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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的身体开始颤抖,我第一次对于自己的报复产生了怀疑,或者说对于自己报复的方式产生了怀疑……

    我真的该放弃么?我真的应当就此罢手么?可是,我这三年……我三年来所有的信念,它们该如何?他们该何去何从?

    “那我这三年呢?我全部的热情,全部的动力就是为了看到他们的下场,可是,现在你们却要我放弃,却要我再花费三年的时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等待,去慢慢实现……我凭什么?”我失态的大叫起来,对着吴老和雷老咆哮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为什么要管那么多,我就要逞一时之快,我就是要让他们彻底的被我踩在脚下,不行么?不行么?”我的眼泪突然就从眼眶里落了下来,叫着嚷着。我的脚步在不断的往后退着,“我不要,我不要,放弃了,我就失去了动力,我没有了目标,我不想跟你们玩那么庞大的游戏,我玩不起!!!”喃喃的说完这最后一句,我掉转身,疯狂的向着来路跑去……

    我的眼前。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茫茫的绿色,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在哪儿……

    ※※※※※※※※

    在马路上我茫然地走着。一直走到双腿沉重到就像是灌满了铅水一般才终于停了下来,站路旁像是一条热极了的小狗那样伸着舌头大口大口的喘气。

    可是,我是一个人,而不是一条狗,因此在我喘息到胸口的剧烈起伏终于慢慢地平稳下来的时候,我还必须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去思考那些我并不想要思考只想有着性子做下去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件事,我就呕吐不已,手扶着电线杆。不断的从胃里泛出酸水来,明明胃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但是还是吐个不停。

    一直吐到两眼发白,整个胃囊都像是要被我吐出来似的之后,我才渐渐的平息了一下,但是身体却开始有了些许的抽携,我知道,继续这样想下去,我还会接着犯恶心。

    我迈开了步子。跌跌撞撞的沿着路边走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指指点点。有些说,“大白天就喝成这样,现在地年轻人哟……”有的更离谱,大概是离得近,闻不到我身上有任何的酒味儿,居然说,“不会是嗑药嗑成这样的吧?看上去周周正正的一个小伙子,身上穿的也都好像是名牌,又是个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吧,这些二世祖全都是这个德行……”我站定下来,看着那些指指点点的人们,突然绽开了一个笑容,然后稳住了身体,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我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人民币,递给司机,“绕着转几个圈吧,我需要冷静一下吹吹风……”

    司机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接我的钱,却关心地问了一句,“小伙子,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的呀,吹风是不会让你好起来的。”

    我笑了笑,不用说,脸色一定苍白的让人觉得可怕,“没事,我只是心情不好,你开车转转吧,谢谢了……”

    司机这才掉过头,踩下了油门,但是还是不放心的回头说了一声,“看你穿着打扮都不错,至少也是个白领吧?你看看,我们这些开出租的,风里来雨里去,还要讨生活,你们坐在办公室里,一个月拿的钱也不老少了。我劝你一句哈,小伙子,不管什么事情,想开一些,不要太纠缠了……”大概看到我没什么反应,只是双目失神地看着窗外,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没什么文化,不太会说话,要是说错了你不要生气哦?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失恋了呀?有句老话说的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你长的也蛮不错的,工作一定也挺好的吧?这个跑掉了,还有下一个。上海的小姑娘很好滴,找个对象没什么困难的……”

    司机在前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对于完全陌生的我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慢慢的,在司机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絮叨关心之中,我的思维能力开始逐渐的回到身上,我开始反省,开始反思,想着刚才吴老和雷老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施主也不必将此念珠全都挂在颈项之上,只取其中十八颗,穿成一串手珠,佩于手腕之上,想必总有些意想不到的好处。剩余之珠,施主至亲至爱之人也可转赠,算是小僧一片心意。”

    这是那次我和王茜去栖霞寺的时候,那个无名僧人在我欲走之时跟我说的一番话。而且,当时他还交给我一串念珠……那串念珠,我好像在晚上回去之后,顺手丢在了童话公寓的那套房子里。

    想到这儿,我心念一动……

    平时对于佛啊道啊之类的东西基本上完全持着不相信的态度的我,此刻却对此产生了很大的兴趣,特别是我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个僧人曾经劝我不要执念来着。并且在我离开的时候还神秘兮兮的说什么我们还有机会见面也未可知。

    “师傅,麻烦你,把车开回刚才的地方吧,就是那个高尔夫球场……”

    司机什么都没说,直接调转车头,一会儿就把车开了回去。

    下车之后,我把一直都攥在手里的那把钞票全都丢到前座,拔腿就跑,任凭那个司机在后边叫着“先生、先生,不要这么多钱的……”也不去理他。

    到停车场取了车。我毫不犹豫挂档踩油门。一路将车子开回了南京,下了高速直奔童话公寓。

    打开门进去之后,我看到屋内已经有薄薄的一层灰了。这里我已经太久太久都没有来过了,把李婷婷送到洛杉矶去了之后,我再也没有走进过这间屋子。

    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那串念珠,我有些懊恼,不由得坐在床边大口地喘着气。

    突然,我看到床头上挂着几串手珠,拿过来一看,十八颗珠子穿成一条,一共五条……看着那些珠子。我想不通这明明就是那个无名僧人给我的那串念珠,可是它为什么会变成五串手珠呢?

    而且,静下来一想,数目也不对,应该是六条才对,十八颗一条,这里才只有九十颗,而僧人所佩戴的念珠,应该都是一百零八颗组成一串的吧……

    我心里灵光一闪。十有八九是李婷婷。

    我立刻拨通了李婷婷在洛杉矶的电话,“喂,婷婷么?”

    那头李婷婷的声音显得异常的惊喜,“你怎么会想起来给我打电话的?你最近好么?我跟你说,我在洛杉矶……”

    我没有等她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婷婷,不要跟我说别的事情,我想问问你,床头上这五串手珠是你穿的么?”

    李婷婷一愣,随即说到,“是呀,我看到你的柜子上摆着一串佛珠,看上去好像很陈旧的样子,应该是有人佩戴过的……哎呀,我都忘了跟你说这件事了。说起来,这里头还有个故事呢!”

    “快说,什么故事?”虽然我没什么心情听她说故事,但是还是问出了口。

    李婷婷想了想,才说,“我当时看到这串佛珠,就想到是不是哪个僧人曾经佩戴过的。虽然在你家看到这种东西很奇怪,但是我就想,如果真的是僧人佩戴过的东西,那就一定是开过光的,估计能够保点儿平安什么的吧。但是想着要将这么大一串东西挂在脖子上,出门一定会被人笑话的,估计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将这么一串佛珠丢在家里。于是我就想把它分开,穿成几串手珠,这样戴着又可以保平安,又不会太招人耳目了。但是这种东西,不是随随便便找根绳子穿了就行的,我就想着是不是到寺庙里去求几根红绳。正好那是在秋天,同学们都说栖霞山的红叶一定都红了,我就想南京最有名的寺庙也就是栖霞寺了,干脆就到栖霞寺去求吧。于是就开车去了……”

    “你见到了一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但是他自己说他已经四十多岁的僧人?”我不禁一下子就问出了口,我已经感觉到这个无名僧人的不寻常了。

    李婷婷听了我的话,一愣,随即叫着说,“是呀是呀,你怎么知道地?我去了之后,在大殿里,想要找一个老僧人讨点儿红绳,可是老僧人却说没有。然后就看到你说的那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僧人,他从后边走了过来,微笑着问我是不是用来穿一些佛珠,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只是点了点头。随后,那个僧人就示意我跟着他走,等走到寺庙后边的时候,他让我在一间房子门口等了一会儿,他折身进去,一会儿出来了,就把几根绳子交给了我。还嘱咐我说,‘女施主,穿佛珠的时候一定要虔诚,要用心,只有用心的东西才会很灵……’后来,我回来之后就将那串佛珠分解开了,穿了六串手珠……”

    第三卷 风云突变 第六十五章 栖霞寺无名僧人讲的故事

    果然是六串,那么,还有一串就应该在李婷婷手腕上了。

    于是,我也没去问她,只是被那名奇怪的僧人盘踞了头脑。

    “石磊,我一直都想跟你说的,但是看到你的时候就想不起来。床头上只有五串,还有一串我自己做主拿走了,一直在我的手腕上戴着,你不会怪我吧?”

    李婷婷的话将我从沉思中惊醒,我连忙回答,“哦,没事,你戴着吧……”

    “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串珠子来了?”

    我觉得这事儿跟她说也说不着,于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婷婷,你在美国一切都好吧?”

    “嗯嗯,我很好,你呢?好像听你的口气很不开心似的……”

    我笑了笑,“哈,没事,那我就不跟你多说了,知道你好我就放心了。好好读书,我没什么。我这边还有点儿事情,那我就挂电话了!”

    李婷婷没有说什么,她知道我就是这样,说了挂电话就一定会挂,于是她在电话里对我说,“那好,再见!”

    我挂上了电话,看着手里那五串珠子怔怔发呆。

    半晌之后,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要去栖霞寺,找那位僧人……

    这个时候,电话上提示有一条短信息进入,我打开手机一看,是李婷婷发来的。

    短信息上说,“刚才忘了告诉你,那个年轻的僧人出现的时候,大殿里的老和尚称呼他为师叔……”

    我又是一愣,虽然不知道李婷婷所说的老和尚有多大年纪,但是想必无论如何至少也要有个五六十以上李婷婷才会称呼其为“老”和尚吧?如果说李婷婷不知道那个无名僧人的年纪,那么看到一个四十多岁这样叫也不见的有错,但是既然知道了无名僧人已经四十多岁,然后还要称呼大殿里的和尚为“老”和尚。就足以证明至少这个和尚比无名僧人还要年长不少。可是,老和尚称呼无名僧人为师叔?

    虽然在这些佛门之中,年轻的师叔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他正好是那个老和尚的师傅最小的师弟,这的确没什么可奇怪的。但是,通常如此而言,这个无名僧人的师傅多半都是因为无名僧人的佛性极高,才会收下这样的一个徒弟的……

    那么,看来这个无名僧人还真的是一位高僧了……

    也许,有的时候,玄学这些东西,还真的是不能不信邪。无名僧人当初见到我的时候,就仿佛对于我的所有心绪都了若指掌的样子,随后,李婷婷去求几根红绳,他又适时的出现,并且明确的知道李婷婷一定是要红绳来穿一串佛珠,再加上这个无名僧人在跟我分开的时候。神秘兮兮地跟我说有天会跟我再度相见……

    我毫不犹豫。翻身就冲向大门,连电梯都懒得等,直接从安全通道跑到停车场。然后开着车子,飞快地向栖霞寺开去。

    到了栖霞寺外边的山门的时候,门口的售票处已经关门了,显然准备等着里边的人出来之后就要收工回家了。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四十了,而栖霞山是六点关闭。

    顾不上那么多,我直接往门口冲去。

    门口守着的工作人员很自然的将我拦了下来,很有礼貌的对我说,“这位先生,很抱歉。现在时间已经晚了,已经停止了售票,如果想上山,请明天再来吧。”

    我停下来,“我是要到栖霞寺里去见一位大师,麻烦您给通融通融,我找那位大师有点儿事情。”

    工作人员对我做了个无可奈何莫可能助的样子,“很抱歉,我们就要下班了。有什么事情请明天再来好吧?麻烦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我等不了明天了,要么能不能麻烦您,帮我进去通知一下那位大师?”

    工作人员笑了,“先生,我说过了,真的很抱歉,我跟寺里的那些大师们并不认识。听你的口气似乎你是认识他们的,他们庙里也有电话,要么您打个电话,让您说的那位大师出来接你,我再让您进去,您看如何?”

    我哪儿有那位大师的电话啊,何况,我刚才说让工作人员进去帮我喊人,说完就后悔了。我连那位大师的法号都不知道,就算工作人员答应了也没用,我总不能说是大殿里那位老和尚的师叔吧?谁知道今天在大殿里的是不是那天李婷婷来的时候的那位老和尚?

    看到工作人员的态度,我知道他是不会让我进去了,可是……

    正当我左右徘徊犯着难,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您可是来寻小僧的?”

    循着话音我抬头往后看去,却见到那位无名僧人,满脸含笑的单掌立在胸前,虎口上还挂着一串念珠,站在我的身后,另外一只手里拎着一个土黄色的化缘袋。

    我面露喜色,“大师……”

    无名僧人摆摆手,笑着对那位工作人员说,“施主,小僧有礼了。这位石先生是小僧的一位俗家朋友,您看是否能行个方便,让他与小僧一同入内?”

    工作人员让开身体,很客气地说,“有大师带领,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我跟在无名僧人身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无名僧人的脑后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说话。

    可是,我的确很奇怪,他是怎么知道我姓石的?难道,还真的是个得道高僧?活佛么?

    我清楚的记得,上次跟他见面的时候,我并没有跟他聊到关于我的姓氏,那么,这个僧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跟在他的身后,他的背影已经在我的心里有点儿神乎其神的味道了。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算命这样一说?能够通过某种超能力知道对方的情况甚至预测一些未来的事情?那么这样的人岂不是无往不胜了?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我跟着那位无名僧人走进了大殿。

    殿内有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和尚正在给灯添油,看到我们进来,弯腰施礼,“师叔……”我前边的无名僧人还以一礼,那个老僧人又含笑对我施了一礼。“施主好。”

    我便微笑着跟他点点头,“大师好。”也用双手在胸前做了一个合十的动作,然后继续跟在无名僧人身后往里走去。

    那个老和尚就好像觉得我是个老熟人似的,脸上一丁点儿奇怪的神色都没有露出,见我们穿了过去,又转过身继续添他的灯油。我心里感慨着,不管怎么样,至少这份淡泊的定力就不简单了。有效的压抑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走到后院,无名僧人将我带到一间禅房之中。我打量一番,是个两进的房间,外边一间的正面,放着一个香案,案上是一只香炉,案前摆着一个蒲团,看来应该是个打坐的地方。而里边那间屋被一层布帘所隔,不过估计是休息睡觉的地方。

    门的右边是一张小小的茶几,茶几两旁各有一张木椅。

    “施主先坐。小僧进去放下布囊。”

    无名僧人招呼我一声。自己撩开布帘走进了里屋。我便依言坐下,看看屋内,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过三两分钟,无名僧人已经撩开布帘走了出来,换了一双鞋,身上衣服却还是衣服出门行走地短式僧衣。

    “石施主,是想在这禅房里稍息,还是到院内走走?”无名僧人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刻上去的一般,跟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走走吧……不过,我有个问题要先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姓石的?”

    无名僧人笑了笑,伸手拉开禅房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等我跨出了门槛才说到,“呵呵,施主不要紧张,小僧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之所以知道你姓石,是因为一位姓李的女施主的缘故。”

    我这才知道,原来是李婷婷上回来的时候,跟这位无名僧人的交谈之中告诉了他。

    “还未请教大师法号……”

    “小僧唤作戒礼。礼教的礼……”

    “戒礼大师,我最近……”

    没等我说完,戒礼大师已经一个侧步抢在我的前边,笑着挥手制止我,“不必多说,小僧大致也知晓几分……”

    我一愣,眉毛随着跳了一跳,“大师怎么知道?”

    戒礼笑着背起双手,“前次见到施主,就觉得施主双眉纠结,仿佛心中有交缠之事。俗家之人,纠结之事无外乎两种,事或者情。可是观施主的气度,又显见施主是个少年得志之人,事业上应当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因此排除开来,必然是感情方面的纠葛……”

    我不禁暗暗的佩服,虽然对于佛经上的那些东西我不太相信,但是也不得不佩服这出家人察言观色的本事。又或者,不能叫做察言观色,是一种从人的各种细节气息之上判断人的身份、行为等等一切的本领。这需要极强的观察力,更加需要用心才能得到的答案。

    见我不言,戒礼又说,“施主想必是被小僧说中了心事……看施主现在的模样,想必那感情上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但是却还有与这有关的一些事情,却扰了心神,是也不是?”

    “大师明言吧,我究竟应当如何?”

    戒礼哈哈大笑,从小径旁边拿过一把硕大的笤帚,扫了扫地上并不多的几片叶子,“施主请看,虽然时节未到,却也有早凋的叶片……叶片不执著,当落便落,落了也便被人扫到一旁,却依旧与其母体连为一体。这在空中,与在地面,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暗暗思索着戒礼的话,想着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大师的意思是说,这叶片落了,终究归根,万物皆有法,形式上就不要过于究查了?”

    戒礼摆摆手,“也是,却也不是。这心头的纠结,皆有其因。有因则必须有果,而这落叶之落却未必有因。也许是风过,也许是自然老化,又或许是人为摘下,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缘故,不一而足。叶要归根。这人事却未必要归根……”

    我越听越迷糊,怎么戒礼从前是劝我放下,现在反倒好像是要劝我继续下去,并且加快步伐似的?

    “恕我愚钝,无法理解大师的话……”我老老实实的对戒礼说到。

    戒礼又是哈哈大笑,复将手里的笤帚放到一旁的一个水缸旁,斜斜的靠着。

    “不是不解,而是解也无用……呵呵……施主。请随小僧来……”说罢,向我招招手,自己则大步向院门走去。

    我心中疑惑,却还是紧紧跟上。

    出了院门,是一条斜斜地小径通往山上,却并不是我们平时可以见到的那条攀山之路。

    “施主,虽然时近六点,不过这夏日天色黑的晚,让你此番爬到那处亭子,然后再返回。时间应当来得及罢?”戒礼伸手指了指山上的一处亭子。

    我目测了一下距离。大概也就是不到一公里的样子,估计天黑应该是在七点附近,还有一个小时。足以来回了。

    我便点了点头,“大师说的是,我一趟来回应当没有问题。”

    戒礼点了点头,又指了指旁边的一只小小的香炉。那香炉也不过脸盆大小,连底座加起来应该也就是二三十斤的样子。

    “若是施主带着这只香炉上山呢?”

    我想了想,估计抱着个二三十斤重的东西上山,问题也不大,只是不保险能在天黑之前下山了,因为抱着个重物下山,难度要大了许多。特别是香炉这种并不好拿的东西。

    “若是件好拿的东西,赶一赶,问题倒是也不大。”

    戒礼又点了点头,手再指向旁边的一块大石,“换成这块石头呢?”

    我看看那块大石,首先它的下半部没入泥中,根本不可能拔出来。就算是全部露在外边,大致估计一下,这块石头也有一两百斤。我能扛起来就不容易了,抱上山几乎是没什么可能。

    于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恐怕不行!”

    戒礼笑着走到那块石头旁边,伸手推了推那块石头,石头动了动,“施主不要以为这块石头没入土中,其实不过是边缘在土里,这块石头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

    我这才发现自己看走了眼,于是重新估量了一下石块的重量,大概七八十斤的样子,抱上山应该不成问题,可是下山……估计就不行了。

    虽然我已经对于这个问题有点儿不耐烦了,但是毕竟是来求人解惑的,于是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上山问题不大,可是下山怕是不行……”

    戒礼再次笑了笑,“可是你的目的只是上山不是么?”

    我心里微微一动,有点儿明白了戒礼的意思,“大师的意思是……?”

    戒礼挥挥手,夺了我的话头,“施主再想想,现在把这一香炉一石块尽皆放下,那座舍利塔,施主还记得么?”我不由得随着戒礼的话点了点头,“若是让施主带着那座舍利塔上山呢?”

    我苦笑着摇头,“就算是将那座舍利塔抱起尚不能够,遑论上山了……”

    “那么再回到开始,你若空手上山呢?”

    戒礼说完,双手平直的垂在身体两侧,脸上的微笑也不复见,倒是眼中浅浅的有了几分笑意,弯成两只月牙看着我,还不时的随着禅院里传来的撞钟之声而轻轻颔首。

    “大师是说我的目的仅仅是登上山顶,而不是非要带着香炉?这跟金刚经所言的放下,有什么区别?若是我能够就此放下,今日也就不会如此纠结于此了。”我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抬起头,迎着戒礼的目光望去。

    戒礼嘴角轻扬,微微含笑,点点头又说,“其实你是明白的,小僧早已说过施主是有佛性之人……”

    “我记得你们佛家通常说一个人有慧根……”

    戒礼这次轻轻的摇了摇头,“慧根与佛性是两回事,又或者是一回事,但是总有些不一样的。相信施主很快就会明白……”

    “可是大师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若是我能放下,我又何必如此?”

    “我曾经云游普陀,那里有个挂单的僧人,也是游历至此。我与他谈论佛经,颇为相投,谈至深夜,都有些倦意,也便打算睡去。临走之时,方才想起问他法号。他告诉小僧,他名唤戒烟,我心头微微一动,却让他看个真切……”别说是戒礼,就算是我听到戒烟这个法号不禁也是有些一愣,哪儿有出家人叫这样的法号的?戒礼还在继续,“当时戒烟便笑着说到,‘是不是觉得我的法号不像个出家人的名字?可是,听起来不像的东西未必不是真实的,听起来像的,也未必不是刻意为之的……’我听了之后很有感触,深觉自己的修为尚浅,于是连夜收拾东西,赶回了栖霞寺。”

    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第三卷 风云突变 第六十六章 迷茫与挣扎

    听到戒礼讲的这个关于戒烟和尚的故事,我又有点儿云里雾里的感觉,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了。刚刚才似乎明白了一点儿的东西,这会儿有迷糊了起来……

    看到我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戒礼微微一笑,“是不是不明白我这个故事的用意?”

    我很自然的点了点头,“是的,之前的那个我大致明白了,大师是在劝我放下,或者说将自己的主要目的放在其余的次要目的之前,把包袱去掉……可是,后边这个……我是真的不明白。”

    “你刚才说你放不下,所以我才说了这个故事。现在,你能明白一点儿了么?这个故事完全就是为了针对你那句放不下的。”

    戒礼一直很彬彬有礼的微笑着,我也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希望能从他的面部表情里看出一些什么。直到目前为止,这个叫做戒礼的僧人,大概是我这一生中唯一一个觉得完全看不透的人。

    “大师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不如直说吧。”虽然我隐隐约约的想到了一些什么,但是还是觉得太多的东西都不那么明显,与其我自己这样猜测下去,还不如直截了当的问出口。这也是我一贯的风格。

    戒礼淡淡的一笑,摆摆手,不说话了,只是转过身,示意我跟着他一起回到禅院之中。

    “之所以要说故事,就是对于一个故事的理解,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新发现。可是如果直接说出答案,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施主天资很高,小僧不想限制了施主的思维。有些事情,该想的明白的,始终想的明白。若是总也想不通,佛语有云的三层境界,其一,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其二,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其三,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说到这里,戒礼一反常态,满脸的严肃。“我相信施主很快就能看到第三重境界的……”说完,一甩手上的僧衣的袖子,背着手往禅房内走去,将我晾在了院子里。

    我站在院子里,心里一片空明,完全不去想戒礼跟我说的那些话,而是看着院子里那棵不知名的树,大概会是樟树吧,因为我闻到了一些树叶发出的味道,像是小时候住的那条巷子里边大樟树的味道。

    看了会儿。我看到一片依旧绿油油的叶子从树上晃晃悠悠的落下。我的眼光也随着那片叶子摇摇晃晃,从树枝到地面,从开始到结束……

    临天黑前的最后一线阳光从樟树的叶片之间s到我的脸上。就像是一块斑点一般,还微微有些灼烧感。

    我伸出手,在脸上轻轻抚着……这个时候,太阳正好发出了它最后的一丝光线,彻底的沉到了山的那边去了。

    我心中微微动了动,自嘲的笑笑,转身离开。

    走出禅院地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禅房里边,我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我,虽然我知道戒礼是绝对不会躲在门后看人的。

    开着车子。一路回南京城区,上了绕城高速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刚才已经消失了地阳光又出现了,虽然很微弱,但是却真真切切的出现了。

    我不禁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在刚才太阳消失的山头,那轮火红的太阳,还剩下一条边,露在山头之上。

    我突然醒悟。当位置不同了,视线也就不同了,看到的东西也就不同了。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似乎明白了戒礼大师跟我说的第二个故事的含义。只是要把“听起来”换成“看起来”……就连亲眼见到的东西都是如此,那么听到的就更加不用说了。

    但是,稍稍想明白了一些,我的心情并没有放松起来,反倒是更加地沉重。

    这个时候,我才开始慢慢的将戒礼大师跟我讲述的所有的东西都开始进行排列组合,虽然明知道他所说的所有话的目的不过也是为了劝我不必执着,早些放手。但是,我总是觉得这个僧人不简单,他所说的话不会像是吴老雷老等人说的那么直白,总有一些值得去揣摩的东西。

    或者说的更坦白一些,吴老和雷老其实根本不介意我是否要报复李小语一家,他们在意的,是我现在这种暴风骤雨式的报复方式,会损害大家共同的利益。他们的劝阻更多的是带有功利上的目的的,可是戒礼那边显然不同。

    戒礼大概只是单纯的从道理上去讲述的吧,或者是从修身养性的方面,再或者,就如他所言,认为我身上有佛性,他不想看到一个具有佛性的人失去本我。从他的话中判断,佛性就是那种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而经常在书上或者电视里看到的所谓慧根,倒不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大致上就是个程度的问题。就像是投石子的概念吧,一米远的地方是普通人的境界,有了慧根是五米远,有了佛性是一百米,而佛是无限远……

    从戒礼跟我的整个谈话中看来,他想要表达的归纳如下:

    第一,我正处在一个爬山的过程中,其实也就是一个达到目的地的过程之中,而对于李小语的恨意,或者对于她和徐浩的报复,都是我在抵达自己目的地的过程中背上的一些负重,或者是包袱。可是,既然我的目的在于其他,那么我就该丢下这些负重,轻装前进。

    当然,这一点是无法说服我的,因为在我自己看来,对于李小语的报复才是我的目的地。

    于是引出戒礼对我所说的第二点,也就是听到的像的,不见的是真实的,而听着不像的,也不见的就是不真实的。看到的亦然……

    这一点,说的是我认为的目的也许并不是应该达到的目的,而我不当成目的的,也许反倒是真正的目的。

    最后,也就是第三点,戒礼告诉我,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到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再到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的三层境界,是说在不同的阶段,目的也许不同。看到的也就不同。在最初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看到的,而到了一定的时候,要学会将眼中看到的一些事情看出它所不具备的形态。再到了最后的阶段,回归自然一切随心……

    其实,这三点也没什么新鲜的,基本上都是我在大学里有段时间闲得无聊看佛经以及一些佛教故事的时候,看过的一些东西。但是。从戒礼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却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倒不是戒礼在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类似于神地光环,所以我才会用一种偶像地心理去看待他所说出来的话。只是因为这三点相互独立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可是联系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层层递进地关系,就对于我目前的所作所为形成了一个环环相扣的诠释……

    这,大概也就是戒礼要告诉我的东西。

    我已经开始渐渐的有些明白,自己这段时间的作为至少是不合时宜的,也许我真的该学会放下,又或者调整自己的心态。去区分什么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从戒礼所说的话里。我还听出了一个不同的地方,这大概也就是他所说的之所以要讲故事,就是因为听故事的人会产生不同的联想。

    我所领悟到的新鲜之处。在于第三点上。

    这个领悟是当我开着车在环城高速上看到那原本消失的阳光的时候突然想到地,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当位置不同了的时候,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原本的路线也许需要重新规划,目的地也就因此产生改变。

    换句话说,放在我身上,我所一直纠执的,是我进入商界的目的。进入商界,李小语的离弃是根本原因。我的目的也就很单纯,只是为了证明以及报复。但是,当我在商界立足并且已经有了足够的发展的时候了,之前的原因或许并不如最初的时候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获得了一种新的生活,也因此收获了我真正需要的爱情。这其中除了我在商场上所获得的利益等等,还有其他的许许多多的东西,包括友情,包括一些注定只有开花却不能结果的爱。还有许多人的关注关心关怀等等等等……之后,我又因为自己进入商界之后,获悉了许多的真相,比如雷吴王石这四家人的百年情谊,以及其他的一些故事,再及我唾手可得的权力地位和堪比呼风唤雨的巨大能力……

    就算这些不能彻底改变我最初的目的,至少也该让我的目的产生偏移了。

    而需要让我的目的转变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王茜……

    每每想到王茜,想到她那张娇嫩的吹弹可破的脸,我的心中就不免产生许许多多的柔情,而我的脸上也会悄然的浮现一丝跟甜蜜有关的微笑。

    可是,这些,还不足以让我彻底的放下……

    我的心里每每想到李小语当初的离弃,当初的那些欺骗,还会因此产生一些波动,谈不上有当初的那种刺痛,但是的确,还会因此产生涟漪。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无法完全无视李小语当初跟我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我究竟该如何?我该怎么办?是强迫着让自己放弃,还是不管不顾一如既往的冲刺下去?最为真切的便是,冲刺下去的结局,实际上用不了几个月我就能看见了。我三年来的坚持也就会得到一个圆满……

    可是,这三年的坚持圆满了,而这三年间所发生的许多事情也许,就会因此破碎……

    大概,只有到了戒礼所说的第三层境界的时候,我才能完完全全的放下吧。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可是心中已经波澜不惊,唯独剩下平静。到了那样的时刻,我才能微笑着去看待我以前所有的过往,而不会因此再产生任何的波动。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想着,我就越觉得自身的渺小,心中一直燃烧的那团火居然渐渐熄灭,我开始感到惶惑,我开始迷茫和懵惑……

    我错了么?

    不,没有,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错了!

    那么,我是正确的么?

    好像也不是,我从不敢那么理直气壮的站出来说自己是正确的!

    那,我这些做为,究竟算什么?

    越想越乱。我不由得心烦意躁,方向盘一个疾打,脚下的刹车也踩了个死死的……

    我,把车停在了路边。

    推开车门,我就这样站在原本应当以六十迈的速度前进的环城高速上。我的身边是一米高地围栏,而下边,是十多米高的一个空间。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那在白日里真切的十多米的空间,此刻却像是怪兽的一张嘴,黑dd的露出它狰狞的面目,仿佛要吞噬这世间地一切欲望……

    我焦躁的沿着护栏来回走着,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我该往前,还是驻步,又或者干脆倒退回去……人生,有倒车的档位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就像是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怂恿我。“既然无法后退。那就勇往直前,哪怕前方是一片漆黑,勇敢的踩下去……踩下去……”

    这样。行么?

    已经入夏的天气,却让我感到了彻骨的寒冷,我禁不住开始打起哆嗦来,我的身体开始颤抖,不由自主……

    “叮铃铃……叮铃铃……”

    黑暗中,突然传出了这样的声音,我宛如在睡梦之中被惊醒地孩子,扭头看去,可是,宽宽地绕城公路上。却没有任何一辆别的车子在行走。

    “叮铃铃……叮铃铃……”

    声音还在继续,我愣在当场,不知道这个声音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好半晌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是我的手机在响。

    可是,我的手机应该是《vc》那首歌的音乐啊,怎么会突然变成“叮铃铃”的声音?

    很快,我想到了,是因为我手机的电池快没电了。当手机的电池不足的时候,设定的p3铃声就会因为播放器无法启动而导致无法播放p3的铃声,从而恢复到手机最初的设置。

    我拉开了车门,拿出手机,这个时候,手机已经不响了,屏幕上漆黑一片,显然,电池已经耗尽。

    换了块电池之后,却看不出刚才是谁来电了,我懊恼地将手机丢在旁边的副驾驶的位置上,重新发动了车子往城内开去。

    过了一会儿,手机再次响起,我看到是王茜打来的电话。

    “嗯,王茜,刚才那个电话也是你打来的?”

    那边王茜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嗯,是我的打的,你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没电了,刚想接就断了,换了电池就看不出是谁打来的了。”

    “哦……”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