我可以让你离开朝堂,但是不会放你到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我要封你做国公,给你食邑和爵位。”

    “不,不需要,别这么做。”

    秦霄连连摆手:“长安的秦府、江南的楚仙山庄,我都不要。什么大都督、楚仙候,我也不要去做了。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带上我的妻儿去过平静的日子。或许会有一点点富有,从此衣食无忧。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坐吃山空的,一定好好营生,为大唐多缴赋税。”

    “你这不是扯淡么?你若是连什么官职都不要了,天下人还不要骂我李隆基,是个忘本弃恩之人?”

    李隆基连连斥责道:“秦府是父皇赐的,楚仙山庄是圣后赐的,楚仙候和食邑则是先帝中宗赐的,我凭什么回收?这些东西,你都原原本本的给我收起来!”

    “阿瞒……”

    秦霄今天第一次直唤了这个名字,淡淡说道:“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