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先机】(一)

    我和陈子苏在葡萄架下促膝长谈,纵论古今天下,不知不觉间天已破晓,我们同时打了个哈欠,然后对望着大笑起来。  “我请你去吃早点!”我建议说。  陈子苏却摇了摇头道:“平王殿下还是自己去吧,子苏还要照顾内子。再说内这一晚恐怕又发生了许多变化,平王还是去关心一下的好。”  陈子苏嘱咐我道:“皇后和太子之争,关键在于相国薛安潮的背向,控制住薛安潮便等于控制住整个大秦的政局。薛安潮此人虽然心机过人,城府极深,然有一事可将他左右。”  我恭敬道:“先生教我!”  陈子苏道:“薛安潮自夫人死后,和其子薛无忌相依为命,掌握住薛无忌便等于控制住薛安潮,皇后应该已经看出了这一点,试图利用九公主订婚之事来缓和与薛安潮的关系。如果在此事上做些文章,也许能对局势的发展起到决定的作用。”  我谨然受教,这才向陈子苏道别。  我驾着岐王的马车向秦的方向行去,途中来到观钱街的时候,却恰巧碰到钱四海,他掀开车链露出圆乎乎的大脸,笑道:“平王殿下好大的雅兴,居然自己驾车。”  我笑道:“胤空囊中羞涩,凡事只好亲力亲为。”  “呵呵!平王大清早便向钱某哭穷,该不是想让我请您吃早点吧!”钱四海指了指一旁的‘德兴楼’:“我约了万花楼的慕容老板在此相聚,平王如果愿意赏脸,一起来吧!”  想到慕容嫣嫣的慵懒风姿我内心不由得一动,天色尚早,现在去秦也未必可以见到晶后,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填铇饿了一夜的肚子。  我把马车交给钱四海的马夫,和钱四海并肩走入德兴楼。  我只知道德兴楼最出名的是烤鸭,却没有想到这里的早点也很有特色。  钱四海和我在二楼靠窗的雅间坐下,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街道上的景象。  因为慕容嫣嫣还未来到,我们只好先喝茶等待,我向小二要来一盆热水,草草洗漱了一下。  钱四海笑道:“平王昨晚又去了哪里风流快活?”  我擦干脸上水渍,重新来到桌边坐下:“昨晚和一位朋友聊天来着,哪有钱老板想像的那般快活。”  钱四海道:“钱某听说昨晚宣隆皇病情又有反复,平王可曾听到什么讯息?”  我喝了口茶水,慢条斯理道:“宣隆皇洪福齐天,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钱老板何必听信那些市井传言。”  钱四海低声道:“空来风,未必无因,整个秦都谁不知道宣隆皇已经时日无多……”  我看了看四周,作出惊惶的样子,压低声音道:“钱老板岂可乱说,这句话若是让别人听去,岂不要惹下麻烦!”  钱四海狡黠一笑,他凑到我面前道:“平王看来并不把钱某当成朋友。”  我呵呵笑道:“钱老板家财万贯,又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红人,胤空做梦都想高攀呢!”  钱四海乐呵呵了下巴:“平王又在取笑我了,新皇只要一日未曾登基,这天下究竟是谁的还不知道呢。”他从怀中拿出两张银票,悄悄递到我的手中,数额竟然有五万两之多,我心领神会的接过收好。  钱四海道:“盐场的事情,多亏平王帮忙。”看来晶后已经将田氏盐场的经营权交给了他。  “恭喜钱老板!”  钱四海道:“过两天我就要离开秦都,前往济州接管田氏盐场,临走之前我想让平王替我向皇后再讨个人情。”钱四海的银子果然没有这么好拿。  “钱老板有事尽管吩咐,只要胤空能够做到一定竭尽所能。”  钱四海笑道:“此事对平王来说一点都不难,我想向皇后讨一张特赦令,赦免原田氏盐场总管徐达迟的罪责。”  我并不知道这个徐达迟是何许人也,不过能够让钱四海看重的人物,肯定不是什么平凡角色。  钱四海道:“此人因为田氏被抄家之时私藏账册而落罪,本身算不上什么重罪。现在仍然关在济州大牢内,只要皇后开口,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我点了点头道:“我会向皇后当面求情。”  钱四海忽然笑着站起身来,我转身看去,却是慕容嫣嫣到了。  慕容嫣嫣也没有想到我会在场,微显诧异之后,向我嫣然一笑。  钱四海殷勤的为她拉开座椅,慕容嫣嫣坐下道:“嫣嫣听到消息,薛相国集合一帮老臣前往中去了,恐怕是为了册立新君的事情。”她这句话分明是冲着我说的。  钱四海道:“薛相国今时不同往日,他不但是大秦的相国,还是九公主未来的公公,晶后也要对他忌惮几分。”  我心中暗道:“这个薛安潮果然没有因为和晶后联姻改变原有的立场,宣隆皇病情的突然变化一定让他下定决心,尽快拥太子登上皇位,现在晶后肯定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想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下去,起身道:“我忽然想起还有要事未做,你们两位慢用,胤空告辞了!”  钱四海诧异道:“早点还未吃呢,什么事情要如此着急去做?”  慕容嫣嫣眼波微转,她一定猜出我急于入去搞清事情的发展状况。轻声道:“平王殿下慢走,楼梯湿滑,足下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妙。”  我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我刚刚来到皇,便听到宣隆皇病情好转,在晶后的陪同下上朝的消息。初时还以为是谣言,见到孙三分后才知道情况果真如此。  “孙先生果然是华佗再世。”我由衷的赞叹道。  孙三分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回光返照吗?”  我心中一怔:“孙先生的意思是……”  孙三分道:“宣隆皇本来还有七日可活,这两日我用金针刺之法,强行激起他的剩余的生命力,现在恐怕他活不过三日!”  我倒吸一口冷气,孙三分这样做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源于晶后的授意。  孙三分感慨道:“晶后的确深不可测,昨晚她故意在太子和薛安潮面前放出烟幕,让他们以为宣隆皇病重,仓促组织大臣拥立太子。今日却带着宣隆皇一起上朝,定然让这帮人措手不及,和薛安潮站在统一阵线的大臣全都浮出水面,她在皇位的争夺上已经占尽先机。”  到底是什么促使晶后突然改变了计划?我苦苦思索着这件事,晶后既然敢提前夺去宣隆皇的命,那么她一定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难道说大将军白晷已经回到了秦都?  孙三分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晶后掌握秦国政权之后,会不会对我们下手?”  我苦笑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件事并非没有可能,不过在我们没有危及到她的切身利益以前,也许她暂时不会对我们下手。再说,她掌权后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清除掉太子和薛安潮那帮人,孙先生不必担心。”  孙三分由衷感叹道:“真想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外面传来动静,透过窗格可以看到宣隆皇和晶后在一群女太监的陪同下返回了裕德。孙三分拿起他的药箱走出门去,我嘱咐他道:“替我向晶后通报一声,我要见她。”

    第十六章【先机】(二)

    我在房中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没有见到晶后派人传召我,看来孙三分八成把我交待的事情忘了,好在他的房间里有几盘点心,我自己泡了杯热茶,自得其乐的吃了起来。  房门‘吱!’得一声轻响,燕琳冷笑着走了进来。我心中一慌,一口点心登时噎在了喉头,我憋得满脸通红,不停的指着自己的喉头。  燕琳慌忙来到我的身后,在我后背上重重捶了一拳,我这才透过气来。  燕琳一把揪住我的耳朵道:“你这贼,昨晚因何要处处避开我!”  我苦笑道:“九公主,你现在是薛无忌的未婚妻子,我们还是多多避嫌为好。”  燕琳怒道:“你既然只道我是薛无忌的未婚妻子,为何要三番两次的辱我……”我吓得慌忙堵住她的嘴巴,燕琳趁机抓住我的手掌狠狠咬了一口,我忍痛挣脱开来,哀求道:“好公主,呆会要是让人看到我们这个样子,岂不是麻烦透顶,你先放过我好不好?”  燕琳浅笑道:“要我放过你也行,呆会儿你要到储秀来找我。”  我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燕琳这才放过我。她这边刚刚离开,晶后便在许公公的陪同下过来见我。  晶后向许公公使了一个眼色,许公公离开将房门掩上。  我慌忙跪倒在地上:“胤空见过母后!”  “起来吧!”晶后显得有些疲惫,围绕皇位归属的斗争越发激烈,她已经多日未能安寝,现在是身心俱疲。  我将钱四海嘱托我的事情转告给晶后,她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很容易,等会我会让人把特赦令给他送去。”她又道:“元宗昨晚又来找我……”我这时才留意到她的美眸中充满了悲哀,现在我所能做得只有倾听。  晶后道:“这个混帐居然……居然当着我的面承认……爱上了燕琳,还要挟我说……如果不取消燕琳和薛无忌的婚事,他就会主动放弃帝位的争夺。”  想不到燕元宗对燕琳的迷恋竟然到了如此病态的地步,我们本想借此来激发他争取帝位的雄心,没想到却成了他要挟晶后的理由。  晶后可以面对任何巨变,却偏偏无法应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因为愤怒她的俏脸变得煞白,纤手在微微发颤,让我从心底生出无限怜惜,现在的她所承受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母后打算怎么办?”我小心的问道。  晶后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哪里还会有什么办法,真不知道该拿这个忤逆子怎么办?胤空,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想个法子,帮我劝服这混帐!”  我点了点头,可是对劝服燕元宗也没有任何的把握。  晶后道:“从他小时起,我一直都在培养他坚强的格,可是没想到他天懦弱,本无法改变。”  我忽然想到燕琳,她刁蛮任,从某种角度来说,燕元宗所欠缺的东西恰恰在她的身上可以找到,如果他们不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倒也不失为一对格互补的绝配,也许正是这一点吸引燕元宗对他迷恋如斯。  晶后道:“如果元宗自己不愿角逐皇位,我又该如何赢得群臣的支持呢?”  “母后!听说今天薛相国集合群臣力捧太子上位!”  晶后冷笑道:“这只老狐狸铁了心要和我作对,可惜他终究没有算到皇上病情好转,今日竟然能够在我的扶持下上朝!”她对我仍旧有所保留,如果不是孙三分事先告诉我金针刺之事,我还真以为宣隆皇的身体正在奇迹般康复。  我建议道:“母后,不如你先答应岐王殿下,等到继承皇位之后再做打算……”  晶后摇了摇头道:“他本不相信我。”她凤目充满寒意:“没想到淑妃留下的这个女儿终究是给我带来了麻烦!”  我内心猛然一凛,从晶后的眼眸中我感到一种浓浓的杀意,如果燕元宗成功的登上帝位,晶后为了阻止他的畸恋,极有可能下手杀掉燕琳,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断绝燕元宗的奢望。  我顿时感到了深深的悔意,现在看来我当初揭发燕元宗对燕琳的畸恋,将燕琳推向薛无忌,实则是把她推向了死亡的边缘。  晶后道:“我恐怕他生出事端,把他暂时软禁在‘旭阳’,一会你跟着许公公过去劝劝他,他把你当成好朋友,也许会听你的话。”  我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晶后敏锐的觉察到了我的表情变化,低声道:“你不想去?”  我苦笑道:“母后!并非是胤空不想去,就算我去找歧王恐怕也是徒劳无功。”  晶后道:“难不成我真的要取消这桩婚事?”  “母后难道没有发现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九公主身上!”  “燕琳?”晶后不解的说道。  我微笑道:“孩儿有个大胆的想法,这件事如果利用得当也许是一个控制薛安潮的契机。”  晶后道:“薛安潮为人谨慎,城府极深,控制他哪有这么容易?”  “我们可以从薛无忌入手,控制住他等于控制住薛安潮!”  晶后道:“薛无忌武功超群,有万夫莫当之勇,况且他身为大秦卫尉,为人机警异常……”晶后盯住我的双目道:“你既然这么说,难道已经有了主意?”  我点点头道:“如果是九公主来做这件事,恐怕会容易的多!”  晶后满面狐疑道:“燕琳那个丫头又岂会心甘情愿的对薛无忌下手……”  我心中暗自得意,只要我出马燕琳肯定会心甘情愿的做这件事情,表面上却不敢显露出半分得色,充满信心道:“九公主一心悔婚,胤空相信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许公公惊惶的声音:“皇后……皇上他……”  我和晶后对望一眼,慌忙向门外冲去。  宣隆皇吐出的污血已经将纯金痰盂接满,一向镇静的孙三分也满头大汗,他连续向宣隆皇身上扎了数枚金针,然后又掀开锦被,抱起宣隆皇的右足,继续用金针刺。  宣隆皇口中鲜血渐渐止住,脸色却变成了青灰色,呼吸渐渐微弱起来。  室内女太监惶恐到了极点,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  我低声向许公公道:“许公公,你让侍卫守住裕德四周,任何人不准靠近这里,更不许这里的人离开。”许公公抬头看了看我,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慌忙出门去了。  晶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悲痛,对宣隆皇的病情她早就有所准备。  宣隆皇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他的右手指向晶后,喉头发出嗬嗬的声响,然后手突然无力的垂了下去……  孙三分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缓缓放开了宣隆皇的足踝。  一名女突然哭出声来,身边的小太监慌忙堵住她的嘴巴。  晶后冷冷盯了她一眼,许久方道:“皇上睡着了……”  我向孙三分递了一个眼色,孙三分这才站起身来。晶后默默来到宣隆皇的身边,伸出纤手为宣隆皇阖上双目。  我和孙三分静静的候在一旁,彼此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晶后作出充足的准备以前,宣隆皇死的消息决不能泄露出去,连同我们在内,所有在场的人暂时都不可以离开这里。  晶后亲手放下龙榻上的帷幔,转身向许公公道:“你带孙先生他们去偏殿休息,务必要好生伺候,切莫慢待了他们。”名为休息其实是将所有人软禁起来。  “是!”许公公恭敬道。  晶后又向我道:“胤空!你留下来,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  推荐潇疯的绝世好书《亡灵贵族》此书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链接fu/shop://fu/showbookasp?bl_id=44534

    第十九章【失控】(二)

    我的激情终于无可遏制的晶后的体内爆发,晶后近乎痉挛的拼命抱紧了我的身躯。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一股莫名的寒意沿着我的脊髓传遍了我的全身,我迅速扭过身去,却见晶后的贴身女茹儿,满脸煞白的站在帷幔之后,我刚才和晶后沉浸在激情之中,竟然忘记她还在内,想来是刚才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的闯了进来。  我迅速从晶后的身上爬了起来,茹儿此刻吓得三魂不见了六魄,脚下本就无法挪动。  起地上的白绫,果断的扼住茹儿的咽喉。  晶后美目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我再无顾虑,用力勒住茹儿的咽喉,茹儿抓住我的手臂,怎奈她的力量终究柔弱,不一会便气息全无,双腿停止了抽动,我犹不放心的探了探她的鼻息,这才确信茹儿已然气绝身亡。  晶后默默穿好了孝服,缓缓来到茹儿的尸首前,美目之中泪光盈盈,茹儿跟随她已有多年,主仆间的感情十分深厚,如果不是被她撞破了我们的事情,也不会落到如此的下场。  茹儿的死让我们两人的内心蒙上了一层影,晶后冷冷道:“今晚的事情就当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我点了点头,披上自己的孝袍,如果宣隆皇泉下有知,看到我在他的棺椁旁上了他的老婆不知有何感想。  我深知对待晶后和其他的女人不同,就算和她已经发生了深层的关系,我最好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  晶后叹了口气,目光重新软化下来,俏脸微微发红,我刚才带给她的愉悦仍然没有完全褪去。她轻声道:“胤空,你刚才求我放过桓氏一族?”她的声音渐渐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如果母后为难,就当胤空没有说过。”现在喊她母后,内心中有种怪怪的感觉。  晶后道:“我马上下一道懿旨,让许公公亲自去大牢,将桓氏一族放了……”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桓谧的尸首也让他家人领去,好生安葬了吧。”  “多谢母后!”我深深一辑。我来此之前,本来想向晶后建议分权之道,没想到和晶后之间会发生这种事情,只好以后再寻找机会了。我看了看托盘内早已凉透的夜宵,关切道:“母后还是吃些东西,距离陛下安葬还有数日,如果这样下去,恐怕会熬坏身子。”  晶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走出裕德,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一丝青灰色,一群乌鸦从殿的上方飞过,嘶哑的叫声在空中久久回荡,愈发加重了这份清冷。  许公公和两名小太监站在御花园前,呆呆看着那群乌鸦,喃喃道:“神鸦也来辞别吾皇了……”乌鸦在民间虽然被视为不祥之物,可是在皇之中却被视为神灵。  许公公看到我,迎过来道:“薛无忌逃跑了!”  “什么?”我瞪大了双眼,薛无忌明明服下了七日醉又怎会逃跑?  许公公低声道:“和他一起不见的还有魏玉山,几名侍卫全部都被砍死在冰窖里。”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魏玉山和薛无忌的关系非同一般。  许公公道:“薛无忌身为大秦卫尉,在内侍卫中自然有几个知交,只是没有想到竟会是魏玉山。”  我心中暗道,薛无忌逃走对我来说绝对算得上一个噩耗,正是我和燕琳设计将他拿下,他一定对我恨之入骨,以后只要有机会,他势必会对我进行报复,想到这里我感到一阵不安,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解决了薛无忌,如今悔之晚矣。  许公公道:“这件事我还没有禀告皇后。”  我低声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她,母后知道也只是平添心事。”  许公公忧心忡忡道:“这两日皇后的压力太大了……”  离开皇的时候,我迎面碰上一队御林军押解着囚犯经过,我依稀认出其中有几个是朝中的大臣,看来这场廷变乱仍然没有结束,晶后虽然一手挑起这场夺嫡风波,白晷却利用此次机会将风波演化成一场暴风骤雨,时势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我回到枫林阁的时候,早有一位客人在那里等候,此人是来自大康的使节周若水,我在大康的时候曾经和他接触过,那时候他只是内负责礼仪的执事官,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也获得了提升。  周若水看到我回来,慌忙跪倒在地上恭敬道:“平王殿下!”  我笑道:“这里不是大康,我也不是什么平王,你起来吧!”  我和周若水分宾主坐定,周若水道:“臣此次是专门参加宣隆皇的葬礼。”  我不禁有些奇怪,从康都到秦都就是日夜兼程也要花去五天五夜的时间,却不知周若水如何赶到的。  周若水道:“歆得皇于半月前便猜出宣隆皇必死无疑,所以让臣十日前出发。”  我心中一怔,想起之前慕容嫣嫣曾经问过我宣隆皇的病情,难道她从中猜出了什么端倪?  周若水道:“皇上让微臣给平王带来了一封信。”他从袖口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奉到我的面前。  我当着他的面展开了那封信,信中无非是一些虚情假意的宽慰之辞,从笔迹我已经认出这并不是父皇亲笔所书,看来他连提笔给儿子写封信的功夫都没有,我对他的失望又增加了几分。  我放下书信道:“父皇的身体怎样了?”  周若水道:“陛下身体强健,神采更胜昔日。”  我内心暗暗苦笑,父皇若是始终强健下去,岂不要急死我那帮等待继位的兄长,不过这对我倒不失为一个好消息,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来积蓄自己的力量。  周若水道:“雍王千岁知道我前来,特地让我给殿下稍来了礼物。”他让随从将两个大大的礼盒放在桌上。  我点了点头,没想到我这个庸碌无为的叔父竟然还记得我。周若水又向我介绍了大康近期的情况和朝中的变动,我留他在府中吃完午饭方才离去。  三日之后,天色还未放亮,在元宗和晶后的主持下,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以及各国前来吊唁的使节,在大秦太庙举行了隆重庄严的仪式后,把宣隆皇的遗体运往秦都以西,葬入秦室历代君主的“园寝”。  御林军在统领周超的率领下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方开路,龙骧军护卫两旁,虎翼军在最后押阵,运载陪葬物品的骡车达千乘之众,送葬的队伍连绵十多里。  秦都的百姓披麻戴孝,跪在道路两旁哭着哀送这位一手将大秦发展壮大的君主。  晶后和元宗都哭得死去活来,闻者心酸。  我身披孝服走在众皇子的身后,距离九公主燕琳很近,她在两名女的扶持下,哭得异常凄惨,宣隆皇死后,她现在已经是父母双亡。  白晷纵马走在大臣队伍的最前方,脸上表情严峻,流露出悲痛莫名的神情,我知道他自然不会真心的悲痛,眼前的样子只是在做戏。  天空开始飘起细雨,气氛更显得肃穆悲沉,送殡队伍走了几个时辰,才在午后时分抵达了秦室“园寝”。  宣隆皇的陵墓分从内到外三重城垣,结构和秦大致相同,在东南西北各建有角楼,守卫森严,各有一名陵官主管。  通往陵园的主道两旁排列着陶制兵马车俑等守墓饰物,进入陵内后,由大秦新任奉常官曲靖来到墓旁的寝庙里,先把宣隆皇的衣冠、牌位安奉妥当,由大将军白晷宣读祭文,然后才举行葬礼。我留意到宣读祭文之事本该由相国薛安潮执行,却不知道今日他因何没有亲临葬礼。  把灵柩移入皇陵的墓室时,晶后哭得晕了过去,连我都无法分清她此刻究竟是不是出自真心。

    第十九章【失控】(三)

    三天后,秦都军民才脱下孝服焚掉,一切重新回复正常。  在各国使节离去之前,秦惠安皇也就是燕元宗,在秦设晚宴请各方宾客,我也在受邀之列。燕元宗特地让人通知我提前来到皇,私下和我有事相商。  我提前一个时辰来到中,燕元宗一身黑色朝服静静坐在旭阳中,他的前方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大大的秦国疆域地图。他的眼神迷惘而虚无,脑海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不敢打扰他,静静站在他的身后。  过了许久燕元宗方才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  我慌忙跪下道:“胤空参见陛下……”  燕元宗苦笑道:“这里并没有其他人,你也无须做样子给我看,起来吧!”  我这才站起身来,轻声道:“皇兄找我有什么事情?”  燕元宗道:“母后为我订下一门亲事!”  我心中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道:“如此说来胤空要恭喜皇兄了!”  燕元宗站起身来:“你可知道那女家是谁?”  我摇了摇头,此事之前并无任何征兆,我又怎会知道。  燕元宗走了两步方才道:“就是白晷的大女儿白俪姬!”  我不由得大吃一惊,白晷果然厉害,他将女儿嫁给燕元宗之后,便贵为国丈,加之手握大秦兵权,在大秦声势之显赫已无人可出其右。  燕元宗愤然道:“自从我父皇驾崩之后,白晷骄横无道,威慑朝野,先后已经诛杀十余名朝内重臣,狼子野心早已昭然于日月之下,我岂可娶此贼的女儿为妻!”  这件事的确十分的严峻,燕元宗至今尚未娶妻,若是迎娶俪姬,她就理所当然的成为皇后的第一人选,以白晷目前的声势,此事已经成为定局,难道晶后就任凭白晷发展壮大不成?  燕元宗道:“我求过母后,可是她坚持让我娶俪姬为妻,无论如何都不愿收回成命!”他抓住我的手臂道:“胤空!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说服母后!”  我点了点头道:“胤空愿意为皇兄尝试一下,不过母后未必肯听……”  燕元宗道:“母后自从葬礼之后,终日躲在凤阳中,对朝中发生的一切全都不理,难道就将这个乱七八糟的摊子丢给我不成?”  我忍不住苦笑了起来,燕元宗看来并不了解自己的母亲,眼前的这个局面,晶后要比任何人都要难过的多。  自从和晶后发生了那件事后,我一直都在回避她,这并不是出于对她的恐惧,而是我想给她一个相对冷静的空间,去考虑应对眼前的政局,并不想让我们之间的孽情扰乱她的心神。  几日不见,晶后又憔悴了许多,这却更增加了一种楚楚可怜的柔弱风韵。  看到我,她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惊奇,指了指身边的座椅道:“元宗让你来的?”  “母后圣明!”  晶后淡然一笑:“你这次来是不是来劝我收回成命,取消这门亲事?”  我摇了摇头道:“胤空并无此意!”  晶后道:“那你来此究竟为了何事?”  我看到四处无人,低声道:“胤空此来是为了母后!”  晶后秀眉微颦,露出一丝怒色,她肯定是误以为我心中仍然牵挂着那日发生的事情。  我轻声道:“白晷居功自傲,骄横无度,母后为何还要让太子迎娶他的女儿,让他的权势更进一步?”  晶后脸上的神情稍缓,反问道:“你以为哀家还有选择吗?”  “母后此举是不是为了让白晷安心?”  晶后点了点头,忧心忡忡道:“今日上午薛安潮的府邸突然失火了,府内一百多口人命,尽数亡于大火之中。”  我惊讶之极,脱口道:“此事难道又是白晷所为?”  晶后用力咬了咬下唇道:“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因我而起,昨日白晷面见元宗让他下旨查办薛安潮,我并未答应,没想到今日一早便传出这个噩耗。”  我心下黯然,这薛安潮一定是白晷所杀。  晶后道:“元宗的婚事是我提出的,白晷长女俪姬姿容美丽,秀外慧中,娶她为后,也算门当户对……”  “母后有没有考虑过皇上的感受?”  晶后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元宗身为一国之君,又岂可凡事都以个人利益为先?”  我建议道:“母后!白晷趁着政权变换之机,大开杀戮,意在削弱皇上和母后的力量,长此以往后果将不堪设想,母后最好及时扶植新生力量与白晷抗衡。”  晶后美目中流露出欣赏之色,她轻声道:“我又何尝没有想过,薛安潮本来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可是现在已经被白晷这个逆贼先行除去,放眼朝中,再无他人有足够的能量和他抗衡,我之所以让元宗娶俪姬为后,也只是想暂时把白晷稳住。”  我低声道:“薛安潮早已成为白晷最大的隐患,白晷又岂能容他继续活下去,母后若想除掉白晷首先要从内部开始分化他的权力。”  晶后轻声问道:“说来听听!”  我拿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此举我意在试探晶后的反应,要知道桌上的这杯茶水乃是晶后刚刚饮过,旁边为我泡的新茶我故意不动。  晶后双目掠过一丝媚色,却没有显现出任何责怪的意思。  洁白如玉的茶盏之上隐然留有她唇齿的芬芳,我轻轻嘬了一口方才放在桌上:“胤空的意思是扶植白晷的亲信!”  晶后美目猛然一亮,脱口道:“我怎么没有想起来!”她欣喜的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步赞道:“妙计!随着地位的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会发生微妙的变化,表面上看起来我对白晷恩宠有加,实际上用他的部属来分化他的军权,好!”  我笑道:“此事万万不可之过急,母后要在白晷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提升其他人在军中的地位。”  晶后道:“白晷昨日还求我提拔周超和王元德,好,我这次便做个顺水人情,让周超统领秦都御林军,官升两级,顺便把龙骧军和虎翼军也划给他调度。水军总都督的位置就留给王元德。”  我又道:“古有二桃杀三士之典故,母后提拔他们的同时,切莫忘了让他们之间产生利益冲突。”  晶后欣赏的点了点头道:“今天的晚宴你就不必去了,随我去将军府去一趟。”  我微微一怔道:“母后要去白晷那里?”  晶后微笑道:“元宗大婚以前,我总要去见见未来的儿媳妇!”  将军府位于秦都城南乌雀街,此地远离繁华闹市,居住的大都是秦都的上流权贵,建筑风格各有千秋,街道全部用大块的青石砌成,月光辉映下露出深沉的反光。宣隆皇死后的宵禁仍然没有解除,大街上行人稀少。  晶后此次出并不想惊动其他人,只带了我和许公公前往。  马车在将军府前停下,我搀扶着晶后走下马车,许公公来到门前向那两名门倌通报了一声,两人慌忙向府内跑去,我这才知道晶后此次造访事先并未通知白晷。  没过多长时间,白晷一身便服慌忙迎了出来,跪下道:“微臣不知太后驾到,未曾远迎,还望太后恕罪!”宣隆皇已死,燕元宗成为大秦的皇帝,晶后理所当然的升级成为太后。  晶后摆了摆手道:“白大将军何须如此客气,马上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赶快起来吧!”  白晷这才站起身来,神情显得极为恭谦,又跟我打了个招呼,在前方引路,我和晶后跟随他向正堂而来。  白晷的府邸虽然规模庞大,可是并无繁琐的装饰,整座府邸显得十分的简朴。  走过三进三出的宅院,绕过山水照壁,来到白府正堂‘卧虎堂’,几名仆妇规规矩矩的跪在门前,厅堂内刚刚燃起,  晶后笑道:“白将军,怎么没见你的两位千金?”  白晷恭恭敬敬道:“臣已经让人去通知她们,太后请在厅中稍后,她们两个就快到了。”

    第二十章【画虎】(一)

    我和晶后在厅中坐了,下人为我们奉上香茗。我的目光被悬挂在正面墙壁上的卧虎图吸引了过去。  卧虎图长约两丈高约七尺,画面上一只白色猛虎倦伏于花丛之中,虎目之中毫无杀气,反倒流露出一丝温顺可爱的神态,我好奇的走了过去,画面的笔触和用色都是一流水准,只是画者中并无豪气,无法勾画出猛虎的威猛气势。  白晷在身后道:“白某早就听说平王殿下书画双绝,可否品评一下这幅卧虎图。”  我淡然笑道:“如果胤空没有猜错,这幅画的作者应该是两个人!”  白晷奇道:“何以见得?”  我指了指画面道:“看出这应该不难,花丛和猛虎分明是两种不同的手笔,花朵勾勒的心细致,线条柔美圆润,猛虎却下笔随意,线条流畅不羁,一个人绝对无法画出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风,用色却恰恰相反,猛虎着色素雅清淡,花朵用色鲜艳夺目,又恰似两者刚好对换了位置,如果胤空没有猜错,这花朵的颜色定然是画虎者所填,这猛虎的色彩却是绘花人所为。”  白晷赞道:“平王果真好眼力!”他又道:“平王看看这幅画可有什么缺憾?”  我笑道:“胤空斗胆评上几句,论到画功这幅画的确可以称得上一流,可是若是从布局上来看这幅画只能沦为二流,若是谈到意蕴,这幅画充其量只能算上三流!”  白晷似乎被我引起了兴趣,大声道:“愿闻其详!”  “此画名为卧虎图,自然以虎为主,虎者百兽之王也,傲啸山林,震慑众生,此虎却画的温顺如猫,目光中找不到任何煞气。”  白晷轻轻嗯了一声。  我又道:“虎旁点缀的百花本来勾勒的恰到好处,可是用色却偏重于艳丽,有喧宾夺主之嫌,让人一眼看去只见百花,却看不到猛虎,猛虎的气势又输了几分,这才是最大的败笔……”  我的话还未说完,却听到身后一个悦耳的声音道:“满口的胡说八道!”我骇然回过头去,却见一对清丽绝俗的少女悄生生站在门前,两人身材长相都有几分相似,穿着一样的白色棉质长裙,左侧的少女年纪稍长,冠发蛾眉,流露出一股天生高贵的雍容气度,右侧的少女年纪小些,俏脸上稚气未脱,从头到脚,一点装饰也没有,但是通体清洁,一尘不染,衣服又极称身,柔肌胜雪,别有一种清丽脱俗之致,人更生得修眉横黛,星目澄波,色比花娇,颜同玉润,虽然脂粉不施,那一种绝世的容光,竟使人对面不敢逼视,她一双美目愤愤然盯住我,大有跟我誓不罢休的气概。  白晷故意扳起面孔叱道:“思绮!不得无礼!”  原来这就是白晷的两个女儿俪姬和思绮,我心中暗赞,这白晷真是祖上积德,居然生出两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同时也不免有些遗憾,俪姬如此一位绝代佳人眼看就要嫁给燕元宗那个变态。  “还不快见过太后!”白晷大声道。  俪姬娇柔一笑,婷婷袅袅向晶后走去,思绮仍不解恨的瞪了我一眼,这才向晶后走去。  “俪姬、思绮见过太后娘娘!”  晶后笑着搀起她们,左右看了几遍,赞道:“白卿家生得好女儿,真是让哀家越看越爱!”  俪姬大概已经知道自己即将嫁入中,一举一动都显得十分矜持,思绮显然没有姐姐那般温柔,仍旧记恨着我刚才的评论,一双美目偷偷瞪了我多次。  白晷把我介绍给她们姐妹,思绮道:“我当是谁,原来你就是那个康国的质子!”  白晷怒道:“绮儿!休得胡说!”  我笑道:“白大将军勿要怪她,思绮小姐说得确是实情。”  俪姬柔声道:“平王殿下请勿见怪,我这妹子平时娇纵惯了,不懂得什么礼数!”她声音宛如出谷黄莺,吐字呼吸充满诱人韵律。  思绮不依不饶的说道:“你凭什么说这幅画连三流水准都算不上?”  我心中暗笑,我已经看出这幅画八成是她和姐姐两人合作完成,刚才我把这幅画批驳的一无是处,自然让她大为光火。  俪姬劝道:“绮儿!平王殿下说得不错!”  “什么说得不错?我看有些人只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眼高手低之辈!”  晶后也笑了起来:“绮儿这孩子情倒是率真可爱。”  我内心中对白晷的两个女儿忽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我来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刚好可以在她们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绝艺,或许可以赢取这姊妹两人的芳心也未必可知。  我微笑道:“在下不才,愿为白将军画上一幅卧虎图。  白晷笑道:“如此甚好,也让这小丫头看看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让下人为我取来笔墨纸砚,雪白宣纸平铺在书案之上。  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她对我的画技充满了信心。我慢慢来到书案前,并不急于落笔,转身向思绮道:“思绮小姐可愿为我磨墨?”  思绮撅起可爱的樱唇道:“画幅画哪里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我微笑道:“小姐此言差矣!想完成一幅画作,首先就要讲究墨汁的均匀浓淡,我看思绮小姐用墨水准高超,所以才有此要求。”  思绮勉为其难的走了过去,帮我磨墨。我又向俪姬道:“还请俪姬小姐为我调色!”  俪姬温柔的点了点头,来到书案的另一端。  我向下人要了一盆清水,洗净双手后揩干,这才闲庭信步的回到书案之前,思绮小声嘀咕道:“故弄玄虚!”  我向她挤了挤眼睛,伸手捻起狼毫,饱蘸墨汁,在丈许的白宣之上笔走龙蛇。  一旦进入状态,整个天地之中仿佛只有我一人存在。  每一笔都倾注我的全部热情,我的每一次落笔都看似随意,但仔细看上去确又是那样无懈可击。  思绮的目光由开始的不屑渐渐变成了一种欣赏,进而变成了一种钦服。俪姬的美目也流露出崇拜的神情。  “好了!”我在画上留下题跋,轻轻将狼毫搁置在笔架之上。  白晷欣赏的点了点头:“好画!”画面上一只猛虎倦伏于山崖之上,虎目炯炯,露出慑人光华,天空愁云惨淡,一场风雨即将来临。无论笔势、笔力、笔意都无懈可击。  白晷笑道:“平王果然名不虚传。”  我微笑道:“若非感受到白大将军的虎威,胤空也画不出这猛虎的气势来!”  白晷哈哈大笑。  俪姬和思绮仍然在观赏着我的大作,对我的欣赏可见一斑。  晶后微笑道:“白将军,过两日我便让人聘礼送来!”  白晷恭敬道:“臣以为俪姬入之事还是暂缓一下。”  晶后皱起秀眉道:“怎么?白将军莫不是以为元宗配不上你女儿吗?”  白晷慌忙跪倒在地上道:“太后娘娘切勿动怒,请容微臣解释!”俪姬和思绮见父亲突然跪下,不知发生了何事,慌忙也跟着跪下。  晶后幽然叹了口气道:“白将军,赶快起来,莫要吓到了你这两个乖巧的女儿。”  白晷这才起身道:“先皇刚刚入葬,现在就为陛下举行大婚,恐怕会落为他人话柄!”  晶后道:“这你无需担心,我负责向那帮大臣解释,大秦不可一日无君,一样不可无后,元宗身居高位,身边又怎能无人辅佐,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白晷连连点头。  我心中暗骂,这白晷当了皇帝的老丈人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子,表面上还装出诸多顾虑,真是一个十足的伪君子。  晶后道:“白将军,我还有一个想法。”  “太后请讲!”  晶后看了看我道:“你看我这个孩儿怎么样?”  白晷微微一怔,低声道:“平王殿下天资聪颖,文采过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天之骄子……”

    第二十章【画虎】(二)

    “你既然这么欣赏他,我也就放心了。”  晶后笑着望向思绮道:“这思绮纯真可爱,我看她和胤空倒是挺合适的一对儿,白将军意下如何?”  “这……”白晷一时间怔在那里,晶后这可给了他出了一个难题,我虽然也是王爵称号,表面上还是晶后的义子,可实际上只不过是大秦的一个囚徒,哪有父亲愿意将女儿许配给囚犯的道理。  白晷额头上竟然冒出了冷汗,他许久方道:“只是……绮儿还小……”  晶后笑道:“白将军此言差矣,我只是想为他们两个订下婚约,又不是让他们两个即刻完婚。”晶后话说到这个地步白晷再也想不到推脱的理由。  我心中大乐,没想到自己凭空捡了个便宜,抛开白晷这个险狡诈的岳丈不论,思绮的绝世姿容早就让我心动。  晶后道:“思绮,你若是不反对,我便当你默许了!”  思绮俏脸通红,既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想来刚才她已经被我的才情所打动,再加上我外表出众器宇不凡,又有哪位少女不会心动呢?  俪姬美目中隐隐露出一丝忧郁,她忽然开口道:“父亲怎么忘了,思绮自幼便订下一门亲事,一女岂可许配两家!”  白晷恍然大悟道:“是啊!我倒忘了,思绮小时我曾经为她订过一门亲事……”  晶后面露不悦之色,冷冷道:“许配给谁家?”  白晷犹豫了一下方道:“白某的一位老友吴开山……”他分明是在撒谎。  “把那门亲事退了!有什么事情哀家来担待!”晶后愤愤然摔下一句话,再也不看白晷一眼,转身向外走去,我慌忙跟了上去。  来到大门前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却见白氏父女仍然站在那里,思绮见我回头含羞垂下头去,俪姬美目之却充满惆怅和失落。  我心中一动,俪姬分明也为我的才情所动,刚才的那番话究竟是为了维护妹妹,还是出于忌妒?也许后者的成份更多一些。  离开将军府,晶后情不自禁露了微笑,我知道她今晚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心中自然快慰到了极点。  我心中暗自得意,晶后和白晷的斗争刚刚开始,我就落到了天大的便宜,不过这个白晷肯定不会轻易把宝贝女儿许配给我,需要想个法子尽快把思绮弄上手。  晶后轻声道:“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微微一怔,慌忙道:“孩儿有何值得得意的事情?”  “不但得到一位绝世美女的芳心,还有可能拥有一位势倾天下的岳丈,这还足以让你开心吗?”晶后的笑容十分的耐人寻味。  我忽然醒悟到,晶后为我订下这门亲事不仅仅是为了打击白晷,她还想让我利用这个机会趁机接近白晷,甚至获取白晷的信任。  我大胆的握住了晶后的柔荑,低声道:“在胤空的心中,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比得上母后的地位。”  晶后轻轻挣脱了一下,然后慢慢的靠在我的肩头,我的手沿着她的衣襟探入了她的怀中,晶后在我的抚弄下,身体完全瘫软了下来,她轻声在我耳边道:“你不怕我斩掉你的脑袋!”  “死在母后的裙下,胤空今生无憾……”  我自然不会死在晶后的长裙之下,反倒是晶后几度在兴奋中就快昏死过去。她的长腿环围住我的身躯,身体竭力的后仰,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我的舌尖沿着她身体的曲线移动到她的前。  晶后的指甲深深陷入我肩背的肌中,些许的痛感让我的进击变得更为猛烈。晶后在我的身下辗转逢迎着,此刻的她才完完全全回归到女人的位置。  月光如水,从窗格透到凤阳内。晶后为我穿上外袍,在我的脸上轻轻吻了一记。我反手搂住她的纤腰,将她紧紧贴在我的身后,晶后轻声道:“你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时辰,还是赶快离开吧……”  我依依不舍道:“胤空好想留下来陪伴母后。”  晶后搂住我的身躯:“有空我会传召你。”她的这句话让我怀疑自己在她的心目中究竟占有怎样的位置,难道晶后对我并没有半分的感情,只是将我当成一个男宠而已?  晶后很快就为元宗和俪姬定下了大婚之期,考虑到宣隆皇驾崩不久,多少要顾忌臣民的感受,她将婚期定在三个月以后。  白晷对朝中大臣的打压报复也开始有所收敛,动荡许久的秦都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  晶后为了避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传召我入,我多数时间都留在枫林阁,陈子苏几乎每天都会过来和我一起讨论形势,闲暇之余我在孙三分的指点下修炼起春图上的图谱,也许是我毫无武功基的缘故,修炼十余天,仍然没有得到其中的法门。  不觉已是清明,细雨霏霏,我一早便准备和瑶如采雪去胭脂湖边踏青。正要出门却看到钱四海和管舒衡一起走进门来。  我笑道:“今天是什么风?居然把两位大财东吹到我这座破庙里来?”  钱四海呵呵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钱某今日是来找你晦气来了。”  我把二人请入房内,让瑶如为他们奉上茶水。  管舒衡笑道:“难怪平王殿下最近深居简出,原来躲在这里金屋藏娇!”  瑶如俏脸红了红退了出去。  我向钱四海道:“钱老板不是去济州接管盐场了吗?怎么还留在秦都?”我马上想到钱四海八成是因为皇位的归属未定,始终未敢成行。  钱四海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平王好像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  我这才想起上次曾经答应他向晶后求情赦免一田氏盐场原总管徐达迟,我的确在晶后的面前提过,晶后也答应了下来,可是看钱四海的表情,那张赦免诏书肯定没有送到他的手上。晶后最近忙于皇事务,可能把这件小事给忘记了。  我歉然道:“钱老板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办到。”  钱四海呵呵笑了起来:“平王千万不要介怀,钱某没有催你的意思,最近中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后自然兼顾不到这种小事。”  管舒衡道:“今天我们来一是为了和平王聊聊,二是为了请平王赴宴。”  我笑道:“管老板怎么如此客气,你远道从齐国而来,按理说应该胤空来尽地主之谊才对,怎能三番两次的让您破费。”  管舒衡笑道:“平王误会了,这次请你的是我的干女儿嫣嫣,我只是捎个消息过来罢了。”  我眉头微微一皱,这慕容嫣嫣请我肯定是为了我帮她求太后赦免桓氏一门的事情。不过她若是表示谢意大可亲自前来,却不知又为何让管舒衡前来邀请。  管舒衡满怀深意的向我笑道:“听闻平王殿下已经和白大将军的小女儿已经订下婚事,不知可否属实?”  我摇了摇头道:“传言而已……”晶后虽然提出了这件亲事,可是白晷并没有当场答应,我自然不能承认这件事。  钱四海双目转了转,他狡黠笑道:“据说白大将军的女儿思绮清丽无伦,若是平王能够娶她为妻倒是一桩美事。”  两人旁敲侧击想从我嘴中打听一些内的消息,我避重就轻的应付了几句,聊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他们有告辞离去的意思,看来我携美踏青的计划只好泡汤了。  采雪这时走了进来,附在我耳边轻声道:“里来人了……”我慌忙起身向外迎去,却见燕琳的贴身女芸儿,我本来还以为是晶后传召我,没想到会是燕琳。  芸儿向我施礼后道:“平王殿下,公主有急事请你入!”  我点了点头道:“你先回去吧,我准备一下就过去。”  却见芸儿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公主交代一定要我把殿下请回去,不然她不会放过芸儿……”  燕琳那个丫头做事向来都是如此,我只好点了点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去跟客人解释一下。”

    第二十章【画虎】(三)

    来到储秀才知道,燕琳感染了风寒,已经病了数日,这两日一直都躺在内养病。  我跟着芸儿由角门进入内,芸儿轻声道:“里的其他人都让公主支到了前院,不会有人打扰……”  她说话的时候,始终不敢正眼看我,我这时才想起自己刚来大秦之时,曾经在太子府中,假借醉酒调戏过她。燕琳被我征服以前,对同有着异常的癖好,想来芸儿也是她的玩伴之一。从她的神情来看,多半已经知悉了我和燕琳之间的事情,我暗叫不妙,燕琳这个丫头终究无法将我们的秘密守住。  芸儿引我来到寝内,让我藏身在帷幔之后,确信内没有其他人在,才向我挥了挥手。她向瑶床上指了指,转身出门去了。  燕琳背身躺在瑶床上,似乎已经睡去。  我轻声道:“公主!”  燕琳毫无反应,我走到床边伸手去拉她的香肩,不易燕琳猛然转过身来,抓住我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我痛得大叫起来。燕琳这才放开了我的手臂,美目含幽带怨的看着我。  我嬉皮笑脸道:“公主怎么忍心如此对待胤空。”  燕琳怒道:“我恨不能把你一块一块吃下肚去。”  她雪白的香肩露出在锦被之外,格外的引人心动,我在床沿边坐下,伸臂搂住她娇躯,柔声道:“这些天,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不过碍于内人多眼杂,不方便来此。”  燕琳挣脱开我的怀抱,一把揪住我的耳朵道:“你还敢骗我,现在整个秦都谁不知道你就要成为白大将军的乘龙快婿,你究竟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苦笑道:“公主从何处听来的传言,此事纯属乌有。”  燕琳半信半疑道:“皇兄亲口告诉我的,那岂会有错?”  我抱住她的娇躯,在她吹弹得破的俏脸上轻吻了一下道:“母后的确向白晷提起过这件亲事,不过那白晷的小女儿自小便订下婚约,哪有一女许配两家的道理?”  燕琳美目含笑道:“此话当真?”  我重重点了点头,对待燕琳这个丫头最好的方法就是能哄则哄,能骗就骗。  “我姑且信你这一次……”  我双手已经伸入了锦被之中,却发现燕琳除了一个肚兜,身上再无寸缕。燕琳星眸半闭,轻声道:“你这个贼又想做什么……”她明明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却把事情推到我的身上。  “胤空想为公主好好的医治一下相思之苦。”我除下鞋袜衣物,赤条条的钻入锦被之中,燕琳拉起锦被将我蒙在下面,黑暗中,我听到她急促而诱人的呼吸。  燕琳温软的娇躯如八爪鱼般紧紧缠绕住了我:“贼!你让我想得好苦!”  我们的之火在黑暗中迅速燃烧了起来……  燕琳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趴伏在我的前,手指轻轻在我的身上划着圈儿,小声呓语道:“你打算何时向母后求婚?”  我微微一怔,低声道:“父皇刚刚驾崩,现在提出这件事好像不是时候……”  燕琳狠狠在我口抓了一把:“你究竟准备把我如何处置?”  我低声道:“公主玲珑玉体,活色生香,处置的办法只有一个!”我翻身又将她压在身下,燕琳忍不住娇笑起来,忽听门外芸儿大声道:“陛下到了!”  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这燕元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了这个时候。听茹儿的口气,他应该已经到了门外,就是穿衣服也来不及。  燕琳慌忙将我的衣服和靴子扔到床下,床下的缝隙太小,本无法容我的身体钻进去。我只好躲在被窝中,好在瑶床宽阔,室内光线又十分的昏暗,应该很难被人发觉。  没多久我便听到燕元宗的声音:“琳儿!你可曾好些了?”  燕琳老老实实的躺在被窝中,她现在是赤身,自然不敢坐起来答话。装出虚弱无比的样子:“好些了……不过还是想睡……”  我心中暗骂燕元宗无耻之极,妹妹的闺房岂可是他随便闯入的?  燕元宗道:“我让太医为你熬了补药,你喝了吧!”  我轻轻拍了拍燕琳的,燕琳道:“陛下先放在桌上吧,我此刻并不想吃东西。”  燕元宗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道:“琳儿,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七哥。”  燕琳轻声道:“皇兄已经贵为一国之君,琳儿自然不敢无礼。”  燕元宗大声道:“琳儿!你可知道,我本就不想当什么一国之君,如果不是母后逼我,我宁愿和你一起归隐山林……”他激动之下,居然连这句话也说了出来。  燕琳并不知道他对自己的畸恋,只当他说得只是一时的气话,轻声劝道:“皇兄身居高位,以后首先考虑的是大秦的子民,又岂可时刻想着归隐山林。”  那燕元宗又上前走了两步,大声道:“我现在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又哪有力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我生恐燕元宗看出什么破绽,吓得趴伏在燕琳双腿之间,一动也不敢动。  燕琳屈起,柔滑的玉肤摩擦着我的肩背,我此刻却顾不上享受这份香艳,若是让燕元宗发现我躲在里面,恐怕我的小命就要玩完。  燕元宗黯然道:“母后让我三月以后迎娶白晷的女儿俪姬!”  燕琳笑道:“如此甚好,琳儿又多了一个嫂嫂了。”  那燕元宗看到燕琳毫无感觉,不由得更加郁闷,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耽误你休息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听到门关上,我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门外传来茹儿的声音:“恭送陛下!”  过了许久,确信燕元宗已经离开,燕琳才格格笑了起来,一双紧紧的夹住我,娇声道:“你若是敢对不起我,我就叫皇兄砍掉你的脑袋,不……还是把你喀嚓了,入来伺候我!”  我做出凶狠无比的样子,狠狠将燕琳压在身下:“这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我在储秀和燕琳缠绵了两个时辰,临近黄昏的时候,想起和钱四海管舒衡的约会,这才和燕琳道别。  刚刚出了储秀,迎面就遇到许公公,我本想回避一下,没想到他目力极好,大声道:“平王殿下!我正要去找你!”  我只好笑着迎了上去:“公公找胤空有什么事情?”  许公公向储秀的方向看了看,他肯定看到刚才芸儿从后门将我送了出来,我慌忙解释道:“九公主让人请我过去给她画像。”  许公公哦了一声,这才道:“太后让老奴去枫林阁找殿下入,可巧在这里碰上了,不然老奴恐怕要白跑一趟。”  我嘿嘿笑了笑,内心却叫苦不迭,今天整整一个下午和燕琳大战了数个回合,晶后偏偏此时传召我入,不知道自己的力还能不能应付了她。  章鱼下周确定强推,希望新老书友继续支持。